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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6.18 一劫 壹 - 拾參 (完) 26F ——think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西江月
曲水懐觞,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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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ls道友对剑子的怨念相当之深啊........
诚然,剑子对龙宿百般猜忌,但是龙宿对剑子也从没手软过,从开始所有的一切,龙宿都是背着剑子在暗地里来的.......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剑子这样的一种心理:
忽然察觉身边一个原本相安无事,相交百年的好友,因为不可抗拒也好,不可告人也罢的原因,渐渐的背离了以往两人相处的价值观,也就是说,忽然变得和以前那个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好友不那么一样的时候,身为朋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试探和询问,或者说是想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因为开始变得不太坦诚,所以就会不安,剑子深沉,众所周知,要他当面问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龙宿也不会老老实实的解答剑子心中的郁结,所以才有两个人那么多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拉锯。一方面想要暗示自己龙宿还是以前的龙宿,一方面又想要通过种种试探,找到一个正式确定的理由来印证心里的暗示,也可以说是宽自己的心。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剑子非常矛盾的却又非常固执的不断对龙宿进行试探.....
就像如果我们自己身边最好的一个朋友,忽然有一天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我们要么是想办法弄清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冰释前嫌,要么就是一直误会,不解释,最后分道扬镳。
其实,正是因为剑子很看重龙宿这个朋友,一直想看清龙宿的心,才会做出这样那样看似很伤人的举动。
他们两个都不是心思单纯的人,语带双关的交锋是两人相处的模式。

伤傲笑红尘这件事,剑子在意的或许不是傲笑这个人,而是被龙宿伤了心,龙宿利用他做不在场证明,刺了傲笑一剑,剑子觉得龙宿真的是背叛了他们的友情。
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不说清,演变到后来,越来越危险,一旦爆发,威力巨大。
我不是为剑子说好话,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一个关于朋友的问题。

呵呵,剑子对龙宿下了重手是真,龙宿对剑子也没手软过,差一点,剑子也死在龙宿手里面了........
如果剑子真的不当龙宿是好友的话,后来就不用那么费力的请邪影,请大饼保护龙宿,劝龙宿退隐,把他拉回正道,重新来过啦.....

到了剑踪的时候。
情形调转,可能是觉得自己背叛在先,或者是心里愧疚也罢,龙宿变得分外好说话。
每当看到剑子死皮赖脸,拐人下水的时候,心里大大的为我们龙首大人鸣不平,再后来,剑子大意丢血辩又隐瞒不报的时候,感觉也非常的不舒服,觉得剑子应该到角落里跪搓板。不过,就算龙宿势弱,一旦触及自身利益,毫不犹豫退隐,龙宿还是那个龙宿,他也没变.

“去对付共同的敌人”是一个台阶,是两人和好的契机,剑子主动,龙宿明知有诈也自愿相随,有一些话,不用详说,已了然于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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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很喜欢think大的文,那种字里行间细腻描绘的两人心里活动,很符合两人的性格...
继续追文中,大人加油啊.....................
[ 此贴被西江月在2008-08-10 12:2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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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珍珠:+3(think) f&e:其實沒什麼事,不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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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现在总算可以偷着乐
    顶端 Posted: 2008-08-09 20:43 | 20 楼
    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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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文看了好久才看完,很長也很難懂,不過寫得真的很好
    這樣流淌在兩人之間的淡淡的情誼,曖昧不清,朦朧至極,讓人細細體會的感覺很好
    真正的心意捉摸不定,時隱時現,仿佛幻影,有時卻又感到那是真實的存在
    有淡淡的辛酸,亦有淡淡的喜悅,千迴百轉得讓人糾結,卻時有轉瞬而逝的美麗讓人留連
    這樣的劍龍最讓人欲罷不能

    這文真得很好,讀之仿若品茗
    我會一直期待這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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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珍珠:+3(Maryanna) 谢谢你对作者的支持和鼓 ..
  •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送朵给你!] [我对你的文章有点意见,扔个给你!]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顶端 Posted: 2008-09-30 19:38 | 21 楼
    th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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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沌未開,天地漆暗。
    暴雨奔馳,打得滿山的枯枝瑟縮抖響頻頻,遠近繁疏俱遭雷亟劈劃,方圓百里隨處可見焰火騰然於潑滂之中。
    耳內轟隆依然,更勝滾石震耳,一聲駕過一聲,震人肺腑。
    抱元守一,尚且如此,不知對手如何?
    劍子仙跡暗嘆自然威力,再瞧對峙蓄勁待發按捺不動,勢如鼎鐘,推測亦是顧忌叢雷引動連番催發的後果,心下明白再次動手便是雷霆暫止之刻。

    離開懸浮奇谷幅圍,越過礫原約再二刻即回到中原,怎想念頭方過,突有強勁襲來,挾帶鳴耳欲聾的音波,道者想是未想,登時腳步騰移拂塵揚掃,還以四兩撥千鈞之力掃起巨石格檔。身猶鴻飛於空,眉目已是定看:強橫的氣勁不僅將巨石震碎,所經之處,泥石俱粉,斷然不留生機。
    見此,劍子仙跡肩膊瞬然一動,劍嘯破空,疾似帚星探向源方,招式交接,緊跟著強大掌風襲進。
    那廂招起迅似電光,這端身落不及眨眼,伏襲與還擊,快逾兩息,竟似同時發生。

    一擊未成,地理司收起巨鼓,掌風赫赫,逼身而來,劍子仙跡亦藉落勢之力縱身騰近,縮小戰圈。初以拂塵揮掃收轉,避開直攖的可能,俟遊走招式其中,待距約雙臂,始化招扞格,收放運化,拂掌還擊,袖衫洒然,恰如流水,進退搏風,其力也悍。

    二人出招破百,劍子愈覺該人外招大開大闔,寓巧於內,剛中濟柔,拆、解、化、推、帶,內力竟似綿綿不絕,招來式往狠辣不留餘地,心神更凜,是驚訝其修為,猜測其身份,更不解相殺的動機。戰意愈酣,思維益沉,出手更是較真。申盡酉來,二人衫袖盈水,分不清雨汗鹹淡。
    直見對手騰龍氣象浮顯週身,劍子仙跡目色遽寒,內元急提倏退三尺,拂塵揮變封氣入雨,萬點氣勁掃出牽制對方的同時,古塵再出,間不容緩,疾速穿破對方護身罡甲,直出胸腹濺血斑斑。未料地理司悶哼一聲,散髮颺起,赫見面容凹陷,異於常人,再觀他中傷不退,反撲向前贊掌,劍子仙跡心知近是咫尺,避無可避,丹元一沉,硬接贊於心口的勁道,霎時摧重暗創,喉間一甜,脣角已是逸血。
    各自胸腑一陣激盪,遂成僵持。

    嘩厲漸轉霪綿,雨濃霧密,淌進眼裡聚成刺痛流下,歇停的二人,峙持成凝,無人眨眼,耳聽雷霆漸疏,目懾焰竄寒枯,人間明亮照眼,更顯天地陰隅黝暗。水線重密,快速侵透礫原上毫無遮蔽的二人,洗去彼此身上早已漸乾的血跡,急沓中或聞遙渺而來的雷聲。
    良久,劍子仙跡忽地長笑一聲,濃眉一揚,足畫方圓,拂塵還復撩掛於肩,古塵還鞘收招立定。

    「北嵎國師,非常的面孔,不凡的飲水方式,果真高人。」劍子仙跡揚袖拭去嘴角血跡,語氣好似話說家常。
    「耍弄嘴皮,會改變你死亡的結果嗎?劍子仙跡。」耳聞輕鬆的語氣,地理司負手冷笑。
    「硬碰硬的下場,總是令人期待。」
    「收劍是想束手待斃?」
    「非也,就因為愛惜生命,所以才有如此的動作。」微揚的嘴角,難以度察笑意抑著鮮為人知的冷漠。「看看方圓三里之內,現下除了你我之外,可還有樹林的存在?」
    「我未必不能擊殺你於落雷之前。」地理司目望四方,但見滿地瘡夷,濕土盡裸,傾盆之中雖有燃焰,火勢漸垂,面色一沉,終現懾怒,可開口仍是毫無忌憚的冷哼。
    「哈!下一道的閃雷何時出現,你可要一算?」劍子仙跡表面負手作笑,內心不敢輕忽,注視地理司絲毫動靜,猶須凝神聽辨自然。
    他深知蟄藏於積厚裡的沉悶聲響,猶如萬千卵石於沸鑊中滾騰,千百次的輾軋,掙著要尋得脆弱,撞開空隙,衝破雲穹。話方落,突聞沉悶乍微,卻非休止,更似被無儔的力量壓阻……劍子仙跡神色一變,左手袖起袂飛頓生太極,氣勁掃向地理司;地理司對出其不意的攻擊,冷笑一聲,僅是運化龍氣護身作擋,卻在招拭交接時,發現不過虛招一晃,塵土飛濺中但見劍子仙跡不進反退,人竟躡景遠去,堪捕殘影。提勁欲追時,赫見明爍亮極,驚虹轟然——


    劍子仙跡數個縱躍,隱入莽野,回到中原幅地。雨水霎微,濕衫已透。見此,修道人速度稍緩,步伐猶健,教潮重的袖帶,亦得振風飛起。
    須臾,便來到魘魅鬼沼附近。

    「你傷勢不輕。」察得來人接近,一步天履隱匿身形辨看,未想劍子仙跡負傷而至。
    「無礙,路上已稍做調息。」
    「何人所為?」見劍子仙跡神情如常,一步天履也不勉強,示意他隨行深去,待至鬼沼深處,才問道。
    「詳情聽說——」

    『聖蹤,要見上你一面真是困難,莫非是……避而不見?』
    『哈,這次不就讓你找上了?』
    『朋友來訪,不請我入座嗎?』
    『請。』


    「按你形容,攻擊之人該是北嵎皇朝的地理司無錯。」細聽劍子仙跡敘述時已蹙起的眉間,隨著一聲嘆答稍抒。
    「此人修為已臻上層,加以化納龍氣為用,實力確實強撼。所幸龍氣非是不可破,真正麻煩的恐怕是他手上的巨鼓。」
    地理司殺他的理由緣何暫且按上,殺他的時間與地點,值得探究。見他行跡不似尾隨自己,而是俟伏於途中,待他經過再行搏殺。地理司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蹤?

