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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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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贴]展朝天子 (第一部完结) BY 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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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展夏皇朝,一个代代相传了好几百年的皇朝。这皇朝是位於大陆正中央的大国,它不但土地肥沃、民富国强、太平盛世,更是一遍欣欣向荣。展夏是近千年来最为繁华丰盛而且和平的朝代。
  
  由於生活环境太过优厚,比起开国时的勇猛的军力,现在虽然不能说是一落千丈,但不能否认的实在是瞬息不少。
  
  而和这儿相反情境,在贫民北边领地做就了刚毅的铁血男儿。而被喻为最为凶猛善战的族群『巴图』,却时刻对这肥沃丰厚的土地心存侵占抢夺之心。
  
  设在展夏皇朝的首都瑧城之内的是一个宏大无比的皇宫。几百年来的修葺及扩展,令它的已经不能只用宏大庄严来形容。连所有皇子及其馀较亲的皇族成员都一律在广大的皇宫里,分别设立各人的别宫以作居住。
  
  一个进入暮年的男人,坐在议事厅的正中央皇坐上,明显的这个已入暮年的男人便是展夏的第十一届君皇,现任的展曦皇帝。
  
  但今天的他心情明显不佳。
  
  「丞相!你西边连日大雨,焚河就要大水了,你知道焚河一但泛滥要水掩多少地方?近上千万亩的田地!上百万名的人民!你怎麽办事的!上年拨给水利部的千万两银子就是为了修葺河提!你们都修到那里去!你说你们究竟做了什麽出来!」他喝怒的指著丞相质问。
  
  「父皇,请息怒,您要小心身子啊」他的大儿子展清说道。
  
  「我听你放屁!你说的简直的废话!」他生气的指著这个最没用的大儿子骂著。
  
  「耀,北边跟巴图的战事怎麽了?!」他转头对著三皇子问道。
  
  「父皇,朝将军父子抵达了,相信不久便会传来好消息的。」展耀充满信心的说。
  
  此时,门外有一名太监前来传话。
  
  「恭喜皇上,刚才容皇后为我国诞下了第四名皇子了。」传话的太监朗声的说。「什麽?容儿生了吗?太好了还是一名皇子……」展氏由这两代起便已经开始人丁单薄,现在晚年得子,展曦皇欢慰得喃喃自语。
  
  「恭喜皇上!」众大臣们当然不会忘了要拍马屁这件事了。
  
  「皇上,还有一件事。在正庭的园子里裁种了近百年,代表著我朝祥瑞的老树今早开花了。」老大监喋喋不休的说。
  
  「哈…那是一个好兆头,看来容儿为朕生的这个皇儿不很错!现在暂时休朝,朕要去看看朕的皇儿,现在的事等一下回来再议吧。」正当展曦皇打算离开时,门外分别跑来了两个气喘不止的太监。
  
  「启禀皇上,奴才们有要事禀告!」两个太监齐声的说。
  
  「快讲!」看见他们要紧的样子,展曦皇也不禁紧张起来。
  
  「禀皇上,刚才传来北面朝将军的战报,我们的北军大捷了!」小太监兴奋的大声道。
  
  「好!好!耀儿你的见意果然是最好了!」他对著另一名太监续道「还有你,快讲还有什麽事!」
  
  「啓禀皇上,水利部连夜通知,焚河由昨天开始突然改道,河道经由一直乾旱之处流出我们展夏国境。现在不会再出现焚河泛滥的事了。」小太监急急的说道。
  
  「哈!烦扰朕心中的难题,就这样的解决了。上天果然是眷顾我们展夏皇朝。好!朕的三皇儿果真是天上赐予我展夏的祥瑞之子,你们先行退下吧。」展曦皇欣喜的笑说著。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实在是我朝之福啊!臣等告退。」
  
  「耀,你跟朕一同去看看你的亲弟吧。」
  
  「是!父皇!」过了二十一年的宫廷生活,他深深明白到异母所生的兄长及姊妹们必不会心存好心。而容皇后一直只生了他一个独子,现在竟然多了一个弟弟,他的快乐欢喜一点都不会比他的父亲少。
  
  
  「哈!耀,你来看看你的弟弟,多麽俊俏可爱。」从宫女手上接过孩子,展曦皇兴奋的道。
  
  「是啊父皇,很可爱。他是我的宝贝弟弟,也是我朝的祥瑞。」展耀高兴的逗弄著小婴儿红通通的小脸。有趣的说小婴儿一点也不怕生的眼睛睁得大大,看著两人眨呀眨的,可爱极了。
  
  「按排名,小家伙是用襄字。以後他的名字就是展襄了。今次由於你的主意,令北边的战事立了大功,现在朕正式封你为亲王,而这个带著福气的小家伙,朕就赐封他一个小郡王,让他可以横行霸道一下吧。」
  
  「谢父亲。」展耀欣喜的答谢。而那个小婴儿却很不给面子的在皇上及亲王面前呼呼大睡。
  
  「耀儿,朕这两年的身体每况越下,你的两个皇兄全都不争气,这个皇朝朕一早便知道只能交给你了。朕知道你为人忠厚,但必要时你也不可手软,你不可令朕失望啊,知道吗?」
  
  「父皇……」
  
  
  六年後,展曦皇病逝。由三皇子,展耀亲王继位。
  
  「皇上!」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正殿外传来。
  
  「臣等见过襄郡王。」朝会上的所有臣子立即向眼前这个小娃儿敬礼。
  
  小娃儿一边向龙座前的男子跑去,一边挥挥手便当作向臣子们回礼。
  
  「怎麽我的小襄儿突然跑来了?」展耀好笑的捏著他红粉粉的脸颊。
  
  「襄儿告诉皇上啊,婉妃刚才生了个男的小宝宝了,襄儿有了小侄子了。很可爱的娃娃哟,很像婉妃耶。皇上要到那儿看看小娃娃吗?」他开心攀到亲哥哥的身上撒娇。
  
  「不用了,小襄儿乖,你先去和小娃娃玩好吗?」他在听见展襄说婉妃诞下了皇子时,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冷硬。
  
  「也好吧。」说著展襄又再蹦蹦跳的前出殿外。殿外等候著的宫女们立即一涌而上,跟著这个烦人的小主子。
  
  「臣等恭喜皇上诞下麟儿。」
  
  「不要说了,先处理今天的朝事吧。」
  
  
  「婉妃,他很可爱耶。他叫什麽名字呢?」他分神的问道。
  
  「皇上还没有赐名,但排名应该是烨字吧。」婉妃带著忧伤的说。但小小的展襄并没能敏感的感觉,他全副心神都放在手边的小婴儿上。
  
  「展烨吗?不错听啊。小烨好,我是你的小皇叔啊。我会对你很好的。」他打趣的说著,然後忍不住微微使力的捏揉著小婴儿的粉脸。
  
  没想到小婴儿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呃?怎麽办了?」他有点被展烨的响亮的哭声吓了一跳。
  
  「襄邵王惹小皇子哭了,襄邵王要好好哄他啊。」一个宫女打趣的说,她是从小便负照顾展襄的贴身宫女飒翎。
  
  「也好吧。」他从宫女手上接过小婴儿後,还一付小大人的模样轻轻拍哄小婴儿。「乖哟,不哭了。如果你不哭,日後有什麽事,小皇叔也会挺你啊!」
  
  展襄有趣的样子逗趣了众人。但奇迹的是小婴儿在展襄的怀中果然没再哭泣了。
  
  「襄郡王,你喜欢这孩子吗?」婉妃黯然的说。
  
  「当然!」展襄想没有想的道。
  
  「那麽臣妾请你日後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这个苦命的孩子。」
  
  「婉妃,本王不明白你说什麽?!」展襄有点不安及疑惑的道。
  
  「没什麽,只是皇上不止他一个儿子,我也不是什麽身份,我怕日後这小孩会被别人欺负罢了。」她有点强颜欢笑的说。
  
  「婉妃,你不用担心,我很喜欢他,我会尽力替你照顾小烨的,你大可放心。」看著手中的小娃儿,展襄六年来第一次认坚决的作出第一个承诺。



  第二章
  
  
  「你们看这个秽污的奴才是谁啊!喂,你怎麽好像趴在地上的,在找屎吃吗?」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对著一个混身污糟跌趴在地上的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嘲谑地道。
  
  「哟,大皇子说笑了,这是皇宫重地啊,怎麽会有屎呢!」他旁的太监立即付和奉承著。
  
  此时那个小男孩奋力的从地上挣扎起来,屈强的瞪视著那个大皇子。
  
  「野种!你敢瞪我?!看我不把你打死!」大皇子给他瞪得一肚子火气,他立即走上前狠狠的扇了小男孩一巴掌。
  
  小男孩没有闪避或反抗,就这样直挺挺的受了他一巴。
  
  在暗处看见此情形的展襄,眉间不自觉的一皱。但当他看见那个小男孩在被大皇子展灶打了巴掌後,依然目光锐的对著展灶怒目而视,展襄也为他的屈强而暗暗的说了一声有种。
  
  「你还真敢瞪视我们的大皇子,真不识死呢!」这次前来的是一名骄纵的女孩,年纪和展灶差不了多少。
  
  「淋妹妹,你看这个狗屁杂种,真贱!任我怎样打怎麽骂,他都没有反应。」展灶嚣张地说。
  
  「当然了,你是大皇子,而他只是一个杂种的身份而已。」女孩冷声的嘲笑。
  
  「公主说得对啊!奴才真是受敎了。」那个太监连忙跟著势头的说。
  
  「就是啊!他只是一个贱女人所生的杂种而已,就是现在我把他弄死了,也没人敢説我的不是。」
  
  「可恶!你竟敢骂我的母妃是…….我跟你拼了!」男孩愤力的对著展灶拳脚相向,但无奈一个没有习过的五岁男孩又怎会是一个少年的对手。
  
  再加上旁边的太监立即帮忙展灶而加入战团。那本来已经鼻青眼肿的男孩,现在的脸变得更加精彩。
  
  「还不快给我全部停手!」展襄此时终於都忍不住立即从树丛後跳出喝止这场不知所谓的闹剧。
  
  太监看见有人前来阻止,他立即抽身停手。但当他看见喝止他的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松了一口气,正想是否要再加入战团,好在自己的主子面前立功。
  
  展襄向一直跟著他旁边的年老太监,给了一个眼神的指示。
  
  太监迅速的走向那名年轻的太监面前,点了他的穴道。身手之俐落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了六十多岁的老人。
  
  展襄也在此时立即走到那两个完全无视於他,还在扭作一团的人前。他伶俐的一掌一扯和一个转身分开了那二人。并把小男孩护到自己的身後。他从怀中拿了一条蓝色的汗巾递给男孩,但男孩警戎著的没有接过。
  
  「拿去吧,然後把脸上的污糟擦一擦。你是皇子,怎能够完全没有皇族的风范。」展襄见他还是不肯接过去,他无奈的拿起汗巾为他仔细的擦拭脸上的污垢。但男孩还是防备著他的动作。
  
  「可恶!你这娘娘腔的小子是什麽人!胆敢管你爷爷我的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奸了你!」展灶气疯了似的怒骂。
  
  「就是啊!你又算什麽狗屁杂种啊!」在一旁的女孩也不忘前来找碴。
  
  「那麽你听清楚了,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今年只有十二岁,但我的身份和来头比你还要大,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叫嚣或是叫我小子。还有这不是为了那个男孩,这一掌是我赏给你的,因为你对我不敬!」说著他一掌打在展灶闪躲不及的脸上。展灶一个牙齿立即混著血丝掉落。
  
  展灶吓得呆住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有你,给我自己掌嘴十下。要是我看不到红肿就由我来动手。」展襄对著另一个呆住了的人不客气的说。
  
  「你…你凭什麽!」虽然她很害怕,但还是不甘受辱。
  
  「你是要我亲自动手是吧。」展襄恶劣的挑著眉说。
  
  「不…我…我自己来。」她边哭边轻力的打向自己的脸颊,如其说是被打痛了,倒不如说她是自觉受到严重的耻辱而哭。
  
  展襄当然把她的一切全收眼底,但他当然明白今天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实在不能做得太过份。
  
  「林勇,你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仗刑二十再打断双脚!我看以後还有没有奴才胆敢挑战皇室!皇子是你这等奴才可以敎训的吗!真不知死活!」他生气的在太监身上踼了一脚。
  
  「展灶,我给你的这一巴掌请记紧要记在我身上,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报复。现在请你快点滚回去找皇后或是皇上告卸状吧。」
  
  看著他们落荒而逃,展襄悻悻然的走到湖边,把汗巾沾湿了一点後再走回男孩的身边为他擦拭已经乾涸了的血污。
  
  这次男孩没再躲开展襄,他顺从的给展襄为自己清理。男孩仰慕敬畏的看著眼前这个漂亮的哥哥。因为母妃身份低微而且不受宠,他从小到大就活在别人欺负羞辱之下。他从没想到也没见过,竟然有人可以二三下的便让展灶等人吃这样子的亏。
  
  他身上存著祥和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更是令男孩趋之若鹜。小男孩明白到像这样子的人才是真正的皇族。而且他是除了母妃外,第一个会这麽温柔的对他的人。小男孩的心底第一次泛起一阵阵柔柔的温暖。
  
  「你是展烨吧。我是你的小皇叔展襄。以前我还抱过你的呢!对不起,小烨。我曾经对婉妃承诺,说会好好照顾你的,却因後来要离开皇宫习文学武,所以没能照顾好你,还让你受了这般的委屈。想必这不会是第一次吧。请原谅我的大意,以後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吗?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展襄蹲了下来,与展烨对视,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著。
  
  「嗯,我真的可以跟在皇叔的身边吗?」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当然!小烨以後不要叫我皇叔了,你叫我襄哥哥吧。我才比你大了六年而己。」他拖著展烨的手向他自己的行宫方向走去。总不能让小烨一身污糟的回去见皇兄吧。而且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皇后也会为了展灶的事前来跟我过不去的。
  
  唉,刚刚打发了个小的,一会又要应付个大的了。我还真的很忙碌呢!
  
  「是的,襄哥哥。」展烨第一次对著母妃以外的人欢欣的笑著。而这个笑容却令展襄心中一阵悻然心动的感觉。
  
  「来,让宫女给你洗个澡後再去见见你的父皇吧,我也很久没见皇兄了呢!」说著他便把展烨推进了浴室。
  
  「不!我…我自己来吧。」他开避宫女们伸过来的手。
  
  「不用害羞,等一下先穿我的旧衣吧,快洗澡。」展襄催促著。
  
  「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可以了,我的身体不好看。」他细声的说。
  
  「什麽不好看?!这句话什麽意思?来,不要吵了,我根你一同洗吧。」他挥退了宫女,抱起展烨不容他反抗的步进澡间。脱下自己的衣服後,他顺便两三下的除清了展烨的衣服。
  
  下一刻,展襄瞠目结舌的看著展烨身上的各种伤痕,各式各样的新旧伤痕在一个幼嫩小孩身上,看上去更加的触目惊心。不但有各种的鞭痕棍棒的伤痕印迹,更加有被火烧灼伤的大少不一的烙印。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可以狠心的虐待一个六岁的孩子。
  
  「不……不要看,我很丑的…..」竟然给最为敬仰的人看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烨羞耻得哭了出来。
  
  「傻瓜!丑的是那些在你身上烙上这些刻印的人和他们的心!告诉我这些也是他们做的吗?!」展襄红著眼哑声地说。
  
  「是…我…….」看见展襄如玉般温润雪白的肌肤,他更加感到羞愤欲死。
  
  「可恶!小烨你记著,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所以不要为了过去的事而耿耿於怀了。知道吗?」展襄温柔的抱著这个不断抖颤的小身躯。
  
  「嗯……但…我很丑,我从来也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但我不甘心啊!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展烨还是不明白也不甘心为何自己会有这样不堪的对待。
  
  展襄从走向澡间的柜前,陶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小烨,如果你真的这那在意,那
  麽我也在我的身上弄出和你一样的伤痕,那麽丑的就不会只有你一个。」说著用匕首微一使力的划过自己的胸前。
  
  伤口不算深,但还是流出血来。而展襄的这个动作却把展烨吓得失控的大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伤口不深。等一下洒一点止血粉便行了。」他安慰的拭走展烨的眼泪,轻吻他的额际。
  
  「……不要这样……我…我以後都不…不会在意的…呜……不要为了我…伤自己…」他崩溃的大哭大喊,他实在不想看见展襄完美的身体受伤,就算是什麽原因,看见他受伤了,他除了感动外,更多了心痛和不舍。
  
  「喂,男孩子不可以哭啊,哭泣的男孩子代表不够坚强的。而坚强的男孩才可以守护自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小烨,除了现在的逞强外,也要学会真正的坚强啊。」展襄循循善诱的说。
  
  「那我学会了坚强,是不是就可以保护母妃和襄哥哥了?」他立即表现坚强的擦乾脸上的泪痕。
  
  「是啊,这是最基本的,但还要学会很多东西,好像武力、交际、兵法、官贾…..,等一下我和你一同进见皇上,然後我会跟他说把你留下的,宫廷和皇家太复习了,就是我也不能完全明白,小烨跟我一起努力吧。为了生存,你必须学习,这是在皇宫里唯一可以让你,让你的母妃不再苟且而活的生存之法。」
  
  「皇宫不适合现在的你,你太小了。不论是年纪还是身份,有时一个没有背景的皇子,比一个奴才还要不如。」展襄没有想过一个六岁的小孩,会不会听得懂这一番话。但偏偏这番话却对展烨的人生影响深远。
  
  「我必定学会这些,我要站立在顶端。我要保护我所要守护的一切!我要我的一生不会再活在苟且卑劣之下!」
  
  展襄欣慰的看著眼前这个最有帝王气息的孩子。他突然觉得如果要让刚才那个不知所谓的展灶继承皇位,倒不如让他试著努力的裁陪眼前这个孩子来得更好。
  
  那年展襄十二岁,展烨才只有六岁。




  第三章
  
  
  出澡後展襄为他穿上了单衣便吩咐宫女来们拿出他以前的旧衣给他换上。
  
  展襄坐在桌子边沿仔细打量著盛装打分了好一会儿的展烨。
  
  虽然眼睛和脸蛋儿还是有点肿肿的,但给宫女们仔细打扮後的他还真的有种皇族的高贵气息啊。而且粉粉嫩嫩的还真可爱。
  
  「襄哥哥,我真的可以穿这些衣服吗?」展烨有点怯怯的说。
  
  「傻小子,你穿上去很好很看啊。」展襄不爽的轻捏他的脸颊。果然手感很好。
  
  「那…我们等一下去见父皇吗?父皇他一直来都不喜欢看见我的。我害怕等一下他看见我时又要生气了。」
  
  「但我要跟皇上说有关要抢走小烨的事啊,而且如果他真的生气时,我也会害怕啊那时小烨不就可以保护我吗?」他逗趣的轻点展烨的小鼻尖,说著顺手的把展烨刚才换下的糟衣服用布包好递给一旁的林公公提著。
  
  没想到展烨竟然立即直起腰身坚决的说「我会保护你的。父皇从来都只会对我生气,所以襄哥哥不用担心的。」
  
  「小笨蛋!你父皇才不会对我生气,来快点走吧。还要面对那个恶嘴脸的皇后呢!」握著他小手,他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暖流。
  
  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在说说笑笑间不经不觉地已经到了皇上寝宫。
  
  如他所料在等他的除了有皇上之外还有一脸狰狞的皇后,现在还多了两个一男一女的臭屁小孩。
  
  「臣弟展襄,见过皇上,皇后。」
  
  「儿臣展烨,见过父皇,母后。」
  
  轻轻拉过在他身後有点胆怯的展烨,他跟展烨一同走前,向著皇上及皇后行礼。
  
  「襄儿,不是说过不用自己人前不用多礼吗?」展耀皇无视展烨的直接走到展襄的面前亲腻的拉他起来。
  
  而展烨则依然跪在地上,心头难受的紧握著发白的拳头。展襄见状,他不著痕迹的把他一同拉起,并把他扯过身後。
  
  「就是啊襄郡王,不用这麽多礼了,臣妾可承受不起。」颜皇后挑衅地说。
  
  他不甘视弱的回「皇后说笑了,本王怎能对皇嫂礼貌不周呢。」话锋一转,他立即亲腻的扑在耀皇身上撒娇「皇兄,襄儿很想念你。」
  
  「朕也很想念襄儿呢,不见半年朕的小襄儿长高了不少啊。」耀皇疼宠的亲吻他的香嫩的脸颊。
  
  展耀皇虽然不是一个冷情的人,但他就是对自己的儿女都没有这样亲腻过,这碍眼的情境几乎就要令颜后气得死去活来。
  
  「皇兄是要和皇后一起来问襄儿的罪吗?」展襄此时已经没有刚才灿烂的笑容,带点幽幽的问道。
  
  「在展夏应该没有人有胆敢问朕的襄儿的罪吧。」展耀皇好笑的道。
  
  「皇兄不要逗襄儿了,那两个不就是刚才被我敎训了的皇子公主吗?他们那种等著看好戏的眼神,我还不会看不出来的。」展襄揶揄的指著那两个脸上一片洋洋得意的二人。
  
  「好吧,朕也想听襄儿说说究竟是什麽事。」展耀皇有点泄气地说。
  
  「刚才我回宫的时候,看见大皇子跟小烨在打架,而我看实在有损体表,所以便轻轻的敎训了一下他们而已。」展烨一付无可奈何的说。
  
  「襄郡王才真的说笑,小孩子打架是多麽平常的事,襄郡王有必要打得皇儿连牙齿也飞脱了的轻轻敎训吗?」颜皇后不忘煽风点火的冷嘲热讽一番。「而且一个巴掌打不响,打架的是二个孩子的事,为什麽襄郡王却只敎训我的皇儿?!我想是郡王你看臣妾不顺眼吧。」
  
  展耀皇不甚满意的看著仪态尽失的皇后。
  
  「颜皇后我希望你能明白,本王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如果皇后硬要说是本王错,那麽本皇愿意立即领罪!」说著他委屈的当众下跪在地。
  
  展烨立即直挺挺的瞪视他的父皇,并作保护状展开双手横挡在展襄的身前。
  
  展耀皇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当他看见展烨无惧的与他敌视,就是为了要保护展襄时,他也不禁暗自的为他的气量胆色喝彩。
  
  「襄儿,无论发生什麽事,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不是说了吗!在展夏有谁敢治你的罪?!不要气了,过来坐在皇兄身旁,慢慢再说吧。你也过来吧。」後话是对展烨说的。虽然冷硬但他还是送了一个笑容给展烨。
  
  这个生硬的微笑对展烨来说可谓受宠若惊。此时展襄拉著还在讶然的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襄郡王,正如皇上刚才所说,在展夏又有谁敢治你的罪呢?!臣妾不是想争个什麽闹个什麽,臣妾只是想知道襄王为什麽要公开辱打本朝的皇子和公主!」她毫不客气冷冽尖锐的说。
  
  「皇后你失态了!」耀皇不满的喝止。
  
  展襄气得与颜后怒目而视。而另外还有一股仇恨的视线来自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展烨身上。
  
  「看来今天本王不交待清楚,皇后会一直咬著本王不放。唉…我不说就是不想有损皇族的体面,既然皇后这麽坚持,我也只好如实道出。」他欷歔的叹了口气续道。
  
  「我深信他们并不是『小孩的打架』,皇兄你试想一下,大皇子已经是个少年了说他和小烨打架?简直是笑话!小烨只有六岁怎麽打?打得了吗?这根本就是以大欺小。这还不单止,展灶还夥同一个年轻的太监一同痛打小烨。而公主更是站在旁边呐喊助威的欢呼,引来更多的太监宫女们围观看戏。我看不过眼,便立即喝停了他们。」
  
  「可恶!」展耀皇气得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潜越!这是潜越!单凭皇子的身份会是一个奴才可以欺压教训的吗!那个阉人在哪!」
  
  「皇兄,襄儿已经派人打了他二十丈刑外加打断双腿作为惩戒了。」他如实的道。
  
  「他种胆大包天的奴才即使死了也不为过!」
  
  「难道就是这样,襄王就要当众的羞辱皇子公主吗?你的这个就是襄王你保护皇族体面的做法吗?」颜皇后依然丝毫不肯放过的质问著。
  
  展襄也不想令耀皇难做,他立即故作无辜幽怨的说「其实被羞辱的人是我才对。微臣之所以会这麽冲动这全是因为自觉被大皇子们羞辱了。然我分开了打斗中的大皇子後,他竟然辱骂本王。」
  
  「说微臣是娘娘腔竟胆阻碍他这个爷爷在敎训小烨的事,还说事後要奸了本王。微臣怎样也是一个有官衔删封郡王朝臣,若按辈份还是大皇子的皇叔,但我却遭到这样耻辱,我一时气不过来……」展襄声声本王微臣的,故意用自的封衔向皇后施压,好让她有苦也说不出。
  
  「襄儿不要再说了。朕全都明白了!委屈了你。」展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给耀皇打断了後话,接著他面色深沉的对著脸色铁青的皇后怒喝「看你生的敎的是什麽东西!朕不想再看到你们,立即退下!!一个月内也不要在朕的面前出现,朕稍後才敎训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展耀皇气得口不择言的喝骂著。
  
  
  过了一会儿,大殿上现在除了他们三人外,已经再无别人。展襄拖著展烨的小手走到一脸贼笑的皇上面前。
  
  「皇兄,你今天很火气,很威严啊。」展襄手肘轻轻一撞展耀皇的腹侧,同样一脸贼笑。
  
  而这个突然转变的情况把一旁的展烨弄愣了。
  
  「当然!朕一直已经看那个婆娘不顺眼了,但太后和宰相一再的包办坦护,让我也奈何不了她多少。哼!你皇兄我还不借此机会吓退她!」
  
  「小烨,你到外面和林公公一起等我好吗?我想单独和你父皇谈谈呢。」展襄拍拍展烨小脑袋笑容满脸的说。
  
  发现了展耀皇有意不跟展烨接触,他便识趣的把展烨引出殿外。虽然不解,但展烨还是顺从听话的待到门外等候著。
  
  「皇兄襄儿这次来另外一年是想和皇兄谈谈有关小烨的事。」笑脸一歛展襄转回正题。
  
  「襄儿,我不想听有关他和婉妃的事。」虽然他正无表情,但展襄还知道他现在为了某些事情而难过。
  
  「皇兄,我想把小烨留在身边。」
  
  「随你。对我来说他什麽也不是。」展耀皇负气的说。
  
  「皇兄,你讨厌甚至憎恶小烨的事,从他出生时我已经知道。你的无视造就了他的不幸。我不明白也不应探究皇兄厌恶的原因。但无论如何,错的不会是他。让他有机会出生的人是皇兄你。」
  
  我知道...但他的存在就像我心中的一根拔除不了的刺。展耀皇看著殿外那个细小的身影无言的诉说著。
  
  「……以後就让我来保护小烨吧,他值得更好的对待。」
  
  这是第一次展襄与他的皇兄展耀皇在言谈间不欢而散。
  
  「走了,小烨。以後你就属於襄哥哥的了。」拍拍他抵下的小头颅。想必刚才的话他全部听进了耳吧。
  
  真的是,林公公真不够精明一点都不懂看风头火势的。
  
  「襄哥哥……父皇真的厌恶我吗?为什麽?我错…了什麽吗?」强忍著的泪水在看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回到身边时,还是再忍不住的夺框而出。
  
  「我也不明白,不是说过吗?皇宫太复习了,有很多事连我都不明白。皇兄的事我也管不了。其实你早已经知道皇兄不喜欢你的,不是吗?再伤心也是陶然。但是今天开始不一样了,以後都会有我来爱你、疼你、保护你。」展襄轻易的抱起展烨在他的耳边轻细声慰著。
  
  「嗯…是的…襄哥哥。有你有母妃来爱我,小烨也该满足的了。」他把头枕在展襄的颈侧,脸上的泪停了。但幼小的心灵上还中直直的淌著泪。
  
  从今天开始,他开始学会勉强自己不要去在意。



  第四章
  
  展夏皇朝·展耀皇十年·秋
  
  当!铿!
  
  一声声由金属兵器交撃的向声连续不断的传来。
  
  「很不错啊小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你的武艺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层次。看来不用再过几年,你便可以把我撃败呢!看不出小烨你这小家伙还真是一个习武奇材,真的长江後浪推前浪。」展襄赞赏的拍拍展烨的头颅鼓励著。
  
  他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汗巾,先帮展烨擦拭额上的汗水後,他才稍稍打理自己的仪容。他与展烨亲腻之情显然易见。
  
  每当展襄对他作出一点较为亲腻的肢体动作时,他总是会忍不住的脸色泛红。
  
  「谢谢襄哥。我会继续努力的,到了那时候,我便可以真正的保护襄哥及母妃了。」这年多以来平静安稳且温暖的生活,令他对未来和人生产生了向往和憧憬。
  
  「那我会等著的啊,你可不要说得出办不到。」当初展襄只觉得展烨是一个逞强掘强得令人心痛怜惜的小孩,後来他更渐渐发现逗弄他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每当看见展烨嘟起小嘴,他就自然有一种欢快的成功感。而当一向坚强的小展烨向他撒娇时,心底的最深处便会有一阵温温的暖流缓缓流过。
  
  「才不会!」他紧握著粉拳坚决的道。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展襄在心里暗爽著。
  
  此时一个太监从园子的另一边急步跑来。展襄看见他在入秋的天气还是急得满身是汗,他心知不妙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心头。
  
  而有不祥预感的是不止他一个,还有站在一旁的展烨。
  
  「禀…襄邵王…奴才有要紧的事密奏。」太监喘著气说眼光不经意的从展烨身上略过。
  
  「既是密秦,那跟来进来详细的说。」看见太监不经投向小展烨的眼光,他中心的不安达到顶点。他期望著千万不要是什麽无可挽救的大事。
  
  「现在快说吧。」关上大门他终於问了出来。
  
  「禀襄郡王,今早宫中传了来消息,说…说……」
  
  「不要吞吞吐吐,快说!」他小有的动气地说。
  
  「是!今天有人发现,婉妃娘娘昨晚跟一个男侍卫通奸。他们立即被人提到皇上处审问,那男侍当场已经在皇上面前认罪,然後自杀死掉了。皇上一怒之下立即离开,因此这件事已经全权交给太后,现在婉妃娘娘正被人软禁在她的寝宫里等待太后及皇后的处置。」从没有见过一向好脾气的主子生气,刚才被展襄一喝,吓得他立即把知道的全部道出。
  
  「这…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糟了!怎会发生这种事。虽然皇兄多年来都没有宠幸婉妃,但依她的恬静个性绝对不会与人通奸的。这一定是陷害!
  
