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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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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夢 [搜捕] BY:飛羽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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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本本催生中,請大家惠賜意見,gisia_09@hotmail.com

作者:飛羽冷月



***


迷夢 (一)



碰地一聲,門被重重掩上。



阻絕的是口口聲聲的吶喊。


他閉上眼,捂住耳,在門內無力萎頓,環抱著膀臂,想像自己是深海中一尾看不到任何刺眼光線、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魚。

但即便潛入萬里幽冥,那追逐的聲音仍是縈耳,穿破千層巨浪撲面而來,帶來熟悉的惶恐和酸楚。




夢醒了。


他處在現實與夢境之間,眼神迷茫,無限悵惘。




☆☆☆




抹去臉上的水珠,再抬眼迷濛的眼神已經一換成從容深遂,面無表情地拿著背包趕赴學校,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偏巧就貢獻給失眠了。


其實說失眠也不盡然,只是昨夜夢夢醒醒,
那種縈繞不去的沉重和酸澀的感覺依然像無形的藤蔓那樣爬滿了他的軀體,企圖干擾他的思緒。


有些令人煩躁。



學期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個了,再過不久就會告別這為數十五的學習生涯,
在許多人都迷惘於升學或就業的時刻,既定在他面前的道路卻不知道該說是幸運呢?或是其他。


身為某私大董事長的繼承人,他,是的確不用煩惱太多。



笑話。



若有人這麼評論,他大概也只是在心裡冷笑地加以駁斥,並非怕開罪了誰,而是不屑於世俗的一般見解。


除了健全的體魄和腦子,沒有什麼叫做天生的幸運,銜著金湯匙也好、窮苦之家也好,際遇不可求,
但聰明的人會懂得怎麼把握機會,甚至製造機會,出身的高低只有路徑的長遠而非目的的可不可到達。


「少爺。」

清晨的空氣還有點冷,卻非常地清新,初昇的陽光照在樹上襯著露珠的反射,閃閃發亮。


略為不悅地皺了起眉,面對突然從背後出現,看起來也像一般大學生,口氣卻透露出恭敬的人,
瞇起眼冷下幾分口氣:

「退下去!」


「少爺…」

「嗯?」

提高的尾音毫不掩飾不悅,未及他眼神一瞥,那人已退離他的身旁,混入逐漸出現在校園的學生中。



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不太後面也不太前面,雖然平常的他鋒頭顯盡,今天卻沒了興致登台亮相。


偌大的教室還沒有人,拉開了窗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三三兩兩走過的學生,有點起風,陽光不烈,
今天是一個不錯的天氣,難得地讓他沒有計較起禮拜一第一節的課。


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桌上的課本,『莊子』,並不是他特別感興趣的課,
老莊的無為在現代的社會已經不適用了,更何況,並不符合他的個性。


算了,反正是最後一個學期了。




鐘敲過二十分鐘,老師拉著慢吞吞的腳步進來,一副金邊眼鏡,一身古逸的長袍,一口標準的北京腔,
十足的溫吞水模樣。


台下頓時炸開了鍋,毋庸懷疑,現代大學生就是有這麼現實。



反正是準畢業班嘛~哪個得老師這麼偏愛想要多教你一年的啊?

眼角掠過台上的老師,再滑回桌上翻了幾頁的課本,忽然就覺得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跟周公怎麼那麼像呢?


支著下巴開始睜著眼暴走,迷濛的眼被窗外油亮油亮的樹葉有點迷暈了,風牽起幾縷額前垂髮,
端得是風情萬種。

「真有夠罪過的!」


一身潔淨的麗人在他身旁坐下,眼眸似笑非笑,菱唇彎彎,看起來怎麼瞧怎麼好看,只有他不作如此想。


十之八九又是壞水出籠。

「怎麼樣的罪過有你的大嗎?」

「唔…」嘴角嘟起,眼睫微瞇,長長的睫羽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閃爍的陰影。「很難說喔~」

看著順道巴上自己手臂的人,面對背後傳來的一陣竊竊私語,他早已練就裝聾作啞,視若罔聞。



「吶吶,」讓他掰開自己的手,畫著自己的掌紋,「龍,你的命定年到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不想知道、沒興趣。」

一連三個冷淡的詞回絕了他,卻沒有伸手將之推開,汧就是有這麼特別,
即便是他的身分有了那麼大的轉變,卻永遠像是他的半身,那樣自然。


明明是兩個個體,卻下意識就霸道地決定,分開是不對的。


「…」瞇起眼睛瞪視著他,有點因為被打斷說話而微微氣怒,龍每次都這樣,
只要一觸及這個話題就一副沒得談的模樣,可是這個波動連自己都感覺到了,龍怎麼能夠無動於衷呢?

