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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转贴][限制级]《葱姜传奇》(完) by:卫风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殷野
華麗無雙紫龍扇
泣血恶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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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似是故人来三



  我心里不知道何处,慢慢的跳了一下。



  从进了神殿之后,就密密收藏的,巫师的灵气,瞬间盈散。



  风之力……



  精灵之力……



  门内的声音,听得愈发鲜明。



  是人在交媾的声音。



  在神圣的,肃穆的大教堂的后殿里,听到这样的动静。



  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尖耳在风中轻摆,捕捉每一丝声息。



  听到有人在呻吟,抵抗,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可奈何。



  还有兽性的,男人的粗喘的声音,无比丑陋。



  风一丝一丝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镀银的门把手,在空中无声的旋转,情景诡异万分。



  门慢慢的开了一条缝。



  屋里燃着烛火,我看到青溪赤着身子,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



  够了,一眼就够了。



  青溪的视线越过那人的肩膀,看到了我。



  他嘴角有一丝红浊,脸上那全是惨痛的,不甘,又震惊的样子。



  我扬起了手来,水爆的闪光一瞬间闪亮在屋子里。



  那男人猛地直起了身来,回头的速度极快,伸手还想到桌上去抓取东西。



  他的手来不及碰到桌上的魔杖。



  水的白光将他整个儿包了起来,他面上扭曲狰狞。



  我无声的念咒,灵力凝成一线,将那人束得死紧。



  不过是个法师。



  不过是个不能攻击的法师。



  在水爆那巨大的破坏的力量的包裹中,甚至连动弹和出声也做不到。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去死吧!



  青溪显然是震惊不能自抑,我和他的目光对上。



  那个男人的身子象朽木一样倒了下去。



  “一江……”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我看着地上散丢的衣物,双目眨动,那些衣物象是有无形的手提拎一样,慢慢覆盖在地上那具身体上,衣带甚至自动缠绕捆绑,象是有人在妥贴细致的给他穿衣。



  青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诡异的情形。



  那已经毫无声息的男子直起身来,慢慢向外行走。



  说是走,似乎也不恰当。



  他脚不沾地,头颅低垂着。从我身边擦过,慢慢没入走廊外的黑暗中。



  青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下地下来。



  但是双腿软了一下,跌下了身子。



  我张开手臂把他抱住。



  青溪惶急的眼睛一瞬间静了下来:“江江,你……”



  “害怕吗?”我在暗夜中,向他微微一笑:“我能以巫师之身冒充法师,学一学死灵巫士们的本事,也没什么稀奇。”



  青溪的身体轻轻颤抖。



  我半抱着他,打了一盆水,拧了巾帕,慢慢给他擦拭身上的污痕。



  “这件事,旁人不知道吧?”



  他怔怔的,手轻轻抚触我的头发,并没有出声。



  “那就好。”



  我把单衣给他穿上,轻轻搂住他的腰,头枕上他腿上,象是从前对他做过很多次一样:“青溪,我要听实话。”



  青溪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仍然没有说话。



  “那天我醒过来的时候,葱头他在我身边儿睡着。葱头是做盗贼那一行的,不可能半夜从树上睡到地下,还那么酣沉。我是精灵,我对气息和声音都很敏锐,也不可能是有别的人来接近了我们。所以,你对葱头和我,用了催眠咒对不对?可是,你一个人绝不可能离开豺狼营地。”我的头发流泄在他的身上:“那时候你已经走了法师的路了,攻击性的本领越来越不擅长。你不可能一个人出得了豺狼营地。”



  他轻轻叹息,说话的声调,就象那最后一个夜晚,那么轻柔:“对。”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去昨天经过的地方,那里树上结着青的苹果,我想,你大概不习惯啃干粮……



  等我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沧海。他身上受了些伤,我给他用了治疗术,劝他不要再和你逗趣……但是他说,他已经想好,要一个人去修行。



  我当时很震惊,想去阻拦他,不知不觉,从斜坡那里一直翻了半座山……”



  青溪顿了一下:“我们遇到了盗匪。”



  下面的事情,青溪说得平淡,我慢慢的,一字一句听了进去。



  抱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青溪。



  我突然动了一下,青溪似乎受了惊吓。



  傍晚时,那个在我面前讲着无情而冷漠的话的青溪。



  心里好痛。



  痛得我觉得那里空了一大块。



  “跟我一起走。”我握着他的手:“葱头一直不停的寻找你,你知道他天天都那样故作麻木和坚强,可是夜里总叫你的名字吗?”



  青溪脸上有那种淡淡的,无所谓的表情:“我已经,不能离开了。”



  “已经是执事,除非死,或者被神殿除名,否则,是不可能离开的。”



  我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是个死人才要呆的地方,我有办法带你出去。当然,不是现在。”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心里觉得很痛。



  痛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溪。



  象月光一样的青溪。



  却被阴云浊雾摧残的青溪。



  我站身,青溪他仰起头来看我:“一江你……”



  我向他低下了头。



  他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真的得走了。



  天亮得真快,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有人溺死在中庭的喷泉里了吧。



  寂静肃穆的神殿里,一个人溺水而亡。



  很平淡的一件事。所以,现在,不能让人发现,我,与青溪的异状。



  青溪他晕过去了。



  因为我的吻。



  青溪,青溪,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到心都痛了。



  如果,当年我比葱头先遇到你,或许……



  还记得那个在阳光下,穿着雪白的衬衫,微笑的少年。



  青溪。



  你眼中的光采,没有那时的明亮了。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挫折凌辱?



  傻瓜。



  再受一千一万的次伤,你还是你。



  永远是那在阳光下,耀眼的你。



  很多年之后,葱头问我。



  我到底是更爱青溪还是更爱他。



  我只是笑。



  是那种我的招牌式微笑,痞痞的,带着轻薄无赖相,可是,也有人说过,我的眼睛很亮,所以那个笑容很可爱。



  可爱不可爱,我不知道。







  22时光



  小蔚安静的脚步声走过门前,看我一眼,我正捧着一本叫做《回归术》的法书猛K。



  “一江。”



  “嗯?”我抬起头来。



  “早上,那个,嗯……”真的很难得,他有这么嗑嗑巴巴的时候。



  “怎么啦?舌头让猫叼走啦?”我放下书对他一笑。



  “不是的。早上,中庭那边有,有人溺水死了。”



  我收敛了笑容:“是么?是什么人啊?”



  小蔚眼睛睁得大大的:“是,是大执事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跌进了喷泉里,早上,把人吓了一大跳。”



  我哦了一声:“真的太不当心了,怎么会跌进喷泉里呢?”



  小蔚一下子脸色煞白,回头去掩上了门:“那个,可别乱说话啊。你不知道……”



  他胆怯的四处看了一眼:“你也知道,一敲了晚钟,谁也不能到处走动的。大执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敲钟以后又离开寝室,这本来就是犯戒的事。他,他身上,据说,还有女人一条手绢来着,他们都吓得要命,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还不许说……”



  我也掩住了口。



  那条被风吹来的女人手绢,竟然在这里派上用场。



  神殿敢追查这个人的死因么?



  不管是深夜犯禁,还是身上带着不应该出现在神殿里的,女人的物品。



  神殿敢不敢查?



  我扯开嘴角:“小蔚别怕,和咱们没关系的啊。”



  他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来:“一江,我,我害怕。”



  “别怕……”我拍拍他肩膀。



  神殿一定不敢查。



  意外溺水是最好的结局。



  “对了,我想去请教青溪一道咒语。”我站起身来:“一起去不?”



  小蔚应着:“好啊,我也去问书,昨天有看不明白的地方。”



  我把书合起来,拉着他向外走。



  “一江?”



  我回过头来。



  小蔚站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里,脸上有点迷惘:“你……不大一样。”



  我心里跳了一下,难道是巫师的气息没有收敛严密?



  “你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好多……”



  我笑了笑:“你就这些花样儿多,就一夜,能长大多少啊。”



  他不好意思的搔头,拉起我的手。



  穿过中庭的喷泉的时候,小蔚无意识的往我身上靠了靠。



  真的变了吗?



  可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呵。



  盗匪,黑术士,手上不是没有冤魂的。



  小蔚今天,话不多呢。



  我低头看看他。



  他靠我更紧了。



  都会变吧。



  大家都会变,不会只光我一个。



  我们敲门的时候,青溪的声音响起来:“请进吧。”



  在窗前看书的青溪,渐渐褪去青涩的小蔚,面带微笑的我。



  风轻轻吹过了,神殿的午后。



  时光漫行过人间,不留痕迹。



  —————————————我是代表时光流逝的分割线————————————————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



  那是最糟糕的时代;



  那是智慧的年头,



  那是愚昧的年头;



  那是信仰的时期,



  那是怀疑的时期;



  那是光明的季节,



  那是黑暗的季节;



  那是希望的春天,



  那是失望的冬天;



  我们全都直奔天堂,



  我们全都奔向相反的方向



  ————摘自《双城记》



  青溪穿着那主教的黑袍的时候,我站在队列中,垂着头不看他。



  青溪。



  意气风发的青溪。



  等到殿上的慢慢散去的时候,我抱着自己的一大叠书向外走。青溪突然叫住我:“一江。”



  我回过头来,他轻声说:“你跟我来。”



  他换了新的居所。我站在厅堂里,他没有回头看我:“有一个去精灵村的名额,你明天动身吧。”



  我笑一笑:“咦?这么无情?就把我发配了?哎,可怜我这一颗历尽沧桑的小心肝儿啊……”



  他回过头来,一脸哭笑不得:“得了吧你,这些年我担的惊受的怕比你多得多。就说这个月,你到底出了多少乱子?一江秋水?你改叫一江祸水吧你。每次有外差都跑那么快,每次都能惹一箩筐的岔子……”



  我笑嘻嘻挨上去,老皮老脸的:“那什么,我这不是给你机会美人救英雄么!”



  他想怒瞪我,那清秀的眉眼中威严流转,可是能令亚丁全城,能让法师低头的人物,我却一点儿不怕他,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本最新娱乐周刊来,翻了几页,慢吞吞的念:“睿智无比、沉静如水、眉目秀致、一袭法袍穿在身上无比妥贴,让人目眩神迷的一代新主教……”



  青溪脸上变色,过来抢我手里的周刊。我往身后藏,他的手臂差不多环住了我的身子,执意要把那本杂志抢下来:“死江江,又偷渡这种东西进来……”



  我把书往袍子底下一掖,两手一拍,笑得油光水滑:“哪有?哪有?主教大人没证据也不能乱冤枉人啊。”



  他眉头轻轻蹙起来,好看的脸上有一点恼怒:“你以为你耍无赖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竖起一根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哎哎,表说这么难听嘛。我怎么叫耍无赖啊?那,你来翻证据啊,来翻啊来翻啊?”我扯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襟扣上,笑得那叫一个可爱:“就怕主教大人不敢翻!”



  果然,下一刻,他的手象摸到了火炭烫到了似的,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退了一步:“嘻嘻,主教大人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啊……至于精灵村儿,我现在风华正年少,养老那活儿,不适合我,主教大人另找人选吧。”



  两步走到门口,他有些疲倦的声音说:“江江。”



  “主教大人还有何吩咐?”我的声调儿里满是调侃。



  “我很累了。”他轻声说:“每次你出去,我都担心得整夜不能睡,恐怕你灵力透支,恐怕你遭遇危险,恐怕你……被发现身份。你还总是不按牌理出牌,想一出儿是一出儿。每次有人来敲门,张口说‘一江’,我就害怕是你……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我这种担心,要一直到哪一天才算到头儿?你,你就是个祸害你!”



  我慢慢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很明媚的笑容:“可算是说出来了。行,知道你为难。不过,精灵村儿我是不去的,以后,我也让你不担心就是了。”



  下了两级台阶。



  青溪却追了两步出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我。



  “江江。”他声音里长年不变的沉稳有些不安的成份在里面:“离开这里。一旦被发现你的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我不想你……不想你天天把小命儿拎在手里,我想你好好儿,安全的活着,哪怕我再也看不到你……”



  我嗯了一声,轻轻拍拍他的手:“知道了。”



  他慢慢松开了手,我站直了身子,向外走去。



  下午跟管事打招呼,我说我要去采买。



  他当然不会说不。



  神殿这些年来的气氛,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不再那样阴郁沉静,不再那样规条多多……



  这些改变……



  青溪现在,有了人人瞩目的成就……



  那样自信的,站在高处,指点江山胸有千壑的人……



  我则是神殿里的一只黑羊。



  偷吃的,偷酒喝,偷拿着神殿里的书去换外面集市上的东西,大错不见,小错不断,多亏了青溪的遮庇。



  那个会在我闯祸时,抱着我安慰的青溪。



  会在众人面前那样自信光芒四射的青溪。



  青溪。



  青溪。



  我把襟章和帽子都留下,穿着一件白色的法师袍,就从角门跑了出去。



  阳光真好。



  外面的集市也真热闹。



  “这一次的盟主人选……真是跌破所有人眼镜……”



  我善于捕捉八卦的尖耳光立刻竖得直直的。



  盟主又换人做啦?



  自从上一任天玑离职不干,说是要去山野隐居之后,这个新的联盟盟主之位就一直难产。



  我马上拉着路人,叽叽呱呱。



  “新盟主是黑精啊,黑精刺客,得了一个称号,深渊行者,名字真的响当当,念着也好听,叫沧海。”



  “是吗?”我紧张兮兮拉住路人:“你确定是没有听错,是叫这个名字?”



  他一脸受侮辱的表情看着我:“喂,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我?难道不认识我大名鼎鼎的亚丁八卦之王大八卦吗?我传的消息绝对是来源可靠证据充份引人遐思最新最全……”



  我一下子掐断他话头儿。KAO,你是八卦王?



  “大哥,你八卦王的称号,有多少人承认?你登高一呼过了没有?”



  那人一脸茫然看着我:“登高一呼?”



  “是啊,”我有模有样儿的点头:“你看到那根旗杆了么?我可是听说亚丁城规,一个人要自封称号,须爬上竿顶三呼山响,召告全城,方算有效的,你爬过了么?”



  他一脸疑惑:“真的假的,我没听说过啊!”



  我一脸鄙夷:“你还号称你最新最全?连这都不知道?”



  自负的人分外受不得激。



  我捂嘴狂笑,看那个伙计一路冲旗杆狂奔而去。



  广场上的人本来热闹纷杂又平静有序,突然骚动起来。



  “哎,快看!”



  “啊,那个人——”



  “喂,喂,怎么回事啊!”



  我把手搭在额上,眯着眼,看那个胖家伙在旗杆上越爬越高。



  哎,看不清。



  眼睛现在有些怕光,不敢抬头看天。



  在下面的一片惊讶骚乱中,那人张开了嗓门儿,大叫:“我是亚丁第一八卦王——”



  “我是亚丁第一八卦王——”



  “我是亚丁第一八卦王——”



  我在人海的骚乱中微笑。



  沧海。



  又有沧海的消息了。



  他达到了他的目标了啊。



  我手圈在嘴上,朝着天上大喊:“沧海——我喜欢你——”



  “沧海——我喜欢你——”



  “沧海——我喜欢你——”



  旗杆上那个家伙立马儿激动得不行,扯着嗓子给我广播。不是吹,他嗓门儿的确是一个尖啊,我估计他这兴奋的变了调儿的声音,整个亚丁城都听得见。



  “哎哎,最新桃色消息——有法师要倒追联盟盟主沧海啊——”他吼得那叫一个声高气足,末了儿还低下头来遥遥问我:“小法师,你叫什么啊?你喜欢他什么啊?你喜欢他多久啦?你打算怎么喜欢他?你要追求他么?……”



  我在阳光下笑出了泪,大声冲天上喊:“一江喜欢沧海——喜欢了整整六年零七个月——



  亚丁第一八卦王,你给我喊,让全亚丁的人都知道——我他XX的喜欢这个死东西整整六年零七个月了——”



  整个广场群情激涌,估计严肃已久的亚丁,只是在新近才偷偷发行娱乐周刊的亚丁,还没有人做过这么出格这么激烈的事儿让人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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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02-24 20:52 | 1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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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相见如欢



  我在人群里笑不可抑,捧着肚子捂着脸,眼泪流了满脸。



  沧海个死东西。



  破了相又怎么样,被废过功夫又怎么样,没能保护青溪,可是你也尽了最后一分力……



  死东西。



  青溪他一点儿也没有怪过你。



  我也……



  不怪你。



  “江江。”



  我回过头来。



  金发的天玑站在身后。



  “小天?”我抹一把泪,开心的跳到他身上:“小天小天,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听说你去矮子矿场查什么案子去了么?”



