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上）雁棲


　　深秋的太陽暖暖包圍大地，綠葉初黃，遠山近翠露出粉彩一般的笑靨。
　　向來寧靜的十分秋悟，因秋意籠照而色澤鮮明了起來。
　　風聲颼颼，婆娑搖曳的楓樹，一身的孤獨挺拔雲間，靜待一季的蕭颯。
　　
　　不尋常的風動。

　　林扉輕啟，疾飄而來的一道閃光，迅速遁入林蔭深處。
　　『唉～』挾風而來，一聲悶長的嘆息，細微到無法讓人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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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又是秋高氣爽，樹梢上幾隻譟寒的鸝鳥，清早就吵得比平常厲害。
　　是一襲紅白相間的衣衫在林間穿梭，難怪鳥兒們忍不住啾啾議論是楓紅還是衫紅。

　　視線一掃，韶雲搜尋到他的目標，身影一停，定定落在幽澗下的大峰石前。怔忡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瞅著石上聽泉之人。
　　「終於找到你了，曲雲。」沒有回頭，石上人依舊紋風不動，盤膝穩坐。慢慢地，朱唇微啟，吐氣如縷。
　　「你來早了，還有兩天。」
　　「吾知曉。這三天可有異狀？」
　　「沒──什麼都沒。」平淡的回話，一如他平靜的心情。

　　倒是一句「什麼都沒」，似乎讓韶雲鬆一口氣。

　　此時，林蔭深處隱約傳出琴聲，若有似無卻又無法讓人置若不聞。石上的暝想被打斷，無風無浪的心情因此無端興濤。

　　「又來了，又來了！」不堪忍受的曲雲，無奈而且不耐地皺下眉頭。　　
　　「琴聲從何而來？是他嗎？」韶雲收回望穿秋水的視線，半憂半喜看向他的同伴。
　　「不是，是一隻吵死人的雁子。」
　　「臥雲？」難怪琴聲如此耳熟。
　　「是，正是他，人應該是佾雲約來的。怎樣？你好像很高興…啊，吵死了，真的吵死了！」從石上一躍而下，低平的聲調忽然提高，明顯訴說聽者的不悅。
　　「你不覺得這琴聲…很動聽嗎？」韶雲不解地看向曲雲，不料卻引起更激憤的反駁。
　　「動聽？把怨氣全出在琴上，怎會動聽？每天不厭其煩彈這種斷腸曲，這叫亂耳害聽。三天了，他已經折磨我三天…啊…」一聲清揚嘶厲，斷裂聲隨即而至。
　　「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弦斷了，一天斷七、八回是很平常的。你也聽到了，他根本就是拿琴出氣。韶雲，麻煩你附耳過來～」

　　起先是一楞，接著臉色驟然全變，等不及曲雲說完，韶雲連聲拒絕。
　　「啊，不行，這麼做絕對不行…他的琴聲真的對你構成困擾嗎？」
　　「錯了，不是困擾，而是──虐待。」
　　「吾可以轉告他，請他暫且息聲…」
　　「麻煩，太麻煩了。而且不讓他彈，萬一他唱起歌來怎麼辦？算了，吾還是回去好了，你自己留在這裏等佾雲吧一－」

　　眼看五天將至，他實在不希望和佾雲的約定再有變數了。不放心，因為不放心才請曲雲先過來照應，而自己確實又分不開身。
　　「曲雲，且慢離開…吾答應你就是了。」

　　得到韶雲的首肯，愁眉終於舒展。曲雲笑了笑，反過來安慰神色轉悒的韶雲：「放心！同樣是“雲”，吾會對他特別“手下留情”。」
　　這是曲雲的保證，還是自己的藉口？他陷入了沈思。

　　酒未盡，人已酣醉。
　　零亂的步筏，任意蹂躪腳下層層疊疊的楓葉。

　　「臥雲，別喝了！」酣醉的模樣，果真如曲雲所言。韶雲開始後悔答應灌醉他一事。
　　「閣下盛情，邀吾露面一敘，不喝怎麼成呢？」紅潤的臉頰，再次一口飲盡杯中物，看來不讓他喝真有點困難。
　　「是什麼人讓你如此傷心？可以說給吾知嗎？」
　　「知音，一個能解吾琴聲的知音人。」聲調轉為暗啞，說不出口的苦澀隨酒入喉。
　　「吾幫你找他來。找人，吾有自信。」
　　「吾也有自信，你──無法到九泉尋人…」口氣不似之前平靜，纖纖手指也不再只是握杯淺酌，而是舉盞狂飲。
　　「別再喝了！」