  「全通了天。宫里的人几乎全都知道,恐怕等一下便会传到民间的。」
  
  「什麽?!」该死的!果然如此!究竟是谁干的。
  
  「我要立即进宫。林勇不在,我也没有多少个亲信,你帮我看顾著小烨。在我回来或是有别的通知前,不要让他离开我的皇府,还有刚才的事也不许让他有机会听到,明白吗?」展襄严厉的下令。
  
  「奴才知道。」
  
  微一调整心情後,他打开大门,果然看见展烨一向担忧的在庭中等他。他以尽量平稳的语气对他说「襄哥要先回皇宫一趟,你不要走开留在这里继续练剑。等一下我便会回来的。」
  
  「我不可以跟去吗?」展烨一脸困惑的道。
  
  「不要了,只是皇兄找我而已。你还是留在这儿吧。乖,听话。」没等展烨的回覆,他便迈开脚步急急的赶往皇宫。
  
  一年前的展烨一定会听展襄的话乖乖留下,但一年後的他却不会这样做。
  
  夫子的讲课、本书的智识、皇朝的历史,在这年间所学的不少。这些智识都令他明白到眼前发生的事,并不像展襄话中所说的简单轻松。
  
  展襄在心慌意乱的情况下,也没有多想的便立即进宫。
  
  赶到皇宫时,已经时近黄昏,夕阳西下皇宫被照射得一片金黄。但他一点欣赏的雅兴都没有,问明殿外的太监宫中的情况後,幸好还未算最迟。太后及皇后决定等晚上才赐死婉妃,她现在依然被关在华婉宫内。
  
  他快步的奔向正殿,没有通报便推门而入。当他看见眼前的情境,他立即火气攻来。
  
  「皇兄!什麽时候了!?你还喝得烂醉!」他不断的摇晃怕醒酒醉中的展耀皇。接过宫女们递来的湿丝帕,立即冷敷在他的脸上,好尽快驱赶酒气。
  
  「襄…襄儿。你来了吗?连你也来看朕的狼狈了。朕…好苦……婉儿又…又要背叛我了……」说著他竟然低泣起来。
  
  「皇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襄儿相信婉妃绝对没有和别人通奸的。这是陷害!皇兄,你快醒醒,现在只有你才可以救得了婉妃的。」展襄急怒的说。
  
  「不用了,她死了也好…死了也好……那个侍卫认了,他承认了…婉妃也是……」说著他又再拿起桌上的酒猛灌。
  
  「婉妃也认了?!没可能!」展襄简直不敢置信。
  
  「是的!她认了……哈…我真蠢!我竟然爱她…爱那个无耻的女人…哈…哈……咳!咳……」
  
  「皇兄!你怎麽了!太医,快传太医!」展襄手快的接过吐了两口血便昏过去的展耀皇紧长的大喊。
  
  未久,一队太医院仕们便风风火火的赶来,其後後宫的众嫔妃和太后也陆续赶到。
  
  「皇上怎麽了?」
  
  「禀郡王,皇上的龙体欠安。他是喝酒太多伤了脾肺,加上积劳及伤心过度,引致胃腔受损,所以才会咳血及昏倒。皇上这情况怕是要明天才会醒过来。郡王您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还是让皇上好好休息吧。」老太医当然明白展襄留在这里的用意,但皇上已经昏迷了再留在这儿也没有用吧。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略一打算後,他还散走了众妃嫔,只留下太后到隔壁商讨婉妃的事。
  
  「母后,襄儿想跟你谈谈婉妃的事。」
  
  五十多岁的展朝太后,气质不但高贵而且威严,白发虽然已经冒出再也遮掩不了,但高雅的姿容仍然著著显出当年的绝代风华。
  
  「不用谈了,哀家知你和婉妃的儿子感情很好,但那女人竟不知礼义廉耻的在宫中与侍卫通奸,哀家怎可以留她!」容太后生气的道。看来她把皇上昏迷的罪也加诸在她的身上。
  
  「但是母后,你有否想过此事处处透著古怪?」展襄尽力的劝服太后。
  
  「不要说了襄儿,你想的猜的,哀家又怎会不明白?」知道事件已经再瞒不过小儿子,她也不需要继续做戏。
  
  长年在内宫明争暗斗,她又怎会不明白展襄的意思。
  
  「既然明白,那又为什麽偏要处死婉妃?」答案其实他早已估计到,但他打从心底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
  
  「襄儿,虽然你聪明聪颖,但你的年纪毕竟太少,有些事你还是没法顾虑周全。唉…婉妃的事,哀家也无能为力。如果此事没有传出倒是还好些,今天全皇宫都知道,明日全天下都会知晓。为了皇族的脸子,真也好假也好,被陷害也好被设计也好。她都必需死!」这些欷歔和无奈,她是最为了解的。当年她又何尝不是用沾满血猩的双手来抓紧先皇,抓紧权势?有当年的狠辣,才有生存的机会,才有今天的风光。
  
  「母后,还是等皇兄醒来才决定吧。」
  
  「不行。而且这件事不要让你的皇兄知道。如果让他知道真相,真怕他不知会做什麽事出来。皇后和宰相在朝中的势力越趋强大。而皇上为人虽然小心但直率心软,做就现在的局势。其实他不太适合做皇帝,要不是先皇的另外两个皇儿太不长进……」
  
  「哀家就是知道亏待婉妃,所以才多给她活上一个下午。她应该也知足了吧,襄儿你也不要再为难哀家了,退下吧。」
  
  「母后,襄儿想见见婉妃最後一面,我想问一下她还有什麽需要交待。毕竟是我们皇家欠了她的。」他脸上无波,一片平淡的说。
  
  「你懂得想就好了,皇上就是心肠太软狠心不来,才会造就宰相和亲王结成一党,他们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瞪著这个皇位。襄儿,你比皇上来得狠,哀家真希望你能快些长大帮忙皇上。其实这些事哀家不应该说,但现在我却不得不説……」
  
  皇兄是不够狠心吗?那麽我又是否太过狠心呢?他是小烨的亲生母亲啊!
  
  他…必定会恨死我吧。
  
  恬静清雅和一点优愁,这是婉妃一向给我的印象。而今天的她依然是如此的纤弱凄美。但我心细的在她轻淡的笑容及眼神中,看出比平常多两样东西。
  
  空洞和绝望。





 第五章
  


  尚未踏进门内,一个眼熟的宫女立即朝我下脆,哭喊求情的声音不绝於耳,我记得她是婉妃的贴身宫女,几年前得罪了一名宫中的嫲嫲被几个死去活来,幸然婉妃看见,救了她一命後,更收了她。从此她便是婉妃最为忠心的人。可惜今天的事进人求情都没用。就是皇兄也没得选择,何况是我。

  「彩儿,不要无礼,你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襄亲王说,你不便待在这里。」婉雅的语气,一如她的名字。

  「但婉妃娘娘,奴婢……」

  「不要多嘴,快出去吧。」看著彩儿领命离开後,她也不禁皱眉轻叹一声。

  这一声的委屈又有多少人能够感受得到。

  「襄亲王您来了?想不到我竟然还能看见您。」脸上依然挂著淡淡忧愁的轻笑。
  
  「嗯。我没有告知小烨,我把他留在皇府。婉妃,虽然事情的大既我经知道,但我仍然想听你亲口说,以及你和皇兄的关系,那个…我一直没敢问出口的道原因。」就算知道了前因後果也无补於事。但亦只有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才可以在他面对小烨时有较好的处理方法。
  
  婉妃通奸再被赐死这一件事对年幼的他来说太沉重了。他一向都不受宠,这年跟在他的身後总算能保住了身份地位,但日後怎麽办了?
  
  母凭子贵,这是民间才会发生的。在皇宫里只会出现子凭母贵。
  
  一个出生不好且不受宠的妃子所生的子嗣,基本上可说不会有一个公平的安隐的立足之地或是生存空间。皇子的身份只会是一个永远挣脱不了的桎梏鉫锁。
  
  「我……」她神伤的视线一直望向门外,无言的躲开展襄的问题。
  
  你在等谁?在想谁?是皇兄吗?
  
  真可笑,连我也看出你们是彼此相爱的。为什麽上天总要折磨两个相爱的人?就不能让他们有一个幸福完美的结局吗?
  
  「婉妃,为了小烨我必须知道。」他强硬执意的直视著婉妃。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麽需要顾忌的?
  
  「其实皇上已经对我仁至义尽。这都是我们欠他的。」
  
  我们?展襄心知不妙凝重的等待她的续话。
  
  「襄邵王,朝楚的名字你听说过吗?」
  
  「嗯。你是朝大将军的独生子。可惜的是他们两父子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一代名将。但在朝大将军病逝後,朝子楚将军也在一场战役中意外身亡。
  
  「子楚从小就是皇上的伴读好友。也是我青梅竹马般的好友。小时候他就一直保护关爱著我。」她悲恸的说著,双手紧绞在一起,出力得连十指指关全都发白。
  
  子楚?
  
  我好像已经猜想到了…莫怪刚才皇兄会说什麽又要背叛的……
  
  深深吸入一口气,她最终还是如实把一切道出「那时迟疑懵懂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情爱的滋味。直至皇上下了聘礼召我成为他的亲王侧福晋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和子楚一直都是相爱的。但那时我们都从皇上的眼中看见了快乐和向往。」
  
  「先皇及皇上对朝家有著莫大的皇恩。因此他始终不愿对皇上说出我们的关系。他说不出口,我更是有口难言。他否认我们相爱的事实。因为皇恩、因为友情、因为身份,子楚选择牺牲了我放弃我。我不甘心,我气疯了,我发誓必定要发泄和报复!那时我一心报复的随便找了一个男人和他做了那档事。其实我连那个男人是谁,长什麽样子我都忘了。之後我便顺从的嫁给了当时还是亲王的皇上。」
  
  「皇上在成亲那夜便知道我不是处子之身,但他还是当作什麽也没有发生过的宠爱哄我。我在皇府的地位,几近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皇上并不是不介意的,他只是尚未爆发而己。因为从成亲那天以後,他就再没有抱过我。之後遇然的和子楚相遇,在我刻意形做之下,子楚最後还是耐不住的跟我暗通款曲。看著子楚一步步的陷入自责内疚愧的泥泞时,我知道我成功了。我成功的报复了那个负了我的男人。」
  
  「上天好像觉得我太顺畅,所以让我怀上了子楚的孩子,即是烨儿。虽然我可以把子孩打掉,但子楚内疚还是得还是向皇上坦白一切。皇上虽然悖然大怒,但他还是保了我和孩子并把一切都隐瞒起来。因为他爱我爱得不能自拔,而且皇上是一个善良得可怜的人,也没有赐死子楚,只是派他出战一场战事,把我们分开。後来子楚也在这场仗中身亡。皇上的眼中也从此没有我的存在。」
  
  「後来我回想这一切,我自觉真是一个恶魔。其实有一个如此爱我的男人,为什麽我还是执著那不切实制的东西。我把一个爱我的男人推向死亡,又再把另一个爱我男人推向深渊。我後悔了,甚至想一死了知,但当我想起肚里的孩子是朝家唯一仅存的一点香火,我便犹豫了。我已经害死了子楚,我又怎可以再打掉他的孩子?」
  
  「现在上天终於都看不过去我这污辱的存在,昨晚那个待卫强暴了我。这是报应,我也无意反驳什麽。皇上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让这一切都成为过去吧。要是慢慢清算,我欠皇上的又怎会用我的一条卑贱的性命便可以换回来。」她平静的话语敍述多年的恩怨,悲痛恐惧好像已经很久之前从她的生命中完全抽离,现在仅存的可能只是空洞和解脱。
  
  我终於都明白了你什麽总是消极而且忧愁。因为你一直在折磨自己,你用这扭曲的方法自我拆磨。你关起心扉,推开所有爱你的人。
  
  但你又有没有想过,你除了是在折磨自己外,还在伤害皇兄?伤害那个你在已经不知不觉间动情爱上的男人?要是你没有爱上他,那为何还会不自觉的看著门外?你不就是为了等他吗?
  
  男人们之间的报仇一向都是刀子来枪口去,残忍血猩冷酷。但女人间的报复却来得阴冷,她们却擅长用情爱和细腻的手断来伤害别人,效果减少了血猩却更加残忍叫人不寒而栗。
  
  你背叛了皇兄的爱。而朝子楚则背叛皇兄对他的绝对信任以及弟兄之情。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这就是报应吧。有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今天的结局才会完美的跟著剧本逞现。
  
  「我明白了,但无论如何皇上从来都不想杀你的,这次的事是强暴,你本应是无辜的,但话虽如此我还是没能帮助你,为了皇室的名声及面子。」心情异常的复杂沉重,他几乎不知道该在自己的脸上挂上什麽样的表情。
  
  「不,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续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问了出口。「他……他还好吗?」
  
  「你问的『他』是谁?是小烨还是皇兄?」展襄不由来的感到屈闷。虽然明知她问的人是皇兄,但他还是故意在此时说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话。
  
  心胸塞闷的原因,是因为到了这一个时候她一片平静的情绪?还是她几乎完全忘了那个一心只想著要她幸福的儿子?
  
  「对不起。我竟然还对你说重话了。」叹息了声,他还是调整了语气跟婉妃道歉。
  
  「不…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对烨儿,我几乎没有尽过丝毫做母亲的责任。甚至连保护他我都做不到。」
  
  哈……我这是在为小烨不甘吗?没错她的确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她根本没有尽过一分母个亲的责任。她只是没有对小烨表现出厌恶,如像对一个在街上看见的可爱小孩的溺爱。其实小烨对你来说应是一个原罪的存在。一个每天都在提醒著你所犯的错,一个永远抺不掉的罪恶。
  
  「皇兄很不好刚才还昏了过去,大既明天才会醒来的……我知道的他很爱你。」言外之意是馀下的时间他不可能出现。
  
  「可以请你帮我照顾烨儿吗?他最是黏你的了……」此时她淡然的脸上出一丝内疚。
  
  「我保证!」这句话他说得异当坚定认真。
  
  我们没再交谈,只是静静的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可能因为愧疚,所以我最後还是以皇族的身份,亲手的把毒药送到了婉妃的手上。她最後还是含笑的接过。没有迟疑,恍惚终能解脱的毅然喝下。
  
  降红的毒性连痛苦的样子还来不及逞现,她便已经断了气。带著轻笑的嘴角,彷佛正在作著一个甜美的梦。或许对她来说这一刻她已经等得太久,或许对她来说这真是一个赎罪的解脱方式。
  
  其实我一早已经对小烨承诺过会永远保护照顾他,只是婉妃的死,令这个诺言多了一份愧疚和沉重。
  
  我收起那封她在死前递给我的信,眼看她倒在地上,我说不出心中的那种感受是什麽样感觉。
  
  但当中总有一丝难过及悲哀。
  
  我没有哭,只要在宫廷中成长,都会变成一个无情的人。这是为了生存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皇兄就只有三个儿子。两个由她所出,最後一个『儿子』便是小烨了。皇兄子嗣要不是怀胎时流产,就是夭折掉。
  
  是谁做的?不问自知。
  
  那麽皇后的下一毎目标是谁?
  
  看来会是我吧。因为无论她的目标是不是小烨,只要我一直保他,那麽她最後都必需和和我杠上的。
  
  皇后也是人,而人都是自私的。宫廷是世上最为污垢又自私的权力中心,而且更是以後宫为最。她只是捍卫自己及她的儿子们的生命和权力地位。
  
  所以谁也没错!
  
  这是一句肯定的句子。但我再三的抚心自问,这真的没有错吗?
  
  『不……』在我的心底浮现出这个字。
  
  但究竟是『不是』?还是『不知道』?
  
  我也解答不出。
  
  回过神来,倏然惊愕的看见一个小孩竟然站在门外。
  
  「小烨……」我悲叹地想著,相信此生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此刻所流露出来的神情。
  
  他究竟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我竟全然不知......
  
  除了措手不及外,我还感到一阵的无奈和无言。





  第六章
  
  
  一个意外是巧合,但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是阴谋。
  
  展烨他不该在此时此刻此情境出现,更何况没有我带领,他连出入皇宫的自由都没有,一个美其名日皇子的小男孩能够一个人出现在後宫吗?更不用说他虽然怒目惊惶,但全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是皇后找人干的吧。
  
  但究竟是怎样带走小烨的?是那个小太监?
  
  不!他也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人,不会的。那麽究竟在哪里出事的?
  
  既然事已至此,想得再多也是无用,他脸无表情地慢慢的把婉妃那仍然温暖的尸身抱到床上,然後才走到展烨的面前帮他解开不知在什麽时候已被制住的穴道。
  
  穴道被解,展烨就要跌在地上,展襄见状立即把他扶隐。但他愤力的摔开扶著自己的手,他以伧促交加的脚步冲向婉妃的身旁。
  
  他有点呆立的看著有点微红的手背,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痛,接著耳际更传来令人泛酸的凄惨嚎哭。
  
  「母妃…不要走……不要离开烨儿…我…我已经很乖了…呜…我很…很快便会长大,可以保护母妃…的…呜……」他以小小的身躯一手抓著婉妃的肩袖,一手环著她的腰身,不停的用凄凉的童音妄想唤回那个永不会醒过来的人。
  
  此时展襄看到一个年老的太监走到门外示意进见。
  
  看见展襄点头後,他向展襄行礼後便急步的走到他的旁边稍声道「主子奴才办完事回到王府後方知出了事,所以立即赶来,看是否有些事可以帮得了主子的忙。」
  
  「嗯。知道小烨为什麽会来到这里吗?是那婆娘搞的鬼吗?」他尽量以最平稳的语气问道。
  
  「八九不离十了。奴才在回府的路上看见慌惶的夕安,他跟奴才说他身子骨薄根本挡不住三皇子,门口的守卫门也正因为不知道发生什麽事,更加也不敢挡三皇子的驾。见此夕安只好和几个守卫追出府,怎料此时皇后那边的张公公出现,无奈他的武功高强,他们只好看著他挟著三皇子,向皇宫方向飞走了。」
  
  「正当他在街上慌得一团乱时,没多久奴才便遇见他了,他告诉奴才当时的事後,奴才便立即赶过来了。进宫时奴才更向宫门的守卫打听得来,张诚果然领著三皇子回宫,并说这是皇后的命令。」
  
  「可恶!果然是她!」眼中一抺狠厉的精光闪过後,他立即平服情绪「林勇,你等一下回去告诉夕安,说这次就算了,我不怪他。但绝对没有下次!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失策了,我竟急得忘记通知守卫,如果那时我没有这麽大意,我也量皇后的人不敢闯进我的王府,但事已至此说什麽也是废话。
  
  「是!奴才知道。」林勇立即传身离去一刻也没有多留。此时滢宛宫内只留下他和展烨二人。
  
  「小烨,不要再哭了,婉妃已经离世了,你就是再哭也哭不回来。这儿的事我会处理,你前回去吧。」
  
  展襄走到床边双手拦腰的抱起哭啼著的小烨。但展烨却混身一抖,他愤力的挣开那双环抱他手。
  
  展襄在学了一年多武的小烨拼死反抗下,不想伤害他分毫,而且他或许也真的需要发泄一下,最後他还是无奈的松手让他再走趴在婉妃的尸首上哭闹不休。
  
  「不!我不会再跟你回去!我看到了,刚才我什麽都看到了!是你!是你杀了我的母妃的!为什麽?!为什麽要害她她?!我看到了…她喝了你给的东西後才会…呜…恨你…我恨你!」此时展烨的眼神犹如噬人的野兽,癫狂得想把世上的一切都撕裂粉碎。
  
  「小烨,听我说……」面对展烨伶俐的眼神和指责,他第一次感到所谓的百口莫辩。心则隠隠作痛,但不是因为被冤枉的指责,而是心痛上天为什麽要让一个年幼纤弱的孩子承受这麽多的苦难。
  
  自责自己这个名符其实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襄邵王』,竟也不能保护他。
  
  「我不听!我不听!你不是我的襄哥!襄哥不会这样死我的母妃!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弟弟,你也不再是我的哥哥,你只是杀我母妃的凶手!」愤恨从他的心底萌芽,他不想再听这个亲手杀了他最爱的母妃的人所说的任何辩话。他双手盖在耳上,猛地左右摇头崩溃的叫喊著。
  
  展襄终被激怒,他一个箭步向起,抬手重重的掴了展烨一个巴掌。虽然这一年多在展襄细心的照顾锻练下,小烨身子丰盈不少,而个子更是抽高了很多。但展襄这虽然没加内劲,但绝对在盛怒下所掴的掌,绝对令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好受。还没来得及後悔,展烨这个明显比他小一号的身子立刻被他揪得直跌在地上。
  
  啪!呯!先後两个颇大的声响从滢宛宫传出。
  
  他想尽量平息汹涌的情绪,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愤怒不断蕴酿攀升。不是杀人凶手这个尖锐的指责,而是他俩兄弟的情谊竟然这麽轻易的便土崩瓦解。
  
  难道这年多的剖心相处,他还是把我当作外人吗?难道我俩还不算真正的亲人吗?这几个问题不断从他的心底冒出翻腾。
  
  展烨匍匐的从地上站起来,眼底已经掀去了仇视,只留下不敢置信慌惶和无助。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从来没曾打过,连骂也没有,一直都是最疼宠自己,永远温柔如水般的人竟然真动手打他。
  
  手心传来一阵的赤麻刺痛,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後悔及怜闵。但下刻他立即皮起脸孔,因为展襄清楚知道再细心的亏劝他也是没用,倒不如在他崩溃前打醒他这才来得有用。
  
  「住口!不要哭闹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麽!简直狗屁不如!你还有身为皇族的样子吗?!还有身为皇子的自觉吗?!」
  
  「没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做什麽皇子!我什麽都不要了,我恨你们每一个!她很温柔很善良的…为什麽?我要问皇上,我要亲口问他为什麽……呜…..我…我要母妃,你把她还给我……」他指著展襄悲恸地哭喊著。
  
  「给我住口!不要再疯了!婉妃的死我无能为力,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保著你!你再大吵大閙只会招人话柄落人口实。就是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多的是方法带你走!」没再跟他废话下去,他点了一面错愕的展烨的穴道。向门外招来一个太监略一把事情交待後,他便抱著动弹不得的展烨以不错的轻功直奔王府。
  
  入夜,展襄仍然待在小烨的房间,看著悲动得哭喊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累得睡去的小烨作出一声声无言的感叹。
  
  轻轻的扫开粘在小烨额际的头发,展襄不自觉的喃声细语著。「为什麽上苍要对你这麽残忍…只是一个子孩而已啊。」
  
  「主子,你吩咐的粥已经准备好了,要奴材唤醒小主子吗?」轻声的打开门,林勇放轻音量细声但恭敬的说。
  
  「不用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好好睡吧。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待他睡醒後他会想通的。到外面再说吧,不要吵醒他了。」
  
  晚上的庭园份外清冷,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查清了吗?」展襄幽幽的问道。
  
  「回禀主子,是的。正如主子所料的确是她做的。那天晚上的守卫门『刚好』被抽调开,也是她那一派的人做的。」
  
  「哼,可恶!好!好一招一箭三雕!我不到我的一时失策,竟然裁得这麽深。」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即杀了那个兴波作浪的恶毒女人。
  
  这计用得妙,不但除去婉妃这个眼中盯肉中刺,更分化了小烨和皇兄的父子之情。如果我为了自保,或因为这件事而对小烨有所顾忌,要是没有了我的保护,那他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婉妃要好!
  
  「主子,奴才有事不明白。」
  
  「不明什麽?」清冷的晚风吹过,混沌的脑袋立时清醒不少。
  
  拿著婢女递过来的大衣,他小心披在展襄身上「奴才不明白主子为什麽要亲手送婉妃一程。这不是没有必要吗?而且奴才怕小主子年纪小不懂事会因为这事而…而…」下面的话只用意会便可,他实在说不出口。
  
  「唉…我也是迫不得以的。除了因为救不了她感到自责内疚外,最主要的都是为了小烨。」
  
  「这…奴才更不明白了。」林勇有点差异的说。
  
  「小烨很聪明,只论智商他只怕跟我不相上下,但他年纪太小了,经历太多,个性又太过堀强执著。就是我不说,不用多久他便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过来。」
  
  「现在小烨的心中只冲积仇恨和报仇,要是让他顶著冲昏了的头脑找他们算帐,而令他最後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我倒宁愿他把这个恨字放在我的身上。因为就算他对我做了什麽事,我也不会恨他不会伤害他。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我绝对不能让他冒险,至少要保护他直至他可以展翅傲翔的一天。」
  
  虽然我知道不只皇后,就连皇兄也必会是他报复的对像。而且我也说不出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我必须保护他的命,这是我对婉妃同时亦是对小烨的承诺。
  
  小烨,如果真的只有仇恨才能令你在崩塌的边沿中撑起来,那麽你尽管恨我吧。毕竟等你把仇视的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时,想必你已经将前因後果想清楚了,那时一定会懂得内敛养晦。





  第七章
  
  
  一名清丽的少年坐在庭中的小亭内细细品茶,可惜的是他的眉宇间藏著不容置疑的忧愁和担忧。但却更加令画面显得诗意虚幻。
  
  此时一名年老仆人以迅捷的步伐闯入了这个幻影般的场境。一切彷似回到现实,他在少年身前下脆後便退到少年的身後等待他的问话。
  
  「打听得怎麽了?皇上那边还好吗?」
  
  「禀主子,听内待说皇上还在天天买醉,不但没有上朝,连神意都没一刻清醒。皇后那边倒是没什麽动作,而太后曾多次进见并亏劝皇上,但最後都被皇上赶出门外,听说还相当的不客气。太后还因此气得得病了,不过经太医诊断後好像已经好多了。只是她再没有找过皇上了。」林勇把早上从皇宫中搜括出来所有最新的消息都逐一向展襄报告。
  
  「嗯,颜皇后倒是沉得住气,不过她这麽刻意的躲在一旁,连一个国母应做的事都不顾,这倒是更显她的可疑。算了,这个女人现在也动不了她,再算吧。我等一会再进宫见见皇上,你先安排一下。」在心中盘算一下後,他知道不能再容皇上继续胡闹涂下去了,这大展朝的江山还需要他支撑著的。
  
  「好的,奴才这就去安排了。」正想转身离去时,便给展襄叫停了。
  
  「慢住。小烨今天好了点吗?」比起皇上,他其实更加担忧这个比谁都固执的小家伙。
  
  「对不起主子,奴才忘了向您禀报。小主子除了第一天把食物全部推倒後,由昨天开始便独自静静的坐在床上,一动没动的。看得看守的婢仆们人人心惊。算算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他依然没有进食。老奴担心小主子他…」主子一向最为疼爱这个小主子了,看见年幼的小主子遭到这麽伤重的打击,即使看惯人情冷暖的他也不禁为之心痛。
  
  「我到去看看他,之後再进宫,你先领出上次巴图送过来的蓝珀给我吧,我要带它一同进宫。你下去吧。」是的,已经三天了,他也该清醒及冷静下来吧。
  
  放下手上的白玉瓷杯轻轻一叹。心想,只怕重此多事了。
  
  
  掀退门前的守卫,吩咐守候著的婢女从厨房处拿来粥等後,他便打开那道被锁上的门。三天以後他第一次踏进这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床上卷曲著的小小身影。小孩听见门外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看向这边来。发现来人的是展襄,对视一会後,他又彷彷忽忽的再次把头抵在膝上。
  
  看见小烨泪莹欲滴,却又强忍固作坚强的样子,心中不禁一软。
  
  他在他身後的床上坐下,一手环搂著他的腰,另一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微微用力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
  
  「没事了小烨,不要难过了。」喃喃的细语在他的耳边向起,听著展襄的声音和他胸膛传来平均规律的心跳,在这几又以来,他从没想这刻的安心。
  
  泪水不受控的又再溢出,展襄感到手心的片湿淋,但他没有松开双手也没有为他擦拭,就这样无声的让他紧靠依赖自己。
  
  好一会儿,他终於也平伏下来,他拿下一直盖在他双眼的手。快速的用衣袖拭去脸上的一片糟蹋。双手抱著身後的人,头紧紧的埋在他的怀中,他略带沙哑的闷声道「对不起…我想通了。」
  
  「想通就好,什麽都不会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烨。」抚著他头上凌乱的秀发,展襄欣慰地说。
  
  「不,皇叔,是侄儿错了。我不该发皇叔您的脾气的,侄儿真的知错了。求皇叔您让侄儿继续留在您的身边学习。侄儿实在不想再回皇宫了。」拉开展襄环在他腰上的手,在分开了一点距离後,他抬起来谨慎小心的道。
  
  什…什麽?呵…皇叔和皇侄吗?说得真好……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的,但为什麽再分得这麽的清楚?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点的情谊吗?难道你的亲人只有婉妃一个,而我从来什麽都不是吗?
  
  小烨他是故意跟我划清界线吧,竟毕他并不再用哥哥兄弟般的称呼,反而用了皇於的称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皇族的称谓对他来说不单止是陌生人隔膜的意思,甚至可说是仇恨的名词吧。
  
  「小烨,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都会站到你的身旁。」
  
  「快三天没有进食了,还不快吃?」装作没有看见他讶异的表情,接过门上婢女递上来的粥後他顺手递给仍在发呆的烨。
  
  「我…皇叔,侄儿实在没有胃口。」展烨低下头心不在然的道。
  
  「唉…小烨,我太了解你,我清楚的知道你的心中正在盘想什麽。我不掀破不代表我不清楚。 但是无论你想做什麽都必先还有命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你再好好的再想想吧。我曾不只一次说过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说著留下被揭破秘密般而一脸错愕膛目的展烨。
  
  展襄深知现在就是说得再多也是白费,明知机会是多麽的缥亡,但他也只够祈望自己的真情和随著时间的流逝能够解开或冲淡他心底内的鉫锁。
  
  
  庆鶑殿外,面对一面苍惶的年老太监,虽然心中略带恼怒,但展襄还是忍耐下来,这种事根本不应迁怒他人。
  
  虽然只是十多岁的少年,但他的礼数气度、人品外表,著著都是皇族中最为顶尖的,而且襄邵王更是太后的亲生皇子,就不知道为什麽太后跟他就是不亲。反而皇上跟邵王倒是亲腻非常。
  
  虽然明知他一向待下人都极为寛厚,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本朝中最大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就这样毫不客气又不给理由的直接把他拒於门外这种事,他还是没敢再来一次。谁知他还是没有多少个头可以赌下次是否还有命在?
  
