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 牆上掛鐘滴滴答答,時針巫婆橫躺在數字九,將分針公主與秒針王子隔離,公主只能住在高高的塔頂,靜靜地期盼,看著努力不懈的王子,一步一步披荊斬棘,躍過阻撓者,終至頂端與情人相會,小樓裡的機簧鳥見了歡喜,立即衝破門扉,拍著翅膀,咕咕唱起歌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最後一道啼聲響起時,機簧鳥縱身飛奔而下,仿傚神風特攻隊,目標打卡機,不料最後關頭時,遭人攔阻干擾。
「好痛!」這鳥喙怎麼做的這麼尖?!比真的鳥啄人還痛。
顧不得手背傳來火辣辣的痛,趕緊一腳踩在資料櫃上,伸臂抓住隨著彈簧縮回的機簧鳥,不讓它返家,一手勾來卡片,飛快地放入打卡機中,聽到熟悉的「喀啦」聲響起,卡片印上「9:00」,再拿牙籤戳戳暗藏機關,插卡的地方瞬間合起,螢幕顯示「9:01」,確定湮滅一切證據後,才滿意地放鳥兒自由。
機簧鳥搖搖晃晃飛回小樓,一跛一跛地退至小窩門前,突然大聲喊叫起來。
「嘎嘎嘎!九點了!聖蹤、劍子來了沒,沒來皮就給我勒緊一點!嘎嘎嘎!」
「耶~安全上壘!」目送鳥兒甩門入內,咧嘴一笑,跳下資料櫃,拍拍手,鬆了口氣。
拎著早餐往沙發一坐,正要打開報紙時,冷不防背後傳來低語聲。
「你小力一點,要是把小凰捏壞,老屈就會來盤查,要是遲到偷打卡的事穿幫,我們就準備睡辦公室當義工吧。」還是全年無休的那種。
順著聲音探去,訝異道:「好難得,你居然沒遲到?」
「不可以嗎?」
每天遲到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誰叫他家住的遠,自己又沒車,所以只能搭公車上下班,萬一不小心錯過,那天就註定遲到,準備被組長炮轟扣薪水。
聖蹤聞言,立即抽出塑膠袋裡的油條,又將報紙捲成喇叭狀靠在嘴邊,揮舞嚷道:「別動,你這個外星人,快把真正的劍子交出來,否則把你抓去科學研究院當實驗品。」
「少無聊了,你吃飽太閒嗎?我是整晚沒睡,直接就來上班了。」揉揉痠澀的眼皮,拍拍臉頰,再喝一口咖啡,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較有精神些。
「啥?整晚沒睡?你在做什麼大事業,居然比我還忙?」咬著油條,不清不楚的說著。眼尖瞧見劍子仙跡手中之物,問道:「唷,新手機,中了樂透嗎?」
「怎麼可能。」嗤鼻哼了哼,自嘲道:「我連發票都對不中兩百元,怎麼可能特地花錢去買樂透?」
「說的是,你要是有那個閒錢,就不叫劍子仙跡了。」趁其不注意,將手機抽來反覆觀看,疑惑問道:「既然要換手機,怎麼不換支新款的?還是支紫的……我認識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你用白色以外的東西,真是難得。」
頭髮天生少年白不說,舉凡衣服、褲子、外套、鞋子,從裡到外,都是雪白一片,就連慣用的背包和皮夾也是白的。
記得有人曾經打趣道,假設大夥兒一起去滑雪,回程的時候若是少了一人,那個人一定是劍子仙跡。
也有人說過,要是去北極遇上了北極熊,他也無須臥倒裝死,因為北極熊若不是將他當成同類,就是根本沒看見他,以為只是雪團而已。
「這不是我的,是別人弄錯留下來的。」橫了一眼,飛快搶回手機,取來紙巾仔細擦拭,寶貝似的揣在掌中。
「誰?」瞇眼盯視,憑他多年經驗,嗅出空中正飄著一股叫「八卦」的氣息。
反瞪回去,淡道:「你不認識,別問這麼多,去吃你的早餐,不夠的話,我的咖啡也給你。」
沒由來的,就是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昨晚的事,就算是多年好友也一樣,只想要自己一個人獨佔。
「喂,誰吃油條配咖啡啊?」這樣就想打發他?沒都沒有!再次催促道:「說嘛,也許我可以給你建議啊。」
拗不過煩人追問,只得將昨晚之事簡略交代。
聽完故事,油條也剛好啃完,喝口豆漿順順氣,提出看法。
「這是新的搭訕方式嗎?」學起來下次試看看。
「喂,別把你的心思套在別人身上好嗎?」哼了哼,嗤之以鼻。
「不然,第一次見面的人,為什麼要故意交換手機?也許人家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公然要電話,只好出此下策?」
翻翻白眼,重申說明:「怎麼可能,對方可是男的……」
男……的……?
