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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06.03 似水东流 (全) 129F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空劫
剑龙夫妻推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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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03 似水东流 (全) 12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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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Maryanna 从 ≡暗香盈袖≡ 移动到本区(2008-10-18)
第一章

    紫色华服,汉玉冠带。
    剑子打量面前这人衣着心里暗暗感叹,相当有品位啊。然后认真回答这位贵人提出的问题。
    “我擅长做的事情有保镖、医药、陪聊、卜卦、放羊、修水池、追债、做饭、教书……”
  “停,你会教书?”
  “是。在下熟读四书五经。”咒书文书状书术书也算四书,道德经南华经易经华严经洞玄经算五经吧……
  “那好,吾家三儿的功课可以拜托先生你了。”
    哦,这就算通过了审核?
    剑子喜滋滋的跟着中年男子走向人生的第三十七份工作,全然未觉旁边的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龙家的三子?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提起龙家,京城无人不知。当今世上除了北辰府就是龙家了。北辰家当家的乃是今上的国舅,文才武功俱成一派,专权天下也是该然,龙家可没有宗室关系,但是几年前忽然出现的龙家短短时日就攀上京城首富,连天子也无不顾忌,似乎是更神秘了一点。
    龙家大少爷为人精明且豪爽,颇有经商才能,二少爷则风流倜傥。这样的龙家只有一个遗憾,就是看似聪明漂亮的龙家三少是个彻底的傻子。龙老爷请遍京城的教书先生全部被逼疯谴退,提起龙家三少,就没人敢去应那西席之位。瞧今天这个年轻人多半是才从外地到的吧。众人摇一摇头,全当看一个未来的疯子般目送剑子离去。

    当不久之后剑子体会到理想往往和现实相距甚远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回头看一看众人的眼色。
    “那你怎么现在不走?”
    问话的是龙二少爷龙朔。
    剑子一笑,“要走了上哪儿找这么赚的好工作呢?我要养家。”
    龙二少爷也吃吃的笑,“我可是只会花不会赚啊。”眼底情绪莫名,手上却看似无意的把玩着一枚玉环。
    那枚玉环十天前还在剑子右脚上做鞋扣,但它也遇到了它兄弟二十天前的不幸遭遇,双双输给了龙二少爷。
    龙二少爷手上的后门钥匙、墨染轩贵宾牌、听雨楼贵宾卡则在剑子的口袋里。
    都是些不能换钱的东西……剑子抑郁的想。赌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子碰到赌遍京城无敌手的龙二少爷,互相较量几轮的结果是剑子小胜一盘,实则输掉全部家产。没钱如何能走?
    摸了摸口袋里的后门钥匙,剑子笑笑,“大少爷今夜就要回来了。趁大少爷没回来之前……”
    “再赌一把?”龙二少淡淡接口。
    “二少爷,可惜我没啥可赌的了。”
    吃定龙二少爷不敢开口要后门钥匙来赌,剑子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如果没把玉环输去就好了……可惜啊。”
    一伸手捞过龙二少爷抛来的玉环接下二少爷的附带要求,剑子摸出钥匙奸诈的笑笑。
    “这次赌什么?”
    龙二少眼珠一转。
    “赌老三今天会不会说话。”
********
     龙三公子龙宿并非哑巴,不过他实在不会说话。剑子住在龙家的一个月完全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当然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如意就大哭,心情好就发傻的八岁白痴小孩根本不需要说话就能闹个天翻地覆了。
    龙朔笃定自己会赢,指了个小仆监视赌约便潇洒离去。去时尚不忘一句日落为定哦。
    剑子咳嗽一声,边挪边思量。
白痴么?龙三少爷可聪明可恶得紧呢。最可恶是基本上没有能瞒过这死小孩的事。如果被他看出今天要他说话,就是把他淹到水里他也一定不肯说的吧。
    仰天长叹。为何没人看出那坏孩子的本质?
    剑子拖着脚步走进龙宿的别院,时下已是辰时了。龙三公子正由人伺候着穿衣。
    看吧,那孩子眉头皱了,一定是里面的衣服没好好拉出来,他左边的侍女要倒霉了。
    下一秒,就听那侍女低叫了一声。
    这小鬼痛踩了她一脚顺便将刚漱口的水喷在她身上。
    多脏啊。他看着人家脏自己也不舒服。马上就会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龙三公子忽然发呆病,推开侍女冲到池塘边。然后往旁边一站。身后努力追人的侍女没停稳身体就被他一脚扫进水池里。然后他满意的扯开喉咙就哭。
    剑子看得皱眉。走过去,帮他把内衣袖子扯出来,然后系上外衣的带子。
    很好,不哭叫了。
    瞪着这个讨厌的痞子,剑子觉得自己应该申请多一份侍女的薪水。
    ********
    近午日头强烈,剑子随着龙宿心思将授课地点一改再改三改。
    死小孩,每天想的就是折磨人。改到中庭的石榴花下上课总满意了吧。怎么还是不爽的表情?看着龙宿讲手指插进茶杯里面,哦?茶不好?抓过壶来一尝,是有点陈。叫人换新茶,龙宿终于安静了。
    听着剑子诵书,龙宿似睡非睡。他折腾半天也是累了。
    趁这时间好好想想如何让这孩子开口吧。剑子沉思着。不意却想起龙朔的神情。轻叹口气,继续念书。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读书真是累人的活呀。
    小仆也听得昏昏欲睡,一日光阴很快便过。
    红日将要落下。剑子收起书,看着龙宿欲言将止。
    快问吧!快问吧!剑子心里只差没烧上三根心香了,脸上努力摆出有口难言的神色引诱龙宿。
    干什么?
    龙宿眉毛慢慢挑起,察觉到今天一早就跟过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小仆神色紧张口水直咽,颇不对劲,眼珠转转,然后坚定的把头埋下不去看剑子。
    气……配合一下不好么?
    剑子拖过桌上花糕一口吞完,回头对上龙宿的神色。
    目黑如漆,微光闪耀。剑子心叫不好,被他知道了。
    龙宿瞄瞄二少爷送来的小仆,已经了然剑子有鬼,干脆的闭上眼睛窝到椅子上动也不动了。
    太阳完全落山。
    剑子无奈的看着他。抱起他往院子里走回去。小仆讨好的笑,小碎步跟上:“三少爷困了吧。让小的送就是,先生免辛苦了。二少爷还等着呢。”
    怀中龙宿狠狠的掐着剑子。手一抖,剑子忙抱牢这个小孩。
    “呵呵,不用不用。”真重!可是不敢松。得罪这个小孩绝对没好日子过的。
    龙二少爷果然早等着了。乖乖送上后门钥匙和半付家当,剑子挥手送得意万分的二少离开。
    回头,一院萧条。
    龙家三少的日子其实比两位兄长差很多。院子也是最小最破败的。一半是用人们不用心一半却是他自己搞的破坏。眼下快晚膳时分,也没有人在院里答应。
    一道凉风卷起门口的帘子,吹得那神气十足的小孩也忽然缩了缩颈子。
    剑子笑笑。
    “划地西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
    “刬地东风欺客梦!”
    清越童音令剑子大笑。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啊。龙宿,要你说话还不简单么。”
    不去看那笨小孩发脾气,剑子轻松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
    夜风起,庭木动,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在一处后院前略做停留然后闪身进去。
    剑子收回视线默默关上窗,躺入黑暗。
    夏夜风自东面小楼传来一阵喧嚣。那是龙宿的卧处。
    回想今日晚饭后哄那刁蛮的龙三公子说自己所养的美丽蛇是剧毒的蝰蛇时,龙三公子又惊又惧的神情,真真是大快人心,剑子浮起微笑,把被头拉过脸,沉沉睡去。
[ 此帖被think在2009-07-10 15:4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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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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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架空么,两小无猜的某两只
啊呀呀~~~改不了腹黑的老道阿
顺便,沙发就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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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龙耕烟种瑶草  招鹤下云眠孤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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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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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恢复发言……你终于贴上了来了!!!
空,我保证无论你之后写成怎样我都会爱这篇文的,真的,指天发誓
好,废话说完还是再发表一下感叹……(抽)
剑子你个黑心坏叔叔不要故意欺负小孩子,虽然这个小孩子表面很可爱其实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就是不准欺负不准欺负!
剑:现在你是在差别待遇是吧?
熊:主子永远是对的(大吼10000000遍)
剑:你不讲客观实际!
龙:吾家的熊就是要有这个觉悟,谁跟汝个黑心的讲什么鬼客观实际!
剑:龙宿啊,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要怪去怪作者
熊:怪作者干什么,不是您本身问题人家哪里能写成这样,本质问题不要推卸责任
龙:剑子啊,吾记得作者发誓她是爱汝的,所以……她应该是符合汝所讲的客观的
剑:我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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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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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龙府今日算是齐聚了。

