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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09.26 紫蛇傳1~12 (完) 11F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閒雲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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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26 紫蛇傳1~12 (完) 11F

0
  搜捕自己的文...感覺還真怪= ="
不過嘛...我還是把紫蛇抓來囉U/////U(好久之前的文囉=ˇ=)

.....................................................................................................................................

(1)

一段偶遇,一個無由來興起的舉動,締結永世的情緣。

百年前,正逢試煉的紫蛇,在意料不到的疏忽下,遭天雷偏擊,奄奄一息。

所謂禍不單行,正是如此。

向來為紫蛇的頭號死對頭,又早已覬覦其數百年功力的黑蛇,終於等到這最佳時機,步步趨近,張開那血盆大開,欲一口吞入。如此一來,不僅心頭大患除之後快,更白白地獲得數百年功力,怎不令牠越想越樂,差點興奮到跳起蛇舞來抒發牠那難以言喻的爽。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

不過,古人又有句至理名言:樂極生悲。這話,套用在現在的黑蛇身上,是再適合也不過的。

處於極度狂歡的狀態下,兩顆暴凸的雙眼,眼前所見、心中所想的,就只有那閃著華麗紫光的嬌驅,如同鮮美的珍饈,正呼喚著他盡情享用。

蛇算不如人算,正當黑蛇目光全被眼前所吸引之際,絲毫沒察覺到有一個全身都是白,白到連髮絲也是白的白目修道人,竟然在牠嘴巴張大到不能再大,口水也流了一地,正準備享用美食時,毫無預警地丟了某樣不知名的液體進來,讓牠當場因這突來的刺激,昏死過去。

可恨!昏死前也要將仇人給記住。撐著最後一絲的意志,狠狠地瞧了一下那個半路殺出的礙事者,同時也隱約聽見那人喃喃說了幾句話。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黑蛇兄,口水流失這麼多,雄黃酒送你補充一下水分。」白衣道人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拭目以待的神情望著黑蛇左右搖晃了幾下,然後“碰”的一聲,筆直地落地。

「呵,蛇果然是不能喝雄黃酒的。」像是有所應證地了悟一聲,視線轉向那一息尚存的紫蛇。

「小紫蛇呀小紫蛇,我只好先帶你回豁然之境休養,應該沒意見吧!」刻意地問了下,已然失去意識的紫蛇當然無所回應。

唇畔,又再度勾起一抹笑。手,輕柔地將牠抱進懷裡,人,如雲煙般頓時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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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山外山青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有緣千里來相會,斜風細雨送遊船。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艘艘遊湖的畫舫,各色奪目的雕飾,穿梭在這片如畫的景色中。船上賞玩的人兒,不知是為這佳景而沉醉,還是為那難得出來遊景的才子佳人而迷醉。

    萬紫千紅中的一抹素色,雖顯得格格不入,卻是格外的醒目,但也同時叫人瞧不起眼。

    樸實無華的輕舟上,只有架著半舊的灰藍棚子可遮雨。年近半百的白髮老翁默默地拄著船槳,面無表情地等著客人上門。

    終於,在近正午時分,一道如同輕舟般素淨的身影緩步走來,上船。

    「麻煩了。」輕起淡笑,來人手中拂塵在右,紙傘於左,一身出塵絕俗之姿,佇立於船頭迎風。

    老翁僅是點頭示意,不發一言,擺動起船槳便準備啟程。

    正當船欲離去時,陡然漫天落下細雨霏霏,隨湖上清風飄飛,舞旋成一片似虛似幻的薄紗輕掩,霧氣攏聚,更添湖面幾許煙雨迷濛。

    「請問,可否容我與我家主人一同上船?」一聲輕問,紅衣少女閃著期盼的水眸等著回應。

    老翁不答,卻停下正開始擺動的船槳等候動作。

    船頭之人回頭,不自覺地吸引他注目的,是一道耀眼的華麗紫影,妍麗精緻的面容猶勝西子三分,卻無女子過於陰柔之相,眉間落下一枚血紅的曲形印記,細而狹長的鳳眼透著一絲柔媚,但絲毫遮掩不了暗斂於那雙琥珀秋瞳中的精銳,紫金的薄唇起了抹似有似無的笑,梨窩淺起,擺動著手中紫金華扇,閒逸的姿態帶出優雅的華麗。

    再觀一旁方才出言探問的小姑娘,俏麗的臉兒有著天真單纯的可愛,一襲紅衣裳讓她添了分女子的嬌媚,卻無損其清新的氣息。

    「請。」一個手勢,一聲請。

    「多謝公子。」紅衣少女有禮地道謝,回頭轉而請自家主人上船。

    上了船,兩人入棚內遮雨,而船頭之人依舊,撐起手中之傘,欣賞著雨絲點綴而成的空濛山色,享受著雨旋翩飛拂過臉頰的冰涼。

    這種冰涼的觸感,似乎像極了百年前,他曾碰觸過的冰涼。只是那隻可愛的小紫蛇,截然一反蛇的天性,反倒不喜歡一身陰濕,時常保持著乾爽的狀態,遇到下雨便躲,愛乾淨的程度實在令他無話可說。

    唉!小紫蛇,為什麼你要離家出走?難道是嫌棄劍子太過溫柔的對待嗎?

    兀自微哂,感受到一道視線的投射,眼不著痕跡地瞄向棚內的兩人。

    只見那紫衣的華服之人微蹙眉頭,一雙秋水正直視不諱地往他這兒死命地瞪過來。

    是刻意,卻又表現的很自然地轉過身,帶著一抹淡笑,逕自開口說道。

    「相逢自是有緣,更何況同船共渡,更屬難得,何不一交為友?」

    「好說了。」聞言,紫衣人說著一口雅正的儒音回應。

    「劍子仙跡。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率先直報姓名,劍子接著問起對方的名字。

    「疏樓龍宿。」紫衣人很順口地說出,下一刻便暗聲不妙。尤其當他看到劍子臉上浮現一抹似曾熟悉的神色,更加懊惱。

    欲出口混淆劍子的思緒,卻早一步先被他給搶白。

    「龍宿…介意我直接這樣稱呼嗎?」劍子直接問道。

    「那吾也不客氣地直稱汝為劍子囉。」輕擺華扇,龍宿以扇遮掩暗下的心思。

    看來,劍子是不記得那百年前的插曲。雖然感到慶幸,但不知為何,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失落感,些微的不高興。

    龍宿這個名字,可是百年前他為牠所取的。希盼小蛇變大龍,修成華麗無雙的紫龍之宿願,是為“龍宿”。

    至於疏樓兩字,是牠最原本的稱呼。“疏”仍遠離、不易親近之意,只因蛇向來習慣獨居,而自己更是孤傲成性,不喜與同類接觸,更不喜與牠類合污,儼如高處不勝寒之清樓,故以“疏樓”稱之。

    疏樓龍宿之名,由此而來。

    「好說了。」劍子以此回應。

    雨勢,依舊維持著綿綿如絲的細雨,劍子撐著傘,緩步走近遮雨棚,停步於龍宿的旁側。

    此刻,船也正靠於斷橋旁。

    「斷橋殘雪,素聞為西湖十景之一。雖然此刻無雪,不妨上橋一觀如何?」一個邀請的手勢,不待龍宿作出回答,劍子將手中紙傘交予紅衣少女,人轉身,便先行一步而去。

    「劍子汝…」來不及駁回,直盯著那沒入細雨中的白色身影,衣袂隨風翻揚,真如天上謫仙,教他一時看傻了眼。

    哼!就是這副仙風道骨的飄仙姿態,害當時清醒過來的自己,一度以為遇到仙人化劫,心中滿是感激與嚮往。有朝一日,蛇化龍,龍也能隨仙而飛昇。

    沒想到,這傢伙根本就是虛有其表,滿肚子壞水的假仙人。在一次嚴重的自尊與情感傷害下,牠毅然決然地離家出走…不,豁然之境才不是牠家,是很憤怒地捲走劍子最心愛的東西,來個不告而別,最好讓他氣到吐血、氣到筋爆、氣到懊悔自己惡劣的欺騙行為,然後誠心地來向自己道歉。

