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龍宿這樣提了一回,之後卻也未同所說那樣立刻帶著劍子去找人拜師。只等到幾近入冬的時節,才覺得不能再拖下去,挑了一日便攜著劍子踏雲而去。他們一路往東行去,前路上風雪漸大了起來。龍宿很難得的并沒有化成龍形,此刻正黨風而立,一柄龍扇緩緩的打著。飛雪簌簌的落下,在他的身邊打個轉又往別處飛去。劍子沒他那樣的瀟灑,他躲在龍宿的大氅裡,只露出一個頭頂,頭頂上已經被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只見他從大氅裡頭鉆出小半張臉,朝著龍宿喊:“師父,還有多少路?再飛下去我要被堆成雪人了。”
龍宿回過頭才注意到他的樣子,雙眉微挑顯然是忍不住快要笑出來了,只將龍扇一揚輕輕掩住了半張臉。
劍子見狀更是大聲嚷嚷:“師父你怎麼還笑話我?簡直太沒有師徒愛!”
龍宿聞言乾脆不再作掩飾,一邊笑著一邊伸手過去將他頭頂的雪掃走。其實他明明可以設下結界讓劍子與他同樣風雪不侵身,可偏偏是念頭一轉,怎麼就順手解了自己的外氅扔給了他。想來大約是當年被玉衡欺負多了,現如今有了機會,便也忍不住惡作劇起來。
自然這樣的想法劍子是不知道的,他還在為著龍宿為何偏要撿這種勞什子的下雪天出門而喋喋不休。只又過了片刻,聽龍宿笑道:“汝的怨氣可真大,這便到了。”
他順著龍扇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遠處的山頭被大雪覆成了銀白色,山上的數座錯落有致的建築,也因這大雪與這山體化為一色,不注意差點看不出來。
“此處還是這樣的……寒酸……”
“會嗎?我覺得挺好啊。”劍子倒是認為看慣了疏樓西風那些精工細作窮極奢華的裝飾,偶爾看看這樣的也不錯,就如同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看見了清粥小菜似的可口。
“改不了的窮酸氣。”
龍宿瞥了他一眼,隨口謅了一句便又不理他。只驅使著腳下的浮雲帶著他們繞過山門,直接落在大殿前的平臺上,只見有人已在那處候著,那人身著青色衣袍手托一柄拂塵,倒是一派道骨仙風。
“道尊,別來無恙。”龍宿撣了撣衣袖,以華扇掩面微微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那人聞言朝他深深一揖:“龍首真是折煞吾也,喚吾靜虛便好了。”只見他起身時,視線落在劍子身上,驀的一驚又深深的拜下去:“這……這位是…………”
“進去再說吧。”龍宿看了看向他投來疑惑目光的劍子,也未作解釋,只自顧自的朝著觀內走去。
劍子見他這樣如同回自己家門那邊熟稔的踏足別人的地盤,錯愕之餘便也只有急急的跟了上去。
只是未走幾步又被龍宿攔下來。
“汝在這裡且逛一逛,吾與靜虛道長還有些話說。”
劍子摸摸鼻子,應了一聲又停住腳步。他看著龍宿被那青衣道長一臉殷切的單獨請進了裡間,不知是去密談些什麽他聽不得的東西,心裡悶悶的生出些不快來。
道觀里此刻靜的很,大概是因為下雪天涼的緣故,連飛鳥都很少。劍子在大殿后的院子里四處轉了轉覺得有些無趣,便一屁股坐在了木欄上,百無聊賴的去扯一邊的松樹葉子。
“誒誒你做什麽?”
劍子聞聲轉頭,只見一個年紀相仿的道子提著茶盤站在不遠處。
“你這樣害我一會兒又要重掃一回。”少年皺著眉,頗是鬱悶的看著地上。
“對不住。”劍子從木欄上跳下來,看著地上被自己扔成一攤的松葉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要不你將掃把拿來我替你掃吧。“
“那倒不用了。你是道尊的客人吧?咱們這裡可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少年道子抬頭看他,口氣神情頗是老成:”別再給我添麻煩便是了。“
劍子訕訕的點了點頭,又坐回木欄上,那道子看著他一臉無趣的樣子,又道:“你若是等得無趣了,我帶你去觀里看看如何?”
“好啊!”
劍子平日裡別說是同齡,便是連同類都很難遇到幾個。這小道子雖然一臉一本正經的刻板樣子,卻仍擋不住劍子心裡想要認識新玩伴的渴望。
“誒你叫什麽?我的名字叫劍子。”
“笑封君。”
“哈?笑瘋?你很愛笑哦?”
“……你這個人可真是無禮。”
待龍宿從裡間出來找他時,劍子已經和那道子玩的挺熟了。他將笑封君拉到龍宿面前,龍宿神情疏淡的向笑封君點了點頭,又將劍子招至身側道:“汝交到新朋友了,這樣吾也不用擔心汝在這裡會覺得無聊。“
“師父你要把我留在這裡?”
“吾已拜託靜虛道長,汝往後便隨著他好好學罷。”
劍子聞言有些失落,可龍宿已經決定的事情他終究也沒什麼發言權,糾結了一會兒貼在龍宿身邊皺著眉頭輕聲說:“不過除了你,我可不認別的什麽師父………“
靜虛聞言一驚:“您自然不用喚吾師父,也隨龍首那樣直呼吾名便可。“
龍宿用扇子拍了拍他的手笑道:“這樣汝可滿意了?“
劍子想了想人家畢竟是長輩,直呼名諱顯得自己太目無尊長,出去給龍宿丟臉也不好,於是腦筋一轉咧嘴一笑道:”靜虛仙長,那劍子就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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