血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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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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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小狼同學的生日賀文,雖然它長得很不像賀文...TAT 但它勉強是個好結局...(逃)
原諒我這幾天爆量的嚴重腦殘狀態下,所寫出的東西...不要毆我...TAT||||

祝 您 壽星 生 日 快 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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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鏡花 --









這是一片很美麗的星空。



燦爛的光芒一閃一眨,像極了某人滿身亮眼的華麗風采,絢麗地移不開目光。

足下冰冰涼涼的清流,晶瑩而透澈,彷似浮在夜空的銀河,帶著他的心緒延著思念的軌跡飄遊至遠方,不見底。


袖口縫製的雪白絹紡半浸染於天河的對江,逐漸沉重倒地不起,再難隨風起舞,
就同那足邊皓色衣襬泡在裡頭,深夜的溼露悄悄爬上了每一吋。


微微仰著頭,雙手撐在溪旁石堆上,漆黑的雙瞳映著滿天的星芒,伴隨著微寒的寂靜無聲,
只餘散亂的飛髮任其自在的搖擺生姿。



不動的言語,緩緩在嘴邊成形為模糊的兩個字,是不可窺知的無聲,亦是喊不出的愧疚。



搔搔頭,無奈的笑聲洋溢在溫和的面容上,些浮的赧色在轉眼的念頭,化成細長的輕嘆。

雖然現在的生活很平靜,但自己還是忍不住要感嘆擔憂個幾聲。


佛劍的傷勢有好些了嗎?素還真還是四處奔波嗎?秦假先也在某處查探消息吧?
曾收留過自己一陣的藥師和殘林之主不知是否安好…。




你…仍在這混沌江湖的旋渦中嗎?




抬眼望見的星空太美,虛幻祥和的靜謐,讓人幾乎遺忘了世間還存在的各種貪嗔癡,以及殺戮。
這樣的感覺太奢侈也太過不該,別人忙得兩頭熱,我卻在這悠閒的偷懶獨樂。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正在某處欣賞這難得的美好景色?



愛享受的你,想必是躺在溫暖的白裘毛氈上,一旁置著芳香滿溢的茶茗,嘴裡還叼著迷濛的水夢煙花,
瞇著貪睡的雙眼又不肯放過花好月圓,在內心裡唱頌著文人的風雅。



「哈…」笑漏的餘音在搖首間,還停在過去的留戀,有些遙不可及、但卻清晰可見。



「劍子小伙子,又半夜溜出來啦。」拄著柺仗敲在石塊的聲音逐步接近,略屈的身形絲毫不吃力的走在崎嶇的河床上。


「你不也是?魚…婆。」本來要說的話才喊了一字,就硬生生被瞪眼而換了句話。

自己修練的道行已久,所以練就了老化速度漸緩的外貌,但自己的實際歲數比這位婆婆可再乘上幾倍啊。



「別仗著自己身強體壯,就這般虐待方好的傷勢,這樣我對林主可交待不過去。」

這些日子相處下,便知劍子是個極為溫和有禮的人,生性稍微調皮,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所以就算她手上的柺子現在戳在對方的背肩,劍子依舊是笑如徐風。



「唉啊,不痛都被您打到痛了,魚婆。」才剛說,一陣夜風吹在沾染水波的服袖上,竟險些打了個噴涕,趕緊將腳踝的下襬撩上岸邊。


「又再犯相思啦。」她本以為先天人該是無牽無掛,但看了這些先天人後,證明人還是難逃『七情六慾』啊。



「咳!」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劍子竟被這直接的言語給打敗了,一時不知所措:「今晚的夜色真美。」



「有什麼好害羞的,魚婆我看多了。」不以為然觀視著劍子左顧右盼的欲蓋彌彰,難道每個先天人都要把事藏在心裡悶個半死,就以為一切會順其自然消失嗎?



劍子偏頭偷偷地用眼角瞄著魚婆,只見她一臉笑得詭譎,便心虛地急轉向,拾起手邊的碎石丟往江流。



「我這陣子在附近有打聽到,不遠處有個神奇的洞穴,裡頭似乎有仙人住著,聽說有緣者可得仙人點化,你不妨也到那裡試試。」魚婆緩緩走開,有時遲鈍又頑固的腦袋,不是當頭棒喝就解得開。




心啊,要走對了方向,才不會亂了步伐。




「仙人…?」劍子低頭伸手撥著流水,清澈晶亮的水光照著自己模糊的臉,微微地苦笑混在水內被沖走,卻帶不走他內心住著的那個人。





星空下的你是否和我一樣,正思念著對方?




