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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塵
级别: 江湖小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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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贴]怜情 下 by 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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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介末 从 原创耽美文学 移动到本区(2008-03-29)
怜情 上 by 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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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苑阁: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li_homo/100098577/index.asp

  一身着戎装的男子掀开帐帘,恭敬地问里头俊美无双的男人:「王爷,您找属下?」

  严煜枫抬眼,任凌语寒在他手臂上的伤口上药包扎,淡淡地道:「风鸣,你….回京一趟。」

  麾帐内除了严煜枫外,其余两人皆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风鸣不解地道:「王爷?」

  现在军情紧急,即使我军胜券在握,但还是必需提防回纥乱族随时埋伏在侧,毕竟乱族首领至今仍未露面,而王爷竟在这时候要他回京城?

  「煜枫你疯啦?这紧要关头你让风鸣回京做啥?」凌语寒莫名其妙地问。

  严煜枫看了两人一眼,半掩着眸,「我担心尘儿。」

  白日与敌军撕杀之际,莫名地一阵心悸,让他行动顿了下,差点被对方的乱箭射中,若不是风鸣实时以剑挡下那几只乱箭,他可不只是伤了手臂如此简单。

  凌语寒了悟地道:「这就是你今日受伤的原因?」

  严煜枫不置可否,今日的一个心悸,让他整日都焦燥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在尘儿身上….怕是某些鼠辈在作怪了!

  「王爷….您此时派属下回京….似乎不妥….若敌军叛领来犯….」风鸣踌躇不决地道。

  严煜枫冷眼一瞪,「我是如此不济之人吗?」

  「属、属下不敢……」风鸣低下头道歉,但心理却担心今日之事再度发生。

  「你尽速回京看尘儿,有事就稍信息过来。」严煜枫交代道。

  「….是,王爷!属下这就回京,请王爷保重!」风鸣领命而去。

  「风鸣!」严煜枫又拦住他。

  风鸣回过头问:「王爷还有吩附?」

  「你该知道….瞒我会有何下场!」严煜枫顿了顿,冷漠的眼神严厉地瞪着他,冷硬着声道。

  他知道风鸣的性子,若尘儿真的出事了,他未必会道出事实,怕会影响军情。

  风鸣一时愣住,才神色不自在地回道:「是….王爷。」

  待风鸣离去,凌语寒一连串地问:「就为了这事你让风鸣在这紧要关头回去?小尘儿好好地待在王府里怎么可能会有事?而且你不是离开前才安顿过的吗?这会儿是怎么了你?」

  严煜枫抿唇,紧皱着眉头,「不查明,我不安心。」

  他不喜欢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一样,而且他有直觉,若是不管这事儿,他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放心吧!小尘儿不会有事的,定是你多心了!」凌语寒看严煜枫根本是思人过甚,才如此不安。

  严煜枫瞪了凌语寒一眼,沉默不语,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连当年被抄家灭族,父母在临死之前,他也未曾乱了自己的心。

  凌语寒深深地望着严煜枫,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看样子….你对小尘儿真是情根深种了!不过啊~就算你再担心他,还是得顾全大局,别因为这事而乱了自己的套儿,你该知道….小尘儿….还在等你回去,他可只有你一人能依赖了!」

  严煜枫淡笑,低沈地道:「我知道。」

  次日,严煜枫振起精神,面对敌方大军仍是镇定自若、指挥如斯,他眼神犀利地望着那群蛮子,冷笑一声,率令大军直袭,将敌方打个落花流水,报了昨日伤臂之仇!

  接连几日,严煜枫的军队都是胜仗收兵,而先前派出去的密探已打听出叛领的所在之处,严煜枫倒不急着攻他,反倒像是抓到老鼠的猫儿似的,慢慢地玩弄着猎物。

  一举将敌人歼灭太过无趣,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他喜欢看着猎物像困兽一般害怕、惊恐、不安,甚至是愤怒而反扑过来,这样的仗打起来才有意思!

  他掌握全局,神态悠然地睁只眼闭只眼,看着敌方用尽所有策略、计谋做困兽之斗。

  直到一个月后,严煜枫勃然大怒地看着风鸣信鸽上的字条,他一掌击下,身前案桌应声裂成两半,凌语寒听到巨响,连忙探身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凌语寒见那残局,不解地问。

  严煜枫捻紧字条,指甲掐入肉内也浑然无觉,他咬牙道:「尘儿失踪了!」

  凌语寒大惊,「怎么会?」

  严煜枫将字条扔到凌语寒手上,寒着张俊脸一言不发。

据风鸣的字条来看,府里下人回报他说是尘儿带着自己儿子一个月前私下逃出王府,甚至还偷了不少银两!

  「这事儿有蹊跷!小尘儿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凌语寒面色凝重地道。

  严煜枫自然知道此事不单纯,他怒不可遏,一群该死的下人打算瞒天过海!
该死的!当初的心悸果然没错,那小东西真的出事了,且连自己儿子也跟着不见人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不该留小东西一人在那的!严煜枫虽是面无表情,但心里怒悔交加,小东西带着儿子流落街头,定是身无分文,不知道又要受多少委屈!

  凌语寒见严煜枫神色不善,忙安慰道:「你先别恼,风鸣已在查明事情真相了,相信没多久就会有小尘儿下落的,你得先稳住啊!别乱了阵脚!」

  凌语寒担心地想,看那神色….怕是要大开杀戒了….唉….真是造孽……

  果然,严煜枫完全听不进凌语寒的话,越想越心烦,他已没了耐心在这儿耗!披上战袍盔甲,推开欲阻拦他的凌语寒,在深夜中集聚自己的五千精兵,夜袭了回纥军队,他杀红了眼,亲自率军在前,将敌人一个个击倒,而五千精兵在一夜之间将敌方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敌方又派上更多军队,打算使出人海战术拖延时间,严煜枫只是冷笑,嗜血的他快意地斩杀敌人,一点也不手下留情、更没打算留下活口。数月间,战场上早已涂炭生灵、血流成河。

最后只剩下对方首领一些残兵败将躲进固若盘石的堡垒中顽强抵抗,严煜枫
留下大军,孤身一人杀进重围,不出两个时辰便将敌军歼灭,提着叛领人头出来,天朝军队大获全胜!

**********************************

  「小爹,你累不累?咱们歇会儿好吗?」一名满脸脏污的小男孩一脸担忧地望着身旁比他更邋遢且脸色极差还直冒冷汗的少年。

  此名病弱的少年正是曦尘,他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没关系的,小少爷,我….不累….咱们….再赶一会儿路吧!」

发颤的双腿仍是一瘸一拐地走,不肯稍做休息,没穿鞋的双脚早已因长途的赶路而磨出水泡并流着血。

  小男孩不满意地皱起眉头,盯着曦尘,突然脑袋转个弯儿,不依地道:「可是我累了!不想动了!」

  再这样赶路下去,小爹会撑不住的!

  从被赶出来的那一天起,他就看得出来小爹病了,一路上为了找他从未见过面的爹,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为了筹盘缠,小爹还必需努力地干活,编竹篓、挑柴到镇上挨家挨户的求人买、甚至爬了好几个山头,采一些寻常药材卖给药铺,这一切只为了让他一人吃饱穿暖,甚至不愿为了自己的病看一下大夫!

纵然是在完全攒不到钱的时候,小爹也会从山里找些野菜蔬果让他填饱肚子,从来没让他饿着或冻着过!自己则是能不吃就不吃,常常好几天也不见他吃一顿。小男孩心疼地望着他,小爹他….大可抛下自己,一人远走高飞的!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受尽折磨与轻视?

  「….好吧….那咱们歇一会儿….」曦尘看了小男孩一眼,终于妥协,他知道小男孩是担心他才这样说的。

  若不是这副残破身子,他们应该可以更快到达边境的,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会如此心急如焚地想找到王爷,将小少爷交给他,自己才能安心地….死去….

  小男孩扶着脸色惨淡的曦尘坐在路旁的大石上,从怀里拿出一块饽饽,掰成两半,递给少年,「小爹,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曦尘直觉地摇头,闷闷地道:「小少爷您吃吧!我不饿…..」

  他光是想忍住体内气血翻涌的呕心感就费了很大力气,见了饽饽,更是失了食欲。

曦尘心理估量着,放在小男孩身上的盘缠应该快用竭了,得省着些才行….他不吃没关系….但小少爷一定得一日三餐,才长得大….

  小男孩闻言生气地道:「小爹你已经二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若你不吃,那我也不吃,咱们一块饿死好了!」说着便愤怒地要把饽饽扔了出去。

  曦尘急忙拦住男孩,「别….小少爷您别这样….我吃….就是了….」心里极其不舍男孩真要丢掉他们仅剩的食物,那是卖了好多捆柴才换来的……

  接过饽饽,曦尘强忍住想吐的感觉,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缓慢地嚼着。

  小男孩见曦尘终于肯吃东西,这才满意地啃着手中的饽饽。

  「小少爷,一会儿咱们去前面的城里打听打听….看王爷的行军在哪儿吧!」曦尘再咬了二口,便放下食物,不愿再吃。

  小男孩撇撇嘴,不甚感兴趣地回道:「哦….」

天知道他根本不想去找什么劳什仔爹,他只想待在小爹身边,只要两人相依为命便足够了,况且即使真的找到了他,又有何用?他未必会认他!

曦尘见小男孩的脸色,知道他心理想什么,便软语道:「小少爷….别这样….您是王爷的儿子…. 流落在外….会让人笑话的….」

不只是小少爷会被人瞧不起,连王爷都会遭人奚落的,他不能见这对父子落到如此境地。

小男孩嗤之以鼻道:「笑不笑话又有何关系?我只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与其浪费日子去找那个远在天边的劳什子爹,我到宁愿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让小爹你安心养病,他大可继续做他的王爷,娶那个恶婆娘当王妃,再生个儿子!要我干什么?!」

曦尘沉默不语,小少爷年纪虽小,可什么事心理都清清楚楚,这样聪颖慧黠的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断送前程?说什么也得把他送回王爷身边才行,他相信王爷见了小少爷,知道他不是哑子后,定会认他的!

「小爹,你的饽饽还没吃完呢!没吃完,咱们别想动身!」小男孩警告少年。

曦尘无奈一笑,对手上的饽饽是真的碰也不想碰,但见到小男孩冷冽的眼神,还是拿到嘴边准备咬下。

不料还未碰到唇,胸口突地又传来揪心的疼,让他痛得闷哼一声,手紧抓着前襟,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小爹!」小男孩大惊,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曦尘摇摇头,示意小男孩自己没事,却挡不住喉头突如其来的腥甜,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小爹,你没事吧?!」小男孩着急地轻拍少年瘦骨嶙峋的背脊。

「没….事….咳….」曦尘轻咳着,慢慢缓气,才让心口的疼缓解下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中毒了,看自己的指甲颜色便可知,原先胸疼不是时常发作的,但最近常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稍微做些个工作就开始喘个不停,受了伤的伤口很难再自行愈合,甚至在夜里常睡到一半就因毒在侵蚀身体而吐血。

曦尘心里焦急,再这样下去,他会担误小少爷的….

休息了一会,曦尘勉强打起精神,慢慢地站起身,胸口仍是隐隐作疼,但还是故作坚定地道:「小少爷,咱们….该动身了。」

小男孩深深地看了曦尘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手悄悄地抓紧口袋里的几枚铜钱,心里盘算着到了城里,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大夫替小爹看看,见小爹越见削瘦的身影、极其辛苦的步伐,他心里总有极大的不安,似乎小爹会离他而去。

小男孩不顾曦尘的微弱抗议,坚持扶着少年,两人缓慢地走着,行了大半天,几近天黑了才到达最近的城。

岂知一进关口,只见城里竟挤满了人,百姓们全都兴高采烈、大声吆喝欢呼的,不知在庆祝什么。

「小爹,你在这儿坐会,我去打听。」小男孩扶着疲累至极的曦尘坐在一屋檐下,便径自往大街走去。

小男孩见一卖肉的屠夫正高兴地收拾家伙,便赶紧上前寻问怎么回事。

「小娃儿,你应该是外地来的吧!不过来得可真是时候,睿王爷上个月带兵打了胜仗,回纥乱党全军覆灭,这会正行军欲返回京城进宫谒圣呢!今晚是在咱们这城里留宿的,明儿个一早就得回京了,官府的大老爷们都吩咐了,今晚大摆宴席,城里的老百姓皆可赴宴,所以大伙儿都准备替王爷庆祝呢!小娃儿,要不要来凑和?」屠夫一脸骄傲的向小男孩解释着。

只见小男孩低沈不语,一点欣喜的样子也没,他像屠夫道了谢,便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屠夫看着小男孩的背影,不解地喃喃自语:「真是奇怪的小孩子….我天朝大军打了胜仗呢!」

接着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嘿嘿….睿王爷可真了得!短短八个月时间,便将一直在边境扰乱好多年的异族外患全铲除了….今后可天下太平了!」

  「小少爷,怎么样了?」曦尘一见男孩回来,便心急地问。

  男孩望着他纯净的大眼,支支吾吾的,心虚的眼闪来闪去,心里暗恼着为何在小爹面前,一个谎都说不出来?!

  「小少爷?」曦尘不解地问。

  小男孩踌躇了良久,最后愤愤地叹了一声,百般不情愿地道:「小爹你要找的人正在这城里….」心里死也不愿承认那人是自己的爹。

  「真的?!」曦尘大喜,一双晦暗无光的眼神瞬间晶亮起来。

  曦尘激动地全身颤抖、无法置信,王爷竟在这城里,但….他不是应该在边境平反乱族的吗?怎么会在这介于京城与边境的城里?

