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痴情人　（殤書）

前言：

霹靂裡的角色，每個都有自己的個性與靈魂，他們多半都設定了自己想追求的目標與事物，得與不得、緊握或是放手，都有十足的理由。在江湖中打滾過、卻依舊堅持初衷的人物，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求不得》主要是在寫這些執著的角色，包括斬業護生的佛劍、骨簫對男人強烈的愛與恨、歷經生離死別的皇甫兄弟、還有波羅海五結義裡，堅持野心的地理司、對紅葉呵護倍至的鄧九五、追求武藝高峰的東方鼎立、渴望平凡的公孫月，以及兩面為難的小蘭漪。

當然，《求不得》裡，最讓人掬一把同情淚的人物，當屬八百年來義無反顧、無怨無悔的——

蟻天．海殤君。


對啦對啦，我就是偏心啦～（喂）

《求不得》不確定有幾篇，不過每篇都是獨立的，沒有太大的關連，等不到下篇或下下篇的話，請勿介意（眾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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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痴情人


【疏樓西風】


夜涼，寢室終於歸於平靜，窗外曇香暗送，卻掩不去繾綣在室裡的汗水味。

床榻上，道者自混亂中抽出自己的衣物，忽地嘿嘿一笑：
「龍宿，汝這幾日可有空閒？和吾出外走走好不？」

隨意披著薄被的龍宿支著下巴欣賞劍子著裝，聽見問話，贈送嗔媚的怒眼一記。

閒？
近日來他任劍子幾度纏綿，除了激情交歡就是酣甜沉睡，方才又是一場激戰，他累得連穿衣的力氣都沒有，哪裡閒了？

「明知吾現在腰酸背痛，還要吾陪汝出外走走，汝故意的是不？」龍宿點起事後煙，鑲金紫玉水煙管，喀一聲不輕不重順勢敲上劍子肩頭。

「真走不動了，吾會背汝。」劍子穿好了衣裳，定定望著他：「如何？去不去？」

衝著劍子一句『吾會背汝』，龍宿心頭一熱，險些就要答應，卻想起劍子過去的不良紀錄：拖著他下水打葉口月人、要他幫忙對付鄧九五……劍子的江胡熱血，總是讓龍宿覺得被情人忽略。

「喂，」龍宿一把將人扯回床上，逼問：「被魔龍祭天打傷、因為聖踪掉落懸崖、斷臂、瀕死，汝還沒學乖是不是？總算好手好腳的回來，汝還凈想往外跑？不會又是要吾助汝一臂之力吧？」

「沒有的事，這回無關武林正義，純粹私人，就咱們兩個。」

純粹私人……呵，沒想到一向不解風情的劍子，居然也會邀他一同散心、如此賣乖討好！
想著可以和劍子攜手出遊，他笑了：
「要去哪兒？」

「大雪原。」

氣溫霎時隨著劍子的答案降到冰點。

哼，果然！
龍宿背過身去抽水煙，沒有作聲。

還說什麼『純粹私人』呢！害他以為這次出遊是兩人世界，原來是要去找佛劍分說！

眼看有人要鬧脾氣，劍子挨上來想解釋：「龍宿，汝也知道的，佛劍他……」

「汝急什麼？我有說我不去嗎？」他橫了劍子一眼：「我是在想，要吩咐鳳兒準備多少衣物才夠禦寒！」

劍子大喜，拉過龍宿緊緊擁抱：「汝若是冷了，吾的火熱胸膛免費出借，熱情有勁、經濟實惠！」

「汝的弱雞身材摸著也沒幾兩肉，借什麼？」他伸手往男人懷裡摸了幾把，嗔笑：「若想讓佛劍看笑話，一切隨汝！」

「噢～～沒幾兩肉，汝還摸得這麼起勁？」

「吾高興，怎樣？有意見？」

「完全沒有。」

眼看道者穿好的衣衫，再度被扯亂、解開、落地，龍宿咯咯笑出聲來。

其實他不貪心。

他疏樓龍宿所求，不過是劍子雙眸的永恆關注。
現在，他和劍子的愛情已經開花結果。

而佛劍分說所求，卻不像他和劍子這麼順利。不由分說的護生之路，需要承受龐大的責難與考驗，除了一個邪魔，還會有另一個野心份子。

他和劍子都知道佛劍最後出沒在大雪原，卻不相信佛劍進入往生涅盤。

佛劍不會這麼容易被打倒，佛劍只是在大雪原韜光養晦，而這段艱苦的日子，他和劍子，將會陪著佛劍一起度過。


＊＊＊


【笑情山鄉】


真是……居然累成這樣啊！

英姿勃發的海色青年望著伏在桌上小憩的人影，確認對方確實熟睡，才敢稍露百般憐惜。

看著梵天平靜恬淡的睡顏，他想起梵天身受璘菌之苦的日子。當時赤色的花朵印記覆蓋在梵天周身，百世經綸的氣勢未減，卻讓他更加捨不得。梵天總是很盡力地在對抗璘菌，鮮少這麼平靜的沉睡。

