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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双生花(共18章)第2部~2……更新16F/08.20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酉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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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花(共18章)第2部~2……更新16F/08.20

1
说明:本文略有黑暗倾向,请大家慎入。
  另外,本文并非按时间连贯的顺序,而是按章节,故事独立成章,或几章一断。

谢谢赏文!

剑子

剑子没有如以往的睡到自然醒,他是被一只手拍醒的。剑子一激灵猛地睁开眼,因为明显地意识到这不是龙宿的手。
“谁?”视线模糊。
“出来!”短促干燥的嗓音,剑子觉得像只钢针在刮着他的耳廓。
“做什么?”剑子逐渐瞧清楚这个背影,灰色的,立在门口不动,这等待的强迫性剑子很明白。
没有得到回答,其实剑子也并不该问,这里的真理就是沉默。

迅速的着衣后剑子跟着那灰色的人走在监狱走廊上,几个月里这是第一次看到牢房以外的风景,白得刺眼,隆冬的大雪过后,操场上没有一个脚印。
剑子再转过头看那灰色的人时,那人好象是透明的,剑子揉揉眼睛,这白色真是伤眼。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上了几级台阶,转弯处的深红色的门提醒了剑子琢磨起这一趟的目的,一直以来的平静,甚至是死寂让他和龙宿过了好一阵的逍遥日子,而忽视了这种死寂背后的不安。没有检查,没有报告,没有问讯,没有挨打……在剑子说来已经是久违的好日子了,至于更好的从前在剑子有限的记忆里已经面目全非了,和时间比起来,人都是健忘的。

屋子朝北,光线比走廊要阴暗,靠窗坐着的人影正是久违的圣踪。剑子走到桌边,圣踪眼不抬,道了声:“来了!”
剑子但笑不语。
“没别的事,”圣踪将手边的一张纸翻过来,剑子敏感的看见上端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下面密密麻麻的一整页小字,剑子抬手摸摸自己嚣张的眉毛,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总不至于在牢房里睡觉都有罪过吧!”
圣踪抬起脸来看他,仔细的看,认真地看,一动不动的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睡觉没有错,搂着男人睡觉的习惯可要改改!”
剑子未待自己的震惊显露出来便训练有素的将一幅镇静面孔对准了圣踪,“原来门上那风洞是干这个用的,哈……”剑子提了嘴角笑道,“你的嗜好和你整人的手腕一样惊世骇俗!”
剑子开口就后悔了,这话竟如此明目张胆的找打。
然而担心仅仅是一瞬间,转眼便被典型的剑子式阿Q所取代,这样的傻事做了不是一次两次……
于是剑子献上一个讪笑,这熟悉的波澜不惊让圣踪上牙堂奇痒难耐,不住地用舌头蹭着,眼底渐渐的泛出一点血丝。
一个无奈的官僚式深呼吸,圣踪敲了敲那页纸的末端,颇有些遗憾似的说道:“在这里签个字吧,你可以回家了。”
“哈……回家?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剑子摊开双手一幅你耍我的质问模样。
圣踪示意让那灰色的人出去,然后一手支着桌子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另一只手颤抖的碰了下剑子的嘴唇,“听好,我说你可以回家了,你的问题查清楚了,你被平反了,你自由了,你明白么?”
……
剑子依旧笑,越来越严肃的笑。他狠狠握住圣踪的手按在桌子上,像要把这只手碾碎了一样的用力,吐出的声音却平静异常,“笔。”
圣踪抽出一只钢笔递给剑子,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
接下来,剑子自他的生活崩溃以来第一次用漂亮的柳体而不是恭敬的楷体在那素白的纸上画下了自己的大名。


“十分钟。”圣踪打开门,转头对候在门口的灰色的人说道:“带他回去取东西,我们大门口见。”
剑子走在和刚才相同的走廊上。除了映在地板上的窗影,一切和半小时前没有什么不同。剑子几次摇晃自己的头,因为它总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影像,包括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应该想起的那个人。
剑子甚至没有意识已经到了自己的牢房,是后面传来的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回过头,那灰色的人已经打开门站在门口,木讷的瞧着他的方向,但是剑子知道他并没有看着自己。


龙宿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乖乖的睡在自己的床上,被子齐到下巴,能看出身体平整的躺在里面,头微微侧着,向着墙壁的方向。剑子迈着不自然的步子走进屋里,以往在牢房里行动也是习惯了轻手轻脚,但是今天似乎关节格外的僵硬。走到床前的时候,觉得自己像要脱水一样的难受。剑子蹲在龙宿的床前,他很想扳过龙宿的脸,但是伸出去的手只是在龙宿后颈的头发上作了短暂停留。剑子记起了龙宿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时间恰好是这间牢房一天内阳光最充足的时刻,光线打在龙宿的头发上,像是覆了一层紫色的灰尘。

身后清脆的敲门声提醒自己时间到了,剑子突来的一股冲动,手伸向龙宿,却被后面突如其来的一个力量制止,正是那灰色的人。依旧的木讷的表情,但是眼里一闪而过的色彩让剑子猛然明白,灰色是一种模糊的保护色。
剑子只拿了自己的大衣,一件潮透了的呢子大衣,穿在身上,透过两层衣服都能感受到它冰冷的潮气。

两对脚印匀速运动着斜穿操场。

剑子被雪地的反光刺的眼泪直流,看见远处等在门口的模糊的圣踪,似曾相识却又全然陌生。剑子固执的对比着熟悉与陌生的差距,折磨永远都不会是单方面的。在我的身上留下的伤痕同时也刻在了你的心里,这是更残忍的报复。剑子被这种报复带来的瞬间的快乐引得阵阵痴笑,凛冽的寒风使眼泪瞬间风干在脸上,就像一道已经愈合很久的疤痕,没有弹性,而且有点疼。



圣踪

圣踪并非特意来为剑子送行,只是例行公事,作为典狱长,每一个活着走出这里的人,他都会在门口为他送行。因此他见过各种各样犯人在这个门口对待他的态度,有人唾骂有人嘲笑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大打出手……因为他们都曾在他的酷刑下挣扎辗转,痛不欲生。

唯独剑子是不同的,他不在乎自己的存在,眼光掠过自己的时候就像掠过自己正在扶着的的门把手,不是不屑,而是彻底无视。圣踪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噎了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剑子从不在乎圣踪残忍的折磨,他在疼痛时示威一样的大声喊叫,癫狂的大笑,他老实的交代所有问题;过分严肃的叙述自己的罪行;乖乖的用最端正标准的楷体为笔录签字;让他挖一个1米深的坑,他会欣然交上3米深的答卷……这些刺激着圣踪疯狂的底线,最后当剑子伤痕累累的离开刑讯室时,圣踪清醒的知道,败阵的是自己。

同样刺激这种施虐的欲望的,那个与剑子截然不同的人,总是挣扎着不肯发出声音。你从他的眼里能看到他对你的不认同,他毫不掩饰自己讨厌你,那种骄傲让圣踪觉得恶心,觉得虚伪,每到最后,圣踪都会满意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他确定自己的残忍可以让这个人刻骨铭心。

当这两个人在一起时,圣踪总能感到一种自虐的新鲜快感,他把他们当成自己试验的白鼠,看着他们在一个黑暗绝望的环境里相依为命,偷窥这种幸福总能让他激动不已。他在摧毁和保护之间徘徊,既忍不住扼杀又受着好奇的诱惑。但若单独面对他们中的一个,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那种性感的东西,只有在两人紧密结合的时候才会产生,那便是圣踪疗伤的良药。

因此剑子的离开无疑对圣踪是一种伤害,他明白剑子眼中的得意,因为从最开始他就知道剑子了解他,所以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打败自己。这场历时七年的争斗,最终的赢家是剑子。