  曦尘脸一白,紧张地问:「小少爷….王爷他….平安无事吗?」

  小男孩一脸漠然,无所谓地道:「大概是吧!听说他打了胜仗,瞧那些百姓高兴的,想必他定是”安然无恙”!」说到末了小男孩几乎是咬着牙出声。

「是….是吗?….太好了….王爷没事….他打了胜仗….」曦尘欣喜,露出许久不见的满足笑容。

他从脖子上取下玉佩,交到小男孩手上,一脸慎重地道:「小少爷,这玉佩代表着王爷的身份,您快拿着它到王爷落脚的府邸,那些侍卫见了玉佩,定会让您见王爷的!」

  小男孩一脸不愿,「小爹….我….不想找他….」

  从出生以来自己的父亲从来没看过自己一眼,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小男孩有些惶然,一身粗布衣裳虽是干净整齐,不似曦尘好似乞丐般的破烂脏污,但若就这样唐突地去找人….似乎不大合体….自尊心甚强的小男孩突然产生抗拒之感,不愿让人认为是他妄想攀亲带戚。

  曦尘知道小男孩在顾忌什么,撕下身上衣裳还算干净的一段,轻轻擦拭着小男孩的脸,嘴里安慰道:「小少爷,别担心….他们….不会看轻您的,你长得与王爷极其相似,明眼人一看便知你们是父子的。」

  「小爹….我….真的得去吗….?」小男孩仍是挣扎着。

  「小少爷….求您了….就当….为了我好吗….?」曦尘软语道,只要王爷见了小少爷,那他这椿心事….也就了了….

  小男孩犹豫良久,看着曦尘嶙峋的骨架、枯瘦难看的面容及那双带着希冀的大眼,小男孩咬着牙,恼恨自己的无力!没办法保护小爹!而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只有那个人才救得了小爹….

他重重地叹口气,妥协道:「好吧….那小爹,你可得待在这儿,不许乱跑哦!」

  曦尘虚弱地笑着点点头,「嗯….小少爷,您快去吧!」

  男孩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但跑没几步,便又折了回来。

  「不行!小爹你先发誓,你绝对不会跑走!」擦拭过后,小男孩玉雕般的小脸上可看出是十足十的不信任曦尘。

  曦尘愣了下,随即低下头不语,小少爷….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爹!」小男孩重重地喊了声,已然上了火气。

  笑了下,曦尘安慰道:「好好….我发誓….会待在这儿….绝不乱跑….」

  小男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曦尘。

**********************************

  曦尘见小男孩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他缓缓地撑起身子,远远地在小男孩身后跟着,见小男孩四处寻问之后,随着他走到一处很大的宅邸门前。

门口两名侍卫原先挡住小男孩,不让他靠近门口半步,但小男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以音量不大,但两人却听得清楚的声音道:「我要见你们家王爷─严煜枫!」

一名侍卫怒道:「大胆,无知娃儿怎能直呼王爷名讳!你不要命了吗?!」

小男孩冷笑,「直呼他名讳又怎样?!又没啥了不起的!你们让不让我见他?!」

「你!….」那侍卫恼怒地上前抓住小男孩胸前的衣裳,正欲教训他一番。

另一名侍卫连忙拦住他,急道:「等等!咱们只在这儿待一宿,别惹事!我看这小娃儿定是跟王爷有些关系,你看,他的面容与王爷很相像….」

小男孩听了只是冷嗤一声,颇不以为然。

侍卫弯身问:「小兄弟,你知道咱们王爷?你为何要见他?」

小男孩本不欲回答,但见这名侍卫还算友善,拿出玉佩,不情愿地道:「我是来把这东西还给他的。」

两名侍卫一见玉佩皆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这….象征王爷身份的龙纹玉,怎会在这小孩子身上?!

「喂!你们到底让不让我见他?」小男孩见两人一副蠢样,不耐烦地问。

一名反应较快的侍卫随即回答:「好!小兄弟,你先等等。丁悠!你拿着玉佩进去通报王爷。」

  小男孩翻了翻白眼,一脸不耐地等待,但心里却着急着,不停地往先前曦尘所在的方向频频回首。

  曦尘躲在暗处看着,见小男孩如此狂妄地对两人说话,心里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所幸那侍卫还算明理之人….

  不一会儿,一人出现在门口,侍卫连忙恭敬地行礼:「王爷!」

  听到那句呼唤,曦尘惊地抬起头,只见那睽违的高大俊美的严煜枫正站在门口与惊讶的小男孩对望着。

  一袭黑衣将他衬托得更加俊逸挺拔,漠然的脸上仍是没有表情、一派的清冷孤傲,但曦尘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太远,没见到严煜枫冷漠的双眼闪着一丝焦急。

  曦尘原本晦暗毫无光彩的眼眸湿润了起来,是….王爷呵….他亲自出来见小少爷….定会认他的….

露出淡淡的笑容,见严煜枫完好如初地站在那,王爷….枫….他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渐渐地似乎有人发现严煜枫的存在,纷纷涌上,想见见这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王爷,一时之间,人群将王爷、小男孩给掩盖,恭贺道喜的话语不曾停歇。

被人群挤出来的曦尘,一时失去平衡被人撞倒在地,后面涌上来的百姓们纷纷不耐地歔道:「唉~走开走开,你这臭乞丐,别把咱们这里给弄臭了,让王爷见了笑话!快滚开!」

「就是就是!睿王爷难得大驾光临咱们这偏僻的小城,怎么说也得持住面子,不能让一个臭要饭的给毁了咱们名声,快快快!把他踢得远远的!」

一名大汉更是粗鲁地将曦尘给踢开,曦尘吃疼地闷哼一声,不敢叫出来,他手捂着被踢伤的腹部,瑟缩着蜷成一团,他吃力地在地上爬着,还得左躲右闪后面挤上来的百姓。

好不容易终于爬了出来,曦尘回头望那黑压压的一片,还有众人欢呼的声音,怯怯地笑了,替严煜枫受所有人的景仰而高兴着,这样….就够了….至少….还有见到他一面….该满足了….

  对不起….小少爷….我违背了誓言….曦尘心里对小男孩极其抱歉,他知道小少爷定会失望且生气,但….他不能….留在那儿….

  曦尘捡了一大块脏布,咬着牙将一双鲜血淋漓的脚紧紧地缠裹起来,忍着腹部的疼,勉强地搀扶着墙壁站起身,这样….应该可以撑些时候吧….不能留下血迹的……

他缓缓地沿着墙边走着,往城北门的方向走去,方才小少爷叫他待的地方是南门,他不能再见他们的….他只是个男娼、乞丐….以他低贱的身份,只会毁了王爷及小少爷的名声….

  曦尘趁着所有人都在大肆庆祝、纷纷上前向严煜枫恭贺之际,悄悄地沿着无人的暗巷一跛一跛地走着,直到出了城外,仍是没停下脚步,走进茂密的树林里继续前行,咬着唇忍住那石子树枝扎脚的疼,直到累极了、倦极了,身子再也负荷不了,才停了下来。

  他疲累地曲身坐在一棵大树下,辛苦地抬头仰望,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看着星空,天上只有翏翏无几的星子忽暗忽灭的闪着。

  曦尘仰着头气虚地道:「嬷嬷….王爷及王妃….会疼惜小少爷的对吗?….他好聪明,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有成就的….」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小少爷,他违反了承诺,没有等枫回府….没有待在原地等小少爷,但….他的存在….会给人惹来很多麻烦….尤其是王爷,他是皇亲国戚,而他的王妃,还在府里等着他成亲….

曦尘明白自己的情况,知道这毒入肺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想再给人添麻烦,是以才默默地离开,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孤伶伶地等死。

  缓缓地将头枕在膝头上,曦尘小小声地自言自语:「嬷嬷….若我死了….投胎了….我可不可以….有一对不讨厌我的爹娘….?我会做乖孩子、不惹麻烦的….如果出生的时辰对了….就不会给爹娘带来不祥了对不对?….」

曦尘顿了顿,自卑地垂下眼喃喃道:「可是….听人家说….生前做了坏事的,会下十八层地狱受罚….不能投胎的….」

  他是个男宠,魅惑了王爷,以男子之身事人、做出违背世俗常理之事….怕是不能投胎了吧….但他不后悔….王爷待他好,他一辈子也无法偿还….若有来世,他愿做牛做马来报恩….

  如果….他不是个男子….如果….他不是个会带来不幸的不祥之人….那….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不求….只要….过得平平淡淡的….就够了….

倏地心一紧,枯瘦的手抚上胸前的衣裳,心口传来的疼让他知道体内的毒又要发作了,他缩着身子、紧揪着胸口,咬着下唇想忍过这次痛楚,偌大阴森的树林里,除了飒飒可怖的风声及树叶磨擦的沙沙声外,只剩曦尘一人孤伶伶的卑微低吟声。

  不一会儿,心窝处又传来百根针扎般的疼!那些针….一阵一阵的扎进心口深处,让他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他难忍地倒在阴凉的地上缩着身子,下唇早已被咬出了血!这次的痛楚比之前还要疼好几倍。

  气血在体内翻来涌去,冲得曦尘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移了位,他咳了几声,又吐了一大口血,将破旧的衣裳染红了一片,但胸口揪心的疼还是持续着折磨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睁着涣散的双眸,低喘着,手已无力地放了下来…..他好累….撑不下去了….

缓缓闭上眼,曦尘嘴边带着淡淡的笑,他今生….了无遗憾了….

**********************************
  嗯….痛….是谁….谁….拿针扎他….?好痛….是谁….在叫他的名….有人在哭….?曦尘挣扎了下,疲惫的双眼始终无法如愿地张开,他好像听到….小少爷在哭的声音….但….他好疼….体内像有千万只虫蚁在咬他的五脏六腑似的,疼得没力气醒来….

  感觉身上的针被抽出,没一会儿,气血一涌,他咳出一大口血,有人从身后扶住他….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却只能从细缝中看到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楚便又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现在他还能撑住一小段日子,这几天先让我准备些药材,咱们再带着上路,半个月内,得带他到师伯那儿……」

  不知昏睡了多久,困难地睁开蒙眬的双眼,他….死了吗?眨了眨眼睛,只见满室的明亮,头顶上雕梁划栋,让曦尘有些困惑,艰难地转了个头,一个八仙桌上放着一个香炉、传来阵阵让人宁心安神的香味。

  吃力地坐起身子,胸口仍是隐隐作疼,伸手见自己的指甲,还是黑的….原来….他还没死….但….为何自己会在这儿?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应该是在一处树林的啊!

  摸摸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丝绸里衣,这衣服….好贵重的….

曦尘移动着身子下床,发现自己双脚已经细心地上药包扎过,他扶着床边,四处环顾,找不到自己原先破旧的衣裳,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只有那一套衣服的….甩甩头不多想,他吃力地迈出不方便的脚想走出门外。

  一道开门的声响令他不解地抬头,只见一俊美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曦尘震惊地瞠大眼、苍白小嘴微张着。

  男人一见曦尘已醒,扯扯嘴角,飞快地走向床前将曦尘紧紧地揽入怀里,并唤身后另一名男子去叫人。

  「你醒了?」男人低问。

  曦尘用力地眨眼,想证明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他沙哑地开口:「….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曦尘呆愣地望着将他搂得死紧的严煜枫。

严煜枫将曦尘抱回床上放下,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再回到床边,将曦尘搂入怀里,自己含了一口,便俯下身覆上曦尘冰冷的唇,哺喂他喝下。

曦尘红着脸,羞赧无措地任严煜枫喂他喝水,虽想拒绝,但口干舌燥的他一尝到甜美的甘露,不自禁地伸舌想要求更多,严煜枫邪邪一笑,喂他喝下一整杯水。

小脸的红晕未退,微喘着,曦尘吶吶地开口:「王爷….」惊讶的小脸仍是不敢置信男人正在自己眼前。

语未毕便被严煜枫清冷的嗓音打断,「你似乎忘了以前的惩罚?该叫我什么?」

  男人温热的唇贴近曦尘敏感的耳中,冷冰冰的话语骚动着曦尘仍是茫茫然的心,邪魅的手指轻抚着怀里人儿身后的股沟,满意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啊....对不....我、我不会再说错了....枫....你别....」曦尘惊恐地拚命闪躲着男人像在玩游戏般的修长手指。

害怕地赶紧改口,他知道男人不是跟他说笑的,之前就有过先例了,为了不让他再喊自己奴才及叫他王爷,男人将他压在床上翻云覆雨整整三天,用尽各种羞耻、令人难堪的姿势让他身后的小穴无时无刻都充满着男人的阳刚,甚至不让他睡超过一个时辰,精神加上肉体的折磨使曦尘从此再也不敢喊自己奴才,一想到那时的惩罚,曦尘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严煜枫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搂着曦尘靠坐在床边,轻抚着曦尘单薄瘦弱的背。

「枫….你….怎会….」曦尘胆怯又支支吾吾地开口,他真的没想到此生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怎会找到你?」严煜枫替他接下话。

曦尘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心虚地嗯了一声。

说到此处,严煜枫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冷硬着声道:「若是我不出来找你,你会乖乖在原地等璇儿?」

那日两父子见面后,小男孩也没跟他解释什么,便急着回去找曦尘,却不料他早已失去踪影,小男孩心急如焚地到处找寻也不见他,严煜枫当即一声令下,命所有身手利落的随从们带着大军搜遍了整个城及城外方圆百里,一草一木都没放过,后来是严煜枫自个儿眼尖地发现地上一重一轻且带着淡淡血迹的足印,才寻到那时已被毒侵蚀得奄奄一息的曦尘。

凌语寒花了三日才将曦尘体内的毒暂时抑制住,让他的毒不至发得过快,否则这小东西还会在此处?思及此,严煜枫便恨不得将曦尘狠狠教训一顿,这小家伙为什么从不替自己想?为何总是要让自己受委屈?!