***




依著魚婆和路過山伕的指示,劍子一邊欣賞著雲興霞蔚的山清水秀,一邊越來越靠近傳說中的聖地,
一處水濂淋漓的洞口。



「這種感覺,倒讓我想起了曾經修行的回憶。」不禁觸景生情,劍子的面龐揚起興奮的情緒。



站在洞口,劍子合了雙手,虔誠地靜默半晌,便攜心而入。



「好冰。」一陣涼意醍醐灌頂,頓時也清明不少,接著快意輕風拂過了袖,竟不覺得冷,反而是熱呼呼的暖和,踏過三尺,劍子便發現自己的全身都乾了。



「哈,難不成我運氣這麼好,是個有緣人?還是此處真有所奇特之妙。」


大步邁進,方才進入時還覺得洞內幽暗溼冷,沒想到如今眼前不遠處卻出現了亮光,彷彿是出口。



「待我一觀是否柳暗花明又一村。」帶著趣味的心情慢慢走入,光源越來越刺眼,劍子瞇起了墨色的眼眸,並用袖身擋在視線的前方。




光線耀目的幾乎讓人感覺疼痛,劍子當下決定閉眼靜候,接著提氣環繞周身,
以穩健的步伐探勘前方的路繼續行進,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入耳,震驚了劍子的心神。



「難道閉了眼,汝就真的張得開心眼?」半諷的笑意散在空氣中。




「龍宿?!」劍子馬上睜眼,卻不見心想的人,只看到自己身處在一個廣大聳天的岩壁內,暖洋洋的金茫從天而降,灑滿了每個角落,溫暖不已。



「龍宿?汝是指吾嗎?」似是魂魄,卻為真身,在劍子的身後乍現。


劍子回過身,只見龍宿勾著滿面興味的笑容,搖晃著他紫華珠扇:「…你,怎麼在此?」


劍子一時搔首踟躕,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遇上龍宿,在他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前…



「吾才想問汝,怎麼會在此,劍子。」金燦的光茫落在龍宿柔滑的秀髮上,每一吋都攝人心魂,目不轉睛。


「我…是來解心…」劍子七上八下的開口,瞬間倍感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那就對了,汝要找的人便是吾。」龍宿喜笑顏開,風采迷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龍宿。


龍宿滿不在意的笑了笑,手指往前方比去,劍子順著方向看了過去,方才根本還是一片岩壁的牆面,
如今多了三個地道。



「汝,做好準備了嗎?」扇子遮掩住笑意,一雙金眸瞇成挑釁的勾引,劍子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對方將龍宿調皮的小動作都學得微妙微俏,讓他快分不清。



望著劍子靜默傻愣的模樣,龍宿百般無奈的嘆了口氣,往前牽起劍子瞬間輕顫的手,將他拉至三個通道前。



「吾是汝心中最想見到的人,也是最有辦法引導汝的人,這樣懂了嗎?」


劍子不語的看著對方,竟露出一抹苦笑,這樣的修行方式還真是條艱難的路。


「你是我的心魔。」解不開的鎖。


龍宿勾起了一弧又彎又高的笑,悄悄綻放出他那對可愛的梨渦,那是龍宿心情好的不得了時的美麗風情。



「帶路吧。」握緊對方同般微冷的纖手,劍子告訴自己,這只是小小的私心。



「這些關卡,是汝每一道陰影,希望這裡的光,能照亮汝的角落。」




***



走在通道中,劍子覺得頭忽然疼了起來,耳邊穿過的風聲,都像在嗚咽,一陣陣刺痛了他的胸口,
全然漆黑的前方,竟讓他產生了膽怯,就好似與三魔將對抗的終局,他望著天站不住腳的軟弱,與恐懼感。



似是感應到什麼,劍子突然發現牽住的手變得暖和,那交扣的十指糾纏穩定了他倏亂的氣息,劍子感激的開口。



「謝謝你。」


「要謝吾,等汝能離開這裡再說。」訕笑聲撥開那些風哭,劍子慢慢明白為什麼龍宿是他的引導者,因為自己沒法不注意龍宿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讓自己深深的著迷,而追逐忘了其他。