龙宿

昨晚剑子搂着自己说:“有一种成对生长的花,一齐开花一齐凋谢,你要是摘下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很快凋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比喻太拙劣了。”龙宿漫不经心的问道,“那花叫什么?”
“呵……不知道,我瞎编的。”剑子摊开双手。

“我是觉得……你离开我……”
“嗯?”
“啊呸,我离开你……就活不成了!”剑子谄笑。
“你就臭美吧!你以为自己是朵什么花!”龙宿斜睨剑子,“没有你龙宿也还是龙宿。”
“嗯,但不是我的龙宿了。”剑子憋着嘴一脸流氓样。
……
“这种花……叫双生花。”龙宿轻声说。
“真的有啊?”剑子支起身子认真的俯视着龙宿。
龙宿一脸正经看着天花板,缓缓道:“我……瞎编的。”
……
剑子又吊起了嘴角:“不行!我得趁现在给你盖个章,免得将来把你丢了。”
“你要往哪盖?”
“让我看看……”剑子故作思考状去扒龙宿的衣服,龙宿也不阻止。于是很快龙宿就被扒得精光,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伸开双臂。
“你随便挑!”龙宿望着天花板一幅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
剑子跪在床上负着双手俯视着龙宿。
龙宿的腹部陷下去,显得肋和胯都格外突兀。腰看起来很薄,肚脐很浅,轻轻的随呼吸起伏,节奏很慢。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安详。
剑子笑得没有一丝邪恶,双手按着龙宿腰部两侧,低头轻轻吻了龙宿修长的玉茎。嘴里嘟囔着“就在这里吧。”龙宿痒的笑起来,小腹跟着轻颤。剑子眼底一热,褪了自己的上衣趴在龙宿的身上。
“闭灯!”龙宿轻吼。

风洞里透进来的暗淡的惨绿色,是这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但是床上的两人都不知道,那暗淡的颜色里有一只眼睛无时不在监视着他们。

龙宿这一夜睡得很沉,他做了很多梦,醒来时只记住了最后一个。
梦里龙宿看见这座城堡似的监狱在自己的面前,监狱前面停了四尊大炮,一连炮兵肃装而立。四年前,他坐在一辆军用吉普改造的囚车上,就是从这个角度第一次认识它。
龙宿下意识的寻找自己住过的那间牢房,在他的逻辑所认为的那个位置,他看见了跟所有牢房一模一样的小小的窗口上,一双惨白的手紧紧抓着生了锈的栏杆。
龙宿震惊不已,对着炮兵大声喊叫:“里面还有人!还有个活人!”
没人理他。
龙宿喊累了,双手支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忽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猛然回头,漫天暴起的尘雾里固若金汤的城堡已成废墟。
那轰隆的回音犹然在耳,龙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炮兵的离去。等到尘埃落定,废墟渐渐显出了他的全貌,龙宿低头发现自己双手的皱纹深刻繁杂,骨节突兀,已是老迈衰颓的光景。

龙宿是被年迈的自己吓醒的,他不忍心想象自己衰老的脸,每次假设都让他觉得非常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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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

    龙宿来的那年冬天是个暖冬,剑子正窝在被窝里看着一本红皮小册子,他并不近视,但是看书时会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很久以后龙宿在一次意外中发现这个眼镜竟然是没有镜片的。

    龙宿不是自己走进牢房的,而是被人硬塞进来的,他一直保持着扭打时的奇怪姿势,靠在墙上身体倾斜的快要倒了,后脑勺冲着自己,剑子从他白皙的脖子扭转的趋势和力度推断龙宿正在怒视那些塞他进来的人。

    门关上后,龙宿依然坚持了很久,那样子似乎是相信他们还会再回来将门打开。剑子也保持这个侧卧的姿势很久,他一直在观察龙宿,心里默默数着1、2、3……455、456……
    这正是剑子的风格,他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无聊。
    龙宿穿了件略带些棕色的轻呢大衣,这种颜色并不多见,从他别扭的姿势挤压出的褶皱可以看出质地柔软,脊背上的衣缝到大腿处开了个半尺长的分叉。裤子皮鞋虽然被糟蹋得不堪入目但是剑子依然看得出它们曾经价值不菲。这一身打扮,俨然是所谓的资产阶级余孽,而且罪名成立。

    剑子忘了数到哪了,于是将手里的红皮小册子朝龙宿打去。
    龙宿终于站直了身体,转头看着剑子,没有怒气,也没有疑问。
    “我是想告诉你这屋里还有个人。”剑子笑了下,“帮我把书捡回来如何?我动不了。”
    龙宿拾起地上的册子丢给剑子,对里面的内容没有丝毫的好奇,转身倒在另一张床上。
    剑子看见龙宿从毛衣下面露出的紫色的衬衫,像是丝制的,看起来就舒服,但是穿不了多久了。
    一直到晚饭送来前,他们再没有说过话。

    来送饭的是个女孩,她并不属于监狱的编制,而是厨房师傅的女儿,学校停课所以来这里跑腿送饭另赚一份工钱,总比在街上游荡的好。剑子是他大学里的导师,因此剑子的伙食相对其它的犯人总好些。剑子看着地上两碗一模一样的晚餐,心道,“仙凤可真是细心。”

    剑子看着另一张床上的龙宿,平稳的呼吸,像是睡着了。剑子无奈的撇着嘴,又抄起了手里的书朝他砸去,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吃饭了!”剑子说道,“你不饿也可怜可怜我,我可饿死了,好心帮我递过来。”
    ……
    “你把饭给我递过来,我就告诉你怎么出去!”剑子轻声说着,最后两个字加重了些语气。
    ……
    过了很久,龙宿站起来到门口拿了一碗饭递到了剑子跟前,剑子要接龙宿却不松手。
    剑子抬头看龙宿,头发挡了龙宿上半张脸一直快到鼻尖,说话的时候,头发一动一动的。
    “汝刚才说什么来着?”坚硬傲慢的语气。
    “吾说吾告诉汝怎么出去。”剑子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但是明显的带着冷漠的嘲笑。
    “说!”龙宿并不介意。
    “你先放手!”剑子伸手去够他另一只手里的筷子。
    “说吧。”龙宿放开手。
    “你一头撞死,我去报告,自会有人抬你出去。”
    “……”
    龙宿盯了剑子许久,看着他将筷子在墙上跺齐,细心的将碗里的荤素分开,先素后荤就着米饭就要吃起来。剑子正张嘴,龙宿一巴掌打掉了剑子手里的碗,碎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惊心动魄。


    琥珀


    意料之中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推开门的一刻,剑子为这个陌生的牢友默默祈祷不是那人。当那人走进来时剑子就开始后悔了,这正是冤家路窄,如果不是自己这倒霉鬼的祈祷,也许这人的运道不会这么差。
    因为进来的正是他担心的那个人。
    “谁摔的碗?”
    “我。”剑子抢到,完全是直线反应。
    龙宿奇怪的瞪着剑子,但是剑子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龙宿的头发很长。

    “为什么?”
    “不好吃。”依然不经大脑。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圣踪一脸阴郁,走到剑子面前拿了他手里的筷子。
    剑子知道他下一步就要动手了,要是真能挨上一下就结果这局面是最好不过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圣踪却举起手里的筷子猛地向后抽去,正好抽在龙宿的脖子上。