    『無事不登三寶殿,劍子你此次前來,對聖蹤是福、還是禍…呢?』
    『耶,故友來訪,算是好事吧。』
    『你前次來到懸浮奇谷傳遞蘭若經的消息,形色尚且悠然,此次面帶憂患,聖蹤是該不聽方為上策。』
    『多年不見,話可以不談,茶不能不喝。聖蹤你的待客之道,會是怠慢的怠嗎?』


    「目前僅知地理司他出自波若海,其餘一切成謎。近日,我亦遭遇該人手下前來試探。」自他再出,尋查蘭若經之案便多了不同以往的阻力與疑惑,處處受其窺探與伺探,其一便是地理司。自司徒長歌,寒夜飄仙亡故迄今,歲過百年,奸宄恐怕修習蘭若經內中記載的武學妙法有成。當年龍扇鳳羽二人武功皆屬上乘,然觀其現場,幾無打鬥的痕跡,迅捷無倫的速度,配合輕薄銳利的劍器,取命祇在呼吸之間。蘭若經內所載,並非經文佛理,尚有精妙的武學,是否原先認為獨力所為有所錯誤……還須詳查。一步天履微一沉吟,語意未盡之處,更添想像。

    「此事所藏蹊蹺,或許比原先所想更大。」前次會面,尋即告知協助查探蘭若經之事也許會有麻煩,沒想到會在離開懸浮奇谷後受到伏擊。不提此回再訪聖蹤,與前次相比,問法更顯隱晦,他亦有所自信,為蘭若經一案找上聖蹤,此事無第三人知曉,何以地理司竟會出現偷襲……若是聖蹤與蘭若經真有牽連,又是如何告知地理司前來?
    漫指一氣的詢問,銜尾而答的意似有指……一去一回,聖蹤真與蘭若經真有干係?他不願輕判。

    『茶非萬能,能治療你的傷嗎?』
    『治傷的良藥,還須藥引催化,就不知聖蹤好友是否願意割愛。』
    『觀劍子你的傷勢,恐怕聖蹤的尋常傷藥不足以治療。』
    『哦,好友目光真是犀利,言談不過半刻,我的傷勢如何,已是一清二楚。』


    「此行之後,你對聖蹤的想法可有所改變?」
    「變與不變之間,尚欠一個關鍵。」世人對正義的界限看似明確,實則於情理已有了計較。
    「嗯……保留的但書背後,存在著何種可能,看來你心中已存有盤算。」
    「哈,盤算嗎?祇怕料想不到的代價,往往超出算計之外。」
    「北嵎國師身上的疑處實多,我會再做查探,兇手逍遙多年,是該時候水落石出。」
    一步天履端詳劍子仙跡的神態,終是嚥下浮生的疑問—兇手若真與聖蹤有所牽連,劍子你可會動手—僅管難以琢磨來者形容下的審度,他記得多年前的答案。
    「此人實力深厚,若是對上,務須小心。」


     
    雲湧烏沉,漱雨將至。
    儒者端坐琴台之前,嗅著深宵的露水凍息,掂量瓢潑時候,擺袖的指間儘是冉冉,桐琴空彈,嗚禽不來。
    一時三刻,立時傾盆,橫風逆雨,宮燈飄搖,錯紅牽動亂影,祇見孤亭若渚,立於淅零。
    睜眼,卻非真的看著眼前,龍宿辨著因著雨水而消失的呼息是否確然離去,十指猶勤,散泛於指,琴音滑曳雨中,漫乎遠方。
    響聲愈疾,火光愈趨孱弱,終至孤盞乏力虛盡,儒者眼梢裡的水線業已霧成一片。
    後歇與低吟,眸目睇向亭外滂滂生煙,祇見濃霧淡薄了亭外黑暗,簷下祇餘零丁。
    「既然來了,甘願不吭聲嗎?汝的膽量莫非已全教歲月磨蝕,君楓白?」

    不知經過多久,但見一人行於雨水,緩步走向西風亭,未傘的形姿瞬間就吞雨水吞沒,水線密密麻麻縫遍他的青衫,狂態兀從孔隙裡張揚而出。
    「恐怕我一開口,就忍不住嘲笑的言語。曾經權傾一時的儒門龍首,作夢也想不到今日的淒慘落魄吧。」
    「君楓白,睜大汝的雙眼,看看汝與吾之差別。」聞言,龍宿不怒反笑,取煙品抿,謬誚輕吁,將出口成笑的撩撥隨風流化。
    「口舌逞強對失勢的下場無益,何不趁早面對孤立無援的困境,也許還有生路可走。」
    「是嗎?汝倒是勾起吾對汝盲目的判斷由何而來感興趣了。」放下煙斗,眸目微瞇,「不問反叛的汝對儒門的瞭解有多少,吾祇問汝可明白現下在此與汝對話者是誰?他們,又或者是…汝君楓白,動得吾半片衣角嗎?」
    龍宿啟口似歌若吟,輕柔悠慢,反教刻於言義的詮述著顯夾槍帶棍的輕視。
    「龍宿,你以為我會受到這等低劣的手法激怒嗎?」
    「哈,龍宿實話明講,何來激怒之說?」

    君楓白冷眼盯視十尺前的身影,不過顧自撫琴不再言語,流水罷峰巒遞,神情怡然淡定,彷置無人之境。對時將半,依是如此,他盯視的視線裡慢慢燎出心火,奈何雨勢滔天猶不能滅。此時此刻,君楓白但覺打在身上的雨水,滴滴滲入骨髓,麻痺他的筋絡,繃直的身軀在抵抗凍徹心肺的痛苦之下,仍在是走是留間游移。
    離開是可解脫此等困境,卻讓他直覺輸贏立判的痛苦。君楓白煞然而覺,自疏樓龍宿出聲至今的態度,非但不是因由有話欲言,更非因著顧慮遂引他而出。所言所語更似隨興而起,對於他顯或隱地留伏此處,毫無在意,遑論為忌。體略遭人徹底漠視,他身形一動。

    「掉頭離去,對汝…真有那麼困難嗎?」聞得鏗聲,龍宿慢慢收了曲,執扇輕揮,不意外君楓白的恨目相對。
    「君楓白,自一開始,汝的目標就不該為吾,一錯再錯,不知進退,死了也不冤枉。」
    他很清楚君楓白接近自己,並非為了親近交遊,抑或靠勢,不過為了建立於他人目光的虛榮價值,證明自身的能耐。達到巔峰的徒徑,或經由崢嶸出采,或朋比襯顯,或攀附扶搖,諸切手段計較,若不為爭得一席之地,死於險途多是必然。
    龍宿化扇為劍,秋水映顏冷冷,神情還如雪淡,袖手一揚,鋒沾寒雨,劍尖對指君楓白。「苟活的人生有何意思?為汝自己華麗地一戰吧!」

    君楓白渾身微顫,握劍的手心為之一潤,是冷、是驚,更有無以名之的期待,難辨沁汗或是雨水。近距離的觀視,迎指而來的劍鋒熠熠生光,立暗不減其眩,較當日立於遠處所見來得驚人。他想起歷代儒門掌領,龍宿於武學的相關記載不過寥寥數句,不知著精為何。單論根基,他自知不敵,自身的目光猶教闢商所惑,若論其它或許尚有較戰的可能……即便未曾想過與疏樓龍宿相戰之刻,此時此刻,先出手的自己已無後路可退,容不得猶豫。
    念起招出,君楓白臂腕倏提,劍馳飛虹,芒生飛花,殺向疏樓龍宿。
    龍宿冷眼看著大喝後即向自己殺來的君楓白,袖裾波動間,僅採取守勢,身勝游矯,順勢借力挑撥點落攻勢,足不出亭,藉對方之力擇限於亭中。
    「……汝的覺悟祇有如此嗎?」

    起招不慢,續招更快,時過一刻,面對遊走劍光的疏樓龍宿,君楓白的劍招縱猶不紊,心眼漸現躁浮,所謂怒氣猶盛,殺意未專,不顯敗勢,已肇開端。察覺如此,龍宿哈哈而笑,露骨的蔑語更有幾分厭煩,劍氣厲破寒雨,漫射向君楓白。
    未想龍宿冷不防出聲,不假掩飾的惡意順著風雨之勢傳入耳中,字字聽得一清二白,君楓白暗暗攢緊拳心,捺定心神,手上青鋒祇進不退,無視打在身上的痛楚,寸寸進逼,毫釐盡苛,招式未老追招頻生,直取尺外面門、心窩等要害。
    龍宿脣角微起,知君楓白一招一式終捨餘地,闢商反守為攻,足履飄躍,避過殺招,反手斜劃,教劍風自君楓白鬢邊削身而過,君楓白剎覺臉面一冷,揚手抹去,已現鮮紅,再見尺外似笑非笑,冷冷而道:「君楓白,汝真是令人索然。」未及反應,劍尖再次破風而來。
    君楓白下意識舉手橫劍欲擋,怎想龍宿臨前收劍,霎瞥袖影起落,手腕頓感一麻,劍方脫手,即有壓力如浪湧逼來重挫胸腑,身軀離去之時,一口鮮血迸出。