穿越了通道到達逕口,一片黑夜的荒林在自己眼前展現,奇異的鳥禽悲鳴、草叢間窸窣怪聲,迴盪在記憶的缺口。



「這裡是…」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



「待會汝便會知曉,走吧。」龍宿的神情變得肅穆,放開劍子不自覺沁出汗意的掌心。

劍子盼顧四方,明白這肯定是自己心中的迷障之一,再如何都沒有回頭的理由,因為對方想推著自己往前走。




跨出痛心入骨的第一步,他發現自己的腿在顫抖,好似踩在薄冰,寒徹了他的筋絡,但他卻不能不去面對,眼前正逐漸燃燒的危機。


緩緩地,有一陣若有似無的哭聲傳進了耳裡,但明明只有鳥獸愁鳴、毫無人跡,但他非常確認那是孩子幼嫩的低泣。



在哪裡?



劍子猛然轉向,丟下了龍宿急急向前奔去,汗水一顆顆滑落了他的臉龐,亂枝雜枒將皮膚畫出道道紅痕,卻阻不了飛馳的步履。



是這裡!



入眼,一名穿著灰衣的黑髮小孩抱著雙腿哭泣,並非放聲大哭,而是咬著唇不斷的低鳴,藏身在一個窄狹的樹洞裡。


劍子愕然,卻動不了身形,打從心底的寒意一波波襲上他的背脊,讓他竟想昏厥。



「別怕,看著他。」一隻掌心輕輕來回拍覆在背上,安撫。

那是他,小時候的他,幾乎在記憶裡快遺忘的自己,不對,不是遺忘,而是故意的想不起來,那種似是遺棄的孤獨感…





「嗚嗚嗚…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這裡好黑,我好怕,為什麼都沒有人…」





劍子忍不住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感到悽悽惶惶,雖然他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但他還是感到害怕。



「劍子,汝必須看著他,面對他,愛護他。」明明是蓋住了耳朵,但龍宿的聲音卻響在心頭。

劍子皺著臉放下雙手,胸前的起伏彷彿用盡了力氣。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丟在這裡,我討厭一個人…嗚…」





劍子退後了一步,卻撞上了龍宿,龍宿從後伸出雙手抱緊劍子,成為了他的倚靠。


「這個地方,不是汝的錯,劍子,汝要懂。」


不…他不懂,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必須一個人待在這裡,也許隱約間知道某些理由,
但他還是感到非常難受,他時常就這麼一個人被關在寂靜的空間裡,哪裡也不能去,
恐慌的孤寂包裹著他,他從有眼淚哭到沒眼淚,從有笑容變成沒笑容,
他只能遠望著黑暗外那微弱的光源,發出無聲的求救。



龍宿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劍子,他身上那些金燦的光芒幾乎要被黑暗吞沒,
他找不到其他溫暖來安撫劍子的驚惶,於是他只能用熱淚來傳遞微弱的關心。