    不過,由於氣昏頭的關係,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牠忘了,想起這事也已是在離開後的十天。牠…竟然忘了留下自己的去處,劍子根本無所找起。

    算了!好蛇不爬回頭路。等自己能幻化成人形後,再回去好好的一報當年之“恩”。這就是為什麼他現在會出現在這邊,又委屈自己坐這種搖到他頭昏腦脹的小船,更讓他無奈地仰天長嘆,為什麼會下雨。
    一向討厭沾濕的他,從來就很討厭這種連綿不絕的小雨。要嘛…就一次下完,不然就不要下,拖泥帶水,真是一點都不乾脆。

    反觀一旁接過傘的紅衣少女,卻是笑開著眉眼,伸出柔荑碰觸著滴滴落下的細雨。

    「主人,劍子先生已經走遠了,我們不追上嗎?」打起傘,紅衣少女問著。

    不明白主人為何不愛雨,蛇不是本來也習慣於陰冷潮濕的地方嗎?雖然覺得很困惑,但或許這就是主人跟一般蛇不一樣的高貴地方。

    牠,原為一條修行中的小紅蛇,卻在一次險遭黑蛇吞腹的危機中,遇到主人的解救,自那天起,牠便帶著崇拜又敬仰的意念,跟隨在主人身邊修煉,終成人形。

    “仙鳳”兩字,是主人為她起的名字。因她是姑娘家,便以“鳳”為名,同時也以“仙”字鼓勵,要列入仙班為仙鳳。

    今日,主人突然說出要報恩一事,看來劍子先生應該就是主人找尋的恩人。

    雖不情願行走於雨下,但劍子已先走一步,還刻意將傘留下,實在不得不尾隨於後。劍子啊劍子,為何汝過了百年還是一樣,總是這樣擅作主張。

    「走吧。」龍宿一聲令,仙鳳於側為之撐傘,並留下一錠銀子給老翁作為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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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上了橋,劍子已立在橋畔等候多時,溼透的衣物顯得沉重,任風吹動也飄不起吸水過多的衣袖。

    「你終於來了。」望著迎面緩緩走來的龍宿,劍子道了聲,淡笑依舊從容。

    「汝實在是太亂來了。」不知從何又多變出一把傘,龍宿將之遞給他。

    「唉!」沒接下,劍子驀然嘆了口氣。「衣袖太過沉重,心有餘力不足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手因袖子吸水太多,舉不起來撐傘。

    「鬼扯。」不以為然地白瞪他一眼,龍宿親自打起傘,為他撐著,兩人共用一把傘,不發一言地賞著眼前細雨朦朧下的斷橋景緻。

    「龍宿,你一向不是不喜歡雨水嗎?太過靠近可是會沾了你一身濕。」感覺到龍宿逐漸依近,劍子好心地出言提醒。

    「唉唉唉,吾也是實為無奈。」拿起華扇掩面,龍宿暗下再瞪他一眼。「誰教汝是這般中看不中用,雖為男兒身,竟似嬌弱女子之虛羸。為汝撐傘卻又不想沾濕,但傘之遮蔽有限,迫使吾不得不親近,倒反被汝沾了一身濕。」

    這話,先是對劍子的一番調侃,再來便是抱怨他總是隨性而為,屢屢連累牽拖到無辜的人,也就是可憐的自己。

    「聽起來好像是我的不是。」劍子順言下個評語。

    「難不成還會是吾的不是。」龍宿沒好氣地回道。

    「恩~~」聞言,劍子當真認真地思索了一下。「說不定…這也是有可能。」喃喃地說了聲,當下立即惹來龍宿一記白眼。

    「龍宿,我有一個想法你想聽嗎?」劍子不期然地起問。

    「不想。」想也沒想的回拒。根據他在豁然之境居住的經驗來看,劍子仙跡說的話千萬不能聽。當時還是蛇形的他正因有口難言人話,往往就是他說了算,任憑自己很努力地搖頭表示強烈的不願意,還是照樣一律被當作默認,甚至還被誤認為非常興奮。

    「依我看,雨是停不了,就麻煩你送我回去好了。」果然,就算龍宿直接拒絕,劍子仍是毫不客氣地說出來。

    「休想。」話雖是這麼說,但隨著劍子自顧自的行動,龍宿也很自然地撐著傘,跟上。

    看著兩人甚為熟稔的交談,彷彿早已認識非常久的感覺。

    可是,主人不是說,他與劍子先生的相遇是在百年前,而且當時的主人還是蛇身,那劍子先生又怎會認得現在主人的人形樣?

    真怪。總之,繼續看下去就知道。

    照目前看來,怎麼覺得主人好像拿劍子先生沒辦法的樣子?一直都被牽著走…


    ◎◎◎


    緩步而行,終也是會到達目的地。

    豁然之境位處山峰之處,四周雲海為聚,縈繞仙氣悠悠,於山頂俯瞰遠眺,極有千古風流盡奔騰於足下之氣派,目光所及無不令人為之豁然。

    「清雅脫俗,宛如世外仙境。」仙鳳第一眼脫口而出的評價。「劍子先生,莫非你是仙人不成?」驚嘆於這仙氣縹緲之地,又乍然想起劍子先生仙風道骨之態,仙鳳好奇地一問。

    劍子沒回答,僅是笑了下,便看到龍宿完全不認同的皺了下眉頭,然後很不以為然地吐槽。

    「仙鳳,汝有看過哪位仙人坐船不付錢,直接跑掉叫別人善後嗎?」

    「沒。」仙鳳很直接地搖頭反應。

    「汝有看到哪位仙人需要麻煩人護送他回家嗎?」龍宿又問。

    「也沒。」仙鳳再度搖頭。

    「既是這樣,那汝一定更沒看過這位汝口中的仙人虐待小動物的惡行,竟然把無辜的吾丟進去溫泉悶煮。」想起之前悲慘的待遇,龍宿不自覺地說溜了嘴。

    怎麼想也想不出有人會把蛇丟進去泡溫泉,說是為了幫牠療傷,更過分的是還在一旁加溫,根本就是想把牠煮來當蛇湯藥補。

    「哇!好恐怖喔!」仙鳳一聽,光是想像都覺得可怕。劍子先生有這麼殘忍嗎?怎麼都看不出來…

    可是主人不是說要回來報恩嗎?怎麼聽起來不像劍子先生有恩於主人?反倒是有所怨念。

    「唉呀!龍宿,你我不過第一天相識,我實在想不出來有發生過這種事?」嘆了聲,劍子一臉看似疑惑,但口氣卻帶些感嘆意味,出言刻意提醒。

    我啥時丟你去悶煮了?那的確是為了替你療傷才這樣做的。況且,在下手之前,我已經先做好所有準備,絕對沒問題。不然,你現在怎麼可能活跳跳地在這裡抱怨。

    聞言,龍宿倏然想起現在的身分,可不是當年那個蛇身。

    「想像一下不行嗎?」一句話便想打混過去。不知道劍子是否發現真相,有些不放心地瞄向劍子,而他正好轉身背對。

    「你的想像力還真豐富。」略微搖頭,劍子低聲回應。應該不可能是這個原因造成你離家出走?因為在這之後,你似乎也照樣很開心地陪我玩…

    算了,回來就好,再繼續追究也顯得沒意義。

    「好說了。」龍宿虛應。看不見劍子的表情,他無從判斷是否已被察覺。

    「天色也晚了,今夜就留下來一宿如何?」抬頭望著逐漸暗下的天空,劍子提出邀請。

    好久沒與小紫蛇一同煮酒品茶,曾經一度因牠的出走,豁然之境又回到冷清的寂寞,現在牠又回來了,而且還有了不同的型態,往後的日子,想必有趣多了。

    「盛情之邀,吾若卻之豈不失禮。」一抹淺笑,龍宿欣然接受。

    認真說來,去除掉劍子有時惡質的捉弄與自作主張,他還挺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懷念與他一同飲酒、品茗賞明月,聽著他溫柔的語調,漫無主題地隨心說著。無法言語的蛇身總是搖晃著頭表示回應,而他也總愛輕撫著自己的頭,隨後將自己攬入懷中。或許是酒醉所致,也或許是太過溫暖,眼往往不自覺地瞇上,然後本能地一番撒嬌似的磨蹭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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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染上一片墨色,留下一輪明月高懸,灑落滿天星斗。

