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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塵
级别: 江湖小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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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贴]怜情 上 by 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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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介末 从 原创耽美文学 移动到本区(2008-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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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点....赶快把热水跟布巾准备好,夫人要生啦!」一名身形福态的妇人急得满头大汗地东奔西走,一边嘱咐下人准备所有生产的家伙,一边还要应付因生头胎阵痛连连得大声尖叫的夫人。

  「夫人,您忍着点,努力吸气、吐气时再出力,把孩子生下来,不要急啊!」

一边教导着待产少妇顺气以减缓疼痛,一边厚实的手忙碌地在少妇过大的肚皮上由上往下地推压着,努力让肚里的胎儿快些出娘胎,从羊水破了到现在已拖了近一天,再拖下去,恐怕大人与孩子都会出事。

  「啊----好痛啊!!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

  少妇因头胎分娩而疼痛难当,早已将所有的礼数教条给抛诸脑后,不停地尖声大喊着,两双青葱般的手指几乎要将脑后的枕头给抓破。

  「怎么、怎么生得这么慢啊?到底要不要紧啊?」门外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在廊上走来走去,每听到一声尖叫就急得想冲进去,但都被仆人给拦了下来。

  「爹,不用担心,二娘会没事的。」一名七八岁长相清秀的小男孩悠哉地坐在栏杆上,两只小腿无聊地晃来晃去。

  「夫人,快!再吐一次气,孩子就快出来了!再加把劲!」妇人满脸焦急地催促着产妇。

  「啊----」少妇最后一次高声尖喊后,便累得喊不出声来,末了,方听得一声清翠响亮的婴孩哭声。

  「生了!生了!」胖妇人小心地将婴孩放入温水中清理婴孩身上的秽物,再用毛毯将婴孩紧紧裹住。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小姐呢!」胖妇人将婴孩清洗完毕后,才抱出来递到中年男子怀里。

  男子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逗着怀里的小婴孩,皱巴巴的小脸好像不满离开母体似地紧皱着,哭得好不大声,两只粉嫩嫩的小手紧紧握拳,男子将小婴孩抱到小男孩面前,开心地道:「霖儿,你看,她是你的小妹妹哦!可不可爱?她名字就叫....呃....到时候再请相命的来算吧!」

  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看,顿时满脸嫌恶地开口:「嗤~她皱巴巴的,好丑哦!」

  「呿!臭小子,你懂啥?你出生时还不是一样,比她还皱呢!活像前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男子叨念了两句,便自顾自地逗起怀里的心肝宝贝。

  「啊----啊!!!」原本静默许久的房内又再度传来一阵尖叫。

  「怎、怎么了?」男子听到尖叫声差点吓得松手掉了怀里的婴孩,紧张地往里头探问。

  「老、老爷,还有一个啊!」胖妇人汗水涔涔地一边搓揉着少妇的肚皮,一边再吩附其它仆人准备东西。

  中年男子及小男孩顿时嘴巴张得像鸡蛋般大小,吓得愣在当场动弹不得,还....还有一个?!

  「什么?双胞胎?!这是不祥之兆啊!这是祸胎啊!唉哟!!疼死我了!楚天尧,我再也不要生你的孩子了!」

一听自己肚里还有一个,关月何脸色丕变,在她娘家的禁忌中,双胞胎中小的那个将会是带来不幸之人,从她家祖传下来,从没出现过双胞胎诞生的前例,怎么嫁给楚天尧头一胎便是孪生的?!关月荷愤愤地怒骂着让她遇到如此不堪又这么痛苦的夫婿

  「夫人,先别顾着说话,快用力把孩子生出来,不然连妳都会出事的!」胖妇人没料到肚里居然还有一个胎儿,方才第一胎就拖了太久时间,这次再缓下去,孩子真要出问题了。

  原想再继续咒骂自己夫婿的关月荷一听到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徐嬷嬷出声警告,这才愤恨地转回自己的注意力在第二次生产上,即使不想要这第二个孩子,但为了保命,她还是得把他生下来。

由于前一次的生产,使得产道扩张了许多,且肚里这还未出世的胎儿明显比前一胎还要小得多,故这次比前一次要轻松多了,关月荷稍一用力便将肚里的孩子产了下来。

  「太、太好了!终于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呢!」徐嬷嬷这一次倒很注意地看着关月荷的肚子已明显消去许多,不可能再容纳一个胎儿后,才放心地将第二名婴孩清理干净。

  小心地将小男婴用毯子包裹住后,徐嬷嬷发现弟弟比姊姊瘦小许多,连哭声也不似姊姊震天价响地号啕大哭般,反而是细细柔柔地,听来便令人好不心疼,身形也比姊姊小了一大圈,想来在娘胎里是被姊姊欺负了吧,得不到母体的营养,才会这般瘦小!

  将小男婴抱出门外交给楚天尧后,徐嬷嬷便径自转回房内处理关月荷产后的一切事宜。

  怀里抱着两名婴孩的楚天尧大眼瞪小眼地来回看着这对龙凤胎,第一胎是姊姊,第二胎是弟弟,两个孩子间隔只差了一刻钟,姊姊体型就如同一般婴孩出生时的大小、声音也宏亮,但弟弟相形之下就瘦小了许多,哭声似小猫儿叫般,柔弱地几乎让人听不到声。

  楚天尧知道自己妻子顾虑着双胞胎的忌讳,但….怎么说也是同个爹娘生的,若是把两姐弟拆散了,似乎….太残忍了些….
  「余伯,明儿个找个道行高的算命师来看这两个孩子,看看他们的命格,也算算他们该取什么名好。」楚天尧转头对一名长相忠厚老实,伺候了楚家一辈子的总管道,思忖着若这个小的命格八字都不错的话,或许能够消除妻子的顾忌也说不定。

  楚天尧在商场打滚多年,对命理这种事深信不疑,他出生时,父亲也曾找算命师替他算过,说他这辈子注定是商人,虽非富可敌国,但也能够比一般百姓过足十分富裕的生活,当初楚千霖出生时,他也是让算命师看过,小子命格与他颇相像,生来就是要继承他家业的料,但楚千霖的娘亲早逝,算命师说以楚千霖一人之力要固守家业容易,但若想扩大他经商的版图,就得需有人来协助。

肥水不落外人田,楚天尧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辛苦建立的家业交给一个外人来协助,是以,他再娶一妻,杭州首富关颖的二女儿关月荷,就是想再多生一些孩子来扩展他的财富,光耀他楚家的门楣。

**********************************
  过了几日,余伯从外头带一名自称是神算半仙的道士回楚家,楚天尧连忙将道士请入内厅,奉上上好的铁观音,并吩附下人赶紧让在内院照顾孩子的徐嬷嬷将两姊弟抱出来。

  待徐嬷嬷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时,楚天尧也看到自己七岁的大儿子楚千霖也吃力地抱着一个,吓得赶紧从他怀里夺过孩子,生怕这小子一个不小心松了手,把他的宝贝女儿给摔坏了。

  小心地将女儿抱在怀里,回头赏楚千霖一记爆栗,骂道:「臭小子,骨头都还没长硬呢!就整天给我抱着小家伙,要是给我摔着了,看你爹不揍你一顿才怪。」

  「嘻嘻!她白白胖胖的,好可爱嘛!」楚千霖吐了吐舌头,调皮地道。
 
  「半仙,您快来替老夫看看,老夫这两个孩子的命相如何?顺道给他们取个好名字,最好是能助我兴旺家业的。」楚天尧手里抱着姊姊,喜孜孜地对道士说着。

  道士走上前去,专注心思在楚天尧怀里婴孩的面相,边捻着斑白的胡子,边掐指沈算着,须臾,才恭维道:「恭喜楚老爷,令媛相貌水灵奇秀,眼神灵气动人,将来是必是个大美人,加上她的生辰八字,与老爷的八字十分契合,不仅能旺父母,将来若是嫁个好夫婿,也是个有帮夫运的好妻子,可助其夫飞黄腾达、成就一番大业。」

  楚天尧一听便高兴得合不拢嘴,大笑道:「好!好!半仙您替老夫的女儿算这个命让老夫满意极了,请半仙再替老夫这宝贝女儿取个好名儿吧!」

  「嗯....令媛本身命中注定福泽全家、一生顺遂、大富大贵,唯需注意的是千万要远离命格带火之人,否则会遭来莫大的灾难。这样吧!吾替令媛取名涵瑜,涵字带水,水能克火,瑜字乃美玉之意,温润的玉里也带水,相信是能替令媛消灾解厄。」

  「好、好、好,多谢半仙指点,那老夫另一个孩子呢?他的命相又如何?」楚天尧虽有些介意女儿命里有相克之人,但一闻半仙给女儿取的名字可化解,便也不再恼什么了,赶紧再抱来另一个孩子让道士看相。

  道士一看,眼神略有诧异,犹豫地问:「楚老爷,您这位....也是令媛?」

  「不、不是,他是男孩儿,与他姊姊只差一刻钟而已,怎地?」楚天尧听得半仙的问话也是奇怪,他抱女儿让他看时也没说是男是女,半仙便一眼就可笃定是女孩儿,为何抱来儿子时,半仙反问他这奇哉的问题?

  「嗯....生得与其姊如出一辙,水灵动人,无奈....这种面相生在女儿身是大富大贵,生在男儿身就......」道士说到一半便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就怎么样?您倒是说啊,半仙!」楚天尧这下着急了,反倒催促着半仙继续。

  「照吾的看法,这孩子是....男身女命....堂堂七尺男儿却有似女人的面孔,不但将来无法成就大业,且若无十足的本事,只会徒惹无谓的麻烦罢了。」道士无奈地如实吐出。

  「男身女命....那、那他的命格呢?他的八字有办法挽救吧?」楚天尧着急地问着,男身女命也就认了,但如果长得与姊姊一模一样,总该可以助他兴家立业吧?

  「楚老爷是位经商之人吧?」道士反问他。

  「是啊!怎的?」

  「这孩子....与其姊虽只相差一刻钟,但命格却是大不相同,他与您一家人有缘无份、刑克父母,若您....还希望祖宅家业兴旺依旧的话....老夫劝您....断不可与这孩子相认....否则....三年内必会家道中落....祖传心血,功亏一篑..….」

道士感叹着,两个命格迥然不同的孩子,居然同时都降生在这个家中,是福是祸....只能看天了!

  「余伯,从账房里拿一百两银子,好生送半仙出府。」楚天尧瘫坐在椅上,面色如灰,双眼如铜铃般大地瞪着怀里不知发生何事仍安详睡着的孩子。

果真如妻子所言,双胞胎定有一人不祥,想他生平不曾做过啥大逆不道的亏心事,怎地祸事却发生在他身上?

  「楚、楚老爷,不让吾替令郎取个名儿吗?」

  楚天尧自嘲道:「半仙,您既然已说我若与这孩子相认,便会家道中落、祖传心血都功亏一篑,那您又何必再浪费力气替他取名字呢?余伯,送客!」末了冷硬地下逐客令,足见他是如何地愤懑。

  他可还没说完呢,怎么这楚老爷就要轰他走了?道士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小男婴一眼。可怜的孩子,若你撑得过你的大劫,将来…定会有一个与你相伴一生的人,道士在心里叹着,转头便随余伯离去。

  待半仙走后,楚天尧粗鲁地将怀里睡得香甜的婴孩扔给徐嬷嬷,抱回女儿,随口交代:「把他扔到柴房去,让他自生自灭。」

  徐嬷嬷闻言惊骇地愣在原地,「老、老爷,他….他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老夫绝不会让我楚家的祖传家业及我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毁在他手上,把他扔到柴房去,若是死了,也算他命好,早些投胎去,若是他的狗命不死,是他自己命硬,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得做楚家一辈子的奴才,带下去!」楚天尧落下狠话后随即抱着女儿往内室走去,看也不看徐嬷嬷及她怀里的孩子一眼。

  徐嬷嬷老泪横飞,心疼地看着甫出生不过几天的小婴孩只因为算命仙的几句话,便从天堂狠狠地跌入地狱中,明明就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姊姊生来就得众人疼爱,每个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呵着疼着,反而生下来就瘦弱的弟弟,最需要人疼时,就不见半个人来看看他呢?

娘亲忌讳着双胞胎中的老二会是不祥之人,从没抱过他、喂他喝奶,而亲生爹爹也就只抱过他这么两次,倒是姊姊都不晓得已经安稳地在爹怀里睡着多少次了呢!

  「没关系,爹娘不疼你,嬷嬷疼,嗯?」伸手轻抚着小婴孩光滑细嫩的脸颊,小男婴睡着的嘴角因嬷嬷温暖的手轻抚着而微微上扬,睡得更香甜。

**********************************
  「青姐姐,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一名玉雕似的俊俏男孩儿抬头望向身旁戴着纱帽的年轻少女,他们已经出来好多天了,每天躲躲藏藏的,疲倦不已的面容显示着他又饿又累,好想爹娘......

  「小少爷,咱们要去苏州城找王爷的一个朋友,请他帮帮我们啊!」年轻少女脸色惨白地一面安抚着疲累的小主子,一面又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是否有追兵。

  「哦....那找到爹爹的朋友,咱们是不是就能回家见爹娘啦?」男孩睁着兴奋的大眼问着少女。

  「嗯....是的,找到了人,小少爷就可以见到王爷及王妃了....」

心疼地望着男孩天真无邪的大眼,这叫她如何说出实话,王爷与王妃早在他们逃出来的那一天就双亡了,王爷一人力战大群官兵的围剿,最后精疲力竭而亡,而王妃也在至爱的丈夫身亡后,举刀自尽倒卧在他身旁。

  得快些找到那位楚老爷了,手紧揪着胸口,阵阵传来的剧痛让她不时直冒冷汗,她的伤……拖不了多久了,希望那位楚老爷真能够助小少爷先逃过此劫啊!

  好不容易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赶到苏州城,一进城他们便向路人打听楚家的方位,随即带着满心的期望来敲楚家朱红的大门。

  「请问….楚天尧楚老爷在吗?」年轻少女瘦小的身躯紧抱着身旁的小男孩,紧张地开口,心里希冀着这里会有他们要找的人。

  「呃….你们是……?」开门的仆人犹疑地问着,一双豆豉般的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两人,暗忖着自家老爷认识这两人吗?会不会是骗子或乞丐来着?

  知道眼前的仆人不相信他们,年轻少女从怀里拿出一块龙纹玉佩,递给仆人道:「请你把这块玉佩交给你们老爷,他见了便会明白的。」

  「哦….那你们先稍等会,我进去通报老爷。」随即又掩上大门看也不看两人地入内走去。

  「青姐姐,楚家的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吗?」从出生到现在没受过一丝委屈的严煜枫冷着脸问少女,若不是他们现在有求于他们,他早给那仆人一顿好看了。

  「小少爷,您先忍忍,那仆人不认得咱们才会这般失礼,青兰相信那位楚老爷看了玉佩之后,定会见我们的。」青兰安慰着在气头上的小主子。

  须臾,厚重的大门又再度打开,原先的仆人已没了先前狗眼看人低的不屑态度,但脸色亦没好看到哪去,他冷淡地开口:「二位请进,我家老爷正在厅里候着。」

  青兰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只要楚老爷肯见他们,那小少爷就多了一分希望,赶紧牵了严煜枫的手随着仆人入内。

  「老爷,人带来了。」

  「嗯!下去吧!」楚天尧人安坐在花廰中悠哉地品着自家开的茶庄新采下来的春茶。

  「是。」仆人对主子微一行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咳!!二位,请坐吧!」

楚天尧一边招呼着两人,一边思忖着眼前这两人的来意,根据城里的消息,皇上前一阵子下了圣旨诛了三王爷严韶一家百余口人,据说是严韶打算谋反叛变,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声濎沸,而这两人拿着代表严韶本人的信物-龙纹玉来找他,却不知有何意图。

  「二位,在下便是楚天尧,请问二位是?」

  「是这样的….小女子名叫青兰,这位是我家小主子….青兰也不隐瞒了,想必楚老爷已经知道我家王爷….的事了吧?」青兰看了一眼严煜枫,他还不知道自己爹爹已遇难的事,故尔青兰语带保留地问楚天尧。

  「是有听说。」看样子是严王爷的下人了,十成是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青兰倏地下跪恳求道:「楚老爷,小女子在这儿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家小少爷吧。」

  「这位姑娘妳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说,老夫会量力而为的。」楚天尧嘴里这样说,但心里早盘算着该如何打发这两人,毕竟窝藏钦命要犯可是死罪啊!

  「楚老爷,他就是我家王爷的独子,求您了,看在当初我们王爷与您交好的份上,您救救我的小主子,带他上长白山去找他师父好吗?」

青兰揽过严煜枫,凄苦地恳求着,要不是她身受重伤,时日无多,无法亲自带着小主子找他师父,否则他们也不会落到要来求人的地步。

  「妳、妳是说….他是严王爷的儿子严煜枫?」楚天尧忽地脸色发白、手发抖地直指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小男孩问道。

  「是、是的!」青兰答道。

  楚天尧懊恼地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捏着,完了!皇上要诛严王爷一家老小,连仆佣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还会留着他的血脉呢?现下这两条漏网之鱼前来求救,他到底是接或不接呢?若接了这苦差事,弄不好皇上也诛他个九族,那岂不是毁了?

  当年他到杭州谈生意时,被一群恶徒盯上,趁着四下无人时想谋财害命,适逢严王爷路过出手救了他,否则他这条老命早已魂归西天,根本不可能在这儿喝茶说话了。

后来,他心里盘算着,若能与皇亲国戚攀上关系,那对他楚家的前途与财富就更有帮助了,于是楚天尧便答应严韶日后无论任何事他都会挺力帮忙,以报他救命之恩。

  谁知几年后,这王爷怎么弄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儿,害他后悔当年死命地巴结着他,现在好了,两个人想讨他当年的承诺来了,但….窝藏要犯….同样也是死罪啊!

精打细算一辈子的楚天尧在心里反复敲磨着,罢了!反正严王爷已死,无法掐着他做什么事,而这个青兰看起来也命不久矣,只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遗孤了,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去开玩笑。

  「咳咳….这个….青兰姑娘,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老夫实在不能担这重责大任啊!」楚天尧面有难色地道。

  「楚、楚老爷,你说什么?你不愿意帮我家小主子吗?」青兰瞠目结舌地瞪着楚天尧,当年他的承诺都不算了吗?

  「不….不是我不愿意帮….实在是….老夫只是个小小的经商之人,家里还有妻小靠我糊口….而你们….又是钦命要犯….老夫真的不能拿我一家十几口人命去做赌注啊……」被瞪得有些坐立难安的楚天尧如是答道。

  「不、不如….老夫给你们些盘缠….喏….连这玉佩也还你们,你们还是想办法找些与你们熟识的皇亲国戚来帮你们吧!他们财大势大,绝对比老夫强得多。」

说完便将手上的玉递还给青兰,转头交代:「余伯,带这两位到账房拿些银子….就送他们出去吧!」

  「不必!我不稀罕你的臭钱!」从头到尾不吭一声的严煜枫开了口,他眼里冒火地瞪视着楚天尧。

  若是能够找其它皇亲国戚帮忙,他严家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还需要来求一个经商的市井小民吗?不过徒惹一身腥罢了!

  「算我爹看走了眼,居然与你这个贪生怕死之人做朋友,本少爷不用你帮也能够到长白山!青姐姐,咱们走!」严煜枫鄙夷地怒道,随即扶起面色如灰的青兰往外走去。

  才刚踏出楚家大门,青兰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严煜枫吓得赶紧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紧张地问:「青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青兰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冰冷的手抚上严煜枫虽有些脏污,但仍是细滑的面颊,「对不起,小少爷….青兰说了谎,王爷跟王妃已经…..」

  「他们已经死了,对吧?」

严煜枫坚定的眼神看着青兰,小小的薄唇淡淡地道,他年纪虽小,但是聪颖灵俐,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天躲的就是官府的追杀,那一夜爹爹将他交给青兰,一脸绝然,他便知道要再见到爹娘一面的机会渺茫了。

青兰心疼地看着必须一夕之间逼迫自己长大的小主子,落下两行清泪,哽咽地道:「青兰对不起王爷、王妃,无法达成他们的托付,更对不起小少爷您,青兰不能再您身边照顾您、陪您到长白山了….小少爷您一向是个勇敢的孩子….青兰求您….一定要找到您的师父….这块玉佩….还有这封信函是证物….小少爷您得靠它….替王爷王妃洗刷冤屈啊!哇….」

青兰急病攻心地又吐出一口鲜血。

「青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丢爹娘的脸的!」知道青兰的伤已回天乏术,严煜枫毅然绝然地道。

「好、好孩子,王爷王妃定会保佑小少爷您的…..」说完便带着一丝微笑,双手垂软地倒下。

严煜枫双手紧抱着青兰的尸体良久,像一尊精美的石雕般,未曾移动过半分半毫,双眼直盯着楚家大门上的牌匾,像是要把 “楚府” 二字刻划在心里似的。他小小的心里发誓着,将来,他会将这些仇一一地讨回来,否则誓不为严家人!

突地,有一道细碎的声音传来,严煜枫警戒且锐利地瞪向声音的来源,来人彷佛被他吓到了一般,怯怯地呆在原地,但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行来,不一会儿严煜枫寒冰般的眼眸映入了一张小小的、脏兮兮的脸蛋,严煜枫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脏小鬼蹲在他面前有些怕生地对他微笑着。

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怯生生地开口:「大、大哥哥,你抱着这位睡着的姐姐好久了呢!你肚子饿不饿啊?这里有些馒头,给你吃好吗?可能有些硬….但还、还是很好吃的….」

小男孩欣喜地想着,幸好过几天是少爷生日,厨房正忙着准备很多吃的,嬷嬷趁大伙儿忙得不可开交时偷偷拿来给他的,一年里,大概也只有少爷跟小姐生日时,他才能偷偷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虽然他也很饿,想留着这三个馒头让他撑个十天半个月的,但刚才从外头挑水要进后门时,他便看到这位大哥哥一个人孤伶伶地抱着大姐姐坐在大门边动也不动。

小男孩直觉地以为大哥哥是没饭吃、饿得没力气动才这样的,是以,当嬷嬷偷拿三个硬馒头给他时,他便高兴地趁人不注意时偷溜出来,想拿这难得的食物给这大哥哥吃。

严煜枫皱眉睥睨着眼前这小男孩,他有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而软软柔柔的叫声,听起来让人舒服极了。不过再打量他全身上下,纠缠盘结的头发、肮脏污黑的小脸、破旧过大且单薄的粗布衣裳、细瘦的小脚上光溜溜的,连鞋也没穿,整个人瘦不拉机的,看起来应该不过二三岁吧!

「大哥哥?你肚子一定饿了,快吃吧!吃了才会有力气啊!」小男孩见严煜枫一直没反应,于是再度出声唤他。

「你是楚家人?」严煜枫冷冷地问,方才他是看着他从楚家后门的方位向他走来的。

「嗯….不、不算是….奴才在这儿工作….」小男孩抿了抿嘴,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如果老爷夫人喜欢他的话,他也可以算是楚家人吧…...

甩甩头,小男孩孩子气地想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随即又讨好似地双手捧着三个馒头到严煜枫面前,咧开嘴对严煜枫笑道:「大哥哥,你快吃了馒头吧,很好吃的呢!而且奴才用干净的布包着,不脏的。」

严煜枫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馒头,反复观看着,不过是个冷硬的馒头,就算丢给王府里的狗吃它都不屑,这该死的小鬼当他是什么?乞丐吗?冷哼一声,将小男孩视之如宝的馒头砸向楚家大门,邪佞地看着小男孩脸上的惊讶与不舍。

小男孩赶紧冲上前去将馒头捡了回来,小手紧张地拍掉上头的灰尘,双眼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气,不舍地看着得来不易的食物被糟蹋了。

但他仍是不放弃地走回来,递上另两颗还干净的馒头,对严煜枫怯怯地道:「大哥哥….你不喜欢吃那一颗是吗?这里….这里还有两个….你快些吃吧….」

严煜枫看着眼前这锲而不舍的小男孩,扬起一丝冷酷的笑,又抓起一个馒头,再度重重地丢向楚家大门,也再度满意地看到小男孩泫然欲泣的表情。

对这样任意糟蹋食物的严煜枫,小男孩不恼也不气,紧抿着唇,依然默默地将馒头捡了回来,小心地拍掉灰尘,再递上最后一个干净的馒头,声音已有些哽咽,「大、大哥哥….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吃的话….也别丢它好吗….好可惜的….这个….真的很好吃的……」

严煜枫邪佞地望着小男孩一副害怕他再乱丢馒头的小脸,一样慢条斯理地拿起最后一个馒头,原想再度砸碎小男孩的心,但眼角余光一看到小男孩大眼里的滚滚泪珠,他那扬起的手便僵在半空中,不知为何,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滚烫了他冰冷的心,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心疼,严煜枫闭眼坐回原地,瞪着他,愤愤地啃着硬掉的食物。

看到严煜枫终于肯吃他递上的馒头,小男孩受宠若惊般地破涕为笑,他悄悄地蹲坐在离严煜枫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剥撕着方才被严煜枫丢脏的馒头外皮,看到严煜枫三两下便解决掉了一个,他连忙又递上又干净的第二个,「大哥哥,你别嫌弃它好吗?奴才把它剥干净了….还是可以吃的….」

瞪了一眼小男孩,抓过食物还是大口地咬下,要不是他真的饿极了,不然以他的身份,这种连府里下人都不吃的东西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这小男孩居然把这种劣等食物当成珍馐似的。

没一会功夫,严煜枫已把小男孩手上的三个馒头都吃得一乾二净,小男孩微晒道:「对不起….大哥哥….奴才已经没有了….要不、奴才再去厨房找找….」说完便要起身离去,却被拦住。

「不必!」

「大哥哥,你不饿了吗?」小男孩回头疑惑地问,他怎么觉得大哥哥好像还没吃饱的样子,猛盯着他瞧。

严煜枫扯扯嘴角,倏地抓过小男孩细瘦的小手臂,张口便往他的手腕处咬下。

「啊!!……好疼、疼……」被严煜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失声大叫,但又怕惹来其它人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他偷拿了馒头,肯定会有一顿好打的,故尔小男孩紧咬着下唇,忍受着手腕上巨大的疼痛,心里只祈祷着大哥哥不要咬断他的手,不然他没办法干活儿的……

敢让他吃那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这小鬼倒是第一个,像是要咬碎他细小的骨头般,严煜枫越咬越深、越咬越狠,直尝到丝丝的血腥味才满意地松口,离口之前还伸舌轻舔了下上头汨汨流出的热血,很甜、很美味….

掀起眼睑、瞄了一眼小男孩,后者正无比委屈地紧咬着唇,连下唇都被咬出一道血痕,恐惧的泪水在大眼中泛滥地滚来滚去,但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严煜枫莫名其妙地看着小男孩,他以为他会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给了他东西吃,却被他反咬一口,他不恼吗?

「你不气?」严煜枫冷淡地开口。

小男孩摇了摇头,颤抖着缩回手,委屈地开口:「奴才很脏….只怕弄脏了大哥哥,而且….大哥哥一定是很生气、很生气….才会咬奴才的……」

「你怎知?」他是很火没错,出生十年来没受过丝毫委屈的他,今日全叫他碰上了,气闷难耐的他遂把心头气一股脑儿地全出在这无辜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道出:「因….因为….奴才刚才在里头听到其它人的说话….好像….老爷不肯帮大哥哥忙….这位大姐姐又好像生病了….所以大哥哥很生气….对不对?….而且….而且你一定是不喜欢吃这些馒头….才会更生气….才咬奴才的….可、可是….馒头已经是奴才拿到最好吃的东西了….奴才每次有东西吃时….都会好开心的呢!」

看着严煜枫虽一身狼狈,但仍算华丽的衣裳,小男孩知道他应该有钱人家的小孩,这种硬馒头他应该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但就是因为自己太了解受委屈的苦楚,所以心地善良的他见不得别人难过,是以他一拿到馒头,也不顾自己两天未曾进食的肚子,偷溜了出来一心只想将食物拿到他吃….单纯地希望他填饱肚子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只是他没想到,严煜枫那么讨厌吃这种馒头….

五岁了….他却只吃过一次馒头….是上次小姐生日….嬷嬷偷来一小半人家不要的馒头给他的….他满怀感激小口小口地吃着生平第一次吃到的美食….但嬷嬷却眼眶含泪地在一旁叨念着….都是同一天生的….合该也是个小少爷….怎么命就差这么多?

他不解地问着嬷嬷,才发现原来老爷夫人是他的爹娘、而少爷小姐就是他的亲哥哥亲姐姐,他跟小姐还是同一天生的呢!原来他是有家人的….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不是杂种….

可为什么,他不能喊他们爹娘或哥哥姐姐呢….再追问着嬷嬷….却只见嬷嬷哭得更凶….一直咒骂一个算命的….后来….他也不敢再问了….怕嬷嬷又再伤心难过….

严煜枫静静的凝望那落寞着发呆的小男孩,一颗单纯的脑袋瓜子里只想着让别人开心、快乐,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也没比人家好到哪去。

忽地,楚家门内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一群仆人嘟嚷着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小男孩一听便神色紧张地道:「唉呀!糟了,水还没挑完呢!大家一定在生气了….大哥哥….对不起….奴才得走了….你别再难过了….快带着这位姐姐去找你的亲人吧……」

慌张地将方才撕下的食物外皮小心地用一块脏布包了起来,这一丁点的皮也够他撑个几天了,这才向严煜枫行了个礼,神色匆匆往楚家后门跑去

严煜枫皱眉望着小男孩离去的背影,才几岁而已,挑水?他挑得动吗?算了,别人的事他懒得去理也懒得去管,阴狠地瞪视着楚家牌匾,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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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查得如何?」一道轻冷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听到这声音的人,莫不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直上心头。

一名约莫二十初头的年轻男子立于冷俊男人的身后,恭敬地回话:「回王爷,楚天尧一家至今仍是住在苏州城里,十多年来,他一直名列江南首富,举凡茶庄、布庄、钱庄、赌坊、当铺等,以他的名号所开的店铺便占了五成以上,但近几年他的店铺却都被另一家甫出头的行号给收了去,如今他江南首富的地位已被最近才出名的昊月山庄庄主展云悠所取代。」

男人冷笑一声,示意年轻男子继续。

男子微一颔首,又继续道:「虽然楚天尧势力越削越薄,财富不若从前,但乡人皆知他疼一双儿女疼得入骨,对他们是有求必应,尤其是小女儿楚涵瑜,据说长得倾国倾城、绝美动人,楚天尧疼女儿疼到见不得她掉半滴泪,否则全部家仆皆遭殃,也因此造就了他一双儿女恃宠而骄、挥霍无度的个性,听说在苏州城里也惹了不少麻烦,只要接触过的人莫不摇头皱眉,故尔楚涵瑜至今已过及笄之年,仍未有婚约。」

而他的儿子楚千霖好色爱赌、声名狼藉,调戏过不少苏州城的良家妇女,楚天尧怕落人口实,让楚千霖玷污过的女子皆娶进门,并不时送钱给官府贿赂以掩人耳目,加上他好赌,早在外面欠下不少债务,全都是由楚天尧替他收拾。」

男子沈吟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看得年轻男子冷汗涔涔。

「风鸣,给楚家稍个信。」

「王、王爷….您是要…….」名唤风鸣的年轻男子倏地抬起头,额际冒着冷汗,声音略微发抖地问。

「让楚天尧把他女儿送来府里,我….要娶他女儿。」男人并不打算给楚家下聘或用八人大轿去将楚涵瑜迎娶过门,他偏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折磨他们一家,他会将他女儿折磨得生不如死,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疼女儿疼之入骨。

「但….但王爷您是….皇亲国戚….这婚事….应由皇、皇上来定夺……」风鸣结结巴巴地想挽回王爷的决定,中国历代以来的皇室宗亲最让人觉得不自由的便是无法自主婚事。

男子冷哼一声,寒冰般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他都管不了的事……你想管吗?」

「不、不,属下不敢,王爷恕罪….」风鸣忙低头认错,他早该知道他这个主子一向是玩世不恭、全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即使是皇上他也不曾用正眼去看。

「下去。」

「是!」风鸣定眼看着放肆狂妄的男人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仍是领命而去。

想起七年前,皇上独排众议,硬是将庸王爷的小女儿指给了年方十五的王爷,想让他们两人生下个子嗣以定住王爷的狂傲不羁的心性,而王爷生平最恨被人摆布,尤其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皇上。

年轻气盛的他到京里一处妓院抓来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回府,破了她的身,不迎娶也不赎身,摆明了若皇上再替他出什么馊主意,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事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气得皇上是直跳脚,可也不敢再出什么主意,以免王爷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扫了皇室的脸面。

而这次不知王爷….又会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风鸣越来越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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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倒是说说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一名风华绝代的妇人紧皱着眉头焦急地问着身旁的夫婿。

「这….这….唉!我也不知道啊!!」回话的中年男子比妇人更着急,频频拭着额上冒出斗大的汗水。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说那个严王爷的儿子早就死了吗?怎么现下人家活得好好的,又回京城做王爷了?现在还差人来咱们家说要娶咱们瑜儿啊?而且既没下聘礼又没请人说媒的,这….这算什么亲事啊?当咱们家女儿是什么?!」关月荷紧张害怕地不禁掩面而泣。

「唉….我怎么知道他命这么大,当年他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的,还被官府追杀,我以为他死定了嘛!怎知……」楚天尧厚实的手拧着两颊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撑过来的。

「爹爹、娘….瑜儿回来了!」一道轻灵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不久便看见一道身穿鹅黄衣裳的翩翩身影飘然而至,扑至母亲的怀里嘻笑着。

「爹、娘,你们在聊些什么啊?咦….?娘您怎么哭啦?」楚涵瑜不解地看着母亲莫名其妙地掉泪。

「楚天尧,我可警告你,绝对不能让咱们瑜儿嫁给他,他一定没安好心眼,听说他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他肯定是要来报仇的,女儿要嫁给他,不是死路一条吗?我可怜的女儿啊….」关月荷抱着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宝贝女儿,一双美目怒瞪着楚天尧威吓着他。

关月荷轻抚着女儿绝美小巧的脸蛋,越想越害怕,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娘,我要嫁给谁啊?」楚涵瑜歪着头问娘亲,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报仇?什么死路一条?