   

    龙家大少爷龙霆半月前去了南方一次,昨日才回来,休息一夜看起来神清气爽,紧靠他站着的龙朔却有些憔悴。龙渊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半盏茶停在手上半晌,不甚用心的听着儿子的报告。难得一见的大夫人也静静的坐在他的左首。她一刻前让小丫头去带三少爷过来,然后就再也没说过话,是个安静的人。

    龙霆道:

    “今年遭了虫灾,一路上都是人收购粮食。还有粮种也抢购很凶。所以孩儿没有买太多粮,倒是打算去北方定些木材。”

    龙渊点头。

    “不错。灾后重建,衣物和木材都比粮食重要。”

    他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儿子。

    真是气宇轩昂,而且愈加可靠了。

    “霆儿,你娘前些日子可是惦记你得紧。过来让你娘好生看看。”

    龙霆拿起一个盒子走近父母。

    “娘。这个是儿子给您寻来的暖玉。戴着对关节痛极有效的。”

    龙夫人慈爱的笑笑。

    抬手收下暖玉,对龙渊柔柔一笑,道:“老爷你来说吧。”

    龙渊转头笑吟吟看着大儿子。

    “霆儿,你也不小了。我正和你娘商量着呢。看下个月是不是接你表妹过来府上住住。熟悉熟悉,没啥问题也就可以把事情办上一办了。”

    龙霆没料到叫住自己是为这个事情,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龙朔冲口而出:“那怎么行!”

    龙渊奇道:“如何不行?朔儿是担心嫂嫂德才么?这就要大大的放心了。你表妹楚约约,刚满十八,秀外慧中,算是难得的好女子。”

    龙朔狼狈的看了眼龙霆,大约知道此事自己说不上什么话,只捏紧拳头沉默不语。

    龙霆却开口了。

    “爹。我自己有主意的。”

    龙朔又惊又疑,看着大哥拒绝婚事,不知该不该笑出来。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却听龙霆款款言道:

    “我们龙家在岭南的生意始终很难做,想必大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龙老爷点头:“岭南是北辰家的势力,仗着皇威向来不把一般官商放在眼里。”

    “而我们在济南和江泽一带就比较吃得开。父亲也知道这是因为右相和我们交好吧?”

    龙渊谓然:“若非那北辰家软硬不吃,也不是这种各持半边的场面了。”

    龙霆忽而笑道:“人都有所求。北辰望或许不需要钱财不需要势力,却有其他的担忧。:

    “哦?”龙渊兴味的问。

    “他只有一个女儿。”

    龙朔叫起来:“你不是想要娶那个北辰茵如!”

