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粽子的樂趣(壹) 清晨,本該是寧靜安和,悠閒無事,但這天一早就鬧哄哄,嘈嘈嚷嚷,後堂廚房屋頂煙囪炊霧濃濃,灶上蒸煮著食物,水盆內浸泡著片片竹葉,旁邊還有晶瑩剔透的糯米,顆顆飽滿透亮,還未經烹調賣相就極佳,更不用說煮熟吃起來的口感會是如何了。
是的,今日正是三大節慶之一.端午,也就是紀念愛國詩人屈原的節日。
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今天可是吃粽子的好日子!
每逢佳節,疏樓龍宿總是起個大早,督促著穆仙鳳與默言歆準備食材,從年初春節的團圓飯,元宵冬至的甜鹹湯圓,清明端午的春捲粽子,中秋重陽的月餅菊花酒...等等,只要想的到的應景食物,在年節當天,必會出現在宮燈幃涼亭內的石桌上,然後升起爐火,煮上一壺甘泉,泡上幾杯好茶,等待那許久不見的遠方友人。
默言歆曾經悄悄問過穆仙鳳一個問題。
這應景膳食與平日三餐的作法口味相差無異,為何自家主子每每到了用餐時刻老是東躲西閃,沒人逼迫就不吃,就算勸得吃了一兩口,也會假意嘴刁挑三撿四,想藉故激怒小侍女,發狠將飯拿走不給吃,好趁了他的心──不過從來沒有成功過就是。
但是每到節慶之時,卻又主動催促兩人準備這準備那,生怕缺了什麼,比舉辦儒門任何的典禮還關心,而且也會乖乖坐在椅子上,陪著那兩位好友一同享用餐點,將辛苦準備一天的膳食都吃光,完全不需要人威脅強逼。
真是太奇怪了...難道過節的應景食物會比較好吃嗎?
而,穆仙鳳聽了,只是笑著回答他:「只是寂寞罷了。」
其實,主子對那些食物與節日一點也不在意,只是需要名目,一個正當且不容拒絕的名目,讓那兩位長年在外不思歸的好友,藉著過節慶賀的名義被強邀來訪,陪著主子談天說笑,解悶化憂,渡過一個又一個佳節。
說穿了,他只是思念著他們,不甘寂寞,想要人陪罷了。
所以每逢佳節,必會出動儒門天下的駐外學員,行遍大江南北,上山下海的去尋找那兩人,剛開始兩人還會推託一番,無意前來,非要儒門學員將近以死相逼,才肯起程往宮燈幃應邀。
直到某年兩人無意間聽見那位友人的哀怨嘆息,之後每逢節慶,便會自動前來相聚,讓所有人員感動的痛哭流涕,歡天喜地,只差沒有拿香出來拜。因此自家主人總是問著時節,算著日子,期待那些日子的到來。
就像今天。
小雙僕從幾天前就開始東奔西跑的準備材料,某龍首雖然自己不愛吃那些食物,但仍然十分講究品質,堅持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才不會污辱自己的華麗美學,也因此苦了底下的人,不過只要那人開心高興,穆仙鳳與默言歆倒是不以為意,漾著笑容靜靜地聽從指令,負起一切的準備工程。
忙了一個早上,從洗米、炊米、處理蝦米、蛋黃、瘦肉、花生...等食材,到洗粽葉、晾乾,足足花了六個時辰。終於將一切打理好,搬上桌,正準備開始進行最重要的步驟時,門外傳來熟悉的嗓音。
「喔,包粽子啊,今年包什麼好料的?」
聞言一愣,倏然回頭,大喜。
「劍子?汝怎麼這麼早來?今個兒是什麼風,這麼強把汝吹了來?」
「怎麼,不好嗎?不然我先回豁然之境,等晚點再來好了。」
說罷,轉身欲走,儒者顧不得手上還拿著粽葉,往旁一丟,連忙抓住皓白衣袖。
「既然來了,就坐著歇息吧,大老遠行來也累了,就讓龍宿一盡地主之誼吧。」