若是他没尽早结束那无聊的仗,若是他没落脚在这城里,若是曦尘半路撑不住毒发….严煜枫俊脸一白,搂紧了曦尘,不敢想象那情形。

曦尘被抱得有些生疼,他难受地轻咳一声,严煜枫迅速地松开,但仍是将曦尘环在怀里,像是怕他又会不见似的。

没一会儿,房里进来三人,凌语寒一马当先地冲到床边,抓着曦尘的手就是把脉、翻着他的眼皮、端看他的面色仔仔细细地察看着,良久,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呼了一声。

「太好了!你这小家伙总算是醒了,要再不醒我可就要被某人给凌迟至死了!」凌语寒如释重负地调笑着。

「凌哥哥….风鸣大哥….小….小少爷….」曦尘见房里的其它人一一唤了声,但见到小少爷那红通通带着愤怒的眼神,曦尘愧疚且胆怯地垂下头,不敢面对小男孩的怒气。

「对不起….小少爷….」曦尘小声地道着歉,他知道依小少爷的性子,定是要气上好一段日子了……

小男孩狂怒的神情,像是要冲上去打人似的凶狠,他扁扁嘴,怒吼道:「你骗我!!你说过不会离开的!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得你好辛苦?!你说话不算话!你是个骗子!」

  见小男孩聚在眼眶的泪水因他的怒吼而生气地滑落脸庞,曦尘更是心疼愧疚,他吃力地想伸出手安慰小男孩,无奈却是四肢无力、不听使唤,他着急地道歉:「对不起….小少爷….我….」

  小男孩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的,突地冲上去,细小的双臂搂紧曦尘的腰,小脸埋在他怀里呜咽地道:「小爹….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会努力变强,会保护你的!不要….再离开我了….」

  曦尘感动地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不自觉地落下,他颤抖地伸出枯瘦的手抚着小男孩柔顺的发,哽咽地道:「小少爷,对不起….我不会了….您别哭了….」

  一根修长手指将曦尘的下颔抬起,严煜枫俯下身吻去曦尘的泪,淡淡地道:「叫他璇儿。」

  曦尘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问:「枫,你认小少爷了?」

  小男孩窝在曦尘怀里,闷闷地替严煜枫回道:「爹给我取了名儿,叫严奕璇,小爹你以后唤我璇儿就好,不许再叫小少爷了!我是你儿子,你也是我的爹!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曦尘看着严亦璇任性的言语,淡淡地笑了下,他抬头看了严煜枫一眼,从他的眼神里得到同意后,才声如蚊吶地喊:「璇….璇儿….」

严亦璇听了,更是搂紧了曦尘的腰,让曦尘有些疼,但他仍是不作声,轻拍着严亦璇单薄的背,感觉好像….跟他们….又亲了一层呢!

  曦尘苍白的脸露出满足的笑容,房里的所有人都当他是家人呢….这对他来说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名词……

不料这一笑,却引来胸口的疼痛,他闷哼一声,手紧捂着心口,紧闭着眼忍受痛苦,温热的鲜血从紧抿着的嘴角溢了出来,他不想弄脏严煜枫及严亦璇的衣裳。

  严亦璇惊慌地看着又要吐血的曦尘,严煜枫强硬地撬开曦尘的牙关,遏止不住的血直接咳洒在他手上,顾不得手上的脏污,严煜风另一手掌贴住曦尘后心,缓缓将自己的内力运给曦尘,替他疏缓体内乱窜的气血。

  待毒性和缓下来后,曦尘这才虚弱地倒进严煜枫怀里皱着眉头轻喘着,胸口针扎般的疼痛还是一阵一阵地传入他的心口。

  严煜枫收回内力,从凌语寒手里拿过手巾,擦了擦手,再将风鸣手中的药接了过来,递到曦尘嘴边,「喝药。」

  现下的曦尘根本一点也不想进食,想摇摇头,却被严煜枫的冷眼一瞪,只好懦弱地让他喂药。

  在曦尘喝药的同时,凌语寒一脸自责地道:「对不住啊!小尘儿….我不知道….你….竟然被….我表妹陷害….」

  曦尘困惑地问:「陷害?凌哥哥….这什么意思?」

  平时伶牙俐齿的凌语寒,尴尬地咳了两声,才唯唯诺诺地道:「你中的毒….其实是我表妹….下的….斩情针….唉呀!她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就会不顾一切、想尽办法也要夺取….她又痴心妄想煜枫很久了….看到你….她难免也动了杀意….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带她去王府了….小尘儿你….会不会生我跟她的气啊?」

  曦尘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方姑娘是喜欢枫….才会这样的….是尘儿自己不好….碍着方姑娘了….尘儿….一开始就不该….来王府的….方姑娘她,还在等着枫….」自责地道,若不是他代嫁到王府,就不会阻碍到方姑娘了,枫….说不定也会娶方姑娘的….

  但….若没有代嫁到王府,他也没机会见到枫….体会人世间的美好….更不会….喜欢上他了….他说不定还是在楚家的角落….整日担心受怕吧……..

  「今生今世,我不会娶任何女人。」严煜枫指腹摩挲着曦尘削瘦的面颊,语气淡漠地道。

曦尘怔怔地望着俊美无俦的男人,默默地垂下眼小声地道:「枫,你是皇亲国戚,应该同跟你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的……」

  严煜枫将玉佩重新挂回曦尘脖上,慎重地道:「我的妻,唯你一人!」

  「枫….我是男的….不能….」曦尘摇摇头拒绝,一个低下的男宠怎能入得了厅堂?当初方情及雀儿的话犹言在耳,他挣扎着想将玉佩拿下,却被严煜枫制止。

他是皇上最宠爱的侄子,一举一动都会有很多人看着的,怎么能够….做这种败坏风俗的事….外头的人….会把他说得多难听….他不能….让枫背负这种不堪的罪名……

  那日被赶出府的不堪回忆,仍是让自己的心瑟缩了一下,他自卑地垂下头不语。

  「那又如何?」严煜枫很显然不屑于世俗的眼光,半掩着眸轻抚着曦尘胸前的玉佩,今生今世,他只认定曦尘是他的妻!

  曦尘见严煜枫态度坚决,遂将目光移向严奕璇,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反对。

  不料严奕璇却满意地道:「好啊!若爹真娶了小爹,那小爹也是璇儿名正言顺的第二个爹了。」可见儿子也跟父亲一样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曦尘又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凌语寒,后者连忙摆摆手,「欸~~小尘儿你别看我,我救不了你的,煜枫他可是个死心眼,只要是他认定的人,管他是男是女、阿猫阿狗,连皇上都不能耐他何的。

而且,他既然认定你,有的是办法不让人说什么闲言闲语,你啊!还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妻子”吧!嗯?好歹你也拉拔着璇儿这么久了,他也早把你当他亲爹看了,是吧,璇儿?」

  严奕璇连声附和着,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盯着曦尘。

  无奈的曦尘只好再转向风鸣,房里唯一敦厚老实且中规中矩的人,只见风鸣不自在地咳了声,「咳….尘儿….与王爷很相配….」

  曦尘深深地望进严煜枫如星子般的黑眸,没力气再与人争论,他气若游丝地道:「如果….枫不嫌尘儿这个身子麻烦….那尘儿….剩下的日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严煜枫扫他一眼,紧箍住他枯瘦的手腕,冷硬地道:「不准你有事!」

  「枫….对不起….尘儿….好累….好想睡….也说….再过几天….尘儿就可以去见嬷嬷了….尘儿….好想她….」曦尘淡淡一笑,虚弱地闭上眼睛,倒在严煜枫温暖的怀里沈睡。

  严煜枫恼得要摇醒曦尘,却被凌语寒拦了下来。

  凌语寒缩着嗓门小声道:「是药效发作了,煜枫你就别吵小尘儿,他现在能睡是好事,只要他睡着,心绪不起伏太大,毒针就能暂时安份地不发作,否则等毒针完全化在他心脉里,连师伯都救不了他了。」

  严煜枫低头看着怀里受尽折磨、形销骨立的人儿良久,暗自发誓,绝对不再给老天爷第二次机会来带走他!绝不!!

他抬头阴狠地瞪了凌语寒一眼,嗜血地对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保证他没事,否则,我定会叫那该死的女人生不如死!」

  转头对风鸣交代着:「风鸣,备车!」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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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

  层峦迭嶂,林木葱茏的山间被烟波浩渺所笼罩,云雾弥漫,狭窄的山径若隐若现地显露在神秘的山林中。

  两道飘然的身影在白雾掩盖的山林里起起落落,更替这神山秀水添了一丝诡异。

  严煜枫怀里抱着只剩半口气的曦尘,而凌语寒则背着坚持要跟的严奕璇,两人皆施展上乘的轻功疾行,严煜枫向来淡漠的眼里不时闪着焦急,他一面飞快地疾行,一面以自己的内力护住曦尘的心脉,丝毫不顾自己深厚的内功已在这半个月的光景消耗了近四成。

  凌语寒也担心严煜枫这种不顾自己性命的举动,看他两边鬓发都已斑白便可知,严煜枫是在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凌语寒在紧追着严煜枫的同时,不忘在旁叨念着,但严煜枫却置若罔闻。

  约莫一时辰后,四人便已深入长白山最隐蔽的山壑,一座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顿时映入眼廉,严煜枫率先冲向座落在这仙境中典雅的竹屋,凌语寒也气息不稳地随后跟上。

  严煜枫到了竹屋前却不进入,反而在门口便噗通的跪了下去,怀里仍是紧紧抱着曦尘,他喊了一声:「师父!」

  凌语寒放下严奕璇后,调了调气,怕吵醒曦尘,走到门边轻敲着,压低了声音叫唤着:「师伯,您在吗?煜枫跟寒儿来拜见您了,师伯~~」

  半晌,仍是没任何动静,凌语寒锲而不舍地继续敲着门。

  好一会儿,紧闭的门扉被打了开来,一名眼神锐利,但面容却是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现身在门后。

  严煜枫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柳苍离冷冷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煜枫,冷哼一声:「哼!孽徒,还认我这个师父吗?」

  凌语寒见两人情势不对,连忙上前陪笑道:「呃….师伯,您就别再生煜枫的气了,他以前年少轻狂嘛!这不,就来见您了吗?您就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呗!别跟咱们这些小毛头过不去嘛!」

  柳苍离没好气地道:「哼!你啊!就是伶牙俐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敢说这孽徒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来找我的,说吧!桶了什么漏子了?」

  凌语寒赶紧向严煜枫打个眼神。

  严煜枫将遮住曦尘面容的披风揭下,露出他惨白如纸的清丽容颜,严煜枫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僵硬地道:「师父,求您救他。」

  柳苍离只消淡淡地瞥一眼曦尘的脸色,便已了然,「是斩情针吧!照理说,他早该死了不是吗?」

  凌语寒解释:「是啊!师伯您有所不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小尘儿的毒给压住,让他撑些时间,这半个月来是煜枫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才撑到现在的。」

  柳苍离脸色不悦,「方家堡的毒你无法解?寒儿你这些年来学什么去了?」

  凌语寒顿时红了一张俊脸,搔搔头困窘地道:「唉呀!师伯,原先我是能解的,但谁知方情那小妮子不知又在针上加了什么毒,我姨母给的解药完全没用啊!我能压抑制小尘儿的毒已属万幸了……」说到末了,凌语寒心虚地吐吐舌,他是善长医术、但不擅长解毒嘛!

  见柳苍离冷冷的面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凌语寒连忙恳求:「师伯,您就行行好,救救尘儿吧!原谅煜枫以前的过错吧!好不好?」

  柳苍离冷笑一声,将手指向严煜枫,「凭什么我要救他?你不是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吗?十多年来你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都不在乎了,怎么这次发了善心,居然想救人了?」

  严煜枫不语,低头承受柳苍离的责难。

  严奕璇也上前在父亲身边跪了下来,对柳苍离嗑了三个响头,「老爷爷,求您救救我小爹。」

  柳苍离挑眉看着俊逸标致的严奕璇,捻着胡子颇感兴趣地问:「你是谁?」

  「我叫严奕璇,是爹的儿子。」严奕璇向旁边的男人指了指。

  「哦?你爹已惹得我心头上火,你也想来掺合?」什么时候这孽徒有了儿子?他怎地不知?

  严奕璇摇摇头,字句清晰地道:「不,璇儿不想掺合,也不知道爹为何惹老爷爷生气,爹过去的错事我不管,但我小爹没做错事,他心地善良,却遭恶女人下毒,命在旦夕,璇儿只求老爷爷救救我小爹,璇儿感激不尽。」

  柳苍离对严奕璇这么早熟机灵的孩子倒是满意,他将目光撇向严煜枫,冷冷地道:「你呢?你又怎么说?」

  严煜枫淡漠地道:「只求师父救他,徒儿任您处置。」

  柳苍离捻着胡须沈吟下,便冷笑道:「行!只要你自废武功,我便救他!」

  话一出,凌语寒及严奕璇皆瞪大眼睛看向柳苍离,只有严煜枫依然面色不改,似乎早料到有此一着,他只是淡漠地开口:「望师父说话算话。」

  他将曦尘轻柔地放下,右手暗自运气,将一身浑厚内功聚于手掌,几缕烟气缓慢地从他手中窜出,众人皆看得出来他是使了十成的功力欲自废武功。

  严煜枫深深地看了一眼曦尘,只要老天爷不夺走他,即使要他死,他也无怨无悔。

当他举手欲震断自己经脉时,一双枯瘦的手倏地环住他的颈项,严煜枫愕然地望着眼前尚该沈睡的人儿,他连忙将功力硬生生地收回,生怕伤了怀里的人儿,但这十成的功力非同小可,冒然收回即使经脉不断也得受内伤不可。

  「尘儿?」严煜枫铁青着脸忍住气血翻涌上来的腥甜,低声问,他怎么在这时醒来?

  曦尘使上自己全身的力气,才阻止严煜枫自残的举动,他艰难地开口:「枫….不要……」

  严煜枫向凌语寒一个示意,后者立时会意地走上前来欲抱走曦尘。

  「不要!」曦尘紧紧抱住严煜枫不肯松手。

  他气喘嘘嘘地转过头对柳苍离道:「要枫….自废武功….我宁愿死….也不给你救….」

  「呵!小娃儿倒是挺硬气的,你知不知道你只剩一口气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你就得去见阎王了。」柳苍离略为弯身在曦尘面前挑衅道。

  「我不怕….但你….逼枫自废武功….才不是好师父….我….绝不给你救….」许是生命走到尽头,曦尘不知哪生来的勇气,虚弱地骂柳苍离。

  「尘儿!」这回严煜枫倒是急了,他抓着曦尘细瘦的双臂、厉声地吼着曦尘。

  曦尘抿着唇,被严煜枫吼出来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哽咽地道:「尘儿….不要….你自废武功….我宁可死….也不要他救….枫….我们走….好不好….」

  曦尘心疼地望着严煜枫斑白的鬓发,他一直都知道的….枫为了他,焦急如婪地日夜赶路、还损耗自己练了多年的内力以持住他的命,但他实在是累得无法响应他,他很想叫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但凌语寒的药让他持续昏睡着。

  「哼!那请自便。」柳苍离冷笑一声,转身欲走进屋内。

  「师父!求您救他,徒儿万死不辞!」严煜枫扯开曦尘,一世高傲的他竟在众人面前向柳苍离嗑了好几个响头。

  曦尘心疼得泪如雨下,使出浑身力气要制止严煜枫,他哭求着:「枫,不要…..已经够了….尘儿….死不足惜….你别再求他了….尘儿….不愿他救….」

  本来只靠严煜枫真气吊着一口气活着的曦尘,现下心中一急,体内的毒发得更快,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骇住了在场众人,严煜枫托住曦尘向后倒去的冰冷身子,怒吼着:「不!!!」

  曦尘虚弱地笑道:「枫….尘儿的….时候到了….你的情….咳咳….来世再….」

  下辈子….他可以再见到他吗….?