「我….呜呜….老爷你自个儿跟瑜儿说吧!」关月荷掩面而泣,不知如何跟女儿解释。

「呃….这个….瑜儿啊….今日有人前来提亲….要….要娶你入门….」楚天尧支支吾吾地道。

楚涵瑜不甚感兴起地问着:「是谁啊?」

以她的美貌,前来提亲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烦,只不过全都被她的恶作剧给吓跑了。

「是….是….是睿王爷严煜枫……」楚天尧越说越小声。

楚涵瑜顿时美目瞪得像铜铃般大,一张绝美的脸蛋吓得惨白,她尖声叫道:「不要!我不要嫁给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爹娘,你们要替我想想办法啊!!」

小时候她就听过爹娘提起那个严煜枫的事了,当时她只认为他不过是个父亲因谋反叛变而被抄家的丧家之犬,再加上当年爹爹并没有帮助他到长白山找他师父,心想他必然是死定了,也听过就算、不以为意,谁知他命不该绝,还让他平反了他严家的冤屈,而皇上也因愧疚不已,更封了他睿王爷的名号。如今他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提亲,定是要报当年爹爹不救之仇的。

「这….这个….瑜儿妳别着急,让爹想想啊……」生怕女儿脾气一来又大哭大闹,楚天尧连忙安抚着她。

楚天尧在厅里跺步来跺步去、左思右想了许久,突地,他灵光一闪并大叫一声:「啊!我想到了!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爹您倒是快说啊!」楚涵瑜不禁着急地问。

「咳咳!」楚天尧清了清喉咙,沈声道:「来人啊!把那个狗奴才给我叫过来。」

楚涵瑜不解地看着父亲,不懂他为何要叫那个没名字的奴才来,这件婚事与他有关吗?再看向娘亲,她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啊!还是老爷英明,说到底都是那狗奴才惹来的祸,早该让他自己担了!」关月荷夸赞着自己的夫婿,但一提起那奴才,她则一脸鄙夷及恹恶。

没一会儿,一道畏惧胆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老爷、夫人、小姐…..」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孩惊恐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你进来!」楚天尧清了清喉咙唤他进来,一看到他便没好脸色,但要不是指望他解决这件婚事,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是….老爷找奴才….有事吗?」男孩颤抖着声音问道,他紧绞着身上破烂的衣角,努力回忆着今日是否又做了让他们生气的事情,是不是又要挨打了?

「没事我会找你这狗奴才吗?!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楚天尧一脸没好气地道。

「对….对不起….老爷….您别生气….」男孩低声道歉,怕自己又惹来楚天尧不快而讨一顿打。

「下个月初八,你代替小姐嫁给睿王爷。」

男孩闻言震惊地抬起头!嫁?!他、他是男的阿!怎么能够嫁人?还是…..嫁给一位….王爷?!

「老爷,不成的!奴才、奴才是男的….不能….」男孩着急地双手摇摆着拒绝,而且离十月初八只剩不到十天的日子了啊,他….

「废话!谁都知道你是男的,但我的瑜儿绝不能嫁进睿王府吃苦受罪,所以你一定得代嫁!」

「老、老爷,为什么….是奴才……?」男孩绝望地问着。

「是啊!爹,为什么要叫他代嫁啊?」楚涵瑜一脸困惑,爹是不是老糊涂啦?叫个低贱的奴才,还是个男人来代嫁?

楚天尧低咳一声,一脸不情愿地道:「余伯,把他的脸弄干净。」

余伯拿了块布打湿,用力粗鲁地在男孩脸上抹去,随着脸上脏黑的污垢拭净,一张几乎与楚涵瑜一模一样的小脸蛋便显露出来,唯一不同的是,楚涵瑜的脸丰腴圆润、唇红齿白,而他却是尖瘦苍白,瘦得只剩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

「爹….他….他….」楚涵瑜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睿王爷想必是将咱们家调查的一清二楚,才会提亲要娶瑜儿,是以他一定也知道瑜儿该长什么样,若咱们找别人代替,必然会被他识破,所以眼前这个奴才是唯一可派上用场的了,靠他那张脸,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子,而且,睿王爷能活到现在,这狗奴才也逃不了干系,所以这个罪由他自己来担。」

楚天尧冷冷地看着男孩,要不是当年他偷拿馒头给他吃,说不定那小子早已饿死街头,还会这样来报复他楚家吗?

「可爹….他….他怎么会长得跟我一样啊?啊!….好恶心哦!」楚涵瑜根本不管这奴才会与严煜枫有啥关系,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面貌居然与一个低下的卑贱奴才长得一样,她就不禁一阵作恶,气愤羞加地上前去推了男孩一把。

男孩失去重心,狼狈地被门坎跘倒在地,小小地闷哼一声,身上顿时又多了好几个瘀青,他难堪地忍受着厅上大家鄙视的眼神,颤巍巍的身体如寒风落叶般抖瑟个不停,一双脏兮兮的手习惯性地往自己脸上抹去。

从小嬷嬷就教他尽量把自己的脸蛋弄脏遮住,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打骂,因为老爷、夫人不喜欢看到他与小姐长得很像的脸,若看到免不了要发一顿火,他又得挨一顿好打。
  
「瑜儿,这件事爹回头再跟妳解释,狗奴才,你最好不要动想逃跑的念头,否则老夫定饶不了你,余伯,派人看紧着他。」楚天尧说完才满意地领着自己妻子与女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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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瘦小可怜的男孩一大早便被人套上新娘的大红喜服,硬是押上了大红花轿,一辈子没坐过轿子的他,如今却要被人带往不知名的地方去。

男孩惨白着脸惊惧地想着,若是那位王爷发现他是假的….还是个卑微低下的奴才…..会如何的生气?会怎生对付他?毒打他吗?还是杀了他?

这几日便已听平日爱闲嗑牙的其它仆人说起,那位王爷是个冷心无情的人、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甚至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若招惹到他的人,他会折磨得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什么老爷要说王爷与他脱不了干系呢?他们的身份根本是天壤之别,打出生起便在楚家苟延残喘地过日子,怎可能认识一位身份显赫的王爷呢?

要是那位王爷肯干脆的杀了他,倒也是好的,他总算可以去陪嬷嬷了。

八岁那年,嬷嬷便生病过世,只剩下他一人孤伶伶地在楚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时时都要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事,惹得老爷、夫人、少爷与小姐不开心而莫名其妙地挨一顿打。

从苏州到京城,花了数日的时间,每到休憩时,轿夫及其它人们都径自张罗着自己吃的喝的,没有一个人搭理男孩,隔两三日才赏给他一小盘馊食,免得他被饿死,连夜宿野外时,也是将他用铁链链在树干旁。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浓浓的不屑及轻蔑,要不是怕他逃了,他们还觉得替他扛轿子是侮辱了自己的身份!

彷佛一辈子般的漫长,男孩饿的头昏眼花,早已没了力气,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喜娘一双粗糙长着厚茧的手将他拽了出来,不顾他穿着过大的喜服因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差点跌倒在地,粗鲁地抓着他的手臂走进一个大堂,随手向睿王府里的总管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扛花轿的一行人匆忙地离开。

只留下男孩一个人如待宰羔羊般发抖地站在大当中间,头上盖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感觉得到周身数十道打量的眼神都射向他,男孩双手不安无助地扭着自己衣角,扭到手指都泛白了,浑身冒着冷汗等候其它人的动作。

堂里的数十个人都觉得奇怪,这楚家小姐不是千金之躯吗?怎么陪同她来的一行人落下她便全都走了,楚天尧是这般小气的人吗?他唯一的女儿要出嫁,居然连个丫环也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嫁妆了,连个子儿也没见影,而且过着锦衣玉食日子的她,竟是这般瘦小?看起来还像个未发育的小娃儿似的。

彷佛过了数十年般,终于有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咳!夫人,小的是睿王爷府里的总管古琛,今儿个….今儿个王爷原该是在府里与您拜堂的,但….王爷临时有事进宫去了,夫人您就委屈些….等王爷回府再拜堂吧!玉红、珠儿,你们两带夫人到新房去。」

古琛向门外看了一眼,一双含有深意的眼眸略点了下,他规规矩矩地照着风鸣的交代行事,既是嫁予王爷,理当喊她王妃,但全睿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娶她不过是为了复仇,早晚也是要让她死的,根本没打算将她当成高高在上的王妃,是以,古琛也只是喊她夫人,一个庸碌的平凡百姓,尤其是楚家的女人,不配让他们喊王妃。

男孩顿时小小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王爷不在….否则….他真不知能瞒多久,一面思忖着到底该如何撑过这个难关,一面乖顺地任由两名丫环带往新房离去。

古琛有些惊讶地呆愣在原地,怎么….这楚家女人不是被她爹宠得刁蛮善变、任性娇贵的吗?怎么如今受了这般委屈….也只是略一颔首,便乖乖地由人领去,他还以为她会大吵大闹的,而且看她走路的身形….似乎有些跛….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到底是传闻有异,还是这女人太工于心计?

玉红、珠儿两人极不情愿地领着这位新夫人来到新房,若要人说这叫”新房”绝对没人相信,上头既没有高高挂着喜气的红布帘、窗棂上更没有个”喜”字,这只是位于王府最偏远的角落,一幢破烂的小木屋罢了,屋檐及梁柱上长满了蜘蛛网,窗棂上没有糊纸,冷风一吹,木屋里便像个冰窖一般冷得吓人,屋顶上更是破了几个洞,若是夜里下起雨来,想必里头的人不可能干干稳稳地安睡。

两丫环粗鲁地将男孩押坐在屋里唯一的有的家具-木板床上,玉红冷冷地开口道:「夫人,妳稍坐吧!等王爷回府见了妳若高兴了自会与妳拜堂的。」

说完便要与珠儿一同离去,却被一道怯怯的声音拦住。

「请、请问….王爷….何时回府?」低声下气地问着,他想知道他还能够活多久….

「我们怎么知道啊!王爷素来行踪成谜,一出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府的,咱们下人可管不着。倒是夫人妳,最好谨守着自己的本份,别以为自己嫁进王府,还可以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对下人颐指气使、胡作非为,王府里的下人虽不高贵,但也不是妳这平民百姓好欺负的。劝妳啊!别以为王爷娶妳是喜欢你,妄想着抓住王爷的心,王爷最恨人对他纠缠不清了,活像城里万花楼里的妓一样。」

珠儿不耐烦地连珠炮轰般念了起来,不先给这位新夫人下个马威,她当王府里的下人都是好欺负的吗?

  「对….对不起……」男孩柔声道歉,他….他没想过要这样的….他只是想、想知道王爷何时会回府来定他的罪….对珠儿说的这些….他一概也没动过这念头….

「算了,珠儿,别理她了,夜已深了,咱们去睡吧!这儿臭气熏天,难闻死了,对了,夫人,王爷今晚定是不会回府的,盖头妳就自个儿掀开吧!」

说完便拖着还待发作的珠儿离去,不顾自己是仆人的身份,比主子更早去睡,更不管他们的新夫人进食否,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便双双离去。

男孩待两人都离去后,才怯怯地将盖头揭下,一张削瘦却又清秀绝美的小脸蛋顿时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骨碌碌大眼开始打量起四周,破烂的木屋、周遭传来阵阵难闻的霉味、什么摆设也没有,跟他睡了十几年的柴房倒挺像,唯一多的便是这张木板床,上头连条被子也没有,这种人人看了都会掩鼻而去的屋子,反而让他有股安心感,若是碧丽堂皇的屋子,他一定是退避三舍,死也不敢靠近一步。

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脱下了过大的喜脸及红绣鞋,换上他带来的唯一一套穿了多年的破旧衣裳,再将那喜服及绣鞋小心地收进布包中。环顾四周一圈,捡了个看起来挺干净的角落,用手稍微撢了几下,担心受怕又饿了好几日,他早已累得什么力也使不上,缩着身子歪着头不甚安稳地睡去。

翌日,男孩习惯了劳动的身子使然,再加上十多年来每夜的恶梦连连,天未亮便已惊醒,迷蒙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的所在,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代替少姐嫁到睿王府来了,在见到王爷之前,他应该是住在这里的,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及腰,习惯性地抹着脸,男孩站了起来,开始打理着他这段时间要住的破屋。

约莫快到响午时,男孩才汗涔涔地将屋里屋外都整理的一乾二净,连院里满地的落叶也都被他清扫得不见一片叶影。

这时,几天未曾进食的肚子饿得难受,但他知道昨天那两位连同他说话都嫌烦的丫环应是不会给他送东西吃的,他想了想,或许他该自己想办法用劳力来换取食物,毕竟王爷并未跟他拜堂,怎么说也不算是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他想还是以下人的身份在这里做事,也好弥补一些他心里因为欺骗睿王府的愧疚。

不再多想,男孩立时迈出跛足摸索着出院落的路,向一位默默扫着长廊的仆役打听府里的管事,不久便照着仆役所指示的位置找到了睿王府里的管事-何大娘。

「你是谁?」何大娘狐疑地看着眼前这瘦骨嶙峋的….小孩子?而且还是个瘸子?专司府里仆役、分派工作的她精明的脑袋里不记得府里有这号人物。

「奴、奴才….想在这里干活儿….大娘,您行行好,让奴才在这儿工作好吗….?」男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支支吾吾地只想向何大娘讨份工作,一来至少求个一顿饱,二来也可以稍稍减少他歉疚的心。

「咱们王府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下人,说清楚,你是怎么进来的?」回头她可得好好骂门前的两个守卫不可,居然让这种来历不明的肮脏….小乞丐进来,当睿王府是善堂吗?

「奴才….奴才是昨儿个进来的……」男孩结结巴巴地道。

「昨儿个?你是楚家来的下人?」何大娘想起来,听说昨日楚家将女儿送了过来,但王爷昨日不在府里,尚未拜堂,而她也因一堆杂事缠身,没去参加,反正风鸣大爷也分咐过,不必拘泥那位楚家小姐,当她不存在即可。

「是、是的!」男孩连忙点头。

「你想在这儿工作?不用伺候你家小姐吗?」

「小….小姐不要奴才伺候….」男孩眼神闪烁、小声地回答,双手手指因说谎而绞得发白。

看男孩一副畏缩怯懦的样子,料他也不敢骗人,反正楚家的人在王府里就等于是下人,是以何大娘也就不质疑他的身份,径自道:「告诉你,在这儿工作可不像在你们楚家工作一样轻松,若是做错了事,没饭吃是常有的事,若惹得主子不高兴,一样有严厉的家法伺候,你别以为你是楚家人,便不适用这一套,既然你是同你家小姐嫁过来的,今后也就是王府的下人,一切都要以王府的规矩为准,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听得何大娘肯赏他一份工,男孩连忙感激地点头。

「叫什么名字?」既然要留在府里工作,总不能不知道名字吧!

「名….名字?奴才……」男孩一听到何大娘的问话便落寞地垂下头去,十几年来,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啊!支吾个什么劲儿啊?」

「对不起….大娘….奴、奴才没有名字….就叫奴才….」男孩自卑地低着头小声回答着,从小,大家都是狗奴才狗奴才地叫他….叫久了….也就习惯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名字就叫奴才了….…

何大娘瞠目瞪着男孩,这楚家是怎么回事啊?好歹也曾经是江南首富,怎么会连个下人都没有名字的?

「算了,没有名字也罢,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你可听清楚了,以后你的工作便是在其它人醒来之前要将府里一天所用的水及柴薪都准备好、还有清扫王府东厢的院落、全王府的茅房。另外,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除了主子的衣物外,所有其它人的衣物都归你洗,懂吗?」

何大娘刻意派给他比其它下人都还要沉重许多的工作,她倒是要瞧瞧,楚家的下人是否如那楚家小姐一样娇贵无比,谁叫楚家人都那么该死,招惹到了王爷,即使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下人,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懂、奴才懂了。」这些工作是比在楚家的多了些…..但若能够削减一些他内心的愧疚,即使做到死,他也不会吭一声的。

「懂就好,你如果做得好,一日一餐是少不了你的,每日事情做完了,就到厨房去,玉婶会将食物准备好,但若你做得糟了,藤条、板子一样招呼在你身上,听到没有?还有,不准让我看到有人帮衬你,否则准有你好受的!」何大娘恶声恶气地恐吓着他,想从男孩眼里看到惊恐与害怕,不料她却失望了。

「懂了,奴才会努力干活儿,不会吃白食的。」男孩闪着晶亮的大眼,欣喜地回答着,何大娘真是个好人,一日有一餐呢!比在楚家时好很多了……

「听懂了就快去做事,先去洗衣服吧!」何大娘看男孩那怯怯的笑容觉得很碍眼,不耐烦地打发他走,一身邋遢的穿著、脏兮兮的身子,看了就让人不禁想掩鼻离去,她就不相信会整不死这楚家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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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没有温度的冰冷眼眸注视着前方一道瘦小的身影偏跛地提起水桶,冷眼看着那瘦小人儿吃力地从井里打水、双臂颤抖着提起装满水的水桶欲倒进五十步外的几十个大瓮里,更冷眼看着他在半路上因不小心跘到石子而跌了一跤。

十月秋霜的冰水全数散在他瘦弱的身躯,让他冷不防地小小打了个喷嚏,浑身更因突如其来的寒冷而簌簌发抖着,一身粗布湿衣冷冰冰地黏贴在他身上,可以看得出来男孩瘦得根本只剩骨头可言。

瘦小的人儿顾不上因寒冷而颤抖的身子,赶紧爬了起来,加快手脚艰辛地继续沉重的工作,努力地想在不多的时间里把那几十个大瓮都装满水。

无奈,早早起身的何大娘仍是眼尖地看到男孩并未将工作做完,怒气冲冲地拿了根粗藤条就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招呼去,一边尖声怒骂道:「你这个狗奴才,叫你干个活儿你都干不好,大伙儿都快起来了,你连这一半的瓮都还没装满水,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使性子啊?想让大伙儿一天都没水用吗?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这个贱奴才,你还当我何大娘是好欺负的啊!」

「对、对不起….奴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奴才不敢了….不敢了….」男孩缩着身子护着头任由何大娘不顾力地道拿着藤条死命地抽打着,苍白的唇不敢反驳,只是不停地道歉。

「真不知风鸣大爷还留你在这儿做什么的?什么活儿也干不好,养条猪都比你这瘸子有用多了,还不快起来继续做你的事,窝在那儿想再讨打吗?」何大娘鄙夷地望已被打得气若游丝的男孩,朝他身上吐了口口水,粗肥的腿不忘踹了男孩一脚。

「是….对不起….」被何大娘踹得有些回神的男孩,赶紧吃力地爬起来,蹒跚地捡起水桶,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落寞地看着何大娘往厨房方向走去,看来….今天又得饿肚子了…..脑袋越来越昏沈….头痛欲裂的他心想着绝不能病了….若是病了何大娘定会赶他出府的….他只剩这唯一的容身之处了….王、王爷甚至还没定他的罪呢….

许是入秋的关系,偏北方的京城与苏州不同,才十月中便已冷得令人直打颤,男孩身上只着多年来唯一的一套破旧衣裳,他没有多余的衣物可御寒,是以,初时还可勉强在一日结束之时完成所有工作的他,近几日因天候突然转凉,他冻得手脚常不听使唤而怠慢了工作,身上也多了数不清的伤痕。

自始至终,那双冰眸的主人都隐身在一处冷眼旁观着,黝深的黑眸闪了闪,对身后寻找了主子大半个月的风鸣开口:「他是谁?」

风鸣顺着男子眼光望去,不安地回话:「回王爷,他….他是….是您十多日前娶来,但尚未拜堂的”楚家小姐”。」

严煜枫锐利地扫了风鸣一眼,不悦地开口:「他是男的。」

当他严煜枫是瞎子吗?即使那小人儿比一般妙龄女子更要瘦小些,但他仍看得出那骨架分明是属于男性,而且还是个瘸子。

风鸣头疼地想着,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无奈地道:「回王爷,他….确实是男的….属下猜想….定是楚家人趁着混乱之际调了包….用他来替楚涵瑜代嫁……另外,属下得到消息….楚天尧在将他送入府的前一天,便连夜携家带眷离开了苏州城。」

从头到尾,府里的大小事情他都了如指掌,是尔第一日他便知道新娘子是个男人,不!是个男孩….但这等惊天动地的事,他一个下属也无法做主,只好一边暗中派人监视男孩,一边翻天覆地的寻找一出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绝不见人影的主子回来裁决。

严煜枫冷笑,原来….楚家竟然胆大包天地欺骗了他,被逼得走投无路,随便抓个男孩就想来顶替?当他严煜枫是这么好惹的吗?十一年前的仇,再加上今日的恨,严煜枫邪魅的眼里冒着许久未见的火光,沈寂已久的心又开始因嗜血而悸动了起来。

他泛出一抹嗜血的笑,森冷地开口:「去调查,把他们全抓来。还有,今晚….由他侍寝。」

既然敢骗他,就要有胆承受这个结果,他不管这男孩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帮了楚家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风鸣冷汗涔涔地望着主子离去的背影,再看向那可怜的瘦小身影,无奈地摇头,心里替他担心,这孩子….能活得了今晚吗?

「咳咳!」风鸣无声无息地在男孩依然忙碌的身影前站出,出声提醒了他。

「啊!风….风大爷。」男孩一听声音忙规矩地站直,恭敬地对风鸣弯腰行礼,这十几日来,他曾来和他说过几句话,是王府里唯一一位对他好且知道他代嫁一事的人。

「嗯….王爷回府了。」风鸣话一出口,不意外地看到男孩脸色一下子刷得惨白。

男孩惊慌的眼眸望着风鸣,力求声音的平稳,他开口道:「风大爷….王、王爷….要来治奴才的罪了吗?」

风鸣摇了摇头,「王爷没说,但….他要你今晚….侍寝。」单纯如白纸的他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侍寝?风大爷….什么是侍寝?」男孩闪着疑惑的大眼问,侍寝就是定罪吗?

「侍寝就是….就是陪王爷睡觉。」风鸣不想吓死这可怜的孩子,只是单纯地代过去。

睡觉?睡觉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王爷要人家陪他睡呢?男孩单纯的小脑袋瓜虽装满了一堆疑问,但也只是乖顺地点点头,不敢再开口问,他只是个下人,不能有太多问题的。

「总之….你今晚….洗干净身子后,就到王爷房里,王爷自会发落你。」风鸣怜悯地看着这单纯怯懦的孩子。

「你先下去换套干净的衣裳吧!天这么冷,你浑身都湿透了,会染风寒的。」风鸣转头欲离去之际,瞥见男孩原本就苍白的唇冻得发紫,湿衣紧紧贴在瘦骨嶙峋颤抖不停的身躯上,不由得心一软,又再多交代了几句,只希望主子今晚能够下手轻一些。

「不、不用了….奴才穿这套就好….奴才不冷….谢谢风大爷….」心里酸酸的,感激地拒绝风鸣的好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

风鸣叹了口气,「是因为你没有其它的衣服可替换吧?我让何大娘拿几套合用暖和的衣裳给你吧!」

心思细腻的他,没忽略这孩子初来时只带着一个寒伧的包袱,里头不可能装有多少衣裳。

「没关系的….风大爷….奴才、奴才早晚要被王爷治罪的….风大爷不用….浪费东西在奴才身上了….谢谢….」眼眶已然泛红,男孩感激地像风鸣道谢,从风鸣同情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将有事发生,或许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去见嬷嬷了……

风鸣无奈地道:「唉….随你吧….有什么需要的再同我说吧!」

打从第一眼,他就喜欢这令人心疼的孩子,不论别人怎么讥讽、侮辱、虐待他,从没有半分的怨怼与怒气,清澈纯粹的大眼里只看得到全然的顺从与认命,好像他活该走这一遭似的,这孩子….从没人对他好过吧?

男孩再次像风鸣道了声谢,待风鸣离去后,才赶紧着手尚未完成的一堆工作,生怕一会何大娘又看到他怠慢了工作,又要挨一顿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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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男孩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依着何大娘的指示,一瘸一拐地步到严煜枫的寝房前,簌簌发抖的身躯不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稍早时何大娘让玉红及珠儿将他抓到后山的冷泉旁,为了洗净他身体的肮脏污垢,拿着不甚软的刷子猛力地搓刷着,几乎要将他的皮给搓了下来,身上的多处伤口也被扯得裂开。

山泉的沁寒更冻得他的身体抖得如寒风落叶一般,头….越来越疼….身子忽冷忽热….怕是真的病了….他得注意不能让自己有病的身子传染给其它人才行……

极力隐忍着身体的忽冷忽热,伸出颤抖的手敲了一下紧闭的门扉,一道清冷但却好听的声音传来:「进来。」

男孩紧张得气也不敢喘一下,推开房门战战兢兢地进入,房里并未点灯,一片漆黑,男孩恐惧地走了几步便踞足不前,怯怯地开口:「王….王爷….」

「过来。」黑暗里传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害怕地再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好似看到前方有一抹人影,男孩才双膝一跪,额头扣地,照何大娘的教导恭敬地开口:「奴、奴才给王爷请安。」

黑暗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豹般慵懒却犀利,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男孩瘦小的身形,看他害怕不安的抖瑟着,就像在躲避猎人追杀的小动物似的,柔细好听的嗓音中藏着浓浓的恐惧。

「你是楚家人?」

「回、回王爷的话….奴才….是楚家的下人….」男孩努力咬紧牙关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个不停。

  哼!果然是个楚家人,森冷的嗓音顿时令男孩如身处在寒冰中一般,「你可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男孩一听,不禁害怕地就地嗑起头来,「对不起,王爷….奴才….奴才不该骗您的….奴才只求王爷别追究老爷他们….王爷打死奴才或杀了奴才都可以的….奴才只求……」

话未说完,便被严煜枫不耐烦地打断,「你….有何资格跟我谈判?」

男孩惊惧了一下,跪在地上缩着身子不语….是啊!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一无所有,他有什么资格求王爷呢?他落莫地垂着头、喃喃道歉着:「对不起,王爷….奴才….不该逾矩的….对不起….」

严煜枫看男孩那副惹人心怜的自卑模样,冰冷的心顿时泛起了一圈涟漪,但更快地,他将那说不出来的感觉掩盖下去,他要撕裂这该死的骗子,「脱衣服!」

男孩惊恐地望向声音的来源,脱、脱衣服?!不是….不是要侍候王爷睡觉而已吗?为何要….脱衣服?害怕地揪紧着自己破旧的衣裳,迟疑地不敢动手。

严煜枫没这份耐心再度开口,甩手一挥,凌厉的掌风让男孩身上的衣裳顿时如碎片般飘落,吓得男孩以为严煜枫是真的要治他的罪,害怕地猛磕头,口里不断求饶:「对、对不起,王爷….奴才….奴才不是故意要骗您的….对不起….」

严煜枫冷笑,一只大手抓向男孩的肩头,将他甩到床上,顺势欺身压上他瘦弱的身子。

男孩顾不得被甩得昏昏沉沉的头,完全不知严煜枫的企图,只是慌张害怕地想下床去,急急开口:「王爷,奴才….奴才身上….很脏的….会弄脏王爷的床….」

「你,很多借口。」

严煜枫不耐烦地拾起地上的几块碎布,塞在男孩的嘴里,顿时男孩只能发出”唔唔”的呜咽声,他极其害怕,不断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以逃离严煜枫的接近。

嗜血一笑,大手一把抓住男孩细瘦的左手,用力一拗!只听得一声轻脆的骨头断裂声,手腕传来的剧痛让男孩知道自己的手被男人硬生生折断了,他痛苦地闷哼出声,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下枯瘦的面颊,额际不停地冒出冷汗,剧大的痛楚让他全身痉挛地缩起身子,无法挣扎,严煜枫不顾男孩的疼痛,扯下床边平时系住纱帐的细绳将男孩的右手连同那已然变形的左手扭到背后扎实地绑住。

男孩痛苦地喘息着,他紧拧着眉头,仍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严煜枫这才以一只大手轻挑地摸索着身下如受惊小兔般的身躯,越摸索,他的眼神越冷冽,大手摸到的虽不是如丝缎般光滑柔嫩的肌肤,但却连普通人正常平实粗糙的肌肤都不如,这副身躯坑坑疤疤、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是平顺的,他甚至感觉得出来,这瘦小的身子有很多处都是皮开肉绽的,隐约摸得出上头还有黏腻未干的血。

「楚天尧可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拿这副肮脏恶心的身子来顶替,真是倒尽我的胃口。」

原本缩着身子拚命闪躲着严煜枫的抚触,一听得严煜枫冷冽的唇吐出无情的话语,顿时安静了下来,自卑怯懦的眼神取代了方才的惊慌失措,他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到最小,生怕碰脏了严煜枫尊贵的手。

严煜枫看到这小人儿的反应略微一怔,但随即瞇起眼危险地紧盯着他,他….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吗?

