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道门,百年难得一次的大集会。
剑子撑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比武场。
“剑子,你不是最喜欢这种热闹场景的嘛?”与剑子同行的一干人等十分不解。
剑子还未说话,就有一人抢先爆料:
“剑子啊,这是在思念他那只华丽紫龙影呢!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持续这个状态好快一年了,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样~~”
“喂,熟归熟,师兄你再乱说,我一样告你诽谤啊!”剑子起身,严肃地欲盖弥彰。
来者青衣长剑,昂首,用下巴对着剑子,一副我就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嚣张,无理,一派悠然。
“哼~~”剑子甩袖。
“剑子,柿子专拣软的捏,欺负专挑熟的人。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出息?现在居然还学人家牵肠挂肚,你说说,这样的你能达成剑道么?”来人用看小孩胡闹的眼神摇头叹气。
四周人看他们即将掐架的模样,很识相的,为窝里斗提供了一片空地。
“如此魂不守舍,今年的论道比武大会,你是别想参加了,省的去丢我们的人。”
“凭什么?”
“就凭你已经打包好东西,今天就准备偷溜回苦境!”
面对被看穿的尴尬,剑子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立即恢复常色。
“剑子……龙宿是你的劫。你亦是他的劫。你知道的,不是吗?那为什么不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断掉?”
“师傅亦知道,那个人,是他的劫难!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断掉来逃避。”
“呵~~‘你即无心我便休’,他若不是逃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导致那样的后果?很多年以前,我就问过他,这么纠缠着,到底能得到什么。他笑而不答。我现在想想,其实他自己对答案也是无底。他都是这样,你又能得到什么?剑子,听我一句,为了你的剑道仁心,离龙宿远远的。他迟早会是儒门名副其实继承人,心机、手段、谋略,有一天,他会将这些用到你身上,你能承受好友的所谓背叛么?”
“……或许龙宿会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我可以承受。师傅说,相识是缘,分离是缘。如果真到了我们相杀决绝的那天,我依旧不悔!”
望着剑子离去的背影,青衣的剑者好笑道:“你还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和他的选择,一模一样。明明知道此去成伤,为什么偏偏要去飞蛾扑火?师傅是烧了翅膀依旧不知收手,剑子,你呢?你又能为这段交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江湖风雨,红尘百劫,情义难全!”
剑子一个人走在回苦境的路上。
其实,他想看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其实,他对那两柄作为奖品的名剑,很有好感。可是,他一直放不下那个人。那个用华丽和骄傲来掩饰着内心伤痛的孤傲之人!
龙宿……龙宿……
我们连道别都没有,是不是很不像样?
桃花溅血,凄艳美丽,一片惊慌嘶叫。他唇边轻勾出一抹轻笑,手中放松,那人就缓缓倒下,从此再不复醒。
清寒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变故,不可置信。龙宿他……居然真的敢在学海之内肆无忌惮地杀人……
紫发轻扬,斗气渐散。他一身的华服依旧耀目,鬓影钗光间,精致的容颜不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尤胜女子的少年,适才快准狠地出手,杀掉了一个挡了他道的学长!
清寒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太史侯已经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走来。
“又是你!疏楼龙宿!”
看来事情难以善了了,清寒脑瓜子迅速转动,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太史侯与龙宿身上时,悄悄溜到了太学主处。
“太学主!不好了!龙宿和太史侯起冲突了!”
“我已经听说了。清寒,你在他身边为何没阻止他开杀戒?”太学主不慌不忙。
“因为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在学海杀人。”清寒羞愧地低下了头。
“龙宿近来情绪波动很大,清寒你知道原因吗?”
“……大概还是因为剑子仙迹吧……”
“清寒,不要忘记我交代你的任务。派你在龙宿身边目的是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怀疑我当初看人的眼光。”
“是……”清寒微微抬头,“那这次的事……”
“我已经命弦知音去处理了。龙宿被罚三日闭门思过,你就好好看着他。三日过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他这般模样!”
“是……”
清寒回到现场,双方已被弦知音隔开。太史侯怒气不减,龙宿依旧狂傲。
“看了就头大……”清寒喃喃道。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于是清寒走到弦知音面前道:“太学主有令,罚龙宿学长闭门三日,反省己过。由我代为看管。”
龙宿闻言,扫了眼太史侯,昂着头,潇洒地往自己院子走去,清寒赶忙贴上。
太史侯怒不可竭:“太学主太过纵容此人!似他这般草菅人命,都不重处,学海威严何在?!”
“学长!太学主自有考量。”弦知音劝解道,哪知他一开口,太史侯怒火更炽!
“似你这般惟命是从,也是迂腐之极!我倒要问问太学主,是把学海规条置于何地!”
“学长——”弦知音赶紧跟上,试图再次劝解。
“呵~呵~~看来这几年学海是平静不了了。”
“射执令何事如此欢喜?”乐执令清音手抱素琴,款款而来。
“也没什么。”东方弈不答反问,“清音,太学主又唤你了么?”
“是啊。太学主近来事务繁忙,得空就让我以一曲‘清心普善咒’为他宁神。”
东方弈状似无意询问:“不知道太学主近来在忙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太学主能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非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你说是吗,射执令?”