這句話好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也曾經這麼說過。
而且,說是第一次見面……不,不對,仔細回想起來,那種感覺並不像是初次見面,好像在這之前,他們早已相識。
若是如此,那麼,會是誰呢?
「男的?那就沒戲唱了,自己看著辦吧。」搖頭聳肩,一副惋惜表情,先前晶亮的眼神也黯淡下來。
「嗯……」沉浸在思緒中,不予計較。
瞟見手機吊飾,疑道:「雖然說街上賣折字吊飾的不少,但也沒人掛個『大』的,還特別用珠串做成……難不成那人叫『大○』還是『○大』之類的名字?」
聞言,劍子仙跡直覺反應駁斥道:「才不是,這個是人,是人啦!」
指劃著形狀,抗辯道:「明明就是『大』,你怎麼能夠確定它是『人』?」
「我就是知道。」驀然想起幼時,也曾經看過相似的飾物,這飾物不算常見,難不成真是如此巧合?
「算了,不和你吵。」打個呵欠,懶洋洋趴在桌上。「昨天太晚回家,睡眠不足,我先瞇一下,等會兒組長來的時候再叫我。」
回個白眼,勸道:「你還在兼差?小心被抓到。」
「唔,才不會這麼倒楣,我晚上『上班』的時候都有事先裝扮過,假髮、帽子、大衣,無一不缺,還特地戴上變聲器,用的也是假名,查不到的。」
「是…喔……」用帽子大衣遮掩也就算了,居然把假髮反戴,裝成怪模怪樣的老頭,不引人側目才奇怪。
見對方一臉懷疑,擺手補充道:「我每天都有先幫自己算過,好日子才出門,安啦。」
「難怪你常常請假或跑外勤,原來是藉故不出門。」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之前說我命中註定只有一朵桃花,是真的嗎?」
「當然,我可是有名的『星相高人』,算的一定準,說你只有一朵就只有一朵,連多餘的苞都沒有。」突然眼珠子轉轉,目露光彩,興致高昂地問道:「怎麼?要我幫你算『花』在哪裡嗎?」
「呃……」
「不用客氣,我們是同事嘛,算你朋友價,一次一千就好,謝謝惠顧。」
「喂……」拉拉衣擺,以眼神示意。
「如果覺得星座面相不準,沒關係,阿懺我很熟,看是樸克牌或是塔羅都可以,他是這類的行家……啥?這也不要,那水晶球怎麼樣?我前幾天剛認識一個女的……你眼睛怎麼了,幹嘛一直斜眼看人?我……」
「這麼準,那幫我算一下,你們這個月會被調去哪裡?」
冷冷聲音自背後傳來,赫然倒吸口氣,無須回頭瞧看,也不忙著吐出,直接光速坐回自己坐位,拿出檔案埋頭研究。
「啊,劍子你看,這個現場好像有點問題,我們再去勘察一下好了。」
「說的是,咱們這就走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咳嗯。」
輕輕一咳,兩人又坐回原位,只是柔軟光滑的電腦椅面,像是突然長出數萬隻針,扎得兩人坐立不安,汗流浹背,但也不敢起身亂動。
素還真狠狠瞪向劍子仙跡,眸中火燄更甚,只是秉持公事公辦,不將私事帶入公事中,是他多年來一貫的原則,再者對方也算受害者,一味遷怒並不合理,因此他僅是隨手扔下一疊新資料,要兩人翻閱,不再追究昨天之事。
兩人觀看期間,素還真同時簡略說明案情。
「這是昨夜發生的新案件。有人在黑街販賣毒品,雙方交易的時候,恰巧被經過的傲笑隊長目擊過程,也用手機拍照和攝影下來,只可惜中途被人發現,遭受對方偷襲,施以暴力痛毆。之後被晨跑的民眾發現昏迷在路邊,將他送醫急救,目前還在加護病房觀察。」
「這麼慘……現在犯罪的手段真是越來越兇殘了。」搖頭嘆氣,為不幸的同事默禱一番。
聖蹤提問道:「既然隊長昏迷不醒,我們怎麼知道有哪些嫌疑犯?」
「傲笑雖然遭人毆打,但對方似乎沒有搜身,蒐證的手機也還在,只是有些受損,錄影的部分沒有畫面,連聲音也是斷斷續續。」
按下PLAY鍵,嘶啞的聲音傳出:「……你……叛……龍……休……藏貨……方……唧唧、嘎──。」
掩耳關掉發出噪音的機器,說明道:「不管老屈怎麼修,最多就只能修復這些片段字眼,剩下的必須等傲笑隊長清醒後才能得知。另外,這些是從手機輸出的照片,看看吧。」
翻翻照片,大概是像素不足,距離又遠,拍出的照片多半模糊不清,僅能勉強看出人數和交易動作,其他什麼也瞧不出。
「咦,這張好明顯,你看。」
「我看看。」劍子仙跡接過照片,頓時怔愣驚愕,訝異不已。