    豁然之境的夜,向來是寧靜沉默,只有不時傳來的蟲鳴聲為伴,風吹起葉兒的颯然聲和著,再不然也只有琴聲寂寂地回蕩。一個人的豁然之境,是清幽、是絕俗、是不染塵的仙境,但卻太過孤單。

    望著對面的龍宿,劍子一抹淡笑落於唇畔。

    小紫蛇啊小紫蛇,你可知道少了你的豁然之境,變得很冷清,劍子也很傷心。不過,總是相信有一天,你會再回來。

    很享受地躺在白氈為鋪的躺椅上,抽著水煙,龍宿突然喚了聲。「劍子…」

    「恩?」泡著茶,劍子回了聲。

    「吾說汝這豁然之境,依舊一如往常地有著汝小氣寒酸的風格。連盞燈也沒有。」龍宿兀自說著。

    「耶~~有你在,何須多此一舉。」劍子話中有話地打著玄機。

    茶泡好了,他倒上一杯,放置龍宿桌前。

    「汝這話別有深意?」起身,坐落於桌前,龍宿瞧了劍子一眼,而後品茶。

    「華麗的一身珍珠,足以與天上眾星爭光,小小燈火可免了。」輕笑,劍子為龍宿再倒上一杯。

    「是啊,吾倒忘了。」同樣輕起一笑,龍宿故意往劍子身上打量了一下。「汝這一身白,也足可與天上明月爭輝,反而太過刺目,豁然之境實不用燈火虛設。」今非昔比,現在的他可有說話能力予以反擊。

    「龍宿,月光是柔和的。」劍子出口糾正。

    「恩恩,汝的意思是在暗示吾,與柔光之月爭輝的劍子,非是刺目,而是如月般柔和。」順著話,龍宿起了另一番釋意。

    「哈!你若要這麼想,那劍子就當作稱讚收下。」接著話,劍子毫不客氣地回道。

    「劍子汝…」真是的,這傢伙總是這樣讓吾無言以對。

    「龍宿,你要溫酒嗎?」拿出一壺酒,劍子沒由來的一問。

    不發一言,龍宿直接將酒壺捧著手心,不一會兒,酒香便淡淡地飄出。

    龍宿為兩人各斟上一杯,劍子舉杯一飲而盡。

    「溫潤入喉,龍宿溫酒的手藝,總是叫人嘆為觀止。」一句聽似稱讚,卻總叫人覺得有些怪異之處。

    「好說了,汝這句話,龍宿也當作稱讚收下來。」照樣很不客氣地收下讚言。

    不過,溫酒的工作,之前好像也都是吾在做。用著蛇身將酒包捲起來,然後暗使內力將酒溫熱。而現在,為什麼還是吾在做?

    「唉!」驀然一嘆,劍子臉帶些許的遺憾。

    「怎樣?」龍宿問出口,卻在看到劍子眼眸閃過一絲精光便開始後悔。劍子之話不能聽,吾竟然忘了…

    「美酒佳景,怎可缺少雅音。」劍子頗有用意地說著。

    「是、是、是。汝說的是。」搖著華扇,龍宿隨口應和。明明就是修道人,還搞什麼風花雪月、絲竹琴樂這些玩意,乾脆再加上個吟詩作對不是更好。

    果然是不務正業的修道人,會成仙才奇怪。

    「那劍子就洗耳恭聽。」遞出空杯,讓龍宿再斟上一杯,劍子等著見他那失蹤已久的愛琴。

    「恩?什麼意思?」拿出當時一氣之下捲走的白玉琴,又耳聞劍子的一番期待,龍宿納悶地問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囉。」劍子回著,有說等於沒說的廢話。

    「彈琴向來是汝的專門。」龍宿將琴推向他。

    「龍宿啊龍宿,正因是我的專門,才讓你先奏,以免待你後奏而顯得相形失色。更甚者,我也能給你一些指導。」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但聽在龍宿的耳裡卻只覺得是一派胡扯。

    無妨,又不是沒彈過,再說,吾也不一定比汝差。

    之前常看著劍子彈琴也當場學了不少,再加上白玉琴放在他這邊少說也有百年之久,於這期間內自個兒也曾彈上好幾次,絕對不成問題。說不定吾之琴藝還更甚汝一籌,到時候,相形失色的不知是誰?

    將琴擺好,龍宿正坐,一雙白玉般修長的十指,如行雲流水般撥弄琴弦,流洩一方清幽之音,盪漾一世悠然之意。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心,全然放於琴上,口,不自覺地吟出這詩句。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邈間。」灑然一笑,劍子接下詩句,並由袖口內拿出一支與他樸素風格迥異的紫金簫。

    低頭一吹,簫聲嗚嗚響起,應和著龍宿的琴聲,心有靈犀的契合,琴簫合鳴。

    為這突來加入的音律,龍宿分了心望去,赫然見到劍子手中之物,不正是自己最寶貝的紫金簫。

    壓下不愉快的回憶,沒想到劍子竟然能將紫金簫吹得如此絕妙,刻意的一個變調,想一試他的反應,而劍子也似有所覺地瞧了他一眼,簫聲仍緊隨而至,琴聲輕旋,簫聲低鳴,高山流水的閒逸帶著聲聲飛禽鳴響應和。

    一曲畢,龍宿停手凝向劍子,劍子停口,回視龍宿,又是那抹熟悉的溫和淡笑掛上。

    「白玉琴,紫金簫,共飲逍遙一世悠然,如何?」劍子率先出言問道。

    「如果是“紫金簫,白玉琴,共飲逍遙一世悠然”,吾可以考慮接受。」龍宿不滿地提出抗議。

    「真愛計較。」微搖頭,劍子不予置評地說著。

    「有意見,紫金簫還吾,白玉琴汝拿回去。」聞言,龍宿無所謂地一說。反正自己沒損失。

    這時,默默地待在一旁等候使喚的仙鳳見狀,立即上前在主人身旁耳語。

    「主人,你不是要來報恩嗎?」仙鳳提問。這個疑問從她踏入豁然之境至今,一直存在著。

    「沒錯。」龍宿答的很乾脆。他的確是來報恩的沒錯,不然作啥回來跟劍子大眼瞪小眼、大玩言詞爭辯,是嫌自己不夠無聊喔!

    「可是主人你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太像是來報恩,對劍子先生很不客氣。」看起來倒比較像是劍子先生欠主人恩情,主人前來討債。

    「有誰規定報恩一定要很客氣,龍宿有龍宿華麗無雙的作風,何須囿於一般世俗那種無聊的報恩把戲。」不以為然,龍宿給仙鳳上了一堂機會教育。

    「喔。」點頭示意,人又繼續退回原地站好。

    仙鳳真是越來越崇拜主人了,主人果然是與眾不同,連報恩的方式都這麼別出心裁,推陳出新。看來,待在主人身旁的自己,還有很多要學。

    「龍宿,不要亂教仙鳳一些奇怪的觀念。」方才仙鳳雖然很小聲地問著,但龍宿卻是回得一點都不含蓄,話很清楚地傳了過來,就算劍子並非有意想偷聽卻也不免聽到。

    「沒啊。」龍宿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

    「少來。」是我對小紫蛇的教育做的不夠好,怎麼會這樣…唉!是說,那短短的相處,小紫蛇就離家出走,的確是沒什麼時間教化。

    「酒沒了。」正當劍子兀自反省中,龍宿早已將一壺酒喝盡,臉兒透著一抹微紅。「還有嗎?」

    「貪杯易醉。」劍子提醒著。

    「汝真是小氣寒酸。」略為抱怨過後,手中不知從何又拿來了一壺酒,溫熱,繼續為兩人各斟上一杯,自己先行乾了。

    曾待過豁然之境一陣子,他怎會不知道劍子置酒處。雖說劍子茶藝精湛,但他所釀的酒,亦不遜色。

    喝酒喝太多的下場,當然是醉倒昏睡。

    看著已然醉暈趴在石桌上的龍宿,劍子不禁搖頭嘆氣。「你啊,就說不要喝太多,還暗中多偷了幾壺來。」

    起身走向站到快睡著的仙鳳身旁,劍子示意她去客房歇息。

    「不用了,仙鳳可以睡地板照顧主人。」對於劍子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主人還是讓自己來照顧比較妥當。