    我要娶北辰茵如和北辰的家业。

    龙霆确定父亲会满意这个决定,也不看二弟一眼便悠然的回到自己位子上。

    当丫头领着龙宿和剑子来到的时候,龙霆已经和龙渊拟订了一套策略,龙朔正气没出放,瞧着剑子施施然拖着笨老三进来,口气凶恶:“剑子先生可算是来了。怕是到早课时间也总起不来的吧。”

    剑子脸上微微一红,昨晚的确是偷看得过火睡迟了些,当下不敢答话闪身进屋。龙渊却是不满了。

    “朔儿久疏教导,让客人见笑了。还不快道歉!”

    龙朔顿时憋气。

    剑子瞧着二少爷涨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大乐,冷不妨被龙老爷叫住。

    “一个月到了,剑子先生,小儿的教学还好么?”

    “啊?”忽然想到当初约定一月为期作为考核,剑子立刻觉得头皮发麻。不要啦,现在就被辞退不是很亏本么,早知道就不要为了看热闹而把玉环输出去了。可这倒不是发傻的时候,剑子微一转念,一步跨到龙宿旁边,道:

    “老爷,三公子真是良质美玉,在下与令公子相见恨晚一见投缘。公子曾言要吾长伴左右,以明教诲知礼仪晓大义。在下亦感公子之乖巧聪明。虽公子现如璞玉,才华不外表,性羞涩而文雅也不愿人前多有赞誉,在下岂敢矫情而拂其好意?”

    洋洋洒洒一大段话说得堂上诸人一阵糊涂。龙老爷不甚明了的问:“到底是教得好还是不好啊?”

    剑子一笑,凑到龙宿耳边说,“三少爷,蝰蛇爬到你脚下了。”

    龙宿大惊,不及想其他,忙低头去看,后颈却蓦地一疼,竟是胆大妄为的剑子在后面猛扯他的头发。不由自主俯仰之间,就听剑子说:“看,三少爷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呢。”

    龙宿被扯得头皮发疼,目中含泪,听这浑人一派胡言,忍不住要闹起来,无奈剑子眼明手快,一手捂上他的嘴连声叫道:“三少爷!我就说莲子羹好吃也不能多吃啊,看,凉了胃不是?又要吐了。我送你回房去好不好?”

    好一副关怀友爱的图画!

    龙老爷心中大慰,老泪几乎落了下来。龙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面上也浮起浅浅的微笑。

    看着剑子扯着龙宿一阵风般跑出大厅,龙霆回头讷讷问二弟早饭什么时候有莲子羹吃了,却只得只大白眼。

    就这样,剑子名正言顺在龙府占上了一席之地。他和龙三少爷的仇怨也一天比一天结得深。

  第三章

    一晃中秋将至,天气转凉,龙府在大夫人提议下开始准备出游赏红叶。

    河水荡漾,沿河枫红如血,不断有落叶打扰流水,夕阳在红色的水中被无限次的揉碎融合。岸上花团锦簇的龙府一行在赏红叶的人群中特别打眼。平素不出门的太太使女们被老爷少爷和杂役们围在当中,益发雍容起来。

    大夫人身边有四个使女,大少爷离她极近,龙朔却是在稍远的地方。

    形只影单,郁郁寡欢。

    有趣啊有趣。剑子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来来去去,秋游是快乐的。以剑子无事生非的性子来说龙府的生活随时充满着快乐,另一个人想必也会同意吧。想到此节,剑子发现少了一人。

    那个别扭的三少爷呢?回头看到龙宿落在后面,剑子磨蹭着挨到他身边问龙三公子为何不跟上去。

    小小的脑袋低下去。

    “每逢佳节倍思亲……老师,我是在为你难过啊,你没家人吧?”龙宿的笑声压抑的传来,刺激得剑子火冒三丈。

    这臭小孩在捉弄我?剑子一巴掌向他头上轻拍而去。这时候一道细微的白光闪过。他下意识把龙宿往旁边一拖。只是轻轻一带龙宿便掉到了水中。糟糕!剑子匆忙朝人群中扫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龙宿只觉得左臂某处有轻微的一疼,然后半边身体就麻木了,站立不稳跌入水中,冷水扑着卷上身体,涌进口鼻,渗进意识。有声音似乎说放弃吧,前面就是温暖的地方,有娘有……谁?依稀之间有人环住自己。强而有力,带着自己努力的上升。龙宿省起那是天下最最混蛋的人,无耻又无赖,挣扎着想要逃开,却一直沉溺。

    是了,这个人是不会把自己交给娘亲的。忽然的一阵愤怒,龙宿终于失去了意识。

    剑子奋力将龙宿从水中拖回……很大一群人中。瞧见众人脸色,他嘴巴大张。我可没推他下去啊!

    仿佛听见他的心声,龙夫人步上前来抱起龙宿哀哀啼道:“宿儿,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从小你身子就弱,这么冷的河水,呜……”声声悲痛,使女忙上去扶了。

    游河赏叶就在龙三公子不慎落水之后草草收场。幸亏救得及时,龙三公子总算没立时死掉,但还是重病一场。大夫说是受了惊又受了凉,留下长长一张药方,嘱病人静养便离开了。

    这一病就是许久,龙宿始终昏昏沉沉的。龙老爷龙夫人和两位哥哥都轮番探望过,可十余天过去了,龙宿还是时不时的高热。

    剑子也来过两次。

    第一次苦着脸在老爷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求着命中注定的贵人三少爷快快醒来。不然老爷就要以看护不力的理由将他逐出龙府。第二次则是在他闭门思过十天后的夜里。

    轻轻潜进龙宿的房间。剑子喂了颗药丸给他。

    次日龙宿清醒过来。整个龙府在半刻钟内都到了他的床前。

    蔫黄瓜一样的龙三公子一伸手抓住离他最近的大哥龙霆,小脑袋蹭两下就蹭进大哥怀里。剑子瞪大眼睛看他如鳗鱼一样扭动不安。哦,还有那颤抖的细细的声音。

    他居然会有如此柔弱的腔调,他决计不是龙宿!

    “大哥……龙宿好怕!有小鱼咬我!好痛啊,大哥!”