「你最近都沒感覺嗎?」


捏著心際的舉動終於把留連在窗外的視線喚了回,不發一語地聽他輕輕說:「我最近心悸得很厲害。」

「要不要叫陳醫師來看看?」


微微搖了頭,澄淨的眼神沒有外人的景仰和痴狂,面對他總是恬靜,卻更多無奈:

「你明明清楚不是那樣的。」


深吸了一口氣,著實不願跟那個夢境有討厭的牽扯,卻不得不言:

「我有感應,卻也有決定。」迴避掉汧投來的驚訝眼光和略帶喜悅的顏色,

「但我的決定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一字一句,輕緩也清晰,忽略汧速失顏色的神情,他隱隱下了決定,就像夢裡那一扇被緊閉的門。




「同學,我喜歡你!」

那天在晚歸的圖書館他聽到這樣的一句告白。



說實在的,論告白,他的經驗太多了──拒絕的經驗,所以這次他連多說的藉口都沒有,只是冷淡、有禮的:

「我不喜歡妳,就這樣。」


「只是因為你喜歡的是汧嗎?」

眼眶泛紅,聲勢卻還不弱,人到這種情況的鍥而不捨不曉得該說是執迷呢?還是追根究底?

「我不相信你是同性戀,你絕對不是!」


細細地瞇起了眼,不曉得最近的自己為何肝火大動,人們總是自以為是地幫自己加上那麼多的桂冠與形容,
只是難道自己就要可笑地像是一個魁儡在別人的寫定的劇本中翩翩起舞不成?



「喔?」泛著冷潮的口吻是他不在眾人面前展現的森冷口氣,他忽然放開了全身的冷冽氣息,
讓瘋狂的色彩染上自己的眼,冷冷地橫掃過去,不意看到女孩驚恐退卻的臉。


人們哪~怎麼都只有看到自己想見的,還要強迫地去加上絢爛的裝飾色彩,粉刷成理想中的模樣?

看了眼癱軟在地的女孩,他掉頭走開。



人們的形形色色在他眼裡已經經過太多,不要問他的心怎麼冷戾至此,
那是因為人來人往沒有一個永久,即便是怎麼掏心裂肺的承諾。



又一個夢境,無限夢境的延伸。



醒不來又掙扎不開,被追逐的感覺一次比一次清晰,分不清楚是幼時的記憶還是靈魂積澱的夢魘。

身後的腳步和呼喊聽得心都疼了,卻怎麼樣也無法說服自己停下腳步回首。



心慌、意亂。




喘息著醒過來,額上一片冷汗。

窗外天還濛濛亮,鳥兒清脆的聲音在枝頭顫動。



晦澀的天光照不進屋裡灰暗的角落,他索性倚著床頭發起呆來,深深的眼眸不曉得流過了哪種情緒。

在桌上鋪平了宣紙,在略有恍惚的情緒下,連綿不絕的行書一氣呵成,失去了平常咄咄逼人的鋒芒,
婉轉有致得顯得有些軟弱。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細細地皺起了眉,怎地近來情緒化得不像自己?


任誰失了一禮拜的眠想必情緒都不會太好,轉眼一禮拜又過,今早再度醒著迎接晨陽的龍宿,
心情真是差得不能再差,若不是躺下又怕了夢魘纏身,他決不會這麼早地出現在這堂課。


一樣溫溫吞吞的老師、一樣漫不經心的同學、一樣清晨涼爽的風,怎麼樣都讓人想睡。

好吧~他承認他真的睡著了,很難得沒有被討厭的感覺逼近。



直到感覺有個掌心輕輕地摩娑他的髮,以為是汧卻在下一秒否定而馬上醒來,撞見一雙含笑的溫潤眼眸。

下意識想倒退三舍卻硬生生地背抵於窗。


「同學,你也不必這麼驚訝吧?」

迅速地平靜下自己的反應,確實,對於一個初見面的人而言,這種反應未免過大而失禮了。


「抱歉,請問找我有事嗎?」

「我聽說班上的事務由你統一負責,所以想來跟你訂書。」

怎麼看怎麼無害的笑容,卻怎樣也讓他輕鬆不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一把烈火,稍一靠近就會燒個什麼也不剩的危機感。