    「信不過我嗎?」看著仙鳳為主擔憂的模樣,劍子隨口一問。

    「沒…仙鳳沒這意思,只是…」劍子先生是主人的恩人,仙鳳當然也同樣尊敬。低著頭,顯得有些羞澀,她不該懷疑劍子先生的,可是她怕…

    「仙鳳,姑娘家不適合睡地板,早點休息吧。」輕拍她的肩,劍子給予仙鳳一抹要她安心的淡笑。

    「劍子先生…」抬起頭來,仙鳳感受到劍子的溫柔,單純的雙眼滿是感動,除了主人外,劍子先生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主人不喜歡洗溫泉。」不自覺地,仙鳳將她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之前聽主人說,劍子先生會將他丟進溫泉的危險舉動,她不得不為主人留心。

    呃…聽見仙鳳這般天真的話語,劍子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放心,同樣的事情第二次就不好玩了。」留下這句話,劍子走向石桌,輕柔地抱起龍宿。

    「仙鳳,快去休息。」在走進房之前,劍子又再度叮嚀。

    目送著主人被抱走,仙鳳也只好乖乖地回房去睡。她相信像劍子先生這麼溫柔的人,應該不會傷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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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進房,將龍宿安放於床上,為他蓋好被子,自己也跟著上床歇息。

    側過身來盯著龍宿看了好一會兒,而後伸出一隻手往龍宿的臉頰…捏去。

    恩~~觸感果然不同,不過溫度差不多,都很低溫。方才抱起龍宿之時,雖然型態不一樣,但重量似乎也沒啥改變。

    依照過往的慣例,我是否該先做些準備,以防等一下發生意外。

    從床上坐起,很果斷地卸下龍宿身上所有的裝備,只留單衣,髮飾也全部拆除。

    果然,當劍子完成所有動作後,睡夢中的龍宿下意識地往劍子懷裡滾去,一如之前為蛇身時,習慣性地磨蹭磨蹭,而後沉沉睡去。

    面對同樣的情況卻是不同型態的龍宿,劍子的心依然,輕撫著龍宿的頭,毫無芥蒂地將龍宿擁入懷中睡覺。

    小紫蛇就是小紫蛇,變成了人一樣還是可愛華麗的小紫蛇。

    不同的是,小紫蛇成了人,可以陪他聊天談心,更可以陪他說笑練口才。

    幸好方才事先將他卸裝,不然可能早就被他頭上的珍珠玉簪給戳到。

    不變的豁然之境,一樣的紫蛇與修道人同床共眠。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情緣該如何說呢?


    ◎◎◎


    昨夜喝的醉醺醺,今早迷迷糊糊地半瞇著鳳眼,仰頭一望,是那張熟悉不過的臉,劍子仙跡睡覺時的呆樣。

    直瞧著劍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出一隻手往劍子的臉頰…捏去。

    呵!很早就想做做看囉,這傢伙整天不是一臉嚴肅,就是掛著淡笑去欺騙大眾,我來捏捏看還有什麼表情。

    正當龍宿準備大玩一場時,只見劍子驀然睜開雙眼,眼中帶著某種危險的訊息,直覺反應,立即從他懷中滾下床,跑人。

    奈何,劍子似乎早已預料到,動作快一步地將他點穴,定在原點。

    「龍宿,一早起來你精神很好嘛。」話說著,劍子將身上衣物與頭髮打點好。

    「汝何時醒的?」些微懊惱,龍宿不甘願地問著。

    「在某人魔掌伸來之前。」劍子冷冷地回道。

    「汝裝睡?」真過分,早知道捏一下就該立刻落跑,真後悔第一下捏的不夠用力,至少也要讓他的臉腫一塊。哼!下次用咬的好了。

    「非是裝睡,而是閉目養神。」劍子糾正。

    「說的好聽,不都一樣。」不以為然地偏過頭,實在不願意看到劍子此刻臉上浮現的一抹笑意。
    那是一種別有心機的表示。

    「龍宿,我有一個想法你想聽嗎?」劍子問道。

    「吾可以說不嗎?」轉過頭來,送他一記白眼。

    「當然可以。」淡笑依舊,劍子直接將龍宿抱起,開起房門,往後方走去。

    「汝要帶吾去哪?」不作掙扎,龍宿僅是問。掙扎太難看,不符合他華麗的風格。

    「不是說不想聽嗎?」劍子反問。他可是很尊重小紫蛇的意見,他不想聽就不會勉強他聽,但還是照樣做。

    「說!」龍宿很不客氣地一聲喝。

    「見你對酒如此愛好,帶你去泡酒泉。」口氣柔和地回答著,但閃爍在眼中的眸光卻是十分的不懷好意。

    「吾懷疑。」懷疑他何時這麼好心。帶著疑惑的視線,很明顯地射過去,目的就是要他主動解答。

    「唉呀!龍宿,這是感激該有的眼神嗎?」來到後方一池清泉,劍子將龍宿輕放於地,而後用手去探了下水溫,再加了些東西進去酒泉。

    「這味道…」酒泉飄來的味道,讓龍宿突然開始產生一陣暈眩。

    「驅瘟解毒的聖品,雄黃酒。」說著,便將龍宿放進去,自己則在一旁輔助,點了他幾個穴道,於泉中動了一些手腳。

    時過一刻,抵抗不了雄黃酒的威力,龍宿現出原形,幾乎完全昏去。

    再過一個時辰,劍子將他撈出,抱起來帶回房間,輕柔地放置於床上讓他好好休息。

    龍宿,在劍子眼裡,你一直都是很特別的存在。

    所以,我才會待你很特別。呵!不用太感動,如果有心的話,就以身相許吧!

    伸出手,溫柔地撫著那顆略帶濕潤的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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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約莫昏睡了兩個時辰,接近正午時分,龍宿也早已回到人形。

    「可惡的劍子~~」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算帳。

    「龍宿,你醒了?」捧著一碗清粥,劍子正巧走了進來,直往床畔旁坐了下來。

    拿起手中的粥,舀起一口,輕吹了幾下,然後送往那正處於呆然狀態的龍宿。

    「嘴張開。」劍子說道。

    聞言,龍宿果真很聽話地張開嘴巴,讓劍子乖乖地將粥餵完,才驀然回過神來。

    「劍子汝…」這樣的情景,這樣溫柔的劍子,是在他被撿回來清醒後,雙眼睜開所見到的第一眼,至今仍印象深刻。正因如此,自己才會一時為這突來的一幕給愣住。

    不過,在那之後,他也體認到什麼叫好景不常,往後的日子常被耍著玩。那個看起來一副仙人樣的劍子仙跡,其實是個黑心鬼。

    「再休息一下,我叫仙鳳進來為你打點。」丟給他一記淡笑,劍子拿著空碗出去。呵!小紫蛇想發飆,他怎會不知道。只是,他向來知道怎樣可以平息小紫蛇的怒氣,還真是可愛的小紫蛇。

    沒多久,仙鳳果然進來服侍。

    一見到龍宿,人便立刻著急地上前去探望主人的情況。

    「主人,你沒事吧?」東瞧瞧、西看看,好像就只有亂了一頭秀髮,衣衫不整而已,似乎沒事。

    龍宿不語,逕自低思,任由仙鳳細心地為他梳理髮妝與衣飾。

    不期然地,當仙鳳為龍宿將一切打點好之後,龍宿突然開口。「仙鳳,走人。」

    「啊?」莫名的一句話,仙鳳瞬時反應不過來。

    不再多說,龍宿先行一步走出去,仙鳳回神連忙跟上。

    「承蒙汝的招待,吾要回去了,告辭。」走至豁然之境前院,瞥了一眼正在泡茶的劍子仙跡,龍宿說完就走。

    回去?去哪?你家不就是豁然之境嗎?毫無預警的一聲告辭,劍子愕然,一時摸不著頭緒。

    頭也不回,龍宿拿起昨天的傘離去,後面仙鳳一臉疑惑地尾隨於後,還不時地回頭張望。主人到底怎麼了?是劍子先生惹主人生氣嗎?還有…回去,回哪去?