  「不!我不准你说这话,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的!你听到没有?!」严煜枫狂乱的吼着,完全不顾自己已受了重伤,一手贴在曦尘胸上,急急贯入自己的真气,却没发现对曦尘已毫无作用。

  曦尘动动唇,「对不起….」他真的好倦….想睡了….嬷嬷….会不会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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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煜枫面如死灰、震惊地盯着怀里对他的摇晃不再有任何反应的小人儿,怔了半晌,不发一语,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曦尘的苍白容颜,不敢置信费了这么大功夫,这小家伙仍是回天乏术?

  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怯生生的,被他欺负了还是一心一意想给他馒头吃,为了他而被打断腿,后来代嫁进了王府,被他扭断了手、折磨到只剩半条命,一辈子遭人轻视辱蔑,从来不敢在人前抬头、大声说话的小家伙,就这样离开他?!

  严亦璇冲上去,摇着曦尘的身子哭吼道:「小爹!你醒醒啊!小爹….你不能死,你快醒醒,别丢下璇儿….呜….你说过要陪我长大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小爹你醒醒啊….呜呜….小爹….你总是….骗我….呜呜….小爹……!」

  凌语寒面色凝重,从找到曦尘的那天起,心里便已有数,依他如此孱弱的身子,极有可能撑不到长白山,他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凌语寒走上前去推了推严煜枫,一脸难过地道:「煜枫….你….放下尘儿吧….他….该是不行了….」

  从见到曦尘的第一眼,他就打心底疼惜这苦命可怜的孩子,那善良自卑的个性更是叫人心疼,只是….他的前半生过得太苦,始终撑不到自己幸福来临的那一天….方情害他变成这样,自己做表兄的也有错….但事已至此,如何挽回?

  严煜枫倏地抬头,从前的清冷淡漠眼神剎时变得赤红狂乱,凌语寒一见暗叫不好,而柳苍离见了则是皱着眉头。

  「不!他没死!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一会就会醒的,你们别想骗我!」严煜枫像一只负伤的野兽般紧紧搂着曦尘,阴狠地瞪着所有人。

  凌语寒叹了口气,蹲下去抓着严煜枫的手臂好言相劝:「煜枫,你听我说,尘儿….」语未毕便被严煜枫一把甩开。

  「滚!你们滚!」赤红的眼神越发狂乱无神,周遭气息也随之躁动,严煜枫已然不明是非,单手运着气,蓄势待发。

  「糟了,煜枫你把持住,否则你要走火入魔了!」凌语寒大声地喊道,想唤回严煜枫的神志,无奈发了疯的男人已然出招。

  「让开!」一直暗中观察严煜枫的柳苍离推开凌语寒,双掌一出,勉强地化解了严煜枫击来的一掌,严煜枫怒意更炽,他放下了曦尘站起,疯狂的眼神看似嗜血凶狠。

  「你们….都该死!!」严煜枫怒意横生,已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大开杀戒,使出自身的绝学,招招致命,击向柳苍离。

剎那间,飞沙走石、风起云涌,狂怒的男人已丧失神智,每一招看似俊逸飘然,实则藏着满腔的杀意,誓要斗个你死我亡,柳苍离定下心神、步步为营地一一化解,两人打得难分胜负,严煜枫攻势凌厉,意在夺命,而柳苍离则边守边找出严煜枫的破绽。

  「混小子!居然连为师也敢出手?!」柳苍离十分惊险地侧身闪过了严煜枫的剑气,只差一吋,那剑气就削掉他脖子了!这小子哪里学来这些功夫的?!

  严煜枫没丝毫停顿,阴冷地笑着:「我会杀尽天下人,给尘儿陪葬!」

  「你!……不可理喻!」柳苍离气得火冒三丈,也使出了十成功夫,不再手下留情!

  凌语寒见武林两大高手博命,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帮不了忙,只能无奈地抱着曦尘跟严亦璇在一旁胆战心惊地旁观。忽地,他感觉怀里的曦尘似略有异状,把上脉,沈吟一会,趁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之际,转身将他抱进屋,严亦璇也随即跟上。

  严煜枫分神见凌语寒将曦尘抱进了屋,虽是须臾,但仍是让他的攻势略顿,柳苍离则趁此空隙迅速地反肘一击,拍向严煜枫胸口,他吐了口血向后倒去,柳苍离更趁机在严煜枫欲起身反击时,一挥袖,迅速地点了他昏穴,让他顿时失去意识、倒地不醒。

  柳苍离暗自吁了口气,心下惊骇自己的徒儿这些年来武功竟已到达如此境界,即使失了四成内力给曦尘,但方才对打时仍是招招惊险。

  略整了整衣着,愤愤地哼了一声!也不理在地上伤重昏迷的严煜枫,柳苍离转身进了屋。

  「师伯,您快来看,尘儿….是不是还有气息?」凌语寒一见柳苍离便惊喜地道。

  柳苍离坐在床边诊曦尘的脉、翻着他的眼皮,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这口气有跟没有一样,寒儿,去处理那孽徒,省得一醒来又胡乱杀人。」

  凌语寒心知柳苍离有意救曦尘,又担心严煜枫的伤势,高兴地应了一声,便去看顾严煜枫。

  柳苍离褪下曦尘的衣裳,露出单薄苍白的身子,胸口处可见一道颜色黑紫恐怖的毒痕、生在曦尘的胸口就像一条蛇攀附在上头似的,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情这妮子,恁地歹毒…..」柳苍离见蛇信几乎已快达心口处,要是到了那一步,这小东西便是药石罔效了。

柳苍离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取出里头几根二吋长的金针,慢条斯理地在火上烤了一会儿,转身欲在曦尘身上札下去。

「老爷爷,您做什么?!」严亦璇骇然地拦住柳苍离,那….那么长的针刺进小爹身体….他是要杀了小爹吗?!

柳苍离冷眼一扫,「你是想我救他还是杀他?」

「救….救他….」
「那就乖乖闭嘴!」随即便回头将金针尽数札入曦尘的胸口大穴,每一根札下去时都可听见昏迷中的曦尘痛苦似的低吟声。

严亦璇一听到曦尘有反应,飞快地握住他的手。

约莫一刻钟后,柳苍离将金针取出,不一会儿,曦尘嘴角缓缓溢出浓稠的黑血,柳苍离将他扶起,掌心贴向他后背,贯入内力,逼曦尘再吐了一大口出来。
再从一旁的柜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来取出一颗晶莹翠绿的药丸,张开曦尘的嘴放下他口里,并以内力疏导着让药丸从他的喉咙落入胃里。

  「老爷爷,我小爹….能活吗?」严亦璇通红着双眼哽咽地问柳苍离。

  「那得看阎罗王愿不愿让我抢人了。」

柳苍离淡淡地望着曦尘,喃喃自语:「小娃儿,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大劫,现在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撑不过也就罢了,早些投胎到好人家里去….要是撑过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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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睁眼,原先狂暴凌厉的眼神只剩一片血红。

  耳边传来凌语寒松了口气又叨念的声音:「太好了,终于醒了你,你今儿个可真是差点就要走火入魔了,连师伯你都敢打,也不怕被人…..」语未毕便被冷语打断。

「尘儿呢?」

  「啊?哦….来,你先喝了这碗药吧!你伤势不轻,这药可治你的内伤兼宁心安神,你现在千万….」故意转移话题,凌语寒径自唠叨着。

  严煜枫不耐地大喝:「尘儿呢?!」阴狠的双眼越见血红。

  凌语寒被吼得吓了一跳,闭嘴不语。

  见凌语寒沉默,严煜枫翻身便要下床,马上被凌语寒制止。

  「好好好!我告诉你尘儿在哪?但前提是你得先喝了这碗药,我可不想待会你又发疯!你要是真发了疯,我保证,师伯一定会把尘儿藏到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凌语寒诱哄兼威胁地道。

  狠瞪了他一眼,严煜枫这才一把拿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凌语寒见严煜枫一滴不露地喝光,才满意地道:「很好,我可先告诉你啊!今儿个你跟师伯打得难分难舍时,我发现尘儿还有一丝微弱的气,师伯用了回魂丹给他吊着命,但尘儿的毒已中得太深又身子孱弱,而回魂丹的药性甚强,师伯担心尘儿的身子会抵不住那药性,撑不过….今晚,所以这回你真的….得自觉才行,若真的….不幸….你该让尘儿好好地走….」

  严煜枫闭了闭眼,修长有力的手揪紧被角,冷语问:「他在哪儿?」

  「在主屋,师伯跟璇儿在顾着他呢!」

  严煜枫不管自己的伤势,施展轻功一跳一跃间便已到了主屋,凌语寒也跟随在后。

  他走进屋内,站在门边,见柳苍离坐在床边拧眉沈思,而严亦璇见了父亲便唤了声。

  柳苍离见到严煜枫,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道:「你小子的功力如今可真是无人能出其右了,当今世上,只怕没人制得住你了,怪不得江湖中人都想推你做武林盟主,你可真好本事啊!」

  严煜枫双膝跪地,淡言道:「徒儿触怒师尊,罪该万死,任凭师父责罚。」

  「罚?罚你有用吗?你一身傲骨,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生杀全凭喜好,你这一身的罪孽,谁能有本事惩罚你?连老天爷都不想罚你啊!却全叫这小娃儿替你受罪了!」柳苍离怒道。

  严煜枫身子震了下,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咬牙无语。

  师父的一番话,字字敲进他心里,遇见曦尘前,他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违背世俗礼教、狂妄放肆,连皇帝都不能耐他何。

但尘儿….何其无辜?五岁便因他而断腿、十六岁被亲生父母硬逼着代嫁,从进王府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到最后连中了毒、带着璇儿过着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这罪魁祸首还是他。

  「徒儿知错,只求师父开恩,救尘儿一命。」严煜枫低言道。

  柳苍离叹了口气,无奈道:「想救也得看这娃娃有没有本事撑过回魂丹的药性,再过半个时辰,这药性一发了,他会如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全身筋脉僵硬、且深受血液逆流、锥心之痛。而且,若真是让他撑了过去,回魂丹的药效极有可能让事情更糟,你真忍心让这娃儿再受如此折磨?」

  严煜枫痛苦地闭上眼,双拳紧握,他知道回魂丹会引发什么作用,轻则记忆丧失、心性转变,重则….成为活死人,永远不醒。他不想让曦尘如此痛苦,但….他更不想放下他!

  睁开血红的双眼,严煜枫字句清晰,咬着牙残忍地道:「即使让他受此痛苦,徒儿还是求师父救他!」

  柳苍离摇了摇头,喃喃道:「到这时候,你还是不改你的本性,即使逆天,你也要所有事顺你心意。罢了!你过来看着他,等会儿他会痛苦难当、百般挣扎,你得好好抓着他,别让他自残。」

  严煜枫迅速地站起,走到床边,连人带被地抱起轻如鸿毛的曦尘,定定地看着曦尘沈睡的容颜。

  「我给他下了意如醉,发作时会减少一些痛苦,你….好自为之吧!」柳苍离交代完,欲带严亦璇离开,却被他闪开了。

  「我要留下来陪小爹!」严亦璇坚定地道,双眼直视着严煜枫怀里的曦尘。

  柳苍离一个示意,凌语寒领会,大手往严亦璇眼前一挥,原本固执的小人儿便昏了过去,凌语塞抱住了他便与柳苍离一同出去。

  严煜枫定眼看着熟睡的曦尘,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抚着曦尘削瘦苍白的脸颊,绝然道:「你是我一个人的,我绝不会让老天将你夺了去….」

  过没多久,曦尘皱起细眉,发紫紧抿着的唇嗌出呻吟:「嗯….热….好热….啊….疼….」

  严煜枫知是药效发作了,双臂更是搂紧,不让曦尘挣扎着甩开被子,他腾出一手擦拭着曦尘没一会便汗湿的额头及脸颊。

曦尘被箍得紧,难受地拚命挣扎着,体内忽冷忽热的痛苦让他紧闭着的眼泌出泪水,他哭道:「好冷….好热….嗯….放….放开….咳….好热….唔….」

「尘儿,乖….再忍一会儿,嘘….再忍一会儿便好….」严煜枫见他如此难过,却无能为力,只能抱紧他不断地安慰着。

「不要….好难过….嗯…..好热….阿….冷….」体内发热时,体内像火烧般的疼痛,他不停地蠕动着,想挣脱捆着他的被褥,但体内的寒冷袭上时,他又像身处在寒极之处般,努力缩着身子寻求温暖。

严煜枫软言安慰:「乖,一会儿就没事了….听话….别乱动….」

被禁锢得不得动弹的曦尘根本听不进严煜枫的话,仍是百般挣扎哭喊着,直到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冷热交迫的痛苦渐渐淡去,才稍稍安份下来缓缓喘息着,但严煜枫深知接下来才是最痛苦的时刻。

  「啊……!痛….好痛….唔….好痛…..咳咳….嗯….」曦尘突然痛苦地惨叫着,全身经脉的血液逆流让他不由自主地筋癴着,全身僵直无比,连手指及脚指也不规则地扭曲蜷缩着,心窝处更是急速紧缩着,如万箭穿心般的疼,他恨不得能伸手往自己的心挖去,无奈心脉倒流使他全身僵硬地无法动弹。