哼!胆敢骗他、还玩起这种游戏,他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离开床边来到桌前拿起沉重的烛台,拿下蜡烛,修长手指抚着那顶端尖细、但粗糙的烛柱却是从上到下逐渐粗大,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邪佞的冰眸望向床上的瘦小人儿,眼里亮起一丝光芒,嘴角也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意识到男人的离开,男孩原先紧闭的双眼不解地张开欲寻找男人的踪影。突地,他感到男人冰冷的手指正在摸索着他身后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他慌张地挣扎着,但男人强硬的手撑开他细瘦的腿,一样比男人手指更冰冷的事物抵住他的后穴,他全身紧绷害怕地看向男人。

「既然代嫁了过来….我也该让你尝尝洞房花烛夜的嗞味,是不是?」严煜枫在曦尘耳边柔声道,清冷低沉的嗓音让人不自觉的恐惧。

男孩不懂严煜枫的话,疑惑地抬头,倏地,那冰冷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男孩痛得脸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原本要激烈挣扎的身体却因为身后的东西一直摩擦着内壁而害怕地不敢再乱动,干涩的穴口被残忍的撕裂,血….从身体深处流了出来,延着他细瘦的大腿漫延到膝后才滴落到床上,形成一股触目惊心的红。

男孩痛苦的泪水不停地落下,他知道王爷很生气,自己欺骗他、又惹怒了他,他知道自己活当受这个罪。

所以,即使接下来严煜枫又塞进更粗更长的东西折磨着他,在他体内残忍地翻搅着,他仍是认命地咬着牙关忍受,上齿紧咬着下唇咬到出血也不自知,被捆绑的手不敢抓背后抵着的高级丝绸绣成的被褥,右手指甲掐进已无知觉的左手,弄出好几条触目惊心的抓痕,双腕被绑住的地方也磨出一道道的血痕。

男孩气若游丝地喘息着,双眼已渐渐失去焦距、身体越来越冷、头也疼得难受,小小的心理不停地祈祷着王爷能够消气、这段痛苦能够赶快过去……

「哼!夹得可真紧,这么喜欢?」手里的物事大力地抽出、又迅速地插入男孩身后惨不忍睹的股穴,无情地继续折磨着身下痛苦不堪的小人儿,完全无视他越显冰冷僵硬的异状。

嘲讽的言语唤回他渐渐飘远的思绪,男孩难堪地忍受着男人的侮辱,他不敢奢望王爷能够放过他,他只希望王爷将气出在他身上后,便不会再去找老爷他们的麻烦了,他只是个低贱的奴才……死不足惜,说不定今晚过后,他便能去找嬷嬷了…...

玩了大半夜,严煜枫看小男孩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剧烈地反抗或挣扎过,好似他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一样,枯瘦的脸颊上只有一双带着怯懦歉然的眼睛诉说他的心事。

严煜枫玩得无聊、顿时失了兴致,恼怒地抽出在男孩嘴里的碎布及身体里肆虐的事物,血从股间大量的流了出来,他一掌将男孩甩到墙上,冷眼看着男孩被撞得口吐鲜血,像一个破碎娃娃般地跌落在地。

难看地趴在地上的男孩,看到被自己的血弄脏的地板,张着干哑的嗓子卑微地道歉:「对、对不起….王爷….对不….起….您别生气….奴才….会清干净….这里的….」

男孩疼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额头汨汨地流出了血,但仍是对自己骗了王爷感到歉疚,死命地不让自己晕过去,被捆着的双手无法着力,只能辛苦地爬在地上蠕动着努力想清干净那一片脏污,但全身疼得难受,身子越来越冷,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连门外风吹叶动的声音都觉得越来越遥远。

看到小男孩那副忍着痛苦怯声道歉的模样,严煜枫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奴才….居然不是求他饶了自己的命,而只在乎自己弄脏了他的地方,看他不顾自己严重的伤势,在地上像渺小的蝼蚁般卑微地爬着只为了想清理自己弄的脏污。

严煜枫沈下脸,刻意忽略心底那一闪而逝的心疼。十岁之后,他便没了心,从没有人能够让他平静无波心泛起涟漪,他冷眼旁观世间的冷暖情热。

即使二年后,师父带着他夜闯皇宫,一夕之间洗刷了他严家所有的冤屈,他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振奋,好似洗清罪嫌的不是他一样,而这个胆大包天敢帮着楚家欺骗他的小东西,竟然让他尘封已久的心有了些许荡漾。

冷哼一声,唤来已在门外担心等候了大半夜的风鸣,「别让他死,我还没玩够!」落下一句狠话,严煜枫便冷然离去。

风鸣在心底深叹了一口气,赶紧进房蹲下身去探视小男孩的伤势,他轻摇着小男孩:「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男孩吃力地将自己失去焦距的双眼移向风鸣,声若蚊蚋地开口:「对不起….风大爷….奴才….惹王爷生气了….对不….」话未说完,男孩便任由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卷走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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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少爷,他怎么样了?」风鸣一脸焦急、担心地问着床边照顾男孩的年轻男子。

长相温文俊雅的凌语寒皱着一双好看的眉瞪向风鸣,不悦地开口:「还能怎么样?没死算不错了,要不是我早些到这里来看热闹,你就等着收尸吧!娶个人娶成这副德性,你家主子是开刑房的吗?」

风鸣紧张地向凌语寒赔不是,「是….是属下怠慢,请凌少爷赶紧救救这孩子吧!」

凌语寒一脸废话地瞪了风鸣一眼,不救他….还找他这个大夫来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撑着!随即转头面向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小家伙。

「瘦骨如柴、高烧不退、严重的内伤积郁、额上破了个洞、肛道严重撕裂、出血过多、左手骨折、再外加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而且他全身每根骨头不是裂伤就是曾被人打断过….」凌语寒越说面色越寒,最后声音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

「什么时候睿王府变成天牢了?连个跛脚的小孩子也这样虐待,都还没发育呢!看就知道他不会半点武功,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吧!他来这儿才多久?是欠了你们几万两银子吗?居然虐待成这个样子….」凌语寒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吼着,手里还是没停歇地拿着几根银针在男孩背后几处大穴中扎了下去以止住不断流出的血。

风鸣哑口无言地看着床上在鬼门关前挣扎的男孩,不知该如何向凌语寒解释。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小男孩的伤势,小心地以轻柔的蚕丝被覆在男孩瘦弱且发着高热的身躯上,凌语寒这才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喝,待喘了口气后,冷淡地开口:「可以解释了吧?床上那小美人是怎样惹到你那无情主子的?」

「呃….这个….属下一时之间….也说不清….这….都是王爷的主意….属下不能过问….」风鸣支支唔唔地开口,眼前的凌少爷可是比王爷更难对付。

「哼!不说是吗?那本少爷自个儿去问那个没心没肺的,你给我好生看着他,再多拿些被褥来垫在他身旁,他的伤只能趴着睡,还要注意他的高烧,你得想办法把他的体温降下来,听到没?」凌语寒虽一心急着要去质问,但临走前还不忘千交万代的。

「是。」风鸣心里庆幸着凌少爷并没有刁难他,只要可以不面对凌语寒,叫他做再多的事他都愿意。

待凌语寒离去后,风鸣才拿起温热的湿布轻轻擦拭着男孩汗湿的身子,这时才发现男孩平时刻意弄得脏兮兮的小脸蛋,一擦拭干净后,居然是一张会美得动人的清秀容颜,鹅蛋般的脸颊、精致绝尘的五官、如画的眉紧蹙着,如人间仙子般….美丽….

只可惜太瘦了,再多长些肉说不定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但这张脸生在女子身上是极好,偏偏生在男子身上….唉……不知是福是祸….

  风鸣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孩子说他是楚家的下人,但….楚家怎么有这么美的人做下人?而且他越看越觉得他与画像里的楚涵瑜很神似,但….怎么可能呢?

楚天尧就只生了楚千霖及楚涵瑜一双儿女,即使他们兄妹再怎么相像,这张脸蛋说什么也不可能是楚千霖那纨绔子弟的,风鸣暗忖着,这事儿…..似乎有些蹊跷,他可得好好盘查盘查才行。

  「嗯……」男孩忽地轻咛一声,风鸣以为他要醒了,从桌上拿药要来喂他,却发现小男孩的眼睛根本没张开,全身不停地发颤着,发紫的唇不停地开开合合,嗫嚅着一连串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风鸣不禁凑近耳朵倾听。

「不….不要….对不起….老爷….别打了….奴才….不敢了…..对不起….脸遮住了….没人看到的….好疼….别打了….」床上的人儿突然不停地发恶梦,浑身抖个不停、冒着冷汗,苍白干燥的唇不停地吐出求饶的话语。

风鸣皱着眉头看向蜷缩趴在床上的男孩,心里一阵犯疼,也冒出一堆令人不解的问题,老爷?是说楚天尧?为何要遮脸?他常挨打?连作梦都不停地讨饶?

「对….不起….王爷….奴才….不是故意….要骗您的….对不起….奴才….不想的….是….奴才该死…」男孩似乎又换了个梦境,风鸣再也听不下去了,摇了摇男孩。

  「喂!快醒来,吃药了。」风鸣拚命地想叫醒男孩,但男孩重伤得无力挣开双眼。

风鸣头疼地相着,这下可烦恼了,他要怎么喂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王爷交代的差事他还没去做呢!风鸣懊恼地端着药看向炕上的人儿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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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好舒服….这什么地方?他死了是吗?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自觉地伸出手摸索着,只感觉到身下是一堆好柔好嫩的布料,还闻到一阵好好闻的香味,可为什么….他全身上下都觉得好痛?他是死了还是作梦?怎么这般的真实..….

一睁开迷蒙的双眼,男孩发现自己正躺在这辈子从未躺过的床上,自卑敏感的他顿时明白自己身在不该待的地方。

未多想,人已慌乱地挣扎着想下床,却不料自己已伤重得四肢都不听使唤,加上浑身的虚软,使得他毫无着力之点,难看地跌下床去。

这一跌,撞疼了被折断的手、也牵动了胸口的内伤,喉头一甜,忍不住地咳了几下、又吐了口血,身上好几处伤口也因他这一跌而再度惨出血来,尤其是那羞于启齿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他感觉到体内有股黏稠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流了出来。

但再怎么疼、再怎么难受,男孩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地上难看地爬着,他不能待在这个地方的,他只是下贱的奴才….连站在这里的门口都不配的….若被人发现….要挨打的….

「欸~~你怎么起来了?」凌语寒一进来便看到这吓人的场面,身后跟着一名身形颀长伟岸的男人,两人互视一眼,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桌上的沈香对他起不了作用吗?

怯懦地抬起头,看到极其陌生的两个人,男孩惨白着脸极其惶恐地道歉:「对、对不起….大爷….奴才….不是故意….待在这儿的….奴才马上走….对不起….」好听的声音宛如天籁般沁人心弦,但美中不足的是那自卑怯弱的语气。

「你全身光溜溜的,还想去哪?」凌语寒扯出戏谑的笑容问着,大步一迈,两手已将小男孩嬴弱的身子打横抱起轻放到床上让他趴着,皱眉看着没一会儿功夫,这小美人又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迅速地解下男孩身上各处裹着伤口的布,拿起一旁脸盆里的湿布,欲擦拭男孩的伤口。

  「大….大爷….奴才会弄脏您的….」男孩畏惧地往床内缩去,闪躲着凌语寒探过来的手,生怕身上肮脏的血跟灰尘会弄污了这位好看少爷身上质料极好的衣裳。

  凌语寒温雅一笑,「呵!别担心,我可是个大夫,什么样血肉模糊的场面我没见过,若你这叫脏,那我的双手岂不是早该烂掉了?这是雪莲膏,对治愈外伤、去血化淤很有用的,你别怕。」

担心男孩继续挣扎的动作会加重他的伤势,凌语寒一手点了他的麻穴令他动弹不得,一面利落地擦拭伤口、上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你这只手伤得挺严重,若想要它好,这一个月内最好是别动它,别拿过重的东西,知道吗?」凌语寒在替男孩的左手换药时,本着大夫的天性地开口,一边不忘狠瞪了身后男人一眼。

  男孩淡淡地看了自己肿胀变形、没有知觉的左手一眼,垂眸不语,要干活儿….一定得用到双手的….手不会好,没有关系….但工作….不能不做的….

  在最后凌语寒欲着手要处理后面最严重的伤口时,从头到尾莫不作声的男人倏地抢走凌语寒手上的药膏,千年寒冰般的眼眸瞪视凌语寒,这是他的玩具,在他玩腻以前,谁都不准动他。

  凌语寒好笑地回视着严煜枫,两天来这副瘦小身子该看的该摸的,他全没少过,现在才来表现他的占有欲,是不是嫌太晚了?要不是他死拖活赖地把他给拖过来看他的杰作,搞不好他还可以再多吃个那小美人儿的豆腐几天呢!

被定在炕上动弹不得的男孩,隐忍着凌语寒替他疗伤所带来的痛楚,不敢吭一声,后来意识到床边似乎换了别人后,他不解地转头望去,身后的伤口却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苍白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恐惧地不敢看向床边的男人,直到药膏触到内里被撕裂的伤口,那锥心刺骨的痛让他闷哼了一声,紧闭着眼、咬着下唇,右手握成拳头状死命忍着。

  「谢、谢谢二位大爷….」良久,待男人处理完男孩身后那尴尬的伤口后,解开了男孩的穴道,紧闭着眼的男孩这才怯生生地开口道谢。

「喂!煜枫,你把他折磨成这样,他还跟你道谢呢!」凌语寒讥笑地看着严煜枫。

男孩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来望向床边那长得俊美邪魅、但却没有一丝人气的男人,他….他就是王爷?!

那晚他只听得他那冷冽讥讽的声音,但房里一片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原来这俊美无俦的男人竟是王爷。

当初惊恐痛苦的回忆袭上心头,顾不上身子还在剧烈疼痛着,男孩虚弱地缩着身想向床外爬去,口里惊慌地道歉着:「对不起….王爷….奴才….马上滚….对不起….」

大手不耐烦地压制着男孩拚命挣扎的身躯,冷然的眼再度瞪向一旁看着好戏的凌语寒,另一手粗鲁地夺过他手里端着的药,捏起男孩尖细的下巴。

「喝药。」男人冷硬地开口。

「不….不….奴才没资格吃药的….王爷….对不起….」一明白方才替他治伤的竟是他打心底惧怕的王爷,居然还让他碰了那肮脏的地方,男孩畏缩地不断道着歉,头微偏想避开那碗药汁,他不过是低贱的奴才….没资格让主子伺候的,更何况那碗药所费不赀,十六年来所过的苦日子让他惶然地不敢接受人家的好意。

但拚命挣扎再加上惊惧过度的结果,再度引得男孩胸口的内伤暴发,骤然加剧的痛楚直冲胸口,男孩努力咽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害怕会弄脏王爷的衣裳及床铺。

吞咽的速度远比不上从胸腔里急速上涌的淤血,一只完好的手急忙掩住无可遏止的嘴,男孩颤抖地轻咳了几声,大量的血液顿时延着细瘦指缝流了出来,失血过多的他体温骤然降冷,还想开口向严煜枫道歉的他,再也使不上力,双手软软地垂下,已然昏迷过去。

严煜枫低咒一声,赶紧封住男孩的穴道以避免他再吐出更多的血,将男孩瘫软的身子搂进怀里,温和悠长的内力缓缓贯入男孩背后,护住他的心脉,在贯入真气的同时,严煜枫略皱了眉头,从小男孩体内乱窜的气血及虚寒的体质来看,他丝毫不会半点武功,甚至要比一般的孩子孱弱,这是怎么回事?

而凌语寒则当机立断地拿出银针札在男孩胸口几个大穴,疏导着四处窜涌的气血,须臾,男孩冰冷的身子才渐渐回暖,凌语寒才将银针一一取下。

好不容易稳住男孩的伤势后,凌语寒才不满地开口:「这小家伙胆子小得很,
他现在可是怕你怕得紧,你也别这样吓他,胆吓破了,我可救不了。」

  严煜枫冷眸扫了他一眼,收回内力后,不甚温柔地将男孩放回床褥上。

凌语寒眼神瞄向床上的男孩,问:「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严煜枫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不怎么办。」

凌语寒一听不禁气结,愤愤地道:「怎么说这孩子也是无辜的吧!你看那胆小自卑的模样,像是会骗人吗?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他准是被楚天尧那无良商人逼着代嫁的。」

「待风鸣回来再定夺。」

严煜枫不打算继续此话题,转头看向床里虚弱的小人儿,他冷眸一瞇,细数着除掉凌语寒针对出血部份用布包扎外,这小人儿居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皮肤,鞭伤、烫伤、刀伤….绝大部份都是藤条或棍棒打的淤伤。

严煜枫再定眼一看,难怪他的骨头摸起来不太平顺,他甚至连骨头都有裂伤或被打断过,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伤口遍布在这瘦小的身躯上,一堆没处理过的伤口都生了脓疮,传来阵阵的恶臭,且有许多都是陈年旧伤,他没看过大夫吗?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留下了那么多难看的疤。连那张小巧苍白的脸蛋也有几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看出严煜枫的疑惑,凌语寒缓缓地道:「他身上的伤大多是陈年旧伤了,尤其是他右膝的断骨,至少断了有十年了,大概都没看过大夫,才会弄成这副凄惨模样,想来….他之前在楚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是可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嗯……」没多久,不习惯多睡的男孩又再度苏醒过来,严煜枫及凌语寒略带讶异地看向他,伤得这么重,他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醒过来,难怪桌上带有安睡作用的沈香起不了作用。

一睁开眼看到方才的两个人还在房内,又看到身下的床褥被他的血染得一片红,眼睛一涩,床….被他弄脏了….若被何大娘知道了….

男孩低着头、苍白着脸卑微地道歉:「对….对不起….王爷….奴才….弄脏了床褥….奴才….这就去洗….啊!」

说完便要起身收拾的他又被严煜枫粗鲁地拽在怀里,分开男孩的双腿让他跨坐在他腿侧,以避免碰伤臀部的伤口,并抄起蚕丝被将男孩的身子完全遮掩住。

端来被搁置在一旁的药汁,严煜枫强硬地捏着男孩的下巴,冷冷地开口:「喝了它!」要是他胆敢再吐血,他定会给他好看。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亲昵地抱在怀里,男孩慌得不知所措,他、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而他….不过是个奴才….没、没资格让王爷这样纡尊降贵的……

直到一个碧玉瓷碗碰到他冰冷的唇,男孩怯生生的大眼偷觑了一眼严煜枫,冷然的眼里大有他若不喝,便直接用灌的意味。

但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不敢开口,抿着嘴悄悄地离碗远些。

「咦?你怎么不喝啊?放心吧!我可没下毒。」凌语寒嘴角带笑地安慰男孩。

「不、不是的….大爷….是….奴才….没有钱….这药….应该要好多钱的….奴才不能喝….」男孩低下头困窘地道出不喝药的原因,光是他代嫁骗了王爷的罪,他做一辈子的活儿都补不回来了,更何况是这些药……

严煜枫盯了他半响,扯出一抹邪魅的笑,自己含了一口药,在男孩还来不及反应时,捏起男孩尖细的下巴,薄唇覆上被捏得张口的冰冷苍白的唇,嘴里的药一滴不露地全数灌进了男孩的喉咙。

男孩瞠大眼惊骇地望着严煜枫的动作,挣扎着急欲逃离他身边,却被严煜枫的大手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不让男孩有更多时间挣扎,他三两下便将一碗苦涩的药汁用哺喂的方式让男孩喝下,灵活的舌不时还探进男孩檀口里戏弄着他无处可逃的小舌。

这小东西的嘴里有难得的美味,又香又甜,让他升起一丝欲火,强硬的舌更变本加厉地揪弄着男孩怯懦地四处闪躲的小舌,不许他有逃避的机会。

凌语寒在一旁像看好戏似的看着这火热的场面,男孩被喂得全身虚软,苍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一抹红晕,黑白分明的大眼也泛起一层氤氲。

好不容易以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方式喂完了药,男孩低下头去羞涩地不敢看向严煜枫,鼻头酸涩、感动地泛红了眼,从….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好….替他疗伤、又….这样喂他喝药……

记忆中,除了嬷嬷以外,从来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半步,大家都嫌他脏、臭,又是个不祥的灾星,只要不挨打,他就该感激了,怎么可能有人像王爷与这位好心大爷这样待他。

「咳!我叫凌语寒,是你家王爷的好朋友兼同门师弟,也是个大夫,他呢!就是你家王爷-严煜枫,你该知道吧?」待严煜枫喂完后,凌语寒才出声问道。

「知、知道,奴才….谢谢王爷….谢谢凌大爷,奴才会努力干活儿….来赎罪及赔这些药钱的……」男孩羞怯地向严煜枫及凌语寒道谢,他….他已经喝完药了,为什么王爷….还不放下他……

一听到怀里瘦小男孩妄自菲薄的语气,严煜枫略皱了一下剑眉。

「名字?」严煜枫破天荒地开口问他。

「嗯?名….名字?回、回王爷的话….奴….奴才….没有名字….」男孩眼神闪过一丝黯然,自卑地垂下头不敢看向房里的两人。

「怎么会没有名字?你爹娘呢?他们总该给你取个名字吧!」凌语寒奇道,随便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好,怎么连取个名字都懒啊?

「奴才….不祥….会克、克父母….他们….讨厌奴才….所以….没….没有名字….」男孩小小声地道出没有名字的由来,卑微哽咽的语气让人不禁心疼。

抿着唇、自卑地垂着头不敢抬起,王爷及凌大爷….一定觉得他连个狗都不如吧!别人家养的狗都还有名字呢….唯独他没有….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孩子,但他来不及表现对父母的爱,便被一句算命师之言打下地狱,他不怪那算命师、更不怨父母….是他自己出生的时机不对….怨不了任何人的….…

「这是什么歪理?会克父母就不用给名字的啊!那我爹整天都说我是生来克他的煞星,我是不是也不用取名字啊?」凌语寒说得怒火直上。

男孩见凌语寒生气,着急地解释道:「凌、凌大爷您别生气,奴才….奴才习惯了….奴才….也是个名字的….」

十六年来,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久了,他也就习惯了,但一来到这儿,先是何大娘、再来是….王爷….他们都问起自己的名字…. 即使他们问的目的不同….但还是让他感到….自己还是一个人….

「什么叫奴才也是个名字?奴才只是个称谓、代号,全王府里所有的下人不都是奴才吗?那他们每个人都跟你同名同姓啊?」

凌语寒越说越气愤,秉着悬壶济世医德的他,最痛恨看到世上有无辜的弱小被欺凌的事,什么劳什子爹娘,呸!不过是个迷信且爱听小人谗言的孬种。

「对….对不起….」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男孩习惯性的喃喃致歉,从小到大的教训,只要有事情,他第一个先道歉准没错。

「今后,你叫曦尘。」一直默不作声的严煜枫这时冷然的冒出一句话来,打断了还欲发作的凌语寒,随即将怀中的男孩安置回床铺上,便绝然离去。

「哇!听到没有?你家王爷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呢!小尘儿。」凌语寒一脸兴奋地喊着曦尘的”昵名”,这名字好听,在晨曦中落入凡尘的小美人儿,凌语寒径自在心里对这个名字下一断语。

男孩震惊地望向严煜枫已然离去的门口,王、王爷….给了他一个名字?是作梦吗?….堂堂尊贵的王爷….给他一个下贱的奴才、还是一个欺瞒他的骗子取了一个名字?

小小的心像是澺满了什么似的,男孩控制不住的泪扑簌簌地滑下两颊,他不值得的….他不配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若他再惹得王爷生气….他是不是会要收回他的名字呢?

「咦?怎么给你取了个名字,你反倒哭了?别哭了,放心吧!煜枫既然给你取了名,就表示他不会要你脑袋的,你安心地在这待下吧!」以为男孩是害怕,凌语寒遂安抚着。

「不、不是的….奴才….是太高兴了….才….才哭的….奴才真的不值的….」受宠若惊的他,十六年来从没遇过的好运,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全让他遇上了,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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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四更天,夜色仍是灰暗朦胧得让人看不清眼前事物,几道细细小小的声响传来,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后院东忙西弄的,趁大伙儿都还在酣睡之际,曦尘已然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寒风吹拂着他尚未痊愈的身子,让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但手上的工作一样丝毫不敢停歇,受伤的左手无法出力,只能笨拙地用手肘吃力地扛起沉重的水桶倒进大瓮里。

受伤的那五日,已让他倍感幸福,每日凌语寒都会来替他疗伤换药、让他喝调息补气的药,这些都是他十六年来不曾有过的美梦。

不过,就因为一切太过美好,让他惶然地不知所措,他知道这种幸福日子是不可能长久的,他只是个人见人厌的下贱奴才,是没资格过好日子的。

是以,从他可以下地的那一天夜晚,他便回到最初住的破旧小屋,而凌语寒这几日也有事须赶回家一趟,并不知道曦尘早已悄悄离开那房间,更枉论那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严煜枫,从给他名字的那一日起,便再也没见到他人影过。

第二日天未亮,身上穿着向府里大娘讨来的一套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便又开始他原先的工作了,他不过是个下人,伤好了,就该回来干活儿,不能惹人嫌的。曦尘不敢怠慢半分地努力做着沉重的粗活儿,只希望何大娘来看时会高兴一些。

「呵~啊~」一阵打呵欠声远远传来,曦尘知道是何大娘来了,赶忙加快手上的工作,大瓮里的水就快装满了。

「哟!我道是谁吶?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男宠啊!还知道要回来干活儿啊?我还以为你已经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受伤了就可以当少爷了是吧?」

何大娘一看到曦尘便扯开喉咙苛薄的讥讽着,从那一日起,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曦尘的身份,也知道他代嫁一事。故尔,府里每个人一看到他都会用一种轻蔑歧视的眼光看他,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活像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难堪地忍受何大娘的嘲讽,心里虽不明白为何何大娘说他是男宠,但曦尘仍是弯腰向何大娘行了个礼,没敢抬头,卑微地开口:「对….对不起….大娘….奴才….没、没这么想的….奴才….以后会努力干活儿….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哼!你最好给我听仔细一点,别以为王爷或凌少爷对你好了一些,就翘起尾巴来了,贱奴才就是贱奴才,别妄想着麻雀会变凤凰,居然敢骗我们睿王府来代嫁,胆子倒不小阿你!要不是王爷未发落你的去留,老娘早将你双腿打断赶出府了。」一看到这楚家下人何大娘就觉得一阵恶心,心里老嘀咕着为何王爷不一刀杀了他算了。

「是….谢谢大娘….奴才会安份的….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曦尘怯怯地回答着。

「知道就好,挑完水还不赶快去准备柴薪?你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呢!你这几日光是吃的那些药就值好几百两了,老娘倒要看你怎生个赔法!还不快滚去干活儿?!」何大娘边说边愤愤地用粗厚的手指戳着曦尘未完全好的额头。

「是….奴才马上去….马上去….」曦尘委屈地忍着额上伤口的疼痛,赶紧着手未完成的工作。

过了晌午,一堆用完午膳做完工作的下人偷闲地躲回屋里睡午觉去,王府里偏远的东厢院落里只剩曦尘一人扫着因冬天来临而凋落的树叶,正当他专心无骛地工作时,倏地,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吓着了他,他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原嬷嬷正追着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

「你这死孩子,你、你快给我过来,等我抓到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原嬷嬷一边抖着肥胖的身子追跑,一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板子气喘嘘嘘地怒骂着被她追逐的小男孩。

曦尘愣愣地看着这景象,是….那小孩子做错了事吗?为何原嬷嬷这么生气?蓦然,那小男孩突然向他冲了过来,频频回头望着追打他的原嬷嬷,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才一回头,便与曦尘撞了个正着,两人纷纷跌坐在地。

「好啊!可终于让我逮着了你,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别人都当王府多没家教。」原嬷嬷抓着小男孩肩头的衣裳,另一手狠狠地往小男孩脸上扫去,小男孩的小脸上瞬时爬上五指红印,再恶狠狠地扬起竹板子便往那瘦小的身子抽去。

小男孩并没有哭,他只是用杀人般的冷冽眼神瞪视着不断抽打他的原嬷嬷。

曦尘大吃一惊,照原嬷嬷那样的打法,会把这孩子打死的,他赶紧上前去用身子护住小男孩,原嬷嬷收势不及,好几下全抽在曦尘的身上,曦尘闷哼地忍着疼。

「你做什么?滚开啊你!我教训人关你什么事啊?」原嬷嬷定睛一看,居然是这几日王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下贱男宠,火大地问着。

「原嬷嬷….别再打他了好吗?他还小,您用说的就好了,为何要打他呢?」曦尘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小男孩,但小男孩似乎并不领情,微微挣扎着。

「不打?!不打成吗?这小鬼天生的烈性子、硬脾气,方才要给他用的午膳全教他给打翻了,我好声好气、威胁、利诱什么招式全都用了,他全不领情,不揍他行吗?将来长大了,传出去会是王府的笑话,人人都会笑王爷生了个没教养的哑巴儿….」

原嬷嬷气急败坏口沫横飞地骂着,不料一骂起来收不了嘴,便说溜了,将小男孩的身份给说了出来,她赶紧心虚地掩上嘴巴不吭声。

曦尘惊讶地看向怀里长像清秀、却一脸淡漠的小男孩,他….他是王爷的孩子?!那….不也该是位小少爷吗?为什么一个堂堂的王府小少爷会被下人这般追打?只因为….他是个哑巴吗?吃定了他无法与人沟通….所以下人们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责打他?

「唉!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我警告你啊!千万别跟外人提起这件事,否则我决不饶你,快把孩子给我,我还没教训够呢!」威吓完曦尘后,原嬷嬷便作势要拉起被曦尘护在怀里的小男孩。

「不要!您别打他….您要打….打奴才好了….别打小少爷!」

曦尘一见小男孩,便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心酸委屈的苦楚不能同别人说,只能自己趁夜深人静时独自咀嚼,是尔,他无法狠下心看小男孩被原嬷嬷这样毒打,咬咬牙,反正他挨打挨惯了,不在乎多这一顿。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下贱男妓罢了,我要教训他,还轮得到你来挡吗?好!今儿个我连你一并教训。」

说完便没头没脑地狠下手来就是一顿毒打,曦尘一面忍受着原嬷嬷无情地鞭打、一面将小男孩紧紧护在怀里不让他受到半分伤害。

直打到竹板子断了,曦尘的粗布衣裳也渗出暗红的颜色,原嬷嬷才气馁地扔掉断成两截的竹板子,喘气地道:「哼!要不是你骨头硬,把我的竹板子给打断了,我早继续打死你这下贱男娼,你喜欢护着他,便护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受得了这小鬼多久。」说完便疲累地离去。

原本有一瞬间失去意识的曦尘感觉到怀里的小男孩在推着他,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退开自己的身子,额冒冷汗、惨白着脸问道:「小少爷….您没事吧?」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瞪着曦尘,眼里有说不出的防备跟警戒,曦尘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安抚小男孩,却被小男孩一口重重地咬在他手背上,随即头也不回地跑开。

曦尘难过地望向小男孩离去的背影,小少爷….是不相信他吧?也难怪….连照顾他的嬷嬷都这般对待他,他会不相信人也是正常的。

吃力地站起,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火辣的疼,未痊愈的伤口又在今日的毒打下皮开肉绽,曦尘紧咬着下唇抚着颤抖的左手….这手….怕是要废了….

但心里没有一丝后悔,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被人欺凌,他还这么小….应该是最受到父母关爱的年纪,可为何王爷毫不在乎他呢?小少爷的娘亲….又在哪儿呢?

