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段时间,剑子都会陪着龙宿去草场骑马,他自己并不骑,只是爱看龙宿纵马奔驰的样子,使女随从们也会和少主赛马一争高下,在马背上呼喊着,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草原上变会响起许多笑声,剑子总是会捕捉着那与众不同格外爽朗豪气的笑声,那是龙宿的,然后剑子也会跟着微笑或大笑起来。
更多的是两人在草原上散步闲谈,龙宿拉着马缰,随着剑子一路走着,有时候喊累,耍赖似的不肯走了,于是剑子就让他上马,自己替他牵着缰绳,一路慢悠悠的游荡着。
有次侍女好奇问道:“剑子先生,为什么不一同骑马呢?”
龙宿便笑着答道说剑子的轻功别人骑千里马也是赶不上的,自然瞧不上这个了。
看着侍女崇拜的目光,剑子好笑的摇头说:“我哪有这么厉害,你家主人才有这么厉害呢,你可是跟着他这么多年呢,还不知道么。”
其实剑子也是不解的,为什么龙宿如此爱骑马,马匹这东西,在苦境其实用处不是特别大,怎么说,看那些侠客么,有几个是骑马的,上上下下算起来,苦境这么多年,有幸同侠客一起出场的马能有五匹么,那里讲的是个人修为,一个个跑起来比马都还快,要马干什么,而且苦境的地形,环境设施,小路随处可见,大道难寻,也难以享受骑马飞奔的乐趣,因此骑马对于苦境来说,真是一项不常见甚至说是不必要的事情。而儒门天下却在苦境外开着草场养着马,真是纯属享乐,奢侈挥霍啊啊啊。
一天晚上,剑子也开玩笑似的,向龙宿说到了这个。本以为龙宿会一笑而过,不想到他却放下锦扇,正色道:“此乃儒门先人所定,令后世必须精通骑射。”
“嗯?”剑子有些惊讶。
“先人曾言,天下自马背取之,神州之祸患在北,战于北,骑兵为重,故必有好马,善骑射,方能抗敌。”
“唔,那是神州,神州也只是传说中的地方,当下是苦境。”
“嗯,但文人儒士,素来对边疆塞外冰河铁马向往不已,进能沙场斩敌,退能运筹帷幄,为天下,或马革裹尸,或鞠躬尽瘁,方觉不虚度此生。”
“那你呢?”
“吾?”龙宿挥着锦扇,轻轻一笑:“若有天下,定握于吾之手,只是,吾不知天下在何处,剑子,当下为苦境,难觅天下。”
那时候龙宿的神情很微妙,有自信,有骄傲,有得意,又憧憬,有迷茫,有无奈,有不甘,有烦躁……
那是剑子第一次贴近龙宿,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发现,自己也许是不曾认清龙宿的,印象中的龙宿,总是高贵的,他能看出他的骄傲,但却以为那是一种贵族的骄傲,因为他的出身,他的才学……,就如同一般的世家子弟,他在祭祀上美好得如同最昂贵精致的人偶,他也将面临着人偶一般的道路,无数繁文缛节,还有儒门那不大不小却难以说清楚的地方的管理……就这样一辈子的了结,如同女童们盒子里人偶一样拥有的只是被安排好的命运,而他的心想必也早就习惯于这样的命运。
剑子总是嫌儒门过于拘束,过于清谈……,但是他看着这样的龙宿,不由得有些恍惚,龙宿不是人偶,历代儒门之主也不是,他们的心也许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测的广大,他们的双目凝视的是整个天下,一个虚无的仅仅在传说中的天下,他们也许是应该生活在那样的天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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