  他一脸无奈,也不试图把我从身上扯下来:“昨天就回来了。本来想托人给你送个信儿,你真折腾。”



  我把他笔挺的便装蹭出好多皱褶来,眼泪鼻涕蹭他一身,才跳下地来:“喂,相见不如偶遇,请我一杯啊。”



  他摇摇头:“你不能喝的,回来又被神殿罚。”



  我挤挤眼:“你真不CJ,我又没有说要喝酒,请我一杯补血水吧……啊,好怀念啊,好久不出门,不打架,不受伤,都忘了补血水是什么味儿了!”



  我跟他背后一跳一跳地,奔着大餐厅就去了。



  其实我更喜欢奇岩城,那种中古式小酒馆儿的情调。



  坐在昏黄的烛光里,一切都摇摇晃晃,似真似幻。



  “已经办妥了。”他把一个小铁牌子给我:“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我嗯了一声:“小天,大恩不言谢啊。”



  他笑笑,拿出布缠了一层层的东西:“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旧货店里寄卖这个,想着你可能喜欢。”



  我看到了。



  一本《不死鸟羽毛》,标准的巫师武器。



  “嗯,好书。”



  我笑笑:“可是你让我一个法师拿着巫师用的武器在神殿里晃荡啊?”



  他喝了一口水:“你今天这么折腾,是不想在神殿呆了吧?最后一个,也已经解决了。昨天我进城就听说了,青溪已经当了正格主教。”



  我嗯了一声。



  我们不再说话,我专心致志品尝补血水的味道。



  “其实,我也真的不行了。”我眯着眼,看着墙上挂的画儿:“六年啊,过得真快。”



  天玑嗯了一声。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拍拍我的肩。



  风度十足的天玑,真不错。



  “小天……”我吭吭笑着说:“你的桃花一直多多,可是居然一直单身到今天耶!”



  他无奈的敲敲我的脑门儿:“小江江,成天除了胡思乱想你还会什么啊。先出去等我。”



  他起身去结帐,我在门口儿踢石子儿。



  一不小心踢起来一颗,直直飞出去。



  “哎哟,这谁?”尖尖的声音。



  砸到了人啊。



  “不好意思哦。”我道歉。其实,小石子儿,我踢得也不重,不会很疼吧。



  “你XX的连我都敢惹,你不知道我是谁罩的?”那个被砸中的,不知道是法师还是巫师的冲我大步过来,气势汹汹:“给我拿点儿诚意出来道歉!”



  我一怔。



  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不开面儿的了。



  知道我心情好,让我来寻开心的么?



  “你要什么诚意啊?”



  那个和我同族的精灵家伙得意洋洋:“两条道儿,自己选吧。一呢,你自抽十个大嘴巴,一边抽一边念我错了。一条呢,从这儿钻过去……”



  他往路中间一站,两腿分开,指指胯下。



  我笑笑:“我选头一条儿。”



  他说:“行啊,这就来啊。”



  我走上一步,揪着他领子,左右开弓抽了起来。



  啪啪的那个声音叫一个响彻云宵!



  一条街上的人视线都转到了这里。



  那个家伙被前几个嘴巴抽晕了,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尖叫。



  真他妈给精灵丢脸!



  这种败类,跑到亚丁大门口儿来和我叫阵!



  我让你叫啊!



  打完了十个的数儿,我一撒手,他向后退了一大步没站稳,扶着墙,恶狠狠的喘息:“你……你XXOOXX的……”



  一串子话听得我腻,早年我跟葱头混江湖,这种话说得不知道比他精彩丰富多少倍。



  “聪少哥哥——”那个家伙嗲得我差点儿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好多在咱是精灵,咱不是鸟族,掉那玩意儿多寒碜……



  嗯?



  我看着那个排众而来的高个子,穿轻甲的人。



  一头红发象是着了火。



  眉毛粗黑,眼睛黑亮。



  葱头?



  “这个法师他,他打我嘿!”



  葱头看看他肿得象猪头一样脸,又看看我,一句话没说。



  那个法师象是没料到他的反应,又抓着从后面走过来:“老四,你们看看,我居然让人打了嘿!”



  那几个家伙立刻鼓噪起来,气势逼人想往我这儿冲。



  “刚进城,惹什么事儿!”葱头伸手拦了一把。



  那个法师瞪起眼来,看一眼葱头,却不敢再说什么。



  又恨恨瞪了一眼我,突然把手一扬:“哎,都看清楚,这可是一套碧蓝珠石的耳环。谁上去抽他十个嘴巴,这耳环我就送给谁!”



  我对他的聒噪根本充耳不闻。



  葱头?



  已经,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面的葱头。



  突然一下子蹦到了眼前。



  心里不知道多少话翻腾着,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葱头,你听说了吗?青溪他现在是正格儿的主教啊……



  葱头,你知道吗,知道青溪他的遭遇吗?知道他这些年多不容易,把那些阴影甩脱在身后,大步地走上一条……



  “啪!”



  一股大力把我打得头向一边偏过去。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神儿。



  转过头来想看看葱头,又是一下子打在另一边脸上,这次抽得厉害,耳朵嗡嗡直响。



  嘴角生疼。



  我睁大了眼。



  恍惚里有人喊:“打重点儿!不见红不算!不见红不算!”



  葱头站在几步开外。



  下一巴掌打得我向后一个趔趄。



  后面一声怒吼,眼前银光闪动。



  从胁下穿过向前递出的长刀,已经抵在了身前那人脖子上,跟着一脚把那人踹飞了出去!



  “江江?”天玑抱着我半转过去,拂开脸上那些碎乱的头发,捧起我的脸来看,眼光一下子利如剑锋:“疼吗?“



  你不问我还不觉得。



  一问才觉得,真疼。



  真的好疼。



  他身上弥漫着骇人的寒意,松开手,把我拉到身后,长刀遥遥指着葱头。



  “聪,你是死人吗?”他声音冷厉得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现在真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垃圾。”







  24相见如欢二



  看着葱头把武器也拔出鞘,我一下子瞪大了眼。



  那是。



  魂体分离器?



  竟然是魂体分离器!我一把拉住天玑的手:“城内不许械斗,你别犯傻!”



  看看天玑,再看看葱头,心直打哆嗦。



  天玑嘴角带着冷厉的微笑意味:“他是恶人榜上的头一名,就算我在城里和他动手,也不用负违禁的责任。”



  恶人榜么?



  我回过头来。



  葱头那把魂体上红光流转,一股子杀气象是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



  葱头?



  我眼睛有些发热,看清那隐隐红光之后的,他的脸庞。



  “青溪他还活着。”我喊了出来:“我知道青溪在哪里!”



  “是么?”



  葱头的声音冷冷的:“那又怎么样?”



  葱头?



  我睁大了眼。



  为什么这样说?明明你是那么一直一直拼命的要找他啊!



  “葱头你?”我被天玑向后拉了一把,他们武器上爆起灵魂弹的光华,一瞬间交映在夕阳西下的街道上,象是燃起了耀眼的烟火!



  “都住手——”我长长的叫声在亚丁上空响起来。



  可是下一刻,他们已经向对方扑了上去。



  光华流转的双刀,与红光迸射的魂体,灵弹爆裂的气流,我大口喘着气,天玑的双刀,象是划破夜空的绚丽,魂体的霸道,却象是张开口的虚无,要把一切破开毁灭!



  聪的一头红发,在那瞬间闪亮的强光里象是一把突然燃烧起来的火。



  我心里发慌。



  都是亚丁数一数二的,这样打,除了两败俱伤没别的结果。



  “住手!天玑!葱头!住手!”



  “住手,都住手!”



  街上乱成一片,不知道被谁狠狠撞倒,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我摸着去拾我的书,背上重重的一响,耳朵里同时嗡一声,我趴在了地上,只觉得身上火烧似的痛起来。



  一团乱,耳朵里什么动静都有,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可是



  手已经快沾到了书的边上,眼前发黑。



  “哟,刚才不是还很横哦!”



  那个法师……



  坚硬的靴底踩住我的手指,听到格格的声响,指节象是要断裂一样的剧痛。



  “一个小法师,和我叫板儿!”他扯起我的头发,一手里挟着薄薄的一把刀刃:“把你舌头割了,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念咒?”



  旁边有只手来捏我的下巴。我轻轻念了一句话:



  “狂燥……失心。”



  那法师眼睛一下子瞪了出来,脸涨得通红,手里的刀子寒光一闪。



  身边传来长长的惨叫的声音。那刀刃直直刺穿了捏住我下巴的那只手。



  揪扯我头发的手松开来,我喘一口气,剧痛的手指挣扎着向前摸到我的书。



  “沉睡……”声音嘶哑,胸口剧痛象是被石头压住:“沉睡天地!”



  红雾弥漫在整条街上。



  已经逃开的,没有逃开的,乱作一团的人影,一瞬间象是定格了画面。



  时间静止了一样。



  只有那两个已经斗得势若疯虎的男人,还是依然故旧,象是身边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不到。



  旁边的人都慢慢软倒昏睡了过去,只有刚才那个和我动手的法师,因为先中了狂燥,手脚乱舞,口中嗬嗬怪叫如一只兽。



  “天玑——葱头——”



  我撑着墙站起来,空中有血腥的味道。



  谁受了伤?



  “住手——你们、住手!”



  叫得声嘶力竭。



  无力阻止。



  他们精神力量那样高,不会受我这个程度的催眠咒的影响!



  我看到魂体上那外散的红光越来越强,双刀上的杀意也是如此。



  越打越收不住。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的时候,根本谈不上留有余裕!



  只是全力以赴。



  胸肋一阵剧痛,头脸都热辣辣的麻上来。



  把书举了起来。



  虽然是在城里……



  虽然人人都知道我是法师……



  “水神……爆裂!”



  水的吟声漫上来,似一片柔海,在我的脚畔,一个圈形的,层层水波婆娑升起,书颤抖着前指。



  “海之音——”



  那尖利的水柱向前方纠缠在一处的两个人疾刺而去!



  我不信。



  我不信。



  我不相信。



  这么一团乱糟糟的,不可收拾的局面。



  天玑的双刀脱手,聪头身子向后飞跌出去,我喉头发甜,铁锈味儿弥漫。



  疼……



  刚才被阴了那两下狠的。可能伤了骨头。



  刚松一口气,却发现葱头的身子又从地上弹了起来,天玑摇摇晃晃扑了下去,两个人……开始……拳打、脚踢……



  拳脚虎虎生风,击在身上脸上肉皮上面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哪象是曾经的故旧朋友,倒象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住手……”



  我扶着墙,拖着脚往那边走。



  “叫你们住手!”拼命扯着嗓子叫,这两个家伙还是充耳不闻,天玑一拳捣在葱头眼上,葱头一个肘锤撞在天玑胸口。



  “都去死!”



  我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手里的书径直朝地下那纠缠不休的两个人头上身上猛砸,雨点儿似的密密麻麻的打下去。



  “去死去死!都去死好了!你们这群长个儿不长脑儿的笨蛋战士!都去死!去死!”



  “去死,都去死吧!”



  手里厚重的大书没头没脑,把那两个人砸得懵懵然然,倒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开始护着头脸闪躲我的攻击!



  “没脑袋,光会打!除了打架,你们还能干什么!”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啊啊大叫死命的抡着书打。



  “笨蛋!笨蛋!你们都去死!”



  根本就是打红了眼,嘴里喷涌出来的咸腥的液体,重重呛咳着,喊不成话,胳臂发软,胸背的骨头都嘎嘎的响。



  耳朵里嗡嗡的,象是大风呼啸雷电奔袭。



  都忘了打的是谁,忘了为什么要打。反正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好象有人试图抱着我,抢我手里的书,我用力踢,用力的踹,嘴里胡乱念着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巫师还是法师的咒语。“树精羁绊”也好,“混乱冲击”也好,跟“打死你”“打死你们”这种断续的句子都混搅在了一起。



  “死葱头!你怎么不去死!青溪被人强暴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你!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他被卖到黑地做奴隶的时候你在哪儿啊你!你在灌猫尿!你怎么不去找!你为什么找不到!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受那个罪试试看啊!他被人当禁脔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你就知道疯!疯!你除了长肉就没长过一点儿脑子!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给你留过口信儿!你个笨蛋居然猜不到!他在奴隶车里看到我们了!看到我们了!他砸车厢了!他手指都断了!可我们没听到!我们没听到!他哭的时候我们都在哪儿!你这个没心少肺的东西!你去死啊!你去死!”



  手里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拳打脚踢,身后有人抱起了我向后拉,我眼前全是一片血红:“畜生!畜生!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江江!江江!”



  “去死啊……都去死啊……”



  “啊啊啊——啊——”



  谁的声音啊……



  谁在叫啊。



  叫得这么难听,这么惨厉。



  象是地狱里不见天日的,永远不能超脱的恶鬼的叫声……



  “去死啊……都去死……”



  “江江……”



  有人大力拍我的脸:“江江,江江!”



  我胡乱撕打着眼前的人,有东西塞进嘴里,我张口就咬。



  满满的铁锈的味道冲进嘴里。



  “江江!看着我!”



  那声音里充满威严:“江江!”



  我浑身都痛。



  好痛。



  慢慢的松开口。



  “江江,看着我!”



  缓缓抬起眼。



  灰白的发,青黑的肤。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下巴上的光影象刀劈斧削出来的一样,在最后一道夕阳里那样惊心动魄的鲜明。



  “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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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相见如欢三



  “沧……海?”



  我眨眨眼。



  好象是做了一场狂乱的梦。



  可是梦见了沧海。



  “沧海,我疼。”我软软地说:“好疼……”



  “江江……”



  感觉到他的怀抱了。



  很真实。



  沧海。



  沧海。



  “沧海。”



  “嘘,别说话。”



  他给我喂补血水,我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胸口痛得象是有把锯子在来回的,一下一下拉动,把一块块肉和一根根骨都都弄得破碎不堪。碎骨和腐肉互相挫磨着,呼吸一下就痛一下,咳一下就痛一下。



  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沧海,沧海。”



  他抱紧了我:“江江……不怕,别害怕。”



  “沧海,我好疼……”



  “我好疼,沧海……好疼……”



  好疼。



  沧海,好疼。



  好疼。



  眼睛终于一片漆黑。



  我知道自己在作梦。



  我知道自己在作梦。梦里,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青溪,沧海,葱头,我,大家踏上旅途,一切有惊无险,少年意气风发。我看到青溪在风里面回头,向我微微一笑。



  我回以一笑。



  可是却有一滴泪流下。



  突然间我醒了过来。



  青溪?



  疲惫和剧痛卷席全身,我刚刚直起的身子,又颓然倒了回去。



  沧海呢?



  我记得,我看到沧海了。



  这是哪里呢?



  我慢慢吸了一口气,转头四下看。



  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我自己躺在床上,床头放着乱蓬蓬的,沾血的绷带,倾倒的补血水的瓶子,凌乱的破布片儿。



  可是没有人。



  那些人呢?



  天玑,葱头,还有,沧海。



  他们人呢?



  我摸摸感觉不太对劲的胸口。



  肋骨可能断了吧?不然,不至于缠得这么密密实实。



  我闭上眼,再深呼吸。



  好累。



  很累的时候,身上的各种感官反而更敏锐。痛,哪里都痛,喉咙里象烧了一把火,又象是塞满了粗砺的砂。耳朵尖尖的翘着。



  我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声音不大,有多人呼吸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我身上痛得厉害,实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然后听到门响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把眼睛闭了起来。



  有人走了进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他还没有醒。至少等他醒过来,伤势好一些。”是沧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从来都很平和自信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哀恳的意味。



  “盟主阁下,并不是我们一定要现在带他走,令他伤势加重。但是今天在广场的事,已经传遍亚丁。不管他是戏言也好,或真的有心出轨也好,在你这里再多停留一时,对他自己,对神殿,对盟主阁下你的名誉,都是莫大妨碍。”



  阴冷的,平缓不带起伏的声音。



  象是针一样扎得人耳朵很不舒服。



  是神殿的,戒律主教。



  大概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我。



  可是并不怎么害怕。



  沧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我派人护送各位回神殿。”



  “阁下不用客气,我们有充足人手。”



  有人分别抬起我的上身和腿,放在平阔的木板上,悬空抬了起来。



  有些庆幸,我是闭着眼睛的。



  “等,等一等。”沧海忽然说。



  戒律主教的声音很平静:“阁下还有什么事情?”