  「那我可以待在这儿等吗?」望著太监恐慌为难般的表情,他感到很可怜。可怜的并不止眼前的这个抖过不已的太监,还有他这个被称为皇儿的自己。
  
  庄公公抖颤著的小腿肚终於支撑不住的呯一声,跌跪在地上。
  
  「襄…襄邵王。真的很对不起…太后她……可…可以请邵王先离去吗?这…这儿风大,奴…奴才…」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掉下,他现得有多麽的心虚害怕,展襄一目了然。
  
  展襄暗叹这个太监还装得真像那麽一回事。这个庄公公已经在宫中打滚了大半軰子,虽然以他奴才的身份的确犯了皇威,但面对一向是非分明的自己,有必要害怕得如厉害吗?
  
  「是太后不想看见我吧,想必她连看见我在这儿冒雪等她也觉心烦吧。」展襄特意戏弄一下这个老太监。因他意敢在他面前玩心眼儿。
  
  「奴才不敢!奴才知罪了!」听见展襄的话,他立即心感不妙,惶恐的向展襄叩头领罪。
  
  「算了,起来吧。不要再跟我玩心眼,就当我从没说过刚才那番话。既然太后不适,我也不便打扰太后了。烦请庄公公你把这蓝珀暖玉交给太后吧。就说此物仍巴图族的贡品带上此物,可使身体玉和。这几天的天气突然转冷了,儿臣探知她身体抱恙,因此特意送来的,并请太后多加保重吧。」
  
  「是的,奴才明白了。」他这次是真正的感到惶恐不已。真是一丝都不能小藐这个还没及冠的襄邵王啊。
  
  看来太后这次真的气疯了,竟在这非常时期不顾外间胡乱猜疑的把他拒於门外。
  但说来也真的好笑,他从出生开始便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偏偏其中却没有至亲的母爱。
  
  回去後还是打开那封被封藏得布满了尘埃的密函吧。事实还是面对的。




  第八章
  
  
  还没踏入大殿内的寝宫,只是站在门外已经闻到一阵阵浓烈沉重的酒气。他不禁蹙著眉头向旁边的专责侍候皇上的太监问道「皇上在里面吧,他现在怎麽了?」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看见展襄到来,个个都如获大赦般惊喜莫名。
  
  「禀邵王,今早圣上醒来後又再龙颜大怒,发了好一顿气又喝了不少酒後才睡著的,圣上中途没再醒过来,算算都有二个时辰了。」方日才毕恭毕敬的说。只要稍微靠近皇上他便暴跳如雷,他们也真的感到一筹莫展啊。
  
  明对这个朝中最为实务的郡王,他们均明白到只要据实以答,那麽他一定不会为难自己这个小奴才的。
  
  「皇上醒来後又再给他喝酒?不知道让皇上这样的牛喝,会严重伤了皇上的龙体吗?还有,竟然皇上心情不好,为什麽不派人来通知我呢?」没有施压或是怒目而视,他的语气一直都是那麽风淡云轻。但这麽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实在听得一旁的宫女太监们冷汗淋淋。
  
  其实展襄比谁都明白皇上的脾气不是他们可以摆平得了的,这番话之所以说出来,如其说是推卸责任责怪他们,倒不如说是上位者经常用的手段。因为一点的暗示和惊告绝对可以使一些下属和奴才变得乖巧驯服,尤其对像是那些聪明的奴才。
  
  「奴才知罪!但…但奴才们真的没法子了,皇上只要醒来便酒不离口,奴才…奴才……实在怎也劝不来…请…请襄郡王恕罪。」一群宫女太监们立即被他唬吓得成惶成恐的跪了一地。
  
  「这几天宫内外有其他人来过吗?」
  
  「回郡王,庭王爷及尚书陈大人曾经来过,但小人都和太医一起喧称皇上不适暂时婉拒了他们进见了。而宫内的只有太后来过。」为道的方公公知无不言的如实以答。
  
  「皇后没来过吗?想清楚。」说著他的利眸不断闪动著深意的光芒。
  
  「没有,皇后娘娘这几天都没来过。我们一直守候在这里的。」一群人同时不停的点头附和著。
  
  「嗯。打两盆水给我,要一冷一热,另外再泡一壶解酒的浓茶给我。」
  
  「是,奴才立即就去。」说著他立即迅速的站了起来,并用眼神示意要两个宫女跟他一同离开,好准备展襄要的东西。
  
  哼,果然是作贼心虚,这阵子让她太得意了,看来是时候要给她找些麻烦了。
  
  「襄邵王,你要的东西全齐了。」走後不到半刻钟,他已经把刚才展襄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好了全都起来吧。你跟那二人跟我进去吧。」说著他随手的从怀中拿出了几张面值一千俩的银票递给身旁的方公公。
  
  「你拿去给他们一同分了吧,今天我进宫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但一会儿後,我跟皇上说了什麽又做了什麽,这些事我不想传了出去。这种事该不用我来教你们吧。不要今天拿了钱,明又没命享。」
  
  「奴才们全明白。」这些事他们均遇见多了,什麽事该说什麽事不该说,他们当然分得绝对清楚,否则他们都不会被选中来侍候皇上了。
  
  见展襄没有回话,方日才立即领著另外两名宫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後。
  
  进入室入,这儿的酒气比门外更是浓上十倍,扑鼻而来的全是酒精的气息。
  
  要不是皇兄的身子骨一向强健而且喝酒也是海量,否则他都是怀疑他怎能还不中酒毒。
  
  展耀一身酒臭,混身糟蹋脸容更是蜡黄憔悴得令人难以置信,全没一丝帝王风采,倒像个醉卧街头的潦倒浪人。
  
  拿起桌子上其中一个空壶嗅了一下,他立即皱著眉头。这些酒不但精纯,浓度更是高得吓人。「你们连续几天都让皇上喝这些吗?」想到此他立时带点不满的哂声道。
  
  「是的。这全是上贡的好酒,出了什麽问题吗?」刚才还好好的,但当他看见展襄拿起酒壶嗅了一下後,脸色便突然沉了下来,他立即汗颜的急著澄清。该不会这些酒有出了什麽问题吧?!
  
  看见他们还一付懵懂茫然的样子,展襄没好气的道「这些酒浓度太高,喝多了都未免伤身,你们不懂得用水冲淡了才挰给皇上吗?」
  
  「呃?…奴…才……」方日才立即瞠目结舌。天啊,他多麽想大声喊冤啊,除了他外,这世上还有谁敢私自冲淡皇上要喝的酒啊。他欲哭无泪的独个儿暗自感叹。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量你也不敢。」满脸揶揄的欣赏够他们的手足无措後,他便见好便收,玩笑还是不要多开的好。
  
  他走到桌下,准备扶起己经醉得昏死过去大刺刺的趟在地上的展耀皇时,方公公立即出声阻止他。「不!请等一下。」
  
  「什麽事?」他一脸不解的望向一旁紧张兮兮的方日才。
  
  「要是在这情况靠近,皇…皇上会打人的。」他们一同战战竞竞的点头。
  
  呵,那还真的有趣。他从不知道皇兄的酒品原来是这样的差,那情境只是想想便感到有够匪夷所思。 但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对於适应力如此顽强的自己,他亦同样感到匪夷所思。或许正如太后所说般,他的本性还真是狠啊,这就是别人所说的铁石心肠吧。
  
  点头示意後他从几桌的花盆中拿出置在盆底处只作装饰用途,约姆指头大的圆形月光石。
  
  微一运劲,月光石从他的指间弹出,带著韧劲的月光石俐落的打圶展耀皇胸前酣穴上。这个动作看得两个宫女莫名其妙,但看在方日才这个行家的眼里时,却不止是喝采赞赏这麽简单。单凭这手风淡云轻般的灵巧手劲,便已经让人拍案叫绝的激赏了。
  
  他游刃有馀的把展耀皇抱回龙床上,然後他快速的解开他的穴道。当离开了龙床三尺左右的立置时,他接过一名宫女水持的水盆。哗啦啦的一盆冷水倒在床上人身上。
  
  现在正是刚刚停雪的大冷天,可怜的是展耀皇被一盆冷冽的雪水当头淋醒。
  
  冰透彻骨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几乎是即时的惊醒过来。可能是醒了一会儿再加上冷雪水的关系,体内的酒劲几乎都已经去尽。甫醒的他惊讶腼腆的望著一脸气恼的展襄。
  
  「襄儿…你…」
  
  「皇兄,襄儿准备了热水,你先擦乾一下身子吧,大冷天的要是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换过衣服後到卸书房找我吧,这儿一团乱的。」



  第九章
  
  
  等了两刻钟左右,展耀皇便来到书房。当展襄示意其他人全部退去并关上大门後,展耀也刚好走到他的身前坐下。
  
  整理更衣过後,明显的清爽了不少,但脸上的憔悴頽气仍是清晰可见。
  
  「襄儿…对不起。她…没…没什麽了。」他沉重的道。
  
  「皇兄,你没有对不起我,来,喝吧。你已经昏头昏脑的过了三天了。」他倒了一杯醒醉茶给展耀。虽然他相信展耀皇已经全醒了,但听见他那种明显嘶哑的声线,他也不禁皱头一蹙,喝了也好,这茶用作润喉也不错。
  
  没等展耀皇喝完,他淡淡的说道「她死了,是我送她最後一逞的,而且已经安葬好了,皇兄可以放心了。皇兄,以後有关她的事不要再想,也不要再说了。」
  
  望著他一付愧疚悲痛却又愤恨的矛盾表情後,他最後还是顿了顿无奈的道「皇兄,你没有欠她,对她你已经仁至义尽,况且她欠你的并不少。不要再多想了。」是的皇兄,你的确没有欠她,你已经尽力了何苦还要自责?欠她的是我们展夏皇朝,是皇后那女人而已。
  
  「朕想去看看她。」他满是红根的望著展襄,眼中留露的伤痛不能言语。
  
  「皇兄,您实在不该再去见她了。还是好好休养身子吧,您前几天还吐血了。」他好言相劝,希望可以劝止他的胡涂。
  
  皇上再去见婉妃实在於礼不合,这件奇天下之大丑闻里,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现在也该让这件事结束了。实在不该再让天下间有心的、无意的人再逞口舌之能,也不应该再让群臣乱子们在这些流言蜚语中画蛇添足了。
  
  「襄儿,我想见婉儿,即使是最後一次!」他的脸色瞬即阴沉下来。
  
  「不行!如果你今天不是皇上不是天子,那麽我绝对不会阻止你!但你偏偏身纤我朝江山的重担!她已经与你撤底的无关了,就是把她葬在哪儿我都不会告诉你的!」恨铁不成钢的忿愤令他到嘴的重话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他甚至连敬语也没有加上便指责著这个他最为亲近的兄长,但同时亦是这皇朝最高的领导人。
  
  「大胆展襄!你不要仗著朕的疼鍚而持宠生骄!你这是什麽混话,朕要做什麽还需要你去管吗?!」
  
  砰的一声,他气得用力拍打桌面,桌上砚笔等物几乎把他拍得震飞来,但面对展耀的暴怒,展襄反而平静下来并回他一个沉静凝重的眼神。
  
  「皇兄,真的要为了她使我们兄弟阋墙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皇兄,又要江山又要美人,但事实上真的能两者兼得吗?历史洪流上又有几人能真得到呢?生入帝王家就已注定了一生都要身不由己,这个道理皇兄您真的不明麽?」
  
  突然展耀皇的怒气戛然而止,没错展襄说得何其的透彻精锐。从古到今又有那一个帝皇能够从心所欲?他不正正也是其中的一个吗?展耀皇暗自苦笑的思索这个问题。
  
  看见他还是阴沉不定的脸色,过了半晌後他还是泄气的道「皇兄可知现在您的形势有多险峻惊心?现在您的帝位甚至比多人前先帝离世时还是惊险。先不说外族的频繁侵扰,只是内患我朝已经处在一团乱的状态了。现在皇后和国丈的党羽已经成熟,他们持著皇恩及太后的宠信,除了贪赃枉法更是在皇城中横行无忌手底下的人更是榨压百姓,现在更和皇叔展庭连成一线,整天兴波作浪。」
  
  「哼!即使如此朕手握重军,他们敢作反吗?」他不以为以道。
  
  「皇兄忘了他们门下还有两个新刷封各掌二万步骑的大将军吗?而且他们二人这两天多是和武官私下交往,难道皇兄还是应为他们没有结党营私吗?没错,今年他们还不敢反,但再过两三年呢?皇兄你还要继续放任下去吗?你还要自暴自弃吗?」
  
  听了展襄的话,他几乎全愣住了。虽然他早己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但他从没有从这方面想过,或许他一直应为太子展灶将会便是下一任的皇上,而他更是皇后所亲生,因此他们跟本没需要去争这个位子,最多结党也只是贪利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迫不及待的窥视著这张龙椅,这个皇位!
  
  「你是否想多了?」他满额冷汗但还是强撑的道。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但他的皇兄还在质疑逃避,他气得双眸通红,声音更是沙哑著。
  
  「是我想多了?皇兄还要自欺欺人麽?」顿了一下他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和他的胸前续道「您看,我的身高还不到你胸前,岁数更是整整比您少了好几轮。我站在皇兄的身边已经好几年了,面对外忧内患,每天过得战战惊惊,军务、吏治那一样我没有躹躬尽粹?但我年少言轻呀,真的听我令的又有几人?就是腰板挺得再直也是无用…」
  
  「我可以信赖的心腹就只是林公公和李闯二人。你看看林勇这几年老多了,李闯的改变更是明显,他今天才三十正直中年,但他的头发都已半白了,他们都累透了。比起尔虞我诈的宫廷,我向往的是风淡云轻的生活…皇兄其实我也很累了…真不知还能够撑到何时…那个降红是我亲手送给她的,这叫我还能怎麽面对他呢?我一直都很珍惜他的…皇兄…我该怎麽办……」
  
  他迷茫的双眸滑出一滴滴剔透的泪水。感到脸上的温热他知道这是泪水。已经多少年了?好像是先皇驾崩後他已经没再哭了。愣愣的看著这些不断滑落的眼泪,心底的一些沉重和鉫锁好像随著这些液体的溢出而扔落。或许他仍是小孩心吧,哭了过後心情轻松了不少。
  
  天性弟奴的展耀看见最为疼爱的弟弟伤心的哭了起来,他也心痛得不能言喻。他立即手足无措的把细小的他搂进怀中,一下下轻轻的扫抚他的後背,口中喃喃细语的逗趣道「不哭了,襄儿对不起…是皇兄错了。皇兄答应你绝不会自暴自弃了。皇足是笨蛋!乖哟我的襄儿小宝贝。」
  
  是的!无容置疑他的确错了。
  
  太子虽然这年有所收敛,但仍是大祸没有但小错不断的四处惹事胡闹。他比太子还要少上两年,回想起来他今年只有十三呀…是他的无能令襄儿被迫变得成熟。是他的任性迫使年幼的他几乎独力支撑著这个表面辉煌昌盛,但却是金玉其外,的皇朝。
  
  「噗!皇兄不要逗我了,我不是小孩了!」他破涕为笑的在他的龙袍上使劲地抺乾泪痕,只差没有把鼻涕也粘在袍子上。
  
  「皇兄,只要您振作起来就好了。我们是亲兄弟啊,这个大大的包袱责任我们谁也走不了,这是皇兄的责任,而扶助皇兄就是我这个弟弟的责任了。」他笑著朗声的道。
  
  「是了襄儿,皇兄先封你为亲王,那你的家兵可达二千人。唔…把皇城守军的二万人也交给你吧。皇兄再暗中给将令箭给你,那在必要时便可接管营台的五万守兵了。」他灵机一触的道。
  
  「主意不错,但襄儿的年纪毕竟还是太少,烽营大台的令箭可以暗中交给襄儿,襄儿更是希望永远也不要用到。但军权还是应该由皇兄牢牢的抓紧,以免遭人非议。还有,封王的事要缓一缓,多等两个月後吧,再过两个月便是襄儿生辰了,那时才提及封王才不会落人口实的。」想了又想,暂时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襄儿快要生辰了,想要什麽寿礼吗?尽管跟皇兄说。」
  
  「没有,我从小就要风得风。襄儿希望国家永远强盛昌隆。」还是希望他能够稍为把他仇怨放下,希望他能够原谅我。




  第十章
  
  
  平时繁华大道上现在已经了无人迹,展襄独自拖著疲惫的身躯返回王府。
  
  他与展耀皇上详谈谋策了整整一天,虽然皇上多番劝说要他在宫中留夜,但他还是还是心念展烨。
  
  虽然府上一再回道一切安好,但他还是担忧他仍然不能承受丧母之痛或是因而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因此虽然已经接近二更天了,他还是拒绝了展耀皇的提议,坚决赶回皇府。
  
  当他回到府上,走到旁边小烨的寝室想看看他是否睡得安稳时,他悄然的听见了小烨的房间传出了微量的人语杂声。他立即警戒的侧身躲在转角的墙角处留心窥听著。
  
  「母妃……」
  
  「母妃,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烨儿,烨儿定会为您报仇!烨儿绝对会为你手刃仇人!从今以後我不会活在别人之下,我要令所有欺负过我们母子的人全都生不如死!!」
  
  童音的细语彷佛带著不相称的铿锵直刺他的心鼓。他的额上冒上一片细汗,咬了咬牙带著轻微颤抖的身子无声无息的离开。
  
  悄然的关上房门後,他立即倒在床上身上的衣物一件也没有揭下。他茫然无神的看著床上的飘曳著的雪白沙帐。
  
  很累……
  
  不但身子,精神才是令他感到最为疲惫不堪的。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很想不顾一切的把所有物事统统抛开,远离这里,永远摆脱这些烦人扰心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然而……
  
  能吗?……
  
  
  「侄儿参见皇叔。」他向屋内的向展襄行了一礼,动作恭敬熟练且一气呵成。
  
  「起来吧。」他心中不无苦笑的向还站在门外一面戒备的小烨招来。
  
  展烨仍然满是戒心的看著展襄身旁不远处的二个陌生脸孔。
  
  「老臣荀融见过三皇子殿下。」
  
  「王丰见过三皇子。」
  
  一个徐徐白鬓身子瘦骨嶙峋的老者向展烨拜了一礼後,另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也随性的向展烨行了一礼。
  
  老人的眼中藏著智者的光芒说话恭敬一丝不苟,但隠含著公事公办的意味。而另一个武夫般的男人虽然表现率性但他却敏感的在其眼神中探出一丝关怀和怜惜。
  
  怜惜?
  
  为什麽?微微点头当作回礼後,他带著疑惑不安和戎备等复杂的情绪,下意识的退到展襄身後。
  
  看见小烨的小动作後,展襄不禁展开了半个多月来不见的真诚笑容。
  
  是的,看著身旁的小烨,他已经知道无论日後发生何事,这个小家伙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他永远都会是小家伙最为安心安全之地。
  
  他轻轻的把展烨拉到身前「来,这两位我是为你特地请来的老师。」看著展烨疑虑的看著那二人,他立即为他解释并指指桌子的位置「小烨,快为两位师傅奉茶。」
  
  「是。」桌子上早已准备了两杯香茶。
  
  「这位是我朝两朝丞相荀融,荀大人,在我国是谁也比不上荀大人在吏治内政这方面的才能,你一定要好好跟荀丞相学习。」他领著小烨先来老者的面前,而小烨也双手拿著茶杯乖巧奉上。
  
  「荀老师请喝茶,学生心性愚钝,请老师不要嫌弃只管严正管敎就是了。」
  
  「三殿下有礼了,能为殿下授以圣人知识是老臣的多年修来的福气才是。」他含笑的接过香茶轻呷一口,暗自为这个聪颖却没有一丝娇纵的皇子喝彩。
  
  「老师谬赞了。」
  
  此时展襄及荀融均同时相视而笑。
  
  「来,这位则是顶顶大名的『莽剑』王丰王老师。王先生在江湖上的武艺排名被列入前十,就是说他排进前五名也不算为过。你要用心跟王先生习武啊。」
  
  「是的,侄儿知道的。」微一点头後再为王丰奉茶。
  
  「王老师徒儿一定用心勤奋习武,不会令师傅蒙羞的。」
  
  「好!这声师傅叫得好听。」王丰满意的拍拍展烨,欣喜之情显露无遗。
  
  此时他再次回到展襄的身旁。展襄抚拍他的头,悠悠的续道「你已经日渐长大了,而且我日後将会更为忙碌,不能再时时刻刻把在带在身边,所以你要乖乖听从两位老师的教导。能够跟荀丞相学文,跟王先生学武也是你的福气。而军政方面还是由我亲自教授给你吧。」
  
  「侄儿仅遵皇叔的话,侄儿不会令皇叔失望的。」各向他们行了一个恭敬参拜的礼後,在展襄的见证下,总算完成了这个简略了不少的拜师仪式。
  
  明天他便正式的跟著这两位当世名人修文习武。
  
  
  三天前的一个深夜
  
  四周寂静山林乍看下除了一个粗犷壮硕的男人再无其他的,令宵静的树林更显诡异深秘。
  
  「出来!」突然这高壮男人皱头一眉向著一棵大树喝道。
  
  此时一个双手提著一个颇大酒坛的俊逸少年,在听到他的话後悠然的从一棵大树的树干後缓缓地走了出来。
  
  虽然只藉著有一点不怎麽明亮的月光,但他内力深厚双目更是清明,只需一眼便清楚的看清面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清秀俊美的脸庞和高贵从容般混然天成的气质,只消一眼便令人印象难忘。更不用说他年纪甚轻却拥有相当不错的武艺根底。可谓少年英才。但见惯了大风浪的他可不会因此忘了到口的话。
  
  「这几天不段有人跟踪我,虽则不像心怀不诡,而且跟得不算靠近但却非当贴身!但我讨厌被一群跟屁虫日夜跟紧监视。还有,看你虽然年纪不太像,但单以气质来说,想必你便是他们的正主儿吧。」一想到整天给人监视便气得一肚子气,此时当然也说不出些什麽好听的话来。
  
  曾多次想把那群扰人的虫子抓起来,但他们却奇精似鬼,只要稍为向他们的方向靠近,他们便溜得影也不见,但不到一个时辰又再度出现,而且功夫也算不错,他也不敢真的下个重手,就怕背後有什麽阴谋或是一些危险的组织装设的陷阱。
  
  「真的很抱歉王大侠。容我先自我介绍把,我叫展襄。他们全都是听我的命令追寻并跟踪著他的手下。」他的脸上一如以往的一付淡意浅笑。
  
  「你姓展?」有些愕然的问道。
  
  『展』这是一个本朝皇家独有的姓氏,完完全全是皇族的象徵,就再怎麽的高官达吏亦从不会被赐封这个国姓。就以皇家内部来说,如父系血统不是纯正且母系的出身高贵,并被允许在皇族家谱内得以列入留名者,否则一般都不会被赐予展姓的。
  
  「是的,我名叫展襄。」他善意的保持著脸上的笑容。
  
  看来也是,虽然他一向不甚讨厌憎恶皇族中人,但他身上的确有那份高贵气质而且除去了一种讨人厌的高尚世絝感觉。
  
  展襄这个名字可谓如雷灌耳,被受臣民们赞颂如神童般存在,而且是展朝有史以来年纪最轻就被立封为郡王的天之骄子。
  
  但就因为他是这麽的一个人才更为棘手,他眯起一双虎目他略带危险的问「那郡王找我有什麽目的呢?我一介武夫虽然没做什麽行侠仗义,但亦从没作奸犯科的事。想必不值得郡王你刻意的派人日夜追踪吧。」
  
  「王大侠多虑了,我并不是要做什麽於你不利的事。我的目的很简单,有一件事必须要请你帮忙而已。」
  
  王丰听著他清雅又不谦不卑的话再次感到泄气屈闷,这是请求别人时应有的态度吗?



  第十一章
  
  
  「我是一个粗莽之人不喜欢绕圈子说话,更不喜欢和皇族接触,而且我也没能帮你什麽,所以请你不要再找人跟踪我,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说著他便想离开,直觉跟他说展襄来意并不简单,他可不想裁在这里最後还沾得一身腥。
  
  「王大侠先不用拒绝,我恳求你帮忙的这件事可是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他不屑的表情丝毫没有影响展襄的悠然閒情,他依然我故的缓声说道「因为这是有关你的义弟朝子楚将军的。」
  
  「什…什麽?!快…快说清楚!」倏地你立即便被展襄的话惊愕当场。他瞠目结舌勉力的挤出半句话来。
  
  但展襄却没有立即回答,待了好一响儿後,王丰也慢慢的冷静下来,面色也由惊愣转变为凝重冷冽。而这些转变全都给展襄尽收眼底。「首先请你不要质疑我的话,朝将军的确在多年前已经身亡。」
  
  无视王丰已经铁青的脸色续道「而你的为人,众所周知的是相当的讨厌皇族。但我猜想你不是讨厌皇族,正确来说你是憎恨和痛恨才对皇族中人才对。因为我的皇兄,即当今皇上在当年明知朝老将军刚丧,却还执意派朝少将军往战场,以致少年英雄般的朝将军便磒落在无情的沙场上。不,也许在你心中,事实的真相是皇上假借外敌之手把你的义弟,即朝子楚置於死地,我没说错吧。」
  
  「我刚才说过我讨厌绕圈子说话!你究竟有什麽目的还是还有什麽话要说!!」他几要爆发般的怒喝紧握的拳头泛白颤抖。
  
  「你可以先把你的怒气收敛一些,就是你现在要把我杀我,我也全没反抗之力。我跟你的武功简直犹如萤火和晧月之光,我绝不是你十回之敌。另外我并没有绕圈,你可先听我仔细道来。」展襄耸耸肩视王丰的暴怒於无物。
  
  「我说了这麽多话,都只是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应该早已知道朝将军的一个秘密。而那秘密说得不好听的便是当年的朝子楚跟皇上的一名妃子─婉妃通奸。」
  
  「你…你……」他惊得瞪大虎目,却一个句也说不出来。但展襄见状却一再的处处迫人。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放过皇上这个杀了你最重要义弟的人。否则以你的个性必定会想尽一切的办法刺杀皇上以为朝子楚报仇,并且致死为休。」
  
  是的……子楚,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义弟,他的亲人知己…和存於他的心底那麽一块不可侵入的存在……
  
  那个儒逸而且闪耀爽朗的男子,一个只相识了短短几年便成为他一生中最为绝对性存在的人。
  
  一手抢过展襄带来的酒坛,酒坛连酒差不多上百斤的重量视如无物,倏然的跌坐在地,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後的树干,擗开封泥倒头便大口大口地喝。
  
  王丰是一个英雄,而英雄是不需要无谓及无义意的安慰。他背著颓靡的男人沉寂的暗暗叹息了声。
  
  牛饮般的喝了几口後,他突然睁睁的看著手中的酒坛,不敢置信口中一再传来的熟悉味道。刚才那个少年不是已经明说了他已经逝去了吗?但这酒又是什麽?他的内心凌乱得七上八落的急问道「这…这酒……」
  
  「没错,这是醉雪。」如实的答。
  
  「果…果然是醉雪,但…但为什麽?」
  
  「大小两个朝将军均已先後逝去,将军府中亦都没有主子了,遣散了所有下人後,皇上也没有收回将军府,就这样把它一直扔空至今。而这坛酒是我由将军府中的地窖起出来的。在那儿还有二十多坛,不用说这些全都是朝子楚当年亲自酿制的。」
  
  「哈……我就知道了,但为什麽我还存在著这些奢望?」他说得悲凉空洞。
  
  「他…还有一个遗孤在这世上。」展襄幽幽地说。
  
  「什麽!你…你刚才说什麽遗孤?!」他大为紧张的从地上弹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消息彷似轰炸了他的脑袋,脑海里一片空白混沌,只是无意识的摇著头。
  
  展襄知道他这一步棋子下得没错了。他心神一凛神情异常认真的道「人丁单薄的朝家没有绝後,朝子楚还有一个亲生孩子还存於世上,他孩子名叫展烨。」
  
  「你这是骗我的吗?!」啪一声,他一下掌风便轻易的拍断身後的几十年大树。
  
  「我根本没必要没骗你。我就长话短说吧。在世人眼中他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是婉妃所生的皇子。」展襄噌了口气道。
  
  「婉…婉妃?!你是说那个三皇子便是…」
  
  「是的。他不是皇上的骨血而是朝子楚与婉妃所生的孩子。当年朝将军得知此事後他便亲自向皇上坦认了整件事,皇上虽然震怒非常,但还是为他们隠瞒一切,当然也有部份原因是为了自己以及君王的面子,毕竟这也是丑事一椿。」
  
  「总之,皇上最後还是保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包括那孩子,并睁开眼说瞎话的对天下所有人说那孩子是他的骨血,是我朝第三皇子。赐展姓名烨并列入了皇册。其实那孩子不该留在世上的。」
  
  随手的拆掉面前的树枝,他黯然的续道「贵为皇子的身份却从没有过丝毫皇族应有的待遇。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太聪明太敏感,因此才更加的可怜…...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婉妃在十多天前也死了,皇上是不会特意保护展烨的,不明前因的皇后更是要把他置之死地。他每天都如履薄冰般在狭綘之中挣扎存活,婉妃的死加上他跟在我的身边,无论才智势力还是年纪都会日渐的长大,他的处境将会一天比一天危险。」
  