    抿入脣邊微霑,並不意外君楓白藉勢凌出疏樓,待雨水沖淨殘血,龍宿將闢商交予穆仙鳳,稍作沉吟,眸中寒色略淡,才道:「默言歆,跟上去。」
    察見案上桐琴絃斷,穆仙鳳暗驚,欲走上前去收拾,反教龍宿阻去身勢,「仙鳳,汝所見的傷損祇是一時,下去吧。」蟄伏在外的魔龍祭天可會收化無路可退的君楓白,或他會回頭找上北辰胤……所牽動的局勢可謂大不相同。
    可會是連結過去與未來的開端?
    ……渡者、漁者、抑或泅者,他龍宿的未來不在其中。



    『江湖,風起雲湧,瞬息萬變啊。』
    劍子仙跡想起這句話的瞬間,亦自謎寐醒來,半晌後,他走出屋外。
    天朦,露水萃,三更將盡時分,離他與尋約見的時間尚有一個對時。
    龍宿的神情與過往的姿態層層重壘,聲音穿透迷離而來,清楚彷在耳邊,剎時記憶傾倒而出。

    『是嗎?人心難測,祇怕龍宿依然,劍子不再。』
    『龍宿,變是應隨自然,猶須回歸人心。』
    『託言於天地,藉辭在人心,不是好回答。』
    『你我立於天地,存在人心,不談天地人心,談江湖如何?』
    『身入江湖,才須言談江湖,江湖不是汝吾的範疇。』
    『入世、出世,皆應自然。龍宿,時機的掌握,你我能夠掌握多少?』
    『出世、入世,俱觀人心。明知故問的背後,無損真正的答案。一個字,難。』
     
    自三人插手玄空島之事,高枕時候不復,亦著慮於因應難測,多以調息度夜。未料今夜一眠,反生夢憶。
    夢裡對坐,交錯著舊時尚於儒門時的對話,幾似時光歷來。距離前次再見,已屆一旬,未再見著默、穆二人來到豁然之境,若非龍宿授意,合該無恙。
    嗜血者之禍於邪之子現世後正式浮上檯面,順勢卸去武林對傲笑紅塵的注意,如此雖好,但龍宿所需面對的除了檯面上的儒門,暗底裡恐怕還有非敵非友的魔龍祭天與闍城一脈。
    奈何再訪疏樓的時機,非是現在。
    劍子仙跡的苦笑到了脣邊,隨而悄悄落入心底。周全,確是他的考量,言說不懂的龍宿,早已道破。

    尋追索蘭若經懸案的手段,不再蟄隱於暗,懸浮奇谷一戰,不單自己萌生對聖蹤的顧慮,按語意來看,尋亦有他的籌算。雖未聽聞江湖起了風波,再至魘魅鬼沼,多是撲空,想來有所行動,今日接到他的手信後更確認猜測無錯。
    祇是中宵已過,他仍未見到理應赴約之人,劍子仙跡邁出的腳步不覺加快。遲約非是尋的作風,路上的耽擱,祇怕非凶即險……稍一沉吟,旋而化光離去。

    寒氣森森,惡水毒濁。
    一路行來不見蟲鳥走獸,再見森沼半里外的打鬥的痕跡沿迤,愈入深處,愈見狼籍。劍子仙跡縱是強捺焦急,身影不免風馳,直至見到一步沐血的身軀,腳步遽止。
    眼見友人身亡,劍子仙跡霎那情緒急湧,卻強抑神色不肯顯露內心悲憤與自責。
    縱然沿途所見,不斷加深預感實現的可能,而僥倖的希望於親眼所見之前猶存,而眼前呈現的已是一步天履眼瞼怒睜,義仇未竟的神情。
    他走向前去,將一步天履緊握的拳指一一掰開,但見一握劍穗未期然地落下。
    「你的恨,劍子銘心;你的仇,劍子肩挑。」沾血的劍穗握在手中彷無一物的輕。
    深入右腹的劍傷淌下的鮮紅依舊,噴濺出的血跡也以此處最遠,然而真正致命的創傷卻是由體內爆出的宏大氣勁。
    以內力催發音波的攻擊招式,加上傷口所殘留的真氣,殺人者誰昭然若揭。以尋的修為與地理司的全力對戰,即然無法全身而退,對方還須付出相當損傷,何至敗亡?況且前次交手,對方創傷於先,真有能耐於雷霆之下毫髮無傷?
    關鍵在於另一人……劍穗顏色鮮艷,歲月痕跡猶見,持劍者可會發現劍穗已斷?尋誅惡日久,縱是仇怨眾多,卻鮮有聽他手中有蘭若經一般懸而未結之案。在隱匿身份的條件下,更大幅降低他案事主與地理司的關聯性。時機與人物,無一巧合得使人疑竇。
    劍子仙跡壓下思緒雜紛,斂收悲憾神色,覆閤一步天履眼瞼的手再無遲豫,步向北方而去。


     
    霧嫩露盈,月籠雲影。
    龍宿坐待亭中,輕晃杯中酒液,冷峻的眉間抑著一絲憂慮。
    默言歆離開疏樓,歷時一日夜有餘,遲遲未歸,再二個對時便要天明……在解決闖入者之後,他是該有所行動。

    「深夜不問而入,汝須有好的理由。」魔龍祭天的手下在默言歆追蹤君楓白同時,亦隨而離去,如今復返更登門踏戶而來,必然有異。
    「奉吾主之命,特來轉告閣下必然有興趣的消息。」
    「魔龍祭天的善意,祇怕利己損人,說吧!」
    「閣下隨從在北嵎城外與驅魔人發生衝突,不知結果如何。」
    「汝帶來的消息確實有用,所謂有來有往,汝不妨也帶個消息給汝主上——就說吾龍宿對驅魔人何以出現在北嵎附近亦深感興趣,還望他抒發高見。話既帶到,恕吾不送。」
    去,恐怕是調虎離山之計;不去……無論真假,他皆必須走一趟。
    「仙鳳,留在疏樓。」

    他不記得曾為何事豁力過,然而躡景追飛的自己,疾行的速度確比以往來得快,再次前去北嵎的路途,看那沿途景照過眼倏逝,猶是遠近毫釐俱細,心知是嗜血者體質使然,亦不覺喜。
    履近北嵎,察得空氣中的血腥味稍瞬,竟見默言歆蹣跚漸步而來,胸腹間的傷口不住地湧出血液,染紅衣衫與摀住傷口的手。
    「護住心脈。」見著來者神貌,龍宿臉色愀變,立時抓住默言歆的胳膞阻去躬身的動作,緩度內力續命。眼睛所見,死像已現。
    「……君楓白離開疏樓,速奔北嵎,一路挑殺了數名的覆面殺手,最後死於北辰胤手中。」
    明白默言歆何以字句溢血,仍要勉力開口,龍宿一時百感交集,喉口若哽。
    「屬下一出皇城,即遭遇驅魔人,他原意問出主人與闍城的牽連……豈料突然發狂——」
    「默言歆,今日汝說的過了。」
    「驅魔人……似乎受到不知名的力量操控,日、後若遇到,主人務要小心。」
    「吾明白,回疏樓吧。」

    穆仙鳳盼得二人返回,聽畢龍宿短囑,請求與默言歆單獨一談,待龍宿離去,才拭去默言歆面上的血污。
    『若有機會,需除去會帶來威脅的驅魔人』此為他與默言歆的默契,但惜命為重,亦為龍宿的教誨,默言歆斷無可能忘卻——
    「驅魔人的神智受制於外時,發揮出的力量超乎尋常。」龍宿縱然設法保住氣息不斷,卻無法讓衰壞的臟腑回復。默言歆心裡有數,現今能保有言談不紊已是多得。
    穆仙鳳看著默言歆取下隨身的頸鍊,聽他輕輕一句抱歉教淚意更盛,卻不許自己顯露悲傷。他未曾見著龍宿神情哀戚如斯,所以、他不可流淚。
    「這本是你的東西,誰能佩戴呢?你有聽到主人也讚你做得很好嗎……」

    不意外西風亭案上留書一封,龍宿閱罷,冷冷一笑挫碎留信,想著默言歆途中與自己所說:沿路阻殺君楓白者所用的套數,不屬正規門派。君楓白入城不逾半刻,即遭北辰胤霎然而來的一招斷喉。
    『君楓白,天錫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骯髒之所還怕——』

    按北辰胤的手段,翦除無用且會添亂的棋子也該是時候了。祇是、北辰胤,刀鋒上的狡狼,應明白雙方的交易是個終結,引君楓白出面,為的會是什麼?皇朝內部或有端倪可探。
    又或許亦察覺闍城內部的變動,魔龍祭天才會命淍凜報信示好,但此舉亦無法排除驅魔人的出現與他有關;嗜血者、驅魔人的環節間,是否存在他尚且不知的訊息,依默言歆所言……
    思緒乍凝,龍宿察覺分撥神思衡慮利害尚可,專意已難。執扇的指尖自返回疏樓始自此刻猶是微顫,提醒他試圖傾注全副精神的行止終告失敗。
    自己留不住這個孩子的現實將成事實。
    北嵎的聖水救讓他治得傲笑紅塵,卻救不了貼己的默言歆,哈哈……如今的他,摒除愛恨後,連虛妄的悲哀都難以完全。
    世間得失豈能盡如人意、盡如人意?

