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页主题: 永遠之【信口開河】 by冰心橫世態(搜補)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狂嵐
登上九重高塔 併肩看 慈光永晝
剑龙夫妻推进奖
级别: 考古工作者


精华: 1
发帖: 1284
腹黑: 541 点
珍珠: 3336 颗
贡献: 267 点
华丽: 60 点
在线时间:895(小时)
注册时间:2006-04-29
最后登录:2020-09-22

鲜花 [43] 鸡蛋 [0]

 永遠之【信口開河】 by冰心橫世態(搜補)

0
永遠之【信口開河】


  越是口舌伶俐的人,越是無法說出符合自己心意的話。
  因為飾言太多,所以真心都被假語淹沒。


  其實,他要的不是滿天飛舞的承諾。

  緊握著拳頭,平息怒氣後,他只剩下滿心揮之不去的空寂。

  何時,他們才能回到那年,他牽著他的手,沒有承諾,沒有永遠,卻是真心待他的時候?


* * * * * * * * * * * * * * * * *


  「真正讓吾意外的是汝還不死!」

  惱怒的話語抑不住的衝口而出,方脫口的那瞬,他忽然覺得心頭一陣痛,卻沒再如同過往那般試著去彌補。

  扯裂的衣袖補了再補也將無可再補,人的心又能補幾次?

  「對方使用的方法特異,讓人防不勝防。」

  聽著他慣常溫潤如綢的嗓音,帶著每次遇到事情時總是能輕易化解他人怒氣的濃濃歉疚,不知怎的,聽在他的耳裡,卻只是挑起了更多的怒火。

  百年的儒門禮教,他就算不想要也無法逃避的根植入他的心底,鍊縛著他的情緒,讓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態,即使此刻他想做的是揚聲怒罵,又或者是如同市井凡夫一般掄拳相向,但是他的自尊與驕傲不容許自己如此做。

  所以他只在盛怒之下,淡哼了聲,拂袖欲走。

  「你要去哪裡?」

  盯著不知是真擔心他在盛怒之下會做出失智的行為,還是深恐他再度踏上與自己背道而行之路的劍子,他一掩眸,忍下幾乎沒衝口而出的話,只是陳述著他從一開始就應該做的事。

  「再繼續下去,吾總有一天會被汝害死。劍子仙跡,合作到此為止,龍宿決定深山退隱,以待時清。」

  他給他的相信,是建立在兩人心知肚明的欺瞞之上。
 
  就因為自己太懂他,更明白他有多懂自己,所以他無法再接受這用自欺欺人寫出的「相信」!

  「這太消極了。反客為主,找到夜重生大本營,一舉鏟除夜重生的勢力,才是上上之策。」

  強忍住幾乎沒有吐出口的怒火,他沉了聲語帶譏誚的回應:「那是汝的上上之策。龍宿的上上之策,乃是觀察汝與夜重生之戰。」

  他所言的上上策,乃是建立在他疏樓龍宿,必須是為劍子仙跡一派為設想的前提之下,但是那已經是曾經。

  從他去宮燈帷找他到現在,他給他看到的是什麼?

  單純的利益交換。劍子仙跡的如意算盤一直打得很響亮,他一直想著要回復過往的情誼而佯不知,不是代表他真是癡愚!

  傲笑紅塵的簽名,他與傲笑紅塵交手過的經驗也可以知道此舉有多難。

  他又豈會不知紙上的簽名的真實性是可笑的微渺。

  若不是他在他的欺瞞之舉下看到他確實真有過想助他回到正道的真心,他又怎會配合的演下去?

  為了維繫不想毀去的關係而做的欺瞞,他知道那種滋味,但是卻換來劍子猶如罪大惡極的審判。他只是想讓他自己親身體驗一回,若真是要為難他,僅僅是這樣的要求,未免太嫌幼稚。

  但是他的心意,換來的是什麼?

  他真將他當做一切全都不知道?真是被他蒙在鼓裡?

  夜重生奪書一事,今日就算換做自己,也沒能把握自他的手中安然保下寧闇血辯。

  他要的不是他在欺瞞後的歉意,他只是想要他清楚明白的告訴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此簡單的要求,他口口聲聲所言所給予的信任,卻只用一句歉意做為敷衍。

  「反正汝有佛劍援手,誰勝誰敗難以預料。」補上的一句,似是推卻著自己的責任,卻宣洩著他更多的不滿。

  三人雖然說是好友,但是數百年來,劍子待他,始終不如佛劍。

  出家人心思澄淨,面對佛劍慣常無曲無隱的性子,任何人皆也不由得少了許多掩飾。他知曉他對佛劍一直坦白了許多,也不曾想過在意,只是難免感嘆自己多年的傾心以對,竟始終換不來他多予他一分看重。

  既然如此,那有佛劍幫他就好,又何須要他龍宿?

