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布布之花間集
作者：布布
一千零一夜
那是怎樣的一個夜？
又是如何的開始？
他記不清．．記不清．．
只依稀彷彿記得，那夜，他踏入了一個迷幻的景界。
爾後，夜夜沉醉在那夢裡。而，不願醒．．．
．．．．． ．．．．．．．． ．．．．．．．．． ．．．．．．．
宮燈幃
「龍宿。」
劍子手持紙傘，緩然踏步而行。
亭外，細雨不斷。
亭內，爐火正溫著酒。
石桌上，如白玉般的修長手指正輕拂著琴弦。
雨聲、風聲，以及那悠揚的琴聲。
三音交雜，竟是意外的令人放鬆心情。
「劍子，好久不見。」龍宿停下琴音，紫眸抬起望向來者。
「就這麼退隱在此，不顧好友呀。」劍子緩緩走近亭內，油傘收起置放一旁。
下擺一掀，入座於龍宿之旁。
「因為吾相信無人能敵得過汝之腹黑呀。」龍宿輕笑道。
「哎呀呀。龍宿你的話語刺得吾心窩非常之痛呀。」劍子撫著心胸，佯蹙眉頭說道。
「若真能刺得汝心窩非常之痛的話，那可是龍宿的榮幸呀。」龍宿素手為劍子斟茶。
「真是惡劣呀。」劍子一笑，舉杯一飲。
涼亭內有人品茗，有人抽煙。
縱是不同風情，卻同是一派閒適。
．．．．． ．．．．．．．． ．．．．．．．．． ．．．．．．．
那夜開始，自己夜夜至宮燈幃報到。
只是天快魚白，必定是被龍宿以千萬般的理由請走。
意外的，自己像是著了魔一般總是不抗拒龍宿。
總在天方白之際，提步離開。至了夜晚，又緩然步進。
就這麼的共渡了一千夜。
直至那夜，直到第一千零一夜的來臨．．．
．．．．． ．．．．．．．． ．．．．．．．．． ．．．．．．．
他只記得他與龍宿共渡了那一千夜。
在那第一千零一夜時，他看見龍宿換了新裝，簪上了新冠。
「儒門可真是愈來愈富裕了呀。之前的南海珍珠已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沒想到好友你現在可是用了東海血珠呀。」劍子嘖嘖說道。
「因為今日是第一千零一夜呀。」龍宿平淡的聲音中暗添了一分的感傷。
「哦？」劍子疑問的望向龍宿。
已然共渡了千百年，一千個夜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轉眼即過。
龍宿但笑卻不作聲，只是為兩人的杯中注入酒液。
「喝吧。」龍宿敬了劍子一杯。
「龍宿．．你．．．」劍子遲疑了。
看過他怒過，看過他笑過，又何時見到他如此的沉傷過．．．
「你的眉皺在一起就不好看了。」劍子取笑著，大手卻是好輕的為龍宿揉去那眉間痕摺。
「呵呵，總比汝總是讓人皺眉的好呀。」龍宿輕笑道。
也不知是劍子的拂眉還是龍宿的笑靨，那夜自那後，龍宿眉間再無緊蹙過。
是再次的天南地北的閒談，是無聲地同看著亭外的雨聲漸歇。
「劍子，為吾吹奏一曲如何？」當蒼穹隱隱露出光線之際，龍宿忽然對著劍子要求道。
雖有察覺龍宿的怪異之處，但劍子卻是不動聲色。
「好友難得要求，劍子怎可拂了好友之意呀。」抽出腰間的紫金簫，湊近嘴旁，簫音綻然響起。
龍宿閉上眼眸，愜意的靜享那份簫音。直至一曲完畢，龍宿仍是閉眸了好一會，才睜眸望向劍子。
看了劍子好一會，直到劍子欲開口詢問，龍宿才別過了眼。