    熹光微白,天將亮。
     
     
     



     

    抱歉,以上回應持續候著,若有餘暇即覆;或待二至三章完結後,再一併回應。


     
    [ 此帖被think在2009-04-15 18:4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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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難以知論,不可以辯說也。
    顶端 Posted: 2009-04-15 15:18 | 22 楼
    疏楼更迭
    龙首身边的一只懒虫~~亲亲吾爱。
    级别: 珍珠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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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歆这孩子就是死忠,
    龍宿经历这几出,心态应该都改变了,原本一开始,总是那么运筹帷幄,骄傲而冷寂,
    现在呢,入了这个江湖,为剑子,为自己,相信么,能相信么,龍宿有不安,剑子太内敛,含而不露,彼此都看不清了,这样拖下去,痛苦会增加,
    心疼啊,心疼。

    佛剑大叔一直都很正直,正直啊~
    [ 此帖被think在2011-07-02 23:2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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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4-20 01:15 | 23 楼
    sakira
    生物不倒~剑龙不摇= =+
    级别: 纯情珍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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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竟然还能看到这篇的更新~
    TAT太好了~~~~~
    还以为就此坑了QQ
    于是重新蹲坑进行时~

    ===

    一直很欣赏或者说是有点仰望(XD)龙宿那种遇势而持的风格~
    原剧中与君风白的互动只有后来的口述
    其实总是在设想着当初的场景~
    所以这篇实在很符合妄想XD~
    无论如何
    无论怎样
    总是希望剑子何时都能明里暗里的护着龙宿啊护着龙宿T_T
    [ 此帖被sakira在2009-05-02 23:09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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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4-20 14:08 | 24 楼
    think
    殊異
    泣血恶人奖
    级别: 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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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 08.20 一劫 壹 - 拾貳 25F

      

      拾貳。無為有處有還無

      

      

      令狐神逸見劍子仙跡帶回天步天履之遺體,不發一語,僅將其一雙兵器邪影劍與天履劍互擊自斷,尋了處僻靜,將人帶劍一同殮墓。

      墓前炷香嫋嫋,對映碑上新痕,二人均是一嘆。

      「你再次來到此地,依然是專程而往。」

      「未能善盡朋友之責,劍子慚愧。」

      「當年的二問二答,你想必記得。」

      「就不知宗主未出口的第三問,劍子今日的答案是否讓你滿意。」似不意外令狐神逸突言其它,修道人答得不假思索。

      「你果然明白。」令狐神逸捋鬚沉吟,示意欲觀劍子仙跡背後的古塵。「一步天履情仇未解,自隨江湖起伏。而劍子你——」目光一凜,抽出手中古塵,「涉於江面,難保潮浪永不沾衣。嗯……闢商失落既久,你在何處遭遇手持闢商的劍者?」

      交出古塵的瞬間亦料得令狐神逸他會提問相關,然從解龍形口中知悉紫龍劍即是闢商後,全情尚未明朗,縱他無意相瞞對方,顧及其中與龍宿或有利害關係,他豈能輕易具答。

      此一痕跡,合該日前於疏樓外所留,他雖未於劍上察見任何異樣,亦不能隨口胡謅。按令狐神逸對此二劍之瞭解,容不得他說詞出入。

      「闢商目前由我好友持有。宗主的沉吟……莫非此劍去處不單純?」

      「此劍的失落在我意料之外。日後推想,也許自鑄劍開始,早是一樁陰謀的醞釀。鍛鑄闢商縱然非我原意,亦不願用心受到利用。」

      「聽宗主意思,對闢商劍背後所牽連的隱情有所掌握?」令狐神逸雖未繼續追問闢商下落,但對持有者與闢商間的關連語帶暗示。闢商是令狐神逸何時完成的作品?即然他並不認為龍宿與令狐神逸所言之事有關,亦難以說全源於自信或摻有希望。當此境況,他的行止不宜表現過度關注,事態未明之前,說得太多,恐怕適得其反。

      「闢商劍成,僥於鄰近的北嵎皇城劍祭奪冠後,即於當夜失落。」心知劍子仙跡沒有鬆口的意思,令狐神逸並不強求,續道:「原先我以為有人貪戀劍器之名,所以殺死求劍的少年,後來我才得知那名少年與皇朝有關。」

      劍子仙跡靜靜聽著令狐神逸道來,暗自猜想他為何告知自己此事,莫非其中與尋有所牽扯?抑或這是他的另一道暗示?

      「言及此事,非是希望你代為協助調查,不過有感而發,事態的變化往往非是當初所能料想。一步天履行於江湖而亡於江湖,縱然不出意料,總是憾事。」令狐神逸將古塵歸還,續道:「當年乃是他將司徒長歌二人帶進鉅鋒里,情誼自不同其它居民。或因如此,於婆羅寺血案一事更顯執著。我無意探究你與你之好友何以動手至此,還需提醒,二劍交擊必有一傷,古塵劍身雖然有損,受創總歸不重。」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宗主的提點,劍子曉得。既觀過劍身且將古塵還回,想來劍子的答案是過關了。」

      令狐神逸頷首,視線轉回墓碑,「一步天履之死是源於挾怨報復,或是其它?」

      「凶手與當年的血案脫不了干係。」抓到凶手,自然掌握關鍵。

      「看來劍子是打算替他了卻這樁心願。」

      「或許我還沒出手,對方已找上門來。」拂去碑上落葉,劍子仙跡淡道。

      「今日見你,真是風塵滿身。」

      「哈,涉江而行,談置身事外,無異妄想。鉅鋒里之所以存在,亦因如此。」啟口的同時,忽地想起龍宿舊話;彼時未言,卻借他之口道出的話,對應自己現時情狀,真箇徵驗。瞬然滋味在喉,苦笑裡不禁有些微諷刺意味。

      「江湖人要的平靜,非是割捨就能取得。」長嘆後,令狐神逸隨著遠望的視線,身心不在此處。

      立於自然裡的人心,一旦入世,身難意隨心轉。

      劍子仙跡知話說得再輕巧,臨身卻總來得負重,亦是微微一嘆時地皆由不得他琢磨思量,暗一沉吟,自袖中取出一物事。「不知此案終結的關鍵,可由此物看出端倪否?」

      
      

      江湖之上。

      將信令交予穆仙鳳,龍宿緩緩步出疏樓西風,他微瞇著眼,直視東起的初陽,蹙動的眉峰幾不可覺。行路的身影遊慢,扇面隨步而搖地履於疏樓外的道途,並不在意濕濘的痕跡留於鞋扇。

      遠日渺渺,拂照溫和,無能平復幾分露水漸蒸後的涼冷,鼻息間淨是濕壤浸了雨水,隨著晨昕散化於天地的氛縷,聞來冷冬氣味,行止間,指尖不免沾附了些許清涼。

      熟悉的路途,不識的風景。

      

      那晚,穆仙鳳在破曉時分,來到西風亭告知默言歆過往的消息,看著年輕臉龐上的面無表情,直到身姿伏跪垂首於膝才一一剝落—顫抖著肩頭,咬著牙承受著痛苦—他閉上眼睛,靜靜聽著細不可聞的抽氣聲,將聽覺傳入的苦澀抿入脣裡,抗衡著內外說不出的疲倦。

      

      默言歆的死亡是意外,於己卻無法託辭於意外。

      活者與亡者在面對將去時的忍耐,兩廂模樣已如印記。

      二個孩子,各以自擇的方式忍耐加諸於人生的遭遇,來到疏樓後亦未有改。早知關係一旦締結,無可避免斷絕之日。記憶愈復積累,因生離死別劃下的痕跡愈深刻,仍然迴避不開。

      可他從來不存傷痛的餘裕,面對之後,該做的是如何扼阻再次受創。

      

      儒門內部的傾軋與預估相差無幾,侷限在上夫子以降的組織。掌位者興風作浪,由外向內煽動,往來交遞間聲通一氣,縱各有謀算,圖的總是權力。

      事發至今,察覺事態將不可收拾,又恐誅連自身,藉事託辭告老者略勝前昔。然而底下門人並無因此動搖,或是緣由部分已被收化他方之故。他想,暫時的壓抑或試探風向,悉聞他卸位後,所有的動作終會按捺不住,儒門勢必面臨再次的汰洗。借闍城之事再次整頓內部,雖非他初先所想,順勢而作也該時機。

      祇是——能問鼎者,幾稀矣。

      

      北辰胤安排的人馬,並未離開疏樓,長久的圖謀逐漸藉由皇朝內中的變動顯露出端倪。龍宿把玩闢商的手停了下來,陷入沉吟。

      動盪接替之際,北辰胤斷無可能坐視變故突生,勢必排除與牽連有關者。君楓白找上門時,另有其它人馬闖入,皆被默言歆攔下。當此時刻,透露出的訊息是忌憚,更是防範。

      避免變故的方法,除了做到滴水不漏外,最有效的莫過於摘除意外的因素。

      他已聯絡疏樓附近的儒門支系前往疏樓與仙鳳齊至儒門,不同派系的眾人在面對明位在座且尚未表明動態的主脈,提防彼此還須相互支制,避免閃失成了變數的方法,唯有力保主脈的完整。