  更何況,有佛劍出手,他根本無須擔心劍子的安危。他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將攸關自己性命之事三番兩次以玩笑的態度處理,那他又何需自作多情?

  「這樣做不會太過薄情嗎?」

  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再度拿出昔日情份為條件的劍子,他幾乎沒當場笑出聲。

  「原來汝與龍宿還有情份!」

  若不是此刻已乏力,厭倦於再用誇張的舉動強化自己的情緒,他真想用撫心來表示此刻的驚嚇。

  「現今立場不同,連一本書都保不住,吾對汝的信任已到谷底。下次不用再聯絡。再會!」

  語罷他沒再停留的旋身就走,不想給自己有失態的機會。

  「龍宿、龍宿啊…」

  目送龍宿憤然離開的背影,劍子沒有阻止,只是盯著他絕塵而去的身影,蹙眉自言:「唉、唉…吾終於激怒了龍宿。我真是越來越佩服我自己,能讓一個人語無倫次。再會是吧?哈、哈…」

  就不知下次再會時,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自我解嘲的輕笑了幾聲,他無可奈何的望著蕭條的長徑,直至遠方帶著怒意而僵直的身影已消失。

  自踏上宮燈帷之時,便想緊緊握住的人,終究仍是再度拂袖而去。

  印象中,自己常以話語惹得龍宿不知該怎樣接下下一句,但是如此惱怒,倒還是頭一遭。

  耳畔似再度響起那年龍宿驚人的哭聲,忽的憶起,在不知覺間,他也有數百年不曾見過龍宿再哭過了。


* * * * * * * * * * * * * * * *


  記得印象裡龍宿最後一次失態痛哭,那年自己十二歲。

  當時儒尊牽著龍宿的手,放至自己的掌中,自己在師尊的半推半就下伸手接住了初次見面的孩童的手,這才瞧清方才一直始終恭敬的微低首,站在儒尊身畔的孩童,如秋楓的明眸裡有著濃濃的無措。

  顯然他也對初次相識,卻被逼著要許下一生互信的誓言的自己,感到不知所措。

  「疏兒,他是劍子,師尊的摯友唯一的徒弟,你們要互相照顧互相相信,一直到永遠。」

  聽著儒尊總帶著官腔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仍在努力想聽清楚儒尊說什麼,在背後的師尊已不著痕跡的拍了自己的背一下,要他有所表示。

  正想回答,卻聽見一聲響亮的哭聲,而後是看到眼前印象中總是穩重深沉的儒尊,瞬間被顯然很驚嚇的抱住自己的徒兒弄得失措的模樣。

  「疏兒?」被只及腰際的徒兒牢牢抱住,儒尊慣常嚴肅幾近無表情的臉上首度出現失措,背後的師尊則連忙彎下身子想幫忙哄住不知何故放聲大哭的龍宿。

  「師尊…吾不要永遠…」

  在兩名先天非常關愛的眼神外加柔聲安撫下,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的龍宿,眼帶水光的說道。

  「什麼?」

  不只是兩名先天陷入了不解,一向自認理解力很強的自己,也莫名其妙。

  「永遠…是永別的遙遠…吾不要…」

  「呃!」被初認識的朋友奇怪的解釋一愣,劍子有片刻的無言:「龍宿,永遠是永久的長遠不是永別的遙遠。師尊希望我們長久互相照顧。」

  「如果夠相信,為什麼要許下永遠?人只有不夠相信對方,才需要多餘的保證。」

  盯著劍子帶笑的眼神,龍宿微抿唇,不服氣的回答,令劍子有片刻的無言。

  看了眼顯然不知該如何接話的劍子,儒尊連忙拉回抬著下頷瞪著劍子的龍宿。

  「劍子,抱歉,疏兒他不是故意要與汝唱反調,他是有苦衷的。汝不要放在心上。」

  「不會。」看了眼儒尊微顯擔憂的神色,劍子一搖頭,「他說得很對。」

  望著被儒尊推到背後,卻仍是探頭盯著自己的龍宿,劍子走向前,在他怔愣的盯視下,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好,吾是劍子仙跡,是你從今天開始的好友。」