「是啊,劍子先生,您就和主人一同到前頭涼亭喝茶聊天,這裡讓我和言歆來就好。」
穆仙鳳貼心的幫忙勸說,默言歆跟著點頭,換來儒者感激的眼神,熟不知,兩人只是希望主人快離開,不要來干擾他們包粽子,照往年慣例,要是讓主人在旁監督,挑這顆包的太少,嫌這顆包的不好看,這粽子包到天亮可能還是一盆糯米飯,佛劍大師和劍子先生今年大概又只能吃油飯或米糕,所以,為了不阻礙進度,還是早早送走這尊大佛的好。
只是事事盡非如人所願,尤其是從這一刻到未來的情況。
『早知道事後會後悔,不如現在就狠心把這兩人趕去喝茶聊天,不准他們碰任何食材,被罰被罵也無所謂!』──這是小雙僕的共同心聲。
不過,一切都只是「早知道」,富如疏樓龍宿,也是千金難買啊。
「嗯,不過每次都讓你們這麼辛苦準備,讓我和佛劍有些過意不去,既然此次難得早到,不幫忙好像也過意不去,就來幫幫你們吧。」
道者笑的十分誠懇,口裡邊說,袖已挽起淨好手,一屁股坐在儒者旁邊,拿起剛剛被丟棄的粽葉,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食材,考慮要包什麼好。
「才不....」默言歆眉一皺,話才要脫口而出,就被穆仙鳳用手肘頂了頂,示意噤聲,眼角瞟去,只見少女朝他眨眨眼,表示自己有辦法解決,遂閉上嘴保持沉默。
穆仙鳳看著對面兩個在討論食材的人,咳了幾聲,引來兩人注目。
「仙鳳,咳嗽要摀住嘴,不然食物會沾上口水的,不衛生。」這是某道者的建言。
「鳳兒,不舒服嗎?趕快歇著去,言歆,還杵在這做什麼,快扶鳳兒回房。」這是某儒者的關心言詞。
只見穆仙鳳小小僵了一下,笑道:「沒事,只是劍子先生的話讓仙鳳好感動,一時驚喜,不小心嗆著了。」
「是喔,那就好。」兩人不怎麼相信的瞧著。
如果少女臉上的笑容沒那麼生硬,嘴角沒顫抖的話,這話的可信度應該會挺高的。
默言歆沉默,看著桌底下的柔荑抓了又抓,握了又握,隱隱冒出青筋來,暗自在心底偷偷嘆氣。
不氣不氣,穆仙鳳偷偷作了幾次深呼吸,平息如浪一般起伏的情緒,換言問起正事。
「先生可是要跟主人一塊兒幫忙包粽子?」
「是啊。」答的理所當然。
「那...」少女將材料全部分成兩份,推至兩人面前。「這部份就麻煩您與主人負責了,還有,廚房爐火旺的很,又通風不良,怕是悶壞了主子與先生,不如搬到庭中亭子,涼快又能賞景,先生以為如何?」
「好。」爽快答應,一手端起食材,一手拉起還在思考的儒者便快步離開廚房,走的毫不猶豫,乾脆利落。
開玩笑,他可沒漏看穆仙鳳眼中傳來的警告。雖然兩人身份是在上位,可是惹腦掌控生活大計的人,下場是不會好到哪裡去...光聽隔壁友人抱怨少女強逼自己吃飯,否則不給茶點或其他點心吃...這段少說聽了也好幾年,到剛剛還在唸,看來仙鳳也很會記仇,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
再說,他也很想吃個形狀正常的粽子,今年可不想再吃糯米飯和米糕等臨時變出來的替代品,然後等臨走時再補送他包好的粽子.....
所以他決定要當俊傑,就算被嘲笑是卒仔也沒關係。
送走麻煩的兩尊大佛,穆仙鳳與默言歆皆鬆了口氣,開始著手包起晚餐。
希望今年來的及,不想再吃偽油飯和糯米飯團了。
[ 此贴被狂嵐在2006-05-19 01:24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