接下来的几日,曦尘每次到东厢院落清扫时,总是会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远处偷觑着他,但只要他对他扯出一道怯怯的笑容时,那道小小身影便又会迅速的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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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曦尘拖着带伤的身子努力清扫着满地落叶,不时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他抬起疲惫的眼眸,又看到小少爷在远处偷望着他,他照例向他点了点头、回了一抹笑容,等着小少爷又闪身跑走。

但这回小男孩却没转身就跑,他迟疑了一会儿,直直地向他走来,虽然眼里仍带着戒备,但却不似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走到曦尘身前,揪了揪他的衣袖,示意他蹲下来。

曦尘愣了愣,随即略微退开几步,生怕自己的病会传染到小少爷,才蹲下身子与小少爷平视着,不解地问:「咳….小少爷,您有事吗?」

小男孩凑近他,抓起曦尘细瘦的右手,不意外地看到那日他咬下的杰作,经过几日,原本深深的咬痕已快淡得看不见了,小男孩一双略带着歉意的眼盯着那伤口看。

曦尘受宠若惊地望着小少爷的眼神,忙挥手安慰道:「小少爷….奴才没关系的….这伤….已经不疼了….咳咳….再过几日便会全好了….谢谢小少爷….」

小男孩好似不相信他的说法,又掀起曦尘过大的粗布衣袖,一道道先前被鞭打的血痕全都显露出来,小男孩皱着眉头从怀里拿出一瓶膏药,塞进曦尘的手里。

曦尘诧异地问着:「小、小少爷….这是….给奴才的吗?」

见小男孩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曦尘愣愣地看着小男孩,感动地酸了鼻头,骨碌碌的大眼里弥漫着一层水气,王府里的主子们….为何都要对他这么好?他不过是个奴才、骗子啊!

对了,那一日小少爷不是也被原嬷嬷打了好几下吗?曦尘赶紧狼狈地擦拭泪水,忙将药瓶又塞回小男孩手里,慌张道:「小少爷,这药膏您留着用,咳….咳咳….那天您不是….也挨了好几下吗?您快些擦药,咳咳….会好很快的….奴才….谢谢小少爷的好意了……」

小男孩仍是不依地推拖,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道急促的跑步声传来,小男孩赶紧将那罐药瓶藏到身后,但仍不及原嬷嬷的尖锐的利眼快速。

原嬷嬷震天价响的尖叫声顿时在两人耳边响起:「唉哟!我道是哪只猫儿叼走我的药吶!原来又是你这死孩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起偷儿来了啊!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曦尘赶忙护在小男孩身前,着急地道:「原嬷嬷,咳咳….您别打小少爷….药….是奴才拿的….不关小少爷的事….咳….」

「好啊!又是你这下贱的奴才,嫌我那天揍你揍得不过瘾是不是?还想来讨打吗?别以为你护着这哑巴主子会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他不过是个王爷不要的东西罢了。」原嬷嬷恶狠狠地道,真不知王爷留这哑巴儿子有何用,害她还得浪费这么多年来侍候这难养难教的小主子。

「请….请您别这样说小少爷….王、王爷他说不定只是太忙了….咳….没有时间来看小少爷而已….原嬷嬷….请您对小少爷好一点好吗?」

「好啊!这倒是反了,一个低贱男宠竟然敢跟我顶嘴,全王府里你到是头一个,老娘今儿个就先打死你这肺痨鬼,再教训这小哑子。」说完便举起一根粗藤条不由分说地拚命地将曦尘往死里狠打。

曦尘生怕原嬷嬷会伤到小少爷,死命地用瘦弱的身子护住他,但小男孩却挣脱曦尘的保护,他猛地推了原嬷嬷一把,而原嬷嬷肥胖的身形不料被这么一推,一时失去平衡,顿时难堪地跌坐在地。

「唉哟!摔死我了…..好疼啊!」原嬷嬷大喊大叫地哀号着,手中握紧着藤条正待爬起来教训小男孩时,小男孩却比她更快速地抓住她拿藤条的手便狠狠咬了下去。

原嬷嬷骇然地望着被小男孩咬出血的手腕,小男孩边咬边用一种野兽般的凶狠眼神瞪视着原嬷嬷,好似要把她撕碎一般,原嬷嬷剎时惊骇地推开小男孩,也顾不上两人,连忙发着凄厉的叫声、抖着肥胖的身子逃命去了。

「咳….小、小少爷,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着了?」曦尘不顾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身子,吃力地凑到小男孩身旁,检视着他身上是否完好。

小男孩摇了摇头,眼神已不似方才那般血性,他将掉落在地的药瓶捡了起来,拖起曦尘虚弱的身子,带他到自己的寝房。

一到小少爷的寝房门口,曦尘便伫足不前,小男孩不解地望着他,曦尘却卑微地笑了一下,小声地解释着:「小少爷….奴才….是下人….不能进去的….」

也不管曦尘如何解释,小男孩硬是把曦尘拖进了自己的房里,一双小手不管曦尘如何制止,吃力地把他脏兮兮的粗布衣裳褪了下来,打开药瓶,欲替曦尘上药。

曦尘连忙慌张地阻止,「小少爷….不用了….咳….咳….奴才的伤….不碍事的….」小少爷肯接近他、拿药给他,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他怎能再让小少爷亲自替他疗伤呢?

但小男孩的冷眼一瞪,便让曦尘怯懦地缩了缩脖子,他的眼神….跟王爷可真像….都冷得吓人….曦尘在心里懦弱的嘀咕着。

趁曦尘低下头发呆之际,小男孩挖起一些药膏便往曦尘血淋淋的伤口抹去,疼得曦尘手指都掐得泛白了,仍是咬紧牙关不敢吭一声。

往后的日子里,曦尘看得出来一向面无表情的小少爷,总会在四下无人之际露出孤独寂寞的眼神,而每当他看到那样的小少爷时,一股酸涩便会涌上心头,他太熟悉那眼神了,小时候的他每次因为挨饿或挨打而缩在柴房里哭泣时,来探望他的嬷嬷看到的也是这眼神,小少爷才这么点大….他也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关心罢了….

就这样,睿王府东厢院落里,时常可看到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恍若世上只剩他两人相依为命般地互相安慰、互相扶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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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属下已命人将楚天尧一家四口全抓了来,再过几日便可达王府,属下特先行来回报王爷这几日所查清的真相。」风鸣一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直往书房来向严煜枫禀报。

  严煜枫颀长的身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翻阅著书册,掀了掀眼帘,示意风鸣继续,若风鸣没回来,他倒是都忘了那瘦弱漂亮的小东西了。

  「楚天尧在送那孩子来王府时,便连夜举家逃到了楚天尧在四川的远房二叔家躲着、隐姓埋名,打算避过了这风头后,靠他二叔的势利,在四川东山再起。不过,那楚千霖一样不改他纨绔子弟的性格,在四川到处吃喝嫖赌,这才让属下查出他们的下落,而那个代嫁的孩子….是….是楚天尧的小儿子!」风鸣必恭必敬的回着。

严煜枫挑了挑眉,黑黝深邃的眼眸里,带了一丝玩味的气息,似乎因为风鸣的话而引起了兴趣。

「那个孩子与楚涵瑜同一天生,两人是不折不扣的孪生姐弟,只差了一刻钟,但因为楚天尧的妻子坚信双胞胎中小的那个定是不祥之人,且楚天尧也找了个算命师卜卦,说那孩子会刑克父母、败坏家门。

所以楚天尧从没认过他,也没给他取名字、从出生便将他当下人般使唤,动辄打骂、不给饭吃,处心积虑地想把他整死,全是靠一位老嬷嬷暗中帮助才活了下来。」风鸣秉实地道出,心疼地想着,难怪那孩子会这般的瘦骨嶙峋、又自卑又怯懦的。

「而一听说王爷要娶楚涵瑜时,楚天尧怕……」风鸣说到一半便噤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说。」

「他….他怕王爷是要报复,娶楚涵瑜是有心要折磨他楚家….所以他才想到利用那个孩子来代嫁,想….拖延住王爷,让他们有时间改名换姓、东山再起,所以,自始至终….王爷,那个孩子是….是无辜的!」风鸣有些急切地说着,希望主子了解事情真相后,别再折磨那可怜的孩子了……

严煜枫扬起一抹嗜虐的笑容,竟然敢出这种下三滥的主意诓他,他倒要瞧瞧一群将死之人如何东山再起。

忽地,书房的门瞬间”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带随着一道轻朗的大嗓门:「煜枫啊!我来看望你了,顺便带了我那恐怖的表妹来了。」

真是的!他那不正经的爹十万火急地把他召唤回家就只是为了要把他的表妹方情一起带来睿王府,叫她自个儿来就好了嘛!何必要他这么劳师动众的?害得都不能再多吃几天小尘儿的豆腐了。

风鸣一听到方情也来了,不禁吓得冷汗涔涔,谁都知道方情一遇到严煜枫,就像是饿坏了的蝴蝶闻到了花蜜的味道一般,不顾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还是会飞扑而来,而王爷那阎王般冷冰冰的性子,还真没有几个女子受得了他的寒气,只有这位方情,但她的个性….实在是令人不敢领教啊!

严煜枫冷眼扫过凌语寒,被瞪之人依旧笑如春风、满脸得意,全天下唯有他不怕严煜枫散发出来的寒气。

「听了多少?」冷淡的语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嗯….呃….也才听了几句而已嘛….风鸣说得那么小声….人家哪听得清楚….」凌语寒佯装不好意思地打着马虎眼,还顺便咕哝地抱怨了一下。

严煜枫也不再搭理他,从一开始他便知道门外那贼头贼脑的身影定是他,凭他不弱的内力不可能听不清楚风鸣的说话,但他也懒得去点破凌语寒那没什么说服力的谎言。

「喂!煜枫,现在你也知道小尘儿是无辜的了,打算怎么办啊?」凌语寒好奇地俯身趴在案桌前望着严煜枫。

严煜枫仍是星目半掩、不发一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桧木制成的案桌,听完风鸣的回报,那日曦尘所道出没名字的由来,倒是真有其事了,严煜枫冷笑一声,原来….他还算是个小少爷呢!一个不被父母承认的小少爷!

不知该说是他笨还是怎地,被自己的至亲苦毒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死心塌地的想护着他们一家子,若是一般人,有能力的话早已逃离那种地狱了吧?到底是他没脑子还是愚忠?还在痴心妄想着他们会看他一眼吗?

想起那一晚,那双惊惧又自卑的眼神及颤抖不停的身子,自个儿明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却依然想替楚天尧求情。那清澈单纯的眼睛似曾相识、触动了他埋藏于心底的一根弦,让他破天荒地留住了那条小命。

不过严煜枫这种不闻不问、漫不经心的态度倒是急死了凌语寒及风鸣。

「欸!你倒是说话啊!」憋了老半天,最后凌语寒受不了这沈闷的气氛率先开口。

严煜枫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不愿再去想这些烦琐之事,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子冷然离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人。

「风鸣,有时候你家主子的性子真是讨厌到让我想掐死他。」凌语寒气闷地不停抱怨着。

「呃….属下了解。」风鸣语塞地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淡淡地敷衍凌语寒,一个是他的主子,一个是他惹不起的凌少爷,两边都是他得罪不得的对象,唉….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何必为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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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尘战战兢兢地摸黑在厨房外的屋檐底下寻视,带着满心的希冀摸索着,当摸到一个圆弧形的事物时,他高兴地笑开了嘴。

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破碗,他一瘸一瘸地走回破屋,蹲坐在门坎上,这阵子不时胸疼得让他咳嗽不已,但一看到眼前的食物,他顿时便觉得病好了一大半,满身的疲累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呵….一会儿….吃了东西….就不会冷了….呼….」天气渐冷,曦尘一面打着哆嗦、不停地往冻僵的手呵气,一面安慰着自己,他不知道北方的冬天竟是如此寒冷,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御不了寒,生性胆怯的他也不敢向人开口多要一件衣裳,只能不断地搓着身子、呵气安慰自己。

冷得难受的身子下意识地转向怀里的食物,曦尘吞了口口水、断骨未愈的左手笨拙地环着那破碗,右手紧张地往身上的脏衣擦拭着,小心地用手指捏起碗里的事物放入嘴里,满怀感激地慢慢嚼着,一边享用着得来不易的食物,脏兮兮的小脸一边仰望着天空,欣赏满天星采的美丽。

曦尘闪着晶亮的大眸,满心欢喜地对天空自言自语:「嬷嬷,您看,厨房的玉婶今儿个赏奴才吃的了,好好吃的呢!比上次的还要好吃….还没有馊掉….咳咳….嬷嬷您放心….奴才都有听话的,每次都省着吃,这次….该可以撑个几天吧!」

  「嬷嬷,今儿个….该是小姐的十六岁生辰吧?不知道….老爷夫人是不是给小姐办了很大的宴席、替小姐祝寿呢?奴才….今儿个….也有吃的….这是….奴才的礼物呢….」心里替原该是自己亲生姐姐的小姐及自己高兴,因今日是他们两的生辰,殊不知楚天尧那一家子已在被抓入王府的路上。

  小时候,只要遇到小姐生日,府里总是会大肆铺张地庆祝,老爷会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只为了让小姐高兴,而他….总是远远地躲在角落,欣羡地望着门内一家和乐融融、热闹腾腾的景象,看着一家人都高兴,他也不由自主地满心欢喜,却总是让看见他的嬷嬷哭着说他傻、说他善良….不懂得什么叫怨、什么叫恨….

一面慢慢咀嚼着口里毫无味道的食物、一面回忆着过去,习惯了只吃一点东西变饱足的身子渐渐不再发抖。

曦尘仰望着天空良久,看着微弱的星斗忽明忽灭,原本高兴满足的小脸,渐渐地转为落寞,轻柔微弱的语气中透露出哽咽:「嬷嬷….咳…可不可以….请您保佑奴才,让奴才别再生病了….咳咳….病了….就做不好活儿….会惹人生气的,就没东西吃了….奴才还欠好多药钱的….要还好久好久….不能再生病的….」

  苦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没有包扎、俨然已发黑且肿胀扭曲的左手,骨头不时传来一阵一阵椎心的疼,曦尘皱着眉、习惯性地在伤口上呼气,他若有似无地叹息,淡淡呢喃着:「手….还没好….会担误干活儿的….」

  语气中只担心自己干不了活儿,不怕自己的手真的要废了,且完全没有怨始作俑者的意思。

  曦尘径自喃喃自语着,毫无所觉屋外不远的树荫下,凌语寒早已在那儿盯着他良久,俊雅的面容上露出心疼与不舍。

  「咳!小尘儿。」凌语寒走出暗处,出声唤着曦尘。

  曦尘被凌语寒突如其来的叫唤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破碗差点就落了下来,他惊慌地望着凌语寒,不解他怎会知道自己在这儿?方才….他说的话….凌大爷都听见了?

  「凌、凌大爷….」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向凌语寒行礼。

  自从被严煜枫黄昏时撂在书房不管后,凌语寒便急着去曦尘受伤时所睡的那间客房,不料他居然趁他回府之际,就悄悄地溜走了,连伤都还没好呢!自认为睿王府大大小小的角落没一处不了解的他,花了整个晚上几乎翻遍了王府,最后才在厨房外见到那道小小的身影,才偷偷地跟随着他来到这阴森森又透着怪味的地方,躲在暗处观察着曦尘。

  曦尘的自言自语,他从头到尾也没漏听,他那单纯却又自卑的话语,只听得他心头一把火,暗咒着那些该死的睿王府下人们狗仗人势,竟这样欺凌这可怜弱小的孩子,更气那当家主子严煜枫竟不闻不问,要是他再晚个几日回来,这孩子不知还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小尘儿,你在这儿做什么?」凌语寒没了平日不正经的嘻笑模样,他拧着眉问曦尘。

  「回凌大爷的话,奴、奴才活儿都做完了….才回来这儿休息的….咳….」听出凌语寒语里的怒意,曦尘只道他是不喜欢这里的味道,略微退了几步,缩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身上难闻的气味散出来,他低着头恭敬地照何大娘教的规矩回话,何大娘教的礼数不能少的….

  凌语寒生气地怒道:「休息?你睡这儿?!谁让你睡这儿的?这是给人睡的吗?瞧这阴风惨惨、又脏又臭的,我看给鬼睡还差不多!」

  「咳咳….回凌大爷的话….奴才一直都睡这儿的….除了受伤的那几天….」曦尘越来越小声地答着。

从他来的第一天起,没有人愿意踏进这里一步,大家都嫌这里是畜牲住的地方,又脏又臭,只要靠近都会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弄污了,但他觉得整理一会儿也是可以干干净净、可以睡觉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这里脏臭……

  凌语寒顿时明白,为何他每日早晨去客房替曦尘换药时,总是不见他躺在床上,而是瑟缩在角落里抖着身子、惊恐地望着门外,像怕被人发现他在房里似的。他定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没资格睡在那种明亮堂皇的地方吧!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见曦尘手中紧紧捧着的破碗,看着碗里那白白的、又一块一块的,凌语寒一脸恶心地问。

  「回凌大爷的话,这….这是….奴才的晚饭。」曦尘半垂着眼,假装没看见凌语寒嫌恶的表情,有些自卑地将它拽在怀里,生怕会弄掉似的。

他知道自己吃的食物跟人家吃的是天壤之别,但他从不觉得自己的饭难以下咽,嬷嬷说过,只要是正正当当用劳力换来的,都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

  「晚饭?」

  「嗯!厨房的玉婶赏给奴才的,现在天冷….咳咳….稀饭就结成一大块了,奴才再把它弄成小块小块的,可以慢慢吃….咳….吃好几天呢!」曦尘欣然地对凌语寒解释着。

  凌语寒瞠目结舌地看着曦尘宝贝似地拿着的东西,虽然它已经结成块,但他还是看得出来这碗”稀饭”除了水还是水,根本看不到上头有什么米粒,这、这种东西他也可以吃得这么高兴?给猪吃搞不好牠还要发脾气呢!而且这个怎么可能吃得饱?

堂堂一个睿王府居然让这瘦弱的孩子睡这种鬼地方、还吃这种恶心的食物?他开始怀疑在他受伤的那几日里,府里下人定是没给过他一顿正常的膳食,否则他怎可能将这碗恶心不已的东西当宝似的。

  「尘儿,把这碗东西给我。」凌语寒在心里把严煜枫骂了个千万遍,他非要揪他起来看看尘儿吃的这个东西不可。

  「凌、凌大爷….是不是奴才做错事了?….奴才给您道歉、磕头….对不起,求求您….不要生奴才的气好吗?奴才….咳咳….奴才会努力干活儿….不会再….咳….笨手笨脚、担误工作了….求求您….别生气….咳咳……」曦尘赶紧下跪拚命磕头向凌语寒道歉,顾不上自己额头的伤又汨汨地流出血来,怕极了凌语寒真的将这几天来唯一的晚饭给收了回去。

  「唉….你别再磕了,伤都还没好呢!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要你别再吃那个东西,因为我要带你去吃好吃的!」凌语寒连忙将曦尘拖了起来。

  「不、不用了….奴才吃这个就可以了….咳….这个很好吃的….谢谢凌大爷….」

凌语寒盯着碗里尚有大半的食物,反讽道:「你说好吃?!我看你也才吃两口吧!剩下的怎不吃完?」

曦尘摇了摇头,满足地开口道:「回凌大爷的话,奴才已经吃饱了,剩下的….咳….奴才留着,还可以吃好几天呢!」

言语里满是欣喜的语气,一想到后面几天不用挨饿,曦尘便觉得很高兴、很满足了。

凌语寒一脸讶异,这小家伙….真的不是人!就吃这么两小块便饱了?他受到这种不人道的对待,居然还很欣喜?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正常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就连寻常百姓再穷苦的人家也会有个清粥野菜什么的,吃得也比他好!

  凌语寒气得额上的青筋怒跳,算了!明儿个他一定会处理这件事,不过一听到曦尘一直极力隐忍的咳嗽声,他倒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小尘儿,对我的问话,你不用像对你家王爷一样那么多规矩,我问你,你的伤都好了吗?」

东一句回凌大爷、西一句回凌大爷的,他都快被这绕口令烦死了。

  曦尘闻言震了一下,随即缩着身子悄悄地拉远与凌语寒之间的距离,右手下意识地拉起受伤左手的衣袖,想遮住那只难看的手,他恭敬地回答着:「回凌……凌大爷,奴才的伤已经好了,没事了。」

  「是吗?我看看。」凌语寒顺势抓起曦尘骨瘦如柴的手,翻开衣袖便要检查。

  曦尘连忙抽出手,再往后退了好几步,掩上衣袖,结巴地开口:「凌、凌大爷….奴才….真的好了….」

  「哼!我才不信!」

  「真、真的….凌大爷….啊……!」还待解释的曦尘被凌语寒一把抓了过来,迅速地掀开他的衣袖。

  「该死的!你还敢说你已经好了,上面这些是什么?装饰吗?身子还这么烫,你是非要把自己弄死才甘愿是吗?」

一看到曦尘手臂上头那触目惊心的血痕,再抓过左手,只听得曦尘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将目光移到那惨不忍睹的左手,不禁大吃一惊!当初好不容易接回的断骨,如今又脱了位,伤得比之前更严重,要是再晚个两天,这只手只怕要跟他的腿一样废了!

凌语寒禁不住地大声咒骂着,才几天光景而已,这小家伙又可以弄到全身是伤,这王府里的人可真有虐待人的天份!

「对、对不起….凌大爷….您别生气….」曦尘被凌语寒凶恶的语气吓得簌簌颤抖,他结巴地道歉着。

「你!….算了,你跟我来!」凌语寒把曦尘手里的破碗扔在地上,不由分说地硬把曦尘拖离这破旧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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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

  凌语寒怒气冲冲地撞开了严煜枫寝房的门,愤愤地踱步进来,手里紧抓着吃力地跟着他步伐的曦尘。

  严煜枫斜椅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一手托着额头似在凝思,冰雕般的侧面洒着柔和的月光,邪魅深邃的黑眸好似会吸人魂魄、让人不禁深陷那无底深潭。

他对凌语寒突如其来的闯入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略抬了抬眼,斜瞪了凌语寒一眼,便又将目光收回。

  「喂!我说你这没血没心的,你自己看看小尘儿,他来这儿才多久,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他到底是欠了你什么?就算他真的欠你好了,从他来的第二天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到那一晚你这样残忍的折磨他到半死,也可以算是还清欠你的了吧!更何况惹到你的是楚天尧,又不是小尘儿!你再气也得把矛头指对人吧!」

凌语寒一看严煜枫像事不关己的模样,火气更大,抓着曦尘更是冲上前去,与严煜枫隔著书案叫骂不停。

  严煜枫的冰眸越过凌语寒睨着低头缩在凌语寒身后的曦尘,看到他额上的血迹,皱了一下眉头。

曦尘小手紧紧揪着身上破旧的衣服,偷偷瞧了一眼严煜枫,发现后者正冷睇着他,连忙慌张地跪下,怯怯开口:「奴….奴才给王爷请安….」

  「唉!还请什么安啊?我带你来是要质问他的,不是让你来给他请安的,快给我起来。」凌语寒不耐烦地把曦尘揪了起来。

  「你倒是说说,你对尘儿到底存的什么心?吃的东西是连猪都不愿看一眼,比你家的下人还不如,搞不好吃馊食都是家常便饭了,还让他住在北院那栋破屋子,连个床跟被子都没有,还有穿的衣服,都破烂成这样了,还是只有这千篇一律的一套,连双鞋子也没有,你知不知道现在早已入冬了?你想活活冻死他吗?!

还有!我这么辛苦的治他的伤跟病,才几天而已他就变得比之前更严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真想让他的手给废了吗?」

凌语寒义愤填膺地抓过曦尘手臂,掀开他的衣袖让严煜枫看清楚曦尘身上那些丑陋的伤以及伤势严重的断手。

「若你真的那么讨厌他,那你干脆把他给我,我带回我家去,省得碍你的眼。」凌语寒感到身后的曦尘在听到”讨厌”这两字时,身躯明显的轻震了一下。

  曦尘伸出畏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揪着凌语寒的衣角,柔声道歉:「凌大爷….咳….对不起….您别生气好吗?….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该死….求求您了….凌大爷….不要与王爷吵架好吗?……」

  凌语寒愤愤的哼了一声,撇过头直瞪视眼前俊逸冷然的男人,而严煜枫也不语,深邃寒冷的眼眸冷凝着眼前的瘦小人儿,曦尘颤了下,只道是王爷嫌他的手脏,自卑落寞地又将揪着凌语寒衣服的手缩了回来。

他揪紧自己的衣摆,跪下惶然道:「王爷….对不起….奴才不是有意….要惹您跟凌大爷生气的….求求您….咳….别赶奴才走好吗?….您让奴才留下来赎罪….好不好?求求您….别赶奴才走….奴才努力会干活儿的….」

  严煜枫望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不禁起身信步走到曦尘身旁,闻到他身上混着泥、汗及血的难闻气味,不禁轻皱了眉头,薄唇吐出一句话:「跟我来。」便径自向外走去。

  曦尘愣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望向凌语寒,凌语寒也不解严煜枫的含意,只道:「你就跟去看看吧!有事再叫我便行了。」

  「是….」曦尘点了点头,连忙起身迈出跛足吃力地跟上严煜枫。

  曦尘喘着气一瘸一拐地跑步紧跟上严煜枫看似慢条斯理的步伐,终于走到一个院落,绕过几个长廊后便走进一间屋子,里面好像听得到潺潺水声,走进后,豁然见到一个偌大的活水浴池,这浴池似乎可以容纳好几十个人似的,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而浴池的另一边是浑然天成的山壁,上头的泉水源源不绝地涌入池中。

  曦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呆愣愣的望着这仙境般的景象,苍白的小嘴微开、惊叹不已地环顾四周,浑然不知领他前来的男人正若有似无的打量着他,良久,严煜枫才冷冷地开口:「看够了吗?」

  被那一道冷语唤回神智的曦尘顿时羞愧地底下头去,喃喃道歉:「对、对不起,王爷….奴才….不是故意……」

  真丢人,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直盯着人家净身的浴池看,王爷定是要嘲笑他了吧?

  「脱衣服,沐浴。」严煜枫也不管曦尘正埋入羞愧的思绪中,冷声开口。

  曦尘怔了一下,王….王爷是要他在这儿洗澡吗?可….他是个下人….不该在这儿洗的,他连王府下人所用的澡间都不许用,更何况是这间充满香气且偌大的浴池……

  「王爷….奴才去….去后山洗….」曦尘畏怯地转身便要走。

王爷定是嫌他身子脏臭才会叫他洗的吧?从侍寝那一晚后,就再也没洗过澡了,顶多只有凌大爷帮他清理伤口时,稍微擦拭一下,算算….也有十来天没洗过真正的澡了….

每日要做很多没人肯做的粗重低下的贱役,总是会染上臭味的,他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光看府里其它下人远远瞧见他便鄙夷地掩鼻离去的样子便可知。

  严煜枫一只长臂紧箍住曦尘的手腕,「在这儿洗。」

  「可….奴才….很脏….不能用这儿的水….会弄脏的….」曦尘自卑不安地望着四周,仍是怯缩地不敢动手,若是被何大娘知道了,肯定会有一顿好打的。

  没耐心的严煜枫大手直接扯下曦尘腰间系绑的草绳,三两下他身上难闻破烂的单薄布衣便全数落地,吓得曦尘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没温度的薄唇道出:「要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为难地犹豫着,知道自己再怎么逃避也没用,怯怯地开口:「回….回王爷….奴才….自己来。」无奈地以细瘦的手臂遮掩自己难看的身子,张望四周想找什么东西似的。

  「请、请问王….王爷….这儿….可有冷水?」遍寻不着,不得已之际,曦尘只好怯生生地转头问严煜枫。

  敢情他是想在这冷风萧瑟的冬日里用冷水净身?他那破病身子抵受得住冰寒吗?严煜枫的冰眸寒冷的射向曦尘,清冷的开口:「没有!」

  曦尘默默地低垂下头,没….没有冷水啊….那….王爷是要他….用那池里的水吗?….可那应该是温热的水吧?….他不该用的…..

  「你洗不洗?」冷冰冰的口气里已蕴含着一丝愠怒。

  「洗….奴、奴才洗….王爷….您别生气….」

感觉得出来男人已开始没耐心,曦尘慌忙地举起放在池边的水瓢,装了一瓢水,便畏缩地躲到角落,小心地掬水搓洗自己的身子,生怕弄脏了浴池其它地方。

  不知何时,邪魅伟岸的男人已全身赤裸的走到专心洗身的曦尘身后,一伸长臂便将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曦尘给拎了起来。

曦尘惊喘一声,骇然地瞪着两人的情形,他整个人”挂”在王爷手臂上,后背贴着他的身侧,还未完全洗干净的身体,有些污垢甚至随着水流到王爷身上,这时他才注意到王爷也同样是赤裸裸的不着一褛,他惊慌地挣扎着,但小鸡般的力气怎抵得过男人的铁臂。

「对、对不起….王爷….您可否….放奴才下来?….奴才弄脏….您的身子了….」曦尘眼眶含泪地道歉着,对自己肮脏不洁的身体弄污了王爷感到十分歉疚,凭他卑贱低下的身份,怎能弄污了尊贵的王爷!

  严煜枫不语,径自抱着曦尘往浴池走去,将他放在池水边坐下,自己则立于水池里,一手拿起装满水的水飘往曦尘头上淋下。

  曦尘受宠若惊地看着男人的举动,他….他是个卑微的下人,不能让王爷纡尊降贵的替他洗浴的!连忙制止男人下一步动作,他声如蚊蚋的开口:「王、王爷….奴才可以….自己洗的……」

  「闭嘴!」一句冷语让曦尘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妄动半分。

等他自己洗好,只怕天都亮了,他可没这闲功夫等,严煜枫默不作声,强硬的大手在曦尘淋湿的头上抹上香精,动作用力却又不失温柔地舒解那纠缠盘结的头发,严煜枫蹙起英挺的眉,手中不柔顺的发丝就像一堆干枯的稻草般死气沉沉的,骨瘦如柴的身子竟比之前多了无数的伤口,俊脸一寒,看来….府里的下人倒也是大胆!

冲洗完曦尘的头发后,严煜枫拿起沐香开始涂抹曦尘的身体,曦尘羞赧无措的坐在池边曲着身子,苍白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任由严煜枫的大手从他的额头、脸、鼻、唇开始,到脖颈、胸前、背后、手臂,虽然动作不算温柔,但每每碰到曦尘那皮开肉绽的伤口时,总是轻柔地尽量不弄疼他。

看到那只几乎断得彻底的手,严煜枫眼眸竟闪过一丝歉疚与后悔,手里的动作愈发温柔,像怕碰疼了他似的。

这种动作让曦尘卑微的内心瞬间涨满了不知名的情绪,从、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洗这么温热的水呢….水暖和了他冷了十多年的身子,让人忍不住想抓住那温暖的感觉。

他趁严煜枫掬水往他身上淋时,不顾左手的疼,笨拙地悄悄合起两掌,捞住那一小摊滑溜温热的水,他怯怯地笑了,真的是….热水呢!从手上清澈透明的水里,淡淡映出了俊美无瑕的男人面容。

他抬眼偷觑了一眼严煜枫,冰雕般的脸庞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主人一般冰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王爷….该生气的….他是个低贱奴才,且又为了老爷小姐骗他,他应该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听说得罪皇亲国戚的下场都是这样的….但除了那一晚的折磨外,其它时候真的对他好得无以复加,王爷….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不是没看到曦尘那捞水纯真的小动作,严煜枫只是邪邪一笑,趁着曦尘在发愣的同时,大手已慢慢往下滑到下腹,抚上曦尘腿间那稚嫩小巧的分身缓慢清洗,曦尘慌张地阖起腿急欲遮掩,却被眼捷手快的他率先撂开。

  「嗯….王….王爷….!」曦尘无助的拒绝男人的动作,连这么肮脏的地方,王爷都还是这样温柔,他真的不值得王爷这样待他的……

严煜枫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手继续移到大腿内侧,抚向身后隐藏着的小穴,修长的手指轻扣着紧闭的门扉,不意外地再度听到惊讶的抽气声。

  「疼吗?」

大手强硬地撂开曦尘的双腿,隐约看见那受创不小的后穴仍有些微裂伤。那一夜看他身下几乎血流成河的惨状,他知道他伤得很重,不可能再短时间内痊愈,更何况这小东西趁凌语寒不在府里之际又偷溜回去干活赎罪,根本没时间再管什么伤。

  曦尘抿唇偋气,那时痛苦恐惧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身后小穴因身子的僵硬而紧紧缩着,右拳紧握在侧,生怕男人的手指硬生生的敲了进来,他急忙摇头、一脸畏惧的开口:「回王爷….不、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哼!嘴硬!看他瞬间发白的小脸便可知,这伤根本没完全好,真不知他是怎么有体力撑过那么多天的。

  严煜枫垂下眼将手移开,不理会曦尘彷佛逃过一刧似的松口气的声音,他继续清洗曦尘两条细瘦的腿。

倏地,锐利的鹰眼瞇了起来,当初凌语寒告诉他时,他并未细看。现在近眼一瞧,曦尘右腿的膝盖骨后有一道碗大的疤痕,从那丑陋的伤疤及大腿骨与小腿骨并未完全衔接的情形可知,断骨后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处理罢了,略懂医理的他看得出来当时这腿骨岔出腿外时是什么样鲜血淋漓恐怖的情形。

  他轻抚着那道伤疤,「腿,怎么断的?」

  曦尘一被问话,好似被人揭开疮疤般的难受,不自觉地缩回那难看畸形的脚,黯然地敛下眼眸,小小声地开口:「回王爷的话….是….是被老爷….打断的….」

  那种疼,他怎么样也忘不了,回想起当时的记忆,他只知道老爷很生气、很生气,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当他还在拚命讨饶时,腿上的一阵剧痛让他连哭泣、求饶都没了力气,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那血肉模糊的腿,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才看到外出的嬷嬷急忙赶回来救他,否则,他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为什么?」严煜枫疑惑地问,再怎么不祥,也总是自己的孩子,即使不认他,也不至于要残忍地打断他的腿吧?