  「嗯…」莫名其妙的任劍子握住自己的手,龍宿只是直盯著他的臉,等著下文。

  「至於期限在哪裡,就由你與吾決定。」

  「好。」


* * * * * * * * * * * * * * * *


  --劍子,吾是一個很務實的人。永遠太久了,吾看不到,只看得到眼前。

  忘了是多久以前的過去,自己開始提出「永遠的承諾」時,龍宿曾經以扇半掩容顏,低聲笑道。

  但是龍宿一直如初見時那年所堅持的一般,始終不肯許下永遠的承諾。

  --劍子,汝吾要一世相伴。
  --劍子,汝絕不能騙吾。
  --劍子,吾會一直相信汝。


  龍宿是一個重承諾的人,但是絕不提永遠。

  他曾以為這輩子,絕不會聽見龍宿向自己承諾「永遠」。

  直到那時龍宿竟也自己說出了

  --永無相見。

  頭一次聽見的「永遠」,竟是決裂的時候。

  在這數百年口口聲聲「好友」、「知己」的互稱下,兩人之間何時已不復過去的模樣?

  曾經許諾不說永遠的自己,開始妄想以永遠留下他;聽到永遠兩字就放聲大哭的龍宿,難掩心痛的許下永遠決裂的重誓。

  不許諾永遠的人開始許諾永遠,代表什麼?


* * * * * * * * * * * * * * * *


  還記得龍宿第一次被自己惹惱,是在儒門為龍宿舉辦冠禮後的那夜。

  當時面對龍宿再三的邀請,連一向不喜歡熱鬧的佛劍也允諾前往,倒是自一開始就爽快答應的自己,卻在最後關頭缺席。

  不是自己故意違背諾言,只是當他前往儒門,遠遠見到頭戴禮冠,身著禮服,略施淡妝,端身坐在上位的龍宿時,一股說不出的距離感,讓他忽然厭惡起身畔正翹首盼望的儒門眾人,更厭惡著自幼來過不下數百次的儒門。

  於是他當下決定默然離開。一等冠禮結束,沒見到人影的龍宿便如同自己所預料的一般,衝至豁然之境。

  記得龍宿使勁推開自己的房門時,看到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木桶時錯愕的神情,他到現在想起仍是無法自己的發笑。

  「劍子,汝在做什麼?」

  聽到佛劍告訴自己,劍子來了又走之事,他便匆匆趕來豁然之境,想問清他出爾反爾的原因,卻險些跌進劍子不知何時在房內放下的矮木桶中。

  這是新的暗算花招嗎?

  小心翼翼的盯著自己面前不及膝高的寬木桶,而後看向木桶那端身著素衣活像在送葬的劍子,他一時不知該步入還是轉頭離開。

  「既然來了,何不進房一談?」

  看著瞇著鳳眸打量著木桶的龍宿,他強忍住笑意,揚聲而道。

  「非禮勿視是儒門的門規,汝若是要沐浴,那龍宿可以在外面等汝。」

  再瞟了眼坐在木桶邊的劍子,龍宿仍是不肯移動半步。

  「非禮勿視是針對男女授受不親所設,你與吾自幼相識,別說是你的身子,就連你的秘密吾都一清二楚,還有什麼不能看。」

  「劍子,汝的話很傷人,人都需要秘密。」沒好氣的抱怨了句,龍宿總算是步入房內,並隨手掩上房門,這才繞過木桶,走至他的身畔。

  「這句話等下輩子你與吾不曾相識時,你再說。」

  用力拉著身著繁複的禮袍的龍宿往身畔坐下,一時珠花與滿身的銀花金葉搖晃不已,在水面倒映出錯亂的光輝。

  瞧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一眼,再看向並肩坐在一旁的劍子,絳唇一挑,他伸手在水桶中一攪,故意擾亂了水面。

  「龍宿…」

  「任何人都會變。身份、年齡、境遇…有太多太多的因素,促使汝不得不改變。但是不管怎樣變,那依然是自己。吾是儒門龍首,或是疏樓龍宿,都一樣是吾。吾的堅持仍然不變,吾想要的仍然不變,汝仍是吾最重要的朋友。」