      他既未現身,所有的勢力終要尋上仙鳳,真正的危險,將在交付權令後展開。

      多疑且謹慎的北辰胤,對著孤身前往北嵎的仙鳳,不得不擒,然在顧忌他手上是否尚存暗將隱兵的思慮,亦難以妄動。

      而北辰胤不是現下任一儒門派系膽敢輕舉妄動的對象,為免折損其勢與藉北辰胤化消餘力,按兵不動自然矣。如此,於仙鳳可保周全,於他則無後顧之憂。

      接下來,還須顧慮的是——

      

      思及此,龍宿輕嗯一聲,從神思回轉。宮燈幃外,風中燈紅與亭下蕪草倚風偃曳,或因冬日寂索,眼此情境,竟薄有淒涼幾分。察覺意念生此,隨而斂眸定神。睜眼一看,風物依舊,明目朗朗,真應了那人口中的傷春悲秋。

      劍子自北去即不知所蹤,仙鳳曾問要再探否,本想邪之子現世後,與佛劍二人合該無暇分神其它,遂隨他自去。

      怎知昨夜至闍城所見盡成一片虛無,不見西蒙與其它族民,連邪之子去向都成謎。

      王棺內所得的書冊內容,看來是與邪兵衛有所相關;而那些消失的嗜血族民——因著突聞的聲響中斷了思慮,龍宿輕蹙其眉。

      履響聲聲,規律得彷彿刻意為之,卻又略顯急促……細脆的落葉在漸近的步伐下一一碎裂,回首微瞇雙眸,龍宿望向逆光而來的劍子,瞳眸一暗,神情不顯意外。

      

      「劍子。」日照下,亭外身影一身亮白眩目,一眼望去,彷連影子也鍍層光。

      「龍宿,好久不見。」翳影裡,亭中之人甚為自然地揚扇,扇後的瞳眸眨也不眨。

      「再見汝,恍如隔世。」

      「不請我進入嗎?」假裝未聽得辨不得意味的輕笑,劍子的眼光掠過龍宿神情,問道。

      「吾不記得吾曾拒絕;或說,吾該拒絕嗎?請入吧。」

      「白晝下的宮燈幃,有另一種風情。」一路走來,竟覺晝照之途幾分陌生。

      「劍子汝此時前來,必有所圖,直說汝的來意吧。」

      「我為關心你而來。」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瞥向案上長劍,劍子坐而後道

      聞言,像是不意外如此回答,又彷確有慨笑之處,龍宿嘴角牽動,回道:「吾是該為此話感到受寵若驚。」

      「我以為『此招之後,但願永不再會。』祇是一句局中之話,不是嗎?」

      「看似話不著意的寸寸進逼,果真是劍子本色。」龍宿欸了聲,揮手一化,除令清泉二杯置於雙方身前,連帶掃去積案浮塵,後瞟對座一眼,慢騰騰地輕啜入口。

      「要將你迫至危崖邊緣,對方恐怕要有豁盡一切也無法如願的覺悟。」

      「抬舉了,如今在汝眼前的祇是失去權勢眾人欲殺的龍宿。」

      「唉,好友如此說法真是見外。」細細端詳龍宿面容,劍子低聲一嘆,續道:「示弱對於擁有不死之身的龍宿不過是個可真可假的過程。」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茶理王敘說反嗜之法時,劍子汝心底的籌算亦不簡單。」聽劍子一句話似褒若貶的意味不明,龍宿視線飄挪,視作盼睞。

      「所以說知我者龍宿不假,我的來意想來你再清楚不過。」見眼前沉默稍瞬,再開口即是肯定的說法,劍子不認不駁,笑了笑,仰喉飲盡杯中水。對象不同,所謀取的動機自然相異。

      「吾明白,為關心吾而來嘛,祇是……恐怕汝吾話敘日常的時機啊未至。」

      「你可知敗血異邪的存在?」聞言再笑,眼底的歡喜一閃而逝。

      「這名似與嗜血族有所關係。」

      「詳情聽說——」

      「如此說來,嗜血族、敗血異邪與驅魔人或為相互剋制的環結。」

      「近日,佛劍將承繼西蒙力量的邪之子誅殺於未來的時空。茶理王亦因敗血異邪之事來到豁然之境」離開鉅鋒里,他於不解巖停留了段時間。

      

      『見你返回,看來已順利解決。嗯——你的狀況不對。』

      『邪之子灰化之際,將殘餘的邪兵衛力量轉渡到我身上。』

      『邪兵衛乃至邪力量,與你內力必然相衝,你可有把握將其消滅?』

      『祇能暫時壓制,隨時有反被吞噬的可能。』


      

      「然後?」邪兵衛的力量,並不會隨著宿主的消失而散佚天地,邪之子若死,那餘下的邪兵衛?

      「來此之前,我去了趟闍城。」

      

      『邪兵衛既是嗜血族所覬覦之物,闍城內或有記載。』

      『邪之子縱亡於未來,但闍城內未必沒有其它機關。』

      『大事底定,何愁小事煩雜?專心對抗邪兵衛的力量吧。』
      

      「所以?」劍子今日的來訪,或可視作他在闍城內一無所獲……

      「敗血異邪不會放過僅存的嗜血者。」城外徘徊的異者,已藉驅魔人之手將城內殘存的嗜血者消滅殆盡,推來算去,世上的嗜血者現今亦祇得唯一。

      

      『近日見過龍宿?』

      『提及龍宿,也該對前愆釋然,佛劍你的關心之意我會帶到。』

      『他所需要的恐怕不是這個。』

      『看來好友已練就神通,能辨世人心口。』
      

      「劍子,汝擔心吾嗎?按汝所言,從三者牽制的環結判斷,吾該擔心的應是驅魔人,除非……」龍宿笑了笑,扇面後的眸光隨著停頓一爍。

      「不祇是我,佛劍也惦念著你的安危。敗血異邪之所以會敗服於嗜血族的原因,在於無法付對西蒙不畏日光的體質。茶理王尋求我幫助的同時,亦告知敗血異邪已獲得殺除不畏日光的嗜血者之法。」

      「嗯……那吾是該感到害怕。」殺傲笑紅塵是真,疏樓鏖戰非假;素來正直的佛劍,可會如劍子輕描淡寫帶過而善了?

      

      『你可有再見過傲笑紅塵?』

      『據秦假仙的消息,傷勢痊癒後,他另有一番境遇,或已回到蒿棘居。』

      『劍子。』

      『哈,好友的「回答」,劍子收到了。』


      

      話至此,二人話索暫歇;劍子瞧了龍宿一眼,斜望天際近有浮雲羈日,雖遮去原有的明燦,目光向遠而去,卻非迤帶厚重的層積,心神一動,霎時瞭然。袖起,清泉不再,唯見茶香。

      「龍宿。」掂著心頭那分滋味,出口便是一聲喚。

      「如何?」嗅著熱水澆溢出的茶香,龍宿忽有白晝黑夜之感,辨著聲名裡的意味,乍生的懷念與肩創痛楚偕起。

      「敗血異邪的帶領者—夜重生—並非易與的對手。或是……你已見過他?」

      「夜重生前夜來過疏樓,吾也同意他非是容易打發的人物。」頷首。為試探而來的夜重生,雖離正式為敵尚有一步,可惜人心多變。

      「坐以待弊不是你的本色。」龍宿與夜重生的會面談了什麼?

      「無錯,但汝清楚,主動招惹麻煩亦非吾的作風。與其說坐以待弊,何妨說是枕席以待?」他想他並無錯看……但劍子可有察覺遞予茶茗時的那一答,眼神銳利得可以?

      聞言,劍子未續,瞳目斂閉,隱有徵問之意,欲言且止,形具深意。

      龍宿見他如此,珀目微瞇,側首取煙細抿,桓煙嫋嫋間思緒輾轉,卻生劍子指撫眼眉的形容於前,倏然一驚,即聽那人問道。

      「好友可是介懷肩上劍傷?」

      「劍子汝這話問得不似汝了。」心底隱然覺得那並非劍子真正欲問的問題。可縱答得風牛馬不相及,亦是實話。劍子今日確有不同以往之處,可真道出了口,便顯無端,龍宿緩了聲色,再道:「吾那劍刺得亦不輕。」他感覺得出來對座之人有心修補彼此關係,猶不免自問真有傷損否。

      「這是另一種道歉的方式嗎?」掩住面容的扇,隨著後半句的出口卸下,僅見一雙眸目幽瀾深深。

      「何妨說是讓汝得寸進尺的表示呢?」

      「計較嗎?吾心依然,但看龍宿當下之心。」持劍相對是真,煮茶論酒何曾為假?