　　錯了，一個平日抑盡悲傷而今突然解放的心情，豈是他能阻攔？

　　風翻亂了他的長髮，韶雲忍不住伸手──隨即又收了回來。撩亂的隙縫中，他看見溫和柔亮的一抹紅光，匯聚成晶螢珠淚，滑落，再滑落──

　　舊痕未乾，又添新痕，痕痕扣動他的心弦。或許不是臥雲醉了，真正醉的人是自己。　
　　轉身悄悄拭淚，忽然身子一彈，人已躍然樹上，在枝椏藤蔓間，信步穿蕩。但由樹下看來，每一步都是顛顛倒倒，如履危崖。

　　「倚愁共眠，伴我者琴也。
　　　夙夜共黯，悲我者琴也。
　　　與淚共帎，憐我者琴也。
　　　天地之大，知心知情知我者，唯有琴也…
　　　琴魔，琴魔啊…與汝結識相思林，難道是一場錯誤…倘若汝地下有知，這幾片楓葉，那堪計思，那堪計愁…」說罷，睹氣似的拂落一地楓紅。
　　「臥雲，你醉了！」
　　「醉又如何？」

　　一不留神，腳下失神踩空，幸虧樹下之人出手如風，及時擁住飄落的身軀。
　　真是不可思議！抱著他的感覺，竟如手挽流砂，愈是用力愈抓不住…
　　下意識中，韶雲不知不覺將人深深嵌在雙臂。太美了，他不由得害怕眼前奪魂攝魄的美，真的會瞬間消失…


　　「好熱…」
　　半闔的雙眼，遮不住嫣醉的水眸，一聲接一聲喊熱。他的眼神開始灼燒，視線直勾勾盯視身下的容顏，這淒豔、醉心的美，不只教他心生愛憐，恍忽之間還有呵護他，甚至佔為已有的衝動。
　　「韶雲，吾像素還真嗎？」
　　「你就是你，你是臥雲，不是嗎？你和素還真，是同一個人也好，是不同的人也罷，吾不在乎…」

　　真的，不管他是臥雲也好，素還真也好。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眼前的臥雲，是此時此刻醉倒在懷裏的初行雁。
　　「啊哈，憑你剛才所言，吾還要再喝一杯…」清脆一聲，酒杯鏗鏘落地，七分醉意的人己半入夢境。
　　「臥雲，你真的不像凡人…」
　　他的臉愈來愈靠近這挺直的線條，分明的菱線…流竄在鼻息之間的溫度忽然升高，深深含入的溼度也急速擴散。
　　小小的抵抗是意料中事；但是他不想就此罷手，釋放的情感也無法允許他放手。

　　──就算雁是不小心迷途，就算吾只是你的暫棲之所，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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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澗流步石，人語纏綿。一前一後的兩人，併肩倚坐石上。
　　清泉上點點殘紅，相映柔膚似雪的容顏，人面卻勝花紅。
　　「這裏就屬這塊大峰石最合吾意，午後坐在石上聽泉，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是嗎？那就請閣下笑納──」素手一揮，只見腕上生風，收回時，石上已雋留『半天澗想』四個大字。
　　「哈，悟要十分，想要半天，汝不嫌累嗎？」
　　「累了，吾早就累了。曲雲，人是吾約來的，你卻──」話鋒一轉，神色也跟著凝重。
　　「卻替你照顧如此之好。哎呀，客氣什麼呢？兄弟們替你照顧朋友是應該的。」
　　「唉，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曲雲永遠是曲雲，也永遠是你們的兄弟。你看，現在不是安靜多了？」
　　「安靜，但不是平靜…」
　　「平靜是屬於死人的權利，何況我們身在江湖…哎呀，說著說著就學你多愁善感起來了。哈，久別重逢是人生一大樂事，讓吾吹奏一曲為你接風吧──」
　　
　　水花撲濺，伴著清澄柔亮的笛音，悠悠響起。不知留枕雲畔的雁，是否聽見…