  瞟了龍宿斂去笑顏正經的模樣,劍子亦是嚴肅的低聲回答:「吾知道。所以吾只是想替你去掉一些不該是你的改變。」

  「嗯?」

  聽出了末句的不尋常,龍宿心頭忽的閃過一種不好的預感,正想起身告辭,已來不及,卻見劍子一揚手,衣袍輕舞,水光霎時四濺。

  「劍、子、仙、跡!」

  閃避不及,他狼狽的以衣袖拭去臉上被清水沖下的紅妝,咬牙切齒的低喊。

  「吾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不用刻意強調。」

  抿唇忍笑,他隨口答道,同時使勁拆下他頭上用以固定禮冠的長簪,頓時紫緞長髮如飛瀑般急洩而下,順著龍宿的肩頭直往腿旁蜿蜒而下。

  「這樣很狼狽。」撲上前搶回被劍子扯下的禮冠,這才撩開黏上臉側的長髮,龍宿瞪了劍子一眼,低聲抱怨。

  「反正你以前也常常在豁然之境弄得渾身狼狽的回去。」

  無視於他的怒氣,劍子只是還他一抹無所謂的悠笑。

  「今時不同以往。」

  將散亂的長髮往背後一攏,他沒好氣的回答,瞥見劍子在一旁悠然逍遙的模樣,絳唇一抿,金眸染笑,下一刻慘呼聲立時換人。

  「龍宿!」

  被使勁推到木桶之中濺得一身濕,劍子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說什麼。

  「汝應該知道,吾是以牙還牙,以禮還禮之人。」盯著跌坐在木桶中一臉驚訝的劍子,唇畔的笑渦隱隱而現,襯得他帶著得意之色的笑顏更形亮眼。

  「彼此彼此。」

  沒有被惹惱,劍子只是揚唇笑應了句,並在龍宿準備往門邊逃跑的同時,起身拉住他的手臂,硬將他拖下水,陪他一同再度跌坐進木桶中。

  「劍子,吾的禮袍…」

  使勁撥開被水濡濕而黏上臉頰的長髮,再看向在水中沉浮的衣袖,龍宿笑嘆了句。

  「泡水了。」正經八百的回答,換來龍宿一聲低笑。

  「是汝的錯。」

  「是你先開始的。」

  「水是汝弄來的。」

  「吾下水,所以你也得下水。」

  盯著笑得開懷的劍子一眼,龍宿微蹙秀眉。「等、等!這是什麼道理。」

  「劍子仙跡的道理。所謂的好友,就是拿來吐槽、陷害、兼陪你倒楣的人。」

  故作驚訝的盯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劍子,龍宿連連輕嘆:「唉呀!這樣說來,吾是誤交損友、誤交損友了。」

  「與吾相識,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緣份。」

  看了眼他帶笑的眼神,他要笑不笑的回了一句:「那一定是孽緣。」

  「是啊…那得看是什麼樣的人所種的因。」

  「像汝這種人所種下的一定是禍世害人的惡因。」

  「承讓。」

  與強自忍笑的劍子對看了片刻,龍宿已忍不住轉頭低笑出聲。

  「滿口胡言。」

  「被你傳染的。」

  「欸…這是汝的本性,只是被吾發掘出來而已。」

  「嗯嗯嗯…聽起來好像很了解吾的樣子。那你倒是說,吾的本性是什麼。」

  撐起身子,俯身看向正懶散的倚著木捅邊緣的龍宿,卻見長睫如簾似的輕掀了幾下:「滿腹壞水、無恥…」

  「讚謬了。總好過你的金玉其外…」壞心眼的拉長了語尾,他故意瞟了他一眼,而後搖頭輕嘆。

  「劍子仙跡!汝說誰敗絮其中!」

  「吾沒說。」

  「汝的眼神已經說了。」不滿的以長指戳了劍子的肩頭一記,他直陳事實。

  「你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輕搖長指,他一臉的不茍同。

  「怎樣說都是汝對。」

  「本來就是吾對。」再度提出更正。

  「好、好…算吾輸汝成不成?汝起來,吾要起身。」

  推了推仍俯身在自己身上的劍子,見劍子鬆手起身,龍宿則扶著木桶邊緣撐起身子,並同時拉整著兩人方才一翻胡鬧弄亂的長袍。

  本想起身讓龍宿站起身,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喚道:「龍宿…」

  「嗯?」聽見劍子的低喚,他連忙抬頭,卻聽見劍子低笑出聲。

  「龍宿,你將胭脂印到吾的臉上了。」

  「嗯…?」盯著劍子臉旁的唇印,龍宿再忍不住低笑出聲,「哈…」

  「你要替吾洗掉。」

  抓起龍宿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他故作嚴肅的低道,卻見龍宿任他握著自己的手貼上臉頰,絳唇斂去笑顏,丹眸凝上一層淡霧,修長的食指輕摩娑著他的臉片刻,半晌忽的急抽回手。