      「劍子難得大度,龍宿豈會小氣?」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低笑一聲,神色見緩。

      

      「汝當日與臥江子所談的話語如今可已實現?」狀若詢問,聲入肯定。

      「雖不中亦不遠矣。」

      「想來近日汝身上又攬了新的包袱?」龍宿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在杯沿即將碰脣時停了下來,狀似隨意地問道。

      「江湖事,朋友事,二者總是難分。」

      「四海之內皆朋友嘛。」放下茶杯,微笑道:「是說,吾已收到劍子汝的善良心意……」

      「這是道逐客令,或是——」

      「是與否,端看汝願意吐露多少了。」

      「嗯,這是打算插手的意思?」

      「龍宿現今勢單力薄,還須面對夜重生的威脅,汝另請高人吧。」

      「茶理王承諾交出寧闇血辯的同時,亦著手進行複本的解譯;依他所言,書中內容以嗜血族皇族的古老文字所載,夜重生同然不識。按理,夜重生於此段時間內不會有何動作。」

      「哦,茶理王可有說明是如何譯解冊中意思?」

      「詳情吾亦不知,你若有興趣,便同我前去找他吧。」

      「這……」劍子的提議確實切中他的需要,手上書冊的記載若能納為己用亦是助力。然而,劍子此時來訪,來意絕非單純,他可還有足夠的籌應付他背後的麻煩——

      「走吧。」

      

      

      悠月湖。

      「教父在嗎?」

      「唷,是劍子呀;咦,生面孔……嘖嘖,想不到劍子你的朋友之中有嗜血者。」茶理王聽到聲音後,從樹影裡探出頭顱,一蹦一跳地來到二人身前。

      「耶,教父也是劍子的朋友。」側首,「龍宿,你有什麼疑問就直接問教父吧;或是……需要我迴避?」假裝沒看見身旁的警告眼神,劍子問道。

      「在下龍宿,幸會了。』

      「嗯、嗯……看來是一位使用反嗜之法的高手啊。對象是禔摩?」茶理王在龍宿身邊轉了二圈,上下打量後問道,眼睛瞧的卻是劍子。

      「事出意外的順勢而為。』扇後的眸目半斂,口吻清清淡淡。

      「唉,西蒙也真夠無情……你來找我是為何事呢?』

      「聽聞茶理王能解譯嗜血族的文字,龍宿特來請教。』

      「解譯寧闇血辯文字的人非是我哇,你也關心寧闇血辯內中所敘述的事嗎?』茶理王不待龍宿回答,續道:「寧闇血辯是嗜血族的要典,據聞內中記載要事有三件:一、進化之法;二、敗血異邪的製造方式;三、對付能抗衡不畏日光的嗜血者之方法,但進一步的內容還須待解譯完成才能明白。明日便可拿到譯本,你們來早了。」

      「夜重生所要的恐怕便是進化之法;至於對付不畏日光的嗜血者之法——」劍子吊了個話尾待說,便聽龍宿冷哼一聲。

      「吾是該注意。」龍宿瞥了眼劍子,阻去他話尾,取出袖中書冊,再道:「吾於闍城王棺內得到此書,不知可否勞煩教父的朋友代為解譯?」

      「嗯、嗯,翻譯者並非老茶理的朋友,不過他這人有錢好辦事,我看你這身行頭,錢財必定不是問題,書先交過來吧。」

      「有勞。」

      「我馬上就走一趟,你們明晚再來。」茶理王斗篷再掩,腳步一跨欲走,不防龍宿忽問。

      「龍宿再冒昧請教一事,寧闇血辯自闍城再現前即在教父身上?」

      「劍子你這個朋友是個硬角;你說得不錯。陰錯陽差之下,我帶了寧闇血辯離開嗜血族。」茶理王聞言,看了劍子一眼,回答得倒也乾脆。

      「哈,要做劍子的朋友,命不夠硬不行啊。」謝過茶理王,龍宿微微一笑,卻下的扇在心口扇著。

      「得與劍子水裡來火裡去,沒有點本領豈能在此和教父閑話家常?」

      「是嗎?渾水連灘,不知龍宿是否還有命留到那時候。」

      「這裡留給你們二個人,老茶理我先走了。」察覺二人話裡的暗潮洶湧,茶理王摸了摸鼻子,斗篷迅速包了個嚴實,一溜煙地離開。

      

      俟茶理王走遠,二人止了口舌,四周頓成一口話吊在喉間的安靜,祇聽得枝葉搖曳湖波綴潾。晌餘,劍子無聲地笑了笑,邁步向前;幾是同時,龍宿移履往去。長影交錯間,但見日光紛潾,灑了二人一身。

      

      「我去了疏樓一趟。」

      偌大屋舍不聞人聲已是古怪,豈料再於院隅發現默言歆之碑,察看周遭並未留有打鬥痕跡,腳步直覺地就往宮燈幃走去。他想龍宿不至於遇害,但空無一人的疏樓,不知所蹤的穆仙鳳是因龍宿指示離開或其中有了他所不知的隱情。

      「哦?」往悠月湖的途中,劍子僅是閑提,他隨口搭上幾句,情狀倒似從前。回程卻是各有沉吟,各現神思,一程無話,未多時二人已至雙岔路口,正待別去,不料劍子忽然開口,問的便是疏樓。

      「不見穆仙鳳。」

      「仙鳳去了儒門;默言歆死於驅魔人手中。」

      龍宿將劍子濃眉皺的神情看在眼裡,沉默稍瞬,再道:「世事多變,感慨無益。」

      「你日後有何打算?」聞此回答,亦不意外,劍子停下腳步,再問。

      「現時談爾後如何,尚嫌太早。」履止扇歇,龍宿脣角輕勾,答了個可有可無。

      「我縱難以施力於儒門,總可略盡棉薄於好友。」不日前往懸浮奇谷再見聖蹤的自己,懸心之事雖有數件,但尋或佛劍之事一者現有進展,一者或有眉目,但素來不與人交的龍宿假真有所經營,勢必與儒門相關,卸去其位,一時半刻,孤身寡力必是難免。言出之時,關懷更顯言上。

      「劍子,汝能幫助吾什麼?」瞧劍子祌色再無顧忌,瞳目灼灼,龍宿斂目再睜遂問,亦因出口的舊日之問微微心驚。

      「端看龍宿是否願意接受劍子的提議了。」

      「汝之想法,若是全為龍宿著想,或有一聽的價值。」

      「好友這麼說就傷感情了。」

      「汝吾各懷心竅,何須龍宿枉作小人?」此時此刻,論較心深計高不過多餘。

      「既是如此,劍子的一片關心想來必然逃不過好友眼底。」

      「吾明白。」瞅著劍子略顯責難的神情,龍宿喉間一滯,眸目微斂,續道:「明日直接於悠月湖碰面吧。」

      「——一句明白,殊不知好友眼中的劍子會否同樣?」。注視龍宿熟悉神態,憐惜悄然蔓生,倏察如此,劍子心頭乍然震顫,恍然領會這諸切之始,心底一軟,情態趨見柔緩。

      「時間會給龍宿答案,告辭了。」察現劍子情貌,一時重重心思沓至而來,龍宿持扇作揖,掩去眼底複雜陌生,揮袖轉去。

      「龍宿,江湖確然多變,亦不過人為。」望向漸遠的身影,劍子低聲道罷,轉自再向悠月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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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8 一劫 壹 - 拾參(完) 26F

     




    拾參。交會



    黑暗逞意弛敝。

    西風亭下燈花孤展,於墨色中娉婷嫋弱。

    龍宿坐倚榻影,翹首看月漸終宵,隱於雲叢,左右廊庲回處不見明亮,說不清的幽微滋味,眄睞所及,倍加寒夜蕭瑟。晌餘,輕笑一聲,隨手拭去脣角殘液,滿目枯衰。想他縱然不感落魄,看這景照也覺添上幾分淒涼。

    時勢至此,不談沉澱心頭的猒倦早如積雪層層疊疊,然他縱不怨不恨誠然,連日卻教怫恚竄生惱嗔;他深知其來不僅緣於風波連綴,更為莫可消解的猶疑猜忌。

    日前交由茶理王的書冊,縱因文字陌生而難以辨讀,但卷頭由天城文所書之邪兵衛三字可清楚明白,雲裡霧裡,總不難猜出書中內容與邪兵衛有關。再憶劍子所言,佛劍將邪之子殺除於未來之境,卻對邪兵衛去向隻字未提……劍子的來訪難說不是為了書中密載。

    偶時,他真希望自己對劍子不是那般瞭解。

    窮寐之時,彷回當日,按捺住胸臆的悸慄,覺察撫劃額前的熱度、體會幾不可聞的呼息,穠沉和著熟悉彌漫周圍……連日以來,他總在這真真假假間醒來,寤夢難分。

    他明白劍子有心幫助不假,但未料帶有目的的對待,希望能從他的身上獲得其它所需的作為,此時此刻,竟是如此教他難以忍受。

    不願揣度劍子居心何在,是為徒費心思,更為彷陷愛憎而厭惡。

    若真是因著嗜血族的愛憎,他須更為自制,切不可因此影響心性。

    當前局面,唯有專注攻禦,才是保身之道。



    「疏樓西風該是何等風光,怎想會有如此一天?也難為龍宿你唏噓不已。」魔龍祭天現聲之際,身影亦來到亭外,燈籠搖曳下僅得見目光不定,若有盤算。

    「是啊,這小小居處現今成了他人惺惺作態,想來便來的地方,吾怎能不感嘆?」亭中人指尖撫摩杯面浮紋,脣角微微揚起,說不得是自嘲或諷他。相較前次,魔龍祭天顯現於外的顧忌亦減少許多,想這世道、人心皆是如此,教他不冷眼也難。