  与他四目对视了好一会儿後扔掉手中的树枝,抬头与肃容的道。「我的请求和目的很简单也可说很困难,那就是要你无时无刻的是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一切,包括性命。至於小烨的身世,我不希望在这世上有第三个人知道,当然包括小烨。好了,我要说的都已说完。你可以不用立即回覆,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你心中的答案。调适过来後便到襄王府找我吧,我只是一个人不能做到一眼关七,王丰你要知道,多等一天,他便多了一分的危险。」
  
  皇兄的眼中从没有他的存在,让他跟在我的身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或许在他的心底,让小烨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只要下手的人不是他,那他就不需任何的愧疚感了吧。
  
  重重的喘了一下,他倦怠转身离开。整个林中也只留下一个悲凉的身影跌坐回忆沉思。
  
  或许坚强孤傲的英雄在绝望之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落泊的男人。




  第十二章
  
  
  展夏皇朝·展耀皇十六年·冬
  
  在瑧城繁盛的大街上竟然正在上演一椿令人侧目的恶行。
  
  「啊!….唔……」
  
  「走……快走……咳…兰珠…走……」一名身形略瘦文生打装的男子正在给两名粗壮健硕的待卫给压在地不停对以拳打脚踢。
  
  文生满脸污血,手腕更是朝一个诡异的方向扭曲,明显已经给别人强硬的扭断。随著一下下重重的殴打,是这个男子已经渐渐气若浮丝的伸吟外,还有他的女伴凄厉的哭叫和大街上民众们的侧目和细声的耳语。
  
  「不...不要…不要打了……大爷求求你…呜……叫他们停手……呜……」一名美丽的女子跪在地上悲凉的恳求著身前一名貌约二十多岁的锦衣男子。
  
  虽然污秽的泥土把她粘染得狼狈万分,但清丽细致的轮廓只消一眼便可看出她是一个少有绝色。
  
  但锦衣男子却把他的求饶视若无睹,他嘴色含笑冷冷的看著面前一个被他的下手打得半死的男人。
  
  「谁叫你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呢。本太子就是不肯停手。哼!这就是违背本太子的下场!皇族的威严是你们这些下贱的人可以冒犯的吗?这是死罪!不准停,再给我重重的打!」
  
  锦子男子道出身份後,在人群之中更是发出一声声惊异和感叹。虽然所有人都鄙视著这个太子的恶行,但碍於他的权力,他们还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个身穿锦衣的太子说得很对,皇族是至上的,绝对不可冒犯的,尤其冒犯的人是他们这些弱少的老百姓。
  
  二个待卫同声应道後下手更显狠辣。围观的群众多却没一个胆敢走出来,阻止展灶的恶行。
  
  「呯!」一声巨响,文生男子被其中一名待卫揪起凌空的甩在地上,刚巧把他甩到一块用作修路用的尖石上。
  
  「唔……」倏地他的头颅不幸的被尖石划破,还来不及呼喊在双眼一闭一睁之间,已经失去意识。
  
  红白交错的粘液流了一地。部份红白的液体划过男子的颈项脸颊,流过依然半张开著,但却已经渐渐空洞放大的瞳孔和眼眶之中。
  
  看见这死怖场境的人们莫不尖叫出声,有些人更是转身欲吐。
  
  「不──」那个美丽的少女见状吓得厉声地尖叫著。「不要……任常…不要…鸣……醒醒…求你醒过来啊…不要死……」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到了男子的身;前跄促的拉起他的半身紧紧的搂抱著,可是怀里的男子已然断气。
  
  部份愣住了的人此时终於都清醒过来,他们均被突如其来的可怕影像惊吓得纷纷逃离。
  
  再怎说这也是一条人命。而凶手则是皇族中最为高级的皇太子。他们均明白到要是再不离开,就可能会被撁扯到这麻烦上,那时倒楣的便会是自己了。名节保身,往往是这些小百姓们都为闲熟的道理。
  
  「太子…糟了出了人命了,怎麽办呢?…」把男子杀了的待卫有点惊吓的道。
  
  「哼!贱命一条还算什麽!难道冒犯了皇族天威的人不该死吗!」
  
  「但太子爷,这女人怎麽办呢?太子爷不是说要收了她吗?要属下带她走吗?」另一名待卫诺诺的插话。
  
  「走了!不要管这贱人,今天真是触了楣头!」展灶冷哼一声,毫不在乎的甩袖便走。
  
  待所有有关的人都走了後,在一个阴暗的墙角站在一个年约十多岁的俊美少年,其实他站在这儿已经好些时候了。
  
  他以淡薄的表情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尽收眼底。突然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阴冷,嘴角微微扬起,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展灶……不可怪我,这是你的自作自受。谁叫你给了我一个这麽好用的机会呢。」
  
  
  吱吱喔吱吱──
  
  积雪初溶,清脆嘹亮的鸟鸣便如常的划破宁静的清晨,草木各被著相同的银白新妆在冷风中轻轻摇曳,小桥流水带著偶有较大片的冰块涮涮而过。
  
  没有入世的繁华,宁静怡人清雅得彷如脱世的仙境,这里便是襄亲王府。
  
  「这半多年来,有劳荀丞相了。大人身体可好?我看上去仍然健壮不减当年啊。」说话的是一名身穿蓝色锦绣的清雅少年,儒雅的气质清灵睿智的双眸令人除了赞美佩服外,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襄亲王太客气了,我这身子还算不错,老天爷该不会一时半刻的把我这老家伙收回去的,呵…」荀融含笑的敬了对面的少年一杯热酒。
  
  「但酒这物还是不要喝过量,大冷天的喝二杯暖暖身子便是了。」隔著方巾拿起热炉上被温热的酒壶为荀融的杯子添了满满一杯。
  
  「呵呵,这点老夫还是知道的,但荀融一生唯这酒关过不了。好吧,我还是会尽量喝少一点的,毕竟我还想为我大展皇朝再多效力几年呢。」但荀融说的跟做并不相乎,他还是把酒一杯杯的灌进嘴里。
  
  「还说呢。」展襄含笑不置可否的道「但丞相不会为了我这几坛由外域带回来的美酒而特意在天还没亮透的大清早便赶来我的王府吧。丞相的消息也真灵通,昨晚我可是差不多二更天才进城,丞相五更便已经来到作客了。」
  
  「这是因为我这几天一直留意襄亲王你的消息。唉…这几天老夫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想必亲王也是吧。」此时荀融的眉头纠结一起,彷佛心事重重。
  
  「嗯,这些天我也一直赶路没睡过一觉是好的。」展襄彷似听不懂荀融的言外之音,如实的回话。
  
  「襄亲王你还真是不吃亏,你是非要我先表态吧。但有些事老夫真是不知该怎麽说,明哲保身之道我这老头还是知道的,否则也不能在官场活到这把年纪了。」
  
  「丞相不要见怪,这只是我的个性吧,或许还有习惯吧。其实一得知我进城後,丞相便风风火火的赶来我这儿,你的立场我早就心知肚明了。丞相大可不用顾虑我的想法,而且你在我这儿所说的话,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要知道你除了是小烨的老师外,和我也是有多年亦师亦友般的关系。要是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那你今天也不会找上来了,不是吗?」
  
  「襄亲王,出使藏老也差不多有半年了,没想到你还是齿尖嘴利得很。老夫老了,真是说不过你,但说正经的这次四王进城议政的事,我还是担心得很。」一说起这件事他便担忧得连酒也感到无味了。
  
  「我也正为了此事由藏老急赶回来,过了午时我便会进宫直接和皇上商讨这件事了。」皇兄也真是的!这麽一件大事竟然不先派人告诉我便自作主张的意旨让那四王进城。那四个藩王要是能心存好心才怪!
  
  虽然四王进城议政是五年一次的传统,而且『志、东、豪、杰』四藩王更是先帝所亲封的,但他们四王这几年均和皇后及庭皇叔那帮的门人党羽们来往甚密。他们这堆烂人要是彼此没有关系,只怕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了。
  
  想到此处展襄的面容更是一片凝重,连一向挂著浅笑的嘴角,此时亦不禁沉了几分。



  第十三章
  
  
  望著展襄明显阴沉不少的脸色,荀融安慰的道「襄亲王也不要太过忧虑了。反正船头桥头自然直。虽然这件事的确需要尽快商议解决,但亲王能及时回来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到了午时,老夫跟亲王你一同进宫走一趟如何?」
  
  「那真是有劳荀丞相了。要知他们全都不安好心,看来天下要大乱了。」轻轻一叹,这些扰烦的事究竟还要扰酿到何时才能停止?
  
  对於『四王议政』荀融的想法何尝不是一样?虽然他是文官,但国内的兵力人数他这个一品大员还是清楚知道的。
  
  皇宫的守卫人数不足八千,皇都瑧城的兵力人数约有四万。而四藩王进见皇上时,均可各自携带亲兵五千人。本来近五万的兵力对四王的二万兵是怎也反不了的。但只要他们先一步包围皇宫以皇上的安危为质,那样就算皇都後来赶来了再多的军力也是无济於事。再加上庭王爷及国丈贝子们的亲随士兵们加起来,怎也超过一万人数。
  
  这分明是迫在眉睫的危机,但这些疑似危言耸听的话他还是不敢对皇上说出。幸好襄亲王及时赶回来,否则他也不敢再想下去。他还真是一场及时雨。
  
  「客气了,这本是臣子的本份。另外还有一件关於三皇子的事想和亲王谈谈。」
  
  「什麽事呢?」听见是关於展烨的事,他精神一震富有兴趣的问道。
  
  「老夫发现殿下的诗文之中除了傲世狂妄之大才外,当中更是隐隐有著离经叛逆之意,但此乃非圣人之道。而且老夫曾经偶然的发现殿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言不出深意的精光……」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清楚知道展襄会明白他话中之意。这种一点便透的默契,便是跟聪明人交流才会有的好处。
  
  展襄一言不展的蹙头顿了一会,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迎头喝下後,他缓缓的说著。「丞相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但要知烨儿只是一个十三岁小孩,他所表达的想必只是小孩的狂傲罢了。今後我会多加看管的,请丞相你放心。展灶是当今太子,更是烨儿的兄长。这一点我知道,烨儿更不会不清楚。要是他不明白不清楚,那便是我的责任,我会指正他将要走的道路,所以刚才是我多虑了,这次则换成丞相了啊!」
  
  听著展襄的回话,荀融也不禁当场咋舌。这是什麽意思?竟然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的肩上揽?
  
  这是大逆不道啊!但既然展襄都如此的说,他也只有感到无可奈何了,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必须提醒他一下的。略一计算後,他突然改变凝重的气氛,欢喜的道「啊!老臣忘了向亲王道喜呢!天下间谁不知襄亲王最为疼爱这个从小便离开皇宫,跟著亲王身边共同生活多年的三殿下的。」
  
  突然他心底彷佛被敲响了一下,带著不安他望向对面那个满脸假笑的老人「什麽事呢?有什麽要道喜的?荀丞相话中有话啊,看来这件事也是关於烨儿的吧。」这句话基本已经不是问句了。
  
  「呵,襄亲王昨晚才赶回皇都,可能还不知道吧。在你离开皇都的这半年里,庭皇爷可是看在亲王的面子对殿下照顾有加。上月庭王爷更是介绍了皇后的亲侄女颜妍给殿下认识。听说王爷更是有意为他们两小伙儿说亲呢!虽说殿下年纪好像轻了一点,但不也可以先行定亲吗?过两三年再娶进门也是美满姻缘一件。」荀融满嘴恭喜之词,但笑容却没有一丝真正欣慰之意。因为他了解到这代表了什麽。
  
  展襄紧抿著唇和阴冷的面色都著著的表明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看来一向轻淡的襄亲王也需要冷静一下,荀融不便久留的匆匆告辞离去。
  
  没有相送,展襄静静的在厅中溜达两圈後重重的坐在椅上消化著刚才荀融特地带来的各个消息。想到有关展烨之处,他更是因为用力的紧握著椅枕而使指间泛白。他铁青著脸冷哼了声。
  
  本来隐身在一旁的林勇也忍不住的走了出来轻声问道「要不要奴才把小主子唤过来?」展襄对展烨的疼惜爱宠,没有人会比他这个奴才更加清楚了。
  
  展襄没有回话,过了良久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
  
  「还是,主人要不要补一会儿的眠,返正午时才进宫,现在时间尚早。」林勇试探的轻声问。
  
  「不用了,心烦也睡不著的。烨儿呢?」
  
  「现在小主子正在上王丰特意安排的早习课。奴才想跟往常一样,早习在亥时左右才会结束,要奴才先请小主子过来请安吗?」
  
  再次重重的叹息了声他幽幽的道「不用了,看我都心烦得忘了他要上早课呢。上课要紧,事情还是急不来的等一下吧。」
  
  「是。」林勇依然恭敬的说。
  
  此时门外有一个年轻的清灵的婢女走了进来,她巧意笑兮的向展襄问安後便手脚伶俐的上好早点後,便待在一旁等著侍候展襄用膳。
  
  展襄看著桌子上的早膳,却没有一点儿的胃口。他一心只想著荀融的话。
  
  四王的事虽然麻烦,但正如荀融所说,他赶得及回来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他的存在,几乎代表了皇城的安全。他只要制造一个藉口,在四藩王进宫时,由他亲自在宫外坐阵,那样他便可以控制牢牢的控制著皇城及皇都的保安,隔绝了乱臣贼子围果皇宫的情况,那样他们也玩不出什麽花样儿了。
  
  而展烨的事才是他最为忧虑的。荀融说他离经叛道,其实是暗指他心存谋叛之心,目空一切得甚至想把太子取而代之。其实皇兄的二个亲生儿子都是由皇后所出。虽然现在是言之过早,但日後如果由太子或二皇子继位,那麽皇权无疑是落入颜皇后之手,展夏皇朝也会从此落入外亲戚的掌控。而更为重要的是太子展灶为人嚣张残暴而且昏庸不仁,而二皇子展炀则是生性懦弱怕事。
  
  如果太子是一代祸国的昏君,那二皇子则是永生的傀儡。
  
  无论他们两兄弟谁来承继这个皇位,这个江山都绝对不是他和万民所想要的。如果硬是让他来选择,那他宁可选择百姓而不是一个姓氏。记得小时候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
  
  那麽,既然他想要的是权力,而他是有能力的拥有的,那麽他又何必要去阻止呢。
  但那样做,他便成为了展氏的千古罪人和叛徒了。
  
  唉…烨儿,想不到你为了权利,竟然和展庭他们混成一块。对我来说,你这种的行为也是一种『背叛』吧。



  第十四章
  
  
  站在一旁的婢女把粥倒在展襄的碗里後,眼见他还是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不禁轻声问道「这些早点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主子不是说过最喜欢奴婢的手艺吗?为什麽不吃呢?难道这些不合主子胃口吗?」
  
  她知情识趣的连续发问了几个问题,目的都是为了分散展襄忧愁的心神。
  
  「不会,萍儿的手艺最好了,我只是吃不下罢了。」
  
  「主子,不是奴婢多嘴多事,实在是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她忿忿的罗嗦说道。
  
  瞧她一付不甘不忿又担心的样子,展襄打从心底感到好笑起来。他们的相识是在十年前,那时她的身形瘦弱单薄,一点也不像已经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本是鳯莺宫的宫女,那天初次见面时她正被一个太监总管打得凄惨。他一时看不过眼便向颜皇后把她讨了过来。从此她便成为他唯一的贴身的侍女。也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主子看待的奴才。
  
  比起主从,存於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亲人般的假象情感。她就像一个罗唆的姐姐,虽然大事上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往往在他失意时,她都会用女人独有的温柔来安慰他开解他。有时他会想,一个善良的女人就是世上最温柔柔软的生物。
  
  他把对『母爱』的眷恋投射在她的身上,而她显然的把他当作那个早逝的亲弟来照顾。虽然大家都明知这是架於对方身上的虚假感情。但多年来的相处,也渐渐的变成习惯。
  
  其实『亲情』这东西是生在帝王家的他渴望却不敢拥有的。
  
  不容置疑他是幸运的,因为从出生开始他便集万千宠爱於一身。但在世上真正能够无私的爱他宠他,在寡情的皇家中真正因为亲情而疼他借他的,却只是父皇和皇兄两人。
  
  父皇走了,现在就只剩下皇兄了。但皇兄是当今的皇帝,对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是有深刻的了解。因为当年就曾看见父皇下手杀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目的就是为了让三皇兄能够毫无阻碍的顺利登位,当然这件事的背後也少不了皇兄的份……
  
  如果今天他是一个女子,那麽他就可以安心的幸受这一切的疼宠但可惜他不是。
  
  他是皇上的弟弟,今天皇兄对他依然是最为疼爱,甚至待他比儿子更亲。但又有谁敢保证明天、明年又是怎麽的一个境况?他的年纪渐长,功绩也渐厚了,当到了功高震主的时候,那时皇上又会怎样待他?怎样处置他?
  
  他一直相信感情,尤其是爱情能够改变一个人,但婉妃的殒落,皇上的心也跟著死去,一个连心都死了的人还有什麽是值得追求的?这些问题一直存於他的心中,但他不敢问亦不敢想。
  
  他宁愿相信那个一直都是待他那麽温柔的皇兄。
  
  而展烨,他一直都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亲人,亲弟弟来庝惜照顾和陪养的,但一连串的命运捉弄却使他们的关系一再的崩坍瓦解。
  
  说不上现在他在小烨心中位置里剩下的,究竟是亲情、恩情,还是利益。
  
  此时一把清脆的女声把他从思绪中抽离。
  
  「主子!主子…您有没有听见奴婢刚才所言啊!想再多也是没用。奴婢知道主子为了小主子的事烦心,但饭还是要吃的,要是坏了身子怎麽办呢?」萍儿一股劲儿喋喋不休的说道。
  
  「萍儿,除了我外,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吵耳啊。」终於抵不过她的聒噪,他忍不住阻止她继续的吵过不停。
  
  「呃?主子…奴婢这是为您好耶,您怎能和他一样说奴婢多嘴呢。」她嘟著嫩红的小嘴,不依的道。
  
  看著娇情的她,突然感到胃口好像好了不少,他拿起碗子轻呷了一口。手艺果是了得,毫不逊色宫内的御厨呢。
  
  「呵,那麽我的好萍儿,你年纪也不少了。唔…今年二十四了,比我还要长上五年,已经是个老姑娘了。看来主子我要找个婆家来治治你才行啊。」展襄好笑的道。
  
  「啊!不要吧。我……」她的脸红如潮,双手更是紧捏著裙子下摆,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
  
  「萍儿,我知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人,但不要忘了那个人的心中也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是一个江湖侠仕,未必懂得儿女之情,你要是认定了他,那就要有长久等待下去的决心,和即使等待也未必会有回报的准备,明白吗?」展襄一改刚才耶揄的语气正容的道。
  
  「我明白的主子!他是我这麽多年来唯一动情的对像,我不会放弃的。」她坚决的道,眼中更是闪过一阵阵坚定的神色。
  
  看看门外太阳的位置,他挥著手道。「你能明白就好了。先下去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给他们准备早膳吧。」
  
  
  在萍儿知情的退下後清静了没多久时,随即又有另一个人冒昧的来访。
  
  「侄儿向皇叔请安。」娇小的身形和文弱的气质是面前这个少年给人的印象。而他的个性跟给人的印象一样柔和得近乎懦弱。
  
  「快起来吧炀儿。吃过早点了吗?为什麽一早便来见你皇叔?」展襄朝他过来一脸轻笑的问。
  
  对於这个皇兄的二儿子,展襄始终带有一点的怜恤之情。这个懦弱内向的个性生在帝皇家是注定了要吃亏的。
  
  「还不曾吃。」
  
  「那麽一块儿吃吧。」说著不用吩咐,一旁的林勇已经招手通知门外的婢女给二皇子上来一碗一筷了。
  
  「侄儿上月得一古籍,今早得知皇叔已经回来,所以特意赶过来并把它交回给皇叔的。」展炀虽然有点儿桎俈,但仍然满脸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件用锦帛包得妥当的东西出来,兴奋的递给展襄。
  
  他带著疑惑悠然的打包锦帛,骤然发现内里的竟然是仙逝多年有诗圣之称的圣人广邑所遗下的亲笔手稿。广邑一生传奇且豪迈不羁,笔落深意而且字字储机。後来更被後世推为广夫子,用意是天下贤才之师,并以此视为尊重。
  
  而广邑更是展襄最为敬佩的诗人之一。展襄大喜过望的翻开赞叹著「是真迹!这真是千金难求,炀儿你是怎麽弄来的?」
  
  「侄儿和广夫子的後人广凌子偶然结交,当他知悉侄儿的身份并得知皇叔尤其仰慕广夫子後,便把这手稿交给我以转送皇叔,作为之报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他如实以告,没有一点贪功。
  
  「喔?是他?不经不觉已经三年了。」顿了一会他感叹良多的续道「炀儿你知道吗,文字狱是每个朝代必然会重演的剧码,而且每次发生都会牵连甚广。那时广氏的家世正开始步向下坡,在朝中更是没有势力可言,广凌子也是年少气盛,毕竟他太年轻做事也太过大意了。但眼见一代圣贤之後的血脉就此断绝没落,实在於心不忍。只不过是在朝议上说上几句好话,给众人卖几个面子,便可以挽救数百人的姓命,这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举手之劳实在不值得说什麽报不报答的。」想起当时几百青壮老少的人头,就这麽差点儿全部落地,他便感到相当的感慨万千。
  
  「不,这是皇叔给他们的天恩啊。那时皇叔为了他们一家子可是开罪了多少的达官贵人皇亲贵族的。皇叔您是侄儿的崇拜之师,侄儿真是非常敬仰您啊!如果可以侄儿真想永远留在皇叔这儿,跟皇叔一起生活。」他几乎就要唾沬横飞地说。
  
  虽然展炀的年纪只比自己小上几年,但他也只把展炀的话当作童言孩语般,并没有放在心上。
  
  「傻瓜,不要胡说了。你知道的,我跟皇后的关系处得不太好,要是被她知道你可是会有罪受的。炀儿,我感到你不再像以前般的内向了,是因为年纪渐长了吗?」他有意的岔开话题轻声笑道。
  
  倏地展炀涨红了脸,嘀咕的细声说著「我才没有胡说的。侄儿真心想跟皇叔在……一起生活的。」说到後面,更是越说越细声。
  
  「而…而且侄儿……在皇叔的身边才能感到没有压力的。」他一口粥一口糕点的掩饰著紧张和羞红,但当他感到脸上一片火热时,话中更是结巴连篇起来。
  
  『因为皇叔是特别的。』这句展炀自己的心底话,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是害羞,也是不敢说出。
  
  虽然朝中男风日盛,但他们是不能够的。
  
  因为他们是叔侄的关系。如果说破後,这便是乱伦!
  
  是违世的,更是不伦的。



  第十五章
  
  
  撤下早膳,王丰倍同展烨一同进厅向展襄请安。相隔半年没见,现在骤然一看,发现展烨抽高了不少,回想当年他瘦弱破烂的身子,真是有著天壤之别。
  
  「襄亲皇、二皇子好。」王丰随意的问候完後,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便率性的拿起架在暖炉上的酒大口渴著。展襄他们也像是习惯了他的本性,对他不太尊重的行不置可否。
  
  「侄儿见过皇叔。」随後向一旁的展炀微一点头以作招呼。展烨脸容冷淡,让人看不出深浅也猜不透他的眼中潜藏著的深意。
  
  展襄对他的冷淡视若无睹,他三步夹二热情的起身相迎,脸上欢悦的表情显露无遗。明眼人一看便知展烨在他的心中所占的份量有多重。
  
  而展炀虽然一面嫉妒的看著他,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不知为何每次迎上这个三弟冰冷的目光时,他总是害怕得下意识退到一旁。
  
  展襄主动的走到他的面前,像做过无数次般熟练的伸手轻轻抚过他被风吹得有些微乱的留海,然後顺手的在他的头上拍了几下,再仔细的审视一番後他满意的点点头微笑著。「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比我矮了一点,但再过一年定会比我更高了。气息也很不错,身子强壮了不少,看上去更是越发有男子气概了。你的武艺也该进步不少吧?」
  
  他对展襄肢体上的接触怔了一下,说不出这是怎麽的感觉,但本能告诉他这不是个好现象,在他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立即收起心神,像是不经意般回避著他的接触後再恭敬的道「是,侄儿没有辜负皇叔的期望,在这半年间努力习武,现在武艺终算有些微长进。」
  
  其实这动作是展襄刻意为之,而展烨的淡远疏离,他当然比在坐所有人都要来得清楚,忍下心内的无奈和苦涩,他一脸轻快的说「王老师,你也功不可没呢。」
  
  「亲王谬赞了,这全是三殿下的聪颖使然,我重来不知世上竟有天份如此之高的天才,殿下在近月更是突破了第七重的瓶口,真是青出於蓝。看来距离大成也是指日可待的问题。」一向隐重的王丰在谈起展烨的武功进境时,也少有的欢慰畅谈起来,看来他真的很欢喜这个徒儿。
  
  「那麽日後要由烨儿来保护我了。」他说笑的道,但旁人又怎知这句话中包含了几分真,几分假。
  
  让展烨来承继这个皇朝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还是姓『展』的,而皇朝依然是展夏皇朝。但他要是真的成为帝统,那究竟是谁对他的威胁最大?谁又是他必然要清除的对象?虽然现在看似一切尚早,但只要是有他展襄的介入,那麽把这件荒谬的事变成事实,就只是早晚的事了。更何况皇兄的身子的确每况愈下。
  
  此时不明就理的展炀脸红的插话道「我…我也要学好武,将来我来保护皇叔好……可好?」
  
  「二哥现在才要学习武艺,年纪未免稍为偏大了吗?」虽然目无表情,但语中带嘲讽却是不争的实事。王丰对他的话一脸不在乎,而展襄则听得皱起眉来。
  
  「我….」展炀匆匆的向展襄瞥了一眼,发现他望对展烨言行略显不满後,他立即壮起胆子来「我会尽力的,皇叔也会支持我的。」他充满信心的说。
  
  「那二哥就要努力了,皇弟在这预祝你成功。」看见展襄对这个软懦的展炀表示支持的点头,他立即心下一窒,但脸上仍然维持一片淡然的。
  
  「谢谢。」他有点嚅慑的点头。
  
  「不客气,要是二哥以讨好皇叔的劲头来学艺,那皇弟我都要甘拜下风了。」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他说出的话不似揶揄更像遣责。
  
  「呃…三弟……」对展烨来势汹汹的恶意,他全没有反击的力量。
  
  「烨儿。」语气不重,因为展襄很清楚他懂得什麽是适可而止。随後他即转头向展炀柔声说「炀儿,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要备进宫了,而且皇后要是知道你来找我,她会不高兴的。」
  
  「哦……好的。那侄儿先回了。」没再多话,他温顺听话的离去。
  
  他确定展炀已经离开後便对王丰道「你也和林勇都退下吧,我有话要跟烨儿单独说。」
  
  王丰没有回话,在看见展烨同意的点头後才跟随著林勇的脚步。
  
  面对展烨他暗自一叹。这个俊朗的少年是当初的那个小孩麽?他还能掌控他多久?无可否认他已经渐渐脱离了他可控制的范围了。
  
  他们彼此对望良久。
  
  在展烨的眼中明显可以看见一片迷茫和疑惑,他像是不解展襄独留下他的用意。展襄见状更是在心底浓浓的痛心著。
  
  「不要装了,你怎会不明白我的用意是不想让你在人前掉脸。其实你的疑惑不是我的做法而是我怎会在这麽短的时间内知晓你跟皇后那党人走得亲近的事吧。」
  
  「皇叔,侄儿愚笨,实在不明白您说什麽。侄儿只是遵守荀老师的叮嘱,行事均要尊敬长辈,尤其不可再跟皇后那党起冲击而已。」他摒住呼吸惊愕的道。
  
  展烨的回话更使他五味杂陈,他顶著骇人的脸色沉声道「展烨!」
  
  这是他第一如此严厉的叫喊著他的名字,但他从心底仍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会进一步的恶化。但问题要是搁在一旁诈作不见,那他们的关系只会像碗大的伤口一样,越是等待,伤口只会越是化浓难愈。
  
  咬咬牙,长吁一口气。希望现在说不会太迟了「你要知道我是看著你长大,你所做所想的虽然我不能全知,但也可猜得到六、七分。不要试图反抗我,至少在你羽翼未丰,未能把我至之死地前!我不会再说第二篇,你可给我听明白、记清楚,你身後大树就只有一棵!那就是我!你不要试图去想这一棵、那一棵!你是由我的护荫下长大,要是我倒了,下一个倒的便是你!在这世上无人能容得下你,除了我!!」
  
  多年的仰幕是不争的事实,面对他首次的厉声喝骂,他心低猛然一凉,但他仍倔强的压仰心底的慌乱,凛然的面对面色冷硬的展襄。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想要得到,那便要尽一切的方法去拿到手中,不论手段是肮脏还是卑鄙,反正皇家就是集大下所有权谋和卑劣於一身的污秽之地。
  
  「是,侄儿今後会捏准分寸的。」眼中一凛,心下不甘。
  
  没错!上天从没对他公平。他生活的空间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卑鄙和恩义,只有高下和胜败,成皇败者寇自古如是。他不会放弃的,不论是权力还是复仇!



  第十六章
  
  
  「烨儿,你知道我对你是最为宽宏关爱你的,你又何必要与我针锋相对?」难道要放下真的太难了麽?应该怎麽说你才好,你究竟是太重情?还是太无情?
  