    龙霆似乎一直疼爱这个弟弟,竟没有一丝迟疑,紧紧搂着他,眼眶也红了。

    “大哥在这里。醒过来就好了。大哥陪你。”

    龙老爷也伤感起来。

    “这孩子从小就命薄的。落水都是第二次了。大大小小的灾病可是没断过根。要不是……三岁上生过场重病伤了脑子,也不会这么到如今还懵懂未明。”

    龙夫人听得眼泪直掉,拿张帕子边擦边挤进床边。

    龙宿一见她,便极其亲密的扑了过去。

    “娘!”

    龙夫人心疼小儿子,搂着他上上下下的查看。

    三少爷眼里透着委屈,瘪嘴就哭。一声声叫娘,叫得剑子一阵眩晕。

    他真不是龙宿!

    身旁龙朔极其鄙夷的哼了一声。

    “落水狗。”

    这白痴清醒与否的差别只在于他折磨的是自己还是别人,确定老三现在是在折磨别人只后,龙二少爷款摆着就率先离去。

    担心扰了龙宿静养,请过大夫看了之后,其他人也跟着散去。

    剑子这才凑过去。

    “为什么?”

    龙宿眼色深沉。剑子发现他的瞳色如琥珀。胡人的血统。

    听见剑子问话,他定定看着剑子。

    这个人混蛋无比,无耻又无赖,也不知底细,我能依靠的却只有这个人。我能相信冰冷水中的那双手么?

    “从前我想早点死去,现在我想活下去。”

    剑子嘻的轻笑。

    “只是活下去么?”

    瘦弱的孩童闭上眼睛描述。

    “名震四海,莫不敢从,声蜚宇宙,莫不敢听,丈夫如此,方不枉人世。”

    你要承诺,我给你承诺,我要保证你能给保证么?

    剑子抚摩他的头,“不够,还应当,仁爱亲友,兼爱天下。”

    “我以为,剑子先生是一个混吃骗喝的小道士。原来确是墨家的信徒啊。”

    回答他的是一阵笑声。

    “我是孔方兄的信徒。”

    ********

    接下来的几日,龙宿与龙霆走得及近,他心智初开,懵懂学语,只认着龙霆的话去做,倒也十分可爱,可对剑子却毫不亲近,一旦剑子走近,必要坏小鱼坏小鱼的叫个不停。剑子委屈不已,向老爷提了几次辞呈。看着小儿的智力慢慢有了起色,龙老爷那里肯放,薪水是一涨再涨,勉为其难之下,剑子是同意继续教上两年了。

    这日领了厚厚的束修,剑子脚步异常轻快。

    龙二少爷闻着味就到了龙宿的小院,在那里等着他。

    “二少爷,让在下先出去买双新鞋好不好?”剑子讪笑。

    龙朔心情本就不够好,一听这话,拿眼瞟了瞟他有些泛灰的衣裳。左肩有一处歪歪斜斜的补丁。皱皱眉。

    我竟堕落到和这等痞子一处了。

    “顺便换身新衣。我同你去挑。”

    “哪能呢,龙二少爷,这不折杀我了。”

    龙朔用脚踹他。

    “我也要买!添色坊的贵宾牌也在你这混人手上呢!”

    龙三公子正被大夫人叫去考问功课,机会难得,狼狈为奸的两人瞅准时机从大门晃出去放荡。

    等二人从添色坊出来的时候,剑子一身簇新,喜气洋洋,龙二少爷人也精神许多,就是荷包比想象中瘪了些。

    剑子心情好,看街上人人欢喜,拉着二少爷四处找乐子。见了杂耍班子,他一头要扑过去,龙朔却拽住他的袖子。

    “前面有人。不去看了。”

    人?青衣白袍,气度不凡——北辰胤?剑子了然。

    “后日是观音生,京城许多太太夫人都要去重德寺上香吧。二少爷,想不想也去看看呢?”

    龙朔看了他半天,醒悟过来。

    “剑子啊,你就是这点讨人喜欢又可恨呢。”

    “二少爷过誉了。”剑子一鞠到底。

    多事之秋。人人皆有事做。大街上熙攘喧哗,深府中也别有乐趣。

    比如龙宿正欺负剑子养的美丽蛇。

[ 此贴被空劫在2007-09-06 13:3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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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珍珠:5 (By Maryanna) | 理由: 就是个不好惹的孩子啊……二少爷跟剑子一双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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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宿小朋友……越看越觉得很厉害的小孩
    不过大门大户里又自小没娘疼的孩子性格扭曲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剑子叔叔,请你在欺负小朋友的时候也千万记得保护好,这只小龙好象很容易招惹事端的样子
    小龙宿啊,这里的熊绝对支持你,管你要闹个鸡飞狗跳,天昏地暗还是天怒人怨

    剑:我再提醒一遍……是大哥哥!
    熊:哎呀,人家在夸奖你面貌稳重,少年老成呀
    剑:熊不会说人话请不要乱比喻!
    龙:吾觉得叔叔不错,至少比先生亲切,要不赶明个就这么着了?
    剑:别啊,我的贵人少爷,叫声好哥哥听听
    龙:为人师表,老师这样可不象样
    熊:是啊,是啊,一副登徒子样貌!
    剑:爱护学生而已……

    另,剑子跟二少爷凑一块儿,还真是俩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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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7-06-10 21:28 | 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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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剑子不在。龙宿不只怎的觉得心头很堵。用手抓起那条懒洋洋的小苯蛇,小蛇略微扭动一下,差点就从指缝掉了下去。

        这只小笨蛇和那无赖一样,外表倒是倜傥,其实都没用。

        我也很无用。龙宿自嘲。

        方才大夫人叫他过去,一阵嘘寒问暖,说是龙宿身子虚,熬了参汤让丫头端给龙宿。

        那碗……正是五年前大夫人端给娘亲的碗。以后,温柔美丽的娘就永远的睡去了。

        龙宿闭上眼。眼泪悄然落下。

        不知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在大夫人面前流出的眼泪打湿了整张小脸。小蛇困惑伸出舌尖嗅那潮湿的味道,一双玻璃珠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龙宿。它是盲目的。

        好没用……

        ——谢谢娘。

        方才自己是这样说的,然后稳稳的端起碗喝光参汤,末了傻笑着问大哥呢。大夫人笑笑,不动声色的说,傻孩子,让霆儿送你回去吧。直到被严厉又敦厚的龙霆抱在怀里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着意的在龙霆面前扮演一个可怜可爱的孩童算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至少,被判定是无用之人的时候没有被抛弃或者抹杀。

        无论如何,依附这个大哥是做对了。但是楚夫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剑子回来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

        “龙宿,你这是在干什么?”