「嗯,那麻煩你留一下名字。」

看著流利的筆尖滑過紙面,人說,字跡可以評斷一個人的性情,那麼眼前的人定是一個圓融而淡然的性子。



劍子。


短短的兩個字,沒有恣肆飛揚的勾折,卻波磔得刺得他一陣心痛。


突來的暈眩讓他顛簸了下,手撫上額。

「你沒事吧?」


感覺到溫熱的手搭上自己的額,他下意識地揮開且退了一步。

待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失當,像是解釋一般:

「我沒事,好意多謝。」


「我看你臉色很差。」

欲開口的駁斥到嘴邊轉向,不知所以地,「沒睡好而已。」

「那麼,希望你今天能有個好夢。」



好夢?談何容易?



看著發出淡淡螢光的時鐘,彎起的嘴角滿是嘲諷。

夢境還是一樣真實,甚至直接地讓他感覺到心痛。


無奈、決裂、徬徨、懊悔,還有最深最深的,害怕傷害。


還會害怕被誰傷害呢?他以為,自己早已經磨練了一顆鐵石的心,七情六慾不動,
卻漏算了骨子裡魂靈處與生俱來的痕跡。




不得不承認,命運,真的已經轉動。


只是這次的他,能否負著殘存的心之一隅抗衡?




「你氣色還是一樣差。」

剛上課身旁的位置就教那個人侵占,他心下微動,表情卻冷淡如一,徹底的忽略,徹、底!


劍子看他也不打算回應,卻也沒顯得尷尬,只在風吹起他過長的瀏海時輕柔地為之撥去,

「想睡就睡吧!我會叫你。」



無端厭惡起那種熟稔的口氣,他放冷聲調,禮貌地畫出距離:

「我跟閣下沒有那麼熟。」


「不熟,正代表可以有個開始。」

慢條斯理的口氣,輕輕淡淡地卻隱含著肯定,不知怎麼就讓他看得手癢癢,大有扯破面子也要揍他一拳來遏止往後的可能。


每個細胞都在發出叫喊,叫喊著拒絕。

「閣下的強行介入該算是一種新的社交禮儀嗎?」

「如果有個大門洞開卻在門口立著禁止進入告示牌的富麗莊園,大概是很難有人不想去闖一闖。」


「換言之,強行侵入也算合情合理的了?我今天可見足了顛倒是非的功力。」

「有人口是心非,當然就不能以字句解。這是負負得正啊。」

抬眼正待反駁,心下一動卻省悟到差點又踏進陷阱,忙收攝情緒,再度作回那不波的他。


狀似百般聊賴的望著窗外,身體的另一邊卻緊繃,這節課,好漫長。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一堂課,龍宿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即使是被說成懦弱也好。

抱著這樣自暴自棄的想法,反覆說著也能增加自己的信念。


離開了校園回到宿舍,把自己摔上床之後心口的緊縮才逐漸淡去。

突乎其來的疲憊感從身體深處冒上來,輾轉著半夢半醒間,卻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喚醒。


一個不熟悉的來電號碼出現在他的手機螢幕,不好的預感出現,那幾乎已經被層層逼近的感覺讓人如坐針氈。


「喂?」這隻號碼是留給班上的,出於禮貌性的口吻他提聲道。

「是我。」短淺的兩個音節,腦子卻不自覺閃過一個臉孔。


「…」沉默半晌,不認為自己該跟他有什麼交集。

「跟你請教一下功課上的事。」


「…」

「我跟其他人不熟。」


「你毋庸跟我解釋。」不懂這種若有似無的糾纏,好吧,或許是他多心了。

「但是你似乎很不高興。」


「…」電話那一端還聽得到輕微的呼吸聲,對方似乎也不怕浪費電話錢存心跟他耗上,

「如果真的考慮過他人的心情,就請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冷冷地掛上電話,眼角瞥見了桌上的宣紙,他拾起來靜靜端詳著那些連綿的字體,忽地將之撕成碎片。



為什麼走到哪裡都遇得到他?