  抿了抿唇,曦尘吶吶地回话:「回王爷的话….奴才小时候….嬷嬷偷拿了些馒头给奴才吃….可是….奴才….咳….把馒头都给一位大哥哥吃了….后来….被老爷发现….老爷很生气….才….打断奴才的腿的……」

  他不是故意要惹老爷生气的….他只是觉得那位孤苦无依的大哥哥好可怜….至少他还有嬷嬷疼他,但那大哥哥却只紧紧抱着那一动也不动的大姐姐,什么都没有….他一定比他还需要那些馒头….但他不知道….会惹来老爷发这么大脾气….

  严煜枫一怔,锐利的眸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瞇视着曦尘的右手,毫不意外地看到上头除了藤条鞭打的瘀痕外,底下竟是那记忆已然久远的淡淡咬痕,他怔忡了下,眼前的曦尘好似跟当年那个模糊又怯生生的脏小鬼重迭在一块了。

  难怪,他总是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双眼眸,原来….这小东西就是当年即使食物被他糟塌,仍是不改初衷一心一意想拿给他吃的小鬼,就为了这几个硬馒头,居然被不认他的亲生父亲活生生的打断了腿,当时,他也不过才五岁而已吧?那时候他是怎样挨过那种痛苦、怎么生存下来的?

  「不后悔?」严煜枫冷笑着问。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一定都会悔不当初的,他错就错在当初不该给他那些馒头,让他有气力支撑自己、坚持自己的意念,而落到十一年后阴错阳差的再到他身边受尽荼毒。

  曦尘摇了摇头,他坚定地道:「回王爷….奴才不后悔….奴才….只希望那位大哥哥后来有找到他的家人,这样….他便不会这么难过了….」

  事情若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同样的决定,不过是断了一条腿罢了,至少还能走,但那位大哥哥失去了家人,什么都没有了,算起来,大哥哥比他更可怜……

  严煜枫垂眸不语,五岁被打断腿,十六岁被楚天尧硬逼着代嫁来王府,一辈子都受尽不人道的讥嘲与凌虐,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竟都是自己?

  直到曦尘越发明显的咳嗽声唤醒他的神智,严煜枫低下头去才看到这小人儿双手紧紧环搂着膝不停发抖,因一直光裸着身子坐在池边,山壁上贯下来的冷风不断地吹袭他湿冷颤抖的身子,苍白的唇早已冻得发紫,疲累不已的身子几乎快让他失去意识、却仍是强睁着眼努力让自己清醒,抚上他的额头,才发现他体温烫得吓人。

  严煜枫暗怒,这小东西….身子难受也不会开口吗?!

  迅速地将曦尘抱进池里,清洗完他身上的泡沫后,便将他置身在隐于池里的台阶上,让温热的池水回暖他冰冷的身子,随即转过身去快速地清洗自身。

  沐浴完,严煜枫将池边的瘦得没半分重量的曦尘抱了起来,后者惊呼一声,虚弱地要挣扎下地,却被男人寒冷的眼神瞪得不敢妄动。

  严煜枫拿起自己挂在架子上的外袍披在曦尘单薄的身子上,曦尘畏怯道:「王、王爷….奴才自己….有衣服穿的….」

要是被人知道他穿着王爷的衣裳,不知又是多难听的讥讽了,伸手欲取躺在地上的破烂衣裳,却被严煜枫紧扣住手腕,而他也只是简单的穿上单衣,便将轻似鸟羽的曦尘抱起疾步行向自己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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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煜枫一脚粗鲁地将门踹开,巨大的声响让里头趴在桌上睡着的人顿时吓得弹跳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揉了揉眼,瘖哑地开口:「哦!终于回来啦?还以为你们两淹死了呢!」

  开口的正是凌语寒,当他看到严煜枫将曦尘带去云霄阁净身时,他便无聊地晃进厨房忙活儿了一会儿,才又晃回严煜枫房里痴痴等候两人的归来,好替曦尘疗伤治病,顺便打探一下严煜枫的想法。

严煜枫斜睨了他一眼,将怀里人儿放在床上。

  「王、王爷….奴才不能….碰脏王爷的床….」这间房跟他上次受伤睡的似乎不一样,他怯懦的环顾四周,依稀觉得这间房好像是王爷的寝房,那晚的回忆依然在他心底烙下了恐惧,他畏怯地要下地,生怕自己弄脏了人家的东西、也不敢在这尊贵且大得不象话的寝室多待。

  一只大手更快速地把曦尘压制在床上,严煜枫一个眼神示意,凌语寒便迫不及待的冲到床前,像个急色鬼似的掀开罩着曦尘的外袍,露出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

  「啧啧啧….真是春光无限、春光无限啊!你说是吧?」凌语寒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似的,瞥了一眼严煜枫,好笑的看到他眼神瞬间变成万年寒冰射向他。

  虽不是第一次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两人的面前,曦尘还是像受惊的小兔一般,害怕地缩起身子想躲到床的角落,不想让自己难看丑陋的身子碍了两位主子的眼。

  「小尘儿,我是来替你疗伤的哦!可不像某人没心没肝没肺,放任像你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遭人欺凌,你别怕啊!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凌语寒喜孜孜地慰哄着床上畏惧的小家伙,恶毒的唇不忘刺激一下严煜枫。

  「凌….凌大爷….谢谢您….但….奴才不用….疗伤了….凌大爷千万不要浪费药了….」曦尘怯缩地拒绝了凌语寒沾了药膏凑过来的手。

「王爷….您请安歇….奴才….该回去了….」曦尘东躲西闪地想逃离这个房间。

  「哪儿也不准去!」

严煜枫一手压制着曦尘,另一手夺过凌语寒手上的雪莲膏,迅速地在涂抹在曦尘所有的伤口上,就连身后秘所也不例外。

  在严煜枫专心手里的动作时,凌语寒又百般无聊的在旁边品头论足:「嗯….发丝枯燥不够光滑柔顺、脸蛋儿只剩那张惨白的面皮覆在骨头上、不具美感及肉感,身上疤痕太多、骨骼不顺、身子太瘦小、全身没半点肉、像饥民一样四肢细得跟竹竿没两样、皮肤也不够滑嫩、抱起来不够舒服、最糟糕的就是那只右脚了,留这么大的疤也就算了,还是瘸的,走起路来更没看头,就连小倌楼里条件最差的孩子大概都比尘儿好。」

  曦尘不知道凌语寒说的小倌楼是什么,只知道像他这样肮脏丑陋的身子定是污了主子的眼,他动也不敢动,尽量缩着自己的身子,眼眶酸涩地聆听凌语寒故意的傒落,抿着唇、落寞地垂下头,不敢辩解,只能喃喃地致歉:「对….对不起….」

他每天有很多活儿要做,没有什么时间去顾自己身体的….有得吃就很高兴了….他知道他的身体很难看….但他不是有意….要污了两位主子的眼睛….

  严煜枫眼里的寒光骤然迸向那恍若没事人的凌语寒,而后者则装做没看到似的,哼!他就是要故意气死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心疼。

凌语寒自顾自地在曦尘一些出血的伤口及左手仔细地包扎、固定好,不难听到床上人儿极为细小的痛呼声,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身子,凌语寒不由得又狠狠瞪了严煜枫一眼,才从桌上端来一碗药。

他没好气地道:「吶!这药搁着有些时候、已经不烫嘴了,你要我喂还是你自个儿喂他?」

  严煜枫扶起曦尘搂进自己怀里,不顾瘦小人儿微弱的挣扎,接过碗,递到他嘴边冷眼盯着他。

  「喝药。」

曦尘抿着唇想拒绝,但瞥见严煜枫不容拒绝的眼神,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张口将药喝下。

  「谢谢王爷….谢谢凌大爷….」他一定得多努力干活儿来报答凌大爷跟王爷的恩情才行。

「好了,这里没我的事了,熬了大半夜,我要回温暖的被窝了,明儿个我再吩附人熬些药给他喝,煜枫你可注意着点,别兽性大发把他给吃了,小尘儿还在发高烧呢!」

凌语寒疲累地打了个大呵欠,交代完事情后便转身离去。

偌大的房间里,静谧的似乎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曦尘胆怯的开口:「王….王爷….您….您不用对奴才这么好的….咳…. ….那些药….好贵的…. 用在奴才身上….都是浪费了….奴才骗了王爷….王爷大可杀了奴才来泄恨….」

严煜枫凝视着眼前这低垂着的小头颅,他还以为他尚在介怀着他骗了他的事?其实早从替他治伤的那一晚后,他压根儿就忘了他是代替楚涵瑜嫁过来的事,这么善良单纯的小东西,不可能会安什么不怀好意的心眼,即使自己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他甚至不替自己做任何辩解,一心一意只想替楚天尧那一家人赎罪。

低沈好听的嗓音从曦尘头顶响起:「你没有错,该死之人是楚天尧。」

曦尘闻言怔忡了一下,王爷….不生他的气了吗?但….他还是气老爷….那他是不是会找他们报复?

他不顾疼痛和发着高热而难受的身子,连忙爬下床跪在地上,着急道:「王爷,您别生老爷的气好吗?奴才….咳咳….是奴才代嫁过来骗了王爷的,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王爷….求求您….咳….别追究老爷他们….奴才….奴才给您做牛做马….奴才会努力干活儿….替楚家赎罪….王爷….求求您….」

严煜枫定眼看着那张急切不安的小脸,一手又将他拖回了床上,盯着他,薄唇淡淡地开合着:「知道楚天尧与你是什么关系吗?」

曦尘闻言倏地脸色发白,惊惧的水眸对上严煜枫淡然清冷的眼眸,从那了然的眼神里,他彷佛看到了他那不堪身世的事实,也看到了老爷夫人与少爷每回看到他时,那深刻的鄙夷与忌讳的眼神,王爷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可….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不是吗?

犹疑了一会儿,曦尘才黯淡地垂下了眼,轻点了头,老实地道出:「回王爷的话….奴才的命….是老爷给的….」

畏怯的模样仍是不敢明白说出楚天尧与关月荷是他亲生爹娘的事实,生怕一说出来,真要像算命士所言会刑克父母。

「他这样对你,为何还替他说话?」

曦尘垂首,声如蚊蚋:「回王爷的话….这是奴才….唯一能替老爷他们做的事了….」

也是唯一能够展现他对他们的亲情,即使他们看不到,但只要能够帮得上忙,哪怕只是一点点,就算要他立时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严煜枫无语,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指抬起曦尘低垂着的下颚,深深地望进那坦然透彻却又带着畏惧的瞳眸,看样子….他这烂好人的性格依然没变,只是经过了十多年的惨无人道的凌虐,变得更怯懦、更自卑……

  转过身脱了鞋,严煜枫默然地躺了上来。

曦尘看严煜枫的动作,知道他是要就寝了,连忙惊恐道:「王爷….您….您早些休息….奴才….出去….」

还未摸到床边的身子倏地又被拉了回来。

「今后,你就睡这儿。」既然老天爷又把他送到他身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遭受那些不人道的凌虐。

「可….不成的….奴才….不能睡王爷的床的….」曦尘紧张的推辞着,要是被人看到他一个肮脏下人睡在王爷房里,不知道他们又会说出多难听的话来,他自己没关系,但他不能毁了王爷的名声。

「让你睡就睡!」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那奴才….去那儿睡….可好?」曦尘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房里离床铺最远的角落,与严煜枫打着商量,之前受伤时他都是睡在房间角落的,只是凌大爷每次来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罢了……

严煜枫懒得与他讨价还价,径自搂他入怀躺下,一手掖起锦被覆盖在两人身上。

「王、王爷….」但他真的不能睡的……他还得….

「闭嘴!睡觉!」口气虽粗鲁,但动作却很轻柔地将他揽入怀里,让小人儿的头颅枕在他手臂上,不愿再多说。

  「可是……」一张小嘴又嗫嚅地开口。

  「没有可是。」他要再多说一个字,他铁定会点了他的睡穴。

  曦尘无奈,只好安静僵硬地躺下,早已习惯靠坐在角落睡觉的他,对这样伸长了身子躺在床上睡还是不太适应,虽然床铺很软、盖在身上的锦被很暖和、空气中还有好好闻的香味….但他打心底还是很害怕这样的环境,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令人畏惧的王爷。

  躺了半晌,严煜枫感觉怀里的小身子依旧僵硬,转过头发现这小人儿眼睛依仍睁得大大的,直盯着自己弯曲着身子的膝头。

  「还不睡?」

  没料到严煜枫会突然问话,曦尘回答得有些结巴:「回、回王爷的话….奴才….这样….睡不着……」

  每日被折磨得没好睡过的他,躺在这般奢华锦缎的床褥上会睡不着?严煜枫略带疑问的眼神看向曦尘。

  飞快地觑了严煜枫一眼,曦尘吞了口口水,才声如蚊蚋地解释:「奴才….习、习惯坐着睡….」

  以前睡柴房时,地上连稻草都没有,若躺着睡,身体常常被阴寒的地气冻得睡不着,所以靠坐着睡,可以减少一些冰冷的接触,而且伤口若被压到会很疼,故十几年下来,造就他只敢坐着睡的习惯。

  严煜枫如星的目光凝着曦尘良久,才冷冷地开口:「你最好习惯躺着睡。」随即便闭目不再搭理曦尘。

  曦尘不解地看向严煜枫,但他已闭目不再理他,那么….他还是先等王爷睡着好了,睡着他才能赶快离开……

  曦尘强撑着发着高烧的身子,死命不让自己睡着,只要眼皮稍垂了下来,他便立即在自己大腿上重重地捏一把,不能睡….绝对不能睡着的….

  等待良久,感觉到身边的人传来沈稳绵长的呼吸声,曦尘才蹑手蹑脚地缩到床的摆脚边,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吵醒了王爷。

  一下了地,他摸黑地探索了一下,站在原地有些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衣服可穿….唯一的那套被王爷扔在浴池那….曦尘思忖着,现在夜已深,大伙儿都睡了,该是没有人会出来的吧?若赶快跑到浴池,应该没人会看见的….

下定决心正欲悄悄离去,突然腰际一股力量又把他拉回床上。

  男人黯夜如星的目光直盯被压在身下的曦尘,清冷的嗓音里头已含着一丝不悦:「去哪儿?」

  「王爷….对不起….王爷….奴才吵醒您了….对不起….」曦尘恐惧的闭上眼,等待男人因被吵醒而恼怒的惩罚,但预期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他怯怯的张开眼,发现男人正凝视着他。

  「去哪儿?」男人再问了一次。

  曦尘吞了口唾沫,畏怯的回答:「回、回王爷….奴才要去干活儿……」已经过了四更天了,再不去挑水会挨打的,而且,不能让人发现他睡在王爷房里的。

  严煜枫冰眸盯着身下人儿须臾,然后扯出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在曦尘脑后迅速点了下,满意地看着曦尘瞬间瘫软地睡着,他下的手很重,没睡足六个时辰是不会醒的,绝对比凌语寒的迷香有用多了。

  端起怀里人儿细瘦的右手细细审视,指腹摩挲上头淡淡的咬痕,严煜枫冰冷的眼眸瞬间似乎放柔了些,似一缕春风抚过,将不盈一握的手腕移到自己唇边轻吻着。

一向冷酷无情的他淡淡地扯起嘴角,低喃道:「今生今世,你合该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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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曦尘次日朦胧的醒来,早已是酉时,天色已然晦暗不明,他惊慌地赶紧下床,心里正懊恼着自己为何会睡了一整天时,何大娘便已扭着肥胖的身子大力地将门打开。

一见到曦尘光裸着身子出现在严煜枫的房里,何大娘脸上立时变色,她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曦尘给踢倒在地,瘦白的身子有好几处顿时撞上一片淤青。

「好啊!你这好狗胆的下贱奴才,王爷才刚回府,你又这么发浪地爬上王爷的床啦?居然还敢给我睡到现在?你以为晚上伺候王爷完了,白天就不用干活儿了吗?怪不得我一整天找不到你的鬼影子,你还真是欠教训啊你!」

何大娘肥厚的手甩了曦尘好几巴掌,那张清瘦苍白的小脸顿时出现红肿淤青,嘴角也被何大娘打出血来,曦尘恐惧地缩着身子闪躲何大娘的打骂,嘴里不停道歉:「对….对不起….何大娘….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

「以后?还有以后?!你还真有脸说呢!我要是王爷啊,早把像你这样的贱种扔到妓院去伺候人了,这种肮脏难看的身子也敢来勾引王爷,还让你在主子房里睡一整晚,连活儿都不用干了,要是不给你一顿排头吃,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何大娘胖手使劲地捏着曦尘瘦弱光裸的身子,粗脚不时地踹在他身上,一边恶毒地叫骂讽刺着,曦尘噙泪委屈地缩在角落任由何大娘发泄怒气,尽量护着自己的左手,紧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住手!妳在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后传来。

何大娘转头看向来人,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她晒晒地陪笑道:「风鸣大爷,王爷不在房里呢!您找王爷是吗?」

「我是来找尘儿的,妳为何打他?」风鸣一脸怒意,一进房便看到这般景象,尘儿又做错了什么?怎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打?

「呃….这个….风鸣大爷您有所不知,今儿个奴婢找他找了一整天了都不见人影,奴婢想….定是他又犯懒了,躲起来不肯安份地干活儿,才拚命地找他,可不是!他居然不要脸地躲到王爷房里来了,您说说….这象话吗?所以奴婢才要教训教训他啊!不然府里下人不都要反了?」何大娘一直认定自己没做错,故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我警告妳,王爷交代过,今后他都睡王爷房里,从现在开始,他不再归你管,不准妳再让他做那些粗重的活儿,听见了吗?」风鸣义正词严地下令道。

「啊?!」何大娘瞠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听到没有?!」风鸣厉了声。

「听、听到了。」何大娘心有不甘地回答着。

「还有,传达下去,今后府里任何人都不准动他,要让我看到还有今日的事发生,唯妳是问!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何大娘偷偷瞪了曦尘一眼,才愤愤地离去。

  待何大娘离去,风鸣看向角落里抖瑟不已的曦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步到他面前蹲下,轻唤了声:「尘儿?」

  曦尘怯怯地抬头,畏惧的泪水顺着红肿不堪的小脸滑了下来,未着一褛的身子扑簌簌地抖着,细瘦的双臂紧抱着曲起的两腿,让人看了不自觉地心疼,他看清来人的脸,这才恐慌地开口:「风大爷….对不起….奴才….睡过头了….奴才….马上去干活儿….对不起….」

  风鸣拦住曦尘,「从今以后你不用干活了,先换上这套衣裳吧!可能有些大,晚些织绣坊的人会来替你裁几套衣裳,这套你先将就着穿。」

  整个王府上下根本找不到与曦尘差不多身形的衣裳,每个人都是高头大马的,找这套衣裳可真费了一番功夫。

  「不、不行的….风大爷….奴才….奴才不能穿的….奴才去浴池找之前穿的那套……」

没听到风鸣的第一句话,曦尘一见到他手上的那套衣裳,连忙婉拒着,两颊还挂着泪水的他不敢接过风鸣递来的衣裳。

在楚家时,老爷绝不允许他同时有两套衣裳,他都是低声下气地向其它下人讨一套大一些的,让他可以穿个好几年,所以衣服即使穿得再破再旧,他也不敢轻易丢弃,之前的那套….还可以穿好久的….

  「那套衣服早让人拿去扔了,你快些换上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那….风大爷….请问….这套衣裳….要值多少钱?」曦尘怯怯地问,心里有些不舍那套衣服,嘀忖着,才来王府没多久,便换了两套衣裳,心里很过意不去,得想办法赚些钱来还人家才是。

  风鸣被曦尘问得哑口无言,这不过是从其它下人那儿拿一套他孩子早就不穿的旧衣罢了,又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怎么连这种衣服他也想问多少钱?要是晚些织绣坊的人来替他裁制新衣,他岂不是要吓得躲起来?

  「这不过是人家不要的衣服罢了,不值钱,先换上吧!王爷在等咱们了。」

  「谢….谢谢风大爷….赏奴才….衣裳。」曦尘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泪痕,扯出怯怯的笑容,乖巧地向风鸣道谢,随即接过衣服,一摸上衣服的质料,他知道这套衣裳比他以前所穿过的都要好得太多,他小心翼翼地穿上,生怕一不小心被自己的粗手粗脚给弄破了。

  风鸣蹲在他身旁,利落地替他系上腰巾,并装过长的袖口及裤管卷了起来,看到曦尘一副小孩子穿着大人衣裳的模样,风鸣并不觉得好笑,只有满腔的心疼这孩子恁地瘦小,连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比他高壮得多。

  「来,还有鞋子。」一手拎过置在一旁的粗布鞋,欲抬起曦尘的脚给他穿上,却被他躲掉了。

  「风、风大爷….奴才不用….穿鞋了….这裤管可以挡着….人家看不到的….」从没穿过鞋的他怯怯地婉拒了风鸣。

  有衣服可以蔽体就已经够好了,什么鞋子、袜子的,他想也不敢想自己能够碰得到,只要远远地看着人家身穿保暖厚实的衣裳及鞋子过过干瘾就很满足了,况且,光着脚走路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

  风鸣无奈,只好祭出王爷这招,「这是王爷交代的,你想惹他生气?」

  「不、不….奴才不敢….」曦尘畏缩地开口。

  风鸣满意地替曦尘穿上鞋袜、帮他整了整衣服,再打量着,嗯….连鞋子都太大了些….

「穿这鞋你可能有些不方便,不过先忍忍吧!来,咱们用膳去。」牵起曦尘的手便要往外走去。

  曦尘闻言惊讶地抬头,用….用膳?!风大爷是不是说错了?是风大爷自个儿去用膳吧!怎么也要带着他去?他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什么工作都没做呢!他怎么有资格吃饭的……?

  连忙从风鸣握住的手里挣脱出来,曦尘低着头惶恐地道:「风、风大爷….奴才要去干活儿….不可以吃饭的….」

  就算要吃也得等玉婶赏他才行,他怎么可以跟风大爷一块儿吃饭呢!

  「我方才说过,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干活了,这是王爷交代的,他让我在你醒来时带你去一块去用晚膳,现在王爷、凌少爷、与凌少爷的表妹方姑娘都在饭厅里等咱们呢!快走吧!别让王爷生气。」

曦尘瞪大着眼望着风鸣,不用干活?!那….他能做什么?

趁着曦尘尚在呆愣的模样,风鸣牵起曦尘骨瘦如柴的小手,强硬地带着他来到饭廰。

此时仆人们正鱼贯地将数十道山珍海味端上桌,饭厅里顿时传来阵阵香气,让人闻了不禁食指大动。

「王爷,人带来了。」风鸣在饭厅门口恭敬地像严煜枫行了个礼,温厚的掌紧紧地握着曦尘的手,像是要给他鼓励一般。

严煜枫依旧面无表情,淡然的眼眸只是冷冷地射向风鸣握着曦尘的手,吓得风鸣赶紧放开掌中的小手,讪讪地僵在原地,在得到严煜枫的示意后,才如获大赦般地走进饭厅就座。

  曦尘顿时失了依靠,无助不安地站在门口,小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他连忙跪下向厅里的众人嗑首行礼,「奴才….奴才给王爷、凌大爷、方……」尚未说完便被猴急的凌语寒给打断。

  「唉!还请什么安啊?等你请完安,饭菜都凉了,以后不用这么多礼数了,知道吗?王府里其它下人也没像你这般多规矩。」凌语寒不耐烦地揽起曦尘的身子,将他带进廰里。

  「来,坐这儿….欸?等等,你的脸怎么了?」他拍了拍与严煜枫之间的座位要曦尘坐下,却在转头的那剎那,发现曦尘的两颊正红肿着。

  曦尘连忙垂首,尽量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他结巴地解释:「没、没有….没事的….」

  「什么没事?!肿成这样,分明就是被人甩耳刮子的吧?」凌语寒捏起曦尘的下颚端视着,不悦地叫道,一边还从怀里拿出药膏轻柔地给曦尘上药。

  「不、不是的….凌大爷….是、是奴才….自己笨….撞到的….」曦尘微挣扎了下,紧揪着衣角,说出蹩脚的谎言。

  严煜枫俊逸冷然的脸转向风鸣寻问,风鸣整了整喉咙,如实道出:「王爷….方才我去唤尘儿时….何大娘….正在教训他….」

  漠然的眼神倏地冷冽地看向风鸣,风鸣惊地坐立难安,不顾曦尘求情的小脸,将事实全盘托出。

  「什么?!那个何大娘是什么玩意儿?她是什么来头?本少爷非要去教训教训她不可!」

凌语寒听完便气呼呼地要出去找人理论,曦尘连忙拦下他,慌张地开口:「不要….凌大爷….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自己….睡的太迟了….没干活儿….何大娘教训奴才是应该的….奴才以后不会再犯错了….求求您….别去找她….」

  严煜枫向风鸣打了一个眼神,风鸣了然地点点头,而凌语寒也看到了严煜枫那带有杀意的眼神,立时明白严煜枫的意思,这才咧开嘴笑着坐了下来。

「你啊!还算有点良心。小尘儿乖,我不去找什么何大娘了,来,快坐下来用膳。」凌语寒温和地对曦尘道,一手抚上曦尘的额头,嗯….幸好烧退了。

  「王爷,他怎么是个瘸子啊?而且他一直喊自个儿奴才,定是这里的下人吧?穿得这么粗劣,凭什么让他跟我们一块儿用膳?」

突然一道轻灵的女声响起,闷不吭声许久的方情有些不悦地问她的心上人,没想到在这里折腾了老半天,就只为了一个瘸了腿的奴才,而且照府里下人的说法,他还是个男宠。

  曦尘敏感地察觉得到方情传来的敌意,脚步不稳、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离他们远些,低着头不敢看厅里几位身份尊贵的主子们,生怕自己卑贱低下的身份会惹人厌。

  「喂!情儿,说话有礼貌一点,小尘儿只是脚有些不方便,什么叫瘸子?他的脚总有一天会好的,而且他也不是这里的下人,他可是你心上人的人呢!」

凌语寒说到后面还挤眉弄眼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严煜枫,挑衅似地想让方情打退堂鼓,别再自作多情了。

  什么!?方情气愤地转头瞪视着越来越往门边退去的曦尘,不过是一个低下的瘸子奴才,瘦不啦叽、穿着一身难看的粗布衣裳、又胆小又懦弱的样子,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子,王爷怎么可能看上他?

  「王爷,我表哥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的身份显赫,怎么可能看上这又丑又脏的奴才嘛!一定是我表哥胡诌的对吧?」方情脸上换了温柔似水的表情,纤纤玉手抚上严煜枫的手臂磨蹭着,狐媚的眼渴求地看从严煜枫嘴里得到答案。

  凌语寒冷嗤一声,懒得看自家表妹在唱独角戏,他走到门边掳住想悄悄逃离的曦尘,拖到饭桌前。

  「小尘儿,快坐下来用膳吧!刚才我表妹说的话你就当做没听到。」

  「不….奴才….不可以….这样没规矩的……」曦尘连忙又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没规矩,用个膳还要什么规矩?」凌语寒皱眉地问。

  「奴才….是下人….不可以坐椅子….更不能跟主子一块儿用膳的。」曦尘小小声地解释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严煜枫冷凝着曦尘,开口道:「你不是下人,坐下。」

  「喏!你家王爷都这么说了,还不快坐下,本少爷快饿扁了。」

  曦尘呆愣地站在原地,王爷说他不是下人,那….若他不做下人….他能做什么?王爷是要将他赶出去了吗?惶恐的他想再确认一下,但一看到严煜枫凌厉的眼神,想问的话又缩回肚里,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他惶惶不安地只敢轻坐在椅边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弄脏了椅子,低着头盯着自己摆放在腿上的手,眼睛不敢乱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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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煜枫一个示意,厅里众人径自举箸用膳,一脸不满的方情也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便慢条斯理地用膳,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外,没有人开口,连一向多话的凌语寒也饥不择食地大口扒着饭吃。

  只有曦尘始终维持方才的姿势,正襟危坐地盯着自己的手,连看也不敢看桌上的菜色一眼。

  凌语寒咬下了一大口红烧五花肉,眼角余光瞥见曦尘坐在椅上动也不动,遂问道:「小尘儿,你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凌大爷….奴才….不饿….昨儿个….奴才吃过了….不饿….」原想安安静静地等待主子们用完膳,没料到凌语寒突然问话,他紧张地回答着。

  凌语寒闻言生气地道:「昨晚那餐不算,你以前吃的都不算,我告诉你,人一日要吃三餐,或饭食、或面食、或鸡鸭鱼肉青菜什么的,不是像你这样好几天才吃一碗水稀饭,根本不会饱,而且你这么瘦,一天要吃更多餐才是,不然总有一天,风一吹你便被刮跑了。」

  曦尘默默地听着凌语寒的叨念,他早已习惯挨饿了。在楚家时,人家从来不让他吃饱,他明白,要得到食物不容易,得做好多活儿来换取,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卑贱不堪的奴才,别人不可能好心地多给他些吃的,多年来的习惯使然,只要肚子里有填进些东西,他就可以很自然而然地想象自己已经饱了。

  「别发呆了,快点吃!」凌语寒不耐地催促着。

曦尘飞快地看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盘及自己眼前的白米饭,怎么样不敢动手,他不能跟主子同桌共食,以他的身份,他应该乖乖地站在厨房外头,等玉婶捞些吃剩的馊食或稀饭,怎可能吃上这种山珍海味?