  沧海没说话,我耳边隐隐有衣襟摩擦的声音,还有他俯下身来的动静。手被他握住。



  “江江,等着我。”



  他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松开了手。



  戒律主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木板抬得很平稳,缓缓出了房间。



  长长的走廊,我想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战士工会联盟的那条长廊。



  我和葱头来过这里。



  我慢慢将眼睛睁开一线。



  沧海。



  沧海。



  如果可以,你把我忘记吧。



  已经隔得太久。我已经不是当时你认识的那个我了。



  那个笑容里没有杂质的一江,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一江,会用心机,会面不改色的谋杀。



  天玑做了赏金猎手之后,我拜托他。



  杀了三十七个人。



  当时,在狼营的山坡上,将沧海打成重伤,凌辱了青溪,把他卖给奴隶贩子的盗匪。还有,黑地里,那些曾经……



  一共三十七个人。



  白天喝东西的时候,天玑给我的,是第三十七块牌子。



  欠天玑好大一笔人情。买命的那些钱,他不肯收我的。



  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买这些人命的原因。



  终于……



  把你的过去,埋掉了。



  青溪。



  你可以自由的生活了。没有人知道过去的事了,那些卑污,那些伤痛,不会再前路埋伏,在某个预料不到的转角,跳出来伤害你。



  再也不会了。



  不管你是要回到葱头的身边,还是要继续留在神殿。



  都可以……



  都可以了,再也没有那些恶梦了。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



  那是最糟糕的时代



  那是智慧的年头



  那是愚昧的年头



  那是信仰的时期



  那是怀疑的时期



  那是光明的季节



  那是黑暗的季节



  那是希望的春天



  那是失望的冬天



  我们全都直奔天堂



  我们全都奔向相反的方向



  时光是最尖锐简约的文字,写就书册,一切悲喜,被一支笔划成了过去,不留痕迹。



  眼睛热热的。



  那曾经最美好的时光。象童话象诗句,艳的阳,白的云,绿野上少年的相逢。冲动勇敢的聪,温文尔雅的青溪,外柔内刚的沧海……



  想起那蚂蚁爬在蜜糖上的时候,白石上的黑字。



  在风中颤抖的,沧海。



  那些刚刚开始萌芽的爱情,被什么扼杀扭曲了?



  分别,茫然,寻找,所有人都在时光变了样。谁为谁吃苦,谁为谁迷惘,谁又曾为谁不惜牺牲一切……



  会在笑容里掩藏伤痛的青溪。



  会在微笑时做谋杀那种事情的我。



  会杀人如麻而依然白衣如雪的天玑。



  会……看到我被人打耳光,却依然无动于衷的葱头。



  我们全都奔向天堂。



  我们全都奔向相反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风里改变了模样。







  26审判 驱逐



  冷。



  又冷,又痛。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禁闭室里。



  但是这么凄惨,还是第一次。裹紧了薄被,可是冷得直打颤。



  戒律主教一定是把我恨到骨子里了。



  总是逆他的意思,被他看做是一切离经叛道的种子祸根。



  这次恐怕,难逃生天。



  可是并不害怕。



  我想见的人,都见到了。



  想做的事,也都做了。



  啊,还少一样。



  葱头实在很过份。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还打他几个耳光。



  竟然看着别人打我而无动于衷。



  真是讨厌的家伙。



  很久以前的事,以为已经忘掉了的,可是又在这个晚上想起来。



  他浑身烫似火烧,我则是痛得冷汗淋漓。



  他抱着我说,会永远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永远。



  多不可靠的一个词。



  其实,那些话,本来,也不是对我说的。



  只不过,我却真的听得很清楚。



  “偷盗金杯,是你吗?”



  我点点头。



  “回答!”声音很阴冷。



  “是。”



  “在神殿里偷偷卖酒,传递不三不四的桃色小报,是你吗?”



  我举手提问,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阁下,什么叫不三不四?桃色小报又是什么色?麻烦您给我来个名词解释好不好?”



  桌前坐的几个人,身子又哆嗦起来。



  老皮咯嚓的样子,我打不死你,气死你总可以吧。



  “到海音城去传道,却放火烧了海音神殿的,是你吧?”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居然还翻出来问。



  看样是要和我清算总帐了。



  “不是放火。我只不过看他们的烛台漂亮,想拿近点儿看,没想到一下子烧着了帘子,帘子又烧着了屋顶……再说最后也没有烧坏不是,还留了四面墙在。”



  桌前坐的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老神在在,虽然手脚被捆在铁椅子上,可是我气定神闲。



  不镇定的倒是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宣告,宣告……”那个声音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哆嗦着:“说喜欢联盟盟主的,是你吗?”



  我重重点头:“没错,是我。”



  “挑唆人在城中械斗,是你吗?”



  “是。”



  我答得不痛快,他们要哆嗦。我答得痛快,他们也要哆嗦!



  “和赏金猎人头子混迹,你究竟有什么图谋?是不是要不利于神殿?你和他有多少私下的金钱往来……”



  我嗯嗯啊啊,把这个问题给推了过去。



  有本事你们去查啊。



  天玑做事那么周密,滴水不漏,再查也不过就是我乱搞肉体关系,和他们有些走私和金钱的买卖罢了。



  不会牵涉出……



  “竟然对无辜城民使用催眠之雾,造成混乱……是你吧!”



  那声音越来越严厉。



  “是我。”



  没错,都是我。



  还有什么好问的。



  赶紧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我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小蔚也好,青溪也好,平时交好的一群同僚,一个也见不到。



  估计这次是事态严重。



  审判进行的不能算不顺利,可是出奇的冗长。



  屋里漆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候。



  烛台上的蜡烛换了四根,记录我罪状的羊皮纸,在案上厚厚的积了一迭。



  终于被拖回冷寂的黑屋子里。



  好累。



  半睡半醒,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还是审问开始前,喝了一碗水,吃了一块干的面包。



  早就饿了。



  “江江……”有人轻而急燥地推我:“江江,江江。”



  我睁开眼睛。



  小蔚?



  他摸索着打开我手脚上的链子,一面把一个包裹递给我:“快点,青溪把外面守卫的人都调开了,有十分钟时间,你快走,顺着后面的回廊,从厨房那边的夹道走!那边的门我已经开开了!”



  我吃了一惊,反握着他的手:“你们疯了!要是被人知道,你们俩的罪名不会比我轻!”



  他捧着我脸,声音急促清晰:“你知道你被定了什么罪!明天一宣读,就全完了!就是铁鞭鞭不死你,炮烙和夺印你绝对撑不下去,一定会死的!别废话,快走!”



  我猛地生出一股力气,把他重重推开去:“你发什么疯!我就是跑,能跑到哪里去!明天你们怎么办?啊?连坐同罪!你别糊涂!你一步步到这一天容易么?青溪更是不能输在这个上,多少人狠得想咬死他,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你不怕死,你也替他想一想!”



  小蔚摔出去,那个包袱掉在了脚边,我拾起来重重冲他脸上砸过去:“快走!把门锁好,把青溪打晕了拉回他屋里去!你要是不去,我这就一头碰死这里!我死也恨你们这两个糊涂虫!”



  他哽了一声,大口喘粗气:“江江……江江!你……”



  “笨蛋!走啊!你想青溪死吗?”



  他在昏暗里颤抖。



  我嘶喊起来:“小蔚!大笨蛋!你不是喜欢青溪吗?不是说过在这世上最喜欢青溪了吗?你说的是假的啊!你难道想害死他?我身上伤重,跑也跑不远!死一个还是死三个?这你想不清楚?”



  “滚啊!”我把能抓起来的东西都抓了起来,冲他乱扔乱砸:“滚啊,笨蛋!我不要你们救!快滚啊!”



  他哭出声来:“江江,江江呵,江江!”



  “笨蛋!”我眼睛热烫,心里跟热油煎的一样:“快走啊!你想让人堵在这里啊!”



  我挣扎着推他打他,把他踢出了门去。



  他在门外面小声的哭,我把门重重关死,全身力气都象是耗尽了一样,靠在门上,身子慢慢向下滑,双腿软得撑不住身体。



  他脚步拖着,开始走远。



  先前走得慢,后来越走越快。



  “小蔚——”我扑到门上,从那镶牢铁栅的小窗口向外喊,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把青溪打晕了,明天,不要让他出来!千万别让他出来!”



  “你们千万不要来——听见没有!不要让他来,你也别来——”



  夜好象很长。



  但天一定会亮。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等天亮。



  门“哗啦”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几个人冲了进来,一言不发,把加粗的链子给我手脚捆得结结实实,拖着向外走。



  腿脚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拖曳着向前走。



  胸口一直没长好的骨头,又剧烈的痛了起来。



  转弯的时候,扯着我的其中一个人,突然把一粒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猝不及防,那药一下子顺着喉咙滑下肚去。



  “少受点罪……”



  轻得象叹息,象幻觉的声间。



  胸口突然不那么痛了。



  耳朵里听不见什么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小蔚花钱买通人给我吃,还是这些旧识可怜我。



  全身的知觉,好象都被抽掉了。



  闻不见气味,听不见声音,看不清颜色。



  真厉害的麻药。



  眼前一片红雾。



  被拉出了长长的,阴暗的走廊。



  眼前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



  那是我最后一次,在神殿看到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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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离开



  那个胖胖的圆脸,有些面熟。



  说话的声音也熟。



  慢慢睁开眼的时候,就是觉得有些熟。



  “哎呀呀,可算是醒了!”那张圆脸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哪里痛得厉害啊?还记得我不?我是亚丁第一八卦王!你记得不?”



  啊,是他。



  难道有点眼熟。



  可是,这个家伙……



  痛……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疯狂叫嚣着痛!



  “别动啊……”他按住我:“可别乱动,骨头刚接好。”



  我深呼吸又深呼吸。



  “你可是这一百多年来,命最硬的家伙啦!神殿那么毒的刑,居然没把你弄死哎!不过也差不多啦,那天见你还是好好一个人,现在跟一块破布点似的……”



  牙咬得格格作响。



  痛……



  哪里都痛……



  痛得没法儿思考。



  “哎,我这么多年攒的钱,可都变成你小子的药钱了……等赶明儿你要是好了,这钱你可得还我啊……我还指着这个养老啊……”他唉声叹气。



  这个人的长舌功,真的很坚强啊……



  痛……



  “不过啊,我这钱花得值啊!一百年不出一个的硬头货,居然活生生躺在我屋里!值啊!超值啊!”



  痛……



  除了咬牙再咬牙,根本没有一分力气再去想其他。



  “这几天的亚丁啊……”他叹气,一边撬开我的嘴给我灌补血水。放下瓶子,又掀开被子看看:“该换绷带了……”



  铮铮声轻响,绷带包装上那特有的零落烟火星光在简陋的屋子里绽开:“这几天的亚丁啊,多少年都没有这样乱过了……骑士团倾团而出啊,把那天当街械斗关进去的两个刺头当成国宝似的看着。三天越狱二十一回!你听听,二十一回!骑士团伤情惨重啊……”



  我咬着牙,两眼闭得死紧。



  “战士联盟和教堂的关系,跟填满了火药似的……这几天都没有人敢上街去了……”他一边给我扎绷带,一边唠唠叨叨:“本来前些天东边兽人叛乱,整个联盟都开出去了,居然打到一半跑了回来……唉,那些大人物的事啊,咱们这些光会搞八卦的是不懂啊……”



  嗯,的确啊。



  好痛……



  牙快咬碎了,还是痛啊……



  不知道当年青溪法力尽失,掉进最黑暗的角落里的时候……



  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也这么痛过……



  痛……



  真痛……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哎,我这儿有好多年的周刊报纸,昨天一翻翻到,你真是风头人物啊……”他哗啦哗啦的翻纸的声音:“喏,这是好多年前啦,你考进神殿的时候,大主教亲手系章,风光啊……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材啊……这些个,就是最近啦。这本是上周的,你在广场上出风头,说要倒追联盟盟主……



  这个,是前天的了……是你被绑到刑架子上去的……不是我说,周刊靠你发了不少财呢,你该去跟他们要点辛苦费好处费才对啊……”



  真是坚强的八卦一族……



  听他这么唠叨,倒好象能减痛。



  分分心,想别的……



  神殿里一帮笨蛋。



  给我打禁烙……



  笨蛋。



  我本来就不是法师,给我打什么法师禁印啊……



  好可笑的一群。



  我是巫师啊。



  回来……再重操旧业,干我的本行儿去……



  这样想着,好象身上是真不怎么痛了……



  “没想到神殿就把你丢在后门口儿哦……幸亏我早早打听了,跑那儿去看你死透没。要是死透了,就做做好事把你拉去埋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气……”



  真有意思的家伙……



  八卦王…… 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还是痛……



  可是心里却觉得轻松。



  我没有死,会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现在痛得要命啊……



  呜呜……悲惨……



  等我能翻身动弹,就让胖子去大货仓那里,报我的名字和密码,取钱出来用。



  他倒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搓手:“哎呀,你看……这倒不用忙,等你好了再说呗。”



  我笑笑。 这算是我现在做得不吃力的,唯一动作。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叫你去就去啊。”



  这些天天气都不错。



  连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都显得很温暖。



  伤好得很快。



  爬起来在桌前写东西。



  分别装了几个信封,封好了交给胖子。



  “麻烦你了,帮我送几封信。”我指给他看信上的名字:“沧海,你肯定知道送哪里。葱头,就是那个恶人榜头一名,现在坐牢的,估计天玑跟他一定挨着坐的,一趟搞定。青溪是后堂主教,可能不大好送到。你交给正殿执事蔚雪,让他转交好了……”冲他笑笑:“谢你啦,胖子。”



  他搔头:“谢啥,不就跑个腿儿……呵呵,你怎么净认识这种有名有姓儿的大人物啊……”搔完头又嘿嘿笑:“托你的福,可以光明正大去见见这些大人物哦,说不定还能和他们说上话。”



  我笑笑,看他出门走了。



  好,我也该走了。



  这个亚丁城,我真不喜欢这地方。



  还一待这么多年。



  走吧。



  走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分割线……



  过去的记忆,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呵呵,偶真不觉得自己写的是虐心文。



  真是的轻松路线的正剧啊。



  要说虐心文,,应该是十大酷刑,夜泉那样的才算吧。



  大家看看那个,《又一春》很好看吧,也有沉重情节吧,可人家分类还是轻喜剧呢。嘻嘻



  声明,偶明明写的是天堂2游戏耽美,不是魔兽。。不是A3,不是神圣纪事。。。大家怎么还没弄清概念呢。



  那来简单说一下吧。



  天堂2讲的是一个魔法与火,骑士与剑,各个种族共存共生的一片大陆的上故事。



  种族有:人类,白精灵,暗精灵,兽人,矮人。



  其中除了矮人族,其他种族都有战士和法师两种生来不同的种类。



  成长过程中,有两次重要选择,称为,转。



  一转,法师可以选择成为攻击型的巫师,或辅助型的法师。战士也是一样,可以成为均衡发展的骑士类,也可以成为以攻击为主的刺客类。



  象一江就是精灵巫师,可以用魔法攻击,但是冒充法师,这在游戏里当然不能办到啦,但我这是衍生嘛。。呵呵。青溪是人类法师。葱头是人类刺客,天玑是人类骑士,沧海是暗精刺客。



  此后还有二转。。呵呵,下文会写到二转。二转的分类更细致。



  上文提到的名词,有亲亲说不明白。



  其实补血水,玩过一点小游戏都会知道。游戏中的人物有生命值,被攻击生命值会降低。降到零,当然就翘翘啦。补血水就是补充生命值的红瓶子啦……



  魔法书。



  在这里要强调,法师们巫师们要学习时,用的书,和攻击时,用的书,不是一回事。



  法师武器有魔杖和魔书两种。比如小江第一次见葱头,K他的书,就是攻击武器,不是学习工具,呵呵,不玩游戏可能这一点会不大明白。



  灵魂弹和魔灵弹,是一种辅助用品,战斗时战士用灵魂弹,法师们用魔灵弹,可以不同百分比的提高战斗力和魔力。



  。。。要说的太多,先说这几句吧。。

28惊变



  睡到中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



  闷得很。



  明明是五月天,夜风习习,可是却觉得闷得厉害。



  爬起来朝窗外看,朗月当空,繁星细碎。



  夜风轻送花香气。



  怎么刚才突然那样胸闷心悸起来了?



