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汝就只因為一個女娃兒而甘願受他所制?哼!這次汝之最後絕招—凝氣金劍出不了鞘了嗎?」杏眸不可思議圓睜,寫滿難以置信的訊息,疏樓龍宿一邊傳輸自己的功力為劍子打通淤塞受阻的血脈,一邊聆聽他講述自己負傷的經過。但是這時候連龍宿自己都不知道是該惱怒發火,還是該無奈嘆氣了。
劍子汝…汝的腹黑應非僅對吾一人有效吧……。
頭疼歸頭疼,傳輸內力的脈流仍是持續不斷。劍子受傷非輕,卻又無功體可自行運氣療傷,因此龍宿必須小心翼翼,使內力緩緩運行於對方體內,以免走勢過大過快,衝擊五臟六腑而造成反效果。
幾周天下來,兩人額上皆滲出薄汗,龍宿這才罷手調息。
「金劍凝氣那招只能用一次,更何況,杏兒世上唯一的親人因我無辜受害,僅剩她孤苦伶仃,無論如何,劍子仙跡都不能棄她性命於不顧。」理直氣壯,劍子振振有詞,只是看見龍宿眼中略顯疲憊的憔悴,話語便逐漸萎弱了氣勢。
劍子不是不明白,龍宿話中尖利錐心的銳芒,其實有一半是插在他自己的心肉中。他有多氣惱、有多難過在乎,出口的話就有多傷人。
可惜兩人之間交疊了由驕傲與自尊所築成的屏障,千巖萬壑,嶇嶔險峻,導致從相識到現在,每一次交往互動,所有訴諸於言語的……都只落得了四字----「口是心非」。
其實…若是你聽到了真正的原因,一定會笑罵我是天下無雙的大傻瓜吧……。
我想活下來,想當面向你道歉,親口說出那句欠了你千年的話……。
「那汝…嘖!…他朝這裡來了!」察覺異樣氣息接近,疏樓龍宿飛快的收起了結界,推窗飛身而出。
足尖輕點黃土,臨去前,淡紫髮絲飛揚,旋成一弧,儒者再度轉身,深深凝望茶室中的人,給予無聲的暗示:「吾還會再來…」隨即化光而逝…。
劍子起身步至窗邊,癡望著龍宿離去的方向,心語:「我會等你…。」
感覺到背後房門「碰!」的一聲,被狂猛粗暴的推開,震落壁上塵土,灰煙瀰漫。
劍子仙跡維持著望向窗外的姿勢不動,也沒有回頭,他不需要用到眼睛,就知道進來的人會是誰。
只見白日慈眉善目的茶館老翁,現今只存陰險狡詐的猙獰,深刻皺紋揉成惡鬼般的線條,缺牙乾癟的口中更是吐出殘毒之語:「怎麼,還在遺憾下午的錯身而過嗎?人就近在咫尺卻不能見面,很痛苦嗎,劍子仙跡?哼哼哼…!」彷彿以劍子思苦之貌為樂。
劍子背對著身後老人,翻了翻白眼,算是回答。不知道如果他得知龍宿方才還被自己抱在懷裡,會不會氣到七竅出血,暴斃而亡?突然很壞心的這樣小小期待了下。
「想不到未著華麗服飾,一身淡雅的儒門龍首,那股動人心魄的魅力竟還是絲毫未減,嘖嘖嘖…這更是讓我越來越想得到他,也同時越來越恨霸佔紫龍的你了。」雙目呈現黑紅陰毒之色,是恨不得將對方拆吃入腹的妒火烈焰。
「說是這麼說,但是你現在若真殺了我,有把握找得到比『劍子仙跡』更好的誘餌嗎?」劍子終於轉身面對老者,涼涼的抱臂回嘴,但…。
人一動,風隨生,曇香冉冉……
「咦?!這個香味?你們見過面了?!」還…抱了他?!老者疑怒之心大起,向前疾趨數步,乾枯爪指纏上道者領脖,逐漸收縮威脅…。
「噢!你所說的香味是指這個吧?」對喉間傳來的冰冷刺痛,劍子仙跡不驚不懼,從容自懷中掏出一塊棉巾,正是日間杏兒拿給龍宿拭面擦髮的,幽香隱隱。「要嗎?我還有另一塊。」假惺惺,故作誠懇的詢問。
「哼~!!」氣勁一發,劍子手中的棉巾登時死了個五馬分屍,零碎布塊連聲哀泣都沒有的,便墜落於冰冷泥地上,做著無言控訴。
悻悻然鬆了手,白髮老者惡狠狠拋下「等疏樓龍宿落入我的手中,我一定會讓你嚐到什麼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的威脅,憤然跨步離去。
劍子目送對方離去,輕手輕腳的關攏方才慘遭蹂躪的門板,回到自己的竹床上靠牆倚坐。「呼~~還好你沒真的向我要。」從胸前衣襟裡又掏出一塊白錦滾邊紫龍紋繡帕,低首垂眉,輕吻著帕上栩栩如生的紫龍,柔柔的,傾注所有深情濃戀…。
遠在崇山的另一邊,疏樓西風傳來氣急敗壞的尷尬吼聲:「劍子仙跡!汝這手腳不乾淨的傢伙!竟然趁機偷摸走吾的貼身之物!」