  「奴、奴才回去….吃稀饭就好….」畏怯地开口,站起身欲离去,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严煜枫攫住曦尘的手腕,硬是拉着他坐了下来,冷瞪了他一眼,抬高下巴指向桌上的饭菜,清冷地道:「吃!」

  曦尘惊讶地愣着,他偷偷望了一眼严煜枫,王爷….是叫他吃这桌上的饭菜吗?这些…一定要很多钱吧?….他吃不起的….困窘地转头望向严煜枫,想离开这里,但看到他冷凝的眼神略带火光地瞪着他,他又胆怯地将要说的话缩回肚里。

见大家都是拿着筷子在夹东西吃饭,他迟疑地看着静置在眼前的雕花银箸,小心翼翼地拿起两根颇有重量的银箸,连手都微微颤抖,生怕弄掉了这看起来好贵重的筷子。

  他笨拙地抓着筷子,就像初学着拿筷子的孩童一般,将筷子抓在手掌里紧紧抓握着,并不像其它人一样熟练地运用手指控制筷子来夹菜,他抖着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想环起眼前盛着饱满白饭的碗。

  「哼!土包子,连筷子都不会用、碗也不会拿,王爷,你府里的下人可真是够没规矩了,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用筷子,是太养尊处优了吗?难道他以前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啊?真是脏死了!」发话的是方情,从曦尘一坐下,她便鄙夷地观察着他,拚命地找寻他的缺点,好当众让他难堪。

  「啊?小尘儿,你不会用筷子啊?怎不早说呢?」凌语寒不解地问,若早些说他便可让人弄些粥什么的,就不用拿筷子了。

  曦尘僵了下,怯懦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即低下头去,颤抖地将银箸放下,手缩了回来放在自己腿上,习惯性地绞着自己手指绞到泛白,他不敢抬头,怕从众人的目光中看到嫌恶,咬着下唇忍住内心的酸楚,睁大着眼不敢让泪水滴落,自卑地开口:「对….对不起….奴才….没….没用过….筷子….」

  小时候,他偷偷地捡了两只细竿,想学人家用筷子的样子,却被少爷发现,当所有下人的面拿着藤条痛打了他一顿,他还记得那尖酸嘲讽的话语….畜牲还想学人样?!

  他是畜牲….只能捡人家吃剩的馊食,用手抓食吃是很理所当然的,用筷子是有规矩、有教养的人才能用的….怎么自己老是记不住这教训呢?

  在座的众人除了方情之外,都食不下咽,心疼这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居然连一顿好好的饭都没吃过。

  曦尘红着眼眶、歉然地偷觑了眼身旁不作声的王爷,看到他冷硬的脸庞更是自责,都是他不好,好好的一顿晚膳全教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奴才搞砸了,让人看了笑话,还害得王爷被方姑娘责难。

  尽量不去看四周传来的鄙夷目光,曦尘胆怯地站起身,低着头惶然道:「对不起….王爷….是奴才没规矩….以后….不会了….」他警惕自己日后绝对不能再让王爷蒙羞了。

  「搞什么嘛?用个膳还遇到这种人,害得本姑娘都没心情了,还不快滚出去?!存心让大家倒胃口是吗?」方情偃然一副当家主子的姿态要打发曦尘走。

  「喂!情儿妳可搞清楚,这里可是煜枫在当家,他都没说话,妳凑什么热闹啊?」凌语寒冒火地责备自己的表妹。

  「对、对不起….凌大爷….您别生气….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下去干活儿….不打扰各位主子用膳……」他不想让众位主子们为了无足轻重的他起了争执。

曦尘欠了欠身转身欲离去,却被一股力量拖了回来,一阵晕眩过后,他已安稳地坐在严煜枫腿上,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奈何使尽了全身力气也动不了这伟岸的男人一分一毫。

  「王爷….不如….我让人煮些粥来….」看曦尘方才站起时那难堪自卑的模样,风鸣心里也不忍,但总不能又让他饿肚子吧?遂开口寻问严煜枫。

  「不必!」吐出一句冷语,将曦尘座位前的饭端了过来,夹了一口饭,送到曦尘小嘴前,「张口。」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米饭,鼻息间豁然充斥着从未闻过的食物香味,王….王爷是要喂他吗?但……

曦尘畏怯地抬手挡在自己嘴前,「王、王爷….奴才….不….」

  严煜枫显然已没耐心,冷硬地开口:「张口!」

  咬了咬下唇,才怯言道:「奴才….不….不可以吃的….这饭….要好多银两的….」

  严煜枫拧起好看的眉,瞪着他良久,冰冷的薄唇吐出:「要我用嘴喂吗?」

  这话一出口,让方情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敢置信严煜枫竟是真的在乎这下贱奴才。

  极其害怕严煜枫真的会当着众多人的面以嘴喂他,曦尘惊惧地望着嘴前的白饭,迟疑了一下,才不安地张口含进那洁白饱满的米饭。

  好香、好好吃….不曾吃过这么温热新鲜的食物,曦尘眼眶泛起一层水气,鼻头酸涩,小心翼翼地咀嚼着,感受那米饭化在口里的淡淡甜味,他从不知道原来白米饭这么好吃,他一直以为硬馒头已经是最好吃的食物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有机会可以吃到这般的珍馐,让他都舍不得吞下肚里。

  再夹了一道翠绿青菜送到曦尘嘴边,曦尘摇了摇头,小心地将饭吞下,才声如蚊蚋地开口:「王爷….奴才….可以….吃白米饭就好吗?….白米饭很好吃….」

  光是刚才嚼下的米饭就已经快让他感动地落泪了,更不用说桌上其它的食物又是多么的香气逼人,让人不自觉地吞了好几口口水,但他不能因为这一时的恩宠而养刁了自己的胃口。

嬷嬷说过,人要知足惜福,没得吃是命,有得吃是老天爷待你好,就算有得吃,也得估算着什么时候会有下一餐,能省着吃则省着吃,一丁点都不能浪费的。

  严煜枫冷漠淡然的星目凝着曦尘,嘴边的青菜依旧不动,曦尘不安地看了眼严煜枫,才怯怯地含进青菜,一样依依不舍地咀嚼着,像是要把那味道永远记在心里一样。

  凌语寒的贼目盯着两人好一段时间,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咳!煜枫啊!我知道你巴不得让小尘儿吃下这一桌的饭菜,不过呢!我得提醒你,小尘儿的身子是寒底,他从没吃过热食,所以太补、太热、太油腻的东西先别让他吃,他的胃会受不了,这段时间先让他吃些清淡温和的东西比较好,得让他的胃及五脏六腑慢慢暖起来。」

  低头看这瘦弱的小家伙,难怪他身子除了发高烧以外,总是这般的冰凉,几乎发紫的嘴唇和瘦骨嶙峋的身子总是无法控制地微抖着,从没吃过热食、身上又穿着单薄不能御寒的衣裳,体内传来的寒冷想必让他到入冬时更冻得难受吧?他这十六年来是怎么熬的?

  冰冷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迅速地又扒了一口饭喂进曦尘嘴里,再一边张罗着他能吃的食物,当事人浑然无觉自己目前的举动是多么的….怪异!

一旁的凌语寒与风鸣好笑地看着一向冰冷无情的睿王爷,居然破天荒地亲自伺候着对众人来说不过是个”下人”的曦尘吃饭。

  知道严煜枫的人从未看过他脸上有其它的表情,不管发生天大的事好像都与他无关似的,许是因为十岁的他便已因家破人亡而一夕之间强迫自己长大,再加上之后两年颠沛流离的日子,造就他今日既冷淡又无情的个性。

若真要看到他的另一面,也许只有在他复仇或杀人时偶会显露残佞嗜血的笑容罢了,但这都是凌语寒与风鸣所不乐意见到的,尤其是凌语寒,他看得出来,越是加深自己的罪孽,严煜枫的内心就越封闭、越孤寂,个性也就越冷然。

  凌语寒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情景,打心底希望单纯善良的曦尘是能够进驻严煜枫内心的那人,他….不想再看到严煜枫那孤寂冰冷的眼神。

  一旁被冷落许久的方情愤愤地怒瞪两人的情景,她咬牙切齿地扭着自己的手绢,想她堂堂一位江湖中名气鼎盛的毒门方家堡中唯一的独生女,居然被人这样掠在一旁无人过问。

从她认识严煜枫的第一天开始,他从不曾对她开口说过一句话,可这个下贱的瘸子奴才,居然能让千年寒冰似的严煜枫这般怜惜、疼宠,蛮横娇纵的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杏目恶狠狠地瞪了曦尘一眼,她重重放下手中的银箸,站起身愤然地离去。

  而厅里的其它人也不打算挽留,径自蚕食鲸吞般地搜括桌上的美食,只有曦尘担心地开口:「王爷….方姑娘她……」

  「别理她,小尘儿,我表妹就是这样,娇生惯养,太习惯呼风唤雨了,见到她的心上人对你这么特别,当然在吃味了,她可是盯着煜枫这个猎物盯了很久呢!」凌语寒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嘴里含着一大口饭菜,模糊不清地对曦尘解释着。

  曦尘虽听不太懂凌语寒的语意,但他大概懂得方姑娘定是很喜欢王爷,而他….一个下人….引了王爷太多注意….她想必是很不高兴吧?坐在王爷怀里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一个卑微的奴才….而且还是个男的….

  看着严煜枫继续夹来的白玉芙蓉豆腐,他真的吃不下了,推推手,他卑微地道:「王爷….奴才….已经吃很饱了….谢谢王爷….赏奴才饭吃….」

  严煜枫不悦地睨着曦尘,才喂了五六口,他便说饱了?!这小东西的食量怎这般小?

  倒是凌语寒一点也不意外,他开口解释:「小尘儿从出生就挨饿到现在了,从来没吃饱过,食量早缩得跟麻雀一样小,你要是再喂他,只怕把他的胃给撑破了,晚些再让他喝药吧!他的身子得慢慢调养回来。」

  像要验证凌语寒的话似的,严煜枫伸手探进曦尘过大的衣裳里,温厚的手掌覆在曦尘冰冷薄薄的肚皮上,探探肚里的虚实,想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饱了。

  被严煜枫这样的动作吓得脸红羞赧的曦尘,慌张地想拦住严煜枫强硬的手,结巴地道:「王、王爷….」

  探了一阵子,才不甘愿地收手,太瘦了!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肚皮上头的肋骨更是清楚地凸显出来,他只要稍微用力,便可压断这几根细小的骨头,瘦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还有力气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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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尘神色恍惚地端着一盘膳食缓步在长廊上移动,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美梦,美好逼真到每日夜里他都会惊醒,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那一日起,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人再让他做粗重的活儿,也没再看过何大娘,没有人会因为他怠慢了工作而打他、不给他东西吃。

现在正值寒冬,原本身上只着过大粗布衣裳的他竟穿着从未想过的轻柔而保暖、绣工精细的棉袄狐裘,不再因为寒冷而冻得浑身难受、手脚不听使唤了,这样的好日子,他还能过多久……

原先王爷不让他做任何活儿,可已习惯了劳动的身子怎么样也受不了整天无所事事,他求了风鸣好久,才让风鸣勉为其难地寻问王爷的意见,最后成为王爷的贴身侍仆,只要侍候王爷的生活起居,其余的事一概不允。

  一阵冷风袭来,寒冽的风抚过曦尘单薄的面颊,唤回他的思绪,连忙甩甩头,暗骂自己又怠惰了工作,赶紧颠跛地走到书房前,敲了下门,轻轻扬声道:「王爷….奴才给您送午膳来了。」

  「进来。」男人好听低沈的嗓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曦尘深吸了口气,稳定自己紧张的情绪,生怕面对王爷那慑人心神的眼眸而慌乱了手脚,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意外地看到男人身形慵懒地斜靠在案桌上,右手托着冰雕般俊美的侧脸,左手有意无意地翻看著书册。

  瘸拐着走上前去,捧着膳食放到桌上,手脚麻利地张罗着饭菜,双手恭敬的递箸给严煜枫后,曦尘便像只小老鼠般在逃避什么似的退离案桌几步外,垂着头不语。

严煜枫冷睨了他一眼,清冷地道:「过来。」

  曦尘瞄了一下严煜枫,摇了摇头,他知道王爷叫他何事,但是……

「王爷….奴才….已经吃很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突然之间让他一日吃三餐,且每餐都非要把他肚子撑得涨涨的才肯放他走,再加上一日得喝四次药,早就缩得跟麻雀般的胃怎么会受得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饱食也会让人这么难受。

  「要我去抓你吗?」男人无情地吐出一句冷语。

  曦尘为难地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才认命地走上前去,还是自己乖乖地吃饭,起码可以自己酌量。若是被王爷逮着,没吃完他喂的饭菜,到天黑他都出不了书房一步。

  认命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这是严煜枫特地吩附让人订做的高脚椅,否则以那娇小的身子坐在一般的椅上,伸长了脖子都不知道能看到什么东西。

  「用膳!」将银箸塞在曦尘手里,命令道。

  曦尘看着一盘盘精致美味的膳食,一点胃口也没,甚至觉得还在胃里的早膳似要吐了出来,他一脸希冀地看向一旁默默用膳的王爷,却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来,只好无比委屈的吃力扒着饭、不夹菜,因为光是那碗饭他就吃得很辛苦了,那来的余力再夹菜。

自那天被方姑娘嘲笑他不会用筷子后,风鸣花了一段时间耐心的教他,现在已经可以灵活的运用了。

  严煜枫冷哼一声,动手夹了一堆菜到曦尘碗里,不容他拒绝,曦尘削瘦的小脸剎时皱得更紧……

一面用膳一面打量着曦尘,后者紧皱着细长好看的眉,活像吃了黄莲似的苦不堪言,他挑挑眉,小东西开始有脾气了是吗?

不似之前不管给他吃什么,他都一副受了天大的恩惠般道谢个不停,现在每天让他吃饭喝药,倒像是在逼他似的,虽然小东西这微妙的改变是挺让他满意,但他可不会因为这样而放纵他不用膳。

  硬逼着他吃这么多膳食、补药,也不让他做粗重的活儿,每日也不过是让他做些侍候更衣、用膳、沐浴等轻松的杂事罢了,没事便将他关在房里逼他睡觉,这种近似养猪般的调养,可也还是不见他长出什么肉来,严煜枫不禁怀疑起凌语寒那些劳什子补药的效用。

  不一会儿,严煜枫用完膳,转头看向那还在埋头苦干的小东西,磨蹭了老半天,眼前还是有一大碗饭菜等着他。

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曦尘不解地抬头,赫然发现王爷早已用完膳,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连忙站起身紧张道:「王、王爷….您用完膳了?那….奴才把膳食撤下去….」这样他就不用再把东西硬塞进肚子里了。

「坐下。」东西没吃完就想走?

发觉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曦尘一脸懊恼地坐回原位,咬着下唇、眨着水眸畏惧的眼神在食物跟严煜枫之间来回,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下去只怕他真的要吐了出来。

严煜枫望着曦尘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扯扯嘴角,将人揽到自己腿上,大手照例探进曦尘的衣内,抚上嫩薄的肚皮上,亲自验明事实。

曦尘一脸不知所措地任由严煜枫抚摸,小嘴轻轻开合:「王爷….奴才真的….已经吃饱了….这午膳….可不可以….留到晚上….奴才再吃?….」

生性节俭的他还是舍不得东西没吃完就这样丢了,所以他宁可分很多餐慢慢把它吃完,即使馊了或坏了,他也不愿意浪费。

冷然的男人心底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不再强逼他用膳,但他也绝不会再让他吃隔餐或隔夜的食物。

伸手从柜里拿出一瓶药酒,解开曦尘的衣衫,露出白晢但仍是瘦骨嶙峋的身子,将药酒倒在手心上,缓慢而有力地在那瘦小身子推拿着,经过半个多月的推拿,小东西全身上下骨头的断裂处、包含那只让他扭断的左手都已痊愈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缺憾便是那瘸了的腿。

  凌语寒说过,当初断骨时没及时看大夫,且那不懂医理的包扎让原本有希望的脚要痊愈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这十年下来这只脚的主人是否有让脚好好休息的机会,普天下大概唯有自己的师父才有能力医治他的腿,否则这只跛足….只怕是一辈子跟着他了。

  曦尘一脸红晕羞赧地让严煜枫厚实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推拿,即使这半个多月来都是严煜枫亲自着手这项工作,但仍是让他这个从未看过人家好脸色的下人感到惶然不已。

  药酒渗入肌肤时所带来的灼热感并不难受,反而让他觉得舒服极了,寒底的身子一辈子没这么暖过,像被和煦阳光烘烤般的温暖,不再因寒冷而发颤,而淡淡的药酒香充斥在鼻息间,熏得令人昏昏欲睡。

  「困了?」低沈的嗓音从曦尘头顶上响起。

一句话顿时惊醒了快要打起盹的曦尘,他连忙振作起精神,语气惶恐道:「没、没有….奴才不敢….王爷….对不起….」

严煜枫定目看了曦尘一眼,对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态度不置可否,替他着好衣裳,将桌上摆着的药打开碗盖,原本热烫的药汁此时尚有余温,不至于过热而烫 了他的嘴,端到曦尘嘴前,示意他喝下。

曦尘乖乖地向严煜枫道了声谢,遂端起碗来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点也不觉得那浓稠黝黑的药汁很苦,这是凌语寒精心调配的药材,再怎么苦他也绝不会浪费。

待曦尘喝完药,严煜枫才开口:「回房去睡一会儿。」

一听到男人要他去睡,曦尘有些畏惧地摇了摇头,「奴才不能睡….奴才要侍候王爷….」主子都没休息了,他做下人的又怎敢自己偷懒?

  且他不想去睡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是他自己一个人睡,一定又会做恶梦,梦到自己怠慢工作而被打得遍体鳞伤,要不就是一群人用鄙夷轻蔑的目光讥笑他。是以,即使现在的生活已跟之前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仍是惊惧于那逼真的恶梦。

  但不知为何,只要是同王爷一块儿睡,嗅着他身上好闻清爽的气味,加上王爷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他便会一夜无梦到醒来。

  严煜枫岂会不知怀里小东西的想法,但若不是皇帝要他筹划平反老是在边疆作乱的回纥人,害他这几日都没啥时间逗弄他。

三个月后,冬雪融尽而初春来临之时,他就必须率兵远征回纥,虽说这是当初他自己请缨出战,但那时曦尘还未进府里,好战嗜血的他怎可能放过这种可以随意杀人的机会?

他皱眉抿唇思忖着该如何在这三个月内,把怀里小东西的破病身子调养得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若是能再把那自卑胆小的个性连根拔起,给他一个调皮可人的小家伙更是再好不过了。

直到一道怯怯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才将冷眸移向削瘦却又绝美脱俗的脸蛋。

「王爷….奴才不打扰您了….奴才将膳食撤下去。」曦尘怯然地开口,怕自己在这儿待久了,打扰到王爷。

  严煜枫也不阻止他,只交代他不许做粗活儿,便又埋首于一堆批文与军事地图上。

  端着用完的膳食,曦尘走近厨房时,却听到府里两名仆人的谈话。

  「三宝,又要给那一家子送饭去啦?」说话的阿福打趣的问。

  名叫三宝的人瞪了阿福一眼,嗤了一声,不屑地道:「你以为小爷我愿意啊?真不知王爷在打什么主意?人都抓来这么多天了,既不问话、也不逼供,就这么关在地牢养着,害得小爷我还得一日二餐侍候他们,每天听他们的求饶喊冤叫救命的鬼吼鬼叫,真是烦死人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姓楚的一家人欺瞒了王爷,弄了个瘸腿的狗奴才来代嫁,怎么王爷把他们抓来了,却又对他们不闻不问呢?我本以为又有一场刑求好戏可以看的呢!」阿福一脸惋惜地道。

  「唉!算了算了,我得赶快送饭去地牢了,免得那一家子又吵得牢头大哥们不得安宁。」三宝无奈地对阿福道,随即转身离去。

  曦尘震惊地呆在原地,王爷….把老爷他们抓了来?!那….他是不是会杀了他们?他该怎么办?他要如何救老爷他们出来?

  焦急地连忙将东西放回厨房,他迈出跛足吃力地追上三宝,喊住他。

  三宝回头一看到曦尘,便鄙夷的嗤道:「我道是谁吶!原来是你这个代嫁的瘸腿奴才啊!….哟~~这张脸弄干净了还真够水灵的咧!还穿质料这么好的绫罗稠缎啊!果然做男宠就是不一样,脸蛋好、技巧好,侍候得王爷舒舒坦坦,王爷一高兴,可什么都会赏给你了不是?请问你这位少爷,找我这个下人可有什么事儿?」

「三宝大爷….您行行好….让奴才去看看老爷他们好吗?」曦尘卑微地开口问,故意漠视心里的酸涩,他知道不论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每晚都睡在王爷房里的人。

「唉呀!真是令我吃惊啊!小男宠还在念念不忘旧主子呢!难道你还嫌王爷对你不够好?」三宝恶毒的讽刺着曦尘的不知好歹。

一听到这样的罪名,曦尘慌张的解释:「不、不是的….王爷对奴才恩重如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了….奴才….奴才只是想探望一下老爷他们….求求您….行行好….让奴才去看他们….奴才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看一下他们….三宝大爷….奴才求您了….好不好?」

「哼!凭你这块料,想救他们出来也是不可能的,里面几位牢头大哥可都是武功高强的能手,好吧!小爷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喏!你就送饭进去给他们!小爷我歇息去了,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让你去的,听到没有?」三宝将手上盛着饭食的竹篓交给曦尘,还不忘严重的警告一声。

「听、听到了….谢谢三宝大爷….谢谢!」曦尘紧捧着竹篓,感激的对三宝行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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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地牢,里面的牢头一看到送饭的人换了一个瘸着腿的小孩子,知道他就是那代嫁的楚家下人,鄙夷地哼了一声,也没什么问话,便径自领着他到关着楚天尧一家的牢房,开了锁让他进去,再把门关上。

  曦尘看着一身狼狈、蓬头垢面又垂首不语的四人,不忍地别过头。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身着锦衣玉带的,何曾这样落魄不堪过?想必他们心理定是不服吧?

他怯怯地唤:「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关月荷动了动身子,瞥了眼曦尘,一脸厌恶地道:「又是你这不祥的东西,你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吗?」

  「不、不是的….夫人….奴才….是送饭来的….」曦尘心里一痛,怯懦地回答,对他们四人,虽然很畏惧,但心底仍是想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丝的亲情,哪怕是只有一瞬间也好。

  楚涵瑜这时尖声骂道:「送饭?送什么饭啊!如果不是你这个狗奴才,我们一家现在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会落魄到在地牢里让你送这难以下咽的粗食吗?一想到我跟你是同一天生的,我就觉得恶心得想吐!当年爹娘怎不直接摔死你?还连带的把你的秽气都染到我身上来!」

  曦尘不堪地低下头,「对….对不起….小姐….」

  楚千霖传来一阵低笑,因纵欲过度而晦暗浮肿的双眼猥琐地打量着曦尘上下,邪淫的开口:「啧啧啧….瞧瞧这狗奴才身上穿的,跟之前差了天壤之别呢!想必是用那张与妹妹如出一辙的脸蛋,使尽了浑身解数侍候严煜枫吧!我还真不知道,堂堂的睿王爷居然好这道儿!这小奴才还真应了算命之言,是男身女命呢!注定要让人骑、让人压的……早知当初,本少爷就先抓来玩玩儿….真是可惜了….」

  「住口,霖儿!你说什么混话?!」本来不发一言的楚天尧气得破口大骂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样,那狗奴才与霖儿仍是有一半血缘,要是….他楚天尧可丢不起这脸!

  曦尘难堪的任由这世上与他有着至亲血缘的”亲人”讥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不是双胞胎中的一个,更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会带来祸害的不祥之人….

默默地敛起哀伤难受的情绪,任由脆弱的心淌着血,曦尘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的打开竹篓。

  「老爷….夫人….您们先来用膳吧!奴才….奴才….会去求王爷….放了您们的….」曦尘小心翼翼地将一碟碟的饭菜端了出来,怯声开口。

  楚天尧倏地冲向他,脚一踹便把曦尘给踼倒在地,地上的食物也被打翻,楚天尧一脚一脚重重的踹在曦尘瘦小的身子上。

他怒不可遏的骂道:「都是你这个不祥的灾星,叫你代嫁给严煜枫,你给我代嫁成这个结果,我楚某到底是哪里欠了你的?养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牲!我看根本就是用你这下贱的身子魅惑了严煜枫,叫他抓了我们来,好让你报复不是?还敢给我装善人?你当楚某是好骗的?!」

「唔….!」曦尘闷哼着,死咬着唇不敢叫出声来,极力忍着因被楚天尧踢中肚腹所传来的剧痛。

曦尘对楚天尧的没头没脑的踢打毫无招架之力,找不出机会向他解释,只能一面忍着疼一面不停地道歉:「对不起….老爷….啊….对不起….是….唔….奴才该死….对不起….」

对楚天尧难堪的怒骂声,他只能选择漠视,至少,自己的心不会这么疼….

  「哼!老子今日会落得这种境地,不都是你这个祸星害的吗?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一手捏死你,让你少了害我们一家人的机会,都怪当初我的一面之仁,反正我也不指望能出去了,今天就是死我也要你给我们做垫背的!」楚天尧越说越愤怒,红了眼甩起锢住双手的铁链死命往曦尘身上抽去,一边狠狠咒骂着。

  曦尘害怕地缩在角落双手护着头,嘴里不停地道歉,铁链鞭在身上时,他几乎可听到几处骨头断裂的声音,被铁链打到的地方都蹦出血来,但无论他如何道歉、求饶,楚天尧仍是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而其余三人则带着看好戏的目光嘲笑着。

  紧咬着唇,尽量地缩起身子,心里只祈祷这场折磨快点过去,他眼带希冀地看向其它三人,但却失望了…. 看到夫人、少爷与小姐嘲弄、鄙夷及厌恶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明了了….

自始至终….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与他们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罢了,他自嘲的笑了….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努力干活儿、乖乖的不惹麻烦….他们或许会看他一眼、不打他骂他….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准许他喊他们一声爹娘….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到最后,曦尘缓缓地放松了手、连护住身子的力气都没了,任由楚天尧继续鞭打,全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绝望的泪水从涣散的眼里流出、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无力说话、只能吐出呻吟般的道歉….

无神的眼瞳映入远方的一道人影,他扬起一抹虚弱卑微的笑容,是….嬷嬷来接他了吗?….也好,他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不祥之人….早该去见嬷嬷了….

  楚天尧打红了眼,浑然不觉二名俊伟颀长的男人已站定在他面前,风鸣出手接住那狠命甩在曦尘身上的铁链,稍一使力,便将楚天尧重重摔到墙壁上,厚实的壁也被他震得散落一堆灰尘。

  严煜枫蹲下身去,将那浴血的身子翻了过来,只见他伤重地奄奄一息,淡漠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寒,他拍拍曦尘的小脸,曦尘辛苦地强睁开被血遮得满面的眼,这才看清来人,他使尽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揪住严煜枫的衣摆,扯开沙哑的嗓子:「王爷….求求您….放了….老爷他们….奴才….拿命….换….好吗?….求您了….求….」

每说一个字,遏止不住的鲜血便从口里溢出,但曦尘一心只盼望着严煜枫能够放过楚天尧一家人,即使他们不在乎他….他还是想尽所能地帮他们….

严煜枫制止曦尘说话,迅速地封住他周身大穴止血,也顺道封了他的听穴,轻柔地将他抱起,转身交给风鸣,这才面对里头四人。

冷漠淡然的眼神在转向那四人时,倏地变成阴狠嗜血,四人均被他邪佞的表情骇住,关月荷双手紧抱着女儿,簌簌颤抖着,楚天尧虽慑于他的气势,但仍鼓起勇气,大声道:「严煜枫,你、你想怎么样?」

「大胆,凭你这低贱的一般百姓,居然也敢直呼王爷名讳。」风鸣在一旁怒道。

「哼!若不是那该死的狗奴才,今时今日,你根本不会有什么王爷好侍奉吧!只怕连他的墓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呢!」楚千霖语带嘲讽的说着。

「你….!」风鸣怒不可遏的欲上前教训,奈何怀里抱着重伤的曦尘。

严煜枫淡然的开口:「说完了吗?」

「没!我有话要说,王爷可否听我一次?」出声的是楚涵瑜,众人皆不解地将目光移向她。

楚涵瑜站起身,关月荷连忙拦住她,生怕她遭到什么不测,楚涵瑜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手,走近严煜枫,轻柔地娇笑道:「王爷,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是我爹娘胆小怕事,怕您娶我只是为了报复,所以才找我那可怜的弟弟代嫁,我也是到那天才知道原来我有个孪生弟弟,我被他们瞒了十六年,也可怜他在楚家被虐待了这么多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说到最后,楚涵瑜垂首掩面而泣,似在心疼什么一般。

楚天尧一伙人瞠大眼睛瞪着楚涵瑜,不懂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严煜枫默不作声的看着楚涵瑜作戏,不开口询问,漠然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只除了那嗜血邪佞的眼神。

涵瑜见严煜枫没反应,心下着急地盘算着,急忙又开口道:「若是我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什么我也不会让我弟弟来代嫁,我宁可自个儿只身一人来嫁给您,也绝计不让弟弟被爹娘这般利用。」

楚涵瑜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她那闪烁的眼神、矫作的态度严煜枫全看在眼里,这种时候,为了自身利益,她便会认曦尘为弟弟?不嫌太晚了吗?

他冷笑一声,清冷道:「即使我的目的是要报复你们楚家?妳不怕死吗?」

在看到严煜枫的那一剎那,楚涵瑜的心便迷失了,就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想抓住心上人,遂编织着那好笑的谎言,想让严煜枫对她另眼相看。

「即使王爷要报复我楚家,我依然无悔,但这一切都是我爹娘搞的鬼,我完全被蒙在鼓里,难道王爷也要对我一介弱小女子报复?」

「瑜儿,妳….妳到底在说些什么?妳想害死爹娘吗?」楚天尧夫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居然在这个关头,将自己与他们撇清关系。

「爹、娘,这都是你们的错,瑜儿相信王爷并不是这般冷血无情的人,你们当初就应该把我嫁给他的,才不会弄得今天这个地步。」楚涵瑜转头对他们道,昔日娇悄可爱的她,一瞬间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冷漠!

  楚天尧气得七窍生烟,额头暴出青筋,怒道:「妳!妳这个不肖女,妳是要气死爹吗?」

  楚涵瑜不搭理他,径自转向严煜枫,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她娇羞道:「王爷….请您原谅我爹娘的无知….让我们一切重新来过好吗?我….嫁给您做妻子,一生一世伺候您、陪伴您。」

  风鸣嗤了一声,不屑地道:「哼!痴人说梦话。」

  楚天尧怒到极点,冲上前来抓住楚涵瑜,迅速地甩了她两个响亮的巴掌,老泪纵横的道:「妳这个不肖女,枉爹娘这样疼你十多年,从没让妳受过半点委屈,可….可妳今日是这样报答爹娘的?一见了严煜枫,妳便失了心、傻了眼了是不?」

  他将女儿甩向妻子那边去,转头瞪向严煜枫,一脸绝然道:「姓严的,老夫跟你拚了!」

  楚天尧冲上前去,欲跟严煜风拚个你死我活,但还未近到他的身,便被严煜枫的内力震了回去,他踉跄的跌倒在地。

  严煜枫显然已没耐心再继续耗下去,扯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深邃的眼眸陡然变得闽暗冷寒,周身剑气一发,四人顿时哀嚎不已,每个人的手脚筋皆被那一剎那间的剑气利落地削断,终生残废!