  想到踪影不见的小井,还有,意外遇到葱头。真是极乱的一天。



  很久不在城里过夜了,甚至不习惯柔软洁净的床铺。



  不知道葱头那个家伙,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仍然在这个城里。



  这个我们离开精灵村之后,选择自己未来道路的古鲁丁城。



  这个热闹繁荣的,人类商贸发达的代表边城。



  但是,我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好象不是因为葱头带来的。



  抬头看看天空,慢慢有雾上来了,月亮在雾里看来朦胧欲睡的样子。



  真奇怪。



  是不是因为要下雨我才有这么怪的预感?



  入夜的古鲁丁城,从旅店的楼上看出去,还有零零点点的灯火,零散分布。



  和剑心在傍晚告别了,他说要去找旧朋友。我笑笑,彼此都只说了声再见。



  虽然,在这片广阔的大陆上,两个行踪不定的要再见,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今天突然遇到葱头,我才这么惊讶啊。



  抱着一杯水,盘着膝坐在窗前,对着月亮发闷。



  好奇怪的感觉。



  有些不安,有些惆怅。



  风轻轻吹过身边,象温柔的手的抚慰。



  想起精灵村的夜晚,有花香,有月光,有虫鸣。



  好久没回去了。



  不知道大神官是不是来在对新手们喋喋不休话当年。



  一句想当初,砸倒多少小朋友啊。



  忍不住微笑。



  宁静的,古鲁丁的夜晚。



  捧着水杯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那种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不安,窒闷,越来越强的感觉!



  四周很静,只有风声。



  没有虫鸣蛙声。



  没有人声。



  城外就是河溪,有草地和小树林子,在这里无数次停留过,早习惯了那远远的虫鸣。



  可是今晚什么也没有听到!



  为什么?为什么虫儿都不叫了?



  不知道旁的人怎么样,但是精灵对声音就是这么敏锐。



  我快手快脚把法袍套上,摸起魔杖和包裹,轻轻拉开了门。



  走廊里静静的,隐隐有人打鼾的声音。



  所有人都睡得平静。



  四周也很静。



  心里却觉得有巨大的惶恐压了上来。



  不同寻常的安静。



  为什么?



  我在夜里无人街道上快步走着,软底的靴子踏在巷道里寂静无声。



  越走越快,最后飞跑了起来。店铺街,教堂,工会,旅店酒馆,都关门闭户,四下里黑寂寂的。



  我贴到了城墙边。



  夜已经深了,守城的卫兵都垂着脑袋,抱着兵器瞌睡着。



  我的尖耳贴到了城墙上,心中默念着风之语。



  ……精灵之力,象世界树一样的辽阔深远,让我聆听这天地……



  起先,耳中还是一片沉寂。



  我轻轻吸气,再提高灵力。



  隐隐的,远远的,沙沙的声音。



  是什么?



  是什么在接近?



  让虫儿不鸣,夜蛙惊寂?



  是什么在靠近这座城?



  那沙沙的声音渐渐明显,是许多许多,放得极轻的脚步声。



  风中隐隐吹来腥腻的味道。



  我惊得瞪大了眼,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再来不及思考,魔杖已经拔在了手里。



  长长的,尖利的声音。



  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叫喊过:“兽人军攻城——”



  “兽人军要攻城了——”



  “兽人军要攻城了——”



  尖锐的声音,象把尖刀划过这沉睡的城市的上空。



  最先惊醒的是城岗上的哨兵。



  太过于慌乱的一下子从迷茫中醒来,手里的铁器甚至一下子掉到了墙下面来,当的一声巨响。



  “什么什么?”



  “谁?”



  “兽人军?”



  慌乱的人声四起。城楼上迅速燃起了火光。



  那沙沙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接近。象潮水一样的步声在提速,听到了兽人特有的,压抑的低吼的声音,在喉间咆呜作响。



  火光忽闪忽闪,城里的人大半被惊醒,四处骚乱起来。



  城楼上,岗哨拖着惊惧的,绝望的长腔:“兽人军——”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城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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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攻城



  把魔杖拔出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希望葱头他已经走了。



  风里全是燥动不安的气味,城中各处纷纷亮了起来,无数的人涌上街道,向城墙这里冲。最先到的人已经抢到岗楼和沿墙,都是些可以长距离攻击的战士巫师,兽人们叫嚣着冲上来,象黑压压的潮水。



  弓手们纷纷张弓搭箭,一时间木箭铁箭甚至银光闪耀的箭枝倾泄如雨,例不虚发。城下响成一片的惨呼与长嗥,听得人胆寒。



  我刚刚放了不到两个水爆,老实说,天实在黑,虽然火把和着火的箭枝偶尔会照一个亮,但是这些忽隐忽现的光亮并不能让我看清楚目标,况且我本来也不是擅远攻的战士。



  但是不可能看着兽人们就这样踏破古鲁丁。



  毕竟不久前矮人村那惨烈的只剩焦土的废墟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侵略,不是洗劫,不是征服。



  那是屠杀和毁灭。



  那是无理智的,地狱开口倾倒出来的恶火。



  毫无人性的毁灭。



  城上城下响成一片。



  灵力耗了快一半去,可是远远看到城下仍然象黑色潮水一样不停涌来的兽人,扛着巨木,开始撞击攀登。不知道哪里的火,燃起了烟,呛得人喉头干干的痛。可是谁又顾得了这些,浑身的血好象一下子冲进了脑袋里,手和脚好象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会动。巫师们念咒的声音,战士叱喝的声音,弓手那崩紧的弦突然弹回的声音,箭象有生命力一样的飞出去寻找敌人攻击的破空的声音……耳朵里象是万马奔腾又象是惊雷疾至,什么也不能想,脚好象也不会动,麻木的,狂燥的,热血的,惶恐的……



  就在这一夜!



  不停有当先者惨叫着中箭仆跌,但是后面的兽人象是不知道怕死惜命这些字是怎么写,一意的冲。



  靠,我真是糊涂了,它们本来就不知道这些字怎么写!



  似乎有人在它们的身上拧了发条。



  也许是在他们的脑子里刻上了字,只有两个。



  前进。



  忽然后面有人抓着我背心把我向后拉了一把:“别占地儿!”



  身子不由自主向后跌,踉跄了一步!那口音好熟,我猛回头,那个拉我的家伙已经占上了我刚才那个缺口,一张弓,银色的箭就如流星赶月一样射了出去。



  好凌厉!



  我呀了一声:“小井!”



  他一面连珠放箭,一面冷泠的,用那招牌闷骚的声音回嘴:“我不叫小井!我叫白风!”



  我哦了一声,挤到他的身边,朝城下放混乱之咒。



  平时真的不知道,古城里如此卧虎藏龙。竞技场里永远只有小猫两三只,在广场上破口大骂四处挑衅的也真没几两货色。



  可是真拿出本领来。



  叫人不够看。



  站我们身旁不远是个死灵巫师,点住一个爬上城头的兽人,一下催眠两下吸血,那兽人立即送命。他念咒的声音极低极哑,听得清也是快速念法:“魂飞神留。”



  那地上的兽人皮破肉烂,发出极难闻的烟雾,青蓝光里,血肉横溅成粒,白骨森森的立了起来,仍带血肉粘着筋的骷髅,被巫师加了两个强化咒语,魔杖向城下一指,那骷髅立即跃下城去,与兽人们拼杀在一处,当者立仆!



  好强悍的咒师!



  谁说咒师脆弱!谁说咒师只能躲在战士身后呻吟?



  暗骑士的豹子,法师的独角兽,死灵们的骷髅兵,纷纷出炉……



  血腥味由脚下席卷上来,身周的杀气越来越强!



  不知道是何人站到了城头上组织防御,调度着城上的一切力量!



  弓手们退下暂歇,佣兵和刺客们纷纷跃下城头,似猛虎下山般扑入敌海!



  那些左冲右突势如狂风荡落叶的战士,那种拼出一切不要性命的气魄!



  兽人的攻势明显不如刚才强。



  我给小井加了个魔力恢复。他刚才放了不少带冲击力道的魔法箭,灵力大损。



  城下仍然是杀声震天,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都有。小井一下子坐倒在地,靠着墙喘粗气。



  “喂,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你叫什么的?”我嘶嘶两下撕开法袍的边,给他裹臂上不知何时划出来的伤口。



  “进城的时候。遇到认识的人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好象我正在捆啊捆的不是他的伤口一样!



  “哦。”我打开补血水丢给他。



  要不说我的江湖阅历就是比他丰富,这些补给从来都是随身带着以备不测。



  比如刚才出来的时候,我顺手就拎了来。



  自己也喝一瓶,站起身来,魔杖一挥,对着已经逼到了城墙角下那一小撮兽人念混乱咒!



  看它们象没头苍蝇一样互相乱打,越打越乱,越乱越打。



  还真是怪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一个一看就是刺客的战士好厉害,手里红光闪动的一把魂体分了器象是要横划破夜空那样的舞动,血光四溅。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一句水爆念到一半,突然变调,尖声喊:“死葱头——”



  他百忙中还回手对我比个“V”字,一个侧踢又飞了一个兽人出去。



  死东西真的没走!



  早该想到了,这种地方哪里少得了他!



  顺手一杖,敲在一个爬上城楼的兽人鼻子上。那毛脸儿家伙嗷了一声,栽下城去。我一边继续念刚才念到一半的水爆,一边分出神来看葱头在城下拼杀!



  等我灵力差不多快见底,城上指挥的人见机好快,一招手儿,弓手们又都站了起来,力气恢复了不少,箭枝也在刚才被矮人们给补得足足的。



  城上大喊的声音道:“战士退回——倒数,十,九,八……三,二,一!”



  这声音如此威严,带着不可抗拒的魄力,让人一听就不由自主想按他说的做。战士们纷纷且战且退的退回城上,指挥者喝道:“弓手预备——放箭!”



  轰隆隆的动静象是城塌了似的。我吓了一大跳,才看到城门开了一线,居然……



  居然……



  一个野猪加农炮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从城门那条缝里挤了出去。



  狂汗!



  矮子们也不能小视!



  虽然野猪炮常在攻城时用,但是……谁说反攻城就不能用!



  兽人虽然一根劲似的冲,可是野猪一现身,也是骇得不轻,立马儿阵型大乱。



  不乱不行啊,那么大的一个大家伙压了过来,不闪等立马儿等着压死!



  攻城不怕死是一回事,被这么个恐怖的东西逼近,产生的未知的要灭顶的恐惧,才更要命吧!



  即使是发狂的兽人,也要惧这加农炮!



  好厉害的矮子们……



  汗一个,赶明儿再跟他们砍价的时候,我可得悠着点儿……



  等到那加农炮沿着城墙根儿驱逐攻击兽人们,经过我跟前的时候。



  一斜眼儿……



  加农炮上居然骑着个矮人MM,扎着两根羊角辫翘天式,一件末日重盔,手舞大锤兴奋无比,正拼命尖叫吆喝着,指挥着大野猪!



  汗……



  狂汗……



  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不是白天卖我魔灵弹的那个小MM么?说话气低声柔,一句话要叹三叹,未语脸先红,跟我羞答答的:“哥哥,真的已经是成本价了,再低我真的血本无归……哥哥可怜一下MM吧,我早饭都没吃就出来摆摊子了……”



  当时心一软,买了她所有的弹弹咧!



  真是……



  真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绵羊似的小姑娘,一转眼变得……



  这么,这么,武则天!



  我回过了神儿,手圈在嘴上,大声朝她喊:“MM,你叫啥名儿————我崇拜你啊————”



  她远远招手儿:“别客气——我的——我的——”



  我急了,一边替小井加魔力恢复一边喊:“别光我的啊,说名字啊——”



  突然身后葱头的声音说:“她的名字就叫‘我的我的’!”



  我愣一下,回头一看,可不是葱头咋滴!



  他身上也有伤,我赶忙的掏药掏绷带。



  “这么怪的名儿?”我一边给他扎伤,一边随口问。



  “QY商家中一代后起之秀,长江后浪赶前浪!有回骑士团大采购,往商店街一站,刚问,谁家最便宜!马上就有一个小不点儿跳出来,嗓门儿高得吓死了人,叫得就是‘我的我的’。后来真名儿叫啥都不知道了,就喊这个外号儿!”



  汗——



  原来上了小丫头的当,居然这么会做生意,今天还跟我装可怜抬价钱!



  抬头一看,那野猪已经赶着兽人们退去,城门已开,战士们纷纷乘胜追击出去。



  好……好个我的我的。



  就算你生意再精,一个野猪唤出来,起码下了你小半年的积蓄啊!



  这个……这个MM,够味儿!



  天边微微的一抹白,小井,啊,不是,白风,抹一把脸,疲倦的靠着墙慢慢坐倒。



  我也累得不行,葱头看看我,我看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起来。







  30大团圆



  城上的人渐渐少了,天也渐渐亮了。



  我困得两眼一线,死活睁不开,头搭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晃,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了旅店,也不知道是怎么进了房上了床,只知道这一觉睡得真是香,一直睡到日偏西。



  醒过来的时候夕阳正照在床头上,我眼上。懒洋洋的翻一个身,看见有人坐在床头。



  翻过去,翻过来。



  我睁开眼,看到有人坐在床头。



  这次是真醒了。



  “青,青溪?”



  以为是在做梦。



  可是伸手出去摸到的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绝不是幻影。



  “你,你怎么来了?”



  他微笑着,在夕阳里笑容温和:“我昨天就来了,夜里兵荒马乱,倒没有和你遇上。”



  我一下子坐起来:“开玩笑,你跑城上做什么去啊!你以为你能打吗?”把他拉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没有伤痛,才松一口气,问最重要的问题:“你来出差啊?真不是时候,正赶上这个。你进来多久了?什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跟头猪一样,叫得醒才怪。”



  葱头懒洋洋的靠在门边:“来叫过你三次,你都嗯嗯唔唔不睁眼,非得睡足睡够才能自己醒。”



  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面子上还是有点下不来,狠狠剜他一眼,和青溪挨着坐在床边,一双手老实不客气就抱了上去:“唔,青溪,你腰又细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回手抱着我,口气温柔如旧:“你也没长几两肉,是不是还是只吃树叶子?”



  相对笑一笑。



  能在睡足一觉之后,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满足畅快。



  “青溪青溪……”头整个埋进他怀里:“你真香……嗯,我正好饿,你就舍身饲虎,让我咬几口行不行?”



  领子一紧,被葱头向后扯出去:“哎哎,少借酒装疯啊你!”



  他用力拉我,我就死死搂着青溪不撒手。



  听青溪轻声的笑,还有葱头破口大骂的声音,觉得一切好象都回去了。



  真好。



  “昨天在城上指挥的那个声音……”我突然一下子挣脱了葱头的手,看着青溪:“是你?”



  他轻轻点了点头:“对。”



  我一下子愣住了:“你怎么会……”



  “觉得我没那个本事?”他微微一笑。



  “不是。”我愣愣的摇头:“只不过,没想到……”



  葱头在身后嘿嘿一笑:“还有你想不到的。沧海那个黑皮小子,就是跟你们白精灵有缘。今天早上城头上那个银月白风,跟他那眉来眼去的样子,你是没瞧见。”



  我一下子笑出来:“那你是怎么瞧见的?”



  他得意洋洋的直起脖子:“白天我就看到了。沧海那个家伙万年雷打不动,居然看到那个小子之后大大失态,可人家一脸的寒霜说不认识他呢,这个硬钉子没把他鼻子碰歪,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我捂着嘴笑,沧海也有这样子的时候么?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青溪正用一种专注的眼神看着我。



  “看什么啦?不认识了?”我又猴到他身上去:“还是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心偷偷喜欢着我?青溪……其实你不用顾忌这个葱头,我们双宿双飞多般配多合适,这个家伙配不上你啦……”



  葱头哇哇怪叫,在身后跳着脚,楼板都被他踏得格格乱响,不知道等下楼下的住客会不会上来提抗议。



  我只是笑,又笑又抱紧了青溪。



  但是。



  让我很意外的,从来都那么温柔的青溪,竟然会用力的回抱住我。



  有点意外,可是也很得意。回头冲葱头猖狂地笑笑,一边用撒娇的声音说:“青溪,我要跟你睡……”



  “嗯。”他应声。



  “不行。”葱头抗议的声音,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让我更吃惊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本以为他会说,肯定不会让我这么个不老实的家伙留在青溪身边儿过夜,没想到他居然说:“江江可是我先找到的,今天晚上怎么可以让给你啊!要睡的话,三个人一起睡好啦。”



  我一下子大瞪大了眼,他吃错药啦?竟然不担心青溪会被我吃豆腐?眼睛眨巴眨巴的,声音变得干干的:“那个,这张床只能睡两个人啊……”



  葱头狰狞的一笑,把床边的毯子拉了往床前的地下一铺,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我睡地板!”