  「不甘心……因为我恨上天的对我们的不公!我讨厌别人对我们嘲弄、欺凌和遗忘!我讨厌他的眼中从没有我的存在!!」他双目几要充血,脸红筯涨的厉声道。
  
  展襄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我们』所指的他和他的母亲,而『他』则是皇兄吧。可恨他多年也无法劝解他们的心结。不论是他,还是皇兄。
  
  已经多少年不曾见他如此疯狂和激动了?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像当时般的愤世嫉俗,眼见这样的他,他心痛得满嘴苦涩。没再细想,他立即开口问道「因此,你可以为此伤害所有的人,包括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是吗?」
  
  展烨躲过他的目光,首次低下了头。
  
  难道我对你除了利用外,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七年了,就是养一只宠物也会有感情吧,但我们之间有的,增加的却是一层又一层的隔膜。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室寂静,彼此无言不语。
  
  砰!一声突然向起,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两人。
  
  「主子,糟了!」
  
  门被粗鲁用力的打开,闯进来的是一向稳重的林勇,骤眼见他急得满额是汗,他心下不安但仍急忙道「快说!」
  
  「是皇宫内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接著他有意的瞥了展烨一眼。看见展襄点头授意後才著急续道「消息说皇上今早突然病重昏迷,到现在仍没醒过来。」
  
  「什…什麽?!」他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更是一凉,手心更是汗水直冒。
  
  而展烨也是一脸的惊讶,但脸容中显然没有身为人子该有的担心和焦虑。
  
  而展襄此时也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顶著苍白的脸在房中不停急急的踱步的转了好几个圈子。他按捺著要命的惊恐,尽量的静下心来,紧抓著已经掉得七零八落的思绪。
  
  糟了!真是糟得不能再糟!怎会在这个时候出事的?!
  
  昨天四藩王已经全部进城了,当时他还在庆幸能够赶及回来,以作撁制他们行动的作用。但怎麽会一下子便传来了皇兄病危的消息的?难道是误传或是他们装设的陷阱?
  
  摇摇头,很快便把这个假设排除。
  
  宫内的探子是他多年前亲自安插的,忠诚上绝对没有问题。而且这等大事,他们定会查清楚是否属实才会禀告的。但反过来说,不论是否属实,就是陷阱他都必须立即进宫查望皇兄的情况,之後的事也只有再作打算了。
  
  但无容置疑,对他们一党来说,不论皇兄的病属真属假,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定会利用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弄垮政权的。
  
  时间上实在不够充分,只能尽人事了。狠下心,他立即吩咐林勇把李闯和王丰唤来後,并把心中的计算向他们四人一同道出。
  
  「林勇,带上这块玉佩,向守城的郭将军或是张统领们借兵,我不尽你用什麽方法,就是死也要给我最少拖上五千人来。如果有人途中拦截,而没有收到有我盖印的亲笔文书,那麽就是杀也要给我杀进宫来救驾。记得我出使藏老回来时跟你交待过的话吗?」问完,他把一个约巴掌大的长形锦盒交到林勇那双布满细纹厚茧又显得粗糙的大手後,他视线对向林勇,在场除了林勇外,均无人感知展烨话中的深意。
  
  「奴才清楚记得。」坚定的说。
  
  「那快去吧,一来一回加上要等待守军整顿赶来,怎也要用上大半个时辰的。」
  
  「是,奴才明白。」林勇躬身恭敬的说完後,转身便走。
  
  他随即转过头来向一旁也是跟随自己多年并忠心耿耿的李闯道「你带二十名精兵跟我一同宫。」没等他回应,他便立即解下一直挂在腰则的权杖递给展烨「烨儿,我要先一步进宫,你手拿著这个,尽快整顿好我的二千亲兵。由现在开始,要是在半个时辰後仍未得到我传回来的消息,那你便要火速带上这些手上可以调配的兵力赶过来,我也说不准会发生何事,总之你见机行事吧,明白吗?」
  
  皇宫当然不是一个可以用兵围堵的地方,没有查清,而且非到迫不得意他都不想这样做。要是落人口实给对方抓住把柄,那就是大麻烦了。
  
  「是,侄儿知道了。」点头慎重的说。
  
  希望你不会再令我失望。看著面前的人,展襄在心中暗暗的道。
  
  紧接著他向站在展烨身旁的男人道「帮我尽全力的保护烨儿,我不想看见他有丝毫的损伤。」话一落下,王丰立即点头称是。
  
  他不意外的对上了展烨讶然目光,展襄苦笑起来。何须惊讶。即是你再有负於我,你还是站立於在我心中重为重要的位置之上。
  
  时间紧迫的关系,他也没有再多的心神想下去。再三的向展烨嘱咐後,他掀身骑上亲兵撁过来的骏马,带上李闯和二十名亲兵浩浩荡荡的向皇宫的方向策马而去。
  
  其实在刚才交给林勇的锦盒,除了他刚才所说的玉偑外,还藏著一支令箭。
  
  其实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皇都守卫军的兵权,他只是凭藉那玉佩的人情胁恩以报,好向郭将军借兵罢了。这是由於那块玉有著另一层更深的意义。
  
  它是朝家的东西。
  
  朝家代代相传了一对由同一块玉石中开采出来的美玉。朝家祖先把这对玉佩的正反双面均刻上『朝』字,以视它们为传家之宝。
  
  小时候的他嘴巴甜甜的,朝老将军便是欢喜他。因此当朝老将军知晓他很是喜欢那块通红的美玉时,不用他死缠硬夺,朝老将军已经毫不吝啬的送於他了。所以这块玉佩可说是朝家的象徵。而另一块玉佩,相信已经随著当年朝子楚将军而失落在战场上。
  
  朝家是一门久远望族,也是展朝的开国功臣。虽然人丁单薄,但他们世代均为将帅之士。朝中军方人才多半是出自朝氏,不是门人师徒便是有恩提携,怎也撇脱不了。当然郭将军和两个统领也是。
  
  而他只说锦盒内的是玉佩而没有道出其中的令箭,其实这是有意为之。『金牌令箭』是皇兄在六年前暗中给他的。它是军中最重要的要令,有皇上亲临之意。可调令朝中所有的军力。但现在知道令箭竟然在他手上的,世上就只有三人。
  
  没把这件事道出,说不出这是他不够信任展烨还是过於谨慎小心。总之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这件事弄砸了,那一切都会完了,皇兄、皇族、展朝,乃至天下亦是。
  
  
  「殿下,让我跟在你身後吧。」看著换上一身布衣的展烨,王丰更是担忧得皱起皱头。
  
  「不用了,凭我现在的武艺,一般人是对我构不成威胁的。你在皇宫前门的大街等我吧,等一下还要你陪我一同进宫。」他冷淡地说。
  
  「那亲王刚才给你的令牌,你打算……」看见展烨透露冷冽不满的眼神,他也识趣的就此打住。心中一叹,除了展襄,这世上还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无奈?
  
  展烨紧抿著嘴,冷凉的道「不要觊觎不属於你的权力,也不要摧毁到现在为止我对你的信任!我决定了的事情,不容你探究和规管!」说著他带著展襄刚才交给他的令牌愤然的甩手离去。



  第十七章
  
  
  啪!啪!啪!
  
  瑧城,杰藩王府的大门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未久王府的大门打开,开门的人明显是一个年轻的小哥。
  
  小哥眼见并不认识这个叫门的人是。而且经过他仔细打量後,发现来人只是一个身穿布衣,作奴仆打扮的平凡少年後,堆在脸上的假笑容即时塌了下来,连假笑也懒得装了。
  
  不等杰藩王府的小哥问答,少年便立即走上前,欢怀的道「大哥你好,这是我家主子的拜帖,并吩咐小人亲自跟皇爷说上几句话,请帮忙转交贵府主子。」
  
  小哥依然大细眼的打算少年,口中淡淡的道「我家主子政事繁忙得很,怕没时间看你的帖子和见你了。要麽留下帖子,要麽立即便走吧。」
  
  眼见他如此的不客气,少年怒气腾升就要发作,幸而想起现在不宜把事情闹大,并引起过多人的注目和麻烦,他压下心中团团怒意,陶出一把白花花的银子交到面前这个甚为嚣张的小哥手中,假笑道「那真的为难大哥你了,要是大哥给杰王责骂,小弟我怎好意思。这儿几个钱,当作是小弟我孝敬大哥的吧。」
  
  开门的小哥满意的掂掂手中沉淀淀的银子,终於露出满意狡黠的贪婪笑容「小兄弟这实在太客气了,这些跑腿的事本是小人的本份麻,请你在这等一等,我立即就去禀告我家主子。」
  
  当小哥拿著拜帖及银子,转身快步的走回内堂时,门外的少年则对著他的背影嗤之以鼻的盯视著,厌恶之极的表情表露无遗。
  
  银子使得鬼推磨,这是千古以来的定理。
  
  未久刚才应门的小哥便折返回来,并对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用著异常恭敬的态度请了进内。
  
  踏入正厅门槛,入眼的是一个颇为壮健的男人,只需一眼,少年便可看出这个看似世故且老谋深算的中年人就是四大藩王之一,大名顶顶的杰王─周权。
  
  在他打量周权同时,周权同样也在打量著他。
  
  少年见到周权後不但没有见礼,只是点头了事,但更令人则目的是他没等周权的示意,便落落大方的在正厅中找了一张椅子一把坐下。与刚才的谦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权寻遍所有的记忆都无法忆起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谁。且看他布衣仆服下所隐约透出来的一丝皇者独有的威严和霸气,以及那双根本隐藏不了有著极深城府的双眸,他更是越是看越是惊心。
  
  周权先隐忍不住挑挑眉开口问道「信我已经看过了,但信上不是说明是你家主子亲自拜会吗?怎麽……」其实他也很想乾脆直接的向他问明身份,但转念间他又好像已经捕捉到眼前人的身份了,虽然气质跟传言的相近,但长相却完全不同,以至他迟迟不敢确实罢了。
  
  「不是常听人说杰王本人的目光如炬吗?看你也不老,怎麽眼光变差了。」他的嘴边扬起一抺笑容,但当中却没有温度。
  
  望著他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周权在心中更是证实了少年的身份。看来有大买卖了。「未知公子特意前来,有其何事?」
  
  明白他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就是为了不想让别人记认。想不到他还懂这种江湖上的小技量。周权知趣的跳过他身份上的问题,并以公子作为称呼。
  
  少年听著蹙起眉头「不要公子公子的唤,我穿起粗衣麻服相信精明的杰王不会不了解内里的深意。」看了周权一眼後少年淡淡的道。
  
  「呵,这点本王明白的。本王只是不甚明白朝中千万人,小哥你为何独找本王?」疑人之道是为官的基本,他这个老滑头可是精通得紧。
  
  「没错,朝中的确不乏人员人材。但在今天真能闹出事的是你们四人。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找的当然也会是你们四人了。而四人之中,也只有你够聪明深虑,懂得何谓轻重得失。太子党得权,你未必分得一杯匙,要是我得势,却少不了你的好处。」
  
  「看来本王想错了,哈!我刚才还想是那个人唤你来的,但现在想想也不像啊!小兄弟是有东西好便宜本王吧。条件是什麽?请直说。」周权立当爽快的笑著。
  
  「帮我杀两个人,现在!立即!」杀意一闪而逝,抽出一纸交给周权。
  
  周权看过来一阵苦笑「看来本王还低估了你啦。不但我,就是那个对你珍视如命的人也是吧。但我著实好奇的既然要杀的是杀两个人,但为什麽不是那两兄弟,那个兄长对你的威胁不是更大吗?而且这个林忠,不就是襄亲王府的那个……」
  
  「其他的不用你管,我自有安排,总之在朝上你懂得怎麽做怎麽讲就行了。记著一点嘴前的那道门记紧要关紧点。」他从容但不容置疑地说。
  
  「好,刺杀的事我会立即安排。」周权说完,见应说的事也讲得七七八八,随後他便命人把少年送了出门。挠挠头看著手上这张亲笔盖印的信件。
  
  要好好的把它收起来了,因为它除了代表著交易外,更是唯一一件可要胁到他的筹码了。
  
  再等一下,朝中必然会卷起一场腥风血雨吧。
  
  周权幸灾乐祸般的阴霾一笑「你想也想不到吧,他可是你一手拉拔长大的,想必被他反咬一口的感觉应该不会太好的吧。」
  
  
  展襄一行二十二人来势汹淘的赶到宫门前。眼见现在一切也看似正常,并没有他所想害怕的兵围皇城的情境。一直吊起的心,总算稍稍的下降一点。
  
  宫门前的守兵是展襄的熟人,守兵们虽眼见他们全都携带兵刃,但见他一脸著急,他们也识趣的没有多加阻拦。
  
  「要是出状况,拼死也要守著!」掉下一句话,看见守门的兵卫似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後,他便没再多加逗留,一挥手中马鞭,立即领著众人策马跑进。
  
  蹄声刚落,宫门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响亮呼喊。
  
  「主子!等一等!主子……!!」一名年轻男子一面狼狈的追著展襄的马後,上接不接下气的策马赶来。
  
  来人是他的亲兵团第二队队长李观,展襄一扯缰绳急问「出了什麽事?!」
  
  稍一缓劲,他微喘下马走到展襄身边细声道「是太子…太子展灶死了。」
  
  「什麽?!」他惊悚了下,思付片刻即道「已经证实了麽?知道原因或是什麽人干的麽?!」
  
  「是,证实了。据太子府中的细作禀报,凶手的是一个民女,据说在早几天前,太子看上了这个民女,在大街中当众调戏,中途给那民女的丈夫阻挠。太子一怒之下,命人把那个丈夫给活活打死了。之後就不知那女人是怎麽来到太子府,又上了太子那家伙的床上。」
  
  「刚才据说从宫中传来了皇后要紧的消息,需要立即通知太子。传言的婢女硬著头皮走进内室时,发现太子跟那女人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满床满铺均是鲜血。两人都死了,一看下发现已经死了多时。太子应是在昨晚已经遇刺了,凶手在完凶後也根著自杀死了,而凶器听说是一把匕首。」李观努著嘴皮一口气说完,看来他是为太子的死而欢喜,但又为那个女的感到可惜不值。
  
  死得好!死得妙!
  
  展灶这种人活该去死!
  
  但怎麽偏偏会是这个乱得肮透的时候?他的骤毙又代表了什麽?
  
  抑起头,在冷得发条的寒冬,嘴中呼出的是一口口白色的烟雾。他望著一片天蓝的晴空。谁又想到,风雨欲来的血雨,会产自在这天高气清天色之中。
  
  这就是所谓的无语问苍天麽?
  
  真可笑。
  
  摇摇头,执起马鞭,重重呼出一口白霞,领著众人新策马入宫。
  
  逃避也不是办法,该来的还是要来,要面对的一件也少不了。
  
  那麽尽管来吧,我展襄全数接著便是!



  第十八章
  
  
  悬挂著忐忑不安七上八落的心情,一行人提著沉重的心情,好不容易才赶到皇上的寝室─安泰宫。
  
  一收缰绳,没等马儿停稳,展襄已经先一步跳下马来。
  
  安泰宫外约有百多人的守卫把这里团团的包围著,他们每人均身材健壮,双目有炯炯有神,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均是守军中的能者精英。
  
  展襄很快便在独的衣物上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在展夏王朝中,他们才是历代皇帝的真正保护者,也是他们最後的一颗暗祺『影卫』。他们均直辖受命於皇上,也只会听命於皇上一人。忠诚二字就是他们的象徵。
  
  影卫们深知展襄跟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领头的影卫的队长郭林。他二话不说的挡著了展襄的手下们,只在包围网中让出一小处空隙,好让展襄能够入内。
  
  大门正在不远处,看见影卫们的严阵以待,他的心和血液好似一下子冷寒得凝固停顿。本已经近在咫尺的距离,现在却好似远比天涯一样。冰冷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心中乞求上天实情千万不要如他所想,千万不要到了那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向亲卫们抛出一个安心留下的眼神後,他提起像是不受控般微抖著的双腿,迈著伧促的步伐缓缓的走向宫门走去。缓慢的步伐刚才一口气赶过来的他彷似判若两人。
  
  砰──!!
  
  突然安泰宫的寝室被人从里向外打开。
  
  刚才,方日才突然听到一阵震耳的马蹄声後,便偷偷打开了一丝门隙查看来人究竟是谁。骤眼一看,知道来人便是他等了又等的人後,他脑中一热,砰一声使劲的甩开大门,前仆後继的扑到展襄身边。
  
  他跪展襄跟前在地上,用力的抱著他的大腿,万分无助的大哭「呜……亲王….不行了,万岁爷他…快不行了……快…快去见见皇上…呜……啊…皇上最想见你了……」
  
  「住口!」他手脚冰冷的大力的挣开了纠缠著他的方日才後,直奔入室。房间内除了二名宫女以及三名太医外,就只有躺在床榻上的皇上。
  
  那张温和熟悉的脸孔,现在却只剩下苍白如纸的死灰气息。
  
  太医看见他询问的眼神後,全都划一的跪在下地,垂下首来。为首的一名老太医嚅嚅的道「圣上的情况不妙啊!臣有罪,微臣等都尽力了……皇上中了降红的毒,毒性之猛本应立即封喉,幸然皇上身上佩带了一块具有解毒功效的温玉才能撑到现在,但……但也再撑不去下了。」
  
  降红?!这个药名他又怎会忘记,降红这名称根本就已经是他心中的一个忌讳。「竟然是降红怎麽会是降红的……太医,能够再拖一下麽?尽量再拖一下子行麽?」他悲怆的询问。
  
  太医们的回答是划一的猛摇头,全都以一面的哀容来回答他荒谬无望又强人所难的问题。
  
  「我知不能怪你们的,都站到一旁去吧。」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这究竟是命运,还是因果?
  
  唤走挡在床边的人,他提起颤抖的双腿,慢慢地走向他的床榻旁边,执起他在床边冰冷的手,他温声细语的道「皇兄…...皇兄你怎麽了?」他凄然的看著眼前人就要停止般的轻微呼吸。一直强忍的泪水也再忍不了的夺眶而出,一串串的掉落。
  
  床上的人彷似听见他急切的呼唤而在昏迷中转醒过来。他乏力的睁开双眼,看见展襄的到来,他欣慰的扯起一丝嘴角,异常乾涩的暗紫的嘴唇因为这个微少的动作而蹦裂出血。渗出来的血珠带著不寻常的暗红,展襄见状更是暗暗的惊心凄惶。
  
  「皇兄…对不起,襄儿回来迟了……」要是他能够早两天回来,这些事或许可以避免的。不!要是他昨晚直接入宫,也许亦能挽救的。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在肯定不是在梦中後,展耀皇倏地瞪大双眼,一手紧紧回握著展襄的手,另一手则用尽全身的力气抖震的指著展襄身後一处。喉咙间歇的发出咯咯的声音,但濒死般的身体机能却不容他说出只字片语。然後他无助的看著赶过来的唯一弟弟。
  
  展襄心中更是一片酸楚,望著最敬爱的皇兄惨白憔悴的面容和他求助般的眼神,他也感到同样的无助。半晌後,他饮泣的道「皇兄,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侄子们和皇朝的,你…可以…安心去……」太医们也全都转过头去,看惯生死的他们不忍心眼睁睁的看著最为尊贵的皇上在死前还要忍受这种非人折磨。
  
  两行泪水也从展耀皇的眼角滑下,他的手抖得更为厉害,胸口重重的起伏却无法吸到一口空气。找著展襄的手越来越紧,彷佛还有什麽心愿未了的想表达出来,但又无法说出似的,以至他始终无法安心合眼。
  
  此时不但展襄,就连方日才也感到皇兄尚有心愿未了。突然他「啊!」的声,跑向刚才皇上所指著的方向。那儿只有一副巨形的字画,他一把把字画扯下,一份明黄色的诏旨骇然的掉在地上。
  
  他立即把诏旨捡起,跪在他们面前逞上,并恭敬的道「奴才该死!这份圣旨是皇上在两年多前秘密所拟的……皇上吩咐奴才把它放在字画背後,还说万一…万一有那一天,就把它交亲手给襄亲王……奴才想这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方日才边哭,边大声的解释著。要说对皇上的忠诚,他一点都不会比别人差,而皇上对他也是相当放心信任的。
  
  他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几十年了,多年的感情也不会假的。从小皇子到立储、登基,想不到这麽年轻仁厚的君王,竟然比自己这个老奴还要先行一步,他也不禁涕泪纵横的趴在地上大声饮泣。
  
  展襄接过圣旨却没有打开一看,他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著床上的男子。他把他的脸容以及每一个神韵都深深的刻入脑海。因为他不想日後对他的容貌记忆会有一点一滴的遗忘。带著满眶的眼泪,故作洒脱的微微一笑道「襄儿会安照皇兄的旨意做的,你放心走吧。襄儿现在不能倍伴皇兄了,但你紧记要代我好好照顾孝顺父皇啊!」
  
  尽管口不能言,但展耀还是灵出一个安慰宽心的笑容。他恋恋不舍地看著展襄最後一眼,然後安详的合上已经疲惫不堪的双眼。
  
  「皇兄……三哥啊……」展襄此时真的很想放声的大哭一场,但他知道此时此境并不容许他的任性。闭上眼睛,二行清泪如珠般晶莹的滑下,一颗颗地滴在他身下那张温雅安详但苍白死灰的脸上。
  
  没有急著张开圣旨,他接过方日才递给他的方巾擦拭脸上的狼藉,一再深深的呼吸,尽量漠视那股凄楚的感觉。片晌後,他狠决的扔掉手上巾帕,面容一整,神情已经平静得几近冷寞。




  第十九章
  
  
  他一脸严峻沉声问道「太后和皇后呢?皇上出了事,她们都在哪儿了?」
  
  方日才看见展襄的脸色不太友善,他双脚一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襄亲王您是知道的,太后的身子一向不太健朗,今早太后她老人家猛然听到皇上这儿的事情後,一时著急之下便倒下了,太医已经过去看诊过了,药也送过去而且服下了,太医说大约再休息一两个时辰後便会自然转醒过来的。而皇后早上也有来过,但在问明太医皇上的情况之後,她又急急的赶了回去。之後的事,奴才也不清楚了。」
  
  看见他还是一脸阴沉的抿著嘴一话不说,他嚅声小心的问「要奴才请皇后过来一趟吗?」
  
  他轻轻的用衣袖擦掉皇上额际那已经冰冷了的汗水,再把他的手收回被内,良晌後才轻叹道「不用了。去,帮我请影卫长郭林进来和你们一起都作宣旨的见证人吧。」想了一下续道「方公公,由你来宣旨。」说著把手上的明黄诏旨交给方日材。
  
  「是。」请了郭林进来,他站於众人的正前方,恭敬地打开准备宣读时,发现圣旨内竟然夹了一封信件,一看也是皇上的笔迹,但圣旨已启,他还是决定先行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各爱卿乃至天下百姓芸芸者。朕拟此旨意是为安排朕於百年後事。由此旨打开始,朕亲封朕之皇弟展襄,为本朝唯一之大监国。襄监国可享未来天子皇权,与天子平起坐之,并独拥全国之一切兵权,天子不得过问,满朝文臣武将也必需从之。歆此。』
  
  
  「谢吾皇万岁。」虽然旨中的内容惊世骇俗得令他们全都瞠目发愣,但当圣旨宣读完後,他们还是惯性的立即一致的齐声拜旨。
  
  方日才走到依然茫然的展襄面前,把信件和圣旨都交到他的手上。
  
  从方日才拿出此旨後,他也想了不下十种有关旨里的内容,却怎也没法想到圣旨中交待的竟然是如此荒唐的事。
  
  皇上是想让下任的天子必须受他的控制,但却只字不提下任的君王究竟是谁,这是什麽意思?虽然他不敢夸口说能够完全猜出皇兄的本意,但也能确定过七分。
  
  打开圣旨後他匆匆的再看一篇,果然跟方日材所读的只字不差。
  
  『展耀皇历,十四年元月十二。耀立。』
  
  展襄凄然的看著圣旨尾端的日期。两年前啊,想不到在他面前总是有点木讷的皇兄,竟然早在两年前已经把百年後事预先的安排了。
  
  共享皇权吗?思忖间,他不禁在心中苦笑出来。
  
  「襄亲王,这是夹在皇…先皇的诏子里的,上面注明由您亲启的。」在展襄接过确认诏子後,接著把那封信也交还给他。
  
  展襄悬疑的打开信件,细细的看了一遍。
  
  
  『襄儿,
  
  当皇兄写这封信和诏旨时,虽然不想你真的有看见的一天,但又在暗想当你看见时,绝对会惊讶皇兄这少有的英明和先知先觉吧?还是你会在心中暗暗咒骂皇兄死了,还要找一堆麻烦给你呢?哈哈!自家兄弟,不麻烦你,又可麻烦谁呢?
  
  唉…当年在我还是皇子时,我对这张太平殿的椅子充满憧憬,後来在我立於最高最顶点时,才发现皇位权力并不能满足人心。至少不能满足我。或许这是因为人心是永远最为贪婪不知足的东西吧。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众人包括以前的我是多麽的无知。不说了,还是说回正事吧。
  
  诏旨你也该看过了吧,封了你为大监国纯粹因为我还不能放心。这个皇朝是父皇亲手交给我,我不想看见它因为我的决定而步向灭亡。我身下就只有三个儿子。太子灶儿,品性恶劣嫉恨,没有一点君王应有的担当,要不是皇兄我故忌皇后的势力,早已废储了。二儿炀儿,懦软怕事,也绝不是君皇之选。三儿展烨,他聪明上进而且才德兼备,但…我也不知该怎麽说,虽然我从没有跟你明说,但襄儿啊,聪敏如你,有关他的身世,我想你还是知道的。因为我实在不知该怎麽办,所以我最终决定使出驼鸟的办法,把这个困扰万分的难题推给你。呵,由你来解决吧。
  
  我本想过封你为聂政王的,但一想到太子的年纪比你还要大,封为聂政王终是不妥,因此才改封大监国。我相信只要让你手握兵权,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够把局面给控制住的。
  
  要不是祖训曾经列明,前任君王只要留有子嗣,那下任君王之位就必须由其子嗣继承。否则我倒宁愿由你来坐这张椅子,由你来当这个位子,我也能放心了。
  
  用心当这份苦活累活脏活,把展夏皇朝,昌荣强大的繁盛下去吧。否则在九冥之下,我也无颜脸去见父皇和各先祖了。
  
  襄儿,请原谅三哥的自私和任性。最後,愿你一切平安。十四年元月十二                       
  
                     三哥,耀』
  
  
  展襄才刚刚止住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众人见此莫不心酸不已。
  
  方日材此时也走了过来,虽然他自己也是一面悲戚,但还是低声的安慰道「襄亲王,请不要太伤心,要保重身体啊。先皇的後事要由你来办,新皇登位也不能等……」
  
  展襄挥挥手阻止了他长篇大论的哆嗦「没事的,正如你所说,这些全是要紧的事,都不能等的。你和敦林跟我去太平殿吧。另外你们几人全都给我留下来,不可踏出安泰宫一步,否则格杀勿论!」展襄的眼中倏地射出一股杀意,吓得他们异口同声的垂首称是。
  
  留下一半影卫牢牢看守著安泰殿,吩咐绝不许任何出进出後,随即他便领著方日才、郭林,以及一众的亲兵、影卫们,赶往太平殿。
  
  才刚上马,便看见一名眼熟的大内待卫迎面赶了过来。看见展襄後,他急急的反身下马跪在他的身前紧张的急道「禀襄亲王,大事不好!刚才二皇子殿下在大街上遇刺,幸好得有几名刚好路过的兵士所救,但仍重伤昏迷。城中一银号的当家晓得殿下身份,立即把他送到宫门前,现在殿下已经被送来了宫中太医馆,情况还算稳定。此外,民间突然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这下子城中所有三品以上大员军将们都一个不留的抵达了太平殿了。而一刻前,宫门守卫急报,大约有二万名不明身份军将士兵把皇宫四面重重包围。皇城的军将们因眼见没法把他们赶走,也因他们按兵不动,也只有奈住气的和他们对峙著。」



  第二十章
  
  
  「晓得了,兵卫可以退下了。」转头他向奉他命令而在安泰宫看守戎严的影卫道「由你们这里再抽出二十人出来马上赶往太医馆,力保二皇子展炀安全,如若他清醒了,立即问明遇刺的经过,并向我禀明!其他人跟我急赶太平殿。快!」一刻也没停顿,立即一马当先向太平殿飞驰而去。慢了一步之摇的众人立即醒悟过来,快马跟上。
  
  该死!今天究竟是什麽大凶鬼日子?!
  
  接连的惊愕和打击已将他的思绪几近要打得七零八落,现在来这麽一两个坏消息,他只是一脸波澜不惊的面对了,何况兵临宫门,殿上迫宫的事,他也早有预料,展炀遇袭,他的确是大意忽略了,幸而他没有生命危险。
  
  该死的!皇上中毒,接著的是本朝的两名皇子接连的遇刺。死的死,伤的伤,这代表了什麽?究竟是谁作的?!
  
  绝对不会是展庭,虽然展庭的而且确不安好心,对皇位虎视眈眈,但要是他敢派人刺杀二名皇子,那不用我出手,皇后绝对不会让他有命看见今晚的月亮。
  
  也不可能是四藩王,二万多人在瑧城之内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所向披靡,一时无俩,但只要有了皇后的暗中帮助,那他就能有尚有喘一口气的时间和机会,那麽二万人在他的眼中也只是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也不用说即使让四藩王他们篡位成功,也会分赃不公。更何况,展朝已经立国了几百年,它是人民认定了的正统,除了展氏亲宗外,任何人即使成为皇帝,都不会被天下人所承认,接著推翻也是迟早的事。四藩王虽不是绝顶聪明之辈,但能够爬到今天的这个高位,靠的不会只是力气。这些显然而知的事,绝不可能不明白的。
  
  除了他自己,究竟是谁能在这些事上得益最大呢?其实元凶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会的,不会是他的!
  