    “别自以为是,碗是我砸的……别”
    “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是老实交待……”
    “咱们是老朋友了,你用不着唬我。”
    圣踪回身看着龙宿,白皙的脖子上那道红檩子触目惊心。圣踪围着他看了一圈,走到龙宿背后时突然伸手把龙宿按在散了一地的米饭上。
    “给我舔了!”圣踪命令道。
    龙宿挣扎着要起来,圣踪用脚猛踢龙宿的膝盖,龙宿就乖乖趴在了地上。圣踪膝盖顶着龙宿后背止住他挣扎,双手按住龙宿的头,饭粒蹭了龙宿一脸。龙宿一直紧抿着嘴。
    “不吃的话你就别想起来。”圣踪说着干脆单膝跪在了龙宿身上,一手抄起地上的筷子像敲木鱼一样敲打龙宿的头顶,一边嬉笑道,“我倒是不希望你吃呢!”
    剑子在一边看着龙宿的反应,低声说道:“他说真的。”
    龙宿听了剑子的话,奇怪的心里一酸,抿着的嘴终于张开了,舌头刚碰到地上的饭粒,圣踪就拽着龙宿的头发将人甩在了床上,冲着剑子冷哼了声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剑子了解圣踪,他在意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你越是反抗,他越是兴奋。

    剑子看龙宿摊在床上一直没有动,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扬起的下巴和抖动的喉结。剑子似乎是被这不规律的抖动感动了,他突然很想看看龙宿的眼睛。
    剑子掀开被子下床,脚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触地时还有些微刺痛。剑子撑着墙艰难的走到龙宿的床边坐下。他看见龙宿的头发都扬了上去,露出光滑的额头,眼睛睁得很大,一直盯着天花板看,剑子俯下身凑近了龙宿的脸。
    “你的眼睛是琥珀的颜色。”剑子话音一落便看见龙宿眼里流出了两行眼泪。

    剑子抱住龙宿,两人一夜未眠。


    混蛋


    龙宿换了囚服,其实这东西穿在他身上很可笑,你会觉得那个头是偶然从这个粗糙宽大的衣领里钻出来跟你调皮的。但是剑子宁愿用另一种眼光来看,他觉得那是可爱的。

    对于新来的这位同房剑子显得很高兴,虽说自己并非不堪寂寞,但是有另一个人陪着生活总会生动一些。何况又是这么个人物。从第一眼见到龙宿,剑子就知道他是个人物。虽然曾问过他来历,他却不愿提起。剑子没有强求,只是警告了他管住自己的嘴,不要汝啊吾的,小心挨揍。

    龙宿表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实际上是很领剑子这份情的,只是不惯说言谢的话。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那次剑子要他撞墙是开玩笑的,但是龙宿听得出来,要想出去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

    龙宿初来的这几天剑子一直都显得很活分,总坐在龙宿身边慢条斯理的介绍这里的各种各样的规矩和生存技巧给龙宿听。龙宿这个时候就是在发呆,偶尔剑子的声音会钻进来吓他一跳。

    龙宿发呆的时候多数是在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他出身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几代名儒。可惜这些年家门开始衰败,家人战时就四分五散,战后更是杳无音信,父亲倾尽全力保护家里的财产,在龙宿十九岁的时候撒手人寰。龙宿留下一箱价值不菲的定窑古瓷,其余所有都被他挥霍殆尽。

    他的出身和拥有的这一切将他送进了这里,他们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有许多他平时经常在手里把玩的心爱物件,包括那箱从未动过的古瓷,龙宿看着他们砸那些稀世古物,砸的铿锵有力,龙宿听得惊心动魄,他很想阻止,但是又觉得这声音里有无限魅力。

    他看着他们围着自己,拿东西砸他,嘴里不停地吼着什么,龙宿从人缝里看着自己几乎是一瞬间面目全非的房子,通过质感和声音来细细分辨砸在自己身上脸上的东西,唾沫还是墨水,玻璃还是木头,他一一在心里默记。

    龙宿觉得自己被推了一下,清醒过来时被剑子贴近的国字脸吓了一跳,他盯着眼皮底下剑子的鼻子,几乎成了对眼。剑子轻轻拍了拍龙宿的脸,“清醒一下吧,吃饭了。”
    龙宿看见自己面前的饭碗,瞧着剑子又在认真的分开碗里的荤素,突然好奇起来,问道:“他们为什么抓你?”
    “嗯?”剑子微愣,“哎呀……我都记不清为了什么了!可能是我给学生讲的东西得罪了人!”
    “你是老师?”龙宿拿起碗,学剑子在墙上跺齐筷头。
    “你明白老师和教授的区别么?”剑子笑道。
    “我印象中的教授都是老朽。”龙宿轻笑了下。
    “诶!不要动!”剑子放下碗筷,去掐龙宿的脸,“你笑起来有酒窝呢!”
    “拿开你的油手!”龙宿厌恶的叫到。
    呵呵……剑子看着龙宿抹脸的反应咯咯的轻声笑个不停。

    “我记得是当时上着课,上着上着学生就造起反了,我知道这事,想一走了之来的,毕竟人多势众。”剑子低着头平静的叙述,“没想到他们动作很快,堵住了门口。”
    “然后呢?”龙宿认真的分着碗里的菜,把几根青菜并排摆好。
    “然后他们就开打啊!”
    “怎么打?”龙宿追问。
    “先用教鞭打,有四个人摁着我,男的打女的骂。”剑子用筷头扒拉碗里的米饭。
    “然后呢?”
    “然后什么能找到的东西都上,他们还卸了教室的玻璃往我身上砸,哗的一声……很好听。”剑子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比划。
    “有病……”龙宿轻笑。
    “然后他们扒我衣服,把我从窗户扔出去……”剑子顿了一下看到如他所料龙宿略显惊讶,“是阶梯教室,半层高而已。”

    “外面刚下过雪,很冷。”剑子继续说道,“他们揪泥鳅一样揪着我……”
    “为什么是泥鳅?”
    “我皮肤好啊,很滑,老脱手,他们就一再的揪着我!”剑子说着揪起自己的头发,“他们揪泥鳅一样把我揪到学校大门口,拿着皮带在后面抽我,让我舔学校锁门用的铁链子和锁头。”
    “你舔了?”龙宿放下碗筷,咽了下唾沫。
    “舔了。”剑子道。
    “味道好么?”
    “舌头给粘掉了一层,你说味道会好么?”
    “让我看看。”
    “那我也看看你的。”
    “那算了。然后呢?”
    “这还不够啊!”剑子惊讶的叫道。
    “哦。”龙宿开始低头吃饭。

    “对了,还有……”
    “嗯?”
    剑子凑到龙宿跟前,点着自己的眉心的一颗痣样的东西说:“他们还用图钉按在我这里,你看,都留了疤。”
    龙宿看着剑子所指的位置,那明明就是颗痣。
    “故事不错……但是对你……还不够残忍。”
    “那你还想怎样?”
    “堵住你身上所有的眼儿,憋死你!”龙宿面无表情的说。
    ……

    “可是……这都是真的呢!”剑子委屈似的说道,“不信你看。”
    龙宿看剑子伸个舌头,粉红的,舌尖微微卷起。突然觉得胃里酸酸的有点恶心,于是就做了个欲呕的样子。

    剑子看着龙宿露出的红红的舌尖,腹内一阵奇痒,久违了的一股冲动,于是掐住龙宿的两腮霸道的将自己的舌头塞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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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发(番外~轻松一下)


    龙宿的头发已经长的让你冷不丁一看觉得是有抑郁症的样子了。剑子这天拿了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剪刀站在龙宿面前。
    “再不剪虱子要在你头上做窝了。”剑子手里的剪子咔嚓咔嚓的响着。
    “我愿意养着它们,你管不着。”龙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我对你那么好,都不见你用自己的血来喂我,倒是白养着它们,真让我心疼。”剑子埋怨道。
    “你心疼什么劲儿?又不吃你的!”
    “它们吃的是你的,可你吃的是我的!”
    “我什么时候又吃了你的?”龙宿坐起来质问剑子。
    “你以为人人都跟咱俩吃得这样?臭美吧你!”剑子用剪子在龙宿面前比划,“伙房送饭那仙凤丫头是我学生,怕你见我吃得好去跟上面反应,才给了你一样的待遇堵你的嘴。你当是什么?”
    “噢,原来是……这样。患难之交,一定交情匪浅了?”龙宿拨开晃人的剪子。
    “呦!这是醋溜酸黄瓜的味儿吧!”剑子凑到龙宿跟前边闻边道。
    “对啊!专门给你下酒的。”龙宿起身走开。