「這梨是雪山梨，甜又多汁。一年不過百來顆，味道甚好。」龍宿取了顆碩大的甜梨。
小刀俐落的去了皮與果核，切成了數等份放置白玉盤上，欲讓劍子享用。
「吃吃看，這味甚好。」龍宿說道。
劍子不疑有它的吃了數塊，直至盤中剩了最後一塊時，龍宿的手伸了出去。
伸出的手很緩，很慢，似是載了萬重般的負荷一般。
「喏~餵你。」劍子笑著取出那盤中剩下的那一塊，湊至龍宿的嘴旁。
劍子沒有忽略龍宿緊握的拳掌，心中一動，才欲將那塊梨移開，卻見龍宿已然張口咬下。
「這梨．．挺澀的．．．」龍宿苦笑著。
劍子心中一動。「龍宿，你有什麼沒對我說的？」劍子直視著龍宿的眼。
「汝．．會記得吾嗎？」龍宿澀然而問。
劍子不語，只是大掌快如閃電的擒住龍宿手腕。
「龍宿，今夜宮燈幃就別夜不留客了。」劍子當下決定，不管龍宿意願為何，他都留定了。
「汝欲留多久都可。只是．．別嚇著．．或別怨吾．．．」龍宿的笑意摻了澀、揉了苦，讓劍子看了眉是愈皺愈緊。
「龍宿，有話說清楚。」劍子掌間用力了數分。
就算強敵環繞，他劍子亦無此刻的如此心慌過。
「這一千夜，是吾用盡了三生的情緣換得的與你共處。」龍宿輕輕的開口訴出。
「今夜，是第一千零一夜。是閻王的別眼，讓吾多得了一夜。汝問，為何吾夜不讓你留宿．．是因．．每過一夜．．吾之情緣便得抽出一分。不願讓汝見到吾情絲剝離後的冷漠呀．．」
「龍宿．．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聽不懂．．．」劍子心慌的捉緊了龍宿的手。
「劍子，吾在那之前便已離開這人世。可是．．吾捨不得就這麼的與你別過。所以，吾向地藏王菩蕯、向閻王祈求，願以三生的情緣換得了與你再處一千零一夜。今夜，是吾該離去的時候了．．」龍宿輕撥了開劍子額前的瀏海，欲將他的相貌深深記住。
淡然綻起一笑，有種滿足，有著別離，也有著一絲心澀。
「汝亦別怕，到了天明，汝方才所吃的梨會讓汝忘了這一千零一夜。」龍宿的身影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淡。
「龍宿！」劍子緊緊將龍宿擁進懷裡。
「別開這個玩笑，別開這個玩笑。不要跟我開這個玩笑．．．」劍子埋首至龍宿的頸間，痛苦的說著。
忽，鎖鏈聲由遠至近的慢慢的傳響了過來。
劍子心一驚，古塵立時出鞘，直插入地三分。
「誰都帶不走你！」一掌緊握古塵，一手緊捉著龍宿不放。
鎖鏈聲忽然停止，龍宿閉上眸輕嘆。
「劍子．．．」龍宿不捨得的再汲取了數分溫暖。
「疏樓龍宿，啟程吧。」冷漠無情的聲音在無人的前方響起。
「劍子，保重。」深呼吸，在作下決定的那日，就已該有今日的體悟。
「不！」劍子氣勁渾然透出，將兩人護在氣勁之內。
「誰來都不放你走。」劍子一字一句堅定的說著。
「劍子仙跡，那是疏樓龍宿作下的抉擇，你，無權干涉。」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
「告訴你家閻王，我劍子仙跡也要與他作條件。」劍子仙跡說道。
嗤笑聲響起，下一分，只見疏樓龍宿的身影不知何時離開了劍子的身旁。
不捨的回首再望一眼。
天明，一道紅絲自疏樓龍宿的體中抽出。