幸好，梵天終於痊癒，重出江湖。

這幾天，梵天忙著排解佛劍與萬盛筵的糾葛、和眾人策劃對付鬼梁，直到今天，梵天與佛劍在大雪原告別之後，轉到笑情山鄉小坐片刻。

他本要拿出初春的新茶招待，才端來茶具，就看見梵天睡著了。

雖然梵天什麼都沒有說，可他心裡明白，梵天對於佛劍受傷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其實是難受的。

同為佛門弟子、又都有強硬的行事風格；好不容易能夠聯手打擊犯罪、維持武林正義，佛劍分說就受此重創，時勢緊迫，梵天無法擱下一切去照顧他，想必心情有些無奈吧？

海殤君暗自喟嘆。

其實汝已經盡力了，汝知道嗎？
梵天……


「……」案上的僧者輕輕咕噥。


等一下！

沉醉在思緒中的海殤君迅速清醒！
方才梵天說了什麼？

以為僧者將醒，海殤君俯身上前查看，然而，梵天似是睡沉了，不由自主說著夢話，這回，海殤君將梵天口中的名字，聽得清清楚楚！

沉睡中，丰姿秀逸的某高僧再次低語：「佛劍……」

梵天汝──
海殤君握緊了衣袖。

這……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海殤君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原先他對佛劍分說的少許欣賞及同情，瞬間化為烏有、蕩然無存！

好吧！

依梵天的公正不阿、明快果決，嗯，還有、對感情的遲鈍，梵天應是不會和佛劍分說或是任何人有什麼曖昧不清的糾纏牽扯的。

就算佛劍分說是佛門中人、是梵天頗為照顧的師弟，那又怎麼樣？
他蟻天海殤君，可是在梵天的身後默默凝望守護了八百年啊！

仔細評估過情勢之後，青年也就寬心了。

夜涼，已經戌時，情鄉涼風驟起。
他解下披風為僧人蓋上，正想彎下身去，不速之客卻登門踏戶而來，來人口中嚷嚷著：

「佛友一頁書在嗎？」

海殤君迅速站直了身，憤憤望著來人──這個時間點未免太過湊巧！他敢說，一步蓮華一定是故意的！

「……嗯？」被這樣的騷動吵醒，一頁書眨了眨眼，瞬間恢復慣有的先天氣魄：「聖尊者，汝有要事？」

「事關佛劍分說。」一步蓮華對海殤君的怒意視而不見，自動拉過石椅坐在一頁書身旁，滿臉正經：「聽說劍子與龍宿已經前往大雪原看照佛劍，還請佛友不必太過擔心。」

「原來是為了此事。」一頁書拂塵一揮，笑道：「適才佛劍用心識傳音與我通過消息，吾已經知曉了，不過還是多謝聖尊者走這一遭。」

原來如此，難怪梵天喊的會是佛劍……
無意間得到解釋，海殤君心情大好，突然又覺得佛劍分說沒這麼討人厭了。

是說，為什麼一步蓮華知道要上笑情山鄉找梵天呢？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青年不知道的是：由於一頁書感染璘菌期間，青年貼身照顧、甚至大方提供笑情山鄉作為療養場所的事蹟，已經從淨琉璃菩薩的口中洩漏，成為佛門內公開的秘密。

「哪裡，除了佛劍，吾還有其他要事。」趁著海殤君在發楞，一步蓮華趕緊把該說的事好好交代：「關於目前的局面……」

一頁書不過稍事休息一天，武林就發生不少大事。

襲滅天來對一步蓮華緊追不捨，差點要使出強硬手段綁人，緊要關頭，一個名為九章伏藏的儒生居然擋下襲滅天來的攻勢，襲滅天來對這名程咬金氣得牙癢癢，已經出動異度魔界精兵發誓要討回面子。

另外，最近江湖上出現一位神秘客，修有水火雙屬性的掌法，出手救了昭穆尊……

海殤君與一頁書仔細聆聽一步蓮華的描述，對於這位神秘人物是誰，兩人心中似乎都有了相同的答案。如果那人真是問天敵，事情肯定會更加棘手……

「好友，真對不住。」梵天與他相望一眼，歉然道：「吾恐怕得先行離開，這批春茶……」

「吾會在這裡，等汝忙完。」海殤君羽扇輕搖，面對梵天，他毫無一絲怨懟。

梵天的身影化作光點與一步蓮華相偕離去，清亮的聲音卻迴盪在情鄉，久久不散：「既是如此，望好友珍重！」

海殤君笑了，因為梵天看穿他的心思，知道他將有動作。

世人只道他海殤君已死，他正好與梵天一暗一明，查出梵天所需要的資訊：問天敵是滅境之人，怎會出現在苦境？其身分真假？目的為何？

待梵天處理完這些武林敗類，他會為戰勝邪惡的好友沖一壺新茶，也許奕棋、也許賞楓、也許什麼都不做，就像今日看梵天熟睡。

這是他海殤君所能做的。

都說執著是苦，修道人本應屏棄塵俗慾念，然而一旦罣礙生、波瀾起，沉淪在其中的滋味，竟是雖苦猶甘。

海色青年終是釋懷，神情依舊淡然清朗。
長久的等待與守候，到底沒有令他死心，反而在往後的每一日，更加珍惜和梵天共有的回憶。

一個八百年已經過去，下一個、再下一個八百年，他依舊願意與梵天笑看紅塵。



心心念念二三事、只為伊人。
無奈今朝求不得，何妨究竟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