  「汝自己想辦法,吾要回去了。」

  「龍宿…」冷不防被用力推開,他連忙握住龍宿的手,使勁將他扯回,卻聽得一聲低呼,失去平衡的龍宿已直接撞上他的胸前,令兩人同時悶哼出聲。

  「劍子…」抗議的低喃自他的胸前帶著些許不滿傳出,知道他必定撞得很疼,他難得沒再開他玩笑的低頭,看向正捂著鼻子,長睫似蝶舞般的輕顫不已的龍宿。

  「抱歉。你沒事吧?」

  「汝說呢?」

  沒好氣的回問,他用力眨了眨眼,平復眸底的水霧,他這才抬頭,卻望見盈滿擔憂之色的深眸,令他一時失神,回神之際但聽得劍子一聲低喃。

  「龍宿…」

  「呃...!」

  驚覺自己竟失態的吻上劍子的唇,臉上的紅潮頓時失控的泛濫,困窘燒得他不知所措,他連忙倉促退了數步,卻被木桶絆住失去了亂了習慣步法的腳步,劍子見狀連忙抱住他。

  「劍子…嗯…吾…呃…吾不是故意要…嗯…就是…反正汝知要吾要說什麼。不對,吾在說什麼。總而言之…反正這一切都是意外!」

  盯著難得口舌不流暢的龍宿,劍子彎唇笑問:「什麼意外?」

  「吾…」

  啟唇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劍子吻住唇瓣,頓時消去了未完的話。

  「劍子…吾今夜要回儒門…」緊張的想推開已經探上衣襟間的手,他抖得幾乎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吾知道。」

  「汝不能弄亂吾的衣袍。」抓不住在身上遊走的手,他只能困窘的低喃。

  「所以吾幫你脫下。」

  「這樣說來吾還要向汝道謝?」總覺得不太對。

  「不客氣。」

  來不及再說什麼,他已被攔腰抱起,下一刻已在咫尺之遙的床上。

  「劍子,汝不能…」

  「不能怎樣?吾在聽,一次說清楚。」

  低頭吻上龍宿的頸項,沒有再理會他的掙扎,他只是褪去滿是水而沉重不已的禮袍,捲起滿床雲雨。


* * * * * * * * * *


  自睡夢中轉醒,是自窗間透入的晨光將他擾醒。

  意識到自己在豁然之境內待了一夜,不用回去也可以想見儒門內的混亂,龍宿幾乎沒當場低吟出聲。

  轉頭看向一旁正在熟睡中的劍子,他微撐起身子,低頭看向劍子,伸手輕撫上他的臉頰,雖然渾身疼痛,但是絳唇卻依舊揚著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淺笑。

  他一直都非常喜歡他。

  雖然自相識開始,他就一直以捉弄他為樂。

  剛認識的那年,知道他對相貌極為在意,總是故意對他略長的瓜子臉大作文章,讓自己又氣又好笑;知道他對不能預期的事物的茫然,故意在他面前大唱道家的生死齊一論,逼得他老是追著他要承諾;知道他好強,偏偏邀他賭一些莫名其妙的賭局,害自己三天兩頭又是煮飯又是熬湯的,還曾經因為賭輸而不得不認命的 天天在劍子沐浴時報到,替他燒水兼刷背,連自己都要不禁懷疑自己對儒門的教條到底遵守了多少?

  「劍子…」

  「嗯?」

  聽見一聲低喚,劍子沒再裝睡,索性睜眼看向大清早就爬起來騷擾自己的龍宿。

  「汝醒了?」

  「如你所見。」見他撐著身子看向自己,大半的肩頭皆露在被外,他微蹙眉,將他攬回胸前,抓起錦被覆上他的肩頭。

  欲言又止的看向正緊攬著自己的劍子,不習慣肌膚相親的感覺,令他雙頰不自在的微粉。

  「汝為什麼…」

  雖然平日裡被劍子逗習慣了,他幾乎是三天兩頭把喜歡他掛在口上,但是他倒沒真的想過兩人竟會發展成這種關係。

  「是你先開始的。」

  「汝說什麼?」

  被莫名其妙插入的一句弄亂了思緒,龍宿一時茫然。

  「你不是問為什麼吾要這樣對你?所以吾說是你先開始的。」

  「汝的意思是吾要所以汝就陪吾?」原本仍帶著睡意的鳳眸瞬間瞠大。

  「算是吧…不然你覺得怎樣?你與吾相識十餘年,吾沒道理強逼你。」

  「吾不是說汝非禮吾。」

  「那你還想問什麼?」盯著龍宿瞬間直擬紅霞的雙頰,他打趣的笑道:「還是你要告訴吾說要吾負責?」

  如果他真要對他負責而娶他過門,儒尊會氣得追殺自己吧!