  ……



  我是还在做梦吧?



  还是太阳又要从西边升起?



  葱头居然,转性了?



  “别理他,人来疯。”青溪温柔的声音说着唾弃葱头的话语:“江江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本事,我们好好聊一聊。”



  “哦,好。”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看那个用无比诡异的姿势坐在地下的葱头。



  天要下红雨么?



  真是……



  OO个XX哦,西瓜大丰收,小孩打破头……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怪异的感觉。



  我和青溪头碰头在一起翻《太阳闪光》的时候,青溪有感而发:“虽然是威力惊人,有时候可以一击必杀的巫师咒语,但是成功率却是太低了,准头儿那样差,还有多少后起之秀的巫师前仆后继去狠练这一项。或许平时练习感觉大好,但实战是不行的。”



  我嗯了一声:“青溪你还真了解。老实说一开始我练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不行,还是回头去练我的水漩和水爆。威力是要差一些,可是从来没有击不中的。”



  青溪笑着替我顺顺散开的头发:“嗯,江江还是有眼光的。”



  我笑:“当然有眼光,要不然就暗恋你这么多年了嘛,葱头这么会吃醋的家伙,都拿我没办法!”



  青溪也笑,柔似春风:“江江,这种话也就是对我说说,对别人说的话,会让人误会的。”



  我摆摆手:“唉,天下哪有那么多美男子,让我心驰神往啊……说来也真是,和沧海早就过去啦,而且他现在也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伴侣,我还是一个人呢——对了,沧海和那个白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溪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沧海现在应该也在城里,你真好奇,不妨明天去找他问个明白。”



  “嗳——”我又好笑又好气:“这个问题谁去问都行,我去问就不行了。因为以前……嘻嘻,那个事情,现在我去问他结新欢的事,怎么看怎么奇怪啊。别人一定觉得我旧情难忘……”



  “你是吗?”葱头闷闷的说。他半天没吭声我还以为他睡着了。



  “是什么?”没头没脑冒出这么句话来,谁知道他要说什么啊。



  “你是旧情难忘吗?”他重复了一句。



  “切——”我哧地笑了一声:“能忘了的就不叫旧情。再说了,我是什么性格啊!我要是还喜欢他,当年就不会放他走人啦!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啊,那个家伙那么闷骚,有什么话从来都憋在心里面不说,要说呢就一定是正儿巴经的一套一套的闷死人。当年我走的时候,特地给他来了一封酸到倒牙的告别信呢!要是和他当面说,我估计没酸死他先酸死自己,所以还是递信方便啊!”



  葱头没有再说话,在地上翻了个身。



  我还是没怎么睡足,又翻了一个身,从床头的水瓶里倒了一杯水喝。



  “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吗?”青溪合上书,松松的躺下去。



  “不觉得。”我抹抹唇边的水渍:“你渴不渴?”



  “嗯。”



  我又倒了大半杯水给他。



  看着青溪慢慢喝水,那副秀气优雅的样子,已经三年多没看到了。



  真的……



  很想念。



  不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不知道葱头和他,为什么一起来到这里。



  不过,能够再见到面,已经很开心。



  贼贼的一笑,我靠了上去:“青溪……喂,你的嘴唇贴在我刚才喝过的位置上了……我们这算是间接接吻哦……”



  这一夜睡得很少,睡睡醒醒,把青溪也弄醒好几次。



  然后,我会伸手环抱着他的腰,头枕上去。



  青溪,葱头,沧海……



  好象一切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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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02-24 20:57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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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白风



  “小……白风。”向远处那站着的两个人挥手。



  真是,黑白分明哦。



  一想到当年我和沧海站一起,别人看起来的视觉效果一定也差不多是这样,就觉得有些想笑。



  真是黑白分明,表现出众!



  等我走近了,白风居然一脸板板的表情,象是我欠他十顿饭钱不还,而且还打算继续吃他白食似的臭脸。



  “请叫他华丽丽的射杀过兽人头领的银月弓手白风!”



  吓一跳,闷骚的小,嗯,白风,居然会会会这么说?不过声音不有点不太对耶……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样板着一张臭脸的葱头在说话。



  白风一副不屑的样子,看我一眼又看葱头一眼。只有青溪也走过来之后,微笑着说:“嗨,最近好吗?”



  他才算是勉强找回一点礼貌:“还可以。你呢?”



  青溪温柔的笑容杀伤力真叫一个强,白风这样的冰山也照样攻克:“也还不错。”



  可是我觉得这种对话好虚伪好无聊哦。



  直接别过头:“黑皮!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啊?”



  沧海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嗯,江江还是瘦瘦的。”



  看白风和青溪在客套,我踮起脚,沧海很配合的向我微微俯下身。他比我高一些,以前每次说悄悄话的时候,他都要这样向我微微鞠躬。



  “你和小,嗯和白风,在谈恋爱啊?”小声的问,我的求知欲绝对不是盖的。虽然觉得我问这个可能给人不太好的联想,可是还是忍不住问。



  他似笑非笑的直起身,手指在我鼻尖上重重掸了一下。



  “哎——不说也不要欺负人啊。”一手捂着脸,一手控拆地指着他:“小心我告诉你的新欢你对旧爱多么翻脸无情哦!还有,当年在精灵村,你一用毛巾就面容抽搐……唔……”



  嘴巴被沧海一把捂住往一边儿拖,葱头抱着肩靠在一边儿看,完全没有上来帮忙的自觉。青溪和白风不知道是失聪了还是怎么了,看都不朝这儿看一眼……



  “小江江!”他口气恶狠狠的,可惜唬得住生人唬不住熟人:“你不要给我乱说!”



  “哎呀呀,心虚啦?害怕啦?”我眉毛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哦……到底是遇到了真爱的男人就是不同啊,以前从来看不到的面貌现在也一一呈现……”



  “你行啦。”他叹气:“当年突然送了那么一封信给我,就知道你个小心眼儿一定在记仇。”



  我笑出来:“你还真明白啊。老实说,当年在狼营,你一声不吭的跑掉,我多少会介意一点啊。你以为我的心就是橡皮糖,揉揉踩踩咬两口都不怕啊?”



  无言了一刻,风轻轻吹过我们之间的沉默。



  “对不起,江江。”



  “嗯,收到。”我笑一笑:“原谅你啦。当年都不大懂事,情情爱爱也搞不清。其实,我们算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吧?不过是都搞错了而已。友谊加好感,它不等于恋爱。”



  他笑了笑,把头偏过去。



  “喂,你们吵架啦?”我转头看看那边:“他好象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不吭声。



  “喂,我帮你劝劝啊,怎么说我和他也认识,还算是救他一命呢。”我笑着伸出手指头:“我从井里把他拉上来的。不过好好儿的他怎么失忆还跑到井底下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沧海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不能说的理由?



  我眨眨眼。不说就不说呗。



  青溪扬声叫我:“江江?快过来,该出发了。”



  我应了一声。



  今天说好了去龙之谷,不过在被称为死亡回廊的地方遇到沧海和白风,还是很意外的。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一起向东走的时候,葱头跑到了最前面,我和白风不知道怎么着,也许是走得慢,和其他人拉下了段路。青溪回头叫了我两回,我看一早起来葱头的脸色不那么好看,虽然嘴里答应着,可是并没有向前走追上去。



  青溪于是和沧海并肩走。



  白风嗯了一声,却没回答。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却总觉得,这个人和我从井拉上来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小井没这么孤傲。



  这个人叫白风,是很厉害的银月弓手。



  “你和沧海在一起待的时间不算长啊。”他突然说:“但是好象彼此都很了解。”



  我笑笑:“嗯。其实人和人的了解,倒不一定要相处的时间长才能达到。试试看听他说什么,想一想你要是这个人,遇到一件事,会怎么反应,只要有心,了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走走停停,因为沧海和葱头太厉害的缘故,还有白风那百步穿杨的神箭,我和青溪就没有怎么出书的机会。



  在打倒一只鼠怪的时候,那鼠怪身上掉下一个圆圆的东西。



  我抢上去捡起来:“咦?是个蛋!”



  青溪说:“对。”



  我眯着眼:“好大个儿,是鸵鸟的蛋对不对?”肯定是鼠怪偷来想吃的。



  葱头露出嘲笑的表情:“笨,是龙蛋。”



  龙蛋?



  我吓一跳,差点儿没捧住:“真的是……龙蛋?可是,龙不是很大个儿吗?这个蛋,也不见得有多大啊!”



  青溪跟我耐心的解释,龙与龙不同,再说龙的蛋不见得就非得和成年龙的体型成正比。



  我知道青溪说是来找东西,但是却不知道他来找龙蛋。



  真是有意思的事。



  一上午收集到七八枚龙蛋。青溪用棉花把它们小心的包起来,放在一个大树桩的附近。沧海和葱头又跑远了,青溪说再去找些干草来给龙蛋保温。我站在旁边,数来数去,那些圆滚滚的蛋,真是很可爱。



  回头看到白风安静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觉得他有很多心事似的。天知道沧海怎么当人家爱人的,既然喜欢,就不想惹他不开心啊?你看葱头这一点就比你强多了,虽然面子要顾,但是里子更要顾啊。青溪说一他不说二,有空没空都不忘了嘘寒问暖。



  当然……我试着幻想了一下,沧海那张酷酷的脸上出现象葱头一样无厘头的表情,谄媚的对一脸冰冷的白风说:“小风风你肚子饿不饿,你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真恶寒。



  看来,每对恋人,都有不同的相处模式啊。



  一边想,一边捂着嘴笑,知道自己很无聊,可是就是想笑,停不下来。



  “你好象总能自得其乐。”白风淡淡的说。



  “还好啦。”我摆摆手,赶走想落在龙蛋上的飞虫:“人生哪有天天可乐的事?还不就是找个穷开心啊。要是指望天天都能有幸福的开心的事让你笑得合不上嘴,那是痴心妄想哦。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开心。”



  “有什么开心?”他语气很奇怪,问题追这么紧,象是很烦恼一样。



  “天这么蓝,云这么白,风这么暖,”我晃晃手里的书:“我新买了一本《独角兽之角》,还有,靴子很合脚,都很开心啊。”



  他的语气真的不对劲,因为接下去他冷着声音说:“还真是穷开心。”



  我也有点火了。这个家伙,一开始见面就闷不拉叽,亏他不见的时候我那么担心的找过他。等到这次再见到面,一直阴阳怪气。



  就算我是沧海的旧爱,你也不用计较成这样?跟个女精灵一样。男精灵哪有你这么小心眼儿的!



  话不投机,我整整龙蛋边上的棉花,闭着嘴巴,远远看着青溪在山坡上找干草。



  他遥遥回头看我,跟我招招手,我满面春风,跟他做鬼脸,抛飞吻。



  “很得意?”突然他说:“你总觉得你比我优越。”



  神经病。



  我头都没回,站起来拍拍裤子,想上坡去找青溪。



  再跟这家伙在一起儿非把我憋成傻子不可,就算看在沧海的面子上不和他吵,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32谁是谁的谁



  “不想知道他在狼营那里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吗?”白风冷沉沉带挑衅的声音在身后说。



  他知道?



  我倒是真不知道。



  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虽然那个问题在分别的六七年里想了又想,想到痛苦难受,这三年里也时有想起。



  但是沧海既然不肯说,我的个性绝不会去死缠着问,你当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不光是因为天生个性就这样子,也因为牵涉到后来他和青溪和遭遇都那么惨烈,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向沧海问出来过。



  这种事又有什么好问的呢。已经不在一起了,也不相爱了。再追着问问题,不是我的风格。



  我不回头,向前走。



  白风声音提高了,在后面远远说:“你装什么清高?我不信你就不想知道!”



  抬头看的时候,太阳好象在坡顶一样,耀眼的很。青溪的身影好象已经翻过了坡。



  笨蛋,你又没功夫护身,找一点草就行了啊,还跑这么远。



  “沧海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白风大喊的声音:“他喜欢的一直是我!我刚出生就遇到他了——他去精灵村也是为了再见到我——”



  我愣了一下,继续爬坡。



  长长的枯草,干黄的在风中哗哗作响。



  “他不告而别是因为他不想再骗自己说喜欢你——他不过是在你身上找我的影子而已——”



  脚底下不知道让什么绊了一下,我跌了一步,幸好没摔倒。



  步子越来越快,象是要跑起来。



  “他没喜欢过你——”那声音象是挥不去的阴影,一直在身后盘绕。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太过份了。



  真的太过份了。



  我大跑奔跑着!



  真的太过份了。



  他怎么能这样!



  一直跑着,远远看到青溪抱着一捧柔软的干草站在那里,一头就扎了过去。



  青溪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手里的草纷纷落了一地,把我抱住:“江江,江江,怎么了?”



  不知道。



  沧海好过份,白风也好过份。



  怎么可以这样。



  沧海拿我当一个替身,后来还不告而别?



  白风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难道他就那么想伤害我?



  “青溪……青溪,”我气喘吁吁,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气愤和难过。



  “沧海他太过份了,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他啊,他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不喜欢,为什么要一直对我那么好?就算走,也可以把话说清楚再走,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难道我这么不好,这么不值得他喜欢,甚至不值得当一个朋友一样信任吗?不喜欢就喜欢好了,为什么要说喜欢。走就走啊,但是要把话说清楚啊!一声不吭的就要走,再见面一句解释都没有!我这么差劲吗?我有这么差劲吗?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能这样啊!”我语无伦次,抱着青溪的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江江。”



  青溪抱着我,有力的温柔的声音说:“江江,冷静。”



  让我怎么冷静啊。



  可是……



  慢慢把头抬起来,看到青溪很平静的一张脸,心里面突然一凉。



  “你知道的。”我轻声说。



  “你一直知道。”



  青溪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你一直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他沉默着,然后点点头。



  “可是你不告诉我。”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那些年都在为那个结纠缠不清。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差劲会被人留在原地,连交代的话也没有一句。”



  他拉着我,我要推开他,一些粘在他臂上的干草随着这动作滑坠下来。



  “放开手!”



  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脑子里去了:“青溪,我对你没任何秘密!什么事,都可以对你说,都可以为你做!可是你却不告诉我,看着我一直苦恼!”



  “江江,江江,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说你是为我好?我不要听!”我努力要挣脱他,两个法师较劲,其实比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力气都不算大,他死死拉着我的胳膊,我就一定要挣开他,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我脚绊了一下,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江江!”他把我按住:“冷静点!”



  我被他压着不能动,可是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青溪。



  你就这样面对我,过了那么久。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要功成名就,还是要和爱人相守终生。我不敢替你做决定,我也不能替你做决定。你要留在神殿,我就尽力去铺平所有的路。甚至杀人也不手软。你现在离开了神殿和葱头在一起,我也会笑着祝福你。



  可是你从来不说心里话。



  从来不说。



  你的心事,你有不说的自由。关于我的事,你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你从来都没做错过!



  我狠狠的挣扎,腿用力的踢动着。



  松开手!



  胸口闷得要裂开一样,脸上滚烫涨热,我一声不吭的跟他撕打!



  我就拼命的要挣开,他就拼命的压着不放。



  都忘了自己是巫师,要摆脱他的方法没十种也有八种,这种死缠烂打避已之长扬已之短根本就是气得脑子都没办法思考了。



  他的手臂在眼前晃,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恶狠狠的,一下子就咬破了皮,牙齿陷进了肉里。



  刺鼻的血腥味儿一下子溢满了口腔。



  他的手一软,我立刻翻身向一边滚了一下,想站起来时却又一次被他按倒,这次却是面朝下,一下子仆倒在地上,背上被他压住,压得又重又紧,我一口气都吸不进,觉得肋骨也痛了起来。



  混蛋!



  大混蛋!



  好过份!这些人,都好过份!



  用力的扭啊扭,象只难看的四脚兽。他压得更用力,混蛋,跟葱头在一起待久了,体力还真练得比我强!手脚都软了,身子紧紧贴在了地上,还是想向前移动。



  头皮一紧,颈上也随着重重的痛。



  我啊一声叫出来。



  “江江!”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怒气:“你到底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从来都任性的要命!”



  我愣了一下,绷得紧紧的身子一下子松了劲,被他压得深深陷进了草甸里。



  “你以为你杀那些人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用力把我翻过身上,眼里象是烧了一把火似的亮,亮得我心惊。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觉得是为了我好?”他恶狠狠的扼住我的喉咙:“我要你杀人了吗?要你叛出神殿了吗?你知道我醒过来,知道你已经被驱逐的心情吗?知道我苦苦的找,不知道是你生是死,那些天的心情吗?居然扔下一封信,就跑的远远的!你从来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太任性太倔强!你想过我的心情吗?知道你杀人的时候,知道你背地里做的所有的事情,知道你最后刻意用那种方式离开神殿!你想过没有,我能不能心安理得享受你这些付出!”