林中安眠鳥雀,受驚瞬飛,尖唳嘎嘎,陪著兩人一同失眠至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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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儒門天下。
疏樓龍宿除了素服,換回一身白底紫金繡龍、粉霞帔,金珠翠玉、瓔珞閃耀的華貴衣袍。正坐於偏堂的冷杉鵝項椅上,手捧玉瓷青花茶盅,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氣鼓鼓,雙手扠腰的青衣女子。
「請坐,請喝茶。」彩紗宮扇轉了數圈,比向一邊的客座,香茶早已在几旁冒著裊裊白煙。
女子深吸數口長氣,朝著疏樓龍宿所指之位行去,在座椅前將氣全數吐出,像是個放空的皮球,認命坐下。
「說吧!究竟是什麼事會讓龍首大人下達『七日之內,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龍爪令』,動員數千儒生尋人,將我『請』至儒門天下?」天知道她的一爐藥丹現在大概燒的連渣都不剩了,心疼哪!
「吾想問汝,依汝的瞭解,世上有何毒物可化去練武之人的功體?」笑意頓然隱沒,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女子確似毫無所覺,幽麗黑眸無辜的眨眨,不回答,反問:「中毒的是誰?」
「劍子仙跡。」
「下毒的又是誰?」
「魔龍祭天。」
「這樣說來,劍子前輩的功體應該只是一時被封住,讓人察覺不到罷了。」女子一邊說一邊自衣袋裡掏出瓶瓶罐罐,「如果龍首有需要,我現在至少就可以調配出七八種同樣藥效,但是藥性不同的丹丸,如何?」揚了揚手中小瓶。
「這倒是不用汝費心,吾只想知道,為何汝能推論的如此肯定?」當他探著劍子的脈象,驚嚇於感覺不到功體時的徹骨寒意,凍冽的……讓他至今依舊記憶深刻。
「修煉千百年的功力並非尋常毒藥可在朝夕之間化去,更何況下毒的人還是魔龍祭天,此人對藥理認識並不算精深,應無可能製出毒性這般猛烈的藥。如果龍首說的是毒王毒千手或是黑珠犽之流的話,我就不敢作此保證。」將所有藥瓶收拾完畢,一刻都不得閒,女子接著開始把玩椅被上的墨色流蘇,作弄似的綁起辮子來,看似樂在其中。
「是嗎…?那麼除了功體之外,劍子也曾言道他每三日必須服下魔龍祭天所給之藥,以壓抑體內的毒性,不讓毒發身亡。對此,汝可有頭緒?」無視於青衣女子孩子氣的胡鬧,疏樓龍宿繼續發問。
「敢問龍首大人對魔龍祭天的評價?」
「冷靜、狡詐、老謀深算。」
「嘖…那可能性就很多了。第一,那可能真是抑制毒性的藥。第二,那藥丸本身可能就是慢性毒藥。第三,那也可能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讓劍子前輩跑不了的幌子。」
「那汝可有方法解決?身為聞名天下『立斷死生賽判官』的唯一嫡傳弟子,汝應不至於如此不濟吧?更何況,吾可是相信汝,才賜汝吾之姓,『疏樓‧曉玥』?」非是激將法,而是他有自信,她不會拒絕他。
「當然,只要龍首大人開口一句話,小女子自當全力以赴,萬死不辭。」女子站起,故意學著武林人做了個誇張的至地長揖。
「假如吾不開口呢?」刻意捉弄的心思。
「欸?」起身動作瞬間僵住,傻眼。
「怎樣?….嗯~~?」好心情的揮扇,語尾還不忘記添點脅迫性。
「那就自當是我開口:『請龍首大人務必給小女子這個機會為您盡力。』」嘖,這驕傲的男人。
「依汝所願,哈哈哈哈~!」疏樓龍宿開懷大笑,聲振屋瓦。
期待哪,這接下來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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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了一個虛擬人物,希望大家不嫌棄(拜倒)
然後...劇情走向似乎越來越搞笑了?!(冷汗)
希望大家看的開心啦,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