  「誰要汝負責!汝將吾當做什麼!」

  氣惱的用力扯開仍攬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撐著身子離開劍子的身上,用錦被牢牢蓋住自己的身子。

  「吾再也不要看到汝!」

  「龍宿?」

  聽出了他話中難掩的怒氣,他連忙要追問,卻讓腹間的騷動惹得忍不住咬牙低喊出聲:「你別亂動!」

  「吾要著衣袍,汝讓開!」氣惱的自劍子的腰旁用力抓過自己的襯衣在被中匆匆套上,迅速穿整一身的內袍後,他這才自被中起了身,強忍著不適下了床,抓起床畔的外袍套上。

  「龍宿,你要去哪裡?」

  「吾要回儒門。汝要負責,就對那張床負責吧!」

  讓龍宿的話引得莞爾,劍子玩笑的說道:「這張床是吾的,吾當然要負責整理它,不然難道還要你替吾整理嗎?」

  一語方出,但見眼前的鳳眸瞬間凝滿怒氣,而後是幾乎沒顫抖的怒喊:「劍、子、仙、跡!」

  不想被氣斷神經線,他用力深吸了口氣,急步往房門外而走,而後是一陣轟響。

  「龍宿?」莫名其妙的盯著被用力甩上的房門,劍子有半晌的錯愕。

  他究竟說了什麼,讓他如此生氣?


* * * * * * * * * * * * * * * *


  從相識開始,劍子都只會開他的玩笑。從來就不曾對他說過任何的情話,即使在那夜兩人肌膚相沁之後,劍子也仍是以取笑他為樂。

  有時候,他不免要懷疑,兩人相交百載,是否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劍子根本只是因為好玩才配合自己?

  他知道劍子總是故意以話逼得他不得不說出令旁人聽了也臉紅心跳的話,與他相識數百年,他幾乎已練就一身將情話當官話說的功力,雖然心知劍子每每說要離開都是說好玩而已,但是他卻還是配合的出口挽留他。

  會配合著他說著不合身份的話,只是因為劍子對他而言,確實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不能理解不斷的說自己的情話厚顏無恥,卻每每總逼得自己開口如此說的他,所抱持的是什麼樣的心態?

  是玩笑?還是其實他是藉此想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無法得知。但是這卻成了兩人相處的模式,成了他見到他時就得不斷重複演練的口頭禪。

  --劍子,汝是吾今生最重要的人。
  --吾看重汝更甚於自己的性命。
  --傷汝,比直接傷吾,對吾而言要更重。
  --若是一日汝再也不理吾,吾不知該如何過完這漫長的一世。
  --劍子,汝是吾今生最喜歡的人。


  每次見到他,他總是不斷的說著,要是當年與劍子相識不久的自己聽到,只怕會窘得無地自容的話,但是他現在卻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

  他記得自己曾說過,人就是因為不確定,所以才要一直說。

  但是這數百年來,他幾乎是當做口頭禪一般隨口說出的情話,卻句句是他的真心,不曾改變。

  不過,雖然開口向他說出自己對他的情意成了一件極為簡單之事,但是他卻覺得兩人的距離,隨著這滿佈在兩人之間的情話越離越遠。

  有時候,看著劍子面無表情的聽著自己重複著令旁人都臉紅心跳的情話,他就覺得心頭一陣空虛,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失落了什麼,卻尋不到補缺的方法。


* * * * * * * * * * * * * * * *


  武林中的人,都有表白自己氣節或是人格的詩號。

  他們三人也不例外。

  記得他們第一次聯手處理武林中事時,他與佛劍皆念出了帶有傲氣的自我表白,卻聽見一旁始終倚著古木,輕搖紗扇的龍宿幽幽緩述。

  「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迭,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