  他不断压抑这个可怕的想法,迫自己不再进一步想下去。
  
  可恶!真妈的好笑!虽然他会非常担心他的安危,但他仍希望下一个受袭的人会是他,至少他能够以此作为凭证,以少他可以安慰自己说服自己这是他想偏了想歪了。
  
  在一团混乱的思绪中,到达了皇上上朝的地方,太平殿。
  
  他留下一众的亲兵影卫和那些原本就看守太平殿的侍卫待在一起。只让方日才跟他一块进殿。
  
  大殿里的群臣也早已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们纷纷伸长脖子探出头来一探究竟。
  
  进入大殿,方日才习惯性的步向殿内正中央的皇台去,但突然发现展襄只是站在百官的前面,并没有步上皇台的意思,他愣了一下後立即走到他的旁边。虽然他不甚明白以现在展襄大监国的身份为何没有直接走上皇台,但他本人始终是心灵手巧之材,明白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思忖一下後,他便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议论纷纷的殿上在展襄进入後变得异常安静,众人倏地一致的一声不响看望观察著他。
  
  展襄免了众臣的礼後,他慢慢的扫视全场,仔细的读取他们的心中所想。只一会儿,他已经有了大约的慨念。
  
  他们基本可分为三类人。
  
  第一类人,如狼似虎,包藏祸心,看好戏的,他们以国丈及展庭为首,再加上志、东、豪、杰四藩王为辅。中数占了一半之多,但幸好除了为道的几人外,其他都不足为道。
  
  第二类人,忧心冲冲,愁眉深锁,担忧万分的,他们以丞相荀融为首以及由他一手提携的各部旧属,虽然人数最少,但他们均是度过风雨的皇朝老臣子。相信必要时可以帮他一把。
  
  第三类人,中立派的。他们也分了二部份人,其中一部份的,都是官位较低的四至五品的官员。他们所关心多是荣华富贵,反正只要不是皇朝被灭,谁做这个皇帝都不会找他们开刀,朝廷仍然需要他们的存在。而另一部份的是一面茫然,仍然弄不清楚发生什麽事的,和一些不太会弄谋阴险的年轻武将。他们可能真的天真地认为皇上病重,所以赶来这儿等候消息。这一类人暂算无害,可以忽略不计。
  
  收集了情况,他的思绪七转八捉後,最後还是决定暂时封锁皇兄已经逝去的消息。因为无论如何在这时刻,他都必需奉行一个『拖』字诀。在护驾军队赶来前,至少一定要是要拖延著那二万叛兵。这个消息绝对不可泄漏出去的。
  
  现在是乱不得,也是乱不起的。
  
  如果今天他不是已经赶回皇都,如果今天不是传出皇上已经病入膏肓的弥留消息,那麽二万叛兵早就冲杀进来了,他们之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最主要的原因,都是想查清楚皇兄的病况。要是皇兄真的离世,那麽他们也不必犯著大不违的举兵篡位,留下一身言不正名不顺的骂名,结果要是不合他们所想,那时再进一步迫宫也未算为迟。
  
  上天真是懂得开玩笑,要不是有以上种种的意外和因素,他都不敢去打量估计这场起事的胜算。
  
  给荀融抛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後,他神情严肃的望向百官「皇上龙体欠安,但请各大人放心,皇上身子没什麽大碍的。刚刚皇上才睡著,他睡前吩咐了方公公通知各大人,今天不用上朝了,还请各大人先自行回去吧。」
  
  早上才刚和荀融见面,有谁能想到只是相隔了短短几个时辰,竟然会弄出了这等天大的事来。
  
  「皇上龙体欠安,这是天下百姓所担忧的事,我们为臣子者最是著急呀!襄亲王可否让老臣前往安泰宫看望皇上一下?这也好安我们百官乃至天下民心啊!」国丈颜褆不卑不亢,忠耿大义地道。但展襄却可在他一闪而过的双眼中看出一丝狠辣和挑衅。
  
  「只短短的几句话,便可知国丈乃我朝一大忠臣也。国丈呀,大人的忠本王是知道的而且一清二楚。但皇上才正睡得香甜,扰醒了圣上总不好吧。」展襄脸色一凛语中带讽,一番话说得揶揄的无比。
  
  现下不止颜禔,就是展庭也脸色一变。而一些耳朵特别尖的大臣们也从中嗅出了浓厚的火药味。
  
  突见展庭踏前了一步,准备要说什麽似的,见此他赶紧插话好堵著展庭对颜禔的有意帮助。
  
  展襄望向朝中众人,笑得阴漆漆的喟声道「虽然身为丈人,担心女婿也是人之常情,但本王这皇弟也被影卫赶了出来耶。要是颜国丈认为本王的话不可信,那尽可问问方公公呀。如若要是国丈您还是不放心,大可到安泰宫一探究竟。但千万要小心,因为神勇无比的影卫可是牢牢的守在安泰宫的门口,而且他们眼力一向不太好,未必能看得清大人您的朝服官位和身份呢。」
  
  顿了顿,他讥笑的续道「啊!本王还有一件事忘了呢!本王啊,真是贵人事忙,事情太多了,这麽重要的话也差点忘记告诉国丈,我刚刚也留了好几十名影卫在这太平殿的门口守著呢!国丈,请务必小心慢走。」
  
  为了皇朝未来这个阴险的老家伙绝对留不得。放在身後的手紧握成拳,好作加强自己对这个狠辣决定的决心,他冷然的与他对视著。



  第二十一章
  
  
  展襄这一番冷嘲热讽又明威胁的话,不但颜禔和展庭他们那一群人吃不消,就是中立及以荀融为一派的臣子们也都脸色剧变。各人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论老谋深算,深谋远虑,展庭拍马都赶不上颜禔的。
  
  只见颜禔的脸色迅速的沉了下来,刚才的惊疑不定已不复见,但他仍沉声冷喝道「你这是要胁朝廷命官!我们是权受於君的当朝臣子,要取我的命,你没这权力更没资格!不要妄想动我一根汗毛!」
  
  展襄双目寒光一闪,盯著他道「我想大人您想错了。权力和资格?问题根本不在这里,要动您杀您,不是论资格和权力,而是办法。大人当然可以细看本王有没有法子干掉您了。」
  
  颜禔脸色再变,暴喝道「展襄!」
  
  展襄一眉挑,冷哼一声,轻蔑的道「当然如果国丈一直留在这儿,不要东奔西跑,那我也奈何不了大人你呀。」
  
  荀融此时也紧张的走了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在他耳边细语道「这…不太好吧。这样做未免太过了吗?这是死罪呀!你…你怎会如此鲁莽的?」
  
  听此展襄心中一阵纳闷,不停咒骂。要是另有办法,难道我蠢得做出这种撕破脸皮,吃力不讨好又得罪满朝百官的事吗?虽然如此,但他脸上还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的样子,给他一个安心没事儿的眼神,好模骗那个分明已经被他吓得不轻的老丞相。
  
  他们的肢体动作和眼神交流当然没能瞒过众人。事情发现到这里,也突然变成颇为美妙。
  
  展襄恰到好处的冷静自若,却使中立派的人对他生出不可违抗的感觉,为人臣者的脑袋都不是装饰物,当然明白展襄所针对的是皇后那党,因此他们纷纷盘算著等机会一来,便立即宣誓效忠展襄,这样做至少池鱼之央不会发生在他们头上。而和展襄站在同一阵线抗敌的各人,也因他正面坚持的眼神而如释重负,虽然亦为他的雷霆手法感到一点不安,但见他淡若如此,虽然心中不赞同,但也同时心想这也许是获得了皇上的批准吧,否则谁敢做这大逆不道的杀头之事。而那些密谋作返,包藏祸心的,在心中一寒後,更是忿恨得咬牙切齿起来,无不想立即把他大剁八块千刀万剐。
  
  「展襄,那我呢?不要忘记我是皇室宗亲,是先皇的亲弟,难道以我这皇叔的身份,连看望皇上这个侄子,也需要经过你这小辈的批准吗?」一旁的展庭也再控制不著火气,倚老卖老的沉声喝道。
  
  「庭皇叔真懂说笑,我这小辈当然没权阻止您什麽的,没错你的确是王本及皇上的亲叔,但皇叔是否又把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您是『皇叔』不是一般人家中的长辈。皇上传了话说今天休朝而且不见任何人。敢问皇叔可知什麽是国家?」
  
  没等展庭回答,他定若严肃续道「国家,国家,先国而後家。而君臣,则先君而後臣。皇上是您的侄儿,更是你的君上!你的天!皇叔不依口喻便是抗旨!这个道理皇叔该不会不清楚吧。」
  
  其实展襄的心底并不像表现出来的游刃有馀。时间已经到了,但烨儿仍然不见踪影,更徨论交给他的二千亲兵了。眼角一瞥,只见外面不停有送口信的小兵来回的转过不停,又见守候著的亲兵们越加皱起的眉头,他便知道情况已经越来越严峻了。
  
  「好!有种!反了……我…本王抗旨?本王看你倒是要作反了!不然怎会要阻止我等进见皇上?!我这就闯出去,看看那群瞎了狗眼的混帐可认得我这皇叔与否!」展庭给他气得不但语不达意,口吃连连,连眼眶都热得快要喷火,他发飇的指著展襄大声喝骂。
  
  「随便。」淡淡的两个字,比千言万语的威胁更有威力,一下子便堵得他再哼不出半声来。
  
  大殿顿时寂静得闻针可落,只剩下展庭暴跳如雷的气喘呼呼声。
  
  迳刻,展襄的亲卫长李闯铁青著脸,没经通传便直接跑到他的身前,在他耳边细语急道「外面的二万叛军开始攻打皇城了,驻守皇城的五千兵士挡不了多久的了。请主子吩咐怎麽做。」
  
  「果然动手了吗?」展襄不禁在嘴边喃喃自语,声量细得只有最靠近他的李闯听得见。
  
  难道我真的赌输了?错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背叛这个字,真的要由你亲手送给我麽?是我太蠢,还是你太狠?小烨……
  
  深吸了口气,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想这想那的时候了。摇摇头,硬是斩断无谓的思绪。
  
  闹事的人全都被他围困在这里,不用说口信命令,就是一只苍蝇都不用指望可以迳自飞了出去。
  
  难道是预早便留下了命令,等过了某个时辰便发动攻城吗?不会的!他立即否定了这个假设。他们之所以冒险进宫,就是因为他们对皇上的情况一知半解。他们个个都奇精似鬼,均想不费一兵一卒,不用冒天下之大不违而谋反夺权成功。否则要在大殿之内,在他或是皇上的眼皮底下,要给宫外的叛军传令信发动或延迟行动是容易的事吗?
  
  那麽只剩下最後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皇后颜晶!
  
  绝对是她。当她探知安泰宫和太平殿都被影卫给包团了。而颜禔、展庭、四大藩王这群位高权重的大臣都被困在这个太平殿之中。因此便把心一棋横,下令叛军进攻皇宫。
  
  太子死了,展炀的确也有皇位的承继权,但这做法未免太狠也太不智了吧。难道她就不怕他也能狠下心肠,宰了手上的『人质』吗?
  
  倏地眼人精光一闪,寒著脸,大喝道「来人!把颜禔、展庭、刘嵩、郭峰、高韦、周权等人都给我困起来。」
  
  顿时被点名的各人均面色一变,惊异不定,谁也没想到展襄真敢狠辣如此。
  
  展庭跟颜禔这些不懂武的文臣,吓得抖震著腿差点没跌在地上,因为他们知道他真的想把他们除掉了,他们立即惊惶的向刘嵩他们求救。但刘嵩及郭锋等的武将都自顾不下。倏地,他们下意识的按著腰间挂著佩剑的位置时,才惊觉随身的兵械已经在进宫时被逼缴下了。
  
  除了皇上和城卫之外,可以带著兵械进宫的就只有展襄一人。
  
  四藩王顿灰白著脸,不忿的看著应诺一声後而步步进迫的几十个影卫。想反抗却又明知这是徒劳无功的。他们虽是将军出身,武艺做不了以一挡百,但挡十绝对不是问题。但要在全没铁器的状态之下,对付手持兵器又是百中挑一的影卫,这简直可说是痴人说梦。

  第二十二章
  
  
  「全都给我住手!哀家就看有谁敢阻我,有谁敢滥杀朝廷命官!」就在他们就要举手受绑时,一阵熟悉的叱声由外传入。
  
  忿然大怒,铁青著脸的太后容茹一手挽著颜皇后,她在颜晶的扶杖下步履栏栅的踏进大殿。
  
  而拦路的守卫及影卫们都不敢对这个皇上的生母有所不敬,无奈之下给展襄一个歉意的眼神後,也只好让她们一行人通过。国丈一党人见此无不如释重负大大的呼了口气。
  
  展襄则瞠目结舌的看著急转直下的情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之所以决定先发制人,是因为他算准了皇后就算有天大的担子也不敢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前来闯关。太后这个不隠定的因素他不是没有考虑,就是因为方日才说太后已经服药并要再过一至两个时辰才会醒来,这句话而决定赌这一把。想不到他还是失算了。
  
  想不到将要成事时,竟然被一个意外而要全盘绊倒,还真是应了那句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千古至理名言。
  
  突然一阵风刮向脸的感觉从耳边传来,他立即把思绪抽离,骤见出手的人竟然是容太后。她一脸悲恸暴戾的举起右手向展襄的脸扇去。
  
  在一刹的迷茫过後,顷刻之间变得淡然,不闪不避,好像将要被打的人不是自己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硬生生的受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展襄的武艺算是练得不错,但练武也总不能练到脸上去。受了一个又重又屈辱的耳光後,他稍微退了半步,抬头目无表情的正视著怒发冲冠的容太后,那个他名义上的母亲。
  
  顿时在场的人都把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挂著一抺鲜红,一颗颗的血珠顺延而下,而俊雅白晢的脸庞,现在浮现一个不自然的瑰红指印,更骇然的是有两道深深的血痕割破在指印之上,令人中看之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是太后的指甲割破了他嫩薄的脸颊。但展襄的反应像是毫不在乎似的,不但没有包扎脸上的伤口,就是擦拭血渍也懒得动手。他只是寂静沉默的对望著容太后。
  
  展襄那仿如直透骨髓的目光,让她感到一切皆被他看穿般,什麽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一阵悚然的不自在後,猛然想起惨死的皇儿,一度稳定下来的情绪也突然失控。
  
  她扑向展襄悲恸的厉叱闹打「你不是人!你这个孽种!畜生!没让你死是我错了……啊…哈……你竟然毒杀皇上,杀死太子!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啊……我要杀了你啊!杀了你这畜生!」
  
  「太后你失仪了。」展襄一手轻描淡写的把她带过,把她交给李闯,目然的道「不要封著太后的穴道,她刚刚才昏醒过来,我不想让她伤了身子。」
  
  李闯应首後也无奈的伸手在容太后背後的臂骼处穿过,一把将她杠了起来。
  
  颜晶见状立即指著展襄,娇躯激动得猛震,她叱一声怒道「你这个叛臣贼子!还有没有皇法?!不但杀兄夺位,连侄儿也不放过!好你个襄亲王,只手遮天!你要争,试问天下间谁还争得过你?!有必要如此狠绝吗?天啊!我两个儿子也不放过,灶儿死了,炀儿也重伤……炀儿才多大……你怎麽狠得下心的!你的心肝是黑的吗?呜……畜生…你现在连你的亲母也想杀了吗…老天爷啊……」说著说著她迳自伏在地悲凉的饮泣著。
  
  其他原本跟在她的身侧,现在则留在外面的宫女们闻言都脆弱得跌跪在地,哭不成声。情境悲凉凄然,太后更是被触动得尖叫啼哭,场中一片哭声震天,除了展襄外无不心酸动容。
  
  接著殿上各员都一面不忿,声声不断的咒骂起来。一些资历较浅的武将更是挺身而想要出要教训干掉他这个丧尽天良的逆贼,以保皇后她们那群弱势可怜的女流之辈。不过途中却给展襄的亲卫们阻挡著。两批人互不对眼下,二话不说的打了起来。
  
  其他手不能提的文官们全都退到一旁,正襟危座,不敢动弹,以防殃及池鱼。
  
  荀融此时悍不怕死的奔到展襄的身前,一边用力的紧抓著他的双手,一边使劲的摇头,悲凉的道「不是真的,绝对不会的!你可说是我们看著长大的,你的心思你的忠心我们怎会看错!告诉我,皇上是否真的驾崩了?!」
  
  展襄静静的把他的紧张关切的表情都一一的纳入眼底。他知道比起皇上的驾崩,荀融他更紧张害怕的是他有没有毒杀皇上,做出这种大逆之事。突然间,他彷似从这名长辈中得到像父亲般的那种令他依恋非常的关切之情。
  
  吞下满嘴若涩,他双眼泛红,忍声缓慢的道「皇兄已经仙游了……」
  
  「但皇上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展襄!!」他不禁大声的让著。
  
  他强迫自己忍下几要夺眶而出的光,带点无助的震声说「有…分别吗?」否认有用吗?
  
  至少现在,是与不是这个问题,并不是他说了便是的。百口莫辩正是他现在的写照,这可能就是错算一步的後果。
  
  他不介意被千夫所指,不介意成千古罪人,但为何不幸不平的事,总要在他最为脆弱疲累的时候而一再击来?
  
  此时一些不明事理经过的影卫,开始认为皇上的死,即使凶手不是展襄,也绝对脱不了关系。
  
  他们开始倒戈相向,攻击栏阻著前路护著展襄的襄府亲兵。四藩王中的三王,见机不可失,也一并攻了进来。只馀下杰王周权不置可否的退到一旁,但各人均无暇理会他的临阵退缩,而他也真的退得毫不起眼。但事有凑巧,他的这些动作却恰巧落入展襄的眼中。虽然他没有想到什麽,但也把周权一反另外三个藩王,没有进进迫迫的行为要留下了一个心眼。
  
  郭林见状惊得铁青著脸,他立即跳了出来,挡住那群除了一个『忠』字,其他什麽都不懂的笨蛋手下。他气得大声暴喝「一群蠢材!襄王才是正统!我亲眼所见的,不要弄错!」
  
  骤然那群滔滔雄心的家伙,立即被他们的队长给唬得脑袋空白,呆愣愣的站立当场,不知所措。
  
  此时机警的刘嵩破口大骂「吥!什麽正统?!分明就是反贼,你们不要被骗了!皇上就是给他害死的!立即杀了他,本王重赏!」
  
  刚才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颜禔,此时也精明得适时跳了出来,忿忿不平的插口指责道「没错,快点杀了这丧心病狂的佞臣逆贼!你们看他就要把亲母也给杀掉了!」他大咧咧的指著那个被展襄的手下捉起来的本朝太后,好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展朝天子--(第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 10/06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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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虽然心中纳闷,但众影卫还是听令的守在门外。适时也有一批为数不算太多,大约只有五、六百之数的叛军开始杀进来。
  
  展襄不意外的看见他们被全数堵在门外。当然这并不是说影卫真的能干到能以一挡百,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地步。安照常理,要以几十人来同时抵挡著比自己多上十几倍之数,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是说一方武功高强,以一制十那麽简单的。
  
  他们之所以还能抵抗得住,并把扑上来的敌军像斩瓜切菜的干掉,全是因为敌人也顾忌著『人质』们的性命安危。否则若用弩弓箭矢等东西,不用几个回合,再铜皮铁骨的人也吃不消。
  
  约五十人的影卫前後各分了三排列阵,完全把门口堵塞住。以致敌军每次可以发起攻击的人数都只在十几至二十人之间。对精英中的精英影卫来说,以一敌一,或是以一敌二,敌人还不手到擒来?
  
  就是有了漏网之鱼,从他们之中溜了进来,也会给後一排的影卫眼明手快的干掉,要是最前排的杀得疲惫,还可以退後,好让後排的接替自己的位置。
  
  虽然看似他已经大势已去,但其实眼下的战局与他所预计的实是相去不远。虽然途中出了太后这个变数的意外,但他现在最为所欠缺的是时间,只要再拖一阵子,未必不可以挽回劣势的。看此情形,他这一著下得不错,影卫还可以抵抗一阵子,好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
  
  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但心态却未能轻松半分。他的伤痛和压力又有谁会知道,会关心?
  
  又再暗暗的叹息了声。想撇忽略心中烦扰委屈,但深处的苦楚却持续不断的蕴酿。
  示意郭林退後,他来到太后容茹的身前,挺直腰板毅然跪下。
  
  「不是我,我从没伤害过皇兄,从来没有!母后啊,请相信我,请你相信孩儿。於公,对皇上君臣的忠,於私对亲兄友爱的情,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啊!日月可明,天下可监!难道皇兄的辞世,我也会有毫厘的好过吗?!」顶著一腔的苦涩,他委屈的哑声说道。
  
  下一刻,他紧抓著眼前人的手被对方无情的拍开。还没来得及苦笑,便听到对方无情的咒骂。
  
  「住口!不要叫我母后!我才没有你这个好儿子!不是你做的?不是你是谁!哈…难道会是皇上自己服毒吗?孽啊……我真後悔当年没把你和她一块杀掉……」她越说越缓,字字尖锐阴冷到极点。
  
  「那我还要感谢你喽?感谢你丝毫不念旧情,就这样狠辡的杀了我的她?」一刹的恍惚过後,他脸容一肃,眼中一片冷冰。
  
  展襄明白她的精神状况就要接近崩溃,但他自己的精神也被迫压得就要崩断。他本可以阻止她把这个秘密抖出来,毕竟这件事她从不想抖出来的。但他却自虐般任凭本能不计後果的刺激她。
  
  好像不这样做,就无法证明什麽一样。也或许在他的心底,一直都等著这个把一切都揭破摊开的机会。
  
  「是!我一生最後悔的是没让你这孽种跟那贱女人死在一块!」全没有一国之母该有的仪态,她扭曲著脸容厉声道。
  
  众人都瞪目结舌的看著面前这荒谬无稽的一幕,惊讶、不信、呆愣的情绪不停的转换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置信耳中所听所闻。
  
  「请太后稍为注意一下您的说词,虽然我并不是由您所出,但我身上也是流著大展朝皇族宗亲的高贵血液。太祖展曦皇是我的亲父,而先皇展耀是我的皇兄,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相信单凭我体内的一半血源,您也没有骂我为孽种的资格。」
  
  朝中的大臣听到此处,总算有点眉目了。他们突然被这惊人的消息给轰呆了,尚一回神後,便开始一个劲儿的议论纷纷。虽然皇后和国丈什麽也没说,但谁也可以看出他们心里有多麽的欢悦快慰。
  
  「你……你…哀家要杀了你!杀了你!」太后被他这样的一驳,气得喘气连连,筯涨扭曲的脸容可怖得吓人,她恨不得立即把他凌迟斩杀。
  
  「来人!杀了他!哀家要他不得好死!!」她不分敌我的胡乱指著待卫要他们受令,但没留意到殿内的全是展襄的亲卫。
  
  而唯一会听她所使的武将们,不是被展襄的下属挡著,就是给荀融那党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拖著。那些将军们也实是无奈,被这些文人死命的拉扯住,他们又不敢使出劲儿。谁知道使出一个半个劲儿来,会否把他们这些像竹杆子一样的文臣弄死了?打不得,又挣不开,最要命的是他们在耳边哆嗦个没完没了,嘴巴没一刻停顿的劝说要他们再看一下,再等一会。弄得那群武将们一个头两个大的泄气不已,初时一古脑的血气都给他们消胎得乾乾净净。
  
  此时大门外一阵不寻常的扰攘,有两个眼熟的身影穿过影卫来到展襄的面前。
  
  展襄立即漾出欢慰的笑容,紧紧拥著眼前这个个头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
  
  「你来啦?」欣喜的神情不言而喻。
  
  少年也彷似被他的心情而感染,他无意识的回拥著他,但一个闪灵,他很快便把手松开,为彼止拉了一段小距离後,他缓声道「皇叔,侄儿没听你的命令,把军令交给林忠由他整合,自己则和师傅先一步闯了进来。很抱歉!」
  
  「不,来了就好了。林忠虽然年轻,但办差也甚为妥当。皇上、太子及二皇都遇刺了,现只有炀儿救回来。我著实很担心……」他心中实是一片苦笑,连他自己也理不清心中究竟是担心他遇刺,还是担心没有遇刺。
  
  展烨没有对皇上的死表现出多大的惊异。可能在闯进皇宫中途,经已听见,又或是早在一开始时他便已经知晓。
  
  「我没事,有师傅在。」匍自进来开始,他便带点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现在双目一对,才骇然的发现他白晳的脸上竟然有二道碍眼的鲜红伤痕。
  
  看著伤口以及还在渗出的丝丝血红,他的心中猛地一沉,眼神猛然露出肃冽杀气,大殿之中彷佛忽然间多了一道冰冷的寒流。
  
  展烨拿出一条乾净的方巾,温柔仔细的轻轻印去伤口及附近的血渍。一时间仿似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的相遇时候,但现在的角色却对调了。
  
  「痛麽?」展烨呐呐的说。当他看见展襄有点讶然的瞪大眼睛,突然发现自己下意识有点僭越了的动作。
  
  他有点不自在的把方巾递给他,续道「是谁弄伤的?」说著刚才一刻的温柔已不复见,再来的只有冷冽的杀意。
  
  「没事,小伤口罢了。涂药後没几天便会好的。」
  
  心情突然轻松了些许,多年的隔膜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打破的。但他的确感到他是关心他的,他心中是有他的。
  
  是藉口也好,是狡辩也罢,至少他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不用为自己所作的决定而太过愧疚。



展朝天子--(第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 10/09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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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告诉我是怎样弄伤的。」没有刻意所为,但不自觉的杀气和愤怒的气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很浅的伤口,涂药後便会好的,而且不会留下伤痕。」展烨的阴霾令他非常不安,日渐成长的他令人更觉难以捉摸。因此他急忙的解释著。
  
  「是女人的指甲。她,还是她?」在审视了一下伤口後他喃喃的道,接著他把目光收回,转身瞪视著殿中唯一的两个女性。
  
  展襄看见她们接触到展烨眼中的戾气时,都惊惶得颤抖退後,他也只有尽量的规劝著他「烨儿,听我说不要闹了。现在不是闹的时候,而且我有一件堵在心中很多年的事,要亲口向太后问过明白。」
  
  展烨也实在好奇他刚才所说的话,因此他少有合作的不再坚持己见,配合的退後了二步。
  
  点头,给满是疑惑的展烨一个感激和肯定的笑容後,他冷静的再一次走到容茹的身旁。
  
  「您真的想要我死麽?我除了是您的一颗褀子外,对您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他幽幽的问道。
  
  「是!既然你不是我的皇儿,我无须向你投下感情。而且我极端厌恶你那种彷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
  
  清冷的他跟已近疯狂的她,形成相当的差异和对比。大部份人虽然看得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过问。而匍一进来便一付柔弱惹怜样子的皇后,现在脆弱可怜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挂在脸上,但熟悉的人也可看出她无助的脸孔底下正在阴凉讥笑。
  
  就算明知答案如何,但事实来时,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揪紧。半晌後他痛心的道「我自问从没负您分毫。从我有意识开始一直视你如亲母,奉您至孝,事事听从,从没做过有违您意的事。为什麽您可以如此狠心?」
  
  他与容茹的关系一直都是疙瘩,只是谁也不揭破,现在面对面的直接解决了也是一件好事。
  
  「哈!对一颗弃褀需要善心怜悯吗?当年我没有杀你,现在你却杀了我的皇儿,我唯一的儿子!我狠?我是狠,但你也不见得仁慈!你比我肮脏千倍万倍!因为你为了皇权杀了你的至亲!」
  
  这或许不叫狠。至少在皇家,要悍卫一些东西,几条人命也许算不得什麽,因为这些的牺牲可以换来更有价值的东西,例如是权势、地位,那站於顶点,把天下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想到此处,他突然发现自已说错了。这个徐徐半老的女人不是狠,她是自私,一种不择手段的自私。
  
  「我明白了。那麽还有最後一个问题。对於当年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几乎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但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我亲母苏芷君的尸首,你把她葬在哪里?为了不令你察觉起疑,我一直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查证。也只有这点我一直弄得不明不白。」他幽幽的道。
  
  「哈…葬在哪里?如果不是你们两母子,哀家肚里的皇子也不会死!你认为我会让她安息吗?」
  
  展襄知道她怕是把那个不幸早夭的孩子的罪,怪罪於他及苏芷君身上。虽无辜却也无奈。
  
  「告诉你,皇宫这麽的大,三宫六院中经常都会有人无故失踪突然蒸发,这本是常事一椿。只要那个失踪的人,是皇上叫不出名字的兼且没有身份地位的,那麽只要过程和事後均做得乾净俐落一点,那就是一天消失过十人八个,也不会有人追查的。哼,那个贱人刚好就是这一类人。」挑起眉,她有点失常的嘿声续道。
  
  「其实哀家要瞒过有关的人,并把她运出宫外也不是难事,但禁卫的统领刚巧换了人当,在没办法之下,哀家便命人把他縳在大石上,然後一同沉在御花园的荷花池底。哈哈……已经多少年了?人们都没发觉池中的鱼儿和水荷都特别肥壮吗?」她哈哈大笑起来,双眼满是疯狂的红丝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你们究竟在说什麽?!」展烨越看越是惊心,他忍不住插口问展襄问道。虽然展襄的脸还是一脸的平淡,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隐藏在淡然底下的苍白。说不出那是什麽的感觉,但他的心却确确实实的因此一沉。
  
  黯然的对望一下後,展襄一手拉过展烨把他的手紧紧握著,试图在他的手中寻找出一丝力量。
  
  可能是被展襄身世的事情分神,也或许对他始终有著割舍不下的一丝怜惜,一点情感,展烨此时也没如往常般甩开他的手,反而像是给他支持的轻轻回握那双已经不比他大的手。
  
  淡淡一笑,展襄欷歔地道「己经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的亲母是粹安宫的小宫女,她有一个平凡但动听的名字,苏芷君。她本是展曦王二十一年的选秀中,被点中而进宫的秀女。但因其後的并没得到皇上赐封,也因家境一般,而决定留下进而成为了粹安宫的宫女。纯朴的家境令她不知世上的阴险为何物。初入宫门的她,年轻、大胆、好奇而且天真。」
  
  「某一天,父皇连续通天的赶阅边关的战文及各地奏章,在疲惫之际,方公公剜了一腕刚去了茸的鹿血给父皇。那时已经近四更天了,我想父皇也不好再翻牌子了。怎料在回寝宫的途中路经御花园时,看见了她正偷偷的赤足戏水。刚喝了鹿血的父皇见她是面容姣好,心中也是躁热难当,便顺理成章的在方公公的安排下和她欢好了。」
  
  「啊!」突然一把阴柔但略带尖锐的声音在众人的耳际响起。
  
  「难怪!难怪襄王曾经旁敲侧击的问奴才有关那个苏芷君的事了,想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原来如此,奴才终於都明白了。喔!但……但奴才记得清楚,当时有把下胎的药留下,并吩咐她…娘娘一定要喝下的。」方日才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语
  
  「是的她最终还是没有喝下。」可能女人都总是忘不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只要不是真正的被迫,她们都会自然的对那个男人产生憧憬。「没多久,她便发现怀上父皇的骨肉,也就是我。」