    ……

    “这剪刀来之不易,你剪是不剪?”剑子推了龙宿道。
    龙宿歪着头看剑子,那赖皮样倒也学的有几分神似。
    “你敢剪我上边,我就剪你下边。”

    剑子愕然,心道:“醒着不成,就等你睡了再说。”

    是夜,剑子待龙宿睡着,蹑手蹑脚地下床,脚刚着地便觉不对。复又举着双脚撂在了床的另一边。原来,前不久两人换了床位,原因是龙宿喜欢靠墙睡。于是剑子从前是从左手边下床上龙宿的右手边;如今要改习惯从右手边下床去上龙宿的左手边。

    龙宿睡姿一向严谨,被子不甚柔软却依然能勾勒出美好身形。剑子一钻到被窝里,这严谨线条便立刻遭到破坏,俨然一只攀着树干的无尾熊,手脚缠在龙宿身上。当然今天剑子是不敢这样的。

    剑子站在床边观察了很久,手中剪刀在墙上映出恐怖的影子,好似电影中的谋杀镜头,待宰羔羊似乎还全然不知睡得酣畅。剑子正琢磨着要从哪里下手……

    ……

    剑子当然没有爱德华的手艺,只能说比剪羊毛的有余,比剃头推子不足。如今剑子停手一看,真是名副其实的鬼剃头。剑子直觉得龙宿下一秒便要翻身来跟他拼命,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天将亮时龙宿觉得自己头皮发凉,不自觉地摸了一把,嘴里两个字,不多不少。

    下一秒,便是昨夜谋杀现场的重新演绎,不过是角色颠倒目的不同,自然凶器也是不同。

    龙宿一双玉手摸出一刀片夹于食指与中指之间,对准了剑子嚣张的眉毛,刀法之飘逸凌厉不输李寻欢,正是‘小龙剃刀’……

    “剑子啊剑子,那么长的眉毛,你也不嫌挡眼睛!”龙宿窃笑,“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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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去死


    龙宿只觉的腰间一紧,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龙宿敏感的直起身子,他知道是剑子。剑子将头搁在他肩头,平和气息渗着冰凉的血腥味。
    “殉情啊?”剑子低声问道。
    龙宿冷不丁的听到剑子的声音,心中顿觉一阵抽痛,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剑子的手背上。剑子伸手抹了一把龙宿的脸,一片冰凉。
    “真稀罕,你是感动还是内疚呢?”剑子扳过龙宿的脸好奇的问道。
    龙宿被剑子抹了一脸的血污却不自觉,垂目不看剑子。这一脸花花脏脏的模样又摆出这样一个冷然的表情,让剑子笑得牵动了身上的新伤,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龙宿没在意剑子的举动,依旧木然的跪在那里,剑子见他神情空茫,眼神涣散,知道龙宿是心中愧疚,自己一人承担了后果,龙宿必然自尊受挫。剑子暗自叹了口气,起身给了龙宿一个谅解的拥抱,身了舌头欲舐龙宿额头的伤口,龙宿却似瞬间回神,用力推开了剑子。剑子重心失稳,后背撞在床楞上。
    “你真英雄!我有那么软弱不堪,要你自作聪明?”龙宿突然怒道。

    剑子有些无力的靠在床尾,半天吐出几个字来:“是你先出卖我,你不要不讲理。”
    “你叫我别跟圣踪作对,你自己倒去充英雄!他怎么不干脆成全了你!我他妈的一定记你一辈子!年年今天给你磕头烧纸!”龙宿激动得不能自制,猛地朝剑子扑过去做势就要捶人,不想被剑子快一步抓住手腕,将人死死箍在怀里,任龙宿挣扎直至无力,趴在剑子身上不动。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给我说声抱歉就是了,我很乐意听,何苦这样折腾。”剑子轻声细语在龙宿耳边说道。

    龙宿不语。
    剑子知道他得脾气,道歉的话断不会情愿,尤其对自己,于是送了个台阶给他。
    “我这一身得伤,你不帮持照料也罢,要是再这么压着,我可真挺不住了!”剑子话落便软倒在地上,龙宿也跟着倒了下去。两人躺在地上四目相对,龙宿依然面无缓和之色,只是机械得起身将剑子抱起来放到床上,洇湿了手巾,替剑子逐个清理身上的伤口。

    龙宿无言的抚着剑子后背上一条条血癝子,一股怨意又袭上来,手劲加重了几分,剑子夸张的呲牙咧嘴乱叫一气,胡挠着枕头。龙宿一见剑子这皮赖样,顿时怒意全消,在剑子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剑子一震,脸竟瞬间通红,不顾身上剧痛,回身一把揪住欲离开的龙宿的衣襟,将人扯到怀里。龙宿微愣,但没有挣扎,乖乖委在了剑子一侧,也不言语,开始兀自脱起衣服来。
    剑子看的傻了眼,哭笑不得。
    “你这是要以身相许了?”
    “你不就想要这个!我今儿成全你。”龙宿不看他,继续脱裤子。
    “那……那是跟你……闹着玩……”剑子竟有一丝推诿之意。

    龙宿停了手,斜睨了下剑子,复又开始穿衣,速度比方才脱时快了几倍,手脚胡乱抓了一阵,竟是一件都没有穿成。龙宿气急败坏地将衣服甩在剑子身上。
    “你怎么不去死!”

    剑子拽住龙宿甩来的衣服,抢在龙宿下床之前搂了他的腰。
    “该死!该死!你看我这一身狼狈,哪里消受的起!你不是存心要让我难堪。不如我们改天,剑子一定做得漂漂亮亮!”剑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流氓!”龙宿不用回头也看得见剑子那一脸赖皮样,从牙缝里挤出两字回他。



    栽了

    剑子搂着龙宿睡了一宿,龙宿却是彻夜失眠,剑子夜里几回低烧叫冷都是龙宿替他取暖。龙宿瞧着剑子安睡的模样,脑中一幕幕地回放那天剑子被架走地背影。龙宿当时惊讶自己内心的震撼,他以往从未对人有过这样切身之痛,也不知悔恨二字该如何作解。向来只有别人前呼后拥为自己一点不适就火燎屁股一样,好像真是伤在己身痛在人心,无论家人朋友还是佣仆,龙宿从来懒得追究这情意中的真假水分,相比这种让人猜度的东西,他更喜欢无情的事物,就比如他的那些宝贝。
    可是剑子这一回他不得不追究起来,先前对他照顾提醒小恩小惠甚至两人不知深浅的嬉戏打闹他都能接受,只是这回带自己受过,龙宿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他不喜欢沉重的东西,可剑子这份情意压得他险些招架不了。龙宿有些情不自禁得信了那些人情世故。