        龙宿把美丽蛇捞出水面。悠悠道:“这家伙耐力倒是不错。”

        小蛇一挣脱龙宿的控制就摇摆着朝剑子身边爬去。剑子心疼不已。

        “为何要虐待小动物呢。”他摸摸小蛇,还好,没什么大碍,一抬头却看见龙宿奇怪的表情。

        “剑子。木秀于林而风催之。是木弱还是风强呢?”龙宿低头,“我弄死一条小蛇和暴雨淹没良田有甚不同。”

        剑子温和的看着他。

        “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龙宿,为何要如此想不开呢?”

        龙宿身躯微微一动,望见剑子眼中似是爱怜。他早早失了母爱,常年在惊惧中长大,爱护己身的人也都如浮木一般,忽而见到这样一个全然了解与关怀自己的人,不由生出一丝脆弱。但是又有别种感情阻止他亲切这人。

        吾可不是一条任人摆布的小蛇!

        龙宿脸色一沉,拂袖而去。

        不过那一日以后,龙宿似乎精神好了些,府里人看来人虽然还是傻兮兮的倒是不怎么惹事了。

        ********

        秋高气爽,但今年来上香的人却比往年少了许多。所以重德寺的僧众对这两个达官贵人是敢怒不敢言。那可是厚厚的香火钱哪。因此当龙朔提出要单独去南院小憩的时候,没一人敢阻止。

        南院是最接近安置女眷小憩的地方。一墙之隔,两处天地。龙二少爷拉了剑子便是过来爬这堵墙的。

        听着下面人声稀疏,龙二少爷颇担心的问:“最近京城里事端不止,北辰家的小姐怕是不会来了吧。”

        剑子扯着头上的树叶,懒懒回道:“来都来了。等下去不就知道了。”

        龙朔又问:“假如她今年不乘那个红轿子,我们要如何认出她来呢?”

        “想太多人会老。京城里可没几个大小姐。看看总不错的。”剑子似乎笃定某些事情。

        想不到我一介……道士,竟然也爬起墙头来了。就算有大树遮掩,也不太体面。不过似乎以前也不是没有爬过。

        眯起眼睛想从前做学生的时候似乎也有过爬墙逃走来免除师尊惩罚的事情。不觉嬉笑开来。

        这时却见围墙下来了意外之人。

        龙霆?

        宝蓝衣饰,云锦发带,不正是龙家大少爷龙霆么。三五个仆人簇拥在他身边,而他衣角稍显凌乱,神色凝重的候在一顶小轿边上。

        两人见一早出去巡视商行的大少爷竟然出现在郊外山上的重德寺,尚来不及惊愕,便见龙霆扶出一名女子。

        不过中人之姿,却有贵气天然。

        那女子朝着龙霆感激一笑,顿时气氛温暖,连趴在墙上的剑子都感觉有和风吹拂。

        原来世上真有如沐春风。

        龙霆也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忙放下手,客气的问:“姑娘,您可有受伤。”

        柔和悦耳的声音轻轻亮起:“公子搭救及时。奴家又怎会受伤。倒要问公子可有大碍么?”

        龙霆把手握在身后,朗声说不碍事。剑子却瞧见他手上红痕流下。

        那二人问答之间步向寺内,树影掩映,慢慢看不真切了。

        剑子回头拉龙朔下去,却见他恍然若失,“他受伤了!”

        “别那么吃惊,最近京里不是时有世家子弟外出时被劫匪袭击么。看样子那姑娘也是遇到险况,被你大哥救下来呢。”剑子一笑。

        “可谓英雄救美。”

        龙朔尚在震惊中。

        “我都说这几日不太安全。大哥却说自己从来逢凶化吉,总有福星保佑,并不害怕。今日若不是娘劝他多带些护卫出门,怕是连大哥也……他已经……”想起刚才看到一向淡定的龙霆不同寻常的举止,他一咬唇,又说。

        “我们去看。那姑娘是谁。”

        转到大殿,那女子已经礼佛完毕,正要和龙霆一同出去。剑子与龙朔匿在一尊明王像后面偷眼看去,见龙霆扶起女子问。

        “姑娘家住何方,我送你回家吧。”

        那女子答:“有劳公子送我至北辰府就好。”

        不止是躲在后面的两人吃惊,龙霆也显然惊讶。

        “您就是北辰茵如!”

        那女子又是一笑。

        “小姐今日不便出行。我不过是替小姐上香的丫头呢。”

        然后翩身踏出大殿。

        龙霆怔忪片刻,追了出去。

        “无妨。我送你回去。”

        ********

        龙霆忽然之间陷入了令人烦恼的爱恋之中。离重阳不过半月,人却瘦下一圈。龙夫人催着他去北辰府提亲,他左拖右磨总不肯便去。龙老爷很是生气,不明白为何原本热衷这次联姻的龙霆怎么变了态度,成日里不是跑得不见人影就是窝在屋子不肯出来。

        “就连龙朔也跟着不听话起来,整日里醉熏熏来去。”龙渊听闻二少也去酒楼混日子,闷闷的和夫人说,“真是惯坏了几个孩子。”

        龙夫人却不急躁。

        “老爷不必担心。霆儿的好事将近,你看这个。”她递过一份帖子,龙渊接过一看顿时喜色上脸。

        “好!好!夫人哪。你是何时办好此事的?怎不告诉霆儿,这些日子见他魂不守舍,我也有所不忍。既然是好事为何还要瞒着他呢?”