    「哈哈哈哈,前有驅魔人後有劍子仙跡,龍宿現今該做的是消滅憂患,反倒藉酒澆愁,不思進取,未免愚昧了。」

    「何妨說吾若不助汝除掉劍子,驅魔人不日便會來到疏樓呢?」嗤笑出聲,不期然,龍宿揮扇點亮無數燈籠,疏樓之內頓時明亮如晝,一掃先前暗翳。

    「哈哈,龍宿所言太過,我談的是合作。」

    「吾說過,合作的基礎在於互利。但吾尚未與汝計較驅魔人何以出現北嵎外之事,汝倒不請自來,出言脅迫於吾了。」扇面隨著話落直指魔龍祭天。

    「驅魔人的出現亦教我感到意外,你該質問的人是夜重生。」

    「哦,驅虎吞狼之計不怕反受其害嗎?汝希望藉吾之力除掉劍子以得到汝助拳消滅驅魔人或夜重生的助力。但、吾未嘗不能藉劍子的幫助做同樣的事,甚至……除掉居心叵測的魔龍祭天。與龍宿談合作,汝須有更佳的條件。」

    「哈哈哈哈,龍宿,戰場上敵我不分是最可怕的事。你可知……劍子仙跡早在對時前便與茶理王碰面,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單獨前往悠月湖所欲為何又與茶理王說了甚麼?」

    「這嘛……確實好問題,汝何不親口問他?」沉吟片刻,龍宿突然走下亭階,扇面停於心口,冷聲再道:「人既來到,還須龍宿親自來迎嗎?」

    「這嘛……擅入他人居處有違禮數,還請好友見諒。但龍宿你請來的客人身分令我感到驚訝了。」祇見劍子聞聲步入,不慌不忙作揖行禮,言及魔龍祭天,目光卻停留龍宿身上,詢探意味濃厚。

    「他與汝皆是趁意而來,有何不同?祇是這疏樓來得隨興,但未必去得容易。」面容似笑非笑,答話顯見不耐。魔龍祭天與劍子的恩怨與他無關,他又何曾容忍動輒侵門踏戶的冒犯?這話亦似說給劍子聽,側首斜睨魔龍祭天的眸目已作微瞇。

    「龍宿,你會後悔今日所作的決定。」話意明朗,魔龍祭天焉有不懂之理?龍宿化扇為劍的瞬間,亦遁影而去。



    「不追嗎?」

    「我的行徑不早在好友的意料之中?」

    龍宿問得隨意,眉梢卻隱然浮怫,劍子暗嘆在心,直覺來得不是時候,偏由不得他不來。見龍宿拂袖回亭,祇得綴步跟上。

    「汝既如願取得移形導氣的譯本,也該交出寧暗血辯。」

    「聽你方才表明與劍子一同進退的心跡,真覺龍宿果然明瞭我心所嚮。為免夜長夢多,你我還是盡早往黑暗之間動身。」椅墊尚未坐暖,龍宿開口便索要寧闇血辨的譯本,他點頭稱是,卻往稍早於月門旁所聽勸誘,顧左右言他。

    「不過口舌之能,何須較真?局勢渾沌之際,妄動不如取靜,以靜制動才是上上之策,吾以為劍子汝深明此理啊。」

    「有道是制敵貴在機先,趁夜重生勢力未成氣候前將他拔除,也免去後顧之憂。」佯裝不明耳裡的意有所指,劍子形容不改,持續游說。

    「確實,汝說得有理——但是、書呢?」龍宿慵懶稱是,不想再駁。

    「龍宿,你放心,譯本內容我已詳讀,憑你我二人之力,有確勝夜重生的把握。」

    「吾相信,汝與佛劍同然亦可竟其全功;劍子,莫讓吾再次向汝索書。」截斷劍子兜來轉去的話索,現下他祇關心書的下落。

    「這……」一時語塞。編派謊言不難,難得是幾可亂真,回程這十幾里路都沒能想出周全的說辭,現下這般口拙又怎能取信得了龍宿?

    「現在思量說詞豈不太慢?馬上回答!」

    「說來話長——」

    「難道……」愀然變色。

    「這、夜重生於我回程途中埋伏,奪走了寧闇血辯等與譯本。」

    「——若非吾心知汝與夜重生非是同謀,祇怕汝前腳進來,夜重生稍後便要與汝聯手將吾圍殺!」未想教此回答震得振袖拍桌而起,龍宿亦是暗驚。

    「龍宿,這真是意外。」

    「真正讓吾意外的是為何汝還不死,夜重生何不奪書兼取命,一勞永逸?」出乎意料的現實,讓人疑竇者不僅在於失書,而在於劍子『竟然』讓這樣件發生得輕易?莫可置信處更在於分不清劍子究竟是如何看待顧全書/他之事上;劍子理應是最明瞭事情輕重,亦最為在意之人——瞬間,所有的認知、推衍全亂了套,崩析瓦解地創擊了他。

    「……唉,對方所使用的方法特異,令人防不勝防。」言無可辨,修道人低聲道。

    「哈,這不過是汝的片面之詞。現今立場不同,連一本書都保不住,吾對汝的信任已到谷底。龍宿決定深山退隱,以待時清。」冷冷瞥下,快步步出西風亭。

    「好友這樣做不會太過薄情嗎?」

    「薄情?再繼續下去,吾不知何時會死於劍子汝的意料之外。」

    「且慢!」眼見龍宿腳步未停地向門庭步去,許是因為著急,劍子大步向前,拽住龍宿臂膀阻下他繼續邁進的腳步,碰觸的同時,亦為自己不假思索的動作感到驚訝,當龍宿停步,他亦慢慢鬆開了手。

    「好友,原來汝還有未盡之言?龍宿已對汝無話可說。」

    臂膀傳來的吃痛感讓人意外,猜或許出現了瘀痕,龍宿暗嘆,側首回望,手中的扇遮去半邊容顏。

    「龍宿。」欲意挽留雖實,但望著寸前眸目冷清,亦不知從何說起,想問他欲往何處,開口猶祇一聲輕喚。

    「告辭。」



    直至儒者身影沒入熹微來處,道者終頓首作嘆。這段日子以來,默看龍宿背身離去的次數說不得次數,情景雖可說由陌生再至習慣,但感慨總是滿懷不減。

    龍宿既然不願直攖其鋒,選擇隱避夜重生的威脅便成良途。

    從悠月湖離開後,他直覺心緒不寧,心知徵兆浮引,必有事端滋生。

    隨而當機趨往不解巖,將移形導氣的解譯交與佛劍,免去災禍加身,損失更大的困境。

    佛劍見他拿出譯本,略作點首,道了聲:『如此,甚好。』

    他心裡明白這話說得並非因邪兵衛攻心有解,指的是他與龍宿間的恩怨,概因給予意義得以消弭。

    放下與妥協,某些時候並不遠。

    緬想稍早,對照現下境況,諒是講求道法自然的他,也不禁苦笑。



    未料離開不解巖時,沿途尚可窺見星月黯淡,愈近疏樓,夜色愈濃,直至雲翳遮去最末一片清芒之際,忽聞簫聲穿林入耳,十步開外赫見鬼轎攔路,不是夜重生是誰?

    暗道不好,夜重生的攻勢即連綿而來,他連忙出招應對。寸前近身掌搏、丈外遠距劍擊,招來式往轉眼過百。而耳中嗚咽愈見婉轉,愈欲凝神,愈不得法。料見靡音如網,輕易地將他羅納其中已是不及。

    待他稍一分心回喝夜重生挑釁,委幽曲律頓時撥撩心絃,令他行止為之一滯,霎那的間隙,已足夠夜重生欺身奪書;待得回神,卻是襟內空空,追之不及,僅得憾見夜重生轎影消去……



    確實,寧闇血辨連同譯本盡失茲事體大,他亦責無旁貸。龍宿心結於何他雖明白不過,可所需解懷處又何止道歉……所幸即便夜重生得書,一時半刻也無能奈龍宿如何,遑論他尚有較殺除嗜血者更加重要之事在前,這亦是他未戮力非得趕在此時搶回譯本的緣由。

    無論如何,按龍宿的行事,此去必然平安,足可寬心。

    而他心上懸而未決之事,也該是水落石出時候。







    天清雲朗,昍光灼灼。


    修道人十丈開外即見聖蹤立於谷口閉目而立,待他近身,聖蹤才睜目淡道:「懸浮奇谷今日恐怕難再平靜。」

    「我不告而訪卻見好友相迎門外已是驚訝。沒想到好友一開口便無好話,這又是從何而來?」劍子仙跡輕聲而笑,神情卻不帶笑意。濃眉聚目直視聖蹤。等與被等、候與被候,真正的候者是為誰?