　　山谷空靈，悠悠笛音順從玲瓏十指款款流洩。幾經波盪，繾綣思情亦隨著山澗暗潮洶湧。

　　心緒不定，漸漸擾亂氣流，笛聲暫息。

　　「嗯？怎麼不繼續？」不明白笛聲為何中斷，久違的聲音溫柔呼喚他。
　　「該去看看韶雲和你的好友臥雲了。」收起銀笛，要走，坐在身後之人快一步搶回適才拉開的距離，緊握慢一步抽離的手。
　　「曲雲，經過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討厭我嗎？」
　　「佾雲，何故多此一問？你不是一向最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剛才擾亂他的氣流又捲土重來，在耐心用完之前，他得快快離開這裏和──佾雲。
　　「你不同，你是…」
　　「是兄弟，對不對？」刻意打斷佾雲，實在是這句話聽得耳朵長繭。他不想這麼容易動氣，久別重逢，他得表現得比以前沈穩，比以前不在乎。
　　「兄弟…」兀自沈吟，佾雲眼神變得更溫柔了，「曲雲，知道嗎？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說什麼呀？拉住他就為了重申──人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動物，如此而已嗎？
　
　　「好了，知道了，我該去看臥雲，他還在等我的解酒藥…」奇怪，都說得一清二楚了，他怎麼還不放手？
　　正待曲雲開口之際，佾雲幽幽一語反而叫他臉紅得抬不起頭。
　　「曲雲，不是只有笛音能排遣心事…」

　　他聽出來了？不，不可能？！
　　飛袖一甩，曲雲頭也不回直奔屋內。
　　真是，這種人就是得寸進尺，以後什麼機會都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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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了，曉風搖窗，殘枝上掛著片片楓紅。半入醉鄉的臥雲，倚身寬厚的胸膛，加上清晨那陣柔美的笛音，此刻的他猶如沈浸清風玉露，心情隨思緒起伏，心扉也是敞開的。

　　「紅髮銀絲…真是特別呀…」看著韶雲一會兒微笑，一會兒又皺眉，「啊，琴魔…弦斷了，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別走，不准走，來，我們再合奏一曲…琴魔…」

　　哈，臥雲真是不勝酒力，到現在還說著夢話哩！
　　春潮帶雨的醉顏點綴兩片櫻紅，喃喃囈語一再令他困惑的名字。琴魔？這個讓他哭叫一夜的名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面對臥雲悲傷的眼神，他覺得好無力。他只知臥雲正在拼命追趕一個人，但那人卻離他愈來愈遠，沒有退路，也不知出路在哪。

　　他明白了！臥雲來到佾雲居不只為了等待佾雲，他提前赴約是為了尋覓棲身之所，一個能讓他躲在角落宣洩情緒的地方。難怪曲雲說他的琴聲哭泣得這麼厲害，這是精通音律的曲雲才能解讀的絃外之音吧。

　　其實昨晚飲酒之時，他就明白此雲非彼雲，呵，因為他的好兄弟佾雲可是從來不哭的。

　　抱人上床，細心為他解下護手的皮套，十指果然滿佈激絃劃傷的痕跡。

　　「臥雲，你真是傻！」叨念著他的粗心，自己倒也大意，沒發現門外閃入一條淡紫的身影。
　　「傻？我說傻的人是你吧？韶雲，他根本聽不到你的心聲。喂喂，臥雲，你想睡到什麼時候？」奇怪，曲雲並沒有喝醉，怎麼臉也和臥雲一樣通紅？

　　拉開帳幕，曲雲笑了笑，伸手就朝臥雲的臉頰掐上一把，人沒被他弄醒，倒是掐出不小的抗議聲。

　　「哎呀，曲雲，不要吵醒他──」怕驚擾剛安靜下來的臥雲，韶雲遞了個眼色。
　　「有什麼關係？都已經醉得不醒人事，哪裏知道痛呢！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來，初行之雁和佾風之雲哪裏相像？」曲雲若有所指，說得韶雲只有乾笑的份。