龍宿感覺鬢邊簡直抽動起來,停下演練的動作,帶著汗水的臉龐在夕陽下閃動不掩飾的怒意。


他究竟站在那裡看多久了?



雖然是公開的場合,卻在以為無人時忽然冒出一個閒雜人等,
那種被打擾的滋味的確是不怎麼令人高興,更何況,還是一個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的人。



「我以為這個時候的道場不會有人。」

豐潤而閃著健康粉紅的唇微揚,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是怎麼看怎麼討厭!


收斂下全身躍躍欲試的細胞,他繃著臉從他的身邊走過,彷彿當他不存在。

跟這個人客氣是不必要的。



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這種想法,所以在他面前總是不掩飾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挑戰你,龍宿。」

還是帶笑的眼神,卻輕輕緩緩地說出這樣的話,彷彿這句話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邀約。



眉頭一挑,捺下心頭突生的火,他依然冷淡地拒絕:

「沒必要。」


沒回答,想是接受了這個回絕,卻沒想到下一秒背後已傳來風聲,他連忙回手招架。

堪堪檔下直襲的拳頭。


氣怒,卻按捺著用柔勁洩去力道,瞇起的眼閃爍慍火:

「不要逼人太甚!」



從開始的一招一式到後來幾乎是毫無章法的混鬥,原本基於禮貌的保留到後來甚至連不常用的狠招也給用上。

迅速地低身避過砍過來的手刀,一記往上的迴旋踢正中劍子眼側。


堪稱敵手!


在壓制著被掠倒的劍子時,他腦中如是想。

卻不意看到被狠狠掃過的眼眶已經泛紅,只差再丁點,那眼睛難說不會被自己掃下來。

瞬時一陣不知所措的愧疚瀰漫上心頭。


而被壓制的人卻沒有意料中的氣餒與憤怒,仍是氣定神閒,還帶著極淡的微笑,直視著他熠熠的金眸:

「眼睛,還是這樣有生氣多了。」



錯愕地驚覺自己已經毫不掩飾狂氣的眼眸,他像是被針扎到般跳了起來。



抓著他一個轉身,劍子拂去他汗濕在眼睫的瀏海,像是囈語道:

「為什麼要掩飾?」


夕陽將褟褟米上重疊的身影拉得很長,或許是黃昏時分的光線真的太刺眼了,暈開在兩人的臉上看不見清晰的焦距。


一時間忡愣無言,只有滿懷的無由的酸楚和刺痛。

他用力地推開他,覺得自己的行徑簡直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落荒而逃。






又一個載浮載沉的夢,敲碎的心之破片像薄冰般散落在淚水的海洋。

帶著鹹味的冷潮圍繞著他,感覺幾乎不能呼吸,感覺自己幾乎要滅頂在這片傷心的海洋。


奮力的泅泳,在好不容易握到一雙溫暖的手脫出水面,那一瞬瞥見的熟悉眼神卻讓他決然地鬆開手。


名詞解釋:感覺適應,意指接受相同程度的刺激卻不再引起神經衝動。


忽然腦中就晃過這個詞,在那之後的下個禮拜,他依舊頂著八風吹不動的表情準時上課去,

平靜得像是那天只是一場幻覺。



面對旁邊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也只是冷淡以待。

而劍子也同樣隻字不提,沒有被拒於千里之外的尷尬,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只是深重的目光常常在他臉上徘徊,若有所思。


謠言滿天飛。


過沒幾天就有好事之徒跑到兩人的面前要求證實。

「劍子同學~你這樣不行喔~龍宿已經是名草有主了~」


他根本懶得搭理,背包一收就要離開,耳朵卻聽見溫醇帶笑的語氣:

「我不介意。」



一句看似承認的話讓那邊轟然作響,而他停下將出教室的腳步,回過頭來的眼神是排山倒海的森然不悅。

「劍子同學,你好有勇氣,不怕被女同學圍剿嗎?」


「攻堅,當然需要勇氣。」

迎視過來的眼神坦蕩蕩,撞得他呼吸一岔,臉色迅而鐵青。



「你是什麼意思?」

逮著了四下無人的時分,龍宿半途攔截劍子,出口冷冽。


看著來勢洶洶的龍宿,劍子臉色改也未改,只是略帶無奈地輕蹙眉:

「你對我有偏見,為何呢?」


「回答我的問題。」放重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在他的面前總難冷靜,總是一種不知所以的焦躁,
讓他二十餘年來的自持性子搖搖欲墜,想到這不禁又是一陣憤怒。


「我的意思?」扯開嘴角,有點苦澀,「誠如你所聞,我只是想親近你。」

「我拒絕。」


「你沒有這個權利。」冷靜地指正,是不容妥協的語氣,「接不接受在你,追不追求在我。」

「死皮賴臉。」真真有理說不清,難得的咬牙切齒,說出尖酸的話。


「你連正面應戰都不敢…」風吹過,把淡定卻驚心怵目的語句吹散在風裡,拉起深切的無奈,

「你到底想保護什麼?」



絕不可以背對你的敵人。


在潛意識卻有個可以依靠的背影,那是,相信。



即使不用眼睛分秒看著,依然用心眼把你看的清清楚楚,沒有懷疑。


我是這麼地相信你!



但是你給我什麼?



我的原諒沒有那麼多,我不要再因著你的決定而悲而怒了……




撕開那一張張寫滿了墨跡的宣紙,殘破的碎片在晦暗的斗室顫動成蒼白的飛蝶。

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忘川上、奈何橋邊,為什麼喝下的孟婆湯澆不去眼底曾經的刻畫?


窗外落下不知名的雨,在清冷的早晨看起來很是蕭索,沒有陽光可以曬乾枕上的露珠。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


「喂?」

「少爺嗎?汧少爺剛剛…」


春雨驚雷,在雨幕中轟然作響,像是一記沉重的喪鐘。




劍子今天心緒不寧。




看著黑板上老師龍飛鳳舞的字跡,突然覺得那些大談生死的字眼猙獰起來。

外面是瓢潑大雨,雷聲不斷,厚重的雨幕遮斷視線,他看不見隔壁棟的教室,看不見那個慣坐在窗邊的紫色身影。


從第一眼瞥見那個人,他就知道自己該追逐些什麼,這是這很奇異的感覺,

當然,以一個鑽研玄學的人而言,什麼奇怪的第六感、前世今生、超現實之類的東西是從未置疑的,

所以他也就從心所欲地去靠近,即使對方拒人千里。



不是不懷疑以自己這樣淡泊的個性,怎麼還會對某件事情窮追不捨,但是那是最真實的感覺,
所以並沒有想過要用世俗的禮法和規範來加以抑制否定。



所以他很難得的任性了,即使後來再那個人的面前說出了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話,他也未曾感到任何後悔。


他只是想更靠近他一點,無關任何目的,真要說,也只是一點點私心,無由的。



那個人很孤獨。



第一眼,就讓他心折,驕傲、冷漠、犀利、強勢、睿智,還帶著一點目中無人的不屑,與世隔絕。

冷淡地靠在窗邊,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氣息,可他卻看見了那偶爾低下眸時,轉瞬即過的寂寥。



從此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笑容,就像無數的繩索,拉扯他的心,心動,帶著些微痛楚。



每靠近他一點,盈耳的風言風語便悄悄地留上了心,原來在那樣堅冰的外表之下,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啪!頸上的項鍊突然斷開,他心頭一動,將桌上的書本捲進背包。

「劍子?!」旁邊同學投來驚訝的眼光,對於他的翹課顯然驚異萬分。


「我有重要的事。」回以一笑,趁老師轉過頭去寫黑板的時候溜了出來。





匆匆跑過兩棟建築之間的石板路,到達位於四樓的教室時,不意看到站在欄杆邊吹襲著狂風暴雨的紫色人影。


「龍宿!」

這下可真的是膽跳心驚了。



一個箭步上前,把全身濕答答的人拉進靠牆的一邊,觸手的冰冷讓他口氣急了。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懷中的人難得沒有反抗,但是蒼白得發青的臉、凍紫的唇,看起來一身狼狽,撥去他凌亂的額髮,
卻讓那雙黯淡的眼神震得心頭一痛。



失去了強勢的冰冷氣息,失去了咄咄逼人的氣勢,雨濕單薄的身子看起來異常荏弱。


「是你…」

龍宿終於開口了,聲音卻是嘶啞。



「是我…發生了什麼事?」發現自己捧著他臉的手不自覺地顫抖,突然覺得好笑,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彷若未聞的龍宿只是逕自低喃,聲如囈語:

「劍子,你說愛我對不對?可是愛是什麼?愛其實什麼也不是,全部都是謊言…」

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續道,

「結果還不是一個一個離開?結果什麼承諾都是謊話!什麼永遠的陪伴?全都是一群騙子!騙子!!」



揪著劍子的衣領,龍宿像是回過神來,卻更像是迷失在自己的情緒裡,指控的聲音尖銳而破碎,
發出怒吼的身體顫抖不已。



心碎了,碎成千萬片之後再碎成千萬片。



誰說心早如鐵石?人心要真的如鐵石,那麼為什麼不管經過幾次的傷害都還學不乖?

為什麼不管經過幾次的心碎還是感到疼痛?



「愛是…」維持著環抱他的姿勢,劍子輕輕地開口:

「愛是即使知道我不能替你痛,卻比你更痛;即使知道靠近你只有傷害,卻不能忍著不愛你。」



我們都是刺猬,明明知道靠近只會將彼此刺得滿身傷,卻依然眷戀著依偎的溫度。



貼近的唇被撕咬著,流下血腥的液體來代替心裡的痛。

「騙子,都是騙子……」




如果你張開膀臂,那麼我是不是可以以為從此我的懦弱和悲哀會有一個去向?

閉上眼睛看不見你的表情,那我是不是可以放任自己短暫的懦弱?


雨正在下,我沒有哭。



強詞奪理的話語,遮掩最後的心動。

人即使心灰意冷,依然想要一個可以相信的理由。



我相信你,不要讓我失望。
[ 此贴被風宇狼在2006-09-06 00:2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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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夢 (二)




    已經足足一個禮拜了。

    看著身旁的空蕩蕩的位置,放下課本端坐椅上的劍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垂下的眼眸深深幽幽,渲染出一種名為憂鬱的氣息。

    「哇哇哇,你今天是怎樣?」吊兒啷噹的輕浮聲調,若關心卻又隱含嘲弄的語氣,
    來人將手按上桌上正欲翻開書本的劍子的手,三分調笑的臉放大在眼前。



    劍子眉一斂,不冷不淡道:「賣弄俊美的本錢也不要搞錯對象。」

    自動省略掉劍子的話,自顧自說道:

    「一、你的臉色很不好;二、咱們的貴公子很久沒出現了;三、剛剛提到龍宿的時候你的臉色差了三分。」

    扳著手指數道,然後深吸一口氣,湊近劍子耳邊一副神秘樣,「綜合以上證據,你、被、甩、了!」



    「喔?」半帶著冷笑的口氣

    「耶~」驕傲的模樣,「你要知道,追求的重點就在於屢挫屢戰、矢志不餒、勇往直前…」


    劍子不置可否,過了十分鐘,那邊終於到了尾聲,

    「所以我說啊~時間就是金錢,啊,形容不當,不過美人可是更勝金錢的嘛~所以你要加緊腳步、把握時間啊~」



    「嗯…」劍子很受教的沉吟,「那麼為了我寶貴的時間,這次畢業的相關事項就全權委託你負責了。」

    「呃…」

    「我去實踐你剛剛傳授的真理,不陪了。」




    林蔭搖動的小徑,劍子緩步而行。

    抬起頭,斑駁錯雜的光影交織在臉上,透進來的陽光雖然已經不烈,還是一陣目眩。



    眼前又晃過那天的雨景。


    那天龍宿似乎是過於激動,所以暈了過去,而自己在不清楚他的住處的情況下,將他帶回了自己的住所。

    其實也是一點點的私心的,那樣男女皆為之癡狂的人,所有一切的資料在校園間其實是口耳相傳的秘密,稍加打聽就能明白的。



    但他卻選擇漠視。



    這一次他接觸到了片刻的真心,直覺告訴他,機會稍縱即逝,這片刻是建立在過度的情緒起伏下,
    等到龍宿平靜下來,轉瞬的契機就會消失無蹤。


    一方面希望他的悲痛早點痊癒,另一方面卻隱隱抗拒因為痊癒而來的冷漠。


    注視著沉睡中的面容,劍子內心千回百轉,唇角拉出了迷濛的苦笑,在此情況下還能這樣的算計,自己可真是卑鄙。


    要是龍宿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唉…


    擰來了毛巾拭去龍宿額角涔涔的汗,觸手皆是冰涼,他在作著怎樣的惡夢呢?