「不~~」劍子見狀撲了上前，不欲那最後一絲的紅線被抽出。
「劍子．．放手．．．別讓吾．．走得痛苦．．．」龍宿閉上眼沉痛的說道。
「你倒好．．一了百了。那我呢？誰來償我那往後的百年孤寂？」劍子咬牙切齒道。
「吾．．」龍宿唇瓣綻起一笑。「三生情緣，值得。」
語畢，身影隨著天的破曉隨及消失在劍子的面前。
「龍宿~~~~~~~~」狂吼聲出。
誰，能償吾百年孤寂．．
天明，破曉。
繁華富麗的宮燈幃，景像立刻一變，化作殘破不堪的模樣。
一千零一夜．．．
他與龍宿的第一夜．．
劍子驚覺他已記不住那第一夜．．
是那梨．．
毫不留情的重拳擊向腹間，嘔出穢物，直至胃袋淨空。
「回來~回來呀~~~~」憤憤的拭過唇邊。
吾用三生換得與汝共渡的一千夜。聲音猶迴響在耳際久繞不去。
「誰准你換的．．誰准你換的．．．」淚水隨著話語而落下。
你換了．．誰來陪我往後的百年，又有誰能一償吾百年孤寂．．．
「龍宿啊~~~~~~~~」劍子狂吼道。
「閉嘴！」突然一道強烈的搖晃將劍子搖醒。
「就算汝睡不著，也不用半夜在那鬼叫。」龍宿沒好氣的說道。
半夜聽到劍子的狂喊聲，擔憂之下過來察看。才知是他在作惡夢。
「龍宿！」劍子一把將龍宿擁進懷裡。
「放~~~手~~」龍宿死命的拍打著劍子的後背。
「吾快被汝勒死了！」龍宿的話惹來劍子的稍微放鬆。
不過半夜聽到劍子的驚叫，才過來一探究竟。看到他作惡夢，上前將之搖醒，卻沒想到差點被他給勒昏
「呼~」龍宿得空才想去一旁喘口氣，又立即被劍子抱滿懷。
「劍子仙跡，汝再不放手，吾就大叫非禮了。」龍宿沒好氣的說道。
「你叫呀。」劍子說什麼就是不肯放手。
龍宿被劍子氣到沒力，只好隨他去。
往後十日，但見劍子像個陀螺一般，不停的在龍宿身旁打轉。
「劍子，汝夠了。」龍宿沒好氣的回身吼著。
「我只是要去拿果子吃。」劍子很無辜的指著前方。
龍宿立即踏往反方向，只是踏沒幾步卻見劍子又步行在自己身後。
「劍、子、仙、跡~」龍宿喊得咬牙又切齒。
「龍宿，你叫我？」劍子仙跡很大方的踏前。
「是呀。吾叫汝這張臉別在吾眼前晃呀晃的。汝難道沒其他的事可作了嗎？汝不是要吃果子嗎？趕快去拿呀~」龍宿指著後方說道。
「我忽然不想吃了。」劍子無辜的表情及話語讓龍宿忽一陣錯愕。
龍宿無力的別開眼。
若天底下有誰能讓他龍宿無輒，首當人選定是劍子莫屬。
「汝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龍宿開口問道。
劍子仙跡一笑，才想開口對龍宿說他作了個夢。夢到他離開自己。
話到嘴邊，卻發覺他說不出口。那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如今還在害怕著。
「劍子？」龍宿看出劍子的不對跡。
「沒．．．」劍子仙跡苦笑。
「別問．．．」劍子仙跡第一次失了鎮靜的轉身離開。
．．．．． ．．．．．．．． ．．．．．．．．． ．．．．．．．
是夜，劍子仙跡嚇然驚醒，連忙察看身旁之人是否還在。
看見龍宿正好眠的躺於自己身旁不禁輕吁了一口氣。
自那次的夢境過後，他真的嚇到了。
那夢太真，惹得他一醒來後便一直在龍宿的身旁打轉不肯離去。