  曦尘痛苦地哭号着,茫然的睁开双眼隐约看见抱着他的男人,他哀求道:「枫….我好痛….呜….杀….杀了我….求你….啊….!」

  严煜枫何尝不是痛心疾首,透明的滚烫液体从他向来冷血无情的眼里流出,他狠下心咬牙道:「尘儿….我不能….你….一定得忍过去!知道吗?」

  「呜呜….好痛….我不要….啊….杀了我….唔….杀了我….」曦尘摇着头哭喊着,只求严煜枫干脆给他一个痛快,他受不了这种极刑般的折磨了。

  严煜枫吻住曦尘,强硬的舌霸道地窜进仍不断哭号的曦尘口中,堵住了曦尘求死的话语,处于极大痛苦且意识不清的曦尘直觉地便咬上攅入自己口中的东西。严煜枫也不躲,任由曦尘发泄,渐渐地他皆尝到血腥的味道,是他的血。

  血从两人双唇交接处淌了下来,严煜枫似无所觉地继续吻着曦尘,一手压着曦尘的心窝处按揉着,另一手则贴着他后心替他贯入真气以减轻他的痛楚。

  待感到怀里人儿不再挣扎后,严煜枫离开他的唇,直视着曦尘的反应,不一会儿,曦尘轻咳几声,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溅了两人一身,曦尘全身抽搐,七孔皆流出浓郁的黑血,他剧烈地咳着,口里不停地吐出毒血。

  严煜枫轻拍着曦尘,用衣袖擦拭着曦尘满脸的脏污,哄道:「吐吧!吐完就没事了,吐完….你就撑过去了。」

  一整夜,曦尘不断哭号吐血着,看他如此难受痛苦,严煜枫只能不停地安慰他、哄着他,只祈望他能够撑过这苦难的一夜,到最后,曦尘一身狼狈,哭到没了力气的他只能像小猫儿般微弱地哭吟着。

  待发作完时,天方大晓,柳苍离一进房门便看到一片狼藉、满室的毒血,而严煜枫则疲惫地抱着早已因耗尽力气而昏迷的曦尘靠坐在床边。

  柳苍离上前从被里抓出曦尘枯瘦的手腕把着脉,良久,才点点头道:「小娃儿可真了得,经过一夜的折磨,居然还有气息,没被药性反噬....」

  严煜枫精神一振,问道:「师父,他何时会醒?」

  柳苍离捻了捻斑白的胡子,语带不定:「这说不准,以常人来说,约莫十日即可定生死,但你这个小娃儿的身子太过虚弱,他昨夜撑过了回魂丹的药性,元气大伤,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斩情针余毒未清,若真要说….」

柳苍离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严煜枫,续道:「最迟一个月,若他仍是不醒….便是活死人一个,你可得好自盘算了。」

  深深地望着怀里几无气息的虚弱人儿,严煜枫心中一紧,但仍是坚定地道:「他会醒的。」他一向乖巧听话,所以….他一定会醒的!

  柳苍离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徒儿竟用一种深情的目光看着曦尘,好似这世间再无人能打扰他俩,露出一种既欣慰又忧心的表情,喜的是自己徒儿总算像个人了,不似之前嗜血好杀;忧的是若这小家伙真的醒了,两人的关系世俗难容,该如何处理可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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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雀儿急急忙忙地在院落里奔跑着,一张俏脸像被人追杀般苍白。

  方情神态慵懒地坐在院里的贵妃椅,一听雀儿如此鲁莽的举止,不禁皱了一双秀眉。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雀儿奔到方情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那个….那….严….严王爷….来找您了….!」

  方情一听心上人来到,眼睛一亮,立时坐起身子,「王爷?!他来咱们方家堡了?!快快!雀儿,快替我打扮打扮,王爷定是打了胜仗,前来提亲了….我可不能穿这样,太失礼了….」

  方情连忙小跑步地进入房内,满心期待地坐在铜镜前,等着雀儿来替她梳妆打扮,却迟迟等不到人。

方情不耐烦地道:「雀儿….妳还磨蹭什么?快….」

语未毕,只感到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地盖过屋内仅有的几道光线,方情不解地回过头,只见俊挺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王….王爷….」方情虽然吓了一跳,但随即展露笑颜,小家碧玉似地轻声唤着。

  严煜枫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寒冰般的眼神含了一丝什么,他不发一语,径自转身走到院落的凉亭里坐下。

  方情心下奇怪,雀儿怎没声没息?但随即转念一想,定是怕打扰了自己跟严煜枫独处的时刻,不禁又心花怒放了起来,她自己简单地打扮一下,便莲步轻挪地走出房外,心里喜滋滋地想,王爷真是正人君子,也怕破坏了她的名节。

  一出房外,美丽的笑颜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只见雀儿躺在院里….身首异处!甚至连四肢都像被利刃削过一样,分散四处,一个明静清幽的院子到处是血!

  方情恶心地唔着嘴,想吐却吐不出来,她镇静神色,不自然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雀儿她….?」

  坐在凉亭里的严煜枫看似悠然自得,但背然却藏着浓浓杀意,他轻描淡写地道:「我杀的。」

  方情白了一张脸,仍是故做镇定,「是不是….雀儿….犯了什么事?惹王爷生气….?」

  严煜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犯了事的….可不只她……」

  方情露出一丝慌张,心下思忖,该不是被他知道那小男宠的事儿了吧?!

  连忙展出笑颜,「王爷….您今日好生奇怪,怎么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呢?」

  严煜枫冷嗤一声,「哼!不知死活的女人,尘儿的毒是妳下的,不是吗?」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一直都待在堡里没出门过,怎么可能下毒杀那个男……」方情正想说男宠时,被严煜枫厉眼一瞪,顿时消了声。

  突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一温雅清俊的男人站在方情身后,方情回过身,「表….表哥….」

  凌语寒一脸心寒,他看了严煜枫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表妹….尘儿的毒我见过了,斩情针是妳们方家堡出名的暗器,妳就别执迷不悟,老实认了吧!煜枫多少会饶了妳一命……」

  方情从凌语寒的话里找出玄机,她咬着牙一脸阴狠地道:「他….还活着?!」

  凌语寒脸一变,他硬着声道:「方情….妳承认了?」口里也不再叫她表妹。

  方情冷笑着,「你们都已经杀到这儿来了,我再做假也没什么必要了,我只恨,为什么那该死的瘸子男娼命如此大,到现在都死不了?!」

  凌语寒沈痛地摇摇头,一脸哀伤,「尘儿现在….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方情….我想妳的目的该达到了….」

  方情亮了一张俏脸,连忙步到严煜枫跟前,「王爷,我表哥说的….可是真的?!」

  严煜枫缓缓站起身,他笑了,对方情真摰的笑、毫无虚假,方情一见那笑容,便傻愣愣地迷失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没见到严煜枫眼底那嗜血的光芒,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方情的柔夷。

在方情情不自禁想投入他的怀抱时,手一使力,一条臂膀便被狠狠地扯了下来,一时间,大量的血从她的伤处涌了出来,血溅四处,方情痛苦地尖叫着:「啊~~~~~!」

方情一脸惨白地跪倒在地,颤抖地望着被严煜枫弃如鄙屣地丢在地上的断臂,「你….你….!」

「哼!凭妳这蠢女人….也想嫁我….?」严煜枫謿讽道。

方情咬牙忍着痛楚,她浑身泠汗,但仍是阴郁地瞪着严煜枫,既然….你如此狠心地伤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她不着痕迹地从怀里取出一样事物,奋力地往严煜枫撒去,严煜枫冷笑一声,大袖一挥,只画了一道圆,方情撒出的毒粉全都反扑到她自己身上,剎那间,全身剧痛麻痒不已,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哭号,不顾大家闺秀形象,用一只完好的手拚命地往身上抓去,直到抓出一道道难看的血痕,仍是停止不了痛苦。

凌语寒心中依旧不舍,他走上前去欲替方情解毒,却被严煜枫冷眼一瞪,「她自做自受!」

无奈,只好别过头去,不忍看着自己表妹受如此苦楚。

  「啊~~好痛!表哥….救我….救我啊~~」方情痛不欲生,不由自主地像凌语寒求救,但凌语寒却只是僵在那儿,一脸为难。

方情在浑身痛痒之际,眼角余光见严煜枫仍是一脸淡漠冷然,好似眼前的她不是人一样,瞬间由爱生恨,疯狂地问:「为什么….不肯爱我….?为什么….我爱你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

严煜枫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妳….是什么东西?」

方情一听,被抓得满脸鲜血的脸剎那间变得更为狰狞,她愤愤地咬着下唇,妒嫉的眼神像发了疯似的,她倏地站起身扑向严煜枫,「严煜枫….我恨你!….我….我杀了你!」

还未近到严煜枫的身,便被严煜枫反手一掌轻易地震了回去,她痛苦地尖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且昏迷不醒,严煜枫慢步跺到方情身旁,冷冷地望着她狼狈的丑态。

凌语寒看不下去,他制止严煜枫,「煜枫够了!适可而止吧….你断了方情的臂....又废了她武功,她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做歹了,你就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吧!」

  严煜枫冷笑,「放过她?即使杀她千百遍也不足以赔偿尘儿!」

  「那….至少你也看在尘儿的份上,饶了她吧!你若真杀了她,小尘儿也不会好转….好歹你也替尘儿想想,别再造杀孽了。」凌语寒见严煜枫那仍是带着杀意的眼神,只好拿尘儿来说服他。

  严煜枫狠狠地瞪了凌语寒一眼,这混帐!竟拿尘儿当说情的!

  「若尘儿真有个万一,这贱女人不会只断一条臂膀!」说完便愤然地甩袖离去。

  凌语寒苦笑地看着严煜枫的背影,看来….真要小尘儿才能制住这个狂放不羁的人了。

  再转头低身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表妹,一张艳丽的俏脸被毒侵蚀的肿胀发紫,再加上她自己拚命往伤处抓去,导致一道道血痕烙在脸上,凌语寒低头叹息,即使没断臂….光这张脸….只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嫁人了……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表妹,从原本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遇见严煜枫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会用心机、耍手段,想尽办法要得到他的注意,只要靠近他的人都被她用计驱离,甚至主意打到尘儿身上….现下….她自己也尝到苦头了….只是…这代价未免过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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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连绵无垠的花谷,百花齐放着,万紫千红、争奇斗艳,四周处处可闻虫鸣鸟叫,在花壳中间,立着三幢草屋,草屋后另有一栋药卢,卢中传来阵阵药香味。

草屋后,可见一潭天然而成的大池子,池面上冒着缈缈烟氲,显示是一处温泉,然温泉上方则是一道似仙人发丝般的飞瀑,身处此处的人莫不觉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离屋子不远处,清脆鸣亮的剑吟声不断传来,只见一名尚显稚嫩的孩子正认真地随着自己牢记的心法舞出飘逸出尘的剑式,每一招看似轻盈灵巧,却是气势凛冽,含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主屋的屋檐下,一名身形颀长、俊美邪魅的男人怀里似抱着一样事物,悠然闲适地躺在遥椅里看着孩子练剑,身下摇椅前后地摇摆着,男人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怀中事物。

待练了一阵后,那孩子衣袍一摆、衣袂翻飞,一跃之间便已到一幢屋檐下。

  孩子走上前,手一揖,清亮地喊了声:「爹,璇儿练完功了。」

  严亦璇经由父亲亲自授导自己的绝学武功,长高了不少,不再似瘦弱的孩童般瘦小,所练的功夫已有父亲十成十的架势,用来自保是绰绰有余,不出几年,定可在江湖中闯出名气。

  严煜枫略点了点头,眉也没抬一下,清冷地道:「跟你师祖练字去。」

  「是。」

  严亦璇欠了欠身,转身欲离去,但又伫足不前,一张与父亲极为相似的小脸欲言又止。

  「有事?」严煜枫半掩着眸,俊雅的面容上无半点表情。

  严亦璇哀伤地看了眼严煜枫怀里的事物,一名有着绝美脱俗容颜的少年沈睡在男人的怀里,安适的表情像正做着美梦一般。

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爹,恕孩儿突兀,小爹他….已昏迷一年,至今未醒….师祖也说了,小爹他早已是个……活死人,为何爹….您……」迟迟不肯放下他?最后一句男孩不敢问出口,只能噤声等着父亲的回答。

  他虽然极其不舍小爹就这样死了,但….与其像这样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在世上….倒不如干脆一点,别让他活得如此痛苦,事情到此地步….也只能算小爹与他们今生无缘了……

  严煜枫冷厉的眼神倏地射向儿子,冰冷的嗓音让人心惊胆跳,「谁让你来多事?嗯?」

  严亦璇抿了抿嘴,低头认错:「爹请息怒,璇儿再不敢逾矩了。」

  严煜枫冷冷地道:「下去!」

  严亦璇咋舌,庆幸父亲并没有勃然大怒而重罚他,看了一眼父亲怀里的曦尘后,便赶紧欠了身离去。

  待儿子离去后,严煜枫低头注视着像尊瓷娃娃般依旧在他怀里沈睡的曦尘,大手掖好厚实的披风,让曦尘不吹到半点冷风,修长的手指抚着曦尘细嫩的脸颊,描绘着他绝尘脱俗的五官。

  亲亲曦尘光滑的额头,严煜枫喃喃自语:「即使你睡一辈子,我亦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但是….别让我等太久呵….」

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曦尘小巧的手掌上诉说爱语,明知他不懂、也不会有反应,但他仍是一笔一划地在曦尘手上写着。

  一年来,他与严亦璇、凌语寒一直待在长白山上,像是固定的作息一般,他白日定抱着曦尘出屋外透透气,在他耳边说话、在他手上写字,夜晚搂着他入睡。对已是活死人的曦尘,喂食喂药沐浴等杂事,他从不假他人之手,由于无法自行咀嚼食物,曦尘只能吃些粥啊汤的,全都由严煜枫以嘴喂食。

即使曦尘体内的斩情针之毒及断腿全让柳苍离给治好了,但曦尘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柳苍离推论着是因为回魂丹药性过强、而曦尘身子过于孱弱,中毒前便已落下病根,根本无力抵抗回魂丹才导致迟迟无法醒来。

想到此处,严煜枫不禁恨透了那几乎将曦尘置之于死地的方情,要不是凌语寒极力求情,那女人如今可不会只是个被划花脸又断臂,且见到男人就发疯的疯子而已,早不知投胎到哪去了!