    龙宿有些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屋子渐渐亮了起来。龙宿看剑子睡得酣甜,丰满得下唇微微张合,神态安详。
    正在无聊得给剑子相面,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悉悉窣窣,随后哗啦哗啦的一阵钥匙声,由远及近,龙宿心里一惊:这查房从来都不是按时的,难道……
    龙宿匆忙起身,却不想剑子突然加重了手劲箍住龙宿的腰不放。龙宿几回挣扎都不得解脱,低声冲剑子喝道:“我知道你醒着,快给我放手!”
    剑子依旧一副酣睡之态,手上却对龙宿不易不饶。
    龙宿听着外面逼近得脚步声,心下紧张起来,自己与剑子一丝不挂同居一床,被抓着了就是个伤风败德的重罪,那一套折腾要是再来上一遭,龙宿觉得自己不如现在就死了来得直接。
    “你到底想干嘛?你松开,我都依你!”龙宿连踢带踹,抵死挣扎,外面脚步声几近门前。
    “你这么大劲折腾,怕人听不见是怎么的?”剑子梦呓一般的说道。
    “神经病!他们一开窗就能看见我们这德行,你觉得好看是不是?”
    “嘘……别嚷嚷,乖。”剑子闭着眼嘴角渗出龙宿没有察觉的笑意。
    “你……”龙宿气结,忽听门上一响,身体立刻僵住。那声音像是钥匙不经意敲在门上的,龙宿紧盯着门上那小窗……

    半天没有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龙宿松了口气摊在床上。剑子轻轻的一声闷笑提醒了龙宿,龙宿一股野火烧到眉毛,腾的跳坐起来,毫不留情地在剑子肩上刻下自己的全齿印,一上一下,完美无暇。剑子不但没有吭声,还变本加厉地把腿骑在龙宿的身上,龙宿只觉的自己是尖刀刺海绵,看来今天是甩他不掉了。

    龙宿一大早这么折腾了半天,这会也有些累了,懒得再去理会剑子,伏在枕头上没有多久就睡沉了。剑子却是睡了一宿安稳觉,现在格外精神,瞪着双大眼盯着龙宿的睡相,龙宿额头上指甲大小的一块撞伤,皮都磕烂了,结在一起成了一个殷红的痂。剑子轻轻用指腹来回的摸着,狠心一下,将那血痂整个抠了下来。剑子满意的看见龙宿的眉头立刻纠结成一团,双唇微微颤抖,剑子几乎听见那薄唇背后关着的怒意,仍然饶有兴味地捏了龙宿的下巴。龙宿下唇微翻露出一排细牙。
    剑子得意道:“这张脸还是有些表情可爱些!”

    龙宿用力闭着眼,决心不理会剑子。剑子这种人给了机会就会得寸进尺。剑子看龙宿没有反应,当他是真的累着了,于是也不在逗弄他。只是用眼睛一一调戏龙宿的五官。说起龙宿吸引人的地方,剑子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一般,就似龙宿这张脸,本是个瓜子脸,偏额头生得浑圆宽阔,一时看俊秀温婉,一时看轩然霸气;眉角眼梢形若刀锋,低首时妩媚惑人,抬眼时又掩不住逼人煞气;鼻挺唇薄,微笑时,秀丽可人,嗔怒时,尖酸刻薄。这些矛盾在剑子脑中交相搭配,瞬息万变,惹得剑子忍不住笑起来,动手搓摸起怀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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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吧(全四章)

    (一)

    剑子拿着馒头回来的时候,龙宿已经不在原处。剑子直觉得一种强烈的不安,将吃的揣在兜里。不动声色的四下里细细观望起来。不远处一颗杨树后恍惚的人影让剑子心里瞬间冰凉,头皮微炸,一时忧愤交加。

    剑子仔细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大家此时都坐在路两边吃饭,背对着龙宿的方向坐了一溜,能看见龙宿的那边仅有三个人而已。而那颗杨树旁边即是高高的岗楼,警卫刚刚换过了岗,龙宿想必就是趁刚刚换岗时的空隙偷溜到了树下,因为再往远处不足三十米处就有一道矮石篱,石篱那边便是高比一人的玉米地。龙宿应是盘算好了时机支走了自己铤而走险。此时龙宿正在等待机会越过那道石篱,然而碍着上面警卫,他又没有掩护,所以迟迟未见行动。

    剑子心道再有半小时就要集合干活了,若在这之前没有越过石篱,恐怕就跑不掉了。剑子迅速恢复了冷静,要先打发掉那四人。

    剑子这一番思索前后不过半分钟,他故意托慢了脚步边看着这边的状况边用余光注意龙宿的动静。说话到了路边,剑子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边上那人回头冲他一笑,随意的问道:“咦?咋不见你室友?刚不是还在。”
    “哦,他去方便……”剑子耸耸肩,似乎是暗示龙宿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哦,没听见他喊报告。”那人似乎也并不在意,随便的说了几句就又和旁边的人聊了起来。

    剑子认识对面那三人,是原来地质研究所的几位老朽,为首的姓秦,其貌不扬,人却精明。在这里呆了几年,三人常在一起并不与其他人过多交往。剑子深知这些人的作为,对严刑拷打的恐惧,即使是莫逆之交也有出卖的可能,何况龙宿这种平时就不上人眼眶的人。

    剑子想起早上从枕头底下摸了两颗烟带出来,本以为能逮个闲工夫躲开监管和龙宿享受。没想到这会派上了用场。剑子将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终于被那老朽瞧见。于是适时的把烟朝他们晃了晃,那老朽看出了交易的意思。招呼了同伴一起朝这边走过来。剑子往边上腾了很大的空给他们,以便自己呆会溜走时之便。

    “想拿什么换?”那老朽还没待坐稳就急着开口道。
    “不急,回头我想好了再跟你讨。”剑子不紧不慢道。
    “好说。”老朽虽与剑子不曾深交,但多年来也曾听闻剑子名声。谈不上是君子,但决非小人。于是欣然接受了剑子馈赠。
    拿了烟老朽又回头照顾自己哥们,不再与剑子攀谈,这也正是剑子期望。

    剑子又耽搁了一会,见几个人真的不在与自己搭讪,便回头看了眼龙宿。树后没有动静。
    剑子有些着急,若是他这会已经过了那石篱便最好,若是还在树下踌躇,怕是机会有些渺茫了。

    剑子站起来喊了声报告说要方便,只见那边很远处的监管,一伙人正聊得热闹,一个人手向后不耐烦的向他挥了挥。剑子得到允许便一溜小跑到监狱大门口,又回头瞥了眼监管与众人,并没有人注意他的行动。他知道岗楼上的警卫此时看不见他,于是贴着墙根飞快的闪到离那颗树不远的地方。


    (二)

    剑子此时离龙宿不过几米距离,几乎可以一跃而过。于是他身体前倾,一脚抵住墙根,草草做了个深呼吸,后脚一蹬便闪到龙宿眼前,龙宿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剑子,还没及反应,剑子劈手就是一巴掌,龙宿的本能几乎是同时的,也回了剑子一巴掌。

    “凭什么打我!”龙宿话音未落,剑子劈头又是一掌,打得龙宿几乎闪了脖子。
    剑子眼睁睁看着龙宿右脸上渐渐呈现一个鲜明得掌印。龙宿惊怒已极,伸手要去与剑子厮打,剑子盛怒下哪里给他机会。只见剑子猛将身体撞向龙宿,龙宿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一样,整个人紧紧得夹在剑子与树干之间。随后两人都惊呆于他们的动作所引起的骚动,树上一阵不寻常的沙沙作响正是方才两人的撞击引起的。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安静的等待可能出现的后果……

    事实并没有造成任何后果,也并没有引起警卫的注意。

    龙宿的神情微松,剑子快了一步抓住龙宿的双手拧在树后,同时踩住龙宿刚欲反抗的双脚,龙宿被制的一丝都不得动弹,剑子手脚力气都用的奇大,龙宿疼的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混帐二字。
    剑子只管瞪着他,从未有过的严厉。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两人逐渐冷静下来后剑子说道。
    “不行。”龙宿望着剑子后方,“不过几颗树的距离,我能跑成!”
    “再有不到二十分钟就集合了,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跑了!二十分钟!你绝对跑不出这片地!”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龙宿怒道。
    剑子双目一闭,几乎背过气去。
    “我真是高看你了,我以为你计划好了的!该死!龙宿,你这是找死!”
    “我不管,我走定了。”
    “现在回去不过就是挨顿揍,要是在路上,枪子儿不长眼睛!”剑子难得的气急败坏。
    “你要回去随你便,我本就没指望你会来!”龙宿凛然道,“我一定要走,你别碍我的事。”