夜晚，他就自動的將自己丟去龍宿的床上窩睡著。就算睡著他也要確定龍宿安然的在他的身旁。
不知是劍子的眼太過灼熱還是龍宿眠淺。
龍宿緩然睜眼，見到劍子睜大眼的看著自己的睡容。想也沒想的直接伸出食指戳向劍子仙跡的眉心。
「看啥？」低音帶著慵懶，加上半睜半閉的金眸更是添加了龍宿風采。
「沒有。」劍子一笑，而後滿足的閉上眼夢周公去。
龍宿再望劍子一眼，而後緩緩閉上眼。心中已有了份計較。
．．．．． ．．．．．．．． ．．．．．．．．． ．．．．．．．
劍子佇立風中。
怎麼會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惡夢。
那年的惡夢，讓他整整纏了龍宿一年。而後才漸漸釋懷。
本也以為早已淡忘，直到三人一出，正式踏入江湖。事過斑斑，卻從未再憶過這個夢。
原來不是忘了，而是自己將之深埋呀。
輕撫著臂膀。
雖是接回了，但畢竟還無以早的靈巧。
看來真是要如藥師所言一般，天天打太極復健。
只是忽然憶到從前，讓自己的心平靜不下來呀．．．
左掌劃了個圓，卻忽覺眼前浮現了龍宿以往坐在涼亭內，彈奏著白玉琴，看著自己演練太極的景像。
龍宿．．你．．在哪．．．
．．．．． ．．．．．．．． ．．．．．．．．． ．．．．．．．
「龍宿現身了？」劍子問著正緩緩吹開茶沫喝茶的素還真。
「嗯。」素還真點點頭。
看著劍子的神情，素還真忽嘴綻一笑。
「再次現身的龍宿可是華麗更比以往呀。」素還真說道。
「龍宿慣用上等的東西了。」劍子為素還真斟茶。
「撤去以往的南海明珠，珠冠上鑲了東海血珠，西域秘銀．．」素還真的話尚未說話立刻被劍子打斷。
「你說龍宿改用了東海血珠？」劍子震驚的問道。
素還真點點頭，不能理解劍子為何驚嚇至此。
「我去找他。」劍子語一說完，身影立刻消失當場。
他絕不能讓那一千零一夜成真！
．．．．． ．．．．．．．． ．．．．．．．．． ．．．．．．．
斜臥白狐裘上，龍宿狹細紫金瞳眸忽往外一瞧。
「難得吾們的劍子大人光臨呀。」龍宿輕吐一口白煙說道。
劍子仙跡面無表情緩緩走向龍宿所在的涼亭之內。
瞧著他冠上的東海血珠，又意外的瞧見桌上已然切好如白玉般的雪梨。
驀然，多年前淡忘，前陣子才又被挑起的惡夢，現今如真實再現般的在眼前重溫。
「劍子？」龍宿瞧出劍子的不對勁。
這眼神很像當年無論如何他都不肯告訴自己的秘密一樣。
眉一挑。「劍子，一千零一夜？」龍宿試探的問道。
那是當年劍子曾在夢中無意識的夢囈讓他所聽到。
瞧見劍子整個人頓時一僵。
「你真換了？」劍子頓時夢境與現實混在一起，不知何者為真。
多年前的惡夢，如今化為真實了嗎？
百年．．獨他孤寂無依百年嗎？
龍宿不答話，只是瞅著劍子瞧著。
「龍宿．．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你沒換．．你沒換．．．」劍子向前擁住龍宿，痛苦的埋首在他頸間喊道。
「劍子，那一切都是夢。吾龍宿安好無恙的在汝面前。」龍宿聲音不急不徐、不重不輕，卻如打破劍子迷霧一般，直入他腦海之中。
「你以後都不會換？」劍子要龍宿下保證。
「龍宿不作蝕本之事。」龍宿淡然道。
「你要說你永遠都不會換。」有人扁了嘴、鐵了心，要他人不准換。