有仇不报向来就不是他的原则!

而皇帝也屡屡传来谕令,让他回宫处理国事,他根本不屑一顾;柳苍离及凌语寒也不只一次来劝告过他,该放下曦尘了,让他早日投胎,免受此折磨,但….他已爱他至深,且又是占有欲极强之人,叫他放下….谈何容易?

  严煜枫拧着眉,不愿再想这些琐碎烦人的事,抱起曦尘,走回两人所住的草屋内。一年来,不管严煜枫的动作如何大,曦尘始终安适地沈睡着,不曾有过任何声音或动作。
轻柔地将他置于床上,严煜枫深深地望着他良久,什么时候….他才能再见到眼皮底下那双黑白分明且单纯无瑕的大眼?俯下身轻吻曦尘的额头、眼皮….再到粉嫩的唇,但娇小人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严煜枫不恼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等….

  他坐在床边的太师椅,拿起书册惬意地读给曦尘听,直到时辰差不多了,起身欲到药卢去给曦尘拿药,衣袖却像被什么顿住一般,严煜枫不解地低下头看,顿时僵直在原地!只因那双睽违已久的美丽双眼正茫茫然地望着他!

严煜枫讶然,他屏气凝神,似乎怀疑自己所看到的。

  曦尘毫无焦距的双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发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眨了几下,这下严煜枫确信曦尘是真醒了!他赶紧坐在床沿将曦尘搂入怀里,低头温雅一笑,「尘儿,你醒了?」

  眨了眨大眼,久未使用的眼睛仍是抓不住焦距,曦尘没有动,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水眸任男人抱着他,没有一丝害怕或紧张,好似他们两人天生就该在一起般的自然。

  似刚出生的小婴孩般,艳红的小嘴微张着,纯澈剔透的大眼困惑地盯着眼前似熟悉但却又陌生的男人。

在他沈睡时,他一直听着一个沈稳的心跳,躺在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一双大手不停地轻拍着他,时不时地可以听到低沈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说话。

  见曦尘仍是呆愣愣的,严煜枫心里一急,手抚上他细嫩的颊,语气里透着一丝忧虑:「尘儿?」

  这回曦尘才反应过来,他从那极为熟悉的低沉嗓音中马上认出是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人,茫然的眼神逐渐转为清明,看清楚了男人深刻的五官,他不由自主地展开纯真的笑颜,令严煜枫不禁心中一动,迅速地啄了一下他的小嘴。

  「啊….!」曦尘抚上自己刚被男人亲了的小嘴,刚醒来的他完全厘不清状况。

  「….你….是….谁….?」一年未开口的曦尘口齿模糊不清地问。

  虽知即使曦尘醒了过来也会忘了过往的记忆,严煜枫心里难免一沉,但随即转念一想,现下是大好时机让曦尘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于是他愉悦地回道:「你的丈夫,严煜枫,要记好了!」

  曦尘傻愣愣地点头,脑中仍是一片空白的他很自然地接受严煜枫告诉他的一切,只因他直觉地认为严煜枫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那….我又是谁….?」曦尘又问。

  「你叫曦尘,我的妻子,记住了?」严煜枫邪笑,再强调一次两人的关系。

  点了点头,满脑胡涂的曦尘并不是很专心的听。

  「有没有哪里疼?」严煜枫问。

  摇了摇头,曦尘单纯地抚着肚子,有些羞涩地开口:「….呃….饿….」

  严煜枫顿时笑得如沐春风,又亲了一下他的小嘴,才迅速将他抱进主屋内,让众人瞧瞧。

  所有人一听到曦尘醒来的事实,全都惊讶不已,柳苍离率先将曦尘全身上下检查个遍,一边还咋咋称奇。凌语寒则只能看了曦尘几眼,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便被严煜枫下令去作饭,一脸哀怨地离去。而严亦璇更是高兴地绕在曦尘身边呱噪不已。

  曦尘困惑地望着众人喧哗不已,当柳苍离替他把脉、审视身子时,他下意识地更往严煜枫怀里缩去,忘了一切的他根本不记得任何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害怕陌生人的靠近,只能自然地依赖着第一眼见到的严煜枫。

  严煜枫低笑,似乎很满意小东西只依赖他一人的情况,他哄道:「别怕,师父不会伤你。」

  柳苍离没好气地道:「是啊!又不会”吃”了你!」末了还装出一副呲牙咧嘴的吓唬他,惊得曦尘小脸紧紧埋入严煜枫胸膛,只微一侧脸用那漂亮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柳苍离。

  严亦璇趁着柳苍离检查曦尘时,跃到床边,一脸兴奋地问:「小爹小爹!我是璇儿,你还记得我吗?」

  曦尘歪着头望着眼前玉雕般的小男孩好一会,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见到小男孩失望的表情时,他也感到难过,绞尽了脑汁意图想唤回过去的记忆,却仍是一片空白,他头疼地皱着秀眉,一脸痛苦地用手抱着脑袋。

「好痛……唔….」

「小娃儿,别想了!你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柳苍离安慰着他,而严煜枫拉下曦尘的手,以自己的大掌按摩着曦尘的太阳穴,才让他的头疼舒缓下来。

曦尘抬头望向严煜枫,困难地开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这样….?」

  严煜枫低声安慰道:「无妨,你忘了一切更好,咱们….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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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天价响的敲锣打鼓声在京城大街上响起,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老远的南大街连绵至北大街,中间一顶偌大且装饰华丽的红花轿竟需由十八名粗壮大汉才能抬起,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欢天喜地的奏乐,直到带头的领到一处大府邸前才停下。

  京城里的老百姓们全都聚在街道两旁,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大伙儿吱吱喳喳地讨论着,今儿个,可是二十五岁的睿王爷─严煜枫的大喜之日!

自三年前睿王爷率军平定回纥之后,突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大军随着一名大将军班师回朝,另皇上急得跳脚,四处派人搜寻,却不得而返。三年后,这迷一般的睿王爷突然又回到京城,更奇的是,回来没多久,便要迎娶一名妻子,且….是位男妻!

  这惊世骇俗的事情可从未发生在天朝过,百姓们议论纷纷,全都聚集在睿王府门前,挤破了头就是想看看这位让睿王爷不顾皇室颜面、甚至才在昨日被皇上给贬为平民,却仍是坚持迎娶的妻子,大伙儿皆好奇他这位男妻究竟是生得何等模样?让一向如风般邪佞放肆的严煜枫能够安顿下来。

  身着红衣、高大俊伟的严煜枫站在府邸的朱红大门前,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双冷魅的双眸盯着花轿,一脸的高深莫测,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喜婆高兴地掀起花轿的帘幕,小心翼翼地牵出一双细白柔嫩的小手,新娘子顶着盖头,紧张地任喜婆牵了出来,男人上前,温柔如水地从喜婆手里牵回新娘子的手,新娘子一查觉换到男人的大手,便放心地让他牵着。

  严煜枫眼眉带笑地望着自己的妻子,高兴他对自己全然的信任,轻柔地揽着娘子入内到大堂,除了熟识的风鸣及凌语寒,众位宾客早巳聚在堂内,其实严煜枫并未发任何喜帖,这些不请自来的宾客全都是由那一脸笑嘻嘻、长相俊雅风流的太子─严念轩请来的,其中有不少都是皇室宗亲。

  严煜枫冷眼一扫那无赖地径自坐在主位上的堂弟严念轩,不知他又想来乱什么事了?

衣袖被人小小地扯了一下,严煜枫低下头去,见自己的新婚妻子小手正捏着他的袖子,红盖头底下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警告他,严煜枫瞬间明了,是自己身上的寒意让敏感的小妻子不悦了,因为他不喜欢阴郁燥怒的他,迅速地隐去气息,转过头勉为其难地对严念轩扯个嘴角意思一下。

  「好了好了!新人到齐,今日就由本宫来做主婚,咳咳!」一脸吊儿郎当的严念轩大声宣布着。

  他清了清喉咙,大声且缓慢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严煜枫狠瞪严念轩一眼,但不得不依他的话做,尤其是拜高堂时,他那一副长辈的模样让他想直接轰了他出去!

  「好啦!大功告成,送入洞房!」语一毕,顿时堂内恭维声不停、众人皆鼓掌道喝。

  严煜枫揽着妻子转身欲离去,严念轩却揽住他,「欸~~我说煜枫,你做新郎官的….得留下来给宾客们敬酒啊!别这么急着想跟你的小妻子洞房嘛!」

  语一出,众人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下,近百双眼来来回回地望着太子与严煜枫,想也知道,严煜枫行事向来全凭自己喜好,娶了一位男妻已惊天动地的与皇上闹翻了,现在太子还来惹一糟……一会弄个不好,说不定严煜枫要在新婚之日大开杀戒了!

凌语寒见严煜枫神色不善,连忙上前打圆场,「咳!太子,您也知道煜枫的性子,况且他也不喝酒….今日就别为难他了吧….!」

  严念轩瞥了一眼凌语寒,故作一脸惋惜地道:「哦!那好吧!既然你不能喝酒,那只好….你的小妻子留下来敬酒了,我想你们夫妻同心,本是一体,尘儿留下来,你定是不会介意的吧?」

  此话一出,风鸣、凌语寒及众位宾客们莫不替严念轩捏一把冷汗,任谁都知道严煜枫宝贝他的妻子到几乎宠上天的地步,怎可能让他一人被调戏灌酒?!这太子….玩笑也开得恁地大了….

  曦尘轻捏了一下严煜枫的大手,紧抓着他的小手再再显示着他的紧张,他….不会喝酒啊!

严煜枫握紧拳头,邪魅的眼危险地瞇着严念轩,后者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完全无视严煜枫的威胁。

严煜枫闭着眼深吸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弯下身在曦尘耳边轻声道:「先回房,我一会便过去。」

顶着盖头的曦尘啥也看不见,但他知道严煜枫现在一定火了,只能轻点点头,小小声地吩咐道:「那….你….别喝多了….」

  「哟~~小娘子舍不得夫婿了!怕他喝多了,今晚醉得不能洞房咧~~」严念轩哈哈大笑着,狭促地取笑着曦尘,众人一听也纷纷笑了出来。

  曦尘羞红着脸,低垂着头,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幸亏他覆着盖头,否则定要被所有人笑死了!

  严煜枫冷冽的眼神射向严念轩,一脸寒霜,敢让他妻子陷入如此窘境的,这混蛋是第一人,这笔帐他记下了!
  
  将曦尘交给喜婆,让他尽速远离众人的目光之后,才转身面对还是笑瞇瞇的严念轩。

  严念轩一副熟稔似的,手肘靠在严煜枫的肩上,热情地道:「煜枫啊!难得今儿个是你的大喜日子,做兄弟的我真是替你高兴,孤家寡人二十几年了,现在终于想定下来了,虽说娶的不是女子,不过也无妨,反正你也有璇儿,将来后继有人,我是完全尊重你的决定,至于父皇那儿呢….我会再替你说情的….你就….」

  语未毕便被严煜枫冷冷地打断,「不必!」现在他可是落得轻松,不必再跟皇帝斗。

  严念轩讪讪地道:「哦….好吧!这事日后再谈,现在….」从下人端来的盘中拿起两杯斟满了的酒杯,并跟那下人眉来眼去一番,递了一杯给严煜枫。

「来!祝你跟尘儿夫妻同心、百年好合!本宫先干了!」语毕便豪气地一口饮尽。

严煜枫冷眼看着严念轩,从他跟下人打眼色时,心里便明白他定是在搞鬼,半掩着眸不动声色,饮尽那烈酒,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严念轩打量着严煜枫,两人暗里波涛汹涌,众位宾客只道太子与严煜枫感情甚好,两人之间全无芥蒂。

  「够爽快!这酿了一甲子的女儿红好喝吧?这可是本宫从宫里偷来的私藏好酒呢!众位佳宾们,今儿个是本宫的堂兄大喜之日,你们可得替本宫好好敬酒,今晚不醉不归啊!」

  严煜枫冷硬着俊脸,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下人战战兢兢地替他斟酒,手抖个不停,生怕被他的怒气扫到。

  所有宾客们,从皇亲国戚到朝堂官员一一上前敬酒并恭贺着,严煜枫手里的酒杯从没空过,下人不停地替他斟满。

  待几十杯下肚后,严煜枫已然显出醉意,但仍是强自镇定、保持清明,且体内隐隐浮起一阵骚动,他开始心浮气燥、略显不耐。

  风鸣及凌语寒皆见不对劲,凌语寒悄悄地走到严念轩身边,低声问:「太子….您是否……」

  严念轩笑了笑,一脸神秘地道:「你也瞧出来啦?呵呵….煜枫方才喝的第一杯….可是我从宫里带来的秘宝呢!西域进贡的….合春散….」

  凌语寒及风鸣脸色一变,他们双双同情地看向越发不耐、却仍是得应付不停敬酒的严煜枫,小尘儿….今晚怕是要糟殃了……

自曦尘苏醒后,一家人都待在长白山上修生养息,曦尘在两年之间尽得柳苍离的医术真传,并认他为义父,而严煜枫除了白日教导儿子练剑,一直都是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凌语寒等人头皮发麻地望着严煜枫,这合春散药性极强,任内力再深厚的人都抵挡不住的,更何况….严煜枫与曦尘是如此的情深意浓…..两人只希望严煜枫能够自制一点….别把尘儿弄得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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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鸣将脚步已然不稳的严煜枫扶回寝房前,「王爷,您....没事吧?」

严煜枫猛力地甩甩头,想宁心静神却越加烦燥,几十杯女儿红下肚,酒劲现在来得猛烈,他脑袋一阵昏眩,体内开始调息运转周天,缓解酒的后劲,但那股心烦气燥的欲火无论如何就是越来越强烈。

「把所有人全给我赶回去!包括那该死的严念轩!」严煜枫冷声下令,风鸣笑了笑,便领命而去。

严煜枫站在门外深吸口气,压制住那股欲火,开了门入内并关上,转过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正襟危坐地在象征喜气的大红床上坐着等待。

他扯扯嘴角,缓步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秤子,屏息地挑起红盖头,一张绝美脱俗的小脸蛋就露了出来,曦尘赧红的脸低垂着,纯净的大眼瞄来瞄去,就是不敢看向严煜枫。

严煜枫情深地望着曦尘,一手抬起他小巧的下颔,弯身将薄唇印上他的,淡淡的、轻轻的,像蜻蜓点水般点到为止便离开。

大手将曦尘头顶上的凤冠给拿了下来,听见曦尘疲累似地松口气的声音,见他扭扭脖子,似乎难受,他皱了下眉,大手温柔地替他揉着脖颈,不悦地开口:「不舒服怎不先自个儿拿下来?」

曦尘满足地享受严煜枫的揉捏,义正词严地开口:「这可不行!嬷嬷说了,凤冠要让自己的夫君亲自取下才吉利的!」

严煜枫心里嗤道,根本是无稽之谈,要是伤了他可爱的小脖子怎办?