只是,劍子未曾發現。



不久,有個人來帶走了小時候的劍子,哭泣聲慢慢歇止,畫面逐步地扭曲,換成了一個道院,
小孩一個人躲在牆邊竊看著眾人玩耍。



怯懦,在他的臉上成了無比的羨慕。


道尊接回了劍子,劍子換了一個新的生活世界,但不擅於接觸他人的劍子只能遠遠觀望著眾人嘻戲。


「這裡是…」劍子的心情慢慢地平復,有些安心。





「你誰啊!道尊新帶回來的小鬼耶!」帶頭的人囔囔,一群人好奇的張望。


「我…我想跟你們一起玩。」劍子小小開心的往前走去。


「可以啊。」一伙人開始玩樂,劍子彷彿回到兒時愉快的情景,表情也變得緩和。




下一秒,黑髮的小孩又長大了些,正被一群人圍住。



「你這沒用的傢伙,叫你辦點事也會搞砸!」高壯的師兄伸手推倒瘦弱的劍子,口出不耐。


「做那種事不對。」小劍子小小的意志裡,被灌輸著堅軔的義理。


「你!…好啊,敢違逆我,其他人給我聽著,誰敢跟劍子玩,我就讓他好看!」礙於師尊對劍子的寵愛,他不敢直接對劍子拳腳相向,但這種心理戰術他可精湛。



小劍子咬著牙看著眾人離去,隱忍在他的拳頭捏得緊緊,他並不想跟別人硬碰硬,
道家的和睦在他的心中深植,他喜歡平和地解決每一件摩擦,卻總是引起他人的不滿。


是他錯了嗎?是他笨手笨腳不擅表達?那一切都算在他頭上沒關係,他願意慢慢的消化所有的仇恨傷悲,換得風平浪靜。



小劍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吸了吸差點憋不住的水光,默默離去。




劍子的表情有些複雜,從小到大他的信念,還真是沒什麼改變,卻也因為如此,碰上了不少疑難雜症,
讓他在傷害再傷害裡不斷的打滾,慢慢地將他磨成習慣性內疚,面對事情時先揣測最好的方式,
默不作聲地補上一個個缺口,但有時還是會為時已晚。



補救不是他最喜歡的方式,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不傷害任何的人,但他總是沒選到最好的方法,
也或許、是對方內心希望的方式。



對方心裡,總會有自己的一把尺來衡量別人,他沒有辦法鞠躬盡瘁地應和每個人的需求。


所以,他只能做到自己認知裡的盡力,才不會把自己逼到了盡頭。




劍子嘆口氣,畫面一瞬轉為另一個桃花林間。



「汝是笨蛋嗎?」字正腔圓的儒音狠狠挖苦。


「龍宿…」黑髮劍子身旁站著僅插著髮簪的年輕龍宿。


「別人叫汝做什麼就做什麼,罵不還手打不還口,不是笨蛋是什麼?汝以為別人會可憐汝嗎?」哼了一聲,龍宿高傲的臉抬得老高,對劍子的忍讓有些嗤之以鼻。


「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


「停!少來,汝要是被傷到半殘,也別有臉來見吾,吾可沒汝這種沒用的朋友。」龍宿的扇子一把打在劍子臉上,痛得劍子退了幾步。


「總是我有錯,別人才…」


「看來,汝根本沒聽懂吾方才的長篇大論,真真浪費吾唇舌。」瞪了劍子一眼,龍宿氣得拂袖而去。



「哎…」他並無意要讓龍宿生氣,怎麼講個自己的往事都能讓龍宿氣到跳腳。



「他只是口是心非。」一旁站很久靜觀的佛劍,打破沉默。


「什麼?」劍子歪頭,一臉迷糊。


「有些事,需要一點自我的執著,別人的言行,不能誤自己本心,他人不能控制你。」


「佛劍?…」今天佛劍的禪意真是難解。


「過去事固然難已再解,但未來途仍舊重重,順應也許避得了些許傷害,但逆天有時才能保護一切,將傷害降到最低。」佛劍一字一句踩在劍子的心頭,似是說明猶或堅定。


「為了珍惜你的人,你需懂得保護自我。」



「恩…那龍宿他又是?…」望著龍宿遠去的身影,真是追也不得,離之又難。


「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佛劍難得揚起輕笑,渡人者,難渡人心。





***




視線又回到了溢滿金芒的岩壁中,劍子還覺得腦子裡一陣亂哄哄,他努力地要承受每個階段想要說明的迷障,卻一時無力去抽絲剝繭。



「汝不用急。」龍宿再度牽起劍子的手,未經詢問便直接拉著他往第二個洞口走去。


「等等…我…」腳步有些躊躇。


「該來總是要來,汝不用今朝要等何夕。」退怯,是好方法,卻不一定是唯一的路。


「這跟我原本來解心的落差太大…」



「到了。」龍宿停下了腳步,笑著望看劍子的錯愕。


劍子轉頭四望,他們明明只走到路中,怎麼已經到了?



「這是汝第二個關卡。」忽然間,黑暗升高了亮度,路中竟現一座石桌,上頭放著一個黑盒。


「那是?」他不記得看過這樣的東西。


「關卡若都一樣,就不叫關卡。」明白劍子心裡所想,龍宿將劍子的手放在盒蓋上。



「這是汝的人性。」龍宿退至一旁,臉上變得陰鬱不定,纏捲著陰影。



「我的…人性?」劍子覺得掌面有點灼燙,盒子感應似地開始搖動,彷彿有什麼迫不及待要衝出。


「這黑盒,是發自內心的批評、自以為是、未加撫慰而藏起的傷口...等的醜惡。」


「……」劍子出力壓住動盪不安的黑盒,似是明白了些什麼,一臉鐵青。



「打開它,劍子。」龍宿用扇子半掩著自己的臉,是他習慣性的算計與審視。


「不行!」



「汝否定了它,也解不開第一關的鎖。」龍宿的聲音緩緩鎮定住劍子煩躁的思緒。


「不行…」



「面對它,劍子。」嗓音不再強硬,柔柔地紓緩。


「…」劍子打開了黑盒。



眼前盒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團斷斷續續的黑線,劍子疑惑地觀察著,龍宿卻退到了更旁邊。


