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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上] 上春寒料峭。
斜飛的細雨如絲如幕,落地無聲,籠罩了整片豁然之境,景色迷幻恍如不在人間。水氣浸潤了院中草木,顯得越發清新脫俗,細密雨絲沾衣不知,非等吸飽了水氣的衣袖沉重起來,方才能感覺到。
大片白茫霧煙籠著院中小亭,石桌上燃著古樸檀香,擺著一架通體雪白的玉琴。白衣勝雪的少年道士斂目端坐著,像在靜禱,氣氛莊嚴而靜謐。
一時間天地無聲,那小道士獨自一人靜坐了好半晌,直到不遠處響起細微跫音,道士頓時精神一振,起身走下亭中,恭敬地肅容立在一邊靜候。
精緻繡鞋踏上青石板路,一抹纖細嬌嬝的身影打著精繪著四時景物的絹傘緩緩行來,是個一身水藍輕紗的姑娘。極嬌美的面容,如畫眉宇間卻似籠著不散輕愁,抬起頭,笑顏楚楚,「久見了,
劍子。」
面對如此美人,劍子不為所動,神態只是恭敬有禮,躬身一揖,「蒙前輩大駕光臨,豁然之境當真是蓬蓽生輝了。前輩近來安好?」
「數著日子過罷了,哪裡算得上好不好?」
收起手中絹傘倚柱擺放,美人行去如弱柳扶風,一身精緻刺繡的水藍紗衣無風自動,連著半垂的長髮緩緩飄動著。那姑娘入了亭來,也不開口,只是垂眸凝望著桌上玉琴,好半晌才露出一個有點淒婉的笑容,「又是清明呢。」
素手帶著濃濃眷戀,仔細輕緩地撥弄著琴弦,發出聲聲錚鳴,泛響開來,說不盡多少寂寞之意。劍子不敢隨意答話,只是安靜地立在一旁。
微偏了偏頭望向天際,喟然一嘆。也不再向劍子搭話,勾起一抹淺淺惆悵微笑,藍衣美人再自然不過地入了座,起手便彈奏起來。白玉琴在她手底像是有了生命,琴音是如此地鮮明靈動,分不清到底是柔膩指腹壓捻上琴弦,還是琴弦自主地貼附上了如玉指尖;攏捻抹挑,自成絕美天籟,幾可上達天聽。
那琴聲雖美,曲調卻是幽然冷咽、如泣如訴,藍衣美人不停手地彈奏著,神情卻是越見戚然,隨著琴音逐漸減弱,終是化為一抹輕煙,隨風而去。
琴桌上滾落的淚滴如珠玉,點點發著圓潤光澤。琴弦空響,在淒冷的風中綿延著不絕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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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汝每年清明就到吾這兒將白玉琴打劫去整整一日的原因?」
形狀優美的紫金薄唇微啟,呼出裊裊白煙,迷濛了那張稀世俊容,「好友著實艷福不淺,吾該恭喜汝嗎?」
「白玉琴本就是我的東西,至多算是物歸原主,怎麼能說打劫?」
面對友人取笑,道者帶笑神情不變,依舊淡定地替對座那人倒水沖茶,一邊稱讚一邊挖苦,「至於艷福,那是因為好友習慣深居簡出,過著風花雪月的懶人生活,沒機會讓心儀於你的佳人表現心意。若當真要比,想必龍宿招蜂引蝶的功力肯定更勝過劍子數倍,好友莫要取笑於我。」
見風轉舵、四兩撥千斤乃是道門太極絕學,不過儒門一品的美才也不是省油的燈,單刀直入、開門見山,「所以汝是承認囉?這樣一年一會之約,淒美感人可比牛郎織女……可汝怎麼偏偏與人家相約在清明這樣的日子?真是不解風情的劍子。」
「好友道聽塗說的功力越來越高了,劍子佩服。」
「還遠遠比不上好友談情說愛的功力呢,龍宿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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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雖然季節還沒到,不過還是放出來好了,不然我覺得這篇十之八九會胎死腹中。
[ 此帖被行雨在2017-04-04 00:44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