  风鸣在旁看得是暗暗心惊,主子的武功造诣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竟然不需御剑便以内力散发剑气,浑厚的内功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当今世上,能与王爷较劲的只怕没几人了。

  从风鸣手里接回曦尘,交代道:「唤人来!」风鸣赶紧领命去寻找凌语寒。

严煜枫抱着曦尘,看到怀里人儿浑身浴血的凄惨模样,一脸阴鸷,转头对一旁候着的牢头吩咐道:「割了他们的舌头,扔到大街去,我要他们一辈子爬在地上当畜牲!」随即快步走出地牢,身后立时传来更凄厉的惨叫声。

  曦尘强撑着一口气,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昏过去,严煜枫封了他的听穴,风鸣又用衣袖蒙住他的眼,让他听不到也看不见,不知一切发生的情况。
  
  他巍颤颤的伸手抓住严煜枫的衣裳,彷徨的大眼倏地映入熟悉冷然的眼神,
着急的问,但耳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严煜枫解了他的穴,一向寡言的他,竟破天荒地向曦尘解答:「放心,我把他们扔出去了。」

但没道出挑断手脚筋及割舌头的一幕,否则他定会伤心欲绝,而他,也决计不可能再让那一堆狼心狗肺的东西有机会伤害他。

  知道严煜枫绝对不会骗他,曦尘回他一抹虚弱感激的笑,轻声道了谢,这才缓缓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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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了五日,凌语寒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曦尘从鬼门闗拉了回来,但五脏六腑及多处骨头都重伤的他,直到现在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的伤时好时坏,有时半夜里便突然高烧不退、口吐鲜血,有时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又突然冒血或化脓,急坏了凌语寒一干人。

  一只大手轻拨着曦尘垂在额前的发丝,描绘着苍白虚弱的脸庞,若是不近点看,几乎要以为这小人儿已没了气息。五日来,他几乎是衣不解系的亲自照料着现在趴卧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

  冷眸凝视着那不曾稍动一下的眼皮,心底叹息着,是因为放下了长久以来一直让他提心吊胆的一颗大石,再也没有让他挂心的事情而迟迟不肯醒来吗?这小东西还要昏睡到何时?

  凌语寒轻手轻脚的端着药来到床前,伸手探了探曦尘的体温,端起枯瘦的手腕把脉,良久,才满意的放下。

  「喏!快让小尘儿把药喝了吧!」

  严煜枫坐起身,小心的将瘦小人儿的身子连人带被地靠在他身上,接过凌语寒递过来的药喝了一口,抬起曦尘的下巴,将嘴里的药汁全数哺喂进那张小嘴里,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喂药的,否则,凌语寒精心炖熬的药会全喂进床铺里。

  喂完了药,凌语寒拿回空碗摆到桌上,再回来掀开被子,露出曦尘惨不忍睹的背,仔细的诊视着伤口,再拿出雪莲膏递给严煜枫,让他上药,这才开口道:「小尘儿脉象已平稳下来,不再发高烧或吐血,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了,情况好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可醒来了。」

「唉!一样是怀胎十月生下的,怎么两姐弟的命就差这么多?小尘儿又没招惹谁,老天爷何苦让他来这一遭呢?对他未免太不公平!」凌语寒心疼地说道。

  严煜枫不语,小东西会重伤成这样,十成十是因为他的关系。

轻柔地在曦尘所有的伤口慢慢抹药,凌语寒也不再作声,看着严煜枫为了照顾曦尘,清冷的眼眸出现了血丝,原本光滑的下颚也窜出了青髭,可见得这人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冷酷无情。

  待严煜枫上完了药,凌语寒将他压制在床上,唠叨的念着:「我知道你武功盖世,但你自己也该好好歇息吧!别光为了照顾小尘儿而累倒自己,本少爷可没力气一次照顾两个人。」

将被子轻覆在两人身上后,在桌上点燃了沈香,便转身离去。

  严煜枫没有拒绝凌语寒的强制,难得的露出疲累之态,修长的手指摩娑着趴卧在胸前那张沈睡的小脸良久,低沈好听的嗓音轻喃着:「你睡得够久了,还不醒?」

  连日来看着曦尘在鬼门关来回游走的严煜枫,想起那日在地牢的情景,心里仍是一惊,若是那日风鸣没来告知曦尘私自跑去地牢的事,只怕这小东西现下不是躺在这床上了。

俊脸一沈,平静无波的心渐渐烦燥,后悔当初没痛下杀手,脑中想杀人的念头又开始成形,他盯着那张睡得安详的小脸,冷硬地威胁着:「再不醒来,休怪我杀了楚天尧那一家子混帐!」

  严煜枫一句狠话似乎起了作用,感觉怀里的人儿似乎微弱地轻颤了下,他定眼注视着曦尘,「尘儿?」

好一会儿,曦尘嘤咛一声、困难地睁开蒙眬的双眼呆愣着,迷蒙的大眼眨了眨,想动一下,却发现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堪,他难受地再度闭眼,等着痛楚慢慢缓和下来,想不起来发生了何事。

这才慢慢地抬头,只见一张熟悉冷然的面孔,男人黝黑的星目盯着他,深邃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一道火光,刚醒来的曦尘仍摸不清情况,看到那道火光不自觉地胆怯起来,垂下眼不敢看俊逸非凡的男人。

忽地,曦尘倒抽了一口气,他….他居然裸着身子趴伏在王爷胸前,难….难怪他在睡梦中一直听到一个沈稳平静的心跳声,温暖的怀抱,让他就想这么睡一辈子,不再醒来。

  他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渐渐地,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自不量力地跑进地牢,犯了这么大的错事,难怪王爷会生气….

轻挪了挪身子,四肢百骇顿时又传来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不敢叫出来,冷汗不断从他额际冒出,紧抿着唇忍着那快剥夺他意识的痛楚。

直到一道温厚绵长的内力缓缓从他背后贯入,从舒解了全身骨头的剧痛,他轻喘着,不敢再妄动半分,想开口道谢的他,虚弱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严煜枫不悦地瞪着他,不满那该死的一家子至今在小东西心里仍是占极重要的地位,竟因为他的一句威吓而醒来。

收回内力后,严煜枫便起身唤人,不一会儿,凌语寒便火烧屁股般的赶了过来,凌语寒两手忙碌地仔细检查曦尘全身上下,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锐利的眼,小心的替曦尘换了药,这才吁了口气,清朗道:「太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样小尘儿的伤就不碍事了。」

轻点了点曦尘小巧挺直的鼻头,凌语寒宠昵道:「差点儿就被你砸了招牌呢!整整昏迷了五日五夜,一会儿高烧、一会儿又吐血,真是快把我给吓死了。」

曦尘愧疚地垂下眼,张着沙哑的嗓子、怯怯的开口:「对、对不起….奴才….又给王爷跟凌大爷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唉!别再道歉啦!现在重要的是,你是怎么跑进地牢去的?还被你爹打得满身是血?」

曦尘闻言轻颤了下,一想起在地牢时那些鄙夷讥讽的言语,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小声地喃喃自语:「老爷….不是爹….老爷只有少爷跟小姐一对儿女….奴才不是的….奴才是多余的….是老爷养的畜牲….奴才….没有爹娘….奴才….不该被生下的….」

凌语寒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够了!以后不准再让我们听到你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不然我就打你屁股一顿,听见没?!」什么叫他们养的畜牲?!那灭绝人性的一家四口居然这样看待他?!

  曦尘吓的噤若寒蝉,大眼里滚滚泛滥的水珠也被凌语寒的怒吼声给震了下来,他哽咽地道歉,缩着头承受凌语寒的怒气。

  「对不起….凌大爷….」

  凌语寒看到曦尘那畏怯又让人心疼的模样,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做何反应,重重的跺了一下脚,便走到桌前倒杯茶来顺气。

  这时风鸣端了一碗粥进来,恭敬道:「王爷,粥熬好了。」

  严煜枫接过了碗,走到床边,揽起曦尘让他靠在怀里,轻柔小心的样子像怕碰坏什么似的,舀起一匙送到曦尘嘴前,低沈地道:「吃粥。」

昏迷了五天,除了药以外,没进食过半点东西的他该饿坏了。

  曦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严煜枫的脸色,王爷….不生他的气吗?他独自一人跑进地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王爷仍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不愠怒也不处治他,还照顾他这么多天,为什么?

  严煜枫冷瞪了他一眼,曦尘的心迅速惊跳了下,这才紧张地张口吃粥。

  「查得如何?」严煜枫低问,仍是慢条斯理地喂曦尘吃东西。

  风鸣看了曦尘一眼,弯身小心地附在严煜枫耳边轻声道,没让曦尘听到一字半句。

  严煜枫露出冷冽的目光,言语里没有一丝温度:「杖责一百,赶出府去!」

风鸣领命而去,心想着三宝玩忽职守的罪名,一百杖责下来,小命没去掉也定是残废,但这样的惩罚已算轻的了,若是曦尘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砍了他全家的头都不足以消王爷的气。

  曦尘不解地抬头,王爷要责罚谁?要赶谁出府?

  低头在曦尘苍白的唇轻咬一口,以示他私自跑进地牢的惩戒,瞪着他看他将碗里的粥解决掉。曦尘羞红了脸,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房里的其它两人,只好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心理琢磨着为何王爷要对他这般的好?

  之后的一个月,他被严厉禁止下床,每日除了让他吃饭、喝药、沐浴以外,其余时间都是硬逼着睡觉,但又为了怕他做恶梦,白天风鸣及凌语寒都会轮流来照看着他、顺道盯着他是否有老实待在床上。

到了夜晚,男人会亲自拎着他沐浴、搂他入睡,但每次王爷替他清洗身子时和轻抚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的那双大手,总让他心悸不已,害得他都得紧摀住胸口,以掩饰那雷鼓般快迸出来的心跳声。

不过,幸好除了夜晚,平日根本不见他人影,否则他真怕被王爷听到那羞死人的心跳声,他是不是该问问凌大爷….他是不是又病了呢?

  调养了这么久,他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些淡淡的疤痕,凌大爷说只要按时擦雪莲膏、泡药浴,不用多久,绝对留不下半点伤疤,就连断腿的疤痕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腿依然是瘸的。

但他已经很满足了,所有小时候偷偷希冀过的梦想,全都实现了,他现在每天有饭吃、有保暖的衣服穿、有床睡、有温暖的被褥可以盖,没有人会再打他、派给他一堆粗重的活儿、不会在睡梦中吓得惊醒、也不用再担心王爷会不会对老爷他们复仇。

只有他一直渴望的亲情,始终不曾实现过,不知道老爷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平不平安?没有了他,他们应该会过得更高兴吧?

  若下辈子可以投胎,他可以选择不做孪生子的其中一个吗?他可不可以….有爹娘疼他?

曦尘独自缩在床角发愣,沈浸于思绪中的他浑然未觉一双黝黑深邃的星目已盯了他良久。

严煜枫立于床边已近一刻钟,床上小东西的所有表情都收入他眼里,满足、疑惑、开心….却在后来他显露的哀伤落寞的神情让他微蹙起剑眉。

「在想什么?」忽地开了口,床上人儿却吓得跳了起来。

一看清来人,曦尘连忙起身,正襟危坐在床上,恭敬开口:「王爷,您回来了?」

严煜枫坐到床边,又问了一次,「在想什么?」

「回、回王爷,奴才没想什么….王爷用过膳了吗?」曦尘支吾其词,赶紧找个话题来转移,很怕被严煜枫知道他在想谁,一想到他们,原本已缓和的情绪又开始落寞起来。

严煜枫睇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看到他眼角的莹莹泪光,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是在挂念那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心疼这单纯到近乎傻气的小家伙,命都差点丢了,还是怗记着那群混帐!

心底叹了口气,这小东西一向只会记人的好,却从不记人的坏,这样的性子….只有吃亏的份儿罢了!

「今后不许再念着他们。」冷淡的开口,他不喜欢这小东西在想除了他以外的人。

呃?!

曦尘呆愣地眨着水眸,随即又低下头去,王爷….王爷知道他在想谁?那….那他会不会生气?….不敢抬头望他….怕看到他眼里的怒气….

「伤口不疼了?」严煜枫突地又换了个话题,搞得曦尘又不知该如何反应,唉….他真是笨得可以,老是听不懂王爷的话。

「….嗯….回王爷….凌大爷说奴才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疼了,王爷….奴才….可以下床了吗?奴才想干活儿….想侍候王爷….」奴性坚强的他躺了一个月实在是歉疚不已,他不想再给人家添任何麻烦了。

  严煜枫挑眉望着曦尘……想侍候他还怕没机会吗?更何况这可爱单纯的小东西是坐在”床上”说要侍候他,如何不让人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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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煜枫兴味盎然地看着曦尘,黑眸闪过了一丝什么,他的伤….应该不碍事了吧….

深沈邪魅的眼眸燃起一丝欲火,他低哑着嗓音:「宽衣。」

  「王、王爷要去沐浴了是吗?奴才….奴才去拿换洗的衣裳。」曦尘一听王爷要让他伺候了,连忙高兴地就要下床去,却又被一只长臂揽了回来。

  「王爷….?」曦尘不解地瞅着严煜枫,王爷今天….看起来有些怪?不像平常那样冷冰冰的….尤其他那双慑人心神的眼眸,直盯得他脸红心跳….糟了!他….是不是真的又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一会儿再沐浴,宽衣。」反正现在洗,一会儿还不是要再洗,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单纯的曦尘不疑有它,乖巧地应了声,双手吃力地替压在他身上的严煜枫宽衣解带,但身上的男人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不肯将手移出来,还一直在他的肩颈啃咬着,弄得他都不知道是该闪躲他的嘴还是继续替他宽衣了。

  「王….王爷….您….将手移出来些好吗?」有些胆怯地恳求着。

  严煜枫睨了他一眼,难得好心地移了尊手,待曦尘终于将他的上衣解开之时,那双邪肆修长的大手早已不知在何时便将曦尘剥个精光。

  「咦….啊?!….王爷….」当夜晚清凉的冷意袭上他身子时,曦尘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呼一声,不….不是一会儿才沐浴吗?为何王爷把他的衣裳也脱了?现在还不到上药的时候啊!

  他慌张地欲寻回自己的衣物,却被男人制止,困惑地抬起头,望进一双闇黑邪魅的眼眸,深处的两簇火光另他几乎迷失在里头,忘了手中的动作….

  严煜枫似乎满意曦尘的反应,俯首吻上曦尘已不似之前苍白的唇,舌尖轻柔地描绘着娇小可爱的唇形,微张的小嘴让他的舌更肆无忌惮地滑溜进去,逗弄着那羞怯粉嫩的小舌,与它纠缠嬉戏,品尝其中的甜美滋味。

  曦尘瞪大着眼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俊美男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只能傻愣愣地任由男人侵略,呆愣到自己都忘了呼吸,直到他快喘不过气了,这才回过神来发出呜呜的哀鸣声,两手微顶着严煜枫的胸膛,但却又不敢推开他。

  听到怀里小东西细小的悲鸣,严煜枫这才放开他,曦尘一得到呼吸,便不停地大口喘气,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要憋死了!

严煜枫黑眸里映入曦尘黑白分明的大眼泛起一层氤氲、粉嫩小嘴被他染的鲜艳欲滴的羞涩模样,愉悦地吻上他的眼、他的眉,再缓缓在他的脸、他的身落下更多的细吻。

「王….王爷….?」曦尘发出不解的轻吟,为什么被王爷的唇跟手抚过的地方都好热?

「你怕我?」感觉到身下人儿的轻颤,严煜枫略抬起身,慑人心神的瞳眸直直盯着曦尘问。

曦尘连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溢出笑脸,水汪汪的大眼里有着全然的信任,他坚定的回道:「回王爷,奴才不怕,王爷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主子。」

  严煜枫却因曦尘单纯的一句话而蹙眉,他不喜欢小东西将两人的身份区隔成天南地北的样,重重地吻上曦尘的唇,带有惩罚意味地在上头咬了一口,一双带有魔力的手又重抚上曦尘的身。而唇,也一一往下品尝那雪白又细腻光滑的肌肤,感受曦尘青涩又困惑的娇俏反应。

  当唇移到曦尘胸前的茱萸时,严煜枫邪肆地伸出舌轻舔了下,不意外地看到小东西惊跳了起来,一手制住他,移到另一颗被冷落的小红点,缓缓揉弄着,不安份的舌也轻囓舔咬着,感受它渐渐地尖挺起来,另一只空闲的大手也悄悄地抚上曦尘已稍微抬头稚嫩姣好的分身。

  曦尘下身的稚嫩被握住时,顿时惊的倒抽了一口气,他真的有些怕了,不是怕王爷的人,而是怕他自己身体的反应,被王爷握住的那里,似有一股热流急欲冲泄而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病了?

剎时眼里的水气又泛起,他难过地哽咽道:「王爷….奴才….是不是又病了?」怎么办?他又不能侍候王爷了吗?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干活儿了……

  严煜枫被问得有些征然,对上曦尘凄然的水眸,再看到他的手有些羞怯地推拒抚着他下身的手,似不愿让他碰的样子。立时,他明白了,这青涩单纯的小东西呵……

  放柔了眼神,蜻蜓点水地吻上曦尘泛着泪珠的眼,淡淡的道:「你没病。」

  咦?曦尘不解地眨了眨眼,没病?那为什么…….

  严煜枫并不想解答他的疑惑,手仍是抚上那已然硬挺的分身缓缓套弄着,唇依然在他身上布下斑斑吻痕,满意地看着曦尘陷入欲潮之中。

  陷入一片欲海中的曦尘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脸上一阵潮红、急喘着气、嘴里吐出阵阵压抑的低吟声,双手害怕地抓紧身下的床被,想并拢的双腿却被严煜枫撂的更开,男人的手缓慢又强硬地套弄着他。

曦尘欲望的泪水无法承载般地滑落羞红的脸庞,当他到达情欲的最高峰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如急浪般袭上的热流再也无法控制地激涌出来,弄污了严煜枫的手。

  「对、对不起….王爷….奴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一待回过神来的曦尘看到严煜枫手上的白浊,羞愧难当地急欲伸手擦拭自己的污物,却被严煜枫拦下,他伸舌邪魅地舔拭曦尘所射出的初精。

  曦尘骇然地抓住严煜枫的手,惊道:「王爷….那….那很脏的!」

  严煜枫瞥了他一眼,俯身吻住他的嘴,让他尝尝自己的味道,曦尘顿时皱起好看的秀眉,好苦….好涩….

  「可知此为何物?」低沈的嗓音问着他。

  曦尘愣愣地想着,那….不是他….小解出来的吗?….可为什么这次….居然是白色的,又带了点透明?惨了….他准是病了….

  严煜枫挑眉看着那张苦巴巴的小脸,知道他又是想错地方了,遂好心地替他解惑,「是你的初精。」

  初精?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初精可以吃呢?看王爷舔得一脸邪魅….曦尘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他不解地回望着严煜枫,纯澈的大眼里是满满的疑问。

  即使是一般父亲,大概也不会对儿子解释这种另人尴尬的问题,严煜枫不是他的父亲,更不可能替他解答,伸手取来每日替他上药的雪莲膏,打开封口,清淡好闻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手指挖了些药膏,趁着曦尘呆望他之际,轻抬起他的双腿,抚上原本隐密的处所,在周围突了些药后,轻挑的手指开始敲开紧闭的门扉,缓缓抚弄着。

  曦尘不解,那地方的伤….早就好了,为何王爷….还往那里涂药?

  思绪因身后小穴突然被冰凉的药膏碰触而回神,小脸不知所措地面向床外,见到桌上的烛台。

剎那间,之前恐怖的回忆又袭上心头,曦尘倒抽一口气,摒息着一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闭着双眼不敢看,瘦弱的身子缩得小小的,连后穴也紧张的闭缩着,害怕男人又用什么可怕的东西折磨他。

  查觉身下人儿顿然骤失的体温及僵硬,知道他忆起什么,严煜枫一时之间竟有些歉然,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曦尘巍颤的身躯,意在暖和他的身子,唇靠近曦尘的耳边,吮吻着小巧的耳垂,清冷嗓音破天荒的温和起来,「别怕,我不会再伤你。」

  温暖湿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曦尘莫名的心安下来,他怯怯的张开双眼对上严煜枫,望进那平静无波深黝的眼眸深处,他明白身上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再伤他,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像是奖励他一般,严煜枫又覆上曦尘的唇,与他交缠着,而沾着药膏的手指也在曦尘分心之际,侵了一根手指进去,便定住不动,见身下人儿没有不适的感觉,才慢慢抽动手指,意图软化紧绷的密穴。

  待伸入第二根手指时,曦尘纤瘦的十指略微用力地抓着身下的锦被,害怕之情不言而欲。

  「疼?」男人低问着。

  本想点头喊疼的曦尘,却见身上男人额际也汨出汗来,一时之间怔住了,王爷….也很难受吗?小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男人的额头,学着男人照顾他那几日时擦拭他身上冷汗的大手,轻轻抚拭着,也忘了男人的问话。

  轻叹口气,严煜枫将额上的小手抓住,让他环在自己颈背上,埋在密穴的手指也不停歇地抽撤着,满意地听到怀里人儿传来阵阵急促的低吟声。

  「王….王爷….」曦尘不知所措地唤着男人,被王爷抽插的那里….感觉好奇怪….全身的热度似乎都传到那里了….小穴不由自主地跟着修长手指的进出而紧缩着….

  严煜枫难得有耐心地开拓着曦尘的后穴,并慢慢增加手指的数量,他瞇眼盯着曦尘的表情,一丝一毫细腻的变化都不放过,待曦尘脸上露出欲望的神情时,这才将手指撤出。

  体内顿失的空虚感袭来,曦尘睁开迷蒙的双眼,不解男人为何离开,但更快的,一个更炽热、更粗的东西抵住他的后穴。

  男人轻拍他的臀侧,在他耳边低喃着,「放松。」

  「啊……!」还不及弄清楚男人说的话,后穴便传来一阵扩张的挤压感,男人硕大的欲望顶开他的秘所,那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疼得直冒冷汗,环在男人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生怕抓伤了男人,咬着下唇忍着巨大的疼痛。

  硕大的欲望只进了一半便受到阻挡,严煜枫两手移到曦尘臀瓣轻柔的按摩着,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自己又伤了他,薄唇一一吻去身下人儿汨出的冷汗与泪水,安慰着他,待曦尘稍微放松之后,便一股作气,将欲望尽数没入,耳边也传来曦尘细小的尖叫声。

  曦尘害怕的动也不敢动,紧咬着的下唇出了血,无声的泪水顺着小巧苍白的脸颊落下,看在男人的眼里是一阵心疼,伸出舌舔拭掉曦尘下唇的血,逼他松口,无奈的语气低问:「很疼?」

  深吸了几口气,缓和下那尖锐的痛苦后,感觉身后的秘所涨涨的,他不自觉收缩了几下,男人炽望的欲望倏地变得更大、更热,几乎烫得他快着火了,曦尘畏怯地回望男人,声如蚊蚋道:「回王爷….很疼….很热….」

王爷是在惩罚他私自跑去地牢的事吗?刚才真的….很疼….

  严煜枫扯起嘴角,「一会儿就不疼了。」一边吻上曦尘的小嘴,一边抬起腰开始缓缓律动起来。

  「啊….王爷….别….嗯….王爷….」男人的欲望在体内律动时,身体除了方才的疼痛外,也渐渐传来不知名的快感,似乎想要求更多,而身体随着男人的载浮载沈,环在男人颈上的双手不自主地收得更紧,像抱着浮木一般。
  
  似乎很满意曦尘的反应,抓住曦尘纤细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缓慢的律动也开始变得快速、汹涌起来,厚实的大手重又抚上曦尘的分身,不比之前的温柔,带茧的手与身下律动的分身一样快速而猛烈的套弄着。

  「哈….啊….王爷….啊….求您….嗯….慢点….啊….」男人过快的冲刺让瘦弱的曦尘吃不消,前面的欲望被男人缚住,身后小穴被男人的欲望狠力摩擦着,他跟不上男人的速度,双手也无力再抱住严煜枫的颈项,瘫软在床上任由男人狂猛的侵略,嘴里只能吐出单音节的呻吟声。

  待曦尘前方的欲望再也承受不了过大的刺激而即将倾泄而出时,男人眼捷手快地紧压住顶端不让他释放。

  「不….王爷….呜….求您….别这样….啊….」被堵住的欲流无处可出,曦尘泪眼婆娑地哀求着,求男人放过他,别再折磨他。

严煜枫邪邪一笑,更加速身下的冲刺,直到高潮快来临时,才松了折磨曦尘的手,白浊的液体随之激射而出,身后小穴也不自主的紧缩着,不一会儿,严煜枫也在曦尘体内射出自己浓烈的欲液。

  刚从云端摔回地面的曦尘,全身布满红潮轻颤着,初尝人事的他禁不起严煜枫这样猛烈的需求,高潮过后,让他昏了过去。

  直到身子浸入温热的水池里时,他才幽幽醒转,男人抱着他,细心地替他洗净身子。

  他抬头偷觑了男人一眼,当看到男人俊美无涛的脸时,红晕又染上他出尘的小脸,天….天啊!刚才他们做了什么?他居然与王爷….这般肌肤相亲?

  「疼吗?」头顶上传来男人的低问。

  方才承受男人猛烈侵略的秘所被两根手指刺入,体内不属于他的液体经由手指的捣弄缓缓流了出来,后穴传来阵阵刺痛,曦尘的脸红到似欲滴出血来,他不敢说出口,只轻点了点头,便低垂着头,不敢看男人俊逸的脸。

  趁着男人在专心清洗两人身子时,曦尘胆怯又小声地问了一句:「王爷….奴才….是男宠吗?」

  话一出口,原本掬水淋在曦尘身上的手停在半空,低沈的声音多了些冷意:「谁教你的?」

  对男人周身传来的寒意感到畏惧,曦尘抖着声音道:「回王爷….没….没有人….教奴才….」

  之前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男宠,他也不知那是什么意思,但方才那样与王爷肌肤相亲….让他有些明白了….

不过他没资格置喙,他的命是王爷给的,若王爷想要他这卑贱的身子,即使被人说得再难听、再难堪,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严煜枫紧攫住曦尘小巧的下巴,不甚轻柔的力道捏得他疼,泪水滚在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不敢落下。

  「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无法承载的泪珠终于滑落曦尘苍白的面容,他紧咬着下唇,不敢开口,他….不想害其它人被王爷责罚。

  男人黝黑的眼眸里闪着一簇火光,他定眼盯了曦尘半晌,才缓缓松开手,轻柔地揉着曦尘被捏得有些淤青的下颚,思绪在脑袋里迅速转了一圈,看来….府里可不只一个何大娘而已….

  又是一群爱嚼舌根的下人,深邃的眼眸陡然变得冷峻,低头看到曦尘一副认份不愿反驳的模样,他冷硬地开了口:「你,不是男宠。」

  曦尘眨了眨眼看向严煜枫,随即沉默地低下头去,不是男宠….那….该是男娼吧….没关系….只要王爷高兴….要他做什么都可以的….

  待沐浴完回房替曦尘身后的伤口上了药后,严煜枫便揽着他入睡,初尝人事的曦尘一沾被便累得不省人事,严煜枫手指抚着曦尘精致细腻的小脸,不由得轻叹口气….

这小东西….一向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只会认命地接受任何人给他的流言蜚言,即使平白无顾地挨人打骂,他也一心认为是自己的错,不敢稍有微词。

  「我该拿你怎么办?」严煜枫无奈的低问,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他该如何让这个小东西摒除根深柢固的自卑感,让他敢在人前大声说话?否则以他怯懦的性格,他上沙场征战时,他一人在这里又不知要受多少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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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爷,您在哪里?小少爷?」睿王府东厢院落里传来曦尘轻柔的呼唤声。

  几天前他就想来找小少爷了,但那个羞死人的夜晚,害得他以后几天都全身酸软得下不了床,让他想偷溜出来找小少爷也没法子,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没有人的院落里安静的可怕,除了冷风吹扫落叶的声音外,便是一阵寂静,曦尘越想越不安,着急地呼唤着,赫然发现他急欲寻找的人就在前方,可待他定眼一看,突地惨白了一张脸,急忙跑了过去。

  「小少爷,您怎么爬到树上了?您快下来啊!很危险的!」曦尘焦急地赶到树下喊着,天啊!他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怎么办?

  小男孩居高临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往后躺在粗大的树枝上,不再看曦尘一眼,一只小腿还无聊地晃来晃去。

  曦尘望着上头小男孩的反应,心里有些难过,小少爷….定是生他的气吧?他不顾禁令跑到地牢去,桶了这么大的漏子,伤重到这一个月也不能来看小少爷一眼,这些日子,不知道原嬷嬷是不是又欺负小少爷了?

  「小少爷….您是不是生奴才的气啊?奴才不是故意的….您原谅奴才好吗?奴才不是故意不来找您的….您别生气了….您快些下来,奴才任您处置就是了….」曦尘小声小气地恳求着,只希望小少爷赶紧下来,别让他的一颗心吊得老高。

  小男孩一转头看到曦尘眼里担心惧怕的泪水,本来还在睹气的他顿时心软了,手脚利落地爬下树来。

  一看到小男孩平安无事的下来,曦尘收住了泪水,破涕为笑,「太好了,小少爷,幸好您….」

  不待他说完,小男孩怨怼地瞪了他一眼,便径自走入不远的凉亭内,刻意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虽然曦尘年纪比他大了数岁,但气势比人强,况且那双与王爷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只要一瞪,还是会让人的心漏跳一拍。

  气得可不轻呢….该怎么样让小少爷消气呢?曦尘手足无措地跟进凉亭,站在小男孩身后,吶吶道:「小少爷….您别生奴才的气好不好?奴才跟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曦尘不知道该如何才让小男孩消气,只能规矩地在他身后不停道歉。

  像是听得烦了,小男孩豁然转过身来,拉住曦尘的手让他坐在身旁的位子,曦尘高兴地咧开了嘴,他知道小男孩这个动作表示他不生气了。

  「小少爷,奴才带了些桂花糕来给您赔礼,您尝尝,很好吃呢!」曦尘从怀里拿出用干净的手巾包着的点心,放到石桌上打开来,讨好似的放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似乎不喜甜食,本欲推拒,但又看到曦尘那期盼的眼神,只好捏起一块放入嘴里,那入口即化的甜腻让他微皱起清秀的眉头,但随即很快的松了开来,没让曦尘看到。

  迅速地将桌上的桂花糕全数丢入嘴里,才慢条斯理的走回房内,趁着曦尘走在他身后看不着之际,小男孩皱着一张玉雕般的小脸,到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冲淡口里那甜得腻死人的味道,这才回复原先俊秀的面容。

  「小少爷….这些日子您过得好吗?原嬷嬷没再对您怎样吧?」曦尘担心地看着小男孩精雕细琢的小脸,小少爷似乎比之前更加淡漠了,是不是原嬷嬷又为难他了?

  小男孩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算是回答曦尘的问题,原嬷嬷那个老婆娘现在是怕他怕得要命,除了定时送三餐来又马上落荒而逃外,怎敢再对他怎样!

  前阵子与小男孩培养出来的情谊,让曦尘一看到小男孩的眼神或动作,便能立刻知道他的想法,看到小男孩的回答,曦尘便放宽了心。

  「小少爷,要不这样吧!奴才带您去找王爷好吗?老是让您一个人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您还这么小,是最需要爹娘的时候,不能一直让您受委屈啊!」

曦尘有些心酸地道,看着两人近似相同的背景,同样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只有一点他比小少爷幸运的是,他有一位疼他的嬷嬷,但小少爷….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孤伶伶地生活在这荒凉的院落里,从没有人来疼爱他、关心他。

  小男孩握住他的手,固执地摇头。

  「可是小少爷….」曦尘还欲劝说,小男孩便状似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径自走到床边褪了鞋袜,躺到床上,一副要午睡的模睡。

  曦尘无奈地替他掖好被子,看着小男孩安稳地沈睡之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正当他走在长廊上欲到另一头的书房找严煜枫时,却看到一向没给他好脸色看的方情跟她的丫环雀儿迎面而来,他低着头,想避开两人从另一头绕过去,却被眼尖的雀儿拦住。

  「怎么?想躲啊?没规矩的下人,看到我家小姐也没反应吗?」雀儿领着方情走来,恶毒的嘴不客气地数落着。

  「方、方姑娘,对不起….是奴才失了规矩….您别生气….」曦尘畏怯地道歉着,垂首不敢看她们。

  方情冷笑一声,朱红的唇吐出难听的言语:「哼!我道是哪家的贵公子光临王府了呢!原来是你这个连筷子都不会用的瘸腿奴才,看你一身质料尚好的衣饰….是织绣坊的吧?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是….用你这副肮脏身子换来的?」

  曦尘难堪地忍受方情的讥讽,一个字也不敢反驳,他从没想过要穿这些好看华丽的衣裳的,但是王爷态度坚决的硬是给他订了那么多套,逼着他穿上,他知道,这样的衣服穿在一个瘸子下人身上,看起来就是不伦不类的样子,但….王爷的命令,他更不敢反抗啊….