“呵呵~~清音所言有理。”东方弈暗换话题,“听说你弟弟……”
“我弟弟蒙太学主垂爱,想必射执令对他的事情也不会有兴趣吧?”清音笑的疏离。
“当然~~当然~~”
是夜。太学主院里,素琴声动,清雅绝伦,安定心神。
太学主手轻轻在桌上敲着节拍,闭目神思远游。
清音专心抚琴,十指在琴弦上飞舞。
蓦地,感觉到窗外的异动,清音手慢了几拍,琴音走调。
“无妨。是来找龙宿的。继续。”太学主开口。
不动声色压下疑惑,清音继续将心思放在琴上,努力弹好太学主要求的“清心普善咒”,并将之扩散到整个学海。
今晚,学海优秀人士都心事重重。于是除了太学主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有个人,趁着夜色晚风,悄悄地,飞了进来……
疏楼里,龙宿已经喝的很醉很醉了。
原先他还只是小酌,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砸了杯子,直接捧着酒壶灌,到最后是一坛一坛地喝!
清寒阻止过,却只招来白眼。龙宿完全不听他劝阻!
这样下去,太学主交代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清寒一肚子苦水。
“剑……剑……”龙宿已经醉倒在桌上了,嘴巴里喃喃念着什么。
“龙宿学长,我扶你去休息吧。”清寒起身去拉龙宿,反而被龙宿一个反扣,握住了脉门!
太……太……太大意了!!!
清寒瞪大了眼,看着醉眼朦胧的龙宿。
“剑子……是汝……”龙宿醉的分不清人了,但是握着清寒脉门的手却半点也没松开,“汝……汝不是去……参加……参加那个道门大会了么?嗯?”
“龙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清寒咽了咽口水,冷汗直冒。
“不!如果放了汝,汝是不是就立刻丢下吾走了?剑子!汝每次都这样!为什么被留下的要是吾?为什么汝们一个两个都要离开吾?”
“轻点~~龙宿!!!会死人的!!!”清寒差点没尖叫。他可不想死的这么没价值!
仿佛听懂了清寒的话,龙宿稍稍放松了力道,清寒立刻采取武力使自己获得自由!
“剑子……汝不要离开吾……”龙宿说着,闭眼轻轻地靠在了清寒的肩上。
刹那间,云破月来花弄影。
美人如玉。
清寒失神。
“龙宿!!!”蓦地,一声高呼惊破暧昧气氛,清寒收敛心神望去,只见那人白衣如雪,气质清澄,眉间眼角是数不清的笑意。
龙宿抬头,揉揉眼,又揉揉眼,推开了清寒,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一步、两步……
快要走到的时候,他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好在剑子时刻注意着他,及时抱住。
他抱住他的一瞬间,他的手也拉住了他的衣服。
“抓到你了,剑子……”
“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我想我们都没说过正式的再见,这样不好。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你要搞清楚。”
“我本来应该在弦宗举办的道门大会上力挫群雄,夺得明月白虹两把绝世明锋,威震道门的,可是因为要来跟你说再见,所以错过了。龙宿你要记得,你欠我人情啊。”
“还有,我一来就看到你喝醉成这样,又要麻烦我照顾你,你岂止是欠我人情,你欠我多了!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所以,龙宿,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吧?”
这些话,清寒在一旁都听进了心,可是已经醉了睡了的龙宿,估计是听不到了吧?
清寒看着那白衣的剑者,心里好笑。听说他是个精明非常的人吧,怎么今天表现出来一点也不像?和一个喝醉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浪费口舌罢了。
“啊!我还没请教呢,你是谁啊?龙宿的朋友?我是剑子仙迹。”剑子和睡着的龙宿唠叨完后,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我是照顾他的人,我叫清寒。剑子仙迹么,久仰大名了。”清寒不冷不热回应。
剑子不以为意,笑道:“龙宿是极端任性了点,不过有你这样心思细腻的人照顾他,相信他以后都不会醉酒了。”
“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喝醉酒么?”
“大概听说了点。不过我相信,他以后不会这样了。明天他起来后,就会反省今天的所作所为。他最讨厌不华丽的事情了,只要你跟他说他喝醉的时候丑态毕露,他以后绝对不会让自己喝醉了。”
“你倒很了解他嘛。”
“当然。我是他朋友。最好的朋友。”剑子依旧自信满满。
清寒一脸不屑。
“也快天亮了。我要走了。”剑子起身,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龙宿,“清寒,我拜托你一件事吧。龙宿醒了问我,你就跟他说我从来没来过,昨晚只是他喝醉做梦而已。”
“你特地放下道门大会而来,甚至放弃了你心心念念的两把宝剑,你就不想让龙宿知道?”清寒不解。
“我不想他知道。他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事情发展下去一定会往有利他的方向发展。但是如果我突然出现,只会打乱他即将步入正轨的脚步的。”剑子难得严肃。
“剑子仙迹……”
“好了。我要走了~~清寒,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我答应你什么了……喂!我什么都没答应你!!!”清寒大叫,然而剑子早已飘然而去,“果然腹黑!这么腹黑,龙宿怎么玩的过你!”
回望屋子里还在熟睡的龙宿,清寒轻轻叹气……
(本章完)
[ 此帖被corn在2009-06-02 22:18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