    剑子看定龙宿,四目相对,极端挣扎。龙宿毫不退让,刻薄的唇线几乎抻平。就是这样的龙宿,让剑子每每无言以对,无论自己如何武装,龙宿总能有这个天赋,瞬间寻得他最薄弱的一处,来上一下,让剑子防不胜防,理智尽丧。

    剑子当然知道这并不能怪龙宿,是他自己主动接球。

    “好!左右我已经来了,就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剑子投降似的口吻说道。从龙宿的双脚上下来,也松开了他的手。龙宿刚刚积聚的怒意失了约束,瞬间爆发,狠狠的用膝盖去顶剑子裆下,剑子反应再快,小腹依然不幸中招。

    “在这上面耗体力不划算。”剑子捂着肚子拍了拍龙宿胸前,顺便侧头从树隙间看了警卫一眼,对龙宿说道:“我们互相掩护,一颗树一颗树交替着走,你先走。”剑子看了周边动静,警卫正将头转向另一边。剑子手一推,送了龙宿出去,龙宿借力,几步就闪到另一颗树下。
    两人很快闪到石篱后,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了。

    剑子略算了下,剩下十分钟左右。又看了看眼前全然遮住视线的玉米地,侧头对龙宿嘱咐道,“我们不能在玉米地里放肆的跑,会引起注意,我们顺着风向跑,它们本身的摇摆会掩护我们。”
    “嗯。”听剑子这么说龙宿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草率。

    “你好像蛮有经验。”龙宿问道。
    “我跑过。”剑子随意的回答。
    “啊?”
    “这是第二次,我是重犯。”剑子依然平静。
    “你……那不是……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就不跑了?你会顾及我的后果么?”
    龙宿被问得一愣,“至少,你不必为了我铤而走险!”
    “你知道是为了你就好。”
    “对!是我自私!”
    “我没说。”
    “你不就是喜欢这样,每次都做了才说,你就愿意我欠着你的!”
    “我说不说的结果都是一样,你一个人这么轻率的跑我不放心。你恐怕都过不了这片玉米地就……”
    “当然不同,我……”
    “都这地步了,别罗嗦了!”剑子打断了龙宿的话,开始起身走进玉米地。“记住刚才跟你说的,动作别太大,从上面看的一清二楚。”


    (三)

    两人在地里走了没有五分钟,就听见背后警笛大作,他们的逃跑被发现了。

    “别慌,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剑子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么?”剑子回头瞧着龙宿邪笑。
    龙宿两眼一翻,“看好你脚底下吧!”
    话音刚落,剑子较底一滑一个趔趄仰在旁边的玉米梗上,呼的一声倒了一片。龙宿惊的浑身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抢步上前拉起剑子便跑,背后立刻响起杂乱的枪声。
    “我们离得远,射程应该不够。”剑子边跑边说。
    “省省吧你!”龙宿怒吼。
    剑子几步赶上龙宿,反手抓住龙宿的手腕,“对不起。”加快了速度。

    枪声渐渐听不见了。
    两人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依旧是在玉米地里艰难跋涉。
    “我们方向没错么?”龙宿气喘吁吁的问。
    “应该没错。” 剑子回头看龙宿面上有些沉重,“后悔了么?”
    “废话。”
    “嘴硬。”
    “我一定跑的成。”
    “哈……跑成了干什么呢?”
    “……”龙宿听剑子这么一说突然就站住了,“那你呢?”
    剑子闻言回头,见龙宿呆站在几步开外,气的翻白眼,吼道:“还他妈没跑成呢!你发什么呆!”
    龙宿哦了一声,快走几步跟上了剑子。
    没过多久,剑子双手一拨,眼前豁然一片开阔,两人都愣住了。
    剑子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摸着了龙宿的手,紧紧的捏了下,轻轻说道,“跑成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什么?”
    “走吧!”剑子没有理会龙宿的惊讶和疑问,拽着龙宿兴奋的跑起来。


    临近公路时,剑子似乎预感到了原处的追赶,虽说从公路追赶会绕很远的路,但毕竟他们开着车,决不能掉以轻心。
    剑子回头要提醒龙宿这一点,却看见龙宿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气喘的紧,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剑子奇怪龙宿的体力应该不会这么差劲,平时打闹自己总占上风,是因为龙宿搏斗技巧不如自己罢了。

    剑子拉过龙宿,给他掳干了头上的汗水,又伸手到龙宿腰间,掀起他的衣服抖抖风散热。龙宿任他摆布,只是仰着头劲力调节自己的呼吸,一句话也不想说。
    剑子松手正要问他是否可以继续时,却看见自己手上模模糊糊有一片似乎被化开了的红,剑子立刻绷紧了脸,对龙宿道:“你受伤了?”
    龙宿摇头。
    “别瞒我。”剑子生气的扳过龙宿身体,掀开他衣服一瞧,果然后腰处模糊一片血迹,弹孔虽小但清晰可见。剑子只觉脑中一片白光,心道完了。

    龙宿见剑子不动,自己伸手摸了摸,放到眼前一看也吓了一跳。
    “不痛么?”剑子问。
    龙宿摇头。
    “现在呢?”剑子用手戳了下那弹孔。
    “王八蛋!”龙宿怒吼,回手打开了剑子的手,剑子反而抱紧了龙宿。
    “别胡闹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来。”剑子无力的趴在龙宿肩头说道。
    “少来!”龙宿顶开剑子,“我绝不活着回那个鬼地方。”
    “你这样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反正都是死,我宁愿死在这荒郊野外。”龙宿飞扬跋扈的朝这公路的方向走起来,边走边嚷,“你在这儿呆着吧!我自己走!”
    剑子呆呆的看着龙宿的背影,双肩微耸,脚步轻浮。剑子追上去,用力推了龙宿一把,龙宿摔了个结实,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剑子脱下上衣,撕了给龙宿包扎伤口,衣服里掉出两个馒头。龙宿本来挣扎个不停,看见两个馒头在地上滚得滑稽,也忍不住笑起来。

    (四)

    剑子把龙宿的腰扎得结结实实,整个粗了一大圈,龙宿低头摸了摸有些哭笑不得。剑子此时却是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他捡起地上的两个馒头揣到龙宿兜里,随后抱起龙宿朝公路走去,龙宿对这一系列动作莫名其妙。
    路面与草地间有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差,期间杂草丛生。剑子将龙宿放在这堆杂草里,按着他的头要他躺在里面。龙宿立刻会意了剑子的意思,脸憋的通红。
    “你又来这套!”龙宿愤然道。
    “想跑就听话!”
    “我不要这样!”龙宿挣扎着要起来。
    “你心疼我了?”
    “你他妈放屁!你死不死!”龙宿恶狠狠的瞪圆了一双凤目。
    “欠我的我将来会要你还的!”剑子平静道。
    “我不干,要不一起走,要么就一起留。”龙宿坚定的说。
    “他们看不到人迟早要将这周围搜个遍。”剑子耐心的解释,“我本来就没想走的,只要你跑成了,我们这趟就算成功了。”
    “可是你刚才……刚才不是说……”龙宿说不下去,脸上掩饰不住的沮丧。
    “他们也未必抓得到我!我要是自由了,一定找得着你!”剑子搂着龙宿安慰他,“你等他们过去了,就越过公路往那边的地里跑,跑出去应该就有农户了,别表明自己的身份,求人帮忙时多说好话,别去投靠任何人,自己想办法过。”
    龙宿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先丢下剑子不顾的是自己,执意要走的也是自己,龙宿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这么自私的。
    “你就不怕我死在半路上?”龙宿问道。
    “怕,所以千万别辜负我。”
    “……”
    “保重吧!”剑子说完起身,龙宿失了怀抱躺倒在地上,再也不去看剑子。