    「龍宿、龍宿啊~~」遲來的呼喚,最後只能目送那華麗的身影消失眼前。

    唉!難道是龍宿氣未消,又想來個離家出走?

    這下子,該去哪把他找回來?總不會又要等個百年他自動回來舊地重遊不成?

    不經意地,眼角一瞄,瞄向方才龍宿拿傘處。

    疑?我的傘…被拿走了?而且,好像留下一張紙條。

    攤開一看,只見白紙上畫了張地圖,標示著“疏樓西風”四個大字,旁邊還附了一小行字:想要傘,親自登門取回。

    看著圖中標示的位置,疏樓西風不就位於往豁然之境雙叉路的另一端。

    龍宿,你在打什麼主意?住在豁然之境方便多了,何必再另造疏樓西風?莫非真的是嫌棄這裡太過寒酸…呃…不會吧……


    ◎◎◎


    隔日,為了他的愛傘,他唯一的傘,也為了去了解一下龍宿的想法,劍子仙跡一早便前往疏樓西風拜訪。

    人方接近疏樓西風,便見宮燈延地十里,紅樓帷幔繞樑,一襲神秘與幻想的色彩,再往前幾步,只見極為華麗雅緻卻又不落俗套的擺設。

    進入,龍宿正於前院中,設案作畫,見劍子前來,方抬頭迎接。

    「劍子,汝來了。」擱下筆,龍宿率先打招呼。

    「龍宿,你真是好興緻。」意有所指地將視線放在案上的圖。小紫蛇,你還真是才華洋溢啊。

    「吾畫的好嗎?」早料到劍子一定會注意,龍宿故意將圖秀出來。

    瞧了眼圖中之人,畫的正是自己,但似乎有某個地方怪怪的。

    「你的畫中帶有暗示。」劍子提出疑問。

    「汝是指這個部分嗎?」用華扇指向圖中之人的腹腰部份。

    「請名家指點。」謙虛地請益,不過隨便想也知道龍宿會說什麼。

    「劍子,汝是真不知還是假裝不解,這滿腹黑水正是汝之特色,見此圖,汝應該感覺得到與自己相符的貼切感。」不同於劍子的迂迴,龍宿很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

    「果然不是好話(畫)。」一句話,雙關語。劍子搖頭嘆氣。

    「對了,此地是何時有的?」張望四周,劍子提問。

    「自汝知道有此地時便開始有。」意思就是,當你看到地圖時,就有了,也就是昨天從豁然之境離開後,他變出來的。

    「不回去嗎?」劍子又問。看來龍宿大概是不想回去,是否該探究一下為何龍宿不想待在豁然之境的原因。

    「是汝應該搬來這住。」笑話,待在豁然之境,讓汝佔盡地利,吾被欺負的很慘。現在應該換汝來這讓吾好好“招待”,順便報恩。

    「唉!」算了,反正是住隔壁,不遠。

    「嘆氣,是嫌棄疏樓西風?」龍宿刻意問道。

    「另起爐灶,不也是棄嫌豁然之境?」劍子反問。

    「好說了,此地才是龍宿的居所,昨日叨擾了。」哼!憑什麼一定要去住汝的豁然之境,吾的疏樓西風更舒適。

    「不用客套。」沒辦法,既然他心意已決,其實也沒差,只是麻煩而已。

    「今夜換汝留下,讓吾一盡地主之誼,如何?」這次,換龍宿提出邀請。

    「也無不可。」劍子欣然接受。

    自此,兩人便這樣互相往來頻繁,雖非同居,但也常前去拜訪作客,便習慣性地留下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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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日子,在快樂溫馨、吵吵鬧鬧、越吵感情越好之下一天天過去了。

    一日,豁然之境來了位客人上門。

    正獨自泡茶的劍子一見此人,臉色稍顯訝異,隨即立刻倒上一杯香茗,待客。

    「佛劍,久見了。」一向在不解巖禪修的佛劍分說,今日怎會有空閒上豁然之境來探望老友,可真是難得。

    「請用茶。」佛劍走近,劍子奉上一杯茶。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微點頭,接下茶,佛劍喝了口,而後放下,便直說來意。

    「劍子,近日蛇妖吃人作亂之事,可有耳聞?」莊肅的面容,是佛者向來的表情,今日卻添了分凝重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論及蛇妖,不就是在指疏樓西風那隻?不可能,依龍宿那華麗無雙的風格,應該不會去做這種有損他格調之事。難不成是仙鳳?這更不可能,仙鳳是條單純可愛的小紅蛇。

    那又會是誰?劍子一時陷入沉思。

    「今日來此,便是為商談此事而來。」佛劍一句話,拉回劍子神思。

    「對於龍宿,我信得過。」劍子斷然出口。

    「對你,佛劍也信得過。」語氣如常的沉穩平和,卻已能感受到來自佛劍的信任。

    「可有遺留任何脈絡可尋?」劍子提問。

    不發一言,佛劍從袖口拿出一片閃亮的紫色鱗片。

    「這…」一見此物,劍子心頭不由得一震。將鱗片接過來再三翻看,臉色更是一沉。

    由證物顯示,的確是龍宿的鱗片,還真是想賴也賴不掉的鐵証。

    龍宿啊龍宿,你有笨到做壞事還留下證據嗎?

    「在何處拾得?」劍子復問。雖然相信龍宿,但還是有必要求證。

    「向月村。」

    「我會去弄清楚,鱗片是否能暫時由劍子保管。」現下只能拿著這鱗片,試試龍宿的反應了。

    「一切小心。」佛劍出聲關切。龍宿之事,他曾聽劍子提起,偶然中撿回的小紫蛇,之後又無故失蹤,這紫色鱗片,或許與此蛇有關,因此才前來一問。

    但見劍子面有難色,似乎真為劍子口中紫蛇所有。劍子,你會怎樣做呢?

    「佛劍,古塵一向斬無私。」明白佛劍心中的想法,微蹙著眉頭,劍子帶著幾分沉重,冷冷地道出這句話。龍宿,但願劍子背上的古塵劍,不會因你而出。

    「我相信你。」對於劍子,佛劍除了相信還是相信。他相信劍子絕對有能力處理好,也相信依他的個性,絕不可能會徇私。

    但此次嫌疑者是跟他有密切關係的紫蛇,記憶中只看過一次。劍子是真心地對紫蛇付出,不眠不休地照顧垂死邊緣的牠三天,一心想將牠留在身邊。

    猶記百年前紫蛇的離去,劍子曾一度黯然傷神地跑來,打了聲招呼,眼神略顯落寞地告訴紫蛇失蹤之事,之後便不再說話。因為他不想打擾到自己的清修,於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拿出一隻紫金簫看著發呆。

    當時,自己曾對他問起:「豁然忘物的你,為何執著於這條小紫蛇?」

    而劍子僅是笑了下,回話:「因為,牠很特別。如同我對佛劍你的深厚情誼。劍子也是人,總是會有執著的時候。」

    唉!佛劍難得的一聲嘆息,是為劍子這個好友。重情的劍子斬無私,傷到的或許是他自己。

    「佛劍,再來一杯如何?」收起鱗片,劍子將注意力放回招呼難得前來的佛劍。

    「恩。」一聲應,佛劍接過劍子奉上的茶。

    久久的一次會面,想不到這一次氣氛竟是這般暗晦。

    「大師有何評語?」暫且拋去惱人的思緒,劍子恢復以往的神情問著。

    「好茶。」佛劍讚言。

    「耶~~佛劍,你真是惜字如金,再來一句如何?」劍子略表微詞。

    為此,佛劍兀自思索了一下。「恩,是好茶。」

    聞言,劍子笑了下。多了兩個字,我是不是該說,佛劍你終於有進步了。

    爾後,佛劍留下一句:「有事,可前往金山寺。」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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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送走佛劍之後,時值入夜,暗黑的天空飄起了絲絲細雨。