  「小姐,我说啊!准是这男宠在王爷身上下了什么蛊,让王爷对他这么痴迷,否则凭他这种低贱身份的瘸子,怎么可能勾得上王爷的心嘛!听说,他还是个爹娘不要的祸害呢!」雀儿语带讥讽的说着,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满意地看到曦尘瞬间发白的脸。

  「哦?祸害?」雀儿的话倒是引起了方情的兴趣。

  雀儿点了点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呢!这个奴才啊!被算命的说是不祥之人,会刑克父母、败坏祖宗家业,所以他爹娘不认他,从出生就把他当畜牲一样使唤呢!他那条瘸腿啊~听说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被他爹打断的!」

  曦尘低垂着头,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摆,睁大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一个字也不敢反驳,不是….早该习惯这样的指指点点了吗?可为什么….一听到她们说着自己不堪身世的事实时,心….还是这般的难受?他没有偷东西….是嬷嬷给他的….

  「哼!原来是个扫把星奴才呢!我可警告你,你最好离王爷远些,免得王爷沾了你的霉运,被你给克….」方情未说完便收了口,生怕自己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便会真的应了她的话而失去心上人。

  雀儿见曦尘一直低垂着头无语,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曦尘反应不及,狼狈地跌倒在地,雀儿却一点也不愧疚,居高临下鄙夷地瞪着他。

「喂!我家小姐的话你听到没有?想装聋作哑啊?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靠近你的人都会沾上你的霉气,你以为王爷还能宠着你多久?要是王爷真的染了你的煞气,我看你万死也难辞其疚!」

  「对、对不起….奴才….奴才不….」曦尘笨拙地站起身,怯懦地想解释,却被远处的一声呼唤打断。

  「尘儿!」风鸣在长廊的另一头便见到曦尘被方情与雀儿围堵着,于是便疾步行来。

  方情眼见羞辱曦尘的机会又没了,心念一动,纤指不着痕迹地弹出两道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曦尘的胸口,曦尘顿时心口疼痛难当,赶紧双手搀扶着墙壁以免自己倒了下去,怕被风鸣看到这样的场景。

  「哼!我看你这下贱奴才还能嚣张多久?识相的话,就离王爷远点,人家可是皇亲国戚,不是你这小蝼蚁高攀得上的!」方情低声威吓着曦尘,也不待风鸣赶来,便与雀儿自顾自的离去。

  曦尘心口疼得难受,但方情的一番话,让他顿悟自己的处境,像他这样不祥的人,真的不该接近王爷的……

  完全不知方情动手脚的风鸣,走到曦尘面前,却看到他脸色发白、头冒冷汗地轻喘着,不禁担心地问:「尘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方姑娘又为难你了?可恶,我同王爷说去!」说完便愤然地欲离去。

  「不、不用了….风大爷….奴才没事….奴才只是方才走得太急了些….有些喘….现在….没事了,风大爷,这与方姑娘无关的,奴才没事….您别担心了。」曦尘缓缓吁气,方才针扎般的疼痛已消失无踪,他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想让风鸣无缘无故地冤枉了人。

  「真的没事?」风鸣仔细打量着曦尘的脸色,发现方才可怕的惨白已然消失,脸色回复如以往一般白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当做方才的事没发生过般,曦尘点了点头,肯定地道:「嗯!奴才真的没事,谢谢风大爷关心。」

  风鸣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凌少爷正在找你呢!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语气中夹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曦尘怔忡了一下,才惊呼一声,糟了!刚才一心急着找小少爷,居然忘了喝药….凌大爷定是生气了….

  「风大爷….奴才马上去….您可不可以….别告诉王爷….?」曦尘紧张地求着风鸣,害怕被严煜枫知道他没喝药的事。

  风鸣温和地对他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王爷的,你快些去找凌少爷吧!他正在发脾气呢!」

  曦尘这才吁了一口气,赶忙跑去找凌语寒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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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大雪纷飞的夜里,明亮的寝房中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声。

  男人并未答话,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趴卧在他身上的娇小人儿的柔细青丝。

  刚经历完一场激烈欢爱的曦尘,喘嘘嘘的脸色泛着桃红,全身瘫软地依偎着不发一语的俊美男人,从男人那次要了他之后,往后的日子里,只要男人一得空,总是会将他压在床上缠绵一番,害得他每每想干活儿,却总是浑身酸痛得动弹不得。

虽然男人手上的动作及他的温暖胸膛让他昏昏欲睡,但他仍强打起精神,猛地摇了摇头,趋走睡意,他….还有一件事….

  曦尘抬头望着头顶上的严煜枫,小声道:「王爷….奴才可以….求您一件事吗?」

  严煜枫挑眉看他,冷然的眼闪着一点晶亮,似乎对曦尘这句话感到有些兴趣,小家伙可从来没跟他讨过什么东西呢!

  被男人看得有些发窘,曦尘咽了口唾沫,胆怯又支吾地开口:「王爷….您若有空时…可….可不可以….去看看小少爷?….」

  严煜枫平淡无波的表情露出一丝困惑,小少爷?是什么东西来着的?

  「王爷….小少爷….是您的孩子,他已经六岁了,一直住在东院里….王爷….您去看看小少爷好吗?小少爷从出生起就没有爹娘陪伴….很寂寞的….」

曦尘一想到两人如此相似的背景,便觉得一阵心酸,小少爷跟他不一样,小少爷很聪明,合该享受天伦之乐的,他出生就先没了娘….不该连爹都不在身边的….

  听完曦尘的解释,严煜枫才略有所悟,是了!十五岁那年,被那混帐皇帝硬逼着给指了婚,恼得他直接到妓院去抓了个女人回来玩玩,但是….她何时生了个儿子?古琛怎没跟他说?

而且,这小东西怎会知道的?若不是他提起,他早忘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更不会再忆到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该死皇帝当初逼婚时那强硬的气势跟嘴脸。

  「王….王爷….?」胆怯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严煜枫扯出一抹冷然无情的笑,清冷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倒挺多事!」

  被严煜枫话里的冷意吓着,曦尘顿时难堪地低下了头,畏怯地道歉着:「对….对不起….王爷….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逾矩的….对不起….」

  曦尘内心苦涩的一笑,他怎会这么自不量力?以为王爷这些日子这样宠着他,便可以大起胆子要求王爷了吗?王爷不愿做的事,即使是天塌下来,他是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他怎会以为王爷….会答应他的要求呢?他不过是个….低贱的男娼,有什么资格去管王爷的家务事呢?

  畏缩着离开严煜枫温暖的怀抱,忍着全身的酸疼,曦尘退到床脚边想要下床,严煜枫伸长猿臂立时将他揽了回来,问:「去哪?」

  怯怯地看了男人一眼,曦尘低着头小声回答:「回王爷….奴才方才逾矩….惹王爷生气….没资格再待在….王爷的寝房….奴才….去外面睡….」

  方姑娘的警告仍是环绕在他心理….他该….有自知之明的……

  严煜枫对曦尘这番自卑怯懦的话恼怒不已,距离平乱回纥的日子越近,他的心就越紊乱,而这阵子他总是感觉得到曦尘在刻意避着他,甚至会偷偷溜回之前的破屋,只为了躲避他。

即使把他抓了回来,两人独处一室,他也是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距离,言语中尽是道出他们俩身份如云泥之别,不该老是亲密地腻在一起,会让人说闲话的狗屁叨遭的废话,现又听到曦尘这种畏畏缩缩刻意将两人隔开的言语,火气顿时冒上心头。

  长指攫住曦尘小巧白皙的下颚,嗓音冷硬地怒道:「今后,不准再喊自己奴才,也不许叫我王爷,听到没?」

  「王爷….奴、奴才….是下人….理该喊….呜….嗯….」曦尘话未说完便被男人冰冷的唇堵住。

  严煜枫带着惩罚意味地重重吻上曦尘的檀口,啃咬他的两片唇瓣,直到红肿不堪才松口,转而伸舌侵入小嘴里,顺着嘴型描绘过上下两边的贝齿,再进而欺负不停闪躲的小舌。

  「嗯….嗯….」被严煜枫逗弄得说不出话的曦尘,只能呜咽地发出单音,他眼角泛出泪光,精致小脸也因缺氧而憋得涨红。

  男人直到吻得过瘾了,才将唇移开,两人相濡以沫的银丝也调皮的似不愿分离两人,严煜枫绷着脸,捏着曦尘的下巴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还在顺气的曦尘不懂男人为何这样问,晶亮莹透的大眼看到严煜枫眼里的怒意,他怯生生地道:「回….回王爷….奴才叫….」

  「错!我方才说什么了?!」严煜枫一句厉声叫曦尘吓得噤若寒蝉。

  「回….回王爷….啊!….」话还未说完,曦尘身下稚嫩的分身冷不防地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修长的手指微微使力,将曦尘娇嫩的玉茎越缚越紧。

  曦尘疼得脸色发白,冷汗开始汨汨冒出,细瘦颤抖的双手推拒着男人强硬的手臂,他畏怯地求饶:「王、王爷….对不起….嗯….奴….奴才….啊….疼….」

  严煜枫丝毫不放松手中的力道,冷冷地开口:「还不改口吗?」

  曦尘无言地承受着严煜枫的怒气,虽然被男人抓着的地方传来锥心的疼,但他仍是咬着唇摇了摇头,「回王爷….奴才….不….不能….呜….」他是个下人,本就该唤自个儿奴才的….

  见曦尘依然固执地不肯改口,严煜枫阴狠地瞪着他,心底翻起一阵惊涛骇浪,他气极了,恨不得能将那老是惹他生气的小舌头给割了,但又万分的不舍,看着身下曦尘泪眼汪汪惊恐不已的模样,他….仍是心疼……

倏地,他转个念头,邪佞地一笑,松开手,像安抚曦尘受创的地方似的缓缓套弄着,极其轻柔的力道彷佛对待什么易碎品般的珍惜。

  不解男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曦尘像受惊的兔儿般缩着身子,彷徨畏惧的大眼对上严煜枫黝深的黑眸,方才看到的怒气已不复见,只剩平静淡然的深邃,王爷….不生他的气了吗?他刚才的眼神….很骇人….

  手中套弄的分身已开始有感觉地渐渐抬头,曦尘小嘴也喃喃低吟着,气息变得短促紊乱,严煜枫扯扯嘴角,双手撑开曦尘细瘦白皙的大腿,薄唇吻上那方才被欺负得可怜的小东西,舌头灵活地绕着圆柱打转,待曦尘的分身染上一层晶亮的光泽时,严煜枫才将之纳入口里含吮舔弄着。

  「王爷….不要….嗯….不要了….求您….啊….」被男人调教得极其敏感的身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体内的欲流全数涌上被男人含住的地方,急待释放。

  看曦尘半瞇着水眸,不停喘息,小手紧抓着被褥的模样,严煜枫知道小东西早已届高潮之际,却死命的忍着,是怕弄脏他吧?严煜枫嘴里的动作更不停歇,一次用力的吸吮,曦尘再也忍不住这样大的刺激,欲望猛烈地从体内上涌。

  就在曦尘欲释放欲望之时,严煜枫却紧捏着曦尘的分身不让解放,取来一条丝绳在分身的根部缠绕了几圈,打上个漂亮的结。

  「不….王爷….求求您….别….这样….好疼….」曦尘难受的扭动着,莹莹泪珠瞬间滑落脸庞,被堵住的欲望无处可去,他语带哭音地求着男人。

  严煜枫邪笑着,佯装同情地抱起曦尘,让他跨坐在他腿上,健壮的手臂将瘦弱的曦尘给圈在怀里,在白皙滑嫩的背脊轻柔地爱抚着,薄唇温柔地吻去曦尘的泪珠。

但手指却邪恶地轻扯稚嫩分身上的丝绳,挑起绳结多余的部份搔弄着底下饱涨的两颗小球,另一手轻探入曦尘身后因欲望不得舒解而紧缩的小穴,慢条斯理地抽动着,方才承受欢爱的地方还留着男人的温热液体。

  再也承受不住男人这样的惩罚,曦尘放声哭了出来,抽泣着求男人放过他。

  「说,你该喊自己什么?叫我什么?」男人轻柔地在曦尘耳畔问话,玩弄前面分身的手往上移到瘦小人儿胸前的两颗粉珠,轻柔地摩挲挑逗着,另一手依然缓慢抽插着那紧窒的小穴。

  曦尘哭红了眼,像小兔般红通通的水眸畏怯地对上男人邪魅的眼,他….他不知道该喊自己什么了….王爷又不准他喊自己奴才….若是又说错了….王爷又会怎么罚他?

  见曦尘迟疑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严煜枫遂好心地道:「唤自己尘儿,叫我枫。」

  曦尘泪眼汪汪地低着头,怎样也不敢如此逾矩地唤自己的名字或叫严煜枫的名,苍白的唇儿不自觉地开口:「奴….奴才….呜….」

一听到怀中人儿又说错话,严煜枫的手指残忍地突然多刺入两根,唇也移到曦尘的胸前用力地啃咬着已硬挺的茱萸。

「唔….不….是尘儿….尘儿….改过来了….嗯….枫….枫….你饶了奴….尘儿….好不好?」曦尘一吃疼,连忙改口,希冀男人会就这样放过他。

  「真的改过了?」严煜枫温润湿泽的唇附贴在曦尘的耳边轻柔地问,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

  被男人挑逗到全身轻颤的曦尘,恍然地回答道:「改….改过来了….奴才….啊….!」

  身后小穴被突如其来的硕大给直插到底,男人没有等曦尘适应,抬起曦尘纤细的腰直接又凶狠地猛刺,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顶撞着,即使先前已承受过一次欢爱的曦尘仍是疼得冷汗直流。

他紧缩着身子害怕地承受着严煜枫的怒气,发白的唇轻颤地开口:「对、对不起,王爷….唔....枫….尘….尘儿….不会再说错话了….嗯….枫….你….啊….饶了….饶了尘儿吧….嗯….疼….」

  严煜枫冷哼了一声,淡然的声音完全不同于身下猛烈的律动,「等你完完全全改过了,我就饶过你!」

  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严煜枫将曦尘转了一大圈,让他趴卧在床,体内更残忍的摩擦让曦尘不禁痛叫出声,怒极的男人压制住曦尘的背,托起他的俏臀,形成如动物般交媾的姿势,严煜枫身下的律动更为狂猛炽烈,一手也抚上曦尘已涨得发紫的玉茎快速地套弄着。

  曦尘眼神迷乱地哭喊着,痛感与快感交错折磨着他的身体,胸膛像溢满了什么快要暴了开来,他不停地哭着求男人放过他,但严煜枫浑然不为所动地继续他的惩罚,好心地解开丝绳让曦尘堵涨许久的欲液激射而出后,便摆布着他酸软无力地身体,用尽各种难堪、羞耻的姿势处罚曦尘。

  直到曦尘真真正正地改了口,不再不由自主地喊自己奴才,男人才满意地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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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扣!”

门外传来小小的敲门声,再附上一道轻脆温润的嗓音,「枫….」

  严煜枫原本凝重冷硬的脸倏地转为柔和,轻扬起嘴角,低沈地道:「进来。」

  不一会儿,书房里闪进一道娇小纤瘦的人影,曦尘一见到房内三名修长俊伟的男人,乖巧地一一唤了声,「枫、凌大爷、风大爷。」

  凌语寒憋到一脸快内伤的样子,他忍俊不住地笑道:「小尘儿,你可以下床啦?」

看好戏的两对眼睛直盯着被严煜枫压在床上折磨了整整三天的曦尘,邪佞不羁的严煜枫放过他后,他累得根本起不了身,足足多躺了好几天,直到现在他才能下地。

  曦尘小脸迅速地染上一抹红晕,他不知所措地紧绞着手指,轻喃道:「嗯….我….我今天好多了….」

  凌语寒若有所思地望着羞怯的曦尘,又看向面无表情,但眼里却写着得意的严煜枫,嘴里喃喃道:「原来….他是用”这种”方法让你改口的啊?叫枫叫得可真亲热咧….那怎不也叫我一声凌哥哥,叫风鸣大哥来听听?」说到末了,凌语寒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市井登徒子。

  曦尘无措地转头望向严煜枫,在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才低低地喊了声:「凌哥哥….风鸣大哥….」

  凌语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贼道:「太小声了,我听不到啊!来,再叫一次?」

  「凌哥哥….风鸣大哥….」这次声音大了些、小脸又更红了些。

  凌语寒一脸戏谑地道:「唉呀!真是天籁般的声音啊!柔柔软软,像小猫儿似的,听起来舒服极了,以后小尘儿你还是常叫我凌哥哥啊!枫你就少喊了,免得他老是把你─拆.吞.入.腹!」

  曦尘瞬间脸色更红了,将小脑袋埋在自己衣领里,不敢抬头。

  「过来。」严煜枫朝曦尘伸出手。

  曦尘听话地走上前去,小脸一直低垂着不敢看严煜枫,与严煜枫如此火热地缠绵三天,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何种表情来面对他,一想到被惩罚那时的情景,红晕的小脸似要拧出血来。

  严煜枫一把揽过曦尘,让他坐落在自己腿上,厚实的大手轻揉着曦尘还略微酸疼的腰际与臀儿,低沈浑厚的嗓音问:「还疼?」

  被问话的小人儿更是羞赧地不知该将脸往哪儿摆,他很快地摇了摇头,便垂首不语,这、这种问题….枫怎么….怎么可以直接问嘛!还有别人在呢!

  怀里人儿娇羞的模样令人爱不释手,严煜枫挑起曦尘的下颚,覆上曦尘鲜嫩的唇瓣,细细吮吻着他,满意地发现怀里人儿竟不自觉地响应他的吻。

  好不容易品尝完甜美的小人儿,严煜枫略微抬头一个冷冽的眼神,便让还想继续看好戏的两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离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待多余的两人走后,严煜枫慵懒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曦尘的嫩腮,半垂着眼,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曦尘安静地坐在男人腿上不语,他知道枫有心事,因为这阵子他虽然看着他的脸,但眼神却不似之前精明专注,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的枫….让他看得心有些揪痛……

  怯怯地伸手覆上那只在椅臂上的大手,曦尘转头望向有些反应的男人,有些胆怯地问:「枫….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知道他没资格问这句话,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心里明白枫已在他心里占极重要的地位,他不想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算他只当他是男宠或下人,就算会被他责罚自己多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只因他希望他能够开心、快乐。

  严煜枫掀起长长的眼睫,眼里似乎闪过一些什么,他定眼直望曦尘澄澈纯粹的眼眸,反手将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包握在自己掌心中,移到自己嘴前轻吻了下,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过一阵子,我会出兵征战回纥。」

  「出兵….枫….打仗不是很危险的事吗?而且回纥….是在很远的地方吗?」

一听到出兵两字,曦尘便觉得胸膛像有股压力般闷得难受,担心严煜枫之际,嘴里不自觉地吐出这般多问题。

  看着曦尘充满担心疑惑的小脸,严煜枫不觉有些莞尔,这小东西….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却竟是为自己盛满担心忧虑?为何他就不替自己想想?

  严煜枫低沈好听的嗓音缓缓吐出:「打仗是小事,风鸣跟语寒会随行,你….才让人担心….」

  谁知曦尘竟会错了意,他有些急切地开口保证:「枫….我….我会努力干活儿….我会听话的….….你别赶我走好吗?」

  严煜枫轻叹了口气,「没有人会赶你走。」在他离去之前,势必得先安排一番。

  那….那为何要担心他?他乖乖地待在府里干活儿,陪着小少爷,如果他没做错事、没给人家添麻烦,就不会有事了不是吗?反倒是枫….一上沙场,便没有明天,若是他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他多么希望枫可以不要出战。

  解下腰间的龙纹玉佩,调了调长度,严煜枫将之挂在曦尘细嫩的颈上。

  「嗯….枫!?」曦尘瞠大眼看着这沈甸甸的玉佩,这….这不是代表睿王爷身份的东西吗?枫怎么能给他这个?他配不起的….

  急忙地要解下玉佩,严煜枫先一步地压制住他,不让他解下,清冷地道:「收下,只有我的人才能戴上它。」

  曦尘猛地摇了摇头,拉扯着胸前的玉,他惊慌道:「可是….尘儿不能收….这玉佩很贵重的….枫….你收回去好吗?….尘儿真的不能….」

  枫已经对他够好的了,他即使一辈子也还不完他的恩情,怎么能又不要脸地接受这般贵重的东西呢?

  「收下!」严煜枫有些严厉了声音。

  被严煜枫吓得噤口,曦尘低下头抿着唇儿,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十指紧揪着自己的衣摆。

  无奈地叹息,伸手抬起曦尘委屈的小脸,姆指摩挲着他的唇瓣,不让他自虐地咬着下唇,严煜枫放柔了声音:「听话,替我保管它。」

  保管只是个借口,他的目的是要让人知道曦尘的重要性,他是他严煜枫的人,让他带着玉佩,也就代表着他的身份地位与他同等,若有人敢动他主意,便是与他过不去。

  曦尘听到那句话,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他不喜欢这句话,好似….枫一离去….便不会再回来了一般….他不要这样….他要他活得好好的….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以他的命去换枫的平安顺遂….

  曦尘哽咽地道:「枫….你….一定要去打仗吗?….尘儿不希望….你….」接下来的话他根本不敢说出口,泪水汹涌而下,他真的很怕….

  低头一一吻去小脸上晶莹的泪珠,感觉嘴里的咸涩,严煜枫冰冷无情的心瞬间忆满了温暖,怀里的小人儿….是真的担心他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乖乖的….等我回来。」收紧了手臂,将曦尘整个包围在自己怀里,任由他闷在自己胸前哭泣。

  等他回来….他将会给小东西一个正式的名份!
**********************************
  曦尘发愣地坐在凉亨里,一个多月来….他总是这样傻傻地遥望着远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浓浓的哀愁与思念。

枫….已经去了一个多月呢!不知道边疆的战事如何?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曦尘越想越担心,好几次他都想去问古总管,但….一看到他冷冽轻蔑的眼神,总会让他退缩回去,虽然他们已不再打他骂他或不给他东西吃,但看他的眼神里所带来的冷意,还是让他畏怯。

一双小手轻抚上自己的脸,曦尘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小少爷,您有事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一双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曦尘,好似知道他的心事一般。

曦尘望着那双会说话的眼,跟….枫好像呢….小少爷….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每每看着小少爷,总会让他觉得枫好像在他身边一样….

「小少爷….您….很像枫呢!若是他……」曦尘说到一半便不语,生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伤到小男孩的心,他暗里懊恼地想着,若是枫肯认小少爷….那该有多好?

  倏地,心猛地一揪,曦尘绞好的面容顿时惨白如纸,心脏传传一阵一阵椎心的刺痛,好似有几百根针同时刺入一般,他紧揪着胸前的衣裳,冷汗直冒,他低下头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那难忍的呻吟溢出口。

  小男孩见状担忧着抱着曦尘,轻拍着他的背像要安抚他的疼痛一般,曦尘回他一抹虚弱的笑。突地,气血一阵翻滚,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不仅地上留了一大滩血,就连他胸前的衣裳、小男孩的衣摆也沾了些许血污。

  小男孩看到这样的曦尘,几乎要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让曦尘好过一些,只能不停地轻拍着他。

  曦尘吐完那一口血,心口的刺痛才稍稍减缓,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动,过了良久,他慢慢地深吸口气,感觉方才的胸疼已不复见,这才转头安慰小男孩:「小少爷….我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小男孩还是一样担忧地望着曦尘仍是苍白的脸,手指用力地拭掉曦尘嘴边那刺眼的红色。

  曦尘不解为何自己会突如其来的胸疼,凌大爷说过,这阵子他身体已比之前好很多,除了瘦弱点,根本已是无病无痛,但为何….会这样?上回也有一次经验,是….与方姑娘说话那时候….但那次没吐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曦尘跟小男孩疑惑之际,一阵轻脆但苛薄的声音响起:「哟~~原来小男宠在这儿呢!怎么?生病了吗?」

  雀儿一副同情的模样看着凉亭里的两人,身后站着冷艳无双的方情。

  曦尘不懂前阵子已返家的两人怎又出现在此,心里不敢大意,怯怯地站起身向两人行礼,「方姑娘、雀儿姑娘….」

  「奇怪我们为何会在这儿是吗?」说话的是方情,一双美目来来回回瞪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尤其是一见到小男孩那张与严煜枫极为神似的脸蛋,更是扭曲了一张美艳的脸。

  「哼!我是未来睿王府里的当家主母,王爷上沙场征战,至少有一年半载不会回来,我又怎能不留在这里打理打理家务呢?」方情神情倨傲地说,现在可是个好机会,若不趁此时除了她的眼中钉,将来她定会后悔莫已。

  曦尘双手环护着小男孩,不懂方情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怯生生地望着不怀好意的两人,心里只希冀她们不要伤害到小少爷。

  方情向雀儿一个示意,雀儿连忙兴奋地叫:「来人啊!把这个下贱男宠给捻出去。」

  曦尘闻言震惊地愣在原地,他颤抖着道:「方姑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您为什么….要赶我走?」

  方情冷笑一声,「哼!雀儿妳听,这小男宠不再喊自个儿奴才了呢!还真的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曦尘着急地想替自己辩解,但方情却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必再惺惺作态了,待王爷打完胜仗回京,我便是王爷的妻子,是这里的主母,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留在这碍我的眼吗?也不想想,王爷乃皇亲国戚,皇上最宠爱的侄子,是何等的尊贵之躯,却迷上了你这男宠,枉顾伦理道德,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毁了他的名声?」方情瞇眼吐出愤怒的言语。

  曦尘默然无语,卑微地垂首反省,都是他的错….若当初没代嫁进王府….就不会误了王爷、毁他名声了….

方姑娘说的是事实,若他是个女孩儿,或许便不会落入这般窘境,即使是做王爷的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徧徧他是个男子,却与王爷做出这种违背常理之事,外头的人会把王爷说得多么不堪?或许他不该再留在这儿….会害王爷被人看轻的……

  「你们两个还杵在那儿做啥?还不快把这贱奴给扔出去?」雀儿趁着曦尘在发愣时,回头对那两名完全陌生的仆役使唤道。

  两名壮硕男子连忙分开曦尘与小男孩,将曦尘拖往门外,曦尘也不挣扎、不闪躲,他只是不停地回首,交代着小少爷要好好照顾自己。

  仆役将曦尘拖到王府大门口,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任他狼狈地跌在大街上,街上的人莫不好奇地纷纷回首看了几眼。

  方情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狼狈的曦尘,讥嘲地道:「快滚吧!这儿可容不得你这下贱的瘸子男宠,王爷对你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待他回府,早忘了你的存在。而我,才是真真正正能替王爷持家、替他生儿育女、承袭爵位的王妃。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东西罢了!」

  难堪地听着方情的讽刺,周遭传来指指点点的目光让他畏怯地缩着身子,根本不敢抬起头来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

  「喂!你听到没有?还不快滚?还留在这儿让人看好戏啊?真是够不要脸的,小姐,咱们进去吧!免得被他沾了秽气。」说完便扶着方情入内,厚重的朱红色大门也随着两人的身影消逝而掩上。

  只留下曦尘一人无措地面对众人的指责唾骂,他畏惧地缩着身子,被泥地弄脏的双手又习惯性地往脸上抹….嬷嬷说过….这张脸在外头会惹来麻烦…..弄脏点好…..

  其中一名看戏的路人道:「啧啧啧~原来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睿王爷喜好男色?还喜欢瘸的?这可真是开了我的眼界了,不知下次会不会换个断手还是瞎子什么的?」

  曦尘一听,更是惶恐地紧紧环抱着双膝,想将自己的身子缩到最小….害怕这些人会把他的手打断或把他弄瞎……

  「就是说嘛!我只要一想到两个男人双双对对地腻在一起,恶~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娘,什么是男宠啊?」一名七八岁的小娃儿抬头问着自己的娘亲。

  「呸呸呸!小孩子问这么多做啥?男宠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很丢脸的,你啊!长大了就给我娶一名好媳妇儿回来,生一窝子娃儿,听到没有?」一名妇女严肃地教训着儿子,随即赶快带着孩子离开,以免又被他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其余路人鄙夷地在地上吐了口口水,粗声骂了几句难听至极的话,随即也纷纷散去,好像曦尘带着什么肮脏病似的。

曦尘忍着委屈的泪水不语,方才众人所说的话,他不置可否,但他心疼的是,连枫也因为他而遭人奚落,看来….他真的是个不详之人。

好一会儿,他狼狈地擦拭眼中的泪水,吃力地撑起身子,拍了拍被粗糙的地磨出血痕的双手,再撢撢沾在衣服上的灰尘,在碰到衣内的玉佩时,他怔了一下,紧紧握着那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枫亲手替他戴上的….

曦尘深深地望着玉佩一会儿,不舍地将玉佩拿了下来,不顾自己摔疼的脚,走到已紧闭的大门前,哀求里面的人开门。

  他想将这块玉佩交给方姑娘,既然方姑娘将来会嫁给枫,这块玉佩….理当是她的….他只是微不足道的男宠….枫这些日子给他的….已经太多了….

  但才站在门口一会儿,便被人抓住右臂往外拖去,那人拖着曦尘在大街上死命地跑,而曦尘见了那人,大吃一惊,小少爷怎地跑了出来?他欲停下脚步,但小男孩却像是背后有人追杀般,拖着曦尘不管他行动不便,没命似地狂奔。

  「小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呢?还饶他一条贱命。」当两人转入院内时,雀儿不解地问,他既然是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依小姐的性子,理当会直接杀了他才是,为何要放了他?

  方情冷冷一笑,朱唇轻启:「中了斩情针的人….能活多久?我就是要他死在外面,待煜枫回来时,他早已尸骨无存了,即使找到了尸骨,又能如何?毒针早已化在他的血肉里,根本认不出来是我下的毒。」

  「可….可是那个孩子怎么办?他一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雀儿还是有点担心地问。

方情慢条斯理地道:「我正要处置他呢!小孩子啊….用来炼毒是再好不过了。」

正要走回东院的两人,却看到一名仆役急忙跑来,惶恐地道:「小姐….不好了….那个….那个小孩子逃了….」

方情尖声怒道:「你说什么!?」

仆役腿软地跪了下来,害怕地求饶道:「小姐饶命….小的….小的只是把那孩子绑在树干上,谁知才转个身….他就逃走了….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方情愤愤地瞪着仆役,居然让她炼毒的容器给逃了,罪无可赦!一挥手,跪在地上的仆役顿时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没多久便断了气。

「小姐,这下可怎么好?」雀儿担忧地问。

方情沈思了会,随即无所谓地道:「没关系,那小鬼定是去找那个奴才了,反正那奴才也活不过一年,拖着个哑巴小鬼,我不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撑得了多久。」

「雀儿,你去收买王府里的下人们,咱们得安排是那个贱奴才私自拐带小鬼逃跑,而我们从没来王府过,回府后,妳把另一个奴才也处理掉,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是的,小姐」雀儿在应和方情之时,也不免为方情的心狠手辣咋舌,更担忧自己是否哪一天也会招来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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