『壓抑能得到什麼?苦惱能改變什麼?忍耐又能解決什麼?』


像是一句魔咒,黑色的絲線在劍子的震驚中,慢慢騰在空中,起了煙霧後,

成了另一個黑色的自己。



「這是?」錯愕望著全黑的另一個人,就像是相反的自己,一黑一白的極端對比。


『怕什麼?我就是你。』黑色的劍子露出不以為然的笑意,雙手環臂。


「所以呢?」劍子多少反應過來,迎接著新的挑戰。


『抗拒我,你便無法完整。』劍子看著他,內心忽感一陣激烈的衝突,他緊緊抓著心口,希望能壓制住。




『你看,你又在排斥我,承認一個壞的自己有這麼難?』黑色的劍子攤手,相當無奈。


「你是不好的。」深深地吐出這句話,卻發現對方笑得更是猖狂。


『好又能如何?不好又有錯?你究竟想迎合誰?』走向前,離劍子一步之距。


「我沒有要迎合誰…只是…不應該那麼想。」劍子低垂著眼,感到呼吸困難。


『想痛恨對方不行?想怒罵對方不行?氣到想毆打對方不行?不過是點邪惡的心思便不行?如果你不讓白與黑融合,你就不是劍子。』低喃在耳邊,是魔的挑撥。



「有其它的方法可以解決,就不需要動用到…那些思想。」


『哈!我是你啊,我是最真實的你,我最了解你潛意識在想些什麼。
那些欺壓你的人,你明明渴望著反擊;那些讓你受苦的人,你明明就心吐惡毒的咒罵;
壓抑自己讓別人看見所謂正常的人性,能夠讓你好過嗎?』


「…我並不希望讓自己那樣想。」力氣像是漸漸被抽光,劍子有種錯覺,彷彿自己的身影越來越薄弱。


『如果你不包容我,你就會痛苦到死,如果害怕別人看到醜陋的我,你一輩子都只是在偽裝,
這樣的你就不狡猾?不邪惡?別人認識的真是你嗎?劍子。』



「不是的!不是的…」一根根神經像是被抽起,痛得劍子想要悲鳴。



劍子抱著頭微屈著身體,模樣痛苦萬分,身影漸漸模糊,彷彿就要變成一道輕煙,黑色的盒子正微搖晃著。



「劍子,汝若逃避,將會是汝被關進盒子裡。」

龍宿從陰影的角落裡走出,滿臉擔憂,劍子的人性面具將自己推入了以自己為運轉的世界,
所有負面的思想正纏繞在他的周圍,將其綑綁,喘不過氣。



劍子搖著頭,只是拼命的搖著頭,痛苦將他扭曲,他不懂保留住美好的自己,拒絕惡體有什麼不對,
人該為他人著想,這樣每個人都會幸福,若有了一絲害人之心、不滿之心、惡毒之心,那就太自私了。



「劍子,這是個醜惡卻美麗的世界,汝知道嗎?」龍宿走到劍子身旁,將他擁進懷裡,輕輕低喃著,試圖讓他的光芒能再度顯現。



「吾說過,貪婪是華麗的人性,吾等不是神仙,卻也不是魔鬼,吾們只是平凡的人,別說那是自私,那僅僅是一點自我。」


「人,都該保有自我,不論它是什麼樣的面貌,因為那是汝的心。」



「劍子,去正視汝的心,吾們喜歡的是每一種面貌的汝,完整的汝。」

奇異的,白玉琴與紫金簫的合奏在飄渺間傳出,輕柔和諧的旋律慢慢地散漫開來,穩定了每個人的心。



「我不會控制不了自己嗎?」劍子抬頭,望著龍宿微笑的臉,有些遲疑。


「汝這麼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嗎?吾還比汝容易鑄下大錯吧?」推了推劍子的背,那眼神已經不再是猶豫不決。