龍宿斜瞅了劍子一眼，繼續吞吐著白煙。
「龍宿。」有人低沉的喊出聲，音中帶著威脅。
不理他，繼續吞吐著白煙。
下一瞬間，有人搶自己手上的煙管。
「汝不說，要吾如何知道不准換什麼？」龍宿隨意的拍了拍劍子的頭，像是在安撫什麼一樣。再順手拿回自己的煙管繼續抽著。
劍子說不出口。
能說他作夢，夢到龍宿與閻王作了交易嗎？
能說他作夢，在夢中嚐到了那令人魂之欲裂的痛苦嗎？
能說他作夢，才終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不准你換取或交易時，損及自己。」劍子說道。
還是不肯說？劍子，汝可真夠會忍。龍宿輕吐了口白湮。
「若吾認為那利益大過吾之受損，吾會接受。劍子，條件交換，必定是雙方都有所付出的呀。」龍宿淡然道。
這種道理，劍子不可能不明白的。
有人又抿緊了嘴。
說？可是他怕龍宿笑了自己。
不說？龍宿笨到去交換怎麼辦？
看著那人欲言又止，龍宿將煙管放置一旁。
就讓他慢慢想。起身才欲拿片梨子，手才伸出去，整盤梨已被端走。
「不准你吃梨。」劍子說完道，還似怕龍宿伸手搶了他的梨，大口大口的將梨瓣給塞了進嘴。
「廚房還很多。不夠吃的話，後面還有。」龍宿淡然的說著。
看著他鼓得跟花栗鼠的雙頰，龍宿輕嘆了口氣。
「劍子，汝，到底是作了何夢？」不解決，恐怕他以後都無法吃梨了。
咀嚼的動作一頓，而後才又慢慢的動了起來。
嚥下最後一分梨汁，劍子停了一會，才開了口。
劍子聽到自己的聲音破碎苦澀不已。
明明吃了整盤梨子，怎麼舌喉還如此乾澀。
「那夜，我作了個夢．．」開始道起那令自己如今憶起仍是心驚又悸的夢魘。
．．．．． ．．．．．．．． ．．．．．．．．． ．．．．．．．
龍宿半撐著額臥看著憩眠於自己身旁的劍子。
臉色神情無波，狹長金眸只是望著劍子的睡顏而靜然。
他從未想過那個惡夢對於劍子傷害如此之深，甚至已深成至心魔。
修行如他們，最怕的便是心魔。
還好劍子天性本就光明、開朗，不然那心魔一旦作祟便難以控制。
劍子一說完後，再加上他斷臂傷體未癒。
心情的舒放與未癒體，讓他一說完就哈欠連連。
安排了客房給他，卻見他立即用”你怎生如此殘忍、放我一人孤苦無依”的眼神望著自己。
嘆了口氣。「同眠？」自己開口問著。
「龍宿都開口了，吾劍子當然義不容辭呀。」白衣道人開心的拉著紫衣儒者往臥室奔去。
紫金團扇掩住面容，縱容的輕嘆一口氣。
縱使許久未見，縱使他心結初開，腹黑依舊不減當年呀。
真是笨蛋一枚呀。龍宿撥了撥劍子額前的瀏海。
一千零一夜呀，龍宿心中自忖的問著自己。
若是真實，自己可又會用盡三世情緣換取那一千零一夜？淺笑在唇角綻開。這個答案除了自己，永遠沒有人會知道。
<全文完>
布布小後記
嗯~這是狗血芭樂文~
目前正在往天雷文之路邁進~
若設雷是不可改變~
那麼炸屬人之路，不由分說~~~(站在高崖，迎風颯颯)
後面大悲咒響起~佛牒飛過來~某小布飛出天外天去~化為一顆流星閃耀天際~
某佛教先天流氓：台詞亂改，該扁~
[ 此帖被think在2009-04-21 08:28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