  「龍宿?」面對他全然不見殺氣的詩號,佛劍奇怪的回望,原本被三人的氣勢嚇住的眾人也一臉愕然,而自己更是雙頰一陣燙。

  「詩號是期許。」簡單的解釋了自己的詩號,龍宿自古木上起身,紗扇在手上一旋,化出了滿是珍珠的長劍,上挑的鳳眸依舊在流轉間透著不經意的魅惑,卻同時凝著令人心顫的殺氣,震懾住在場的眾人。

  等佛劍離開後,見四下無人,他立時上前攔住也要離開的龍宿。

  「龍宿,那真是你的期望?」

  「吾說了,汝是吾今生最重要的人。吾只希望汝與吾能做一世的逍遙神仙。」

  看著劍子不相信的眼神,龍宿輕搖紗扇,半掩俊美的容顏,似笑非笑的絳唇畔凝著令人無從理解的笑意。

  「你…」

  「劍子,汝真以為吾數百年來的話都只是隨口說說?」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接話的神色,龍宿一臉受傷的以扇半掩容顏。「汝真是糟蹋吾的心意。」

  「吾沒有那個意思。吾只是沒想到你竟會以退隱為志。」

  「笑看塵世,才符合吾華麗的形象。」笑笑的回了一句,龍宿一擺手,「吾要回疏樓西風了,汝要隨吾一同回去嗎?」

  「這…」

  「吾知道汝今日沒事,就到疏樓西風陪吾一日吧。吾很久沒聽到汝吹紫金簫了。」

  看了眼龍宿帶笑卻難掩寂寞的魅容,劍子心頭微微一動,上前欲握住他的手卻見他微一閃身避了開。

  「走吧!」

  盯著龍宿兀自前行的背影,在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掌心,他忍下幾乎沒衝口的話,舉步追上他刻意放緩的步伐。

  自從那年他在豁然之境轟門而去後,龍宿雖口口聲聲說很喜歡他,說很在意他,卻始終不讓他觸及他。

  他一直想問他,是否他還在意當年他沒有惡意的玩笑?

  但是不想惹起他不快的回憶,因此他始終沒有問出口。


* * * * * * * * * * * * * * * *


  坐在豁然之境內的亭下,看著桌上前夜龍宿在此獨坐時置上的茶壺與兩只瓷杯,他執起瓷壺正想清洗,卻在將茶壺內的茶葉倒出時微微一愣。

  以指尖挑起在石臺上的茶葉,湊至眼前細看。

  確實帶著蓮子的碎末。

  記得多年以前,龍宿曾在一次他因為暑熱而病倒後的第二天,命仙鳳送來一罐的茶葉。

  「主人說要劍子先生以後就泡這種茶飲。」

  不同於龍宿對茶的品賞,他習慣喝茶,只是喜歡泡茶的感覺,從來沒想過在茶上下功夫。

  但是龍宿卻自那時起,每隔一段時間就讓仙鳳送來一罐的茶葉,說是他知道他節儉成性,所以將疏樓的茶分給他喝。

  一直到一次杜一葦喝了他泡的茶,神色奇異的問他到底加了什麼在茶中,他才知道原來他每日喝的茶,根本不是龍宿所說的只是比較頂級的茶葉,而是他刻意混入不同的精心選過的藥材,再以蓮香掩去藥味做成的藥茶。

  自兩人決裂之後,他便再度泡著隨意亂買來的茶葉飲下,直到那日他到宮燈帷時,龍宿盯著他看了片刻。

  「劍子,汝真是一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

  當時他滿心都是鄧九五之事,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卻沒想到他在要前來豁然之境時,尚帶著他特意調製的茶葉前來。

  「看來在不知不覺間變的人,其實是吾。」看著指尖的茶葉,想起當年龍宿與自己的約定,他猛然憶起,這幾年自己說出的永遠,已多得數不盡。

  當不許諾的人開始許諾永遠,代表的是什麼?

  越是知道永遠的不可能,越是信口承諾永遠。

  當不明白永遠的意義時,他與他緊緊相依;當明白了永遠的意義時,他們卻反而失去了永遠。

  從他開始對龍宿隨口承諾永遠的開始,兩人之間的距離變漸行漸遠,最後終至無可追及的地步。

  這幾年,自己總是口口聲聲懂他,信任他,卻總是下意識的讓他一次次向自己說著情話,甚至當佛劍提及叛龍之事時,他竟瞞著他私下查證,然後直接定了他的罪狀,全然不念多年的情份,與佛家不重私情的佛劍站在一線上。

  人誰無過?更何況他也不是執意為惡。

  何時他也成了不由分說的劍子?