    撐著傘,於這雨夜之下,劍子緩步走向疏樓西風。

    遠遠地,瞧見那熟悉的一抹白,龍宿開心地吩咐仙鳳備好水酒,等候貴客上門。

    劍子一踏進,調侃的話馬上應聲而出。「唷,今夜是什麼風,將劍子仙跡吹來?」

    「想你,便來了。」淡淡的口吻,卻是語出驚人的一句話。龍宿為之一驚。

    「劍子,汝今日特別好嘴,是吃錯藥嗎?」望著劍子面無表情下暗藏的一絲無奈,龍宿敏銳地察覺有異,但話依舊保持平常的語調。

    「龍宿,劍子一直很相信你。」莫名地說出這一句,劍子將鱗片拿了出來,攤在手心。

    「哦,原來汝早已發現。」其實他早就懷疑劍子是否發現他的身分,還故意裝做不知道繼續玩下去,真是好個劍子。不過,令他在意的是方才所說的那句話,他不認為劍子今日前來,只是為了公開這件事。

    「然後呢?」龍宿主動問起。

    「近日你是否到過向月村?」稍露不安的神情,劍子問著。

    「沒錯。」龍宿坦然地直接回答。而且他還遇到一個討厭的傢伙,兩人也因之前的舊恨大打出手一番,害他刻意保養的水嫩肌膚受了點小傷,真可恨。

    「那向月村出現蛇妖吃人作亂,你可曾聽聞?」劍子再問。心卻為方才龍宿承認之事猛然一緊。

    聽這語氣、聽這探問。「劍子,汝在懷疑吾?」瞇起雙眼,掠過一絲被懷疑的不悅,龍宿冷然地問著。

    「非也。」搖頭,劍子直視著龍宿,眸中盡是真誠的信任。「正因相信你,所以才會前來明說。」

    「哼!好個相信。」一聲冷哼,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以為然。「依吾猜,這鱗片必是很巧地掉落在事發當場,因此正好成為尋找兇手的最佳證物。汝說,吾猜的是否準?」背過身,龍宿微怒,不想面對劍子。

    「龍宿…」就是怕他誤會,所以才會在說之前聲明對他的相信。「你仔細想想,是否有其他可疑的…蛇選?又或是曾與某位同類結過仇?」

    經劍子一提及,龍宿驀然想到那日與黑蛇打鬥的情景。為護仙鳳,一時失察意外受傷,可能就在那時不小心掉落鱗片,才被他趁機嫁禍。

    恩~~這樣看來,黑蛇魔龍祭天的目標應該在吾囉?百年前他早已虎視眈眈吾的內元,現在仍還不死心。

    此等舉動,恐怕是為了挑起眾人對吾的仇視,陷吾於濫殺無辜中,藉此將所有罪過全推到吾身上,更甚者,造成劍子對吾的誤解與懷疑。

    好一個魔龍祭天,龍宿向來是人不犯吾,吾不犯人。但若有人刻意挑起,吾豈能不以牙還牙,好好回敬一番。

    「劍子,記住汝所說的話,龍宿自會找出兇手洗清嫌疑。」既然魔龍祭天要對付的人是自己,就沒必要讓劍子也淌這混水。

    「龍宿,你信不過我嗎?」明白龍宿想一個人應付,劍子自然是放心不下。

    「小心提防黑蛇。」龍宿出言提醒,只怕劍子會被連累到,不得不防。

    黑蛇?莫非是當年被他丟雄黃酒,後來又被他再丟一次的那隻黑蛇?龍宿的提及,劍子也恍然憶起。

    「其餘不用汝操心,吾會處理。」龍宿隨後又補上一句。論功力,吾在他之上,這種小事只需吾一人便成。

    「龍宿…」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阻斷。

    「夜深了,仙鳳送客。」一反常態,沒出言留劍子下來,龍宿命仙鳳送人,自己轉身進入內室。靜心盤坐,找尋出魔龍祭天的氣息,人便立即前去,以免夜長夢多,再生其他事端。其實,最讓他擔憂的還是劍子,怕魔龍祭天會對他不利。

    見到龍宿跟劍子的失和,被吩咐送客的仙鳳急忙上前為主人解釋。

    「劍子先生,主人確實是被冤枉的。」接著,她一五一十地將整個經過告知。

    那日經過向月村,仙鳳聽見有人求救,便立即尋聲奔去,雖然龍宿覺得事不關己,沒必要干涉。況且到達現場,人也死到只剩一個昏迷的小男孩,但仙鳳硬是出面搶救,差點被打傷,最後龍宿便與魔龍祭天打起來。奸詐的黑蛇,利用仙鳳護著小男孩這個弱點,分散龍宿注意力,才造成雖將之打退,而自己卻也免不了負傷的局面。之後,兩人將小男孩放置一個安全的地方,便回疏樓西風休養。

    「所以說,劍子先生,你一定要相信主人。」送劍子送至疏樓西風外,仙鳳閃著期盼的水眸殷殷說道。
    「仙鳳,我一直都很相信龍宿。」輕拍仙鳳的肩,劍子給予她一抹溫柔的笑。

    感動的淚水在眼角打轉,仙鳳頓時安心了下來。

    就在此時,一抹華麗的紫色身影由內走出。

    「劍子,汝的信任真讓吾感懷於心。」輕搖華扇,龍宿頗為動容地說著。

    「龍宿?」訝異於龍宿突然的出現,劍子疑惑地看向他。

    「主人?」仙鳳也覺得奇怪,主人不是進去休息,怎麼又出來了?

    「當面說出來的真心話,有時候會讓人質疑它的真實性,不是嗎?」望著不解的兩人,龍宿漾起一抹淺笑解釋著,緩緩地走近劍子身邊。

    不知為何,龍宿的靠近,竟讓劍子不自覺地退了幾步,下意識地防備了起來。

    「劍子仙跡,汝這樣的疏遠,真讓疏樓傷心。」話說同時,龍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劍刺向劍子。

    雖是有所防備,但龍宿的攻勢不僅來得猝然,更殺的兇猛,臨危一個偏身,劍因而沒刺中心口要害,稍偏了幾吋,卻足以讓劍子重創。

    「龍宿你…」一手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另一手迅速地抽出古塵劍支撐著身子,劍子不可置信地瞧著眼前目露兇光的龍宿,凌厲的眼神寫滿了欲置他於死地的狠絕。

    從未見過主人如此兇殘可怕,仙鳳也受到不少驚嚇,一時間愣了下。

    「劍子先生!」回過神後,一聲驚呼,連忙提起內元,想上前為劍子止血療傷之際,竟被龍宿毫不留情地一掌襲來,仙鳳當場嘔紅昏去。

    「接下來換你了,劍子仙跡。蛇可是冷血的無情物,怪只能怪你笨到去相信一條蛇。」陰冷的表情,揮舞著手中劍,滴落的血紅令人癡迷,更讓龍宿殺紅了眼,唇邊勾起一抹妖異的笑。

    拖著因重傷而吃重的身體,劍子耗盡全力地閃躲迎面而來的殺機,同時不忘尋找反擊的時機,利鋒往往擦過身體,造成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汩汩流出的鮮紅逐漸轉為殷黑,渲染一身的白衣。

    失血過多,一陣無由來的目眩,再度被劍刺中右胸,血花漫天噴灑而出。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劍子從懷中拿出小金劍,準備搏命一擊,來個同歸於盡時,佛劍正好出現,擋下這一波致命的攻擊。

    可惡!想不到解決個劍子仙跡竟需花費這麼多時間,與計畫有些出入。無妨,目的也算達成,反正劍子仙跡這個臭道人再活也沒幾天。哈!那個傢伙也差不多該到了,等著讓他跟佛劍對上,再來坐收漁翁之利。龍宿提劍轉身離開。

    見劍子傷勢十分嚴重,佛劍不便追去,連忙先為劍子將血給止住,再將人帶回豁然之境療傷。

    出乎人意料之外,方才匆匆離去的紫影竟然又回到現場。

    有別於之前的殺氣騰騰,手中依舊持著染血的劍,人冷然地環視四周,一入眼竟是鮮血淋漓的劍子?!!