    剑子踢了踢旁边的杂草,尽量让龙宿藏的隐蔽些。随后双手一撑,跃到了路面上。他向身后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已经能听见机车的马达声,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过了多久龙宿已经没法计算,只是亲眼看见太阳移动了明显的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龙宿手抓紧了草根,脑中不停想象剑子被抓到的种种惨状。
    引擎的声音已经能清晰的分辨了,在追捕的吉普车从头上飞驰而过的一瞬间,龙宿几乎是停止了呼吸的,这短短一瞬间被窒息的痛苦拉的无比漫长。
    龙宿在寂静里等待了很久,迟迟不见回来的声音。终于起身爬上公路,再跳到另一边的时候摔了一跤。龙宿干脆就趴在了那里,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终于隐约传来了引擎的声音,龙宿听得出轮胎剧烈摩擦中嚣张的得意,眼眶一热,把手里的草咬在嘴里,苦涩的很。
    车子呼啸而过的时候龙宿想起了自己有一次发脾气将剑子的眼镜狠狠砸在地上,那眼镜很有弹性的在地上弹了几下,龙宿僵住,拾起来一看,果然只有一个框而已。
    龙宿冲剑子大喊了一声:“神经病!”
    ……
    龙宿满意的听见了轮胎刺耳的摩擦声,全身一软。


    剑子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正巧迎着圣踪的凝视。圣踪觉得这样的剑子很有趣,他伸手撩了撩剑子湿透的刘海,软啪啪的。
    “别瞪我,他自找的。”圣踪翘着兰花指指向剑子微红的眼睛,前所未见的眼神让圣踪心潮澎湃。多年来圣踪第一次清晰的看见剑子的眼睛里有乞求。那样子就像是宣判前的犯人,总期待着最后一丝侥幸。

    圣踪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要接受剑子的乞求,但是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自己可以恣意践踏剑子的机会,唯一一次他确定自己有能力让剑子害怕,让他痛不欲生的机会。于是圣踪勾起了嘴角,极成功的给了剑子一个轻蔑的微笑,跳下车去。

    龙宿一直期待着这些冰冷的手抓住自己,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着。当它们真正碰到他时,龙宿觉得自己像失足的人终于跌倒了最深的谷底,碰的一声,希望泯灭的同时是一种死到临头的安全感。
    龙宿终于欣慰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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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宜了你


    剑子用脚踢了龙宿一下,“吐完了么?我有没有那么恶心啊!”
    “你以为。”龙宿瞥了剑子一眼,剑子看见他双眼通红,像只兔子。
    “我也吞过你的,可没有这么大反应。”剑子哀怨道,还一边拿脚踩在龙宿背上来回的晃他的身体安慰着,龙宿吐的全身虚软,不想理他。
    因此圣踪派进来的人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奇怪的是,竟让人觉得这气氛有些温馨。那灰色的人指派另两人将龙宿带回他自己的房间,自己伸手给剑子松了绑,也没有任何交待,转身就走。

    剑子提上裤子,搓着被绳子勒的发白的手腕,想起了圣踪离去的背影,剑子看出了圣踪小心掩饰的狼狈不堪,脸上不禁呈现一抹同情。

    剑子始终明白一件圣踪不明白的事,在这里,真正被囚禁的人,只有圣踪自己。

    又是平静的两天过去,剑子心里清楚圣踪不会就此放过他们的。果然第三天开始,便有人搬了桌椅进来。剑子知道,审讯开始了。
    这样的刑讯剑子见过无数次了,问得不过就是干了什么谁让干的为什么干怎么干……无甚新意。剑子也就不等问全便一一如实道出。唯有主犯一项,剑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策划,龙宿是从犯,当然逃跑过程中的种种也作了周全的掩饰。
    圣踪并不在问讯的现场,剑子猜他定是在龙宿那边,圣踪何其聪明,当然知道剑子嘴里没个准实话。
    剑子知道龙宿会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实情,并且自己一肩担下主犯的罪名,不仅因为那是事实,也因为剑子明白龙宿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拖他下水。
    所以,当主审质问剑子两边说辞不一致时,剑子好似一幅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说:“若不是我,他一个人是跑不出去的。”
    “在公路上你是故意要引开我们的吧?”
    “哦?您的意思是我舍己为人喽?这个说法倒也不错,不过……我们真的是跑散了!”剑子语重心长道。话一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笑起来,嘲笑,是圣踪。

    剑子知道自己是免不了挨顿揍的,只是奇怪竟然不是圣踪操刀,这是头一回。圣踪不在,剑子也懒得叫唤,就是乖乖的挨打,他是习惯了的,甚至连施刑者都怀疑被自己蹂躏的并非一个有生命的东西。
    剑子不知道自己是晕了还是睡了,直到有人拿冰凉的东西贴了他的脸。他一睁眼,正是圣踪,贴在脸上的,是匕首,不长不短,也许再长一些,穿透自己刚刚够。剑子这么想是因为他知道圣踪不会如此便宜他,那匕首绝不是用在他身上的。此时圣踪闪了身,剑子看到前面地上躺着个人,形容模糊,不是龙宿。
    那人正是逃跑当天剑子赠烟的那位,似乎奄奄一息了,仰面躺在地上,半天才出一口气。

    “咱谁都不欠谁的了。”地上那人无力地说道,声音很小,但是剑子听得一清二楚。

    “是他报告你们逃跑的,但是,他是在抽完你赠的那两支烟后才报告的。”圣踪说道。
    “算的真妙,早知道我该给你一包的好。”剑子道,“既是报告有功,你又干嘛把他弄成这个样?”
    “那是你们之间的交易,而这……”圣踪指了那人,“才是我们的买卖。”

    剑子用两只烟换了短暂的逃跑机会,那人故意拖延时间却差点搭了自己小命,他一定是觉得自己亏了。


    死人的价值

    人要死一定要死得有些价值,剑子看着地上那人,知道他快了,只是他更担心圣踪会怎样利用这人剩余的最后一点价值。

    龙宿被带进来后,剑子明白正戏这才开始。
    龙宿这回是穿戴齐整进来的,剑子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心里更有些不安。因为那可能意味着接下来倒霉的便是龙宿。
    龙宿从一进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剑子,直到被带到那老朽身边,龙宿依然盯着剑子看,并没察觉身边躺着个人。

    圣踪这时走过来,挡住了龙宿的视线,龙宿才回过神来。圣踪把手里的匕首按在了龙宿的手里。
    “剑子和他,”圣踪瞟了眼地上的人,“你选一个吧。”
    “啊?”龙宿不解。
    “你杀了他我放了剑子,你不敢的话,那剑子过不去今晚。”圣踪解释道。
    “那你这就动手吧,他死了我清静。”龙宿说道。
    圣踪笑了,右手一抬,后面几个人真的朝着剑子去了。
    “等等。”龙宿制止道。
    说完跪在那半死的人身边,慢慢抬起手里的匕首,那人的眼神在龙宿的脸和锋利的刀尖之间来回闪烁。

    剑子早已明白了圣踪的意思,但是龙宿抉择之快让剑子有些惊讶,甚至有一点罪恶的喜悦。但是剑子最后还是很理智的提醒了龙宿:“他给过我们逃跑的机会。”
    龙宿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选择没听见。他眼里只有这个奄奄一息却在挣扎的人。龙宿没有杀过人,只有过一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剥夺了别人生命,他踩死了一只长不大的兔子。那兔子是他家大姨太太的宠物,据说还是海外舶来的品种,龙宿并没害怕,他用手绢垫着拾了,扔到了兄弟院内的阴沟里,龙宿认为自己只是顺手并不是栽赃。
    如果他刀下的这人是那兔子,那么剑子就是他自己,为保护自己,龙宿是什么事情都愿意的。杀人和杀一只兔子都一样,只要自己闭上眼睛,那就是个意外。龙宿闭上眼睛,将匕首冲着老人的胸口垂直刺下去。