        龙夫人微笑。

        “老爷。这样才好,不是么。不但现在要瞒,将来也要瞒啊。霆儿沉稳可靠,就是迂了些,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反而是件幸事。我比较担心还是朔儿跟宿儿。”她用手巾擦擦眼角,显是想到了动情之处。

        龙渊蹇起眉头,安慰道。

        “朔儿人很聪明,只要肯安下心来,便可放心。宿儿现下也有起色,他那么乖巧,一定是个有福分的孩子。夫人多虑了。”

        龙夫人只是叹息。

        “不提朔儿。你看将来会有哪家姑娘肯照顾宿儿呢。我真担心……”

        龙渊有些不悦,口气也变得生硬。

        “宿儿不是傻子,不过是生病而已。你不要拿他去做什么交易。”

        龙夫人忙拉住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将来没人好好照顾他。我想霆儿这么疼爱他,不如就让他跟着霆儿吧。咱们百年之后,他也不至于孤苦一人。”

        龙渊这才放柔了神色。二人商议半天,也近傍晚了。龙家三位公子两位流落在外,一位家中懒觉,散漫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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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朱紫,碧荷?你们在做什么?”王总管看见这两个新近被拔给三少爷的丫头趴在花园地上掏着什么。

        “还不是三少爷啊,今日非蹲在这花园不走了,弄了半天,才明白他想种只大花瓶送给大少爷。剑子先生一被二少爷拖出去,这边园子就难得有个清净。”

        “啊?种花瓶?”

        “三少爷见着种花种草,料着种花瓶也成,便种了只小花瓶在园子里,要我们好生照料。要是隔了十天半月花瓶不见长大,可要拿我们问罪的。”

        “所以你们俩就上这来埋只大点的花瓶?”看着碧荷手上的两只小瓶,王总管了然。

        朱紫接口:“咱们俩自拔到三少爷这边没一天不陪着他做这些蠢事,当真是受罪呀。”

        王总管有些同情这对姐妹,她们先前都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吃用都是上好的,几时受过这等冤气。

        “听说现在还好,从前这三少爷可真能翻天呀。听说还有个打扫的小哥被他弄到池子里淹死的。”

        听王总管这么一说朱紫碧荷不由一阵惧怕。

        好在龙宿今日闹了一会便回去睡觉,她们俱不用近身伺候。

        龙宿却未在房中。

        几个小小的花招便将伺候的人都发配去做这做那,尤其是大夫人新送来的两个丫头被他远远的支开。

        不得已,剑子只好亲自伺候他宽衣睡觉。然而剑子刚走,他便翻身起来,套上一身小厮的衣服,将帽子压得低低的,一溜烟向一处僻静的院壁摸去。

        他用泥把脸抹花,活脱脱一个小厮的样子。

        这回可要剑子好看。

        几年时间,龙宿在自家院壁上小心的开了个小洞,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那十几块砖头都能拨动。

        这是必要时的逃生通道,今日却用来跟踪剑子。

        知人知彼,百战不殆。出得龙府,龙宿驾轻就熟的伏在龙府大门斜外边的小巷子里,等那剑子出来。

        剑子是被龙朔拖走的。这几日,这个傻呼呼的二哥颇有些不对劲,龙宿蹲在巷口,表情阴冷的看着龙朔将手搭在剑子肩上。

        可真会勾搭。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龙宿小小的身体在中间穿梭来去,如鱼在水。

        忽然,龙宿撞上了人。肩膀被撞得生疼,他闷哼一声,伸手抱住自己的臂膊,抬头一望。呵!好高大一个壮汉!

        那壮汉单手端了个碗,内中装的豆花半数倾泻在地,连衣衫也被沾污了些许。

        呀!将人家买的豆花给打翻了。

        龙宿正待道歉,面上却是一疼。

        “臭小子赔我豆花来!”壮汉一掌将龙宿煽到地上。好疼!龙宿但觉身子裂开般的疼,却疼得呼不出来,扭动几下没能起来,身上却又挨了几脚。听得周围人一阵哄笑,龙宿怒极恨极却是没有办法。

        这时从旁边窜出一个瘦小的乞儿。

        乞儿跪倒在壮汉脚边连连磕头。

        “老爷给您磕头了,大老爷给您磕头了。”边说边把身子往那壮汉身上挪,一双脏兮兮的手往他衣服上擦去。

        “小人的弟弟不懂事,弄脏了大人的衣服,让小人给您擦擦吧。”乞儿献媚的说道。龙宿听得却是好笑,那乞儿分明口头上在讨便宜,可笑那人却不自知,不觉痛楚稍减。瞧着壮汉嫌恶的躲开乞儿的脏手,骂了几句自认倒霉便走开,围观的人也尽皆走了,龙宿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谢谢你。”

        那乞儿笑笑,把龙宿拖到路边说:“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个个都不把咱穷人当人看。迟早会叫血燕子给收拾了去。你是新来的吧。来,我带你去见老大。”

        咦?血燕子?老大?

        龙宿听着他说话,只觉莫名其妙。那乞儿又说道。

        “难道你要学小新?他是傻子啦,老大虽然会拿我们讨到的钱,但是我们没讨到的时候他也会管我们饭吃,这样也总是个靠山。”

        龙宿明白了,原来对方把自己当成了新来的乞丐。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掩盖身份,他把衣服弄得又脏又破,刚才又沾上一身泥泞,倒也真像个乞丐。于是笑笑说。

        “谢谢你,不过我运气不错,谋了个小厮做,暂时不要什么靠山啦。”

        乞儿瞪大眼睛,他瘦骨伶仃,一双眼本就显得过大,现在更是要掉下来一般。

        “才不信呢。你这么小,能做得什么事,怎肯放你一个人出府?”

