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時深遠壯闊,有時平靜無波,有時激烈捲瀾,有時低迴哀音,這樣的海,包藏於心中的,究竟屬於什麼?
立於海岸,挺受徐來的強風,十指不覺抓緊了披風,只道一幕幕,一刻刻,永遠不再醒來,願沉醉於此,享受此刻仍擁有的瀟灑。
「海,好看嗎?」
他,由另一端走來,俊麗的容顏在風沙中仍掩不住,朱唇,倒是輕啟了。
「不好,無趣!」微垂下眸,漂浮的視線落在那張清麗的容顏。
「你怎知?」他笑開了,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你又怎知?」回了句,語氣無太多的情緒。
「又鬧彆扭了?」走到他身邊,為他撐起了傘,此刻正灑滿了小雨。
「這次我不能任性。」淡淡的說了聲,恍若這一句即解釋了一切。
「不能任性?你是幕府大將軍裏的少主,你的去留成了他們唯一的圭臬,說來,操之權在你,根本,是你的驕傲在作崇。」
「是嗎?」甩開他替他撐的傘,他的唇邊揚起一抹冷淡笑意。「我只承認我是伊賀派的少主,其餘的,我不屑一顧。」
「卻仍是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不是嗎?」索性收起傘,他既然不用,那他──何必多此一舉?
「連你都這樣認為?」揚起劍眉,那張俊臉隱忍著脫口出的痛。
他,但笑不語。
「去中原,是唯一的路,至於你去不去,我──不想知道。」他揚起手,比了個手勢,守在他身旁的人影立即竄出。「亡命之花,備船。」
「嗨!主公。」
再次轉過身,他輕喚了聲,「召奴……」
人影遁來。「請主公上船。」
「保重!」
最終,不過是博得他這一句話而已。
「非……凡──」
嚥下不及喚出的名字,哀傷的眼直視著他的離去,他……無言以對──
渡過遙遠的國度,踏上陌生的黃土,微風襲來,備感孤單。
為何他要來?
這不是他的國家、不是他生長的地方、不是充滿酸甜回憶的起始,為什麼他──要來?
沒有理由,沒有怨懟,有的,是一顆成為死灰的心!
垂下眼瞼,複雜的情緒在俊俏的臉上不停變換,終究是為了誰,才會如此離鄉背井,不顧一切的來到中原?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那個待他嚴厲、近幾成苛責的父親──七色龍!
與黑流派的淵源、與黑流派的仇恨,全都因他而起!
而他呢?
不過是這場紛爭的棋子,更甚……是一名無辜的犧牲者!
可──
他是撫養他長大的人,他是他唯一的父親,也是他打從心底敬佩的人!
就為了這點,足以讓他無以拒絕母親的要求──滅了黑流派!
仰望蒼穹,天色已暗,黑壓壓的一片籠罩其中,夕陽迅速沒入雲端,光芒盡失。
「主公。」亡命之花打點好一切之後,即刻來到非凡公子身邊。
薄唇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笑容,在俊俏的臉上暈染開來──
是的,只為了一個原因,滅黑流派!
※ ※ ※
眺望海岸,美色依舊,只是身旁少了個與他共同欣賞的人。
輕歎口氣,雨仍是不停地下,雪絲,倒是如柳絮般飛舞了起來。
伸出手,接下落下的雪絲,在雪絲溶解的瞬間,掛在嘴邊的笑容也凝固。
「公子──公子──」
遠遠,便聽見呼喚他的聲音,不消說,是他的晚歸引起了將軍府裏的人的注意。
「公子……原來你在這裏──」小廝氣喘噓噓的說著,驀地,他頭一擡,訝然脫出:「公子,天氣這麼冷,又下著雨,你怎麼不撐傘呢?」
笑了笑,執起了紙傘,道:「不是在這兒嗎?」
蹙起眉,小廝更不解了,疑道:「既然有傘,為什麼不撐起來呢?」說著,便將手中的傘移至花座召奴跟前,遮去了大半的雨雪。
花座召奴但笑不語,反將手伸出傘外,接了個落下的雪絲,說了聲:「這──很美,不是嗎?」
「公子──」小廝簡直快暈頭轉向了,今兒個的公子儘說些他聽不懂的玩意兒,真是奇怪!
他又笑,不為此發一語。
只是,誰知他心中痛?
笑容,是個最容易拿來掩飾的藉口啊!
「咱們回去吧!」旋步,烏髮依舊,只是依稀中,多了抹淚滴。
「喔!」背後,小廝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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