　　對了，臥雲和佾雲既然是好友…恍然大悟的曲雲似乎想起什麼。
　　沒錯，佾雲一定是被伶牙俐齒又鬼靈精的臥雲教壞的！
　　哼哼，好個臥雲，好個初行雁，以前我們佾雲哪裏懂得這些輕挑的手段…真是愈想愈欲罷不能，好，繼續掐，用力掐，把剛才被佾雲欺負的份一起掐回來──
　　
　　看著曲雲東掐一團，西捏一把臥雲的臉蛋，韶雲無奈再次將人擁入懷中。

　　「別鬧了，你會把他弄醒的。」躲過曲雲頑皮的手，韶雲輕輕安撫懷中的臥雲。
　　「唷，心疼了呀！我是為他好，不弄醒他怎麼灌藥呢？」
　　「灌藥？」
　　「濃酒敗胃，濁酒傷膽，昨晚他喝太多了──呃，其實也不多啦，誰知道他酒量這麼差。哪，這是佾雲今早特地為他調製的醒酒湯。」
　　「都怪你，那種烈酒也拿得出手。哎，又來了，你當真沒別的方式叫醒他嗎？」這回換擰他了，真是──
　　「有是有，不過…還是別試的好。」拿他沒法，韶雲搖頭苦笑。

　　兩人一來一往的笑鬧，這回真的吵醒剛入睡的人了。

　　「啊，臥雲，別起來，再多睡一會兒。」
　　「韶雲，再陪我喝嘛！」

　　來不及拉回起身的臥雲，還被他靈巧地躲開。這回人正被曲雲身上的淡雅髮香吸引住，轉移陣地，像陣風似的撲向曲雲，朝他身上猛聞。

　　「嗯，好香啊，咦？這位姑娘是誰啊？」
　　「臥－雲－－這裏哪有什麼姑娘？別再靠過來啦！」
　　聽不進抗議之聲，只管趴在曲雲身上的臥雲，一手把玩曲雲的紫髮，一手纏繞他身後的髮帶，小巧的鼻尖更是忙著嗅進每一吋髮香。
　　「姑娘，你也陪在下喝一杯…」料不及臥雲使出蠻力，還沒灌他湯藥，自己反而被欺身上來的臥雲壓倒在地。
　　韶雲笑得樂不可支，這回換他坐壁上觀，不想插手曲雲的咎由自取。

　　痛死了，可惡的臥雲，居然當他是床墊！

　　「臥雲，還不起來，再不起來就打你屁股！」這句恐嚇當然對臥雲完全無效，但一旁的韶雲可緊張了。
　　「把他放回這裏總可以吧？」一手拉起曲雲，一手將臥雲安穩地放在床上。
　　「吾再為他吹奏一曲，讓他好夢好眠，也可以了吧？」
　　
　　迷途的雁，酣醉的臉，因曲雲的笛聲睡得更香甜了。

【追雲記 】------>這篇是憂子對琴魔的小小心意


面對認吾師的窮追不捨，臥雲聽完牧劍子頭頭是道的分析，無奈地說：「以你的說法，好像是登徒子看見美姑娘才會有的反應－－」by 風起雲湧第ｘ集

牧劍子：「對呀，臥雲不是美姑娘，認吾師你追個什麼勁！不過你的眼光確實不錯－－」
白無垢：「不錯是不錯，但是有我這個軍師在，你註定沒、有、機、會－－」
認吾師：「（悶）為什麼要我扮演狼來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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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堇山上，臥雲和牧劍子正為認吾師的事大傷腦筋。