    「劍子你前次來訪面帶憂愁,此次再來神情更顯凝重,聖蹤或許應下逐客令,免得災殃延及此地。」話雖如此,聖蹤眉稍作軒,絲毫不見豫色,遑論趕人之意。

    「此次相見還未說上幾句話,聖蹤已將劍子的來意說死,教劍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哼,劍子你話說得為難,言下之意卻已杜絕聖蹤不聽之選擇。」

    「那麼還是回歸原題吧,聖蹤立於此處,想必有人告知。」見聖蹤態勢,他所疑問的一切,或許解答已現。祇是——

    「既已明白,何不將此人的名字道出呢?」

    「……好友,果真是你?」沉默片刻,劍子仙跡取出袖中斷穗,沉聲問道。

    「劍子,明人不說暗話。見我在此等候,你就該知道這便是答案。」聖蹤傲然而笑,面露得色,手上化出失了半邊劍穗的無遺劍。

    「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從你口中獲得證實。我不明白的是再次相見時,你為何不動手?」劍子仙跡眸目掃了眼聖蹤手上兵器,直覺手上殘存重逾千鈞。

    「你覺得地理司的修為如何?」聖蹤以問代答,且不待劍子仙跡回答,自接其問續道:「縱然不過試探,但憑他能耐加上石鼓都無法將你一擊必殺,我若貿然動手,豈不無智?」

    無遺劍尖隨話而轉,終是直指劍子仙跡。

    「與地理司聯手確為一途,但尚有礙事的一步天履待解決,我聖蹤亦有該為之事待辦……」

    「好友,你作此選擇必然有其緣由,但、值得嗎?」

    「如意法、雙級心源……哈!劍子,此時此刻,你尚有此問不嫌多餘?你我本就不同,聖蹤的選擇,你又何能能明瞭?」話畢,手持石鼓的地理司亦從谷中步出,形成夾峙之勢。

    「你說得不錯,多言無益,今日古塵定斬無私。」拂塵應聲揚起,鞘外同聞劍鳴。

    「哈哈哈哈,恐怕你需要通天本領,才能從我與地理司走出此地。」親見聖蹤神顯猖狂,再無昔日過往溫文模樣,劍子仙跡內心雖猶複雜,然大敵當前,已容不得他分心以對——







    後話。


    一、

    儒門天下自首位虛空多旬,內部的爭鬥終浮檯面,朋黨各擁其主,歷經年餘傾軋仍未得歇,其下江東儒林、天章古聖閣、三槐城等眾多耆老、儒生,一則憂其狀棄章毀制,二則懼其況禍損根系,經穆仙鳳聯繫,尋企疏樓龍宿回肅紛亂,後得其允,喧囂得止,還歸清明。



    二、

    毗鄰而居的處所,寓有自穿梭紅塵的行履,也有潛守世外的梭影。



    是年北望的霜甚寒雪甚冷,霜凜疊覆地著附於簷沿,滲濕了籠裡的芯蕊。

    連夜夜深而沉,低垂的暗色髣若無邊,天地穠密,唯容霪雪。

    宮燈幃燈火寂寂,但聞琴簫合奏隱隱約約,由不遠傳來,音韻緜起而後逐,渺渺窮去還復——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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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8.20 一劫 壹 - 拾貳 25F

    这实在是我看过的最符合原著的文,而且真是字字珠玑,忽而想起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上那句“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此文也是此感,观篇全篇,略看一遍,细看一遍,无论是大局的感觉,还是细节的处理,无不恰到火候,如涓涓细流,源远流长。

    而且大人的文里对二人的设定,用什么词呢,我觉得不偏心。也许作为作者主观有立场,更爱谁或是,但从文中看,只觉得这两人真是珠联璧合,只觉得实在是非常般配,尤其是作为两位顶先天。

    男子之间的情愫与男女之间不同,而龙宿和剑子就更为不同,少了依恋缠绵,却多出了力量的角逐,何况那么骄傲。我私看来,只觉二人相处一直恪守的似乎是个“疏”字,非常儒家君子的感觉,却又多了试探之意。这源于二人多疑的性格,打太极一般,在长久的,漫长的时光里,这是一种安全。但是长久以来,却终于有了漏洞。若是一种契机,重新看待彼此之间的羁绊,以及未来这段关系的去处。

    莫名的想起一句诗:“不辞冰雪为君热。”其实跟这文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曲解一下,冰雪君子,中有热肠。而热中依然有冷意,好似是初春的天气,春寒乍泄,融融如有暖意,却回头,依然冰雪。但前路曲折漫长,但可见细丝杨柳,桃花点点,个中滋味,但愿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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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也不是件簡單的事,且讓我逐一回饋。
     

    水雲初霽:

    君楓白於劇中的表現,主要原因在於卸責與取得認同這件事。
    盜取紅塵劍譜之事至此,已由歲月實證對他並無好處,而「教唆者——龍宿」於該時(劇情進度),也已翻飛,不將自己重塑為不得已的被害者,就無法與被害者(傲笑紅塵)站在同一陣線。
    傲笑紅塵自出場至今,姑且不談觀眾評價如何,倒有個特質頗為一致——極其同情弱者(或許也因為自持立足於相對的態勢使然)。
    認錯與愧疚對他而言,相當受用,這點合該也是自詡/曾經與他為友的君楓白所瞭解。
    淡化自己過錯與加深他人罪愆,向來是一貫的卸責手法,這點在現實生活亦屢見不鮮。
    是以,君楓白的作為也不足為奇了。

    至於對劍子的美化與否,個人也僅能說見仁見智。
    畢竟此文亦是我根據觀戲的劇感而來的嘛。
    簡單地說,以個人所感,劍子在對二人情誼上面是從未有所懷疑,但無關於情誼的部分便非如此。
    這又是何故?
    概因二人太過瞭解彼此,又或該說在某部分太過相像。
    修道者對世情的牽掛太重,禮儒者對人間繫念太淡。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劍蹤這段,私以為相當有趣,感覺很像國標舞中的探戈。
    不過,單就個人劇感,劍子在這段確實也失了分寸,更精確地說法是失了禮儀。
    若以劍子對待龍宿的情態相較/相對於佛劍、聖蹤、杜一葦、一步天履等,相信觀眾都能發現差異甚大。
    僅從鬥嘴與否與程度來看,便可窺知其深重/距離的不同。
    一方面可以說龍宿確實厚待劍子,從另一方面說是劍子對龍宿的親近也無不可。
    私以為,劍子其實防衛心很重。
    不用想說要成為他的朋友,其實已經被他以朋友相待。
    但、這樣一視同仁或易於熟稔的「相處」,才是真正有所距離的相交。
    個人亦在某章從他人眼中借喻了此點。
    所以,誰說龍宿對劍子而言不是特別的存在呢?
    祇是,在劍蹤面臨已然缺痕的情誼,他確實失了分寸。
    這並非純就丟書一事來說,祇是丟書這事具體地表現出劍子對龍宿心理的設想欠缺細膩。
    相較於眾多筆伐——失書後的「自言自語」,個人傾向那個情態跟電線short沒什麼兩樣,再對照稍後竟連說詞無從托藉的情況,我覺得實在是好笑得不得了。
    更甚者,私以為龍宿的「爆炸」絕大部分並非因書而起,這也是龍宿難得按捺不住地連修飾都懶的片段,值得一再回味。
    總之,當時光漫長地只剩註記的意義後,龍宿依然覺得值得一較/戰高下的對象,要說他眼光不好,毋寧說他看得太透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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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11-06-22 20:49 | 2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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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江月:

    血印至劍蹤的橋段,想得簡單些,便是什麼都沒有,一切均是觀眾自己入癡。
    想得複雜些,或可說是二位給自己/對方/雙方的三重試探吧。
    一試自己的質性、二試對方的看待與瞭徹度、三試雙方對過往暨未來的態度。
    一、二與三又各自隨處成衍與角力。
    葉口月人、傲笑紅塵、闍城等等,劍子無時在探試龍宿的立場;龍宿何嘗不是?
    只是這立場的範圍,各自想要/預料的答案不同罷了。
     
    遲來的感謝,猶原深重感謝閱讀與分享。
     

    若若:
     
    甜蜜固然教人愉快,總不若曲折來得撩人。
    濃烈這樣的感情或是表現,私似為並不適合劍子/龍宿其一或二人,此二人僅有上心與深刻與否寥可表述。
    因此,行文的延展與遣詞方面,自然會較為注意,不讓二人之間過分黏稠。
    另亦感謝抒情的回應。
     

    疏樓更迭:

    相較穆仙鳳,默默付出的默言歆亦是可貴。
    龍宿的不安在後,而劍子的不安在前。
    並行的二人,貼影已是難得,各自的本心依然得讓自己守持。
     
    佛劍是個既看得明白又懂得裝著糊塗,偶時睜眼閉眼的好傢伙。^^
    感謝回應。
     

    sakira: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
    恭喜腦內補完成功!
    感謝回應。


    倚劍撫琴觀滄海:
     
    不矯情地說,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前半句確實,但離字字珠璣還太遠,文章尚有不少需要刪修之處,我所盡力做的但求讀來堪稱行雲流水,謬讚了。
     
    身為作者,自然有其立場。但於書寫時,個人並不願將好惡,好惡容易讓角色失衡,而這並不僅僅影響主要人物。
    話說回來,雙先天自然也沒有誰委屈了誰,祇能說各有千秋,亦各領風騷了。

    怎麼說呢……作為衍生文作者,寫耽美,能讓男人歸男人,女人歸女人,便守住對原作/原角色的基本尊重,性格貼切與否就看個人觀感與掌握了。
    所幸龍宿寫來尚稱順手,較總教人卡稿的劍子愉快不少。
    而你說的疏,簡單地說便是距離吧,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
    水,可甘、可冽、可源遠流長,但決不醉人。是故,盡了規矩,自然就有了安全。
    祇是,吵架都可算是溝通,相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讓彼此各自都擁有退了一步的空間,審視相處的對待與所謂的情誼是怎麼一回事。
    蜜嘗盡時,舌尖自然會甜得發苦,人生亦同。
    感謝賞文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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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難以知論,不可以辯說也。
    顶端 Posted: 2011-07-03 00:23 | 2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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