  他狠狠地说,扼在脖子上的劲却渐渐松了,压制着我的肩。



  我愣得转不过来,呆滞地问:“你不要……不要我做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他瞪着我:“你问过我吗?你知道我要不要?我那时跟沧海说了多少话,他把以前的往事告诉我,说其实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得多。就算这件事要说,也该由他自己跟你说!这是他自己的要求!你就那么倔,想知道也问不出口!总是嘻皮笑脸的,装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你骨子里我们中最傲的一个!你觉得白风傲吗?他的傲气只在脸上,他心里全是不安!你……你这混蛋的的傲气就在骨子里!有时候我恨不得……”



  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说,愣愣地看着我。



  一滴水从我眼中流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出,一直蜿蜒进鬓边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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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谁同谁



  他手上一松,我一下子翻身爬了起来,背对他坐着,双手在眼上乱抹了一把,抱着膝蜷成一团。



  “江江……”他声音变低了,比平常时的声音还要低得多:“你哭了?”



  谁哭了!



  我想吼出这句话来,可是嗓子里象是有什么噎着,发不出声音。



  “你那么……喜欢沧海吗?”



  谁喜欢那样混蛋的家伙了!



  心里这么闷闷的说,可是仍然是闭着嘴,额头抵在膝盖上。



  “对不起,刚才我……”



  我明明不想哭。



  很少会哭。



  就算受伤也不会哭。



  可是。



  为什么一直有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



  原来,一直都那么蹩脚,自己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什么事都可以做到,都可以做得很好,什么人都能说得来,都能变成要好的朋友。



  一直觉得自己在暗地里,为青溪做的事,很值得。



  其实根本不。



  他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我做那些。



  可能造成了他的负担吧。



  一直象个跳梁小丑一样。



  青溪他,只是脾性好,才一直忍着而没有说的吧……



  “你道什么歉。”抹一把脸:“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他的下一句话也被我截了回去:“把你捡的干草都弄飞了。我帮你再捡一些吧。”



  他没有再说话。



  我们默默的,分头捡拾着干草。



  太阳很大,照得人睁不开眼,好象身体里每滴水都化成了烟,全部蒸发掉了。



  一滴水也剩不下。



  当然也不会有眼泪了。



  干草软枯而温暖,握在手里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不然就会断碎掉了。



  青溪说:“好了,够多了。快中午了,他们可能也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跟他一前一后向山坡上走。



  记得很久以前,一起这样在路上走。



  当时真的很爱笑,完全不去想前面有什么样的道路要走。



  翻到坡顶的时候,风从下面吹上来。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草抱得更紧。



  风里有血的味道。



  不是那些兽怪的腥腻肮脏的血腥味!



  我脚底下绊了一下,远远的望出去。



  一片空阔,矮矮的灌木丛生,半死的枯树根本挡不住视线!



  人呢?



  白风呢?



  手里的草一下子没拢住,被大风吹得乱飞,一天一地都是。



  那血腥的气息……



  耳朵里嗡嗡的响,不知道是些什么动静,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刚才放龙蛋的地方。一地的碎壳蛋汗淋漓,黄白一片不堪,还有……就是血。



  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渍,溅开了一地,让人触目惊心。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是谁的……是谁的……



  是来袭的兽类,还是……



  血里面还有东西。



  银色的碎片。



  白风穿的那件漂亮的银盔甲的碎片,上面镶着小粒的金刚石,在血污中还有寒光一闪一闪。



  白风?



  不,不要。



  白风不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明明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一转身的功夫……



  怎么会这样……



  腿脚好象都不是自己的,沿着那淋漓一线的血迹向前追,魔杖紧紧握在手里,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心好象不会跳了一样。



  白风,白风,你可千万别有事!



  断了。



  血迹和衣甲的碎片到了崖边断了。



  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白风——”



  “白风——”



  有人紧紧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向后拖,我完全不知道那人是谁,要把我怎么样,脑子里轰轰直响,那人忽然抬起手来,我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子。



  火辣辣的痛,我才看见拉着我的青溪。



  “青溪,白风他……”



  我茫然无措地看着青溪。



  青溪也怔怔看着我。



  “白风他……”



  我知道这是真的,可是,可是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会是真的呢?



  “先找沧海和聪回来。这断崖很陡,不能从这里攀下去看。”他冷静地说:“如果是白风一个人对付不了的兽族,你一个人也不行。”



  我怔着,看青溪放信号,那一点银芒在头上爆开。



  为什么白风连银星也没放出来?以他的功夫,就算是再厉害的兽怪,他总能腾出这一手来的啊。



  这是不是一场恶梦?是不是只是一场恶梦?



  也许下一刻就会醒的恶梦。



  我头痛得厉害,愣愣看着那些血迹。



  白风。



  明明刚才是活生生的,在说话,头发在阳光下和身上的银甲一样耀眼。



  只是一转身,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下午,一个晚上。



  还有一个白天。



  先前是我们在找,后来青溪说这样不行,地方太大,又很危险,所以叫人通知了城里的骑士团的人来一起找。



  拴着绳子,从不那么陡的地方一点一点缒下去。



  只找到白风那把断面两截的弓,还有另外一些碎片。



  碎片上都是血。



  看着沧海抱着那些碎片一动不动的样子,喊他也不应。手伸出去,想拍拍他的肩,他却一下子抬起头来,从来都很温柔的眼睛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冷冷的,静静的,死沉沉的看着我。



  象是看一个陌生人。



  手就僵在那里,嘴巴里干干的,想说句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葱头从后面拉着我:“江江,江江!”



  我木然回头,葱头一把把我横抱起来:“你腿上伤这么重!”



  伤?



  我看看已经被血浸透的半截裤子,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怪不得这半天都觉得靴子里湿漉漉。



  一点儿都没觉得疼。



  顺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我有脚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葱头把我背着,用手拉着绳子,旁边还有一个骑士团的旧识,保持着很缓慢的速度,葱头很累的时候,他就伸手出来托着我,就这么一直慢慢挨,终于也爬上去了。



  青溪和几个法师在崖顶等得焦急,早早伸长了手出来,把我们都拉了上去。



  “怎么会弄成这样?”青溪皱着眉头。裤子已经因为血的关系牢牢黏在了腿上,他找了一把匕首来把裤管割开,倒了水来给我清洗。



  我抱着补血水的瓶子发呆,青溪一边撕开绷带,一边用半命令的口气:“喝完。”



  四周很空旷,大风吹过山丘,低矮的灌木和荆棘都在风里低头弯腰的。



  葱头说:“伤太重了,应该送他回城里去。”



  青溪沉默了一下才说:“天要黑了,现在回不去。好在也有药,只好再过了今天晚上,明天一早回去。”



  绷带那象焰火似的小小效果,又在眼前出现。



  铮铮的脆响,那些一点一点的星芒散落下来。



  忽然听到有很细的,象是压抑得要命的抽泣的声音。



  好象很伤心,很迷惘,却不知道能不能哭出声来,很压抑的那种声音。



  青溪抱着我,把我的头揽在胸口,无言的安慰着。



  原来,是我在哭?



  “我害怕……青溪……”我听见那个声音呜咽着说:“我害怕……”



  “不用怕,没找到……”他顿一下,我想他是把尸体或者类似的字省略掉了:“应该是活着的。”



  可是我就怕。



  怕得厉害。



  其实没找到也不能说明问题。



  如果被那种噬甲兽吃了,一样连骨头毛发都找不到。



  青溪不过是安慰我。



  觉得巨大的惶恐一直一直压下来。



  抱着青溪,象是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我不走开就好了……”



  “胡说。”他声音低但是语气坚定:“别胡思乱想。”



  “是这样的……如果我不走开,两个人一定不会有事……可是我走开了……”



  “江江!”青溪的声音很严厉:“你这样想对事情也没帮助。如果这要揽责任,那么主要责任还应该是我的!如果我们没遇到他们两个,他们也没有帮着我收集龙蛋的话,这意外也不会发生了!是不是这样?还有,沧海和聪他们也有责任,根本不该提议分开行动,应该所有人都在一起!还有白风自己也有错,他该放银星求助却没有!江江,冷静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是意外!意外!你明白吗?任何人都不知道它会发生,会在何时发生!白风是战士,战士每天都应该会想到,能看到日出,不一定能看到这一天的日落。不要因为白风和你争吵过,就把责任归给自己!江江,没有人该为这个意外负责任!”



  我胡乱的摇着头,根本没法思考。



  身上的力气象是被抽空了一样,都不会动了。



  “我害怕……”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青溪,我害怕……”



  他叹着气,把我抱得紧紧的。



  “我害怕,沧海那个表情,让我害怕……”



  反复的,一遍一遍的重复。



  好象这样可以把恐惧赶走一样。



  可是那恐怖的压迫的感觉,却一直一直没有消失。



  怕血会再流出来,所以三个人坐一起,葱头把腿垫在我的脚下面,好让那里不会随太大的压力。



  青溪一直揽着我,用温柔的声音说话。



  天黑了。



  我不安地动了一下:“沧海他们还在下面……”



  青溪安抚的手停在我的额头上:“刚才已经通知过了,他们已经在陆续上来了。明天早上再找一找。”



  还是觉得不安:“沧海他,”青溪接着说:“我让人特别留意他了。你不要想太多,沧海不是会冲动的人,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



  我慢慢松一口气。



  是的,青溪什么都能考虑到,我其实不用……



  不用这样牵系情绪。



  “江江?”



  他的声音显得很模糊。



  我努力想睁眼,可是却觉得很困,眼皮沉得睁不开。



  觉得身上挺冷的。



  听得不是太清楚,好象是葱头说:“发烧了。”



  谁?



  听着崖下的人好象慢慢都上来了,还听到青溪喊:“沧海,你……”



  象是醒着,又象是睡着了。



  在半睡半醒的边缘挣扎,起先还觉得一阵热一阵冷,后来却觉得没有什么感觉。耳朵里象是塞了东西,能听到隐隐的动静,可是听不清。







  34谁与谁



  “……张嘴……喝点水……”



  明明听到了声音,可是却指挥不动身体。



  麻麻的,找不到存在的感觉。



  后来还是有水喂进了嘴里。



  滑润的液体流过口腔,一下子滑下喉咙。



  神智多少清醒了一点,觉得身上热。



  嘴唇上有鲜明的触感。



  柔软湿润,但坚定不移。



  我迷迷糊糊,却也觉得,那一定不是水杯水囊。



  又有水流进了口中。



  这一次会吞咽了。



  然后唇上那感觉越发明晰。



  浑身上下都觉得热而麻木,很沉重,象是被一层层的厚布裹着,没力气动,听也听不清,看也看不到。



  所以那个唯一有感觉的地方,反而变得很敏感。



  要说真的感觉很清楚,也不是。因为头脑不清楚,那个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不上来。



  只是有感觉。



  但没法辨别那是什么感觉。



  莫名的就觉得很安心。



  因为一直被抱住。



  一直被人抱着的。



  虽然不承认,可是真的寂寞了太久。



  寂寞到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寂寞了。



  其实寂寞是可以习惯的。



  但是肌肤和心灵都在慢慢的干涸,因为没有温情和抚触,而慢慢的干掉了。



  心里还是很惶恐,但和刚才也不同……



  刚才觉得有个巨大的黑洞张开口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但是现在却觉得安心。



  虽然前路还是未知,心却放了下来。



  天不亮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虽然旷野里风很大,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冷。



  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把身前和身后的人都惊醒了。



  正面和我相拥着的是青溪,而枕的手臂是葱头的。



  身上盖着一件斗篷,把我和青溪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青黑色滚银边的斗篷。



  是沧海的啊。



  青溪伸手来额头上贴了一下,然后又在他自己额上试试,松了一口气说:“好了,总算退烧了。”



  身上好象有些潮潮的,内衣都贴在身上了。



  葱头伸伸腰,一下子跃起来,把衣服掸了一下:“我再下去看看。”



  青溪冷静得多,看了一眼我们身上的斗篷,又看看不远处也是露宿的骑士团的人,说:“沧海是已经下去了吗?”



  听到沧海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个哆嗦。



  青溪的手臂还在我的腰间,皱起眉来问:“冷得很么?”



  我摇摇头。



  他把斗篷裹在我身上的时候,有叠好的纸从帽领里掉出来。



  青溪把纸打开看,看得很细。



  然后说:“不用再找了。”



  我嘴唇动了动,还是问了出来:“沧海走了?”



  青溪点点头,把那张纸递给我:“他请你好好养伤,不要太在意之前的事。”



  我哦了一声。



  并不太意外。



  沧海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话也不当面说。



  可是……



  失去了白风的沧海,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事?



  他应该是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青溪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轻声说:“别想太多了。沧海这个人很坚强的。”



  我嗯了一声。



  左腿根不是自已的一样。



  最后还是葱头把我背回了城。



  这是第三次。



  葱头第三次背我。



  青溪和他并肩走,我伸出一只手,和他相握。



  “青溪……”声音很小,不指望他能听见。



  “什么?”他一下子停下来:“腿疼得厉害吗?”



  我摇了摇头。



  没有。



  腿没有疼。



  疼的是另外的地方。



  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爱人呢?一直一直也遇不到。



  象青溪和葱头这么相爱……



  多好呵……



  不需要有权势,不需要多大的名气,不需要有万贯家产。



  只要能给我温暖和陪伴就好了。



  脸贴在葱头的背上。因为怕我硌到,他没穿硬甲,隔着一层衬衫,他肌肤上的热度都传到了我身上。



  为什么……



  我得不到象他们这样相爱的爱人呢……



  总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葱头,温容包容的青溪……



  很好,很合适很互补的两个人。



  葱头有能力保护爱人,青溪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去包容葱头的莽撞和冲动。



  觉得鼻子发酸。



  为什么我遇不到……



  走到一大半的路,已经远远可以看到奇岩的城墙了,所有人都停下来歇脚。



  青溪拔开水囊的塞子,给我水喝。



  我无力的笑笑:“先给葱头喝吧,其实他比较累,出了那么多汗。”



  葱头摆一摆手,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我都不渴。”



  啧,还嘴硬。



  “马上就进城了,先喝一口水怕什么啊。”我推他,虽然很久没见,可是他的习惯我还是知道的:“难道你怕你现在喝了水,等下就没理由去酒馆里灌啤酒了吗?”



  葱头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看我又看看青溪。



  葱头喝了两口,青溪喝了两口。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



  水不是太凉,缓缓流进身体。



  想起昨天晚上那种怪异的感觉。



  真的奇怪。



  大概是我发烧烧得胡涂了。



  进城的时候,有点恍惚。奇岩永远这样繁荣热闹得不象话。



  人来人往。



  那一张张陌短的或熟悉的脸庞,就这么擦肩而过。



  也许与某个人,一生也只见这么一次。



  完全不会知道,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就象白风……



  还有沧海……



  本来以为是要在旅店歇脚的,可是葱头一路把我背到了西区。



  一条长长的街,路上的麻石砌得分外平整。我以前很少到西区,只知道这里是有身份的人的官宅,还有一些大富商大贵族的才会在这里拥有住宅。



  看到青溪熟练的推门,我问:“你朋友的家?”



  青溪笑了笑,说:“不,是我的家。”



  嘴巴一下子张了开来,合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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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谁或谁



  一直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我现在躺的房间,应该是青溪的。



  这个不用看房间里的东西,一下子就可以认出来的。在神殿里住了那么久,青溪房间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一清二楚。床单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草叶的味道。



  青溪把房间让给我,恐怕得去跟葱头挤客房了吧。



  枕头是雪白的,摸得出里面填的一定是柔软的羽毛。



  好久……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褥。



  呼吸里都是青溪的味道。



  以前在神殿的时候,有时候会为了躲晚上的祈祷和集会,跑到青溪房里去。先前还规规矩矩,不弄乱东西。后来知道青溪也默许,干脆脱了鞋子就上床睡觉。一直睡到青溪主持完集会回来,把我叫醒。我再回自己房间去。



  有一次睡得很香,他怎么叫我也不想起来,后来青溪也没办法,跟我挤了一夜。



  早上起来,他还没有醒。



  象牙色的肌肤在晨光里漂亮得不象话,睫毛长长的。



  青溪真的很温柔很值得人爱。



  当然,更值得尊重。



  嗯,青溪的味道……



  翻一个身,觉得可能又发烧了。



  脸上微微有些烫。



  “生姜!”葱头砰一声推开门进来。好象这个家伙从来不知道轻手轻脚几个字是怎么写的一样,以前在精灵村,开门关门的动静就是这么大。



  肆无忌惮的。



  “干嘛这么大声……”我懒懒的揉揉耳朵:“我醒着呢。”



  突然眼前一花,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落了一头一脸,闷得我没喘上气来。一边嗯嗯呜呜的闷叫,一边把那些东西拨开:“喂,你……”



  本来是有点恼火的声音,可是看到他用什么来砸了我一通,马上怒目换笑颜:“呀!周刊周刊周刊周刊!葱头你真够意思哎,居然这么多本……”



  他叉着手站在床跟前,要笑不笑地看着我:“就知道你好这一口儿。收着慢慢看,省得在屋里闷。”



  我头也不抬,一边把书收拢了来抱在怀里,一边心急的翻着封面看。



  “小心点儿看,让青溪知道我带这些进他家,可就没下回了。”



  “知道知道!就这么多吗?还有没有?”