展朝天子--(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 10/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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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虽然各人都明知事态会向这个方向发展,但当亲耳听见事实时,一声声的惊呼还是没有忍住的脱口而出。
  
  但即是众人再多的私私自语,他迳自把这件已经隐藏多年了的宫廷陃秘一五一十的全数道出。这件事已经在他心中搁了太多的时间了。
  
  「虽然她已经估到父皇的身份,但却苦无相见的机会。此时父皇也因河母发大水的事而率领几个大臣一同南巡并了解灾情。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在再也无法隐瞒时,她终於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的一个同乡姊妹苏柔。苏柔比她还要早几年进宫,而她正巧是太后当年的贴身宫女之一,而且颇得宠爱。在苦无对策下,她最终还是带著苏芷君向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禀告。」
  
  说到这里,他无视就要撕人而噬人般疯狂的容茹,但说出的话就像只供她一人所听一样。一点呢喃,一点黯然。「无独有偶的,你也是刚巧在皇上南巡前便怀有龙种,而且算算日子竟然跟苏芷君怀上身孕日子也相去不远。其实那时太后的势力并没有各位想像的好,虽然皇兄甚得父皇的圣眷,但毕竟储位一日悬空,她的心一天也不能踏实。父皇的性子多情,但不尊情,这是人所共知的,旧有的妃嫔们於其说是得到他的宠幸,倒不如说是得到他的尊重。而最得敬佩和圣恩的莫过於当年的皇后韩霜了。但不幸的是韩霜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此消彼长以下,父皇对你的疼宠和你一直所建立的势力因此下滑,倍受考验。此时苏芷君却成为你反身的一个契机。父皇的子嗣不旺,她的存在绝对可以让你得到一个贤慧淑德的名声,因为你把她留在你的内宫之中。可惜事情总是不如意,祸不单行的,你竟然因为一时的大意而流产了。皇子夭折,你的罪也大了,灵机一触,便进行了那个漏动百出的计划。先把她秘密监禁,然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待她产下孩子,便立即把孩子据为己有,并辣手把她杀害。」
  
  说到这里他索然的垂下了眼帘,脸容仍是疏淡如初,但当中的穏隠著的一丝软弱却在场中,唯一一个最为留意他的人轻易的捕捉到。
  
  周遭由刚才喧闹嚣吵到现在闻声可落,寂静一片可谓天地之差。虽然他们仍有大部人认为展襄的确有杀害先皇之嫌,但太后的失德行为,基本上她自己也已经默认了,这样的她所说的一字一句和指责等虽不能算作谗言,但也不能全信十分了。此起彼落下,反倒部份的官员反过来站回展襄这边,更何况有些眼尖的臣员从殿外的闯入者身上所穿中,认出他们均是藩王们的亲兵和国丈等人的家将。虽然仍是有几分悬疑,但也有几分明白。而颜禔等人在失去立场与理据之下,也不便说再什麽,只能忿忿的暗恨褀差一著。
  
  他五味杂陈的走到展襄的身後,伸出一手的环在他的腰际,没理会周围投来讶异的目光,他迳自的让他的背後紧靠在自己的胸前。
  
  彼此的身材相若,当他的鼻息温温的喷在他的颈侧时,他突然一个激灵,心脏不受控的砰砰乱跳,笔直的僵硬著背,脸庞颈项更是泛起一片瑰丽的红潮。
  
  此际殿外一直久攻不下的叛军们,此时也把弓弩架了准备要孤注一掷了。
  
  似是无视这下危急的状况。他待了好一会後,才摆平心胸中的乱跳,覆盖著他的手,摇摇头,带点淡淡而放松的笑容。
  
  「我没事的,真的。我比你幸运。我的生母,苏芷君这个女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呼和一个解释。从出生之始我便没再见她,我与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情存在,所以也没有恨和伤痛。」
  
  曾经他把他的情投注在另一个母亲的身上,但当他发现无论他做些什麽都无法得到她的认同时,他也曾经迷茫不解。但当他在六年前发现了这个被隐藏著的秘密时,他全都明白了,所有的问题也都已经有了答案。
  
  後来他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淡情的人,因为他多年所投在这个母亲身上的情,竟然在六年的时间之中慢慢地磨灭掉。不能否认,现在他的心中仍有一丝伤感,但绝对没有恨。
  
  因为父皇、皇兄的疼爱,因为被害的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字的存在。跟展烨不同,他不需去恨。因为没有必要。
  
  展烨因为他的一番说话而失神,他放开了抱紧的手,神情复杂的看了展襄一眼後,欲言又止的苦笑一声,低头不语。
  
  见此,展襄也是心中暗嗟。转过心神,他知道该是缓军终於也赶到了,否则叛军们大可继续用人海战术,慢慢的把他们淹死,不需急於一时,而且还使用这麽危险的武器强行攻进来。
  
  「所有影卫立即後退,你们也是!」他指著脸色凝重的亲兵们一同下令「郭林、李闯!你们所有人,各自分散保护众大臣们!尤其是文臣们,他们大多是手无縳鸡之力的,务必要在混战之中力保他们的周存,大展的未来还要靠他们的!如果能够,也尽量腾出人手胁持著颜禔和四王那一党的人!支持片刻,不用太久的,缓军已经到了!都明白吗!」思忖後,还是不能让影卫作盾牌的白白牺牲,咬咬牙坚决的道。
  
  「是!」众侍士气高涨,齐声应是。
  
  「各位大臣,要是侍卫们所周护不到的,请立即向我这边躲过来,我拼死也会先救你们!还有,各位将军费话我不多说了,所有後话,迟些再说,请共同抗敌,挡得了便挡,挡不了时也靠到我这边来!」
  
  没等他们的回应,他倏地向王丰道「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绝对要护他周全,一切以他为优先。」
  
  「於心!除非我死!」他坚定不疑的说。
  
  展襄长久以来为他所作的事,虽然他都装作不知,但其实他是看在眼里,记得心里的。但他实在不明白,也不敢相信。他一直认为没有无条件的付出,所有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有目的,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襄……」他知道展襄所指的他是谁,他的心也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涟漪。
  
  不可以!立即收起差点儿要伸出去的手,他斩断自己不必要的胡思乱想。虽然他把一切都做得乾净而俐落妥当,但他的人网太深太广,现在瞒得过一时,但难保日後不会被他查出。如果有朝一天,当他知道自己的暗中的所作所为後,只怕最不可能原谅他的人便会是他吧。




展朝天子--(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 10/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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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像是感应到展烨内心的矛盾和不安,他立即向他报以一个浅笑,但却始於撇除不了其中的苦涩。
  
  「不要想了,有什麽等退了叛军後再说吧。」
  
  展襄心中无比的忿恨。刚才没能捉紧时机,及时将颜禔一党全部抓绑起来,现在要下手也显得有心无力了。先不说太后绝对会诸多阻拦,就是门前的逆贼叛军要是看见他对『人质』们下手,只怕下一刻,他们便会被箭矢等物射成一只只的刺猬了。
  
  思付刚过,门外传来的劝降夹杂的叫嚣,嘈吵如雷。眼见敌方已是张弓上弦,正要一触即发。
  
  影卫们也灵敏快捷的退後留守,各自把分散在四周的既高官厚职的文臣们选择性的团团护著。毕竟能够作保全的护卫人数始於有限,不能做到面面周全。一些己方的文官纷纷懦哆不已,乱作一团,有些更是趴倒在墙角、桌底抖得没停。
  
  影卫们才刚退後,一下子百来人的叛军就手提大刀,如狠似虎的直扑而来。弩兵队因要让路给带刀的士兵杀入,而退到後稍後一点的地域,见此展襄暗呼一声侥幸。
  
  场中要数武艺最高的,莫过於王丰和展烨两师徒了。只见他们手起刀落,把胆敢冲过来的乱兵像斩瓜切菜般手脚俐落的统统干掉。一些知趣的文臣,这下子也聪明的躲到他们二人的身後。
  
  展襄也是从少便开始习武,武艺虽比不及展烨等人,但也不会显得过为逊色。在看见势色不对,他一口气挥刀直冲上去,想不到这个乱军的武艺也是相当高强。想想也是,这些土军均是军中的精杰,打头阵的当然更是其中的精英份子。
  
  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攻过来,展襄无奈之下在杀了几个人後还是给他们迫得退回原地。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的一名下属在没计可施之下,竟用身体替他身边的荀融挨了数刀,当中一刀更是穿胸而过。那名侍卫立即喷出鲜血,倒伏在地上,眼看已经没气了。
  
  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忠心不二的下属悲哀,展襄一把扯过吓得青白著脸,腿肚子抖过不停的荀融,并把他护在身後,强行横冲而过。
  
  他杀红了眼,右手持刀霍霍的砍向敌手,左手则拉著跌跌碰碰的荀融。多了一个半点武都没有的一个文人跟後,他终也防护不周,在推开荀融以躲过迎面的一刀後,他的左手也被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幸好伤得不算深,但鲜血也是流过不停。
  
  好不容易才冲杀到展烨他们附近,他立即把荀融推给武艺最好的王丰。急急的搁下一句「保护荀大人。我知你做到的!就当作是还我的人情!」後,他把几个冲上来的人迫得一阵手忙脚乱,随即他又趁机尽量离开展烨远一点儿。因为他刚刚发现这个叛兵最主要的攻击目标,由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只看那些叛兵们总是朝他的方向冲得最快,人数最多,而且眼睛杀最红便可一目了然。
  
  另一边,展烨见他衣袖上渗出一片殷红,他也怒气翻天,脸上剑上都泛著暴戾狰狞的杀气,他几近失控的挥剑把面前的敌人胡乱斩杀,纯厚的内力在剑尖腾射而出,就阵附近的己方军卫也因他的胡来而纷纷挂彩重创。
  
  王丰见此紧张拉著他的衣袖大喝「你疯了!你想害死己方的人吗!?还不住手!!」
  
  王丰那一声蕴含内力的厉声呼喝,立时令杀红了眼的展烨清醒不少。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因为他的受伤而昏了头脑。或许应说他是有答案的,只是他打从心底不愿去想清楚弄明白。
  
  此时的展襄则是未有留意到他的异常,或许是无暇去看留心他的境况。
  
  忽闻呼嗖两声,他心知不妙,立即抽起回身,手下一个劲力把飞来的箭矢迎面砍下,还来不及暗呼一声幸运,忽瞥为数十多点的银芒在他面前灿放闪过,大惊下立即就地一滚,利箭也随即簌簌而落。
  
  总算又避开了一劫,但本在他身旁的亲侍们却没他的幸运,有几人甚至倒楣挨上了好几个箭矢,当场毙命。
  
  连滚带打的,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突然背後给人用力的撞了一下「主子!小心…哼……」同时耳际传来李闯的闷哼。
  
  展襄给他撞得一个不稳,失去平衡的朝前跌了二步开去,给前面一个机伶的兵卫顺手拉起。回头一看,原本看守著太后的李闯眼见他陷入危险,便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替他挨了两刀,半个身子立时殷红一片。
  
  挨了痛,见了红的李闯发了狠,刀锋呼啸几声,在给偷袭两记红刀子後,还是耐不住的蹲了下来。
  
  虽然李闯受的是两刀均是致命伤的位置,但幸好他长期身穿甲背,流血虽多,但幸运的没有伤到脏腑。只要及时止血,以他这种标型大汉的健壮体质,绝对死不了的。
  
  用不著展襄示意,亲卫们看见队长挂红了,纷纷互相掩护腾出空挡,把差不多陷入昏迷的李闯硬是拖到墙角边,立即著手止血救治。
  
  未久远方又传来一阵喧闹,杀意叫天的,展襄匆忙中定眼一看,一片的深蓝色潮海簌簌攻入。蓝色的军服,蓝色的军旗,这皇都守城的郭义大将军的军队,也是他借玉佩借人情而借回来的缓兵。
  
  「各位,缓兵来了!再支持一下!」虽然展襄一直介怀著他的二千亲兵不见踪影,但是另一部份的缓军也总算赶到了,骤眼看去也应该不止六千人数,相信可以顶上一阵子了。
  
  当听见展襄的话,所有人几乎都同时的朝殿门外看去,果然看见城卫军渐渐冲杀进来,而领头的那个粗横大汉不是城卫军统领郭义还有谁?
  
  见他勇猛的带领著城卫军一个劲的迫进,除了敌对立埸的人外,几乎所有人都大细声不一的欢呼起来。
  
  「天啊!终於来了!」
  
  「来得好!妈的!砍死这些狗娘养的!」
  
  「妈的!缓军啊!是友军来了啊!」
  
  展襄也暗暗的呼了口气,看来第一关总算已平安过渡了。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狞笑向起「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我要为我的皇儿报仇!你去死啊!」
  
  冷绝的杀意从背後传来,但同时一声女音却令他略微愣了一下神。大脑来不及运作好驱使自己躲开即将来临的危机,反而本能的回身一望。只觉左半身传来一下透骨的寒意,接著刀子拉扯间火辣的痛楚。
  
  他几乎瞠目结舌的,看著这个双手提著沾满著他鲜血刀子,一脸狰狞疯狂人,这个他从小到大一直称呼为母后的女人。



展朝天子--(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 10/17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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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伴著一声声刺耳的笑声和咒诅的是,剜去皮肉一样噬骨般的痛楚。不知这种切骨的痛是来自伤口还是来自心底。可能两者均有。曾经他以为她是讨厌他,而她所说要杀他只是一时意气,但还未至於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但原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虽然心中是明确知道身後是谁,但他还下意识的把偷袭者往後一推,但在出手的瞬间他愣住了。
  
  太后被他一推失衡的顺势往後跌去,而她的身後是一团正打得通天的乱战刀光。展襄是想把她拉回来的,可是他还是慢了一下子。她在陷入歇斯底里般的癫狂笑声中血花四溅。瞬间她便身中多刀,满脸身全皆是鲜血,刺耳的笑声随即也哑然而止。不但只展襄愣了,所有在他身旁和附近的人都被刚才上演的一幕惊呆了。
  
  三个人手持的刀刃上,沾有太后鲜血的人,恰巧都是展襄的亲卫。他们也惊呆了,没等片刻,其中一个年轻的侍卫就要举刀自刎赎罪。
  
  展襄这次眼利的立即用刀把他的刀架开。连贯性的动作,令他左肩的伤口又再拉裂了几分。鲜血不停的流出,殷红透过衣服渗出,几乎就要红透了半个身子。
  
  「混帐!正蠢材!这是意外!而且就是有罪也轮不到用不著你们来背!」悲哀的神色一闪而过,彷似从没发生一样,他忍著要命的痛,他重重的喘息了几下,回气後他不禁大声怒骂。「全都给我打醒精神撑下去!」
  
  此时一直在另一边一边奋战,一边还要分神帮忙照顾荀融的展烨,也因展襄的大声怒喝而疑惑的向这边注视过来。忽瞥他的身上满是鲜血,苍白的脸上几近没有血色,额上满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突然他的心中一凉,一种从没有过可怕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头。心脏猛的乱跳噎痛,他发现他的眼中突然之间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人的存在。
  
  「不……不!襄!」凄厉的大喊一声,他只癫狂的使劲,一剑砍在面前的几个敌人头上。剑锋所过之处霍霍几声,几个还在喷恶著鲜血的脑袋已经飞掉而出。连架带踼的把前面已经没有头颅的挡路尸体踼开,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的冲到展襄的身边,一把将他紧抱在怀里。下一刻,提起内劲轻功一使,带著怀中的他跃飞二丈高的大殿横梁上。
  
  他默不作声,只是慌张的看望著怀中人的受伤情况,全然没有想到要是敌人趁这个时候来个万前齐发,二人均会躲不过中箭身亡的厄运。幸然敌人们不是在混战之中没有留意到他们,就是被他骇人的轻功看得呆立起来。
  
  展襄送他一个没大碍的眼神後,他执起那双有点发凉而且微微抖颤著手,感受到那双手中的微凉之中的窝心温暖。
  
  伤口仍然很痛,但再不是难以忍受。
  
  一时之间,横梁下的混战好像已经和这两个人无关一样。
  
  看著展烨不止跄促,而是近乎鸡手鸭脚的扯开他的衣衫,把手上珍贵万分的伤药毫不吝惜,又不分就里的全往他身上及臂上的伤口处纷纷洒去。突然他甚至有点想笑出声来。嗯,是一种放心欢愉的笑。
  
  果然是江湖上千金难求的秘药,药效实在好的没话说。只消一会儿,不但伤口已经止血,就是火辣难耐的痛也减轻了好几分。
  
  「好了,已经好了。没事的。」展襄用他那没有被血渍沾上的右手,环过他的膘际,安抚的轻拍著他的背後,喃喃地道。
  
  「襄,对……对不起……」展烨黯然的道。
  
  「嗯……」听见展烨如一言相关的语後,他有点无奈,失意的微微低下头苦笑。其实他最不希望这句话由他的口中说出。
  
  此时,他们有默契的停下这些稳含互相猜测的对话,因为他们均从这高角度清楚的看到远方有著一大片的烟尘卷起。接受映入眼帘的是红色交错的旗帜和军队,只听如雷的马蹄及喊喝声,已知此军的人数之多。
  
  好了,真的已成定局了。皇兄,我终於守住皇朝了,愿你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在这刻,他才真的能够放下心来。他仰起头,紧紧的闭上双眼,长长的眼睫泛出些许湿意。
  
  「他们是谁?」展烨茫然的问,问得悬疑惊讶。
  
  「是我的另一批缓军,烽台大营的五万守军。」睁开清灵的双眼,正视著他的迷茫。看著那一片像是一望无际的红黑潮海,他柔声的欣慰道。
  
  「为什麽?!是什麽时候,你……不!没什麽。」他惊讶的表情显然於色,但下刻他立即禁声住口,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脸色略微变得有点儿苍白。
  
  「金牌令箭,那个调兵遣将的最高军符,一直由我收存著,已经有好几年了。早上我给林勇的除了玉佩,还有令箭,凭玉佩借来的五千兵马,无疑是极为重要,但他们都是为了要起出拖延时间的作用。」
  
  他可不认为一万对二万,整整一倍的人数,可以在这种天时地利都不足的情况下,扭转劣势。打仗不是流氓打架,不是以一对二那麽简单。说实在的,要是没有八成的胜算,他不会胆敢赌这一局。因为他输不起的。
  
  「我真正的主力,是以勤王的名义,并用令箭调来的五万烽台将领和军士们。他们才这场叛乱的致胜关键。」他故作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依然平静淡然的说。
  
  「你想做皇帝吗?这个皇位,这张椅子,你想坐上去吗?」展襄指著殿上那长金碧辉皇的大椅,缓缓淡淡地细声道。
  
  混身一震,展烨神色复杂的看著他,像是不解又像是了然。几乎冲口而出的否定,此时却吞回肚子里,他只是一声不响的与他互相对望。直到现在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他还是了解不深。望著他看不出深浅的俊丽脸容,他突然感到一丝徬徨,一丝说不出的徨恐和难受。
  
  「我知道你想要的,你一直希望得到。烨,我会帮你得到,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皇兄,既然是你把这个选择权交给我,那麽这便是我的选择,我的决定了。你说要我原谅你的自私,那麽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和任性。最後,还请你原谅襄儿的无能,这已经是对我展夏皇朝,最能够昌盛地繁衍下去的决择。
  
  那麽,这位子就交给你吧,我的展烨。但是亦请你万勿让我後悔……




展朝天子--(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 10/19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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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打斗越发激烈,杀声震天。一向庄严神圣的太平殿,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到处充斥著沾湿的鲜血和欲呕的腥臭。
  
  由於己方侍将们拼命的守卫和保全,虽然经过一番的混战,但幸好己方死者数量不多,只有三、四个倒楣的文官,和十多员因为奋勇杀敌而殉身侍卫们。其他成堆的死者都是叛军的身先士卒。
  
  故意忽略被他的话震得怔了的展烨,他自个儿思忖片刻,清点人数後,发现形势甚至比想像中的要好。虽然当中隐隐透露著一丝奇怪。因为他眼见叛军之中,只有三藩、颜禔以及一个世子亲族的杂牌军,而杰王周权的人马明显不在这些『先锋』之中,刚才因为一片的混乱而令谁也没有在意,但现在居高临下的腑视,这件没有多少人注意得到的事,却在片刻间变得一目了然。
  
  想起刚才周权并没有趁著颜禔等人的苦苦相迫下落井下石。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难道真的良心发现或是忠君爱国,心存恻隐?
  
  展襄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周权那双精明又算计甚深的双目一眼。笑话!他这样的老谋深算的人,只怕是另有目的吧。顺便观察了颜禔等人一反周权的慎定自若,而且一脸的荒乱和恐欋。
  
  最後展襄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无论周权的目的是什麽,只要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刻,他对自己无害,甚至是有益。那麽敌人的敌人便会是自己的朋友。而宫庭朝野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则是他从少已知的铁则和定律。
  
  「其实你早已知道的不是吗?」他幽幽的反问著。「要是皇兄一旦撒手,即使要牺性很多的东西,要令双手沾上很多很多的鲜血,我还是会拼死把这个皇位、这个皇权抢来,然後交到你的手中。」这不论是为了皇朝的将来和天下的百姓。因为他知道比自己,比天下的所有都更为重要的东西是他。这个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进驻了他心房最後防线的男孩。
  
  要是皇权不能落到他们的掌握,那敌人绝对不会好心的饶过自己,他也必然难逃一劫。
  
  展烨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随著展襄的话落,他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用力得连指关泛白。
  
  烽台的士兵,在人数上占了绝对性的优势,而叛军们也越来越没劲,越发的倍感惊心。当他们知道反身无望後,很多人都否决了拼死一搏的念头,转而选择了抛下手中的武器。虽然上级没说,但暗地里他们大都还是知道这不是出征卫国,而且谋反叛乱。谁不知道在皇都之中,这个宏大得过份的辉煌府第便是皇宫?这些全部身穿朝服的不是当朝大员?只是阻於军令如山,他们不得有遣。现在溃不成军,他们在二选一的情况之下,都本著好死不如赖活的心态,纷纷投降,并一再表示己身的无奈和无辜。
  
  由於敌兵的临阵投降甚至更有些人倒戈相向下,局势快速的转变得更为明朗。大殿也慢慢的转趋平静。
  
  拉了拉还在惊疑不定的展烨,示意展烨带他下去。虽然他的武艺还算过得去,要惊世骇俗的跳上两丈是不可能的,但要往下跳而安全落地这点还是难不到他。但他可不想不小心把刚刚才止了血的伤口又再撒裂。
  
  转眼间展烨便搂著他如轻鸿毛的飘然而下。只是这一手功夫,已令展襄暗暗称奇。真不知该赞王丰的敎导有方或是夸展烨的天赋异禀。
  
  此时烽台的大军已经全面的把局势给控制了,他们把整个太平殿的里里外外都围得密密麻麻。
  
  林勇也在汹涌的人群之中冲了出来。他双手使刀,在几个兔起鹘落下,他便带著在几个手下,率先在人群中找到了刚刚才在横梁上跳下来的展襄。却忽瞥见他满身是血而且面无血色苍白虚弱,一身子狼狈後,他先是呆了一呆,然後惨叫一声,扑到他的面前。
  
  「奴才没用!是奴才来迟了,令主子身受重伤!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林勇毅然的跪在他的脚前哑声道。
  
  「好了快起来,不要闹了。没怪你,来得刚好。」他还没有死,有必要哭得这麽凄惨吗?展襄泄气和好笑的轻力踢了踢趴在地上几乎泣不成声的林勇。
  
  林勇也是一个懂得分轻重的人,未久他住声停口,并在展襄的示意後,他一马当先的领人分别把颜禔、展庭以及除了周权外的三名藩王刘嵩、郭峰、高韦等人都困绑了起来。
  
  「郭林,把伤者都带到太医院那边好好诊治,不论是谁,能救回的都要救,快去吧。」展襄皱眉道。
  
  「是。」郭林应命,其後的士兵也合力把尸体收拾起来拖了出殿。但即使如此,太平殿中还是到处充斥著浓重的血猩气味,地上墙边还是沾染著触目惊心的血渍。
  
  确定已经全面安全後,各文武百官们见此,哪还不明了现时的局势,他们以荀融为首,以品级高低划分,再排成两排紧张肃静的站立著。而中间的位置则是跪著被绑起来的十多人,就是皇后颜晶也在其中。
  
  无视他们的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嚣,展襄走前,展烨和刚才不知躲到哪里去的方公公紧跟在後,一直走到皇台上。
  
  展襄走到皇座前面的桌案前面,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就连官场中的老油条荀融也无法探出深浅。展襄双目直视,在扫过颜禔展庭等人时,一丝的厌恶和不屑一闪而过,接著他目扫向百官和荀融,最後停在杰王周权的身上。
  
  「展夏皇朝,嫡孙展襄,今在太平殿上,文武百官前正式宣报,圣上展耀皇帝陛下,在今天已时因急病发作,不幸驾崩。而本朝皇太后容茹,也因叛军作乱,在混战中身中多刀,而不幸仙逝了。请各大人折哀。」深吸了一口寒气後,他抬脚踏前一步,严肃庄严面向群臣,一口一顿的道。
  
  「胡说!荒天下之大谬!皇上一定是被你所害的,否则也不会你一回都,皇上便突然暴毙,而且太后还一再的指证你是凶手!而不用说太后是你杀死的,这里上百双眼都可做证,是你辣手绞杀太后的!你还好胆在此假仁义!」
  
  颜禔深知气算已尽,现在已经彻底的倒裁在展襄手中,除非奇迹出现,否则他绝对会一命呜呼。他深知展襄要除去他的心,就像他要把他置於死地一样。别人说哀莫大於心死,其实惧惧也是一样,深渊的绝望反而令他不再畏惧死亡。
  
  他心中一片澄明,他知道现在除了尽可能的诬蔑他,以求得到一些不明就理的人的支持以保存他的命外,他实在不知还可做什麽了。
  
  或许他是白费气力,性命最终还是保不住。但经过他这麽的一番诬蔑後,对他绝对不会没有影响。就算不能阻碍他得到皇权,也能令他遗臭万年,千秋万代都让世人所唾弃辱骂。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变相报复。



展朝天子--(第二十九章)
更新时间: 10/2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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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荒谬!巧言伶色!」荀融站了出来与颜禔针锋相对,大道凛然的他完全没有刚才躲著刀锋时青白著脸的狼狈样子。
  
  「是啊。」「丞相大人所言甚是。」「逆臣贼子之言不可听信。」一时间朝堂上的大臣都纷纷响应附和,尤其是荀融展襄等人的派,他们无不视颜禔等人为祸国殃民的腐毒,眼见他们大限将至,更是乐不可支。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就是你妄想和贪婪的後果。」展襄阴冷著脸,一字一句冷冽杀戾的道。
  
  「哼!欲加之罪!你我一向不和,这天下人皆知,这是铲除异己!」咬咬牙,他不甘的怒红著眼,瞪视这个他穷极一生无论怎样反抗,都战胜不了的对手。就像命运弄人,他权倾天下,却永远驱逐赶离不了这颗命中克星,这个令他万般嫉恨的人。
  
  转眼一看,同样跪满一地的秘缩抖颤呆滞不一的众人,展襄打从心底感到无奈轻屑和伤痛。
  
  为什麽世上自私小人会有这麽多?难道不能想想,一场叛乱,一己私欲,会害死世上多少的苍生吗?到了九幽地府的时候,又该以什麽的心来面对千万的孤魂?
  
  「你很可怜。」他走下台阶,来到颜禔的耳边轻轻地说。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颜禔以及最接近他的颜晶听得见。他们听後一人瞠目不忿,一人萎靡惶然。
  
  难道这不是可怜吗?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员,国家的梁柱,却因为欲望的澎涨而成为它的奴隶,最终还要赔上宝贵万金的性命。
  
  是的,人命又怎会没有价值贵贱之分。平民和贵族又怎会相等?庶民与官员又怎会没有区别?
  
  生命是无价的。这句话是真实而且正确,但它是只是属於少数的人。而无价的原因,不是因为无价,而是因为近乎天价。
  
  曾经,他这样问过自己。身为天价的他和平民有什麽分别?答案是没有。有价又好,无价也罢,他们都是褀子,进退之间彷如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控制,但忖心一想,却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操控。
  
  如果他们是褀子,那命运就是褀盘。他们一直在褀盘上的纵棋交错的线上行走,但他们再努力,褀子再怎样兜转反抗,也跳脱不了丝线的牵引和命运褀盘上的框框。
  
  「你也是。」颜禔突然阴著脸,冷笑一声後,幸灾乐祸的放出一句。「我可以发誓,皇上的确不是我们下手的。而你对皇上的忠心,只要不是瞎子都可看出,至於那个下手的人是谁,我也大既猜到。嘿……你要听我亲口说出来吗?最後的两句话他特意说得无比大声,像是要令全殿的人都听到一样。他悻悻然的续道「那个人不就你最…哼……」
  
  展襄听到这儿大惊失色,倏地火速的出手封住了颜禔的哑穴,斩断他将要出口的话。
  
  毫不理会别人投来詑异的目光,他神色复杂万分的望著颜禔,然後咬著牙,脸色一变,突然忿然大怒的指著颜禔暴喝道「颜禔!你不但莽议朝政搬弄是非而且制造叛乱,想想刚才的叛军身上的军饰,在那里头又少了你的人吗?!」
  
  「你本性狠毒狡诈,篡位之举更是狼子野心!现在事迹败露且不知悔改更是敎人心寒!既然如此,我朝即使再大道也容不了你!」
  
  大怒的面容瞬间消失,在眨眼之间他迳自透出一丝阴狠。垂放的右手突地拔出挂在右侧的佩刀。颜禔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一股血箭便在他的颈子喷出。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展襄准确而俐落的向他迎面劈了一刀。温热的血花瞬即喷出,有几滴甚至溅在他冷硬的脸上,再顺著脸型缓缓滑落。一向的温润平和现在丝毫也不再复见。他的眼睫一震,反手一带,把沾满鲜血的灿放著寒光血芒的刀子收回鞘内。
  
  此时颜禔的头还连在他的脖子上,虽然它们只恰巧的剩馀一片薄薄的血肉连系住。失去大脑控制的身体随即缓缓滑落,但血液却成反比例的在最後一次心脏的挤压下,把大量腥血揼喷而出。
  
  他空洞的瞳孔还带在一丝生前的惊栗骇然,使人望而生畏,心惊胆颤。
  
  从听过会在朝议时,当众在议政的大殿斩杀当朝大臣的,即使是昏君也不会这样做吧!
  