        龙宿有些不悦,年纪小就不能做什么事么?正要答话,蓦地想起今日的正事,忙四下环顾,剑子与二哥的身影却是看不见了。

        暗骂那豆花男子一声,也是无济于事。

        “不说啦,我要办事去了。”他甩开小乞丐,郁郁走开。

        龙宿颇觉无味,木然行过两条街,但见一条熟悉的人影。

        大哥?

        龙霆与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站在路边说话。那女子面容寻常,但有种典雅气质,笑起来温暖无比。龙霆也在笑。那是和在家里温和敦厚而又严肃认真的大哥的笑不同,带着点忧愁,但是笑得柔情款款。

        原来这就是大哥倾心的女子。龙宿见龙霆伸手拿过那女子手上的小药包,陪她慢慢行走,那女子微微欠身道谢,一股异样感觉忽现心头。

        从前的大哥竟是如此的孤单。

        心下微酸,略一偏头,却见龙朔与剑子也在不远处看着二人。龙朔的神情直愣愣映入龙宿眼中。

        那是?!

        直到剑子将龙朔拖走,龙宿仍在呆滞中。

        二哥对大哥……!

        身后传来方才那乞儿的声音将他惊起。

        “你看什么呀。那是龙家大少爷和北辰家的丫头采香。”

        龙宿颇为惊讶。

        “你知道?”

        “谁不知道呀。龙家大少爷竟然爱上一个丫头,每日里蹲在人家门前候着呢。”乞儿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种事多着呢。你免羡慕。一个少爷怎么可能娶个丫头呢,戏文都说的是才子佳人,可没有少爷丫鬟的。采香迟早会被赶出府来。”

        是这样么?

        忽然想起一事,龙宿徉怒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那乞儿瘪瘪嘴:“谁跟着你了!我们老大住这个方向啦。小气鬼!”

        说着,他神色忽然大变,冲向街对面。

        龙宿望过去,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男孩躺在那里。似乎被什么人打过,浑身青紫,衣不蔽体。

        “小新!小新!”乞儿跪在他身边连声叫嚷,那男孩动也不动,进气少而出气多,眼见是不活的了。

        乞儿向路人求救,但谁又肯看他们一眼呢。

        龙宿本是天性凉薄之人,虽然在龙府过得颇不欢愉,却也是公子少爷的悠闲日子。平日里不小心捉弄过头折损掉的仆人也不是一个两人,但那皆非有意为之,且都尽力救治过,今日这般见着和自己年岁相近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打得几乎断命却还是头一遭。小乞儿声声痛哭惹得龙宿恻隐之心大动,竟只想到要尽力救活这个小新。

        可他摸摸怀里,也是未携银钱。其实他久居深府,又哪来什么银钱呢。

        “你等着。”他想了想,咬咬牙对小乞儿说,那乞儿置若罔闻,龙宿也不管他,转身便跑。

        剑子同龙朔方才进了转角处的酒楼,龙宿便是想去找那二人帮忙,至于如何解释自己行径则是顾不上了。

        那知,甫到酒楼门口,便被店小儿拦下,扔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连连受欺侮,龙宿那吃过这等苦头,又疼又怒,心中委屈万状,所谓人难自罪,必迁怒于人,大哥与二哥乃是嫡亲兄长,乞儿朋友则是同难之人,一时间就在心底将剑子骂了千疮百孔。

        果然是暴雨不终日!对我如何示好也不过了半日!

        然而泄愤归泄愤,小新却不能不管。

        龙宿蹒跚着奔回去查看小新伤势。但见他脸色愈加苍白,破烂衣衫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呈现紫色的花斑。乞儿拼命摇他的身子,随着摇晃,一道污血从他禁闭的嘴角流了出来。

        乞儿似早料龙宿无功而返,惨淡一笑略为安慰,忽而低声说道,“你帮我去请老大来吧。求老大救救他。他叫小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呀。”

        龙宿不知如何应答,乞儿又求他一遍,他到底年幼,经不得旁人哀求,便答允下来。

        问了乞丐头子的地址,龙宿便去求救,走到街口,回望一眼。

        两个小小的身影彷徨无依,黄昏街头上,匆忙的行人很快淹没了他们孤单的影子。龙宿对这陌生的两人生出生死与共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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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嫁过来之后,我娘也病好了,她们相处甚好,没多久云姨也生下三弟,一家人过得十分美满,不料一场风寒,云姨竟没挨得过去。”

        “云姨死后,我才知道,原来爹最爱的女人并不是娘。我原本该替娘鸣不平的,但我心里却十分羡慕爹。”

        剑子听着龙府秘闻,神色却十分平和,只淡淡问道那云姨是不是也聪明异常。

        “恰恰相反。云姨连中文都说不太好,她单纯质朴,人却有些笨拙,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傻呼呼笑笑。可是爹爹就是喜欢她毫无心机的样子。”

        “相爱本就是一件毫无道理之事。”剑子似有感慨,做下结论。

        龙朔连接饮了七八碗酒,郁结的心情本因剑子的问题而岔去不少,这时却又被这句话勾起,酒入愁肠,几经酝酿,满心的愁苦顿时滔天拍岸而来。他忽然推翻酒碗,猛的站起,一脚踢开凳子,待那桌子似仇敌一般狠狠的殴打。

        剑子忙拖住他的手,一面唤小二结帐。店小二哆嗦着上来,这好好的公子哥怎么忽就发起酒疯来,被他打到可就是自己倒霉了。

        还好是在雅座内,要呆外面还不知惊扰多少人客呢。

        龙朔踢了一阵桌椅,自己也乏了,便伏在桌上休憩,待剑子一脸肉疼的付了钱回头看他时,他已经沉沉睡着。

        店小二看看二人,叮嘱道:

        “两位客倌,可要小心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最近城里很多找有钱人下刀的绑匪,两位这个样子,容易被人盯上的。”

        剑子扶起龙朔。

        “绑匪还没找到?”