    兔子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垂死的人。龙宿刀落的瞬间,老人用双手拼尽全力抵住了,即使是徒劳,挣扎了的人总是会受到尊重的,至少龙宿是尊重的。于是一番不平等的较力持续了很久,龙宿见识了什么叫做垂死挣扎,龙宿只用了双臂的力量,而老人却是搜刮了全身的气力。

    剑子这时只是沉默,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在内心滋长,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剑子才会这样善感。只觉得大家都是被命运洗了的纸牌,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初齐齐整整,声音脆亮,最后都会被折磨得肮脏疲软……
    只有圣踪一人对于两人寂静无声的搏斗有一丝感动,他不是被人感动,而是被生命的韧力所感动,这种韧力是他黑暗心理的的催化剂。圣踪很激动,腹肌微紧,挺直了腰,从随从手里接过警棍,一个庄严的转身,剑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复又一片鲜红。

    龙宿情急之下身体猛一前倾,在老人上方,施了一个垂直的惯力,匕首顿时全部没进胸膛。龙宿全身一松,没想到老人用气绝前的最后一股力量握住龙宿的手将匕首拔出,鲜血迸涌而出溅了龙宿一身一脸,甚至连眼睛里,都是浸了血一样的红。
    龙宿一手持刀一手垂地坐在血泊里,看见剑子血葫芦一样的脑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龙宿伸手要去抓他,一挺身没有起来,又敦坐在地上,却见自己伸出去的手心里满是粘稠的鲜血,龙宿连忙往地上抹起来,边抹边呕……

    圣踪守信放过了两人,逃跑一事暂且告一段落。


    ……
    [ 此贴被酉昔在2006-02-25 05:0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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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存之道

    剑子和医务室的大夫颇有些交情,原因也是因为自己经常光顾。剑子总喜欢调笑他的名字,慕少艾。
    “最该抓的便是你这个淫贼!”剑子提了裤子,拍拍自己方才被摸了个遍的屁股。
    “除了那死变态,谁稀罕你那皮糙肉厚的!”慕少艾笑道。

    也是因为这份不薄的交情,剑子头上便多了几针,绷带也厚了几层,还得赠一条被单以替换自己满是血污的衣服。
    于是现在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剑子看起来像个倒霉的阿拉伯人。

    龙宿被送回来的时候剑子不在旁边,等他回到牢房时看见龙宿已经躺下,呼吸平稳。剑子见他没有要起来迎接自己的意思,以为是真的睡了,就弓着腰踮手踮脚地来到龙宿床边委了上去。头一着枕头便使劲“哎呦”了一声,龙宿没理他。
    “真睡着了么?你个没心没肺的!”剑子怨怒道。
    龙宿不答。
    “我头疼啊!”剑子带着哭腔耍起赖来。
    龙宿依旧不答。
    “我一头撞死算了!”剑子拿拳头敦在龙宿面前的墙上,一声闷响。
    龙宿还是没有动静。
    “你他妈别给我装睡!”剑子坐起来推了龙宿一把。

    半晌,龙宿慢慢起身,面对着剑子,跟刚才分手时一样,仍然满身满脸的血污。
    “疯了吧你?吓唬谁啊?”剑子吼道。
    “回你那边儿去。”龙宿从被窝里掏出把刀,就是方才他捅过人的那把,对着剑子的胸口道。“有病吧你!带它回来干什么?”剑子怒道,“把它给我!”
    “滚。”龙宿像是没听见。
    剑子看龙宿反常,伸手去夺那刀子。没想到龙宿真的毫不犹豫的在剑子胳膊上划了一道,立刻见了红。剑子火了,反手抓了龙宿的头使劲往后一撞,同时向后跳下床。
    “你发的什么疯!”剑子轻吼道。
    龙宿靠在墙上没动,一会儿,像没了骨头一样顺着墙又躺下了,将刀子藏在被子里,就像刚才剑子进来时见到的一样。
    剑子见状有些心惊,后退两步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龙宿的后背坐到了天亮。

    龙宿起床后一切如常,只是不说话,不理他,而且刀不离手,刀身藏在袖子里。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龙宿又如昨晚一般搂着把刀子和衣而睡。剑子跟着他瞧了一天,全然被当成了空气。
    3天后,龙宿第四次在剑子的面前以同样的动作钻进被窝时,剑子觉得自己也快神经错乱了。

    剑子闭了灯,扯开被子,却没有钻进去,而是将它整个翻起回身蒙住了躺着的龙宿,同时一跃骑在龙宿的身上,四肢按住被子四角将龙宿死死的定在里面。龙宿在里面奋力挣扎,不一会儿,一阵嗞嗞喇喇的声音,剑子看见自己膝盖前方的被子上露出了刀尖,连忙隔着厚厚的被子卡住了龙宿的手腕,将全身力量都压在了龙宿身上。
    龙宿挣扎了很久,终于再没动弹。剑子松了口气,突然又觉得不对,赶快伸手扒开被子露出了龙宿的脑袋。龙宿嘴唇微张,面无血色。

    剑子后悔不迭,连忙对着龙宿的嘴,做起了人工呼吸,心道真是自作孽。
    剑子不停的轻声呼唤龙宿的名字,急得就要打算去喊人的时候,龙宿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剑子闻声竟然喜极而泣。

    剑子趁龙宿还没有清醒,想要夺了他手里的刀,谁知龙宿依然是死握着不放。剑子见他闭着眼睛呼吸虚弱,心疼得不再强求,只是用手轻扣了龙宿持刀的手,将人搂在怀里,轻轻舔吻他的嘴唇。
    “你这是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剑子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生存之道。”龙宿闭着眼睛轻声道。
    “什么?”剑子大不解。
    “喏。”龙宿动了动拿刀的手。
    剑子愕然。
    “是说以后我要是有不顺你心的地方,你连我也要作掉?”
    “嗯。”龙宿说完斜眼看了剑子一眼。
    “哈……”剑子傻笑着打了个冷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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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贴被酉昔在2006-02-28 00:0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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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黑暗到......
    看劍子龍宿被整成這樣,
    心都快要碎了......

    體會到想要把人撕成碎片的感覺......聖蹤.....你給我記住!!!!

    聖小蹤愛著劍子嗎??
    我倒是不覺得他可憐,
    他是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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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祭拜我的鮮花,
    怎不叫人感動到五體投地?

    七月快到了,
    中元普渡的時候可以拜點水果嗎?
    我喜歡吃荔枝啊啊啊啊....

    千萬不要拜榴連因為我不敢吃.....(毆)
    顶端 Posted: 2006-02-25 19:15 | 8 楼
    血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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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被囚禁在裡面的,其實就是聖蹤,
    他對劍子有一種近乎變態的欲求,他應該是從很久前,要的只是劍子一眼的關注,
    但最後都沒有成功,於是折磨刑求劍子,只為了得到劍子因他引起的痛苦。
    因為,那樣他會滿足,但卻永遠不足。
    中間的隱藏篇,真是忍不住說.....劍子和龍宿都辛苦了...= =|||
    為了滿足聖蹤無聊的行為.....

    最後的生存之道很有趣,究竟自己能不能為了自己而活?為了自己而死?
    劍子為了龍宿的付出實在很感人,但龍宿也發現了自己會造成讓劍子受苦的來源,
    這場生存之戰....Q_Q 嗚啊~酉昔要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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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2-25 20:22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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