「哈,說的也是。」劍子站直了身,正對另一個自己。



『你準備好了嗎?我。』黑色的劍子表情嚴肅,伸出了手。


「會有人在心中一直陪我,你也是,我。」劍子微笑著,伸出了手。



雙手交擊的剎那,光芒四射,劍子在心裡輕語:「這的確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




劍子睜開眼,又回到了岩壁內,覺得心懷頓時輕鬆不少,有點開心的回身想對龍宿說話,方轉向,一把利劍便穿過了心頭。



「為什麼…龍宿?」不可置信。


「會痛嗎?劍子。」龍宿勾起一彎冷笑,心中的鎖,有時必須先強行撬開,才轉得動。


「…很痛。」劍子大概了解這個關外關,是要面對什麼。


他對龍宿的愛恨情愁,他的心魔。



「沒有什麼為什麼。」龍宿吻上劍子的唇,瞬間令人顫慄的電流竄動了全身,令劍子感到昏頭轉向。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輕輕摸上龍宿的臉龐,他彷彿看見真相碎裂的那天,那分手的淚。


「…少自以為是。」龍宿張口咬住劍子的手,利牙刺進了肉膚,酸麻的滋味在劍子的感官裡流動。



「汝並不懂吾,劍子。」


「你也不懂我,龍宿。」



他們凝望著彼此,心情意外的平靜,刺在胸口的疼突然間也不那麼痛了,因為他們總是在彼此猜測,
卻不肯退讓也不願往前,模糊的曖昧不清。



「那汝打算怎麼辦呢?」龍宿笑笑,神情似是那日的悲傷又痛苦。


「如果我說了,你會回應我嗎?」


「吾不會一直等著汝緩慢的腳步。」



「那麼,請你冷靜的聽我慢慢說,好嗎?」


「吾們需要的,本就是對自己的坦白。」龍宿抽出了劍子身體裡的利劍。




「我很笨,總是在你面前慌了手腳,而刺傷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我很痛心,當你轉身離開的時候,竟不顧慮我的感受,讓我很難過。」


「我很生氣,你完全不準備讓我說,就自以為瀟灑的帶著心傷逃離我。」


「我並不想傷害你,因為你對我是如此特別,是摸不清確切位置的存在,但請不要放棄我的誠懇。」


「如果你等不下去…請提醒我,我會告訴你,我的打算,若我還是太遲鈍,你可以揍我後,帶著我的心離開。」



劍子胸口的傷勢緩緩地恢復,終至受傷之前,他凝視著龍宿,那明明不太遙遠卻充滿距離的空間,
是他們一個轉身就足以逃避彼此的傷害。



「汝知道,吾們缺乏的也許就只是簡單的對自己誠實。」




***



這次,劍子主動牽起龍宿的手,毫無罣礙的往第三個洞口走去,他們一路笑語不斷,
彷彿為了延長這愉悅的心情,通道也顯得漫長許多。



「這是…」劍子抬頭望去,滿際飛雲,彩霞染天,是個像夢一般的白色雲界。


「呵,很美吧。」龍宿忽然像個孩子般,脫去劍子溫暖的手,卯足勁向前奔去,倏地張開雙手,就往前躺去。



「啊…」劍子下意識瞇起了眼,因為踩在足下的雲可是穩固如泥地,龍宿這一摔可是會把鼻子撞歪。


「怕什麼?軟綿綿的好舒服。」龍宿在積雲內滾來滾去,猶似白雪軟花絮,捏在懷裡開滿了天,笑得無憂無慮。



幾乎不曾看過這樣的龍宿,劍子有些傻眼,但那種赤子情懷的表現,倒讓劍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喜歡這樣放鬆警戒的龍宿。



「真是個好地方…不過…」他怎麼也看不出此關的關卡是?


「汝只要試著躺下來就好。」龍宿指指身旁另一朵大雲。



「喔?…」慢慢走進,正準備坐下,卻被龍宿阻止。


「吾說,直接躺下去,不過若躺不好,汝會摔下萬丈深淵,因為此處是雲端。」



「原來如此…」是心要正嗎?