        “是啊,这群绑匪也忒胆大。犯了案竟都留下一枚血燕标记,现在大伙都称他们为燕子帮呢。”

        “那可不得了。”嘴上敷衍着,剑子却是不敢怠慢忙拖着龙朔赶回府。

        ********

        今日可真是累呀,安顿好龙朔,顺便领了龙老爷一顿唠叨,回到自己的住处,剑子连伸懒腰直想就这么困过去。他居住的阁楼和龙宿的房间离得极近。以剑子的目力一眼就能望尽。看到那房间,剑子心道:

        那臭小孩可真舒服,足足睡了半日吧。

        一眼望过去。

        龙宿不在房内?!

        早在龙宿跟踪他时他便已发现,后来甩开龙宿拉了龙朔前去酒楼,按理龙宿早该回来了,怎么此时仍不在房中?

        不及思索却见一名使女正步上楼梯,要唤龙宿晚饭的样子。

        剑子顿觉不妙。双手自窗沿一按,身子腾空而起,疾如闪电,趁着暮色竟从屋内射入了龙宿的房中。

        这手轻功放在武林必起波澜,剑子微微叹息,最近总将功夫用到了小贼手段上。

        使女敲门之声响得是时。

        “龙宿今日罚做功课,我先陪着他。代我向老爷夫人告罪,说晚饭送过来就好。”剑子将门打开小小一缝搪塞道。

        使女不及细想,答应一声便走了。

        好险!这臭小孩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过现下尚有要事,先办了再说。

        剑子撮口为哨,却无什么声音。他又伸出手,似等待什么。过一小会儿,空中飞进一只不起眼的灰鸟停在他的手上。

        他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塞进灰鸟脚上的小银筒内,复将鸟儿放飞。

        灰鸟冲天而起,飞得极迅速,剑子望了一阵,待什么都望不见了,这才离开。

        暗色中却一双晶莹的眼睛将之一览无遗。

        ********

        龙宿不多费力就找到那乞丐头子。他是生得颇为富态的中年人。

        “小新?哦,你是说那个不肯给我做事的孩子呀”头子懒洋洋的用牙签剔着牙齿。不很大的青砖瓦房中用屏风隔开来,他就躺在靠着屏风的宽大竹椅内,旁边两个小乞丐替他扇着扇。

        谁说乞丐都是贫穷的?想到小乞儿辛苦的乞讨,而这个头子居然过得可比富贵人家的老爷,龙宿一时按奈不住愤怒。可是,心念忽转,从屋外绝难测到屋内摆设如此的雅致,而见到屋内的雅致又绝难想象此间主人又是如此粗俗。这似乎不是一般人,他心下有了几分测度,呼吸几次平复情绪开口道:

        “这么说您做事情都讲究回报?”

        头子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

        “哈哈哈,有趣的小家伙。你是觉得我见死不救很可恶么?”

        “不。更可恶的是把这样的稚子逼做乞丐的富人。”龙宿揣摩他的心思试探道。

        “小家伙。你恨有钱人?”

        那头子坐直身躯,龙宿顿感一股压力。对方的眼中精光闪耀,玩味的盯着龙宿看。

        龙宿被他盯得心里发慌,垂头细想,然后老实的回答。

        “不知道……有为富不仁者,有虚情假意者,但也会有热心助人的富人吧。”龙宿想到大哥。

        那乞丐头子闻言哈哈大笑,“热心助人、热心助人。小子,要我帮你,你又能助我什么?好生想想再来吧。”随即拍掌要人赶龙宿出去。

        “你要我助你什么?杀人还是越货?”眼见几个乞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龙宿一急,掷下句重话。

        “真是越说越开心呀。你一个小小孩,有何本事。杀人?越货?难不成你能压死比蚂蚁的东西么。”

        龙宿一抬头,双目直视那中年人。

        “杀人怎就只靠力气才杀得?刀剑可伤人有形,谣言也可杀人无形。莫非阁下是只懂蛮力的蠢才?”

        那乞丐头子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却听屏风后有人笑道:“阿岳,今日你可遇到宝贝了。”

        屋里竟有其他人在?龙宿疑惑的望去,一个白衣青年步出屏风。

        乞丐头子一见他出来,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大护法,您见笑了。”

        青年直走到龙宿面前,看他一会,忽而笑道:“你去吧。今日小小玩笑,莫放在心上。”然后向旁边侍候之人吩咐带人过来。

        龙宿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觉此人气度泱泱,决非剑子那等小人可比,倒和父亲有些相似。

        一会儿,有人抱着一人过来。龙宿望去,正是小新!

        小新面上已被清洁,手脚胸口俱裹了洁白的布条。龙宿又惊又喜,扑上前去,细细察看。

        虽然气息微弱,却是绵绵有律。龙宿安下心来,回头看着乞丐头子和那青年,不只当说什么才好。

        还是青年开口。

        “你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小新先留在这里,可以随时来看。是去是留,看他意思。天色已晚,你也要回家是吧,我着人送你可好?”

        龙宿谢过二人,省起己身忙循原路赶回府去。

        他走以后,被唤做阿岳的乞丐头子问那青年为何就这样放他回去,青年笑笑。

        “他一定会再来的。不必急在一时。”

        ********

        此时回到龙府正准备摸上楼更衣洗漱的龙宿却看到剑子在他房内不知做了什么,又见他招唤灰鸟,然后如水银泄地般无声无息凌空飞回另一边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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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好。。文区没有不准三联这一类的规矩。。。。。。。爬走。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点签名图就是……
    顶端 Posted: 2007-08-14 14:42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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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疏楼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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