    「劍子!」一聲驚喚,龍宿心煞是揪痛,一個箭步衝上前,卻遭佛劍阻擋。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佛劍面無表情地道出,佛牒緩緩開啟,現出妖邪避之的神聖光華。

    「汝是誰?」無視於佛牒的聖光逼人,為救劍子,龍宿冷靜以持,寒光打量著眼前的佛僧。

    沒回話,佛牒上手的佛劍第一次出現猶豫。也同樣回視著龍宿。

    正當氣氛陷入緊繃的僵持中,一旁稍做調息,略為恢復的劍子虛弱地出聲阻止。

    「佛劍,麻煩你送我回豁然之境。」聲音雖微,但足以讓在場凝神專注的兩人聽見。

    顧慮到劍子身上的傷,佛牒收回,不由分說,佛劍抱起劍子直接轉身,走人。

    「龍宿,劍子一直很相信你。仙鳳就由你照顧了。」由佛劍懷中,似有似無地傳出這句話,清楚地飄進龍宿耳裡。

    依言而為,龍宿抱起昏闕的仙鳳,準備回疏樓西風之時,忽察一股隱伏於附近的黑氣…

    是魔龍祭天?!

    原來,一開始吾便落入汝的陷阱。

    當時,送走劍子後,他循著黑氣追擊魔龍祭天,一見面立即開戰。紫龍劍在握的他,輕而易舉地劃傷魔龍祭天,欲趁機永除後患,竟半路冒出兩隻小蛇妖擋路,不屑濫殺的他,硬是被拖延了半刻。將小蛇打傷後,繼續追趕,便來到此地,遇上佛劍,險些開打。

    莫非,佛劍也是被引誘而來?目的便是讓吾與佛劍對上,好來個一箭雙雕。

    看來劍子的受傷,與他脫不了關係。

    哼!魔龍祭天,汝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精。好啊,吾便在疏樓西風等汝自動上門談條件。

    現下,先將仙鳳救醒確定情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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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冷冷清絃,揚起悠然曲律,但失了昔日簫聲低和,高山流水只餘空寂幽蕩,嗚然禽鳴不再為之應和。

    獨自響起白玉琴,龍宿好整以暇地等待,等待著今日上門的貴客。

    沒多久,臉上有著血紅蛇紋,頭上一對長短不齊的犄角,盈滿一身黑氣,魔龍祭天堂而皇之地踏進疏樓西風。

    「疏樓,一個人彈琴,不顯得孤單嗎?」陰險的眼神,載滿算計的心思,刻意地問候著眾叛親離的龍宿。

    「好說了,吾是否該感激汝為吾所設計的一切。」說著,一道掌氣,將桌上已然備好的茶水送至魔龍祭天面前。「貴客上門,請用茶。」

    「哈哈,疏樓,你這樣說未免太見外了。蛇之無情,仍為天性,你接近劍子仙跡的目的,不也是為了伺機吸收他的精元。」魔龍祭天向來謹慎,不明的茶水理當不喝。

    「哦,那為何昨夜汝不趁機吸取,反引來佛劍及時搭救?」輕笑了下,龍宿意欲誘言。

    「呵,你以為那個小小的臭道人能比得上千年紫蛇的價值嗎?」勾起冷笑,魔龍祭天一雙銳眸直盯著龍宿瞧。「再說,藉由他人之手,收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

    「果然是狡猾的黑蛇。」不喜歡被這樣盯著瞧,龍宿冷冽的眼神直射回去。

    「為了得到你,怎能不費盡心思一顯你的價值。」因龍宿的瞪視,魔龍祭天略將視線收回。疏樓,你能神氣也只有這個時候,等一下我倒要看你如何被我玩弄、吞食。

    「有何條件直說。」話已誘出,龍宿不再迂迴探話,直問來意。

    「哈哈,疏樓依舊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客氣了。」語畢,魔龍祭天拿出一個酒罈擺放於石桌上。「喝完了它,劍子仙跡身上蛇毒的解藥,雙手奉上。」

    「哼!」冷哼一聲,龍宿揚手,氣勁送出,將酒罈上的紅布掀開,陣陣濃烈的酒氣倏然上衝、於四周擴散開來,驚的魔龍祭天連忙退出十步之外。

    「疏樓,你想玩什麼把戲?」戒慎地預防龍宿的一舉一動,魔龍祭天出言問道。

    「這句話該是吾問汝才是。」不為酒氣所動,龍宿依然立於原處。「吾琢磨,是直接殺了汝取解藥容易,還是喝了這罈雄黃酒換得解藥簡單。」

    「我勸你切莫輕舉妄動,殺了我一樣拿不到解藥。」忌憚於龍宿的說到做到,魔龍祭天立刻語出威脅。

    「耶~蛇之無情,仍為天性,這句話好似是出自汝之口,怎會連自己都忘卻了。」紫金薄唇淡出一抹邪媚之笑,不知在何時,龍宿已然持著紫龍劍抵住魔龍祭天的咽喉。

    「你…你不怕劍子仙跡沒了解藥而亡,黑蛇之毒可是蛇毒之絕。」一滴冷汗不自覺地滑落,魔龍祭天賭上龍宿對劍子的感情。

    「唉唉,汝可能也忘卻一件事,猜忌也是蛇的天性。」妖艷的鳳眸,透出的不是嫵媚的風情,而是寒至冰點的森冷。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交出解藥。」面對龍宿反覆無常的舉動,魔龍祭天壓制悚然而起的寒意,冷靜地應對。

    「解藥交出,吾自會喝下那罈酒。」華扇代手,等著解藥自動獻上。

    「總該先表示誠意,我才能相信。這樣的強迫手段,難道你不怕解藥是假。」畢竟是奸詐成性、老謀深算的魔龍祭天,縱使駭於龍宿的威勢,仍是不減其智。

    「汝有這個命可玩嗎?」龍宿冷言道。

    「相信劍子仙跡也沒這個命可玩。」魔龍祭天不以為然地回。「不過,我可以先表示我的誠意。」時間越拖越長,往往變數越大。一番深思,決定退一步妥協。

    閃開壓在頸上的紫龍劍,魔龍祭天移形去了又返,手中多出一隻野禽,當場一試解藥的真假,取得龍宿的信任。爾後,先將半份的藥量交給龍宿,釋出誠意。

    「該換你表示了。」其實劍子仙跡的死活根本不打緊,一旦疏樓為他所食,就算十個劍子仙跡也不夠看。

    況且,那個臭道人屢次破壞他好事的仇尚未清算,他也不可能讓他這麼容易死去,讓他嚐到被背叛算是順勢而為的第一步,等解決完疏樓之後,再好好折磨那個傢伙。

    收下半包解藥,龍宿走向石桌,拿起酒罈很乾脆地喝了半罈。

    「另外半包,拿來。」華扇伸出,語帶威脅地索取。

    眼見疏樓已喝下半罈,魔龍祭天也無謂地將半包解藥交出。雖然只喝了半罈,但雄黃酒對蛇類的傷害極大,就算擁有千年修行的紫蛇,也必定受損,全身失力。

    現下,就等雄黃酒發生效用,在他毫無能力抵抗的最佳時機,連同方才威脅的新仇舊恨,一併討回。

    拿了解藥,龍宿遵守約定地將剩餘的半罈雄黃酒喝盡,頓時身子略為不穩地往後踉蹌了幾步,靠向一旁柱子。

    「哈哈,疏樓,為了一個劍子仙跡,你竟然笨到喝下整罈雄黃酒,自取滅亡。」話說著,魔龍祭天放心地步步接近,伸手掐向龍宿細緻的脖子。

    不為逼命在前的危機所懾,勾起優雅從容的笑靨,龍宿神色自若地說著:「因為吾相信劍子,也相信劍子所信任之人。」

    「恩?」聞言,魔龍祭天不禁心頭一驚,驀然察覺到強烈的佛氣,佛牒已迎面襲來,佛咒聲響起。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佛劍開啟佛牒,攻向魔龍祭天。