　　非也，煩惱的只有臥雲，父執輩的牧劍子，正暗暗打起如意算盤。

　　「認吾師欲借背上刀劍一觀，吾拒絕，他趁吾不備，動手動腳起來了……」憂心忡忡的臥雲，百般不解那位把情義掛在嘴邊，坦蕩磊落的認吾師，何以一反常態偷襲他呢？

　　「我說過了，他是壓抑太久，就跟他的父親司馬劍秋一樣，一旦有事，發作起來就像瘋子。」牧劍子義不容辭為認吾師辯白。

　　「若真是物極必反，吾該如何呢？」連愁容都這麼絕麗，呵呵，這個忙非幫不可，認吾師啊，這回你欠師叔可欠大了－－

　　「咳－－我說臥雲啊，真不能拔劍，就跑給他追，躲給他找。赤堇山的大門會永遠為你開的－－」嘿，江湖很大你不走，赤堇有狼你偏要來，吾就把你五花大綁獻給認吾師啦。



　　　　　※　　　　　※　　　　　※



　　印心洞外，認吾師和冷封塵，正閒話家常，拔草言歡。

　　「夠了夠了，今天草夠多了！」冷封塵開心地紮起今天第一尊稻草人。

　　「唉！」這口氣足足嘆了一世紀那麼長。但是，他的好友好像不怎麼開心。

　　「你在嘆氣？」冷封塵驚訝敢惹上印心洞的初生之犢也會嘆氣，他不是啥米攏不驚？

　　「唉，臥雲……臥雲，我發現我追臥雲追出興趣來了！」終於一吐為快，鬆口氣的感覺真不錯。

　　「興趣？哦，難怪，聽說他背上那副刀劍大有來歷。」認吾師，你真想把刀劍占為己有嗎？真不像你的作風。

　　「唉！吾友，你想的正是吾要說的，你說不出口的也是吾說不出口的。」原來心照不宣是從陰錯陽差來的。

　　「好東西誰都想佔為己有，不用不好意思。」冷封塵也陰錯陽差安慰回去。

　　「果然－－知我莫若塵。唔……我真的很尬意臥雲，他卻見我就躲－－好友，你可有良策否？」

　　說來說去，原來是看劍看到心給弄丟了，真是沒用！

　　冷封塵再度閉目沉思－－臥雲有什麼好，他也是男人耶！自己想辦法，我沒有這種良策啦，真是－－




　　這一邊，天魔署也有二人嘰嘰喳喳，喋喋不休。

　　「你可知認吾師猛追臥雲，其實是藉拔劍之名，行騷擾之實？」碧藍的瞳眸瞟向琴魔。

　　「此話當真？」琴魔一聽，果然心慌慌、意亂亂在白無垢身邊轉來轉去。

　　「好好好，我陪你跑一趟印心洞，拜託你別再轉了，我頭暈了！」安撫琴魔之後，白無垢露出神秘一笑。


　　


　　「啊，有人來了，先躲起來！」琴魔和白無垢藏身暗處察看洞外的三人。

　　『嗯，是牧劍子，他不在赤堇山納涼，跑來這兒有何貴事？』思緒剛起，冷封塵站著站著就睡著了──厲害吧？這種稻草人睡功，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練得成的。


　　「認吾師，你果然在此。」

　　「前輩，有事找我？」

　　「通知你一個好消息。臥雲正在赤堇山上，等你回去讓他把脈。」

　　「把脈？我沒生病啊！」

　　「沒有也要生一個來。表面上是我替你把脈，實際上是臥雲躲在屋內為你懸絲診脈，所以……」

　　「啊，了解。所以－－所以我們快回去！」認吾師喜出望外，現在的他只看得見臥雲，一心以捕雲為已任，置仁義與刀劍於度外。

　　「認吾師你等不及了嗎？呵呵呵～我想那隻雁子應該很好吃－－」顧不及熟睡的冷封塵，二人急急離開了。

　　『吃？有好吃的也不叫醒我，好，我就偏要跟。』
　　
　　剛離開印心洞的兩人，怎樣也想不到，冷封塵會被“吃”字猛然驚醒，而且尾隨在後。



　　「這一老一少想對臥雲做什麼？」跟在白無垢身後的琴魔，急得欲哭無淚。

　　「別擔心，我們這不是早一步到赤堇山了嗎？對了，你先到相思林暫等吧。」

　　「啊？不行，萬一……」
　　
　　「去啦去啦，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了，吾這招“吹蕭引鳳凰”不會錯的。你就稍安勿躁，待在那裏彈琴，等一下，那隻雁子就會飛去找你了。」