「饿不饿?」从一大早忙到现在,几乎没见他吃什么东西,现下定是饿坏了。

曦尘点点头,「饿啊!人家早上只吃了一串糖葫芦,嬷嬷又交代说桌上的菜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吃的,不然不吉祥!」天知道他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别信这些无稽之谈!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严煜枫不满那老太婆,竟让他的宝贝饿着了!

迅速地将轻盈的曦尘抱起,坐到摆了几碟精致菜肴的桌前,每道菜肴都有庆祝新婚夫妻、象征百年好合的含意,让曦尘安置在自己腿上,举箸夹了一道菜,欲喂曦尘,却被拒绝,严煜枫不悦地皱着眉。

「嬷嬷说,要先喝交杯酒才可以吃东西的!」曦尘转头替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严肃地教严煜枫规矩。

左一句嬷嬷、右一句嬷嬷的!严煜枫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心里盘算着明儿个一定要将那老太婆撤换掉!

曦尘羞怯地交酒杯递给严煜枫,不敢看他。

他声如蚊蚋地道:「喝了合卺酒,夫妻要一生一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

严煜枫淡笑着,接过曦尘递来的酒杯,两人的手臂交缠着,他承诺:「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更不会离开你!」

两人正正经经地喝下合卺酒后,曦尘露出绝美满足的笑容,小小声地应诺:「尘儿也不会离开枫的!」

严煜枫心一动,将曦尘抱得更紧,像要揉进自己体内似的,充满酒气的唇覆上他的,霸道地撑开曦尘的檀口,品尝他的甜美,与他羞涩闪躲的丁香小舌纠缠着,小家伙的嘴里....也充斥着酒香,不会喝酒的他,只怕没一会儿便要醉了....

今日真是喝多了!严煜枫体内那股燥热始终挥之不去,但仍没忘记小妻子还未用膳的事实,迅速地张罗着菜肴,一口一口地喂着曦尘吃下。严煜枫邪笑着,待曦尘吃饱了,便换他”吃“了!三年来从没碰过他,早已快将他逼得发疯了!

曦尘乖乖地让严煜枫喂食,小手也忙碌地夹菜要喂他,两人互相喂来喂去好一阵子,但大部份的菜都是进到曦尘肚里去。

「吃饱了?」待曦尘摇头拒绝再吃严煜枫夹来的菜时,严煜枫才轻柔地问。

严煜枫鼻息间吐出的酒气,加上方才喝的那杯合卺酒让曦尘有些醺然,眼前有些茫茫,体内酒意作祟,让他小脸微红、体温升高,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小脸埋进严煜枫胸膛磨蹭着,丝绸制的喜服摸起来有凉凉舒服的感觉。

「枫....尘儿好热....又好晕....」曦尘发热的小手不自觉地抚着严煜枫的胸前的衣裳。

要克制自己欲火已费了很大功夫的严煜枫哪禁得起曦尘这样挑逗,气息一重,一把将他抱起放置床上。

温柔但强硬的舌伸进曦尘香甜的小嘴里逗弄那羞怯的丁香小舌,酒醉的他渐渐抓到那熟悉的感觉,开始回应严煜枫。

  得到怀里佳人的反应,严煜枫更是肆无忌惮地轻解曦尘的衣裳,直到他们结束冗长激情的吻后,曦尘才发现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早已被剥得精光,散乱在地下。

  「啊….!」曦尘惊慌失措地看着衣着仍然完好的男人,看到那黝黑的眼瞳中藏着炽烈似火的情欲,他羞赧地移开目光,不敢看向男人。

  枫….穿红色衣裳也很好看呢!平日只见他穿全白或全黑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很是好看,但没想到….今日穿着红衣,更显得如火似冰、俊逸飘然。

  严煜枫看着身下人儿害羞的模样,冷然的心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涨满,身下的小家伙只为他一人害羞、只为他一人绽放。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轻吻着曦尘细致的五官、敏感的耳朵及脖子,再回到他的唇继续纠缠,曦尘也被挑起了情欲,轻声呻吟着,动人的嗓音更是加猛了男人体内欲勃发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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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儿,我要你。」男人也褪了自己的衣服,低哑着嗓音诱惑着身下的绝美佳人。

  「可….可是….我不知道….该….该怎么….」曦尘羞红了一张脸,回答得结结巴巴,嬷嬷有跟他说过,夫妻新婚当晚要洞房、要行周公之礼,可是问她时,她却支吾其词地讲得不明不白。

  严煜枫笑了笑,「你会知道的!」他会让小家伙用自己的身子找回以前的感觉。

  他毫无顾忌地抚上曦尘白晰修长的身子,经过二年的细心调养,本来不及他胸的曦尘现已快及他的肩了,青涩稚嫩介于少年与成年人身形已越发成熟动人了。

  俊美男人将曦尘全身上下都吻了个遍,更不放过胸前两颗小巧的茱萸及腿间已然抬头的分身,邪魅修长的手使尽混身解数挑逗身下少年的欲望。

  「嗯….哈….枫….不要….碰….枫….啊….!」稚嫩的少年禁不起这样的挑逗,血液似乎全往下身冲去,某种东西似要破闸而出,曦尘喘红着脸,美丽的双眼泛着氤氲,咬着下唇,快承受不住男人的抚弄。

  「枫….别这样….嗯….别….啊!」曦尘娇喘着,严煜枫修长的手指圈住形状姣好的分身上下搓揉,调皮的舌绕着曦尘敏感的耳廓轻舔着,另一只手更嚣张地捻着他胸前的小巧,曦尘敏感地颤抖着,眼前一白,终是承受不住地腰一挺,便射了出来,虚软地瘫在床上喘着。

  严煜枫邪邪一笑,啄了一下曦尘红润的小嘴,从柜里取出雪莲膏,一点也不心疼地挖了大量膏药,分开曦尘美丽修长的双腿,来到身后紧窒的秘所,沾着膏药的手指轻敲着仍是门户紧闭的小穴,按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手指送了进去,缓缓抽动着。

  「疼吗?」严煜枫柔声问,他没忽略身下人儿在刚进去时微皱的细眉。

  曦尘摇了摇头,不是很疼,但不太适应手指在体内抽动的感觉,小穴随着手指的动作而紧缩了下,刚发泄过的分身又开始抬头,曦尘闭着眼低吟着,好熟悉的感觉....似乎这种事情....很久以前也做过....

身下人儿那柔柔软软的嗓音,差点让严煜枫把持不住,体内欲火越发炽烈,他痛苦地皱着眉,气息粗重,心下明白严念轩那杯酒着实有问题。

他咬咬牙,再如何难耐也绝不能伤了他的妻子,渐渐地手指加到了三根,但动作已不如初时般温柔缓慢,迅速而猛烈地在曦尘体内肆虐着,曦尘喘着气伸臂揽住严煜枫的颈,咬着唇接受男人的手指。

  确定小妻子的秘穴已软化,准备接纳他时,严煜枫将手指抽离他体内,曦尘睁开眼望向男人,男人将剑拔弩张的硕大欲望顶着曦尘身后柔软的小穴,磨蹭着却不进入。

  「枫……..」曦尘张着水汪汪的大眼求助地看向严煜枫,空虚的小穴收缩着,急待什么东西将它填满,但男人却恶意地不肯帮他。

  严煜枫邪邪一笑,低沈好听的嗓音魅惑着曦尘:「尘儿,你爱我吗?」

  曦尘望进男人深邃温柔的眼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笑得一脸纯真幸福。

  「我要你....说出来....」严煜枫贪心地要求更多,怒张的分身前端已推进了一些,缓缓磨蹭着挑逗曦尘。

  羞红着脸,体内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曦尘低低地开口:「我....爱你....啊!」

  话才一出口,身后秘穴便被火热的硬杵也瞬间填满,他吃疼地叫了出声,小巧的贝齿咬着下唇,漂亮大眼里盈满了泪水,甚至因眨眼而落下一滴晶莹水珠。

  「对不起....」一听到曦尘的爱语,严煜枫再也忍不住地腰一挺,便往那让他期待以久的火热甬道冲了进去,努力克制自己停止不动。

  曦尘原先委屈地扁着嘴,后来见严煜枫竟忍得满头大汗,平日淡然的眼眸里有着浓烈炽热的痛苦欲望,白皙的俊脸上竟有一丝异样的红,这样的枫....好漂亮....他害羞地挺起身,轻啄了一下严煜枫的唇,暗示他继续。

  得到小妻子如此明显的默许,严煜枫再也顾不得小人儿的身子,将曦尘的大腿圈在自己腰上,两手扶着他的细腰便开始猛烈地律动着,唇也热情地落在曦尘白嫩的身子,印上一道道自己的痕迹。

  「嗯....枫....啊....慢....慢点....枫....哈啊....别....」曦尘低低娇喘着,身子跟不上严煜枫的节奏,雪白的大腿渐渐失了力气,酸软地从严煜枫腰上垂了下来。

  严煜枫将他抱起,坐在自己身上,由下而上、大力地顶入那另他疯狂不已的紧窒小穴。

  由这个姿势,男人粗长的分身顶到前所未有的深处,曦尘难耐地发出甜美的呻吟,涨红着一张小脸,双臂环着严煜枫的颈,任他疾速地肆虐自己的身子。

  「啊....枫....别....太、太快了....」

  埋在曦尘体内抽送的严煜枫凭着记忆寻找曦尘的敏感之处,在听到曦尘一声闷叫声时,贴在他腹上摩擦的稚嫩分身猛地再度抬头,严煜枫邪笑,更是凶狠地往那敏感的一点猛刺。

  「啊~~不要....枫....不要了....受、受不了了....啊....!」曦尘体内的敏感被严煜枫如此折磨着,浑身因快感而颤抖不停,玉茎顶端已滴出泪珠,他哭叫着求饶,但男人像听不见似的,修长手指更邪肆地抚弄着他急欲发泄的欲望。

  曦尘喘息地呻吟着,他仰着头,邪魅的男人便吮上曦尘小巧的喉结,含吮舔咬着,一边欣赏他美丽的妻子在承欢雨露时的绝色神情。

在体内那股欲望正欲宣泄出来时,男人倏地箍紧了曦尘的稚嫩,「唔!....枫....好痛....」曦尘难受地扭动着,伸手推拒着男人的大手,哀求正折磨他的男人。

  严煜枫身下的动作持续着,但气息粗重地在曦尘耳边诱惑道:「尘儿,再说一次....爱我。」

  曦尘泣吟着,心里气极了这时男人还是如此任性,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应他:「我....爱你....快....让我....啊!」再不让他解放,他便要疯了!

  严煜枫笑了,身下律动更加猛烈,他放开禁锢曦尘的手,让曦尘兴奋地射出第二次欲液,随着他紧窒秘穴在达到高潮而收缩时,也在他体内射出忍了多年的欲望。

  高潮过后,曦尘浑身虚软地枕在严煜枫肩头低喘着,细白滑嫩的身子还不时地颤抖着,严煜枫梳弄着怀里人儿柔细的青丝,未见软化的分身仍是埋在曦尘体内未抽出。

  曦尘尚在回复自己的气息,他低声问:「枫....这....就是洞房吗?」

  「嗯,喜欢吗?」严煜枫吻着怀里人儿汗湿的额头。

  曦尘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响应,草草地点头敷衍了事。

原来夫妻间的床袆之事....是这样的美好....难怪凌哥哥吩咐他要小心,别纵欲过度,免得舒服到下不了床....他现已觉得腰腿很酸,尤其是那羞于启齿的部份,现在还含着男人的....

  曦尘脸红着,不自然地动了动,吶吶道:「枫....出来....」

  严煜枫被他这样一动,埋在他体内的火热又迅速恢复过来,曦尘感到体内的变化,不禁害怕地望着严煜枫,不要....再来一次....他会死的!

  严煜枫沉着一张俊脸,看来那春药是挺烈的,不知道要多久药性才会散去?小家伙注定要成为今晚的牺牲品,该死的严念轩,这笔帐他会亲自讨回来!

吻上曦尘委屈的小嘴,「对不起....咱们....再一次就好....」也不顾曦尘愿不愿意,严煜枫便已熟练地在曦尘体内抽送着,修长手指轻捻着他胸前的茱萸,更俯身去轻吮含弄着,试图再挑起他的情欲。

  「呜....不要....坏人....嗯....尘儿....好累了....嗯啊....」早已浑身酸软的他渐渐地又被男人挑起欲望,身子不由自主地配合着他的律动,但嘴里还是喃喃的抱怨着。

  严煜枫见曦尘虽是嘴上念着不要,但身子却诚实地回应他的索求,低笑着,小家伙的身子还是记得从前,身下的动作毫不停歇,反而变本加厉地冲刺,不断地要着更多。

经历这么多折难,好不容易才将小家伙从阎王殿抢了回来,却又被师父下了禁令,在小家伙身子还是病弱的情况下,绝不准碰他,忍了这么多日子,今晚他再也不想顾忌,只想放纵自己的欲望,想....确定小家伙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曦尘趴在床上已疲累不堪地不住求饶,秘穴因承满了男人的热液而因抽插的动作溢了出来,沿着白嫩大腿滴落到床上,形成淡淡地暗渍,但身后男人的欲望却像从没满足似的,自始至终没停止那激烈的律动。

曦尘再也受不了地哭叫出来,抽泣地呜咽呻吟着,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身后的男人摆弄,他愤愤地想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最后一次”了!他再也不要跟他洞房了!