    將手放上光潔的額,慢慢的夢囈和痛苦的神色才從龍宿的臉上退去,呼吸漸漸變得沉緩。

    窗外,大雨如注,而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




    水聲?

    張開了眼,他觸目所及全是一邊無盡的水。



    「龍、龍!」

    稚嫩的臉在朝他微笑,握著一朵純白的花。


    「汧。」

    身邊的水一下子不見了,他發現足下踏著廣闊的草原,點點星星純白的小花在碧綠的草葉間搖曳,風起,碧浪如濤。


    尚未抽長的身體只比翻飛的葉浪高那麼一點,他看見白白的小手遞過來一朵小花,「龍,給你。」

    「嗯。」伸手接過來這個簡單的禮物,不意間碰觸的手傳來一陣冷意。

    那是汧天生的心疾,也是他被丟棄的原因。


    「明天林伯伯就要來了,你答應他吧,龍。」並肩坐下的時候,汧這麼說。

    「…」不說話,回應的是執拗的眼神。

    「你很聰明,離開這裡才好。」

    「…要走一起走。」眼睛飄向汧的手臂,皓白的臂上有為了保護自己所留下的,狼犬的齒痕。


    「你知道,不可能。」他們就像貨品一般,所有的條件都是為了被挑選比較,沒有人會願意領養一個一無是處的孩子。

    「那就不用說了。」


    血緣是什麼東西?在他的認知中就只有對自己好的才是重要的,那些後天社會所期待的所規範的,不及真正感受到的重要。



    「龍?」

    狂風吹襲的海濱,一雙纖細的手臂擁上自己。


    「汧!」

    他跳了起來,卻見汧身後的浪潮不斷湧上,而他放開了自己,一步步朝海的更深處走去。


    「汧,回來!」

    冷汗滑下,他企圖扳回汧的身體,卻讓他用力的推了一把。


    「回去,不要跟來!」

    難見的嚴厲口氣,來往的海水浸濕了跌坐在地的身軀,冷意不斷湧上。


    「不要,你答應我的,即使所有人都離開你還是會在!」

    「龍,你知道什麼叫做力不從心嗎?」悽然一笑,纖細蒼白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海嘯之中。




    不要─────




    聲音被扼死在不知何時將他包圍的冰冷海水之中。



    「龍宿!」



    啪地睜開眼睛,一個擔憂的臉孔盈滿整個視線,渾厚堅定的聲音如暮鼓晨鐘,敲進了渾沌的腦海。


    當視線聚焦,他在劍子黝黑宛如磐石的眸子裡,看見自己驚慌不定的慘敗臉色。

    喘著氣,彷若虛脫,閉眼睜眼,他氣力不濟的開口:「…是你。」



    看龍宿終於緩過神來,劍子於是放開了壓制的手,起身倒了杯開水過來。

    半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被換過,龍宿迅即抬眼,一雙利目掃向劍子。


    接到這樣的目光,劍子還是不閃不避,逕自走過去,將杯水送到龍宿眼前,「你應該知道,衣服不換下是會感冒的。」


    遲疑幾秒終於接過杯水,龍宿掉開頭,這才注意到窗外。


    皺起眉,「居然已經這麼晚了!」

    「龍宿!」喝住他極欲起身的動作,「雨下得這麼大,你想去哪裡?」

    「不好意思打擾甚久。」一字一頓,冷淡的畫出界線。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龍宿,就算你現在的情況允許,也要考慮這種時間是不是攔得到車。」

    「這個不勞你費心。」汧、汧!只要一閉上眼就可以看到汧蒼白的身體孤獨的躺在冰櫃中的樣子,他怎麼可以還在這裡?!


    「龍…」

    「不要以為有之前的行為就代表你可以干涉我!」那是一時的懦弱,一時的混沌,不是他投向了任何人!

    看著受傷的表情在劍子的臉上一閃而逝,心中卻升起一種接近殘虐的快感,

    「言語能有什麼保證?不要自作多情!」




    激情下的言語能有什麼保證?諾言又能怎樣的海枯石爛?

    茫茫人海,伸長的手能留住誰?

    即便有不變的人,又有人能抵抗生命的消逝?