　　既然白無垢這麼胸有成竹，一臉茫然的琴魔，只好乖乖目送白色身影離去，隨後前往被臥雲色……琴誘之地，沒有閒雜人等出入的相思林。




　　回到赤堇山，牧劍子開始把脈，認吾師假意配合。

　　待臥雲全神貫注細察脈象時，一道鋒利卻無殺象的氣功突然襲向屋內，瞬間，清脆爆裂的聲音響起，玲瓏秀緻的身影在殘垣斷瓦中乍然現身。

　　「認吾師，你－－」對視鷹隼般銳利的雙眼，臥雲絲亳沒有恐懼之色，但是隨之而來餓虎撲羊的動作可嚇壞了他。

　　「拔劍吧！」認吾師衝上前去，正想畢其功於一撲。

　　這時，風沙四起，遮蔽視線。見來人暗中相助，臥雲趁隙脫身，直往山下奔逃。



　　「站住！」通常喊這話的人，是追不上的。偏偏認吾師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種人，頭也不回向前衝衝衝。

　　咦－－這不是好友朝思暮想的人嗎？冷封塵遠遠望見一路朝這兒狂飆的臥雲。

　　不妙，是冷封塵！這下可好，前有冷封塵，後有認吾師，今天我被衰神附身了嗎?

　　「請教一下，有看到認吾師嗎？」嗯－－他這麼問的話，表示我還有機會－－停！

　　「嗯，閣下在找認吾師嗎？真是巧合，他也正在找你，冷封塵，你不妨在這裏暫等，他馬上就到到。」話一說完，身後的認吾師，人未到，聲已先到。

　　「臥雲，別走！」不走難道等著給你一推二倒三鎮壓嗎？

　　「冷封塵，你要找的人來了，後會有期。」

　　遠遠看到好友奔來，冷封塵跑上前去，唸唸有詞功瞬間大發。

　　「認吾師，你真不夠意思，丟下我一個人。不用看，臥雲你追不上了！」真是，眼裏只有臥雲，既然你枉顧朋友道義，我就偏不讓你追，怎樣？來咬稻草啊！

　　「好友你－－你讓吾我追之不及了！」認吾師洩氣的看著臥雲消失的方向，忽然，朗朗笑聲隨之而起，讓他怒上加氣。

　　「百無一事窮追雲，十有九次空捕風，哈哈哈哈－－」說完，火上加油的聲音馬上飄遠。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正想喘口氣、歇歇腳的臥雲，聽聞前方叮叮錝錝的琴音，立即進入全神貫注的狀態。

　　好熟悉的琴聲，還有這個軒昂挺拔的墨綠背影，啊－－真是他嗎？太好了！感動得熱淚盈眶的臥雲，迅速奔上前去。

　　「琴魔，真高興在這裏看到你！」一見故人，驚魂甫定的臥雲馬上一頭栽進結實的身軀。

　　「臥雲，何故這般臉紅氣喘？」向來憨直的琴魔似乎有些缺乏聯想力。

　　「認吾師在追我－－奇怪，你的心跳居然比我還快？」見桃紅的臉頰直往自己的胸膛貼去，細白的手指又緊攀臂膀，琴魔的心跳早就不聽話打起轟隆響鼓。

　　臥雲，別－再－聽－了！琴魔覺得理智一點一滴崩潰。這是怎麼回事？真奇怪，好想好想，好想抱住他啊！

　　「你看，後面這棵樹上刻了四個字－－」已經見怪不怪的臥雲，並沒有深入細想，一面盯著樹上的成語，一面當琴魔是他的安心枕，抱得死緊。

　　「是嗎？待吾看來。啊，打鐵趁熱？這是什麼意思？」琴魔雖然一眼就認出白無垢的字跡，但他現在不想鍛鐵啊！而且他也不會啊！

　　　　
　　掠過樹梢的微風，似乎比平常頑皮地搖曳樹枝。

　　樹葉剪碎一地陽光，覆蓋身影重疊的兩人，徐徐暖意早將臥雲送人夢鄉，但琴魔怎樣也無法闔眼。

　　臥雲穩定的呼吸聲夾雜琴魔忽高忽低的喘息聲，此起彼落，但是，林子裏，還有一聲很小很小的嘆息。

　　（白無垢：唉……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啦，琴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