    被這樣毫無預警的一擊,魔龍祭天當場負傷。但,敢隻身前來的他豈無準備,藉由小蛇妖的出面牽制犧牲,瞬間逃逸無蹤,追之不及。

    陡然的一個鬆手,獲得自由的龍宿頓失重心,往一旁倒去,仍兀自扶著柱子硬撐。豈料,在雄黃酒的影響下,越漸喪失的氣力,終是不支倒地。佛劍見狀,連忙上前接住,將人放置一處乾淨的地方,助他盤坐調息。

    稍後,還須趕往豁然之境收拾殘局。

    守在龍宿身旁,佛劍無由來問了一句:「何時發現?」依龍宿所言,似乎早發現自己的存在了。

    內元正盡速恢復至五成,龍宿淺笑回道:「大師正氣凜然,也只有那隻利益當前而不知死活的笨蛇才會失察。」當他一發現佛劍的存在時,便立即猜出必是劍子委託而來的。

    「劍子呢?」佛劍怎能放他一人前來,這不是太危險了。

    「行嗎?」言簡易賅地問著,佛劍一貫的寡言。

    「走!」雄黃酒餘勁猶在,卻無大礙,還有一半功力可用。見佛劍甚為擔憂的神色,莫非是劍子又在做些玩命的舉動,想到這,龍宿不免緊張了下。

    兩人急速奔向豁然之境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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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如劍子所料,魔龍祭天於疏樓西風失利後,必定轉向豁然之境,尤其佛劍不在,更是挾持劍子最好時機。

    雖負傷在身,魔龍祭天依然保持他一貫的謹慎,來到豁然之境,嗅出劍子仙跡的氣息,亦步亦趨地找來。

    一入眼,只見劍子悠閒地泡著茶,見到他前來似乎也不覺得意外,反倒是非常好禮地一盡待客之道。

    「貴客上門,請用茶。」倒茶,劍子將茶放於石桌的對座。

    「劍子仙跡,你在玩什麼把戲?」警戒地盯著四周的動靜,魔龍祭天疑惑地瞧著從容自在的劍子。

    「閣下自動上門,問這問題豈不讓人納悶?」呷了一口茶,劍子繼續說著。「再說,客人來,身為主人本該好生招待。」

    「哼!劍子仙跡,少在那邊裝神弄鬼。」有點被劍子過於氣定神閒的態度給激怒,魔龍祭天一個衝動上前,一把掐住劍子的脖子。

    然而,任由魔龍祭天箝制的劍子,依然談笑自如地說著:「耶~有句話不知閣下是否聽說過。“有一便有二,無三不成禮。”」原本持著茶杯的手轉而拿起放置一旁的小酒壺,在魔龍祭天來不及反應之下往他嘴裡塞去。

    遭受這突來的刺激,手自然地放開了,人也痛苦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知這壺雄黃酒的招待,是否合黑蛇兄你的胃口?」這可是特別為你準備的,要好好品嘗才是,以免白費我的苦心。

    「劍子仙跡你…」在雄黃酒的侵蝕之下,魔龍祭天全身不舒服地掙扎著,逐漸地現出原形。

    出乎意料之外,或許是酒量過少,百年的修練,又加上曾經吃人吸取精元的他,功力已有所增長。造成魔龍祭天非但沒有就此昏然,更因憤恨的情緒所致,暴躁地大肆破壞,暴凸的雙眼充滿腥紅血絲,甩著粗狀的尾巴攻向劍子。

    劍子巧妙地閃過迎面而來的攻勢,提起真氣欲轉守為攻,卻沒料到自身刻意壓制下的傷勢,竟好死不死地在此時爆發,連帶著蛇毒也一併發作。

    一陣突來目眩,被強力的蛇尾一掃,整個人撞向柱子,口中嘔出大量黑血。

    「唉呀!茶喝得都來不及補充吐出去的血。」自憐地搖頭嘆氣,強撐起一再受到重創的身體,劍子猶作困獸之鬥,只有盡力閃躲。

    「佛劍、龍宿,你們再不來,明年的今日可就要麻煩來我墳前上一炷香,記得香茗好酒不可忘。」左閃右躲,盼不到友人的來到,劍子除了等待,就只能小小地自哀一下。

    「豁然之境,是劍子虧待你了,竟讓你遭此無妄之災,早知道該去疏樓西風休養才是,龍宿絕對不會介意他家被破壞的。」專心一致地閃避,但心疼的話還是要說出來。

    「劍子,你竟然還有心力將主意打到吾的疏樓西風。」遠遠地就聽到劍子微弱的惋惜聲,龍宿更加緊速度急奔至劍子身邊。

    孰料,發狂中的魔龍祭天一見到佛劍跟龍宿兩人連袂來到,一反對劍子的攻擊,竟改用蛇尾將劍子捲起,往他處逃逸。

    只差一步就可以搶救到劍子,龍宿雖感懊惱,卻不敢浪費時間,催動所有真氣緊起直追,佛劍早一步先行。

    一場追逐,直至金山寺為終點。


    ◎◎◎


    恨劍子百年前的阻擾,害他等待多時的時機喪失;恨佛劍方才的出面,害他又再一次喪失機會。魔龍祭天燃著熊熊的恨火,將劍子丟到金山寺頂端,一把火將金山寺連同劍子給燒了。

    「哈哈哈,疏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獻出你千年內丹,可保劍子平安。」置身於劍子不遠處,以防劍子被人趁機救走,魔龍祭天狂妄地放話。

    「休想!」一心一意只為求得劍子安全,更不會傻到去相信那隻黑蛇的話,龍宿不顧一切地耗上功力,引西湖之水倒灌,欲將金山寺之火給撲滅。

    奈何,一罈的雄黃酒對他仍存在影響,造成威力大減,更無法完全控制得當,如此一來,便無可避免地波及到其他的居民。

    同樣擔心劍子安危,但無法置天下蒼生於不顧,佛劍動用內力,致力於將外洩的水患給擋起來,盡量避免大水流向其他地方。

    因魔龍祭天的加持,火勢一時難滅,龍宿操控的水也不退,佛劍更無法抽身,局面就這樣僵持不下。

    此刻,一旁最悠哉、最沒事做,卻是重傷到不行的劍子驀然開口。

    「黑蛇兄,我有個想法你想聽嗎?」

    不理會劍子的打擾,魔龍祭天專心地與龍宿抗衡,慶幸之前讓他喝下一整罈雄黃酒,銳減其實力。只不過,負傷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稍有分心,恐怕因而讓對方趁虛而入,到時候死的絕對會是自己。

    但,他最大的疑問還是在於,為何喝下一罈雄黃酒的他,竟還能醒著,還保有至少一半的能力,實在令人納悶。

    見魔龍祭天忙到連理都不理人,劍子嘆了口氣再言。

    「唉!不聽話可是你的損失。」話一說完,在魔龍祭天無暇顧及一旁情況時,劍子從懷中拿出小金劍,拼上全身最後一絲力量,防不勝防的一招,往魔龍祭天的要害刺去,背上古塵劍同時出鞘,再往天靈一擊。

    對於狡猾成性的魔龍祭天,唯有出奇不意的近身戰才能將他一擊斃命,使其難逃生天。正因了解這點,意外被擒的劍子仙跡不作掙扎,暗自醞釀僅存的功力,等待時機一擊成功。

    不過,近身戰的風險就是,對方就算死,也會想拉人一起作伴,而很不巧的,離他最近的正好就是那個他恨之入骨,又插他兩劍的劍子仙跡。

    臨死前的奮力甩尾,不偏不移地打中那位重度傷殘的劍子本人,人飛了出去。

    火勢滅了,退去西湖之水,龍宿立即上去接人,佛劍收拾最後的殘餘,將黑蛇完全消滅,不留痕跡。

    抱著劍子,龍宿只覺得他的身子一陣冰冷,氣息近乎全無,毒素於全身蔓延擴散。

    當機立斷,抱起劍子,龍宿往疏樓西風而去,並請來佛劍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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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9-26 11:18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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