  “这些是最新的了。”他有点郁闷地说:“差点在书摊那里回不来。”



  “啊?”我慢一拍才听清他说什么。慢慢抬起头来看,他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有些乱,目光向下移,挺好的一双新靴子,被踩得都没了型……



  突然想起葱头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跑到那样八卦汇集的地方去买这些周刊……



  一定差点儿被生吞活剥吧……



  他还能回来真是个奇迹……



  用书挡着脸,我闷着忍笑,忍得肚子都疼起来了。



  “……没良心啊你……”他狠狠的把书拉下去,拧我的耳朵:“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你居然还敢给我笑!也不想想我要不去,你能有书看吗?啊?还笑?”



  “疼疼疼……”我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啊……别扭了别扭了,真疼……”



  他恨恨的松了手,耳朵真疼起来,火火的一跳一跳的。



  死东西,下手真没轻没重!精灵的耳朵可是全身上下最薄弱最怕痛的地方了。



  我哼了一声,这就是葱头的作风。



  虽然花了力气,可还是不讨人开心!当年跟青溪就是这样子,觉得累死累活,可是做的事又得不到青溪的认同!



  虽然生气归生气,可是抱着周刊的开心也不是假的。



  “腿还疼不疼?”他闷声问。



  我拉起被子来看看:“不怎么疼。青溪用药还真舍得,都快结痂了。”



  再翻两页纸,哇,这么美的插图,芦花浮水……这应该是细雨平原那里的沼泽吧?



  真美……



  “会留疤。”



  我愣一下,他说:“会留疤。”



  “留就留呗!”我才明白过来他说什么:“我又不是女精灵,又不穿裙子!”



  忽然想起来:“哎,要不你把我挪到客房去好了。青溪的那么爱干净,我要在这里住,回来他肯定得大扫除。”



  “不用。”他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你睡这儿好了。”



  嘻嘻。



  这个家伙,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学会害臊了?



  难道是在青溪的床上坐着就不好意思了?



  真纯情耶。



  屋里挺安静的。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你根本想不到奇岩城中有那样嘈杂的闹市。我哗啦哗啦的翻着纸页,哇,这张图美……耶,这个八卦真的很新鲜啊……



  鼻子突然象是自己有意识一样,呼哧呼哧动了两下。我警惕地抬起头来,青溪正倚着门站着,嘴角含笑。



  啊,青溪讨厌八卦周刊……更何况在他床上堆满……



  糟了,被抓个现行!



  一边赶紧把书乱七八糟扫拢在一堆,想拉被子盖上。



  可是,青溪已经看见了啊……



  我抱着一堆周刊,不知道该藏起来装没事发生,还是直接把责任推给葱头。



  毕竟我是伤员下不了床,一看就知道这些不可能是我买来的嘛!可青溪也肯定知道葱头没那么无聊,喜欢八卦的一向是我……



  满脑子胡思乱想,就怕他板起脸来说“没收”。



  “饿吗?”



  啥?



  一时反应不过来,青溪笑吟吟的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



  旧磁坛子一打开盖,我两眼简直是要放出星光!



  呀呀呀!蜜渍橄榄!



  我的最爱呀!



  “青……溪……”口水一流三尺长,两眼放光,我长长伸出手去:“青溪……给我吃……”



  “还有这个,”他再打开第二个罐子:“喜不喜欢?”



  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酒酿樱桃……樱桃……樱桃……呜,青溪快给我……”



  青溪笑笑,把两个坛子往我面前一放,可是等我伸手时,又伸手盖住了不让我拿到。



  “青溪……”我的泪珠子已经在眼圈里打晃了,呜呜,小气鬼,不就是在你床上看八卦周刊么?你就让我看到吃不到作弄我……



  “江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都给你,随便你吃,不吃正餐也无所谓。”



  咦?我张大了嘴?这么优厚的条件?



  “周刊和零食,你更想要哪一样?”他温柔的说。



  咦咦?



  青溪真的变坏了,怎么问人家这么个问题啊。



  难道非得跟他赌咒发誓以后不看周刊才给吃?



  呜,可是……虽然最爱吃的东西摆在面前……可是要我以后都放弃精神食粮……这真是……



  让人怎么选啊!







  36谁看谁



  看看周刊,又看看美食。



  看看美食,又看看周刊。



  “能不能……”我小心翼翼举手提问:“都要?”



  青溪笑出来:“江江,你够贪心。”



  呜,我也知道我贪心,可是我真的两样都爱啊……叫我放弃哪一样,我都很痛苦啊!



  “真的都想要?”他追问一句。



  这还用问啊……我泪眼汪汪看着他,答案是当然的。



  “那你说呢?”他不再问我,转过去问葱头。



  什么意思?我吃个零食还得过五关斩六将重重审查才可以吗?做什么刁难我啊!



  趁其不备,我一把去抓橄榄。



  可是手刚刚要碰到可爱的美食,却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死葱头!”我恶狠狠的瞪他。



  哼,收回前言,葱头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好人!



  呜呜,你要不伸手打岔,我就已经吃到了!



  “江江,只能要一样的话,你要哪一样?”他很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来。



  神经啊!



  除了当年青溪丢掉的时候,我还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眼神!



  搞什么搞,周刊是我的生命,美食也是我的生命!



  “想不出来的话,就慢慢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一声。”青溪居然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美食又……又拿到了一边,还对我温柔一笑,照我看根本是温柔一刀:“好好休息,病好之前,要好好吃正餐,不可以吃零食。”



  青溪……



  我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充份的说明了我现在的心情。



  你,好,阴,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葱头居然把我那堆杂志拢了一下,全抱了起来:“你伤没好,还是先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等,等一下。



  这是个虾米情况?



  我一头雾水,扯着被子,哀怨地看着他们夺走我的美食,我的周刊……



  呜呜,欺负人……



  等青溪转头走了一步,我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哇……青溪是坏人——葱头是坏人——你们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看我不能动就欺负我……呜呜,不给我吃的,不给我书看,我要去奇岩最高法院控告你们虐待病人!呜呜……不带你们这么狠的……呜呜,我要吃东西,我要看周刊……呜呜……你们欺负人欺负人……呜,你们欺负人……呜,你们是坏蛋……”



  “江江?”青溪坐到了床边,我一下子抱住他腰:“青溪,你怎么变得这么坏……我只是在床上看看周刊,你也要作弄我……呜,明知道我没办法只选一样啊……我两样都要啦……”



  “都要?”青溪的声音里,好象带点笑意。



  “嗯嗯!”我大力点头,生怕他端着美食跑掉,搂住他的腰的手要多紧就多紧。



  “两样都要?”



  “都要都要!”我生怕葱头真的抱走我还没翻过的周刊,一边抱紧青溪,一边回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葱头……你不要走啦……”



  葱头看看我,又看看青溪,忽然笑出来。



  切,笑什么笑,知道你牙齿白。



  那一厚迭的杂志,第二次扑天盖地的向我砸下来。



  啊,多幸福啊……



  我想天天都这样被砸……手里抱着蜜渍橄榄和酒酿樱桃……被一堆八卦周刊掩埋……



  “你就是一只猪——”葱又扭住了我的耳朵。



  “你才是猪!”狠狠不已的别过头:“不许你碰我耳朵!好痛!”



  “聪。”青溪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就是有种我永远也没有气势,死葱头跟听了圣旨一样,一下子就把手缩回去了。



  “青溪……”头在他怀里搓啊搓:“青溪你最好了……”



  “那你还鱼与熊掌两样都要。”青溪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小江江有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笨。”



  我嘟着嘴抬起头来:“青溪欺负我……呜,人家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老欺负我?”



  青溪嘴角弯弯,眉眼说不出的好看:“那你想让谁来欺负你呢?”



  这话说得多奇怪。



  我松开缠抱着他的手,直起身来:“青溪,你和葱头不是一直很好吗?”



  他点点头。



  “真的很好?”



  他笑了:“你想说什么?”



  “那……”我脸红红的,可是再让他们这么恶整,我小命儿迟早玩完:“你们应该早早儿一边儿谈恋爱去呀,别整天精力过剩的折腾我好不好?”



  葱头闷着不说话,青溪只是笑笑,把酒酿樱桃倒在浅口的盘子里,拈了一粒给我。



  我手里紧紧抓着周刊,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青溪:“我……我真的两样都要的哦。你不可以等我吃了两口再来说不行。”



  他稳稳的笑,樱桃已经到了嘴边,不吃的是笨蛋!



  我张口就把樱桃衔进了嘴里,唔——好好吃——好感动——酒香浓郁,樱桃软滑……薄薄的皮膜里一包水,鲜得我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唔——”我感动的眯起眼,如果我有尾巴这会儿一定冲着青溪猛摇:“好好吃……青溪,青溪……呜,好好吃……”



  “江江?”他捏住我嘴角:“吐核。”



  “不要……”我吞下去了,才张口说话:“不要,核也好吃啊……”



  “你这小猪!”青溪在我鼻子上狠狠拧了一把。



  “青溪,我还要……”嘴巴张了开来,用乞怜的目光看着他。



  “小心,吃多也会醉。”他端着托盘,继续喂我。



  “不怕……醉死才好!呜……太好吃了,我想天天都被这个醉死!”



  “江江?”



  “唔?”嘴里塞满美食,我模模糊糊的应他。



  “你觉得……欠债还钱,该是不该?”



  我又咽下一粒樱桃核:“欠债当然要还,天经地义嘛!”



  “你有没有欠钱不还过?”青溪问得漫不经心。



  “嗯?”我歪头想想,不知道是不是樱桃吃多了,真的觉得头有点晕晕的:“没有啊,我很少跟人借钱的。”



  “那有没有别人欠你不还呢?”



  我贪婪地看着躺在洁白瓷盘里的一粒粒象红宝石似的樱桃,哪有心情去想问题:“没有吧,我也很少借钱给人啊。”



  青溪的手生得真美,手指纤细修长,指尖晶莹有点半透明似的,拈起樱桃的样子……真想让人连樱桃带他的手指……一齐咬下去。



  “那,如果有人欠你一大笔钱,你不打算讨?”



  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又不缺钱用……大多的时候都是直接说送给人,没有说借,自然不用讨还啦。



  樱桃,樱桃,好可爱,还有青溪的手指……



  哎呀呀,我真的,真的……咬着青溪的手指头了。



  上面带着樱桃的酒香味,甜甜的,香香的,滑腻的……



  我含住樱桃,舌尖恋恋不舍的卷着青溪的指尖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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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谁共谁



  “青溪?”



  他的指尖与我的舌尖,象是黏黏腻腻难分难舍纠葛在一起。



  好奇怪……



  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



  青溪他从来不这样的。以前跟他开这种玩笑,或者偶尔做点小动作调戏他一下,他从来都是会大方但是淡然的笑笑,然后客客气气把我拒之门外的。



  现在居然……



  居然……



  所以反而先退后的是我。



  “你没发烧吧?”手自动的按到他额上去:“不热啊……”



  “江江……”他凑过来,声音很小,我得支起耳朵才能听见:“我帮你收债,对半分,怎么样?”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那么清高遗世的青溪,居然要当讨债公司?还要分成?



  可是,我哪有什么债权可以拿出来?



  “葱头欠你一笔帐,很久了吧?我们讨回来怎么样?”



  我怀疑的目光看看青溪,又看看葱头。



  没有啊。



  青溪轻轻笑了一声,软热的唇忽然含住了我的耳廓。



  “呀……”我身子轻轻一跳,好象力气都被他抽走了一样。精灵的耳朵最脆弱敏感,不然怎么可能被称为风之子,又怎么能捕捉到遥远风中的一声一息。



  “青,青溪?”脸滚烫热:“别,别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青溪的声音很轻,可是一点戏谑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聪,”他松开我,朝葱头伸出手来:“欠债还钱,你有没有话说?”



  咦咦咦?



  我没看错吧……万年奇景耶!



  葱头那张扑克脸上,居然有点微微发红!



  他居然在不好意思!



  他……这个,这个在恶人榜上连任十次榜首的葱头居然会脸红!



  我睁大眼,还抬手揉了几下。



  没错,没看错!他是在脸红!



  “聪?”青溪的语气淡淡的,好象在说天气一样的云高风清,可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知道青溪这样说话的时候,反而是不好惹的时候。



  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我或者葱头,总有一个要被训斥或者恶整。



  “想耍赖的话,也没关系。”青溪的手臂伸过来抄起我的腰,顺势向后带,我们两个斜斜的仰在青溪那张宽大漂亮的床上,他一手轻轻抚过我的眉毛:“江江喜欢我吗?”



  好,好暧昧……



  青溪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眼睛深深的,长睫半掩,看来……



  好……



  好诱人……



  “喜欢……”我半催眠似的说出这句话来。



  “我和葱头,你更喜欢谁?”



  嗯?脑子里有点晕晕沉沉,还是顺着他的话向下说:“我最喜欢青溪了……”



  “我还。”葱头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好怪的腔调。充满了不甘心,焦燥,窘迫,还有……还有……



  “那还啊。”青溪的声音里……我应该没听错,带着浓浓的戏弄,还有点恶意:“还啊。是不是自己不会,要我帮忙?”



  “不,不用!”葱头嘴巴很硬的说。



  青溪靠在床头,松松的揽着我:“好,那我们看看,他怎么还出来。”



  还什么啊?



  我真的不记得葱头有欠我钱……实在要算,只能说,他欠我三个耳光吧……



  青溪要他自打耳光么?



  怪不得葱头这么难堪。



  “其实、其实没关系啦。”我结结巴巴说:“又不是他的错……”



  “那难道是你的错了?”青溪温柔的横了我一眼:“江江闭上嘴巴,乖乖听话。”



  “哦。”



  我老老实实合上嘴。



  青溪好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主教做久了,不经意的威严就在眉梢眼底。



  葱头慢慢抬起手来,很慢很慢……



  唉,叫这么个家伙自打耳光,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慢慢抬到颈子那里……



  真要,真要打么?



  偷看一眼青溪,青溪……真是,真是手段高超!要换上我,怎么可能整得这个家伙自打耳光。



  葱头的手又抬了一下……



  唉,不是我不同情你耶……反正青溪让你自己打,你就轻轻打两下,自己给自己手下留情一点,不就好了?至于紧张得手都抖了么!



  可是葱头那手没再向上抬,也没有扬起来做出要扇自己耳光的姿势。



  手指轻轻一动,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嗯?



  衬衫很漂亮,怕扯皱么?



  的确是很精致的衬衫,葱头这个家伙穿衣服一向讲究,这件衣服估计是在海音订做的吧,领子边上还有他名字缩写的小小字母花纹咧,扣子是贝壳的,很精致细小。



  唉,葱头,你赶紧左右开弓两下子了事不好么!



  好象第一颗解开之后,第二颗就不困难。



  连袖扣也解开了,他一把将衬衫拉了下来。



  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葱头里面没穿内衣耶!小麦色的胸膛肌理强健,肌肤上有亮亮的健康的光泽,猛然一下子看到帅男露胸……



  我觉得,觉得,



  真的不自在。



  转头偷看青溪。



  他居然抿嘴一笑,手指点在唇边,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不错,身材还有点看头。”他这么说:“继续啊。”



  青,青溪?



  这个,真是我认识的青溪吗?



  好,好恐怖……



  赶紧回想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太过份的事,有可能让青溪对我也记仇的……赶紧想赶紧想……呜,不妙,想来好象好多事情都让他不开心过……他会不会也这么报复我啊……



  拜托,葱头,你快刀软乱麻,赶紧打啊。



  房间里现在这种气氛……



  叫人好不自在!