    劍子的臉色唰地蒼白了,半晌才吐出:「…我送你回去。」



    奔馳的速度飆行在深夜的街道,雨已經停了,天上還是烏雲湧動,月亮被擋在濃眾的雲層後,光透不出來。

    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穿過一棟又一棟沉睡的樓房,昏黃的路燈像駝背的老人擎著最後一點生命之光,

    場景飛的一樣倒退,漸漸遠離了市區。



    急速的風獵獵作響,和著冷涼的水氣撲面而來,鼓動翻飛的衣擺。



    放開手,應該就可以飛了吧?



    手指正慢慢的鬆開,卻讓人更快一把的抓住,「龍宿!」

    挾著氣急敗壞的惱怒的音調被撕碎在狂風中,怒意卻似有形的壓到自己臉上。



    急劇的煞車讓身體依慣性撞上前方,撞得胸口隱隱作痛,回過頭來的臉龐寫滿了暴怒,他看了卻想笑。


    雙手被緊緊拽著,這才發現握著自己的手微微顫抖著。


    「停下來作什麼?」笑問。

    不語,拽著自己的手更緊了,手骨像是要被捏碎一般。


    「…出發吧!我想回去。」靠上他的背,散下的頭髮掩去多餘的表情。

    喪禮辦得低調,沒有多餘的喧鬧,沒有多餘的弔唁,清清冷冷的在風雨如晦的天氣舉行。


    由於長年的心疾,眾人對於汧的過往並不抱持太大驚訝,所以也沒有太多悲慟。

    龍宿面如死木般的答對,平靜過頭的面容看不出過多的哀毀。


    送走了為數不多的客人,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在隨扈的跟隨下走了過來。

    「龍宿,」身穿黑服的老人淡淡的道:「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去大宅了。」


    「是的,父親。」制式而不帶多餘感情的對答。

    「事情完就早點回去,別在這裡待太久。」

    默然地送走了所有的人,偌大的墓園頓時森冷了起來。



    遠處一聲驚雷,冷冷的風帶來了陰沉的雲靄和滂沱大雨。



    任風拉扯著頭髮,任豆大的雨滴襲擊著自己的身體,龍宿就這麼安靜的站在新成的墓碑前,
    雨勢狂猛的讓眼睛難以睜開,他卻執拗著注視著那張微笑得彷若無憂的年輕的臉。


    回憶紛遝而來,從稚嫩的臉到少年的臉,為了掩護彼此所挨的打、為了挑釁的自己擋下凶惡狼犬的幼小身體、
    就算被羞辱被輕視依然傲氣不改,卻在深夜的被窩裡兩人相擁的哭泣……



    『龍,我告訴你啊~你的命定年到了喔!』

    『不要說這種無稽之談。』


    『你不相信我啊?』

    『…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如果命定的人出現就意味你的消失,那麼我寧可不要。


    我只要有一直陪在身邊的你就好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他慢慢開口,平靜的音調冷淡的拒絕,「不要過來。」此刻他最不需要不想要就是溫情的擁抱。



    腳步聲沒有停止,他怒意陡升地轉過頭去,卻見來人越過他,來到潔白的墓碑前,將手中的傘放下,
    遮去了冰冷的雨水,拉著衣袖拭去了照片上的雨水。



    他重重一震,眼神轉向走到身旁與自己並立的人。



    一瞬間,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溢滿了。



    (完)
    --------------


    迷夢2的後話

    其實劍子去放傘的那一幕我想了很久…
    昨天在想這一幕的時候其實內心震動不已,我覺得,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具體表現吧~

    龍宿淋雨,固然是劍子所不捨的,但他需要這種方式去平靜、抒發自己的情緒,
    所以不會用自己的擔憂加在他的身上,強迫他停止這種行為。


    而,喜歡一個人是要將對方所重視的也放在心上珍而重之,龍宿最看重的是汧,所以傘不是用來遮龍宿,
    而是汧的墓碑,這是以龍宿的思考而思考,是一種站立在同一點的具體表現。

    (是說…我很難以言傳啊~希望大家有感受到我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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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9-04 23:55 | 1 楼
    佾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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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結束了嗎?? 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耶! 不過大大所說好有哲理喔 愛一個人的確是要連他所重視的也付出相同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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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9-10 14:44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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