  在严煜枫最后一次满足地射在曦尘体内后,他调了调自己的气息,才感觉体内的药性已散去,抬眼一望,天方大白,他看向身上被他折磨了一夜的小妻子,后者早已承受不住地昏睡过去,白皙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下唇也因整晚没停过的激清而被咬着血痕。

  他抽出靥足的欲望,眼神歉疚地望着那被他肆虐了一整晚的秘所,紧窒销魂的地方现已红肿不堪,甚至有淡淡血丝随着他先前的欲液流了出来。

  严煜枫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伤了他,他愧疚地轻抚着睡梦中依然不安稳的曦尘的眉头,道出今晚不知是第几次的对不起。

  起身披了件衣裳,便迅速地连人带被抱到云霄阁,仔仔细细地将曦尘从里到外洗得一乾二净,自始至终曦尘未曾醒过,只怕是真累坏了!

  严煜枫温柔地抱着曦尘,冷情淡漠的心从未如此满足,「生生世世,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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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杭州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原该住在京城的睿王爷竟移府到了杭州!传言是他在宫里与皇上闹翻了,皇上气得将他眨为庶民,原因是睿王爷不顾自己尊贵的皇统之躯,用了十八人大轿迎娶一位男子,听说婚宴是办得极其盛大且奢华,甚至连太子都参与婚宴,气得皇帝恼羞成怒得差点驾崩!

  皇上气睿王爷侮蔑了皇室尊严,更气自己的儿子居然还去凑和,故而免了睿王爷的爵位,降为平民百姓。而睿王爷本人被眨之后,反倒乐得轻松,整日带着新婚妻子及儿子四处闲逛京城,像怕人不知道他娶了个男妻似的。

  但婚后没几日,太子不知如何怂恿皇帝,皇帝纡尊降贵地探访严煜枫府第,更见着了那让严煜枫违背世俗礼教坚持迎娶的妻子柳曦尘。

但也不知何故,皇帝回宫的次日,首次拉下皇帝的面子收回了成命,再让严煜枫做回睿王爷,更甚地封了曦尘为轸乐候,听说是因为曦尘传自神医柳苍离的医术卓绝,治好了皇帝多年来的心病及宿疾,更解了叔侄两人多年来的心结。

  因为这几件事,让京城百姓都啧啧称奇,都想见见睿王爷的男王妃,传闻他长得清丽出尘、绝美脱俗,喜欢四处游晃、救世济人,有些好运的疾病百姓,被曦尘的妙手一治,药到病除,甚至不收诊费,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争相跑到睿王府门前,几乎要将门坎给踏烂了!

  但严煜枫做回王爷没多久,某日,他以妻子体弱、需要养生为由,带着一家大小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居杭州,在那儿建了一座别庄─凝尘山庄,比京城的府第还大了五倍不止,让人逛三天三夜也逛不完。

根据爱闲嗑牙的百姓们谣传,睿王爷搬家的原因是皇帝让他转到幕后,明里不管朝堂事、当个闲差王爷,但暗里却是替皇帝视察百姓生活、并监视那些对朝廷有阴谋的奸佞小人。

但也有谣传是睿王爷厌烦极了皇帝及太子还有那些老百姓们动不动便往他府里跑,美其名是求医,私底下根本是调戏他的妻子!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又奈何不了自己的皇叔及堂兄,只好带着妻儿远走高飞。

  这会儿,俊美无俦的严煜枫正带着美丽绝尘的妻子曦尘及儿子严亦璇闲适地逛着杭州城,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兴高采烈地东看西摸的,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不禁扯出一抹温柔的笑。

  严亦璇只有跟曦尘在一起时,才会露出孩童性子,若是跟自己在一起,却是一副成熟淡漠的样,严煜枫知道,自己是亏欠两个小家伙太多,所以他是极尽所能地纵容他们。

  原先曦尘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览,忽地听得一道叫卖声,便一脸兴奋地向前跑去,严煜枫与严亦璇也没拦阻他,因为以曦尘在杭州城的名气,是绝不可能有人欺负他或陷害他。

  「简大叔简大叔!我要买三串糖葫芦!」曦尘高兴地向贩子喊着,一边从腰间摇出荷包。

  糖葫芦贩子一见曦尘,笑得合不拢嘴,他爽朗道:「唉哟~~我的小活菩萨!上回您治好了我的腰疾,还医好我儿子的风寒,也没收我半毛钱,现下您肯吃我的糖葫芦,我就高兴地快要叩头谢恩了,怎敢再跟您拿钱呢?来来!这三串给您,不收钱!」

  曦尘不悦,没伸手收下糖葫芦,他坚持道:「不行!简大叔您要养家活口,不拿钱怎么行?快收下吧!」

  贩子也坚持拒绝,「不成不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全家都饿肚子,也绝对不能收您的钱!」

  两人僵持不下,曦尘拧眉气恼,小嘴一扁,大有要当街大哭的趋势。

  一名包子贩见曦尘眼泪快落了下来,赶紧出声:「我说老简啊!你就快收下小菩萨的钱吧!你没看他快哭了吗?要真哭了起来,不只王爷要找你算帐,我看连咱城里的百姓都会用口水淹死你!」

  糖葫芦贩子也一脸惊慌,四下环顾看王爷是否在附近,他连忙妥协:「好、好吧….我的小祖宗,算我服了您了!喏!三串糖葫芦。」

  曦尘这才笑吟吟地将手中的碎银递给贩子,轻脆的嗓音听了如沐春风,「谢谢大叔,这银子您拿去,给您家二宝再抓些药,病会好很快的,若有事,您得快来找我呀!」

  「这….这….不成,我可不能收这么多钱!糖葫芦只要五文钱,这碎银….」
贩子语未毕便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收下吧!」不知何时严煜枫父子两人已走至曦尘身旁,严煜枫更一手占有性地揽住曦尘的腰。

  贩子为难地道:「王爷!这….这….」

  「你没听到我妻子说的?」严煜枫冷冷地反问。

  贩子这才颤抖地收下曦尘的碎银,几乎要老泪纵横,他不停地道谢:「谢谢王爷、谢谢王妃,我简大农一家都会牢牢记住您们的恩情的!」

  「大叔别谢了,只是小事而已嘛!您快回去吧!」曦尘开心地安慰道,待贩子一边道谢一边离去时,才转过头。

  「枫!璇儿!….我买了三串糖葫芦,咱们一人一串!一定要吃哦!」

曦尘兴奋地晃着手中的糖葫芦,没见到两父子瞬间皱了下眉头的表情,他递给两人各一串,便高兴地舔着自己手中的,糖衣甜滋滋的、里面的李子酸溜溜的,又酸又甜的口味让曦尘爱不释手,每回出门定要吃到糖葫芦才肯罢休。

  表情僵硬地望着手中的糖葫芦,父子俩都不爱甜食,但每次曦尘总会准备他们的份,让他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曦尘也没理会父子两,径自往前面探险着,严亦璇眼神一闪,露出一抹奸笑,将手中的糖葫芦从竹签中给抽了出来,扔给一旁饿得低嚎不已的小土狗,随即向父亲打了声招呼,便跟上曦尘。

  严煜枫僵着一张俊脸,看着两人到处跑来跑去的,渐行渐远,忽地衣摆似是被扯了下,他低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只小土狗已解决掉严亦璇的糖葫芦,现又张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盯着他….手中的糖葫芦,他弯下身,扯起嘴角道:「想吃吗?」

  小土狗一脸希冀地看着糖果,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似懂人话似的,牠示好地趴下,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了下严煜枫的手指。

  看着那双水汪汪无辜的眼神,严煜枫顿时觉得与失忆前的曦尘倒十分神似,都是惹人怜爱的眼神,邪魅的眼眸露出算计的光芒,他低声道:「算你好狗运,今后用得着你的时候多得是。」他决定带牠回府,负责解决往后妻子硬塞给他的甜食。

  他拎着小狗的脖子,将糖葫芦扔给一旁候着的风鸣,「带牠回府!」便往曦尘离去的方向走去,有儿子在旁看着,严煜枫并不担心短暂的分离。

  风鸣好笑地看着自己主子的决定,看来,主子将来还得看这小狗崽的脸色呢!他搔搔小狗的头顶,一边喂牠吃甜食,一边喃喃道:「你啊~可真的是好狗命了!」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小狗完全不理会风鸣的话。

  正逛得高兴的曦尘,看见一个铺子兜售药材,他好奇地走上前去看货。

二年前醒来后,他的义父柳苍离某日发现他在歧黄之术的聪颖与好奇,便倾囊相授,在短短的二年里,他从不识字到读遍所有医书、尝过所有草药,更甚的还能想出其它法子治愈难解之病,尽得柳苍离的真传与喜爱。

曦尘专注地分辨着草药,突地脚下似被人抓住,他不解地低下头。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乞丐用双手环住他的脚踝,肮脏纠结的头发不停地上下点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单音,再往前看,还有三人跟在这乞丐身后,一样是趴在地上、字不成句。

  是讨饭的吧?曦尘的同情心顿时又泛滥起来,他欲蹲下身去,却被严亦璇阻挡,「小爹,别靠近他们,危险!」

  小爹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谁知这些人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

  曦尘笑了下,拍拍严亦璇的手,「没关系的。」

  他蹲下身去,打量一下这乞丐的身形,喊了声:「老伯,您肚子饿了是吗?」

  那乞丐一听曦尘的声音,似乎震了下,他缓缓地抬起头,见到曦尘的脸时,一脸的不敢置信,接着愤怒、羞愧,再来是恐惧的神情皆写在他脸上,他惊惧地四下张望着,好似在害怕什么,其余三人见了他也是低着头缩着身子在地上爬着。

  「老伯?您没事吧?他们也是您的家人吗?」曦尘见他们奇怪的举动,一脸困惑,难道这老伯认识他?

  「啊….啊啊….呃….」老乞丐根本顾不上曦尘问他什么,挣扎地在地上爬着想逃离这地方。

  「咦?等等呀!老伯,您不是肚子饿了吗?」曦尘连忙拦住他。
  
  曦尘赶紧从腰间取出荷包,算算里头的银子,应该够他们生活一阵子了。

  严亦璇翻了翻白眼,「小爹,把钱给这些乞丐是浪费,他们一下就花得光光了,再不然就是被别人抢走,有什么用?」

  「可是….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这老伯….年纪大了还在街上….好可怜的….」曦尘同情地看着老乞丐,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老伯挺面善,或许他们曾见过面也不一定。

二年多来,无论他如何努力,过去的记忆怎么样也想不起来,让他着实恼了一阵子,倒是枫一直不愿他想起过去,只要他做自己就行。

老乞丐深深地看了曦尘一眼,见他衣着华贵、俊逸出尘,却不似一般富家公子哥儿目中无人,仍是心地善良地想尽力帮助别人,老乞丐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羞愧地低下头去。

曦尘不顾脏的翻开老乞丐的手欲将荷包交到他手上,却发现他手腕处一道细长深刻的疤痕,再翻开另一只手,曦尘这才明了,难怪他的手如此无力,手筋是被利刃削断的吧?

  他们都在地上爬着,许是连脚筋也断了,不知他们是惹了什么仇家,让人伤得如此心狠心辣?

  「老伯,您收着这些银两吧!够你们一家人活好一阵子了,您的手脚,我或许有办法治,但需要些药材,您在这儿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璇儿,你帮我在这儿看着。」曦尘交代着,便转身要离去,却见严煜枫早已站在身后。

  「啊!枫,你来得正好,他们几个都受伤了,不好移动,我去药行拿些药,你帮我看着他们好吗?」曦尘也不等严煜枫答应,便自顾自地往外跑去。

  「璇儿,看着你小爹去。」严煜枫淡淡地交代着,见严亦璇离去后,才转头望向那几个如畜牲般爬着的乞丐。

  他冷哼一声,「哼!你们几个….命还真硬,竟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四个乞丐一听他的声音,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嘴里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听得出来他们是极其恐惧,四个人爬着缩在一起,拚命地嗑头,像是在讨饶似的。

  严煜枫慢条斯理地蹲下身,阴冷地道:「当年….若不是我妻子拚命替你求情,你们这几个畜牲岂能活到现在?现在….悔不当初了?嗯?」

  老乞丐羞愧难当,恨自己当年太过迷信,相信妻子及算命师的话,更宠一双儿女宠得无法无天,才导致今日如此落魄凄惨的下场,说来….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严煜枫站起身、以脚尖顶起老乞丐的下颔,居高临下地道:「现在,拿着你手上的银两带着这几个畜牲立刻滚出杭州城,若让我再见到你,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过!」

  四个乞丐如获大赦般赶紧爬离严煜枫的脚下,没多久,曦尘及严亦璇捧着几副草药回来。

  「咦?枫,他们呢?」曦尘不解地问严煜枫。

  严煜枫轻描淡写地道:「走了。」

  「走了?可是….他们手脚都断了呀!」曦尘一脸不信地道。

  「他们是骗子,不是什么乞丐,你太过好心了!」心机深沈的严煜枫说谎从来不觉心虚。

  「是吗…..?」曦尘丧气地垂下头,他总觉得那几人似乎与他有某种关连,心隐隐地作疼。

  严煜枫叹口气,将曦尘揽入怀里,心喜自己的小妻子依然好骗,却也心疼他失忆后的性子虽不像以前一样自卑懦弱,却仍是保有这烂好人的性子。

  自从认师父为义父、以二年的时间尽得师父医术真传,小东西总是秉着行医济世的道理助人,浑然不知人心险恶。

  「天色晚了….咱们….回家吧….」低头温柔似水地对自己的小妻子道。

  曦尘抬头望向严煜枫深情的眼神,知道这才是他此生的依归,他向严煜枫展露绝美的笑颜,温润地道:「好。」

牵着长得快比自己高的严亦璇的手,微笑着让丈夫带自己回家。

  一家三口沿着大街缓缓步行,黄昏的夕阳将三人的背影拖得又细又长,不时传来阵阵轻灵悦耳的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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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12-01 22:20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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