  葱头的手,按在腰间,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好象鼓足了劲一样,松开了腰带。



  我眼睛又睁大了一分。



  你、你打个耳光,还脱裤子做什么?







  38谁还谁



  在看到葱头一下子褪掉长裤的时候,我猛地闭拢嘴,用力之猛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那个……



  是葱头变态还是青溪搞怪?



  怎么,怎么还要全裸的打耳光吗?



  不过话说回来,葱头的身材真不是盖的!两条腿矫健的一丝赘肉也没有,修长漂亮又没有那种让人恶心的体毛……



  哎呀呀,我想哪里去了。



  转头看青溪的时候,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江江还满意你看到的么?”



  我腾一下子红了脸:“青、青溪……这个,算了吧……”



  青溪温柔万分的一笑,将我抱到了身上:“江江……”



  “嗯?”



  “你好象曾经说过,在我的面前,你不会隐藏任何秘密,对不对?”



  我茫然点点头。



  是说过。那时候在神殿那种冰冷没人气的地方,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青溪的笑容里总是带着轻愁,为了让他觉得安全温暖,什么掏心挖肺的肉麻话都说过。



  “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背上的精灵弯月……不见了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



  弯月?



  “所有的精灵生来就有的,代表纯洁血统的弯月……只会在失身后消失的弯月……”青溪抱着我,声音无比轻柔:“江江的弯月呢?”



  我张口结舌。



  “江江的弯月,被谁摘走了?”青溪的笑容在此时此刻看来分外的温存无害:“不是说对我没有任何秘密吗?说出来啊。”



  身后悉悉簌簌的脱衣的声响归于沉寂。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屋里很安静,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葱头的沉重急促,青溪的平缓悠长,我则是上气不接下气。



  青溪他……



  “聪,过来吧。”青溪放过我没再追问:“让我看看你还债的诚意够不够,我们又应该不应该原谅你。”



  青溪他怎么什么知道?



  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事,青溪怎么会知道的?



  身后的床褥向下陷,青溪温柔的笑着,把我向后轻轻推。



  呆掉的我,就这么向后倒,被身后的人张开手抱住。



  葱头身上……



  没衣服!



  我的脸轰的一声烧起了火!



  青溪含笑俯过身来:“江江……”



  “啊,啊?”我慌乱得不知所以然,青溪的指尖伸进来在我的唇边轻轻划动,痒痒的,麻麻的,还有,不知所措的感觉一下子全涌上来。



  “说好了,讨来对半分成。”青溪笑的模样象一只狐狸:“你先来吧。”



  我……先……来?



  这三个字我都听懂了,可是合在一起,我愣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青溪身子直了起来,手越过我,推着葱头向后仰倒:“江江,来看。”



  “看。”



  他的声音很低,充满了我说不出的味道,象是一根线,在皮肤上慢慢的,轻轻的缠了一圈又一圈。



  “江江,看。”



  青溪按着葱头的手脚,眉梢眉角都有一点懒倦的意味:“看看这个颠倒无数少男少女的美男子,现在可是乖乖的任你处置哦。江江想先吃哪一部分?”



  我咬住下唇……



  葱头躺在雪白床单上的样子……



  真的,真的……



  天哪,我说不上来,可是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冲,耳朵里好象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似的。



  葱头俊美的脸庞红晕汗湿,剑眉斜飞,明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跟我的视线对上。往下看,天……



  我,我都不知道……



  葱头他怎么可以这样性感啊!



  “江江过来啊……”青溪的声音说不出的魅惑:“把这个漂亮的家伙吃掉……好不好?”



  “……好啊……”我茫然的向前倾身,伏在了葱头的身上。



  葱头轻轻吐了一口气,象是呻吟似的。



  热……



  好热……



  我真的开始吃了。



  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细细的咬噬吮咂,那肌肤光滑得象缎子,可是下面包裹的肌理又弹性柔韧得不象话,那种滑而弹的感觉,象是要反咬住你的唇舌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嗯……”葱头身子紧绷,还是逸出一声不克自持的呻吟。



  青溪斜卧在一边,慢慢抚弄我的头发。



  “江江真的很温柔……”青溪忽然说:“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哦,聪,你得到的都是第一次的江江,不管是由谁主动,第一次总是你的。”



  我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青溪?”



  迷惘地看着他。身体好热,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什么,从身体里一直烧出来,烧得我没法儿思考。



  “江江……”青溪吻上我,极尽缠绵:“江江……”



  “青溪……”我扯着他的单衣,心里狂乱找不到方向:“青溪,我喜欢你,也喜欢葱头……可是,可是……”



  “我们也是喜欢着你。”青溪的指轻轻点在我的唇上:“喜欢聪慧的你,喜欢傻气的你,喜欢倔强的你,也喜欢软弱的你。江江是独一无二……还记得在精灵村的外面我们相遇么?”



  记得啊……



  在阳光下,耀眼的葱头,和文雅的青溪……



  不打不相识的相逢……



  那时候,青溪笑着和我一起作弄葱头……



  隐隐约约的遗憾,为什么这么晚才遇到这样的两个人……



  那样充满力量与阳光的聪,还有温柔的象是穿透一切的月光的青溪……



  “在一起,好不好?”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耳边问出来。



  巨大的狂喜,还有满满的不置信……



  我……



  可以……



  得到吗?



  可以得到,一直一直想要的吗?



  象阳光,象月光一样的两个人……



  命运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好?这样的人,即使只有一个让你遇到,也是最大的恩赐……



  我……



  竟然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吗?



  “江江。”青溪的吻落在眼睛上:“江江,我们在一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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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谁谁谁



  “嗯……在一起……”



  明明是幸福得要死掉了,可是还流眼泪。



  青溪笑得极温柔,吮掉我的眼泪。



  “来,江江,吃好吃的。”



  这个好吃的,当然……



  不是说的我的橄榄和樱桃。



  我的腿还是不大方便,所以……



  青溪在一边,呃,帮我。



  帮我按住着葱头不让他乱动。实际上那个家伙虽然脸很红眉毛打结,还算乖,没有要挣扎反抗的样子。我在他胸脯上趴好,乱摸乱亲了一把,葱头呼吸微微有些乱,下面有点硬起来,顶在我的腿上。



  “你也很有感觉啊……”我笑眯眯:“是不是我的技术不错?”



  他瞪我一眼,没有对我的技术问题发表意见。



  可是等我的手滑过他的腰部向下摸的时候,他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涨得红红的,红的我都怕会滴出血来。而且刚才那个有抬头之势的小东西,又迅速软了下去,惹得我直想发笑。



  青溪斜倚在一边笑:“江江动作快些啊,慢吞吞的聪也会等得心焦了吧。”



  葱头僵得象块木头,身子绷得紧紧的。我的手摸到下面那个入口的时候,他猛一颤。



  “不怕……”我忍着笑安慰:“不要怕,我会很轻很轻的,不让你太疼。”



  青溪在一边掩口笑,递给我……辅助用品。



  等我沾了蜜露的手指探进去的时候,他简直面色如土,眼睛紧紧阖了起来,下面绞得死紧,害我手指卡在那里进出两难。



  青溪有一下没一下轻吻我的肩背和头发,还有闲情指点:“江江亲亲他嘛,让他放松一下,看吓成这样,真有负你十大恶人之首的称号啊。”



  可怜的葱头,汗如雨下,把身下的床单都打湿了。



  “笨蛋哦……”实在看他可怜,我放轻了动作,凑上去小声说:“我给你念个催眠好不好?你睡一觉,我已经做完了,省得你这么难过。”



  他张开眼,居然还在嘴硬:“你要做就快做,哪来这么多话说。”



  死笨蛋,体贴你还不领情!



  又加了一根手指进去拓宽,葱头开始咬嘴唇了。喉头一动一动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青溪和我你看我我看你,实在很想笑。



  说他笨他还不服气。



  刚才贴在一起,他光顾紧张,都没注意到,其实我……



  没有性起。



  不是不给他面子,当然葱头很漂亮也很性感。



  可是看他这么别扭的样子,我只觉得好玩。



  更何况……



  青溪在一边笑着看。



  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好玩,还有,很想笑……没有那个冲动。



  “江江哪里都生得秀气。”青溪伸手揽着我:“这里也一样。”



  我吓一跳,青溪怎么……



  好象倒个儿一样。以前在神殿,总爱对他亲亲抱抱的是我,他总是淡然又严肃的那一个。可现在好象倒过来一样……



  可是仔细想一想从前,一切都刚刚开始的时候。



  第一次见青溪,我恶整葱头把他包得象个木乃伊,青溪那时说什么来着?



  其实要说狡猾……青溪比我和葱头,都要技高一筹吧……



  “青、青溪。”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过去,那里渐渐火热硬挺。



  “我不玩啦。”我有点结结巴巴:“葱头都吓成这样啦,也可以了。”



  “你以为我只想吓吓他?”青溪的表情好象我是在说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谁跟他开玩笑。”



  我的腿还不大能支撑身体,青溪引导着我……



  “不,不要啦!”我慌慌张张:“青溪,不要啦!”



  葱头也睁开了眼,微微撑起上半身,一双眼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江江?”



  我身子向后缩了缩:“玩玩就好啦,我也不是真要……算啦。”



  青溪眨眨眼:“不要?”



  我点点头,有点不大敢看葱头裸露的身体,实在是很大的视觉冲击。



  “难道你不喜欢葱头?”青溪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啊?



  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



  “喜,喜欢啊。”我磕磕巴巴地说。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想拥抱他吗?”青溪的呼吸热热的软软的吹在我的耳朵上,我打个哆嗦。



  “不是不想……”



  青溪笑出来:“那是不是葱头长得让你提不起兴趣来呢?”



  我脸上更烫了:“不,不是啊。”



  青溪坐了起来,长臂一伸把我抱到腿上。



  汗。



  明明个子差不多,青溪的体力好象比我好多了。



  “江江。”他正正经经地问:“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嗯。



  我看着青溪。



  差点忘了,青溪他这么了解我。



  我点点头,很认真很用力的点头。



  葱头也坐了起来,三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彼此的呼吸都吹在皮肤上。



  好象越来越热的样子。



  “江江……”青溪把我拥入怀中:“但是想拥抱你的想法,在我的心中,却已经很久很久了。你这三年中,跑的人影都不见,难道一点儿也不挂念我们吗?”



  他一说这句话,我就立即把头低下去装傻。



  我……我也是因为,觉得心里很乱,才跑到一边去的。



  在写那几封信的时候。



  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平时从来不去想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给青溪的信写的很短。



  只是说,伤不重,已经好了。实在不喜欢神殿,被赶出来正好。还有,亚丁城已经待了太久,我要去外面看一看闯一闯。



  最后说,勿念。



  一句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说,我非常非常想念他,想到心痛。



  和沧海的事,被风吹进了过去,变成薄薄的一张告别的纸,不再有其他了。



  还有和葱头,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象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所以只写了两句话。



  然后被自己吓跑了。



  被自己混乱的心事吓到跑路,真是很丢脸的事。



  比被沧海遗弃还糟糕的事,就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不是朋友间兄弟间那种喜欢。明明一开始都是很正常的朋友,后来不知道怎么会变了样的。



  原来我这么……朝三暮四心志不坚?



  这么容易就……



  越想越害怕,干脆跑掉。



  不但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而且……喜欢的人,还不止一个。







  40谁?谁



  “笨蛋江江……”青溪长叹息:“早就知道,你虽然看起来一脸机灵相,其实是个小笨蛋,不比葱头这个傻瓜好到哪里去。”



  大汗。



  这话说得……好象众人皆傻唯他精明一样。



  忽然间腰间一紧,葱头的手一下子抱上来,把青溪和我一起扑倒在床上。



  “喂——”我双手并用想撑起来,可是三个乱滚在一起,实在很难办到,更何况我的腿完全使不上力:“死葱头你别瞎闹!”



  “我瞎闹!”他的眼睛分外明亮,里面一把怒火熊熊:“你们就不瞎闹吗?青溪,早上明明说的好好的,让江江自己想清楚,现在却弄到一团乱。“



  青溪不慌不忙,虽然三个人缠在一起手脚要打结似的乱,可是他依然气定神闲:“怎么?因为要被江江抱,不甘心是不是?”



  葱头声音好象小了一点:“不是。但是你……”



  “你喜欢江江时间也不短了啊,刚从监狱里出来,跑到神殿,头一句话说的什么?你再跟我说一次!”



  葱头声音又小了一点,脸色青白红色轮着闪:“那,那是……”



  “说不上来了是不是?”青溪笑一声,推他一把直起身来:“就凭你这块料,还说喜欢我和江江两个人?你不觉得你太异想天开?好吧,就算江江也喜欢你,我也没话讲。那你拿出点诚意来,让我看看你对喜欢的人的表现啊!只是让你脱衣服被抱就别扭成这个样子?你要我相信你是真的能让我们两个人信赖的吗?”



  葱头在青溪温柔的声音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我睁大了眼。



  哎呀,葱头居然……说过那样的话。



  “来,江江。”青溪把我抱住:“不要理他,我们来亲热吧。”



  葱头哎了一声,手伸到一半又顿住,青溪回过头来很温柔地说:“你不要来煞风景,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葱头怔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样子实在够傻的。



  可怜的葱头。



  青溪的厉害,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啊!



  “唔……”我讶异的声音,被青溪温柔的吻含了去。



  脸上火辣辣的。



  青溪……在吻我!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好象在梦里,已经有这样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悲是喜,一动也不敢动。



  温柔的青溪,有着威严的慈悲的眼神的青溪,嘴角含笑神情却凛然不可侵犯的青溪,会在淡然的笑容里掩藏伤痛的青溪……



  让我爱到不知如何是好的青溪……



  心里渴望得要命,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的青溪……



  他终于松开我的时候,我在他怀里软得象一瘫水。



  青溪俊脸微红,我手脚无力,葱头眼睛睁得老大,呼吸粗重。



  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青溪……”葱头咬咬牙,象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欠的,我还!你答应的事,也不能赖!”



  青溪大大方方点头:“好,请还来,我们一定欣然笑纳。”



  葱头脸上全是尴尬迷乱的神情,慢慢的……



  我倒吸一口气。



  这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香艳,刺激,绮丽而不可思议……



  葱头,居然会这样,雌伏……



  “去呀……”青溪推了我一把:“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过了可再没下一次了。”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头红发凌乱似火,漂亮的身体上一层细汗,脸庞晕红俊美……



  这是当年横扫精灵村,连天玑的风头都盖过去第一战士耶……



  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类战士……



  虽然坏脾气,虽然莽撞,虽然有的时候脑子会拐不来弯……



  可是他也温存,也会柔情,也会在你伤痛的时候遮风挡雨给予安慰……



  “葱头……”



  忍不住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他极力忍耐的声音。



  “聪……”我低低出声,身体热得象是要烧起来似的,手指缓缓的触摸,探索……那与我一样火热的身体。



  紧致的皮肤象是要把手吸附住一样,根本不想离开。



  两指轻巧的撑开,把自己送进去。



  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感觉到他的柔韧紧窒火热柔滑,眼前有耀眼的强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法去想……腿没有力气,身子伏贴他的背上。



  “聪……”



  “聪……”



  我记得你背着我感觉……



  宽而有力的背,象是可以撑住我整个世界一样……



  在失去沧海的时候,在伤痛无力的时候……



  是你撑起了我……



  “聪……”忍不住前后摆动起来。



  一次又一次遇险的时候,共同患难吃苦的时候……荒野里寂静无人,只有彼此呼吸的那时候……天地间好象只剩下星星,还有,彼此。



  会在梦里念菜名的你……会睡到中夜突然抓着刀跳起来狂舞,然后再呆呆搔头倒下继续睡的你……



  会在看到人类法师,瞬间失神的你……



  “聪……”



  好象,已经喜欢你这么久了……



  闭起眼睛,全心全意的感觉着,缓缓的动作着。



  象是梦境,可是无比真实。



  热,好热……



  抓不住理智,也找不到力气。



  双腿一软,我从他身体里滑了出来,一下子斜斜的伏倒在一边的床上。



  “江江!”



  两个人同时扑了过来,还是葱头离得近一些,一把将我抱住。



  青溪摸摸的我的额头,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小江江……”



  葱头急着问:“怎么了?伤势又重了?”



  青溪一手揉揉额角:“他太虚弱,一时脱力了。”



  我仰面躺着,三个人,六只眼,面面相觑。



  真是大乌龙!



  更要命的是……



  虽然人很不争气的趴下了,某个部位却依然精神昂扬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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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02-24 21:02 | 1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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