雖然只有半張臉,卻在月色照映下,拍攝的十分清晰。照片上,琥珀色眸子澄澈晶瑩,靜靜凝望遠方,眼波流轉間透著微歡與淡愁,微揚唇角噙笑,隨風飄揚的長髮微掩緊貼於頰邊的紫色話機,卻未蓋住垂落手旁的人形掛飾……
「劍子,這手機……不會就是你桌上那隻吧?」有沒有這麼巧啊?比中樂透還要神奇!
「我不知道……」這怎麼可能?這照片上的人……竟是……
瞧兩人面露異色,語氣又驚又喜,疑問道:「怎麼了?你們認識他嗎?」
「不……」
「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卻說了完全不同的答案,對視一眼,均是不解與埋怨。
「所以,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瞧組長怪異臉色,聖蹤手肘推推劍子仙跡,見他沒有反應,遂直接將早前聽來的再倒帶複誦一次。
素組長聽後,整合模擬道:「嗯,這麼說來,他可能是在交易被發現後,趁其他人毆打傲笑時,急忙離開現場,不巧和撿錢的你撞成一團,然後……」
「不可能!」突然拍桌打岔,惹來兩人擰眉睨視,劍子仙跡乾咳幾聲,解釋道:「呃,這個,依我的直覺,他不可能是嫌犯……」
「你的直覺?」丟個大白眼過去,嗤哼訕道:「什麼直覺?野性的直覺嗎?劍子,別怪我嘮叨,直覺是不能當證據的。」
「我知道。」將地圖攤開,指著路線分析道:「交易的地點是在黑霧植物園,但我與他相遇的地方是在黑街公園,兩地相隔至少五十公里,依照片所示,案發時間為凌晨兩點四十分,而我借到手機打給組長你的時候是三點,中間只差二十分鐘,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從植物園趕到公園的。」
「若是開車呢?」想起兼差時得到的訊息,聖蹤補充道:「這個人我見過,什麼來歷不清楚,但出手相當大方,給小費毫不軟手,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喔,你倒是很清楚嘛。警視廳應該頒個獎,感謝你半夜出沒各地PUB、酒吧,到處蒐集線報,像這樣夜以繼日,犧牲自我休息時間的好職員,真是不多見了啊,你說是不是?」
「呃,沒有、沒有,這是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啦……呵呵呵……」
素組長橫過一眼,不予理會,抽出其中一張照片遞向劍子仙跡。
「這是其中一人的座車,但車牌號碼不清楚,可從此處著手。」
皺眉凝視半晌,深呼吸,斂起平日嬉笑表情,換上堅毅眼神,伸手握住。
「組長,請將這案子交由我來負責,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找出真正的犯人交給你。」
「好,如你所願,這案子就交給你,別讓我失望。」拍拍肩,給予鼓勵與支持。
點點頭,拾起桌上所有資料,回到位置上埋首研究。
任務分配完畢,聖蹤瞧瞧劍子仙跡,再瞧瞧組長,最後指著自己問道:「那我呢?」
「至於你嘛……哼哼哼,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咦咦咦──!!」不會是秋後算帳吧?劍子快救我!
「別看了,那邊沒你的事。還不快跟上!」
揮手目送盟友被半拉半扯拖入組長室,以眼神祝他好運,自己保重,待門闔上消音後,打算再次重審資料,瞥見靜靜躺在桌上的手機,將它拿近細瞧,眉頭深擰,唇角卻不自覺微微揚起。
一次的巧合是意外,兩次的巧合是奇蹟,那麼,會不會有第三次的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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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老師我改好啦XDDDDDDD
阿里阿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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