  其實他對龍宿的相信,確實如同龍宿所言的一般薄弱。

  龍宿那年說得沒錯,當永遠是必須的承諾時,其實已是永別的遙遠。

  但是他不想放開他的手。

  他還有很多的話沒有告訴他。

  其實他一直對他說的情話,他都聽在心底。

  其實他一直對自己對佛劍的特別看重的在意,他都看在眼底。

  刻意表現的無情,只是想看他為自己著急的神色;故意不說明白,只是想看他掩飾著在意的不自在。

  他總喜歡惹惱他,喜歡捉弄他,甚至嘲笑他,並不是討厭他,只是不知該如何對待對自己而言全然不同於其他人的他。

  既然他都說了再會,那他就沒有永無相見之理。

  看著指上的和著藥材的茶葉,憶起當年他趴在自己身上聽見自己說不要負責的話時,錯愕中帶著受傷的神情,他微掩眸。

  「龍宿,吾會等著,等著再相見的時候。這次,吾不會再告訴你永遠,吾要將你緊緊握在手中。這一世,你只能與吾同進退,哪裡也不能去。」



(完)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珍珠:3 (By kmcx0620) | 理由: 搜捕加分~感謝您對活動的支持~
  •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顶端 Posted: 2006-09-24 23:10 | [楼 主]
    emoxiaobai
    级别: 江湖小白兔


    精华: 0
    发帖: 2
    腹黑: 67 点
    珍珠: 17454 颗
    贡献: 25 点
    华丽: 45 点
    在线时间:130(小时)
    注册时间:2006-09-15
    最后登录:2017-09-28

    鲜花 [0] 鸡蛋 [0]

     

    剑子你的心态啊,爱不说出来,另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就算龍宿大人再聪明也是有堪不破的时候啊,你既然还逆着来,该打(古尘出壳,剑子大人,我是说笑的说笑的)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顶端 Posted: 2006-09-25 00:37 | 1 楼
    lianyu
    级别: 江湖小白兔


    精华: 0
    发帖: 21
    腹黑: 82 点
    珍珠: 17824 颗
    贡献: 25 点
    华丽: 45 点
    在线时间:70(小时)
    注册时间:2006-05-28
    最后登录:2013-01-17

    鲜花 [0] 鸡蛋 [0]

     Re:永远之【信口开河】 by冰心横世态(搜补)

    单单"永远"两个字,
    可以解释为永久的长远~
    也可以是永别的遥远~
    只是想不懂~
    怎么小小年纪的龙宿却会觉得是永别的遥远呢~"~

    不过,剑子啊~吃了人家后还开这样的玩笑~
    我只能说你真的很欠k~
    难怪龙宿会气成这样啊~~=_=++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顶端 Posted: 2006-09-26 00:49 | 2 楼
    龙命
    惊涛拍岸奖
    级别: 纯情珍珠龙


    精华: 0
    发帖: 245
    腹黑: 139 点
    珍珠: 5573 颗
    贡献: 25 点
    华丽: 45 点
    在线时间:264(小时)
    注册时间:2006-04-02
    最后登录:2018-03-27

    鲜花 [0] 鸡蛋 [0]

     

    永远啊……永远也是有期限的
    我很赞成龙宿的话,永远不需要说出来,只需要用行动去证明
    把永远挂在嘴边,不一定就真能永永远远~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我对龙宿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还没想好~
    顶端 Posted: 2006-09-27 17:22 | 3 楼
    宵的寵物
    级别: 江湖小白兔


    精华: 0
    发帖: 43
    腹黑: 71 点
    珍珠: 17858 颗
    贡献: 25 点
    华丽: 45 点
    在线时间:62(小时)
    注册时间:2006-10-10
    最后登录:2010-01-09

    鲜花 [0] 鸡蛋 [0]

     

    承诺啊~~~信任的不需要承诺,承诺的无非不信任~~
    剑子啊~~你可真的把龙宿伤的很彻底啊~~~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http://hi.baidu.com/nangong200/
    本人的胡言乱语私人霹雳空间
    顶端 Posted: 2006-10-10 23:50 | 4 楼
    帖子浏览记录 版块浏览记录
    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暗香盈袖≡

    Time now is:04-19 11:30, Gzip enabled
    Powered by PHPWind v6.3.2 Certificate Code © 2003-08 PHPWind.com Corpo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