劍子依舊背對,深深一個呼吸,一個閉眼就這麼仰躺而下,竟是陷入了雲間,穿雲而過,
整個身子急速的下墜,袖風飛盪,衣帶飄遊。

劍子張開了眼,目光上端是灰色雲海,左右是遼闊無邊的天空,不時飄下冰冷細雨,
還伴著陣陣青光紫電,劍子感到身上慢慢的溼漉,下墜的速度就越是加快,凜冽的風壓刮著他的聽覺,
但他就是明白,不要掙扎地繼續下去。



一瞬間,激烈的疼痛蔓延在他的四肢身心與每一吋血肉,他落海了,緩緩逐漸減速沉入更深的海底,
水慢慢淹沒了他的思緒,將他壓入無聲無光的地底,最後的雙眼所見,是黑暗裡貫穿水面稀落而入的道道光芒。



即使身體很冰冷,他也能感覺到那光芒是如此的溫暖,讓他伸長手往上下意識想抓住。




劍子甦醒了過來,只覺得身體很重,便看見身邊大笑的龍宿,在雲朵間滾來滾去。


「哈哈哈…劍子,汝看汝這身狼狽的。」龍宿笑到帶淚,指著劍子笑彎了腰。


劍子坐起了身,驚訝的發現自己是滿身的泥濘,污穢不已,每一吋都像滾過了泥巴,是個名副其實的泥濘人。



龍宿笑著走向他,劍子卻意外的往後退,龍宿皺起了眉,不滿:「汝做什麼避開吾?」



「我…身上很髒,你別弄髒你的手。」劍子似是自卑的後退,再度閃過龍宿要碰過來的手。




龍宿的笑消逝,居高臨下的望著劍子,深思的金瞳流蕩著千迴百轉,隨後便就地坐了下來。


「吾再給汝第二次的機會,再一次躺下去。」



「…好。」劍子也覺得應該再試一次。



「汝知道汝現今缺乏什麼來面對吾嗎?好好的想一想,再去試吧。」龍宿閉上眼往雲內躺去,疑似進入睡眠。





我缺乏什麼面對你…




劍子凝視著閉著眼的龍宿,那安詳美麗的睡顏,是如此的令他心動,他內心藏了很多很多話想對龍宿說,
卻總是說不出口,只能一直望著望著望著他,希望龍宿能回過頭發現,只要一次用眼睛發現,他說不出口的情。



不自覺,伸長了手想要觸摸,一個驚覺才發現了自己的舉動,劍子愣了許久,接著開始悶笑,
最後忍不住抱著腰大笑,完全不擔心吵醒了誰。





站起了身。




劍子不再遲疑的正視,正對著雲海張開手一躍而下,結果依舊是穿雲再落,但不同的是,
眼前一片澄空萬里、水藍大海、蔥綠土地,劍子的身形猶似展翅飛翔,白色的衣袖在風間來回搖擺,
像是一雙振翼的羽,他飛騰在這美麗的人間。



劍子其實仍然在下墜,但他卻絲毫不敢到恐懼,面對越來越接近的水平面,心情越是豁然開朗,
再度入海的那刻,瞬息一切變成了白色的軟雲,溫暖的觸感。



「恭喜汝,猜對了。」龍宿站在他的身旁,伸出手將其拉起,那笑容是如此的親切,卻已不是他認識的龍宿。



「謝謝你。」劍子的笑容與眼神,不再有任何的雜思,像是一塊全新的白絹,毫無瑕疵。



「去吧。」龍宿指著前方的路,那筆直的霞色虹彩。



劍子搖搖頭,只是一笑。



「路不只一條,我知道自己的選擇。」劍子望著龍宿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幾乎成了一道朦朧的白霧。




「其實勇氣和自信,是相輔相成,勇氣有時就需像個孩子般,勇敢的向前衝去,汝就會找到心中的路。」



「真的非常謝謝你。」他明白,幸福在哪裡等著他。




「離開吧,回歸你的平凡。」




劍子轉身走回原路,接著舉起手向身後逐漸迷朦的景物揮揮手,等他走進洞口的瞬間,夜星滿空,他已在儒門天下之外。



「龍宿,你願意接受新的劍子嗎?」

溫和的嗓音輕笑,劍子看著對面逐漸清晰的身影靠近,那是新的氣勢、新的打理、新的龍宿。



「汝,真是好慢。」




這真是一片很美麗的星空。




(完)

[ 此贴被血弒在2006-08-31 00:5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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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腹黑:10 (By hiroma) | 理由: 感謝你的文章啦...哇哈哈哈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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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8-31 00:39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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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真好奇鱼婆是不是早和龙宿有了协议,不然怎么这么巧知道那个奇怪的地方.原来剑子小的时候也这么脆弱的,不敢想象,后来这么强.谢谢楼主的好文,粉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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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9-01 21:39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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