  倏地,不论是跪在地上的人,还是站立在殿上的朝臣,均被他雷霆万轰的毒辣手段所震慑。个个呆若木鸡,口震手抖的不能言语。
  经过一阵几乎连呼吸的抽气声都没有的肃静後,最先的声音是受到可怕惊吓所致的尖叫声惊呼。
  
  众人一致的向声音发出处望去,只见那个一直被某个侍卫架著的皇后,颓然的昏倒在地,面无血色。毫无疑问她是看见是自己的老父被斩杀而惊怒交杂的昏倒了。
  
  「虽然她是罪人,但终也是皇后,还没有被隔除皇藉,你多带人手後押她回莺鳯宫软禁看守吧。不要让她有机会与其他人有所联络。」展烨微眯双眼,对那个侍卫一字一句清晰的道。
  
  当他发现展襄并没有反对他的做法时,天知道他多想欢叫出来,只细心的看望,甚至可以看出他忍俊不住的咧起一丝嘴角。
  
  这除了展襄的认同,更因现在的形势,死了一个颜禔,另一个颜晶则在他的提议下被软禁起来,因为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那麽可说她的半条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日後要干掉那个女人,不会再是困难的事,只需一个机会。母亲的仇,他从没忘记,真正的凶手是谁,他早已经了然於胸。
  
  展襄虽然满身血污,一身子的狼狈,但他混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仍是没有丝毫折损。皇族之人,毫无疑问,他是最为出色的。
  
  现在他傲然的带著锐利审视的目光扫视全场,除了一些真正无愧於心的人,其他被他那彷似洞悉一切的目光扫过的人,大部份都低下头呐嗦起来。
  
  很好,一举两得。展襄心中暗赞一声,表面上也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
  
  除了为了封口之外,一招杀鸡警猴,便震慑了全场。他所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只有这样做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也才能抚平所有反对的声浪。
  
  枪悍子出政权,自古如是。


  待颜禔的尸体被清出去後,众大臣才慢慢的各自回神,但他们大部份的眼中还是流露著恐惧。
  
  此时展襄故意冷笑一声,冷硬的说道「谁敢谋朝作乱,以下犯上,当以此人为戒!」说著他把手中的沾血的佩刀用力的甩在地上,锋利的立即入地数分,直挺挺的插在大殿中央。
  
  他这举动是完完全全的藐视,也是威胁,但众人却被他的雷霆手段所震慑,不敢违抗,只能断断续续的呐声称是。
  
  展襄当然满意这个结果,而这也正是他祈望想要的效果。
  
  唤过方日才,把身上的圣旨交给他宣读。在方日才难听的嗓音朗朗宣读後,除了几个已经知情的人外,殿上的众人的脑子突然咚一声响了一下,顷刻他们全都傻了。
  
  今天的惊吓实在够多,众人又一次陷入呆若木鸡的游离状态,就连展烨也给圣旨上几乎荒谬的旨意给怔住了。
  
  大监国?开什麽玩笑?
  
  监国的定意,是在皇帝离开皇都时,亲封给太子,以作便於留守处皇都时处政的头衔,不是吗?
  
  但这个大监国的衔头不是比摄政王更为霸道吗?这简直是把江山一分为二,直当当的把半壁江山送给『大监国』。
  
  过了半响,殿上一下子热闹得议论纷纷起来。不解、茫然、错愕、不信等等的表情,逐一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浮现。
  
  「老臣荀融,见过大监国,襄大监国千岁!」在荀融仔细的审视证明的确是展耀皇的亲笔後,他激动得涨红了老脸,立即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最正统的礼仪。
  
  他们虽然不敢赞同这如天方夜谭般的旨意,但大部份人最後还是认同这份圣旨的真确性。因为荀融这个三朝元老对国家的忠诚,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不管是迫於情势,还是甘心认同,他们还是忍耐恶心地跪在满是血污腥臭的地上,大呼监国千岁。
  
  展襄站在皇台之上毫无客气的受了他们的跪礼後,他转身拉起跪在他身旁的展烨,像是给他鼓励般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後对他微微一笑。
  
  但在他对面的展烨看出这个微笑中的笑意不深,它是一个苦笑。当中涩涩的味道令他不想正视展襄的投来的眼神和祈望。
  
  展襄提手向著朝臣虚托一下,示意他们平身後。他把展烨推前一步,严肃正容道「皇上驾崩,太子也遭伏,现在皇位架空了。而我虽为监国,但始终不是皇位的正统继承者,现在我朝只馀下两位嫡系王子,各大人心中可有意中的人选,来承继皇权重位?」
  
  「臣有荐。行事本应论长幼先後而立,现太子惨遭不幸,理应由二皇子承继皇权,而且二皇子展炀秉性仁厚,是仁君之选。」一名中立派的大臣如实道出心中所想。
  
  顷刻朝野一片寂静,该名大臣也感到气氛凝重起来。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突然想起颜禔的死相,他随即吓得脚肚子颤过不停。
  
  正蠢材!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作出头鸟!荀融等人也不禁的在旁暗暗地咒骂著沈书仁。
  
  「沈大人,不好意思,刚才我突然闪神了,可以重覆一下你刚才的话吗?」展襄的脸上倒是让人看不出深浅,顿了一下,他故意愕然的道。
  
  「臣……臣不敢……臣说襄监国既然是皇上所亲封的监国……,就请……请监国亲自作主好了…」沈书仁竭力的撑著快要昏厥的身体,边抖边摇摇欲坠的震声道。
  
  瞥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的展烨,展襄努力地压抑著纷乱的不安和乱跳的思绪,不断在心中重复的呐喊著,不要想太多,不要胡思乱想,再有天大的事也要等皇位确定了再说。
  
  重重的呼了口气,他看见王丰一副致身事外的表情,悠然的站到一旁。也是,对他来说,除了展烨的安危,这儿发生的一切,的确是与他毫无关系。
  
  只要有吃有穿,只要不会切身的损害到自己的利益,那谁来当这个皇帝,国姓又叫什麽,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这就是平民百姓的专利,位高权重的他所渴望的简单和自由。
  
  「唔,话虽如此,但这是何等大事,乃能由本王一句话而定断。」
  
  「臣…臣知罪。」沈书仁满额是汗,冷汗涔涔,跪著的两条腿,差点没发抖脚软得跌坐地上。
  
  「大臣在殿上相议朝政怎会有罪,虽然沈大人言词稍为偏颇,但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你既是无意,本王不会怪你。」说著他皱起眉头,一面为既难阑又珊的接著道「荀丞相,你是本朝的智基,有什麽提议吗?」
  
  沈书仁终也不是真正的笨蛋,从展襄的话中知道自己转危为安後,他暗中大呼十万声的幸运,刚才一直抖得就要抽搐的脚,现在终於可以站得稳稳了。
  
  另一边,听见展襄叫唤自己的名字,荀融倏地站得腰皮直挺。但他的心中却如坐针毡般的难受。他从不知道以谦和而闻称的展襄,居然会有这麽难缠的一面。他不下百次的死命咒骂著沈书仁,恨不得立即把他挫骨扬灰。因为他的找死行为,以至连累他无辜惨被展襄唤了出来,成为『众矢之的』。
  
  「回大监国,微臣有幸成为三皇子的老师,臣曾因此而细观殿下,深知殿下不但才智过人,又有治国之智、领军之勇,实是国之栋梁,不可多得君王之才。虽然稍为年幼,但有监国从旁协助,实应胜任有馀。因此微臣斗胆向监国推荐由三皇子展烨来登此要位。」他伸著手高高的参了一下,躬著腰朗声说道。
  
  「荀丞相的话正合本王之意,未知各大臣的见意如何?」他皮笑肉不笑的望向众位大人,挑著眉淡淡的说道。
  
  「臣等与监国及荀丞相的意见一致。」众人被展襄清冷的视线一扫,立感一阵冷风从後颈吹过一样。朝中谁不知道展襄对展烨的疼宠已经到了何等程度?聪明的他们当然立即表态支持。
  
  「那大位就此定断,由皇三子展烨承继展夏皇朝第十五位皇帝,是为展烨皇帝。」顿了一下,他接著续道「由於皇上需要为先皇斋戒沐浴,静心守灵七天,因此继任大殿安排於八天之後,本此殿举行。现在将这一干人等,个别关於天牢之内,代登基大典後,才再另行发落。另外,於这七天之内,朝政之事全都暂由本监国处理,待皇上正式登位後,本王会把一切吏治军权全数交还皇上手中,以示忠诚。」
  
  他紧握著展烨的手,把他按坐到皇座。看著他混乱的眼神,展襄也同样的感到五味杂陈。
  
  好了,现在已成定局,既追不回来,也改不过来。
  
  所以,请给我七天的时间,虽然我不想去探讨去查清,但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有我不能推御的义务和责任,我都必需查清来龙去脉和真相。
  
  急切的把你推到皇权的最高峰,这是因为我矛盾地不想握有一丝推翻你的力量、可能和楔机。即使我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如何糟糕,我也不想伤害你。
  
  现在,我己经兑现了我的诺言。这些都交到你的手中了。权力、地立、名誉、皇位。这些你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或许你没有留意,交还兵权後的我,是变相把性命也交到了你的手中。
  
  真奇怪,不甚喜欢赌博的我,竟然把自己的性命押了上来,豪赌一局。
  
  赌我对你的了解,赌你对我的在乎。

  第三十一章
  
  
  事前谁也没有想到有关新帝继位的大事,竟然就这麽两三句便定了下来,无论是展烨还是朝中大臣们,都为此而倍感不可思议。
  
  他们都几乎忘了,为了造就这几句风淡云轻的话,其中需要和花费了多少的心力和军力去部处筹备。
  
  在没有反对的声音下,展烨登基已成定局。把需要注意的事交待下去後,各个心神都已经精疲力竭的大臣,终於可以离宫,各自回府。
  
  此时太平殿上只剩下展襄和展烨两人互相对望凝视,就是王丰等人也在展襄的示意下,退到殿外守候。
  
  「为什麽?」展烨终忍不住,皱起眉头,带点迷茫的道。
  
  展襄微扬嘴角,轻摸了一下他的眉眼,他悠悠的道「你心中早就明白了。」
  
  值得麽?展烨很想大叫的质问眼前的人,但看见他包容怜惜的笑容,最後到了他嘴边的话还是问不出口,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襄,留下来,住在宫里,一直陪在我身旁好吗?」他期盼的道。
  
  「不。」展襄摇摇头,轻轻地回绝,然後一脸为难的苦笑道「我不能留下的,不要说臣子,就是成年後的皇子也不能长居於皇宫之中,会遭人非议的,而且明天起你便要为先皇进行一连七天的斋戒和守灵。」
  
  他像小时候般怜爱的拍拍他的头续道「你的年纪还是小了一点,国丧及八天後登基大殿的事,还是由我安排吧。烨儿,你先休息一晚,好好的睡一觉,我会派萍儿留下来服侍你的,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而且跟在你我身边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她懂得怎样服侍你的,留下她我也放心。」
  
  「王丰虽说是你的师傅,但他更是你的保镖,我会让他以近身侍卫的身份留下来的。另外,影卫是最忠心於你的一群,如有要事立即派他们通知我吧。虽然不是留在宫中,但我仍会陪在你身边的。」
  
  「永远?」
  
  「是的,永远。」
  
  话已到此,展烨也深知不能留下展襄,只能叹息的默默看著离开皇宫的背影。
  
  
  「炀儿,感觉怎麽了,还好吗?」匍一进来,展襄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展炀,虽然脸无血色,虚弱至极,但当他发现展襄到来了时,他还是咬紧牙关,忍著伤口的剧痛,勉力的撑起身子。
  
  「皇叔…呜……炀......」想著想著,展炀心中一酸,眼眶忍著的泪立即溢了出来,他可怜兮兮,口齿不清的的抽泣著。
  
  「不要哭了,已经没事了。」展襄搂著抽泣不已的展炀,顺著他柔长的直发,一下下的在他的背心处轻轻抚过,柔轻安慰。
  
  「我…侄儿听说了,父皇死了,他们试图篡位,外…外公被处死了…那母后呢?皇叔,侄儿求您,放过母后好不好?好不好?」他紧张得青白著脸,晶莹的泪水像一串串的滑下,他猛力的拉扯著他的衣袖,饮泣嚷道。
  
  为什麽?为什麽你会哭得这麽伤心?对於我们的那些母亲来说,我们不都是一颗颗如褀子般的存在吗?我的母后从没把我当作儿子,你的后也从没有把你当成她的孩儿啊。
  
  你知道吗?就是你和你的大哥立即死在她的面前,那个女人也只是失意和忿恨他的工具、她的阴谋给别人破坏。她甚至不会为你的死而留下一颗真情伤心的眼泪。
  
  但是为什麽你甚至不闻不问自身的安危和处境,反而挂掂著那个从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呢?如果这是血浓於水,分割不了的亲情,那为什麽这份亲情是单方面,而且不会有回报呢?
  
  炀儿啊,你究竟是太善良,还是太天真了?抑或无情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是我?
  
  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当我到意识到,我把太后推得倒跌开的时候,在那一刹间我不是呆得怔了,而且犹豫。
  
  是的,一瞬间的犹豫令我眼睁睁的看见她跌进乱刀的刀网之中,出奇又可怕的是,当我看见结果时,除了感到悲哀外,还闪过一丝连自己也觉得惊讶的快意和痛快。
  
  「炀儿,她终究是国母的身份,而且皇兄才刚刚过身,我们也不会伤害她的,但她的罪毕竟不轻,我会向皇上提议,把她安排在莺鳯宫内永远圈禁。」说罢,他扶著展炀重新卧著,帮他拉过床边的被子盖上。
  
  他轻声道「不要哭鼻子了。虽然伤势比我想像中的要轻,但也失血颇多,而且八天後还要参加新皇的加冕登基大殿,所以好好休息吧。还有,你暂住在太医馆吧,太医也方便为你照料换药。我要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拍拍也的脸颊後,展襄便转身离开。但在跨出房门口一步时,他突然感叹的道「炀儿,学懂长大吧。人是不能远拒绝成长的。」
  
  
  当今皇上突然暴毙,而且内宫之中竟然发生了政变,有见於此,新任大监国襄王便立即下了严令,敕令首都瑧城连续三天均要进行戒严行动。因此现在街头巷尾都人去留空的荒凉。只剩下不时来往巡逻的士兵经过。
  
  深夜时分,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倏地传来了马匹急速敲地的杂乱蹄响。李闯带著几名同样身材健壮的下属骑著骏马,风尘仆仆的向襄王府策驰而去。
  
  进了襄王府,他掀退了那几名属下後,便马不停蹄的直奔展襄的书房之中。这个书房是除了展襄本人及展烨外,谁也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就是他和林勇以及负责清理这个房间的婢女,都必须得他展襄的亲自首肯方能内进。
  
  推开书房大门,他看见隐藏在平静脸具之下,而神色悲怆的展襄。关上大门,他恭敬的向展襄行了一礼。
  
  展襄看了李闯一眼後,顺手放下一直手持的茶杯,杯中的茶早已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经凉透了。
  
  他暗暗长吁了一下道「不用多礼了,怎样了?调查有结果了吗?」
  
  「禀主子,是的。」「虽然我们曾经多次被误导了,但经过再三的调查後,我们怀疑并相信杀害林忠及重伤二皇子的凶手,都是周权那一方的人。」李闯把调查整整一天的调查所得如实地说予展襄。
  
  「为什麽,有什麽理据?」
  
  「是的。我们逮捕了一批周权的手下,这个消息都和证据都是由他们口中敲问出来的。」
  
  「给我详细道出来。」展襄挺著略显苍白著,脸冷冷的道。



  第三十二章
  
  
  「是。」忽瞥展襄突然刷白的脸容,虽然稍感不安但他还是心神一凛仔细地把所知道出。「据调查所得,周权应该是派了两批人,分别前往偷袭杀害二皇子及林忠。我们在林忠的尸首中寻回主子你的亲兵令牌了。」
  
  他双手把令牌奉上,待展襄接过後,他立即续道。「第一批人任务失败。虽然第二批人任务成功的杀了林忠,但无论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的人,都被周权派去的第三批人灭口。而这个第三批的人,在完成任务後内部产生了矛盾,他们当中一部份的人害怕会被周权杀害,因此即使皇都已经戒严了,但他们还是偷偷溜出瑧城。怎料在溜出城的时候,被郭义的守军截捕。」
  
  「刚好我们也在此时经过,见他们等人形迹可疑,便接了过来。因为在这批人当中,有两名是周权直属中的知情人士,在用刑後,他们把前因後果什麽都招了。」
  
  寂静了好半晌後,展襄哑著嗓子道「郭义那边的……」
  
  「属下已经跟郭统领打了招呼,他保证并已吩咐了他的部下,不会将今晚有人偷闯出城的事泄漏出来的。」李闯机警的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
  
  「主子,还有一件事。」李闯呐声的吞吞吐吐地道。
  
  他轻按眉头,一再的咬牙道「说。」
  
  「其中一个人还拱出,今早看见了有一名身穿布衣的面生男子曾进出杰王府,并得周权亲自接见,在接见了该名年轻的男子不久後,周权便招见了两名中上层的下属,而这两名下属便是被他们灭口的第一及第二批人的其中之一了。」
  
  「有那个年轻男子的画像吗?」
  
  「有,在这儿。」
  
  展襄手心冰冷的接过图纸,凝重仔细的细看著画中的陌生男了良久。好一会儿後,他冷冷自嘲的哼了一声「我要静一下,你退下吧。」
  
  待李闯退下後,他步履阑珊的走到桌边坐下。他支著额际,迷茫的看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烛光
  
  是的,他由衷的感到庆幸,因为画中的而且确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他。但疑点实在太多了,他能够自欺欺人吗?
  
  这一点他显然也做不到。
  
  疑点甚至多得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画中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为什麽?为什麽所有的时机都巧合得令人发毛?就像今天所发生的每一件突发的事,包括皇上中毒身亡在内,都让那个站在幕後的人算计清楚,掌控在手一样。
  
  先不论烨儿今天的表现异常。
  
  他原以为那四个藩王必会竭尽全力的迫宫,但事实上周权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只是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静观其变。
  
  其後皇上的毙命,展灶和展炀也相继遇刺,那个伤害展炀的人的更是周权。
  
  而他亲手交给烨儿的令牌,他却转交了给林忠,接连林忠亦给周权的人杀掉了,这也解释了二千亲兵援军之所以没有进宫勤皇的原因。
  
  如果这些都是他做的,那一切都通了。
  
  假试是他所设计的,那麽当太子和展炀都死了时,纵然皇后等人会相继阻止,但皇位始终都会顺理成章地落到他的头上。而且即使他在继承皇位时受阻,但烨儿也算准了他会成了他最坚硬的後盾,并且必定会使全力为了他而把皇位争取过来。
  
  而周权的作用,相信是为了和他分权而立吧。
  
  『皇帝』所要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所有的皇帝都不会允许任何臣子独揽著军政大权,也不会愿意让自身受制於他人之下,而你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你并不知道我暗藏了五万人马,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周权的五千人,怎样也比我的二千亲兵来得管用得多。
  
  烨儿,你是为了削我的权,所以才会扯我的後腿吧。但你可知道,当时我交出可以号令二千兵的军令给你,就是因为这是我潜意识中的一种信任,相对的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知,即是终生被骗我也甘之如饴的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我没能选择啊。
  
  但如果皇兄的死真的与你有关,那麽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该怎样面对展朝的宗祖,该怎样面对九泉之下的皇兄,该怎样面对你……
  
  
  先皇展耀帝崩天後第三天,展襄换上皇宫禁卫军的服饰,在仅有几个人的知情下,偷偷的从暗门潜入皇宫。
  
  其实就连历代皇帝都不知道,自家的大墙竟然给别人悄悄的开了个口子,随意进出。当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从来不多,而且都必定是宫中的老油子,否则这个小门已经设置多年了,做主子的又怎麽会全不知情。
  
  小角门设在御花园的背樯,那儿的草木丫枝横生,极其隐蔽。而这个小门,则是在他小时候,因一时顽皮,故意在甩掉纠缠不休的随侍们,偷偷躲在花园中乱逛溜达时发现的。
  
  而这个暗门的用途,也不需点破,不外乎是勾烂暗渡之事,或是偷运钱财宫物之类。反正他没有不揭破,倒也没有人会断自己的前途、财路和方便。
  
  拨开荿密的草丛和枝叶,展襄一眼便看见了一名年轻的男子在出口的不远处静静守候。
  
  眼前的这个平凡中透著丝丝精厉的年轻男子,便是他特意安插在宫中熟人和眼线,展襄对他可谓极为信任的。
  
  挥一挥手,他正容的问道「虎牙不用多礼了。先告诉我可以避开所有耳目包括影卫,而不引人注意的到达天牢的位置吗?」
  
  「回主子的话,没问题的。属下刚才已经藉口调离了一组的禁卫,而影卫约在一刻之後才会巡视这儿,而现在时间尚是太早了点,太监宫女们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到这里留连的。」
  
  「请主子低垂下首,跟在属下的身後,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出错的。」虎牙恭敬又自信的道。
  
  点点头,展襄随即和李闯一起,混在虎牙的身後,充当夜巡的小队。
  
  「主子,有一点下属实在弄不明白的。主子现在已经是大监国的身份了,而且已经天下承认了,那麽郭林和影卫不都是主子的人吗?他们的对皇帝的忠诚是人所共知的,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特意地躲开他们的耳目呢?不是太欲盖弥彰了吗?」虎牙终把敝在心中己经老半天的问题,向展襄问了出来。
  
  李闯则是想起三天前晚上,他调查周权等人的结果。突然脑海中彷佛有什麽一闪而过,虽然他未能及时掌握,但捕风捉影倒是他的强项。
  
  脑子嗡一声的,猛然清醒过来,李闯倏然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他顷刻瞪大眼睛,一步一惊心的看著展襄渐渐灰沉了下去的脸色。



  第三十二章
  
  
  「是。」忽瞥展襄突然刷白的脸容,虽然稍感不安但他还是心神一凛仔细地把所知道出。「据调查所得,周权应该是派了两批人,分别前往偷袭杀害二皇子及林忠。我们在林忠的尸首中寻回主子你的亲兵令牌了。」
  
  他双手把令牌奉上,待展襄接过後,他立即续道。「第一批人任务失败。虽然第二批人任务成功的杀了林忠,但无论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的人,都被周权派去的第三批人灭口。而这个第三批的人,在完成任务後内部产生了矛盾,他们当中一部份的人害怕会被周权杀害,因此即使皇都已经戒严了,但他们还是偷偷溜出瑧城。怎料在溜出城的时候,被郭义的守军截捕。」
  
  「刚好我们也在此时经过,见他们等人形迹可疑,便接了过来。因为在这批人当中,有两名是周权直属中的知情人士,在用刑後,他们把前因後果什麽都招了。」
  
  寂静了好半晌後,展襄哑著嗓子道「郭义那边的……」
  
  「属下已经跟郭统领打了招呼,他保证并已吩咐了他的部下,不会将今晚有人偷闯出城的事泄漏出来的。」李闯机警的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
  
  「主子,还有一件事。」李闯呐声的吞吞吐吐地道。
  
  他轻按眉头,一再的咬牙道「说。」
  
  「其中一个人还拱出,今早看见了有一名身穿布衣的面生男子曾进出杰王府,并得周权亲自接见,在接见了该名年轻的男子不久後,周权便招见了两名中上层的下属,而这两名下属便是被他们灭口的第一及第二批人的其中之一了。」
  
  「有那个年轻男子的画像吗?」
  
  「有,在这儿。」
  
  展襄手心冰冷的接过图纸,凝重仔细的细看著画中的陌生男了良久。好一会儿後,他冷冷自嘲的哼了一声「我要静一下,你退下吧。」
  
  待李闯退下後,他步履阑珊的走到桌边坐下。他支著额际,迷茫的看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烛光
  
  是的,他由衷的感到庆幸,因为画中的而且确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他。但疑点实在太多了,他能够自欺欺人吗?
  
  这一点他显然也做不到。
  
  疑点甚至多得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画中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为什麽?为什麽所有的时机都巧合得令人发毛?就像今天所发生的每一件突发的事,包括皇上中毒身亡在内,都让那个站在幕後的人算计清楚,掌控在手一样。
  
  先不论烨儿今天的表现异常。
  
  他原以为那四个藩王必会竭尽全力的迫宫,但事实上周权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只是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静观其变。
  
  其後皇上的毙命,展灶和展炀也相继遇刺,那个伤害展炀的人的更是周权。
  
  而他亲手交给烨儿的令牌,他却转交了给林忠,接连林忠亦给周权的人杀掉了,这也解释了二千亲兵援军之所以没有进宫勤皇的原因。
  
  如果这些都是他做的,那一切都通了。
  
  假试是他所设计的,那麽当太子和展炀都死了时,纵然皇后等人会相继阻止,但皇位始终都会顺理成章地落到他的头上。而且即使他在继承皇位时受阻,但烨儿也算准了他会成了他最坚硬的後盾,并且必定会使全力为了他而把皇位争取过来。
  
  而周权的作用,相信是为了和他分权而立吧。
  
  『皇帝』所要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所有的皇帝都不会允许任何臣子独揽著军政大权,也不会愿意让自身受制於他人之下,而你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你并不知道我暗藏了五万人马,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周权的五千人,怎样也比我的二千亲兵来得管用得多。
  
  烨儿,你是为了削我的权,所以才会扯我的後腿吧。但你可知道,当时我交出可以号令二千兵的军令给你,就是因为这是我潜意识中的一种信任,相对的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知,即是终生被骗我也甘之如饴的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我没能选择啊。
  
  但如果皇兄的死真的与你有关,那麽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该怎样面对展朝的宗祖,该怎样面对九泉之下的皇兄,该怎样面对你……
  
  
  先皇展耀帝崩天後第三天,展襄换上皇宫禁卫军的服饰,在仅有几个人的知情下,偷偷的从暗门潜入皇宫。
  
  其实就连历代皇帝都不知道,自家的大墙竟然给别人悄悄的开了个口子,随意进出。当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从来不多,而且都必定是宫中的老油子,否则这个小门已经设置多年了,做主子的又怎麽会全不知情。
  
  小角门设在御花园的背樯,那儿的草木丫枝横生,极其隐蔽。而这个小门,则是在他小时候,因一时顽皮,故意在甩掉纠缠不休的随侍们,偷偷躲在花园中乱逛溜达时发现的。
  
  而这个暗门的用途,也不需点破,不外乎是勾烂暗渡之事,或是偷运钱财宫物之类。反正他没有不揭破,倒也没有人会断自己的前途、财路和方便。
  
  拨开荿密的草丛和枝叶,展襄一眼便看见了一名年轻的男子在出口的不远处静静守候。
  
  眼前的这个平凡中透著丝丝精厉的年轻男子,便是他特意安插在宫中熟人和眼线,展襄对他可谓极为信任的。
  
  挥一挥手,他正容的问道「虎牙不用多礼了。先告诉我可以避开所有耳目包括影卫,而不引人注意的到达天牢的位置吗?」
  
  「回主子的话,没问题的。属下刚才已经藉口调离了一组的禁卫,而影卫约在一刻之後才会巡视这儿,而现在时间尚是太早了点,太监宫女们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到这里留连的。」
  
  「请主子低垂下首,跟在属下的身後,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出错的。」虎牙恭敬又自信的道。
  
  点点头,展襄随即和李闯一起,混在虎牙的身後,充当夜巡的小队。
  
  「主子,有一点下属实在弄不明白的。主子现在已经是大监国的身份了,而且已经天下承认了,那麽郭林和影卫不都是主子的人吗?他们的对皇帝的忠诚是人所共知的,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特意地躲开他们的耳目呢?不是太欲盖弥彰了吗?」虎牙终把敝在心中己经老半天的问题,向展襄问了出来。
  
  李闯则是想起三天前晚上,他调查周权等人的结果。突然脑海中彷佛有什麽一闪而过,虽然他未能及时掌握,但捕风捉影倒是他的强项。
  
  脑子嗡一声的,猛然清醒过来,李闯倏然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他顷刻瞪大眼睛,一步一惊心的看著展襄渐渐灰沉了下去的脸色。

  第三十四章
  
  
  除了腐尸的气味外,漆黑和寂静便是水牢给人的第二个印象。
  
  虎牙手持的灯台和烛光照洒下,暗无天日的水牢被映照出几分明亮。脚底下是一个可拱站立和走动的平台,但仅有几步的空间,几步之外,便是那个著名的水池了。而腐朽的气味也正正是从那些水中传来的。
  
  不知在这池粘腻污浊的水里,泡著多少块发著虫的腐肉,埋下多少付白磊磊的枯骨。
  
  长阔一步(注)多的的秽池中,一名身材纤弱的女子肩膀以下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池水中。
  
  她的样子不但糟蹋更是狼狈,曾经清透的脸上现在布满了被鞭子抽出来的暗表伤痕,一些肩背上却深的伤口更是被污黑的池水泡得发白翻肿起来。而她的双手分别被吊起在墙壁的两旁,这也是她之所以没有没却池中的原因。
  
  「弄醒她。」
  
  「是。」话毕林勇把脚边放著的一坛黄酒拨在女子的身上。
  
  酒浇在伤口时那种火辣的刺痛感,立时令她由昏睡之中猛然的抽醒过来。
  
  「啊……」本能的痛吟两声後,她迷离空洞的双眼慢慢聚瞧。从黑暗之中清醒过来时,果然看见了一丝久违的明亮。
  
  在昏暗的烛光中,她发现来人除了是这些日子以来不断折磨她的林勇外,还有另外两个男子的身影。她用力摇摇头,眨了眨沉重的眼帘,在确定来人是谁而且不是幻觉时,她既惶恐又不敢置信得失控地哭叫起来。
  
  「襄王……是襄亲王吗?!奴婢知罪了….奴婢错了。求您…求求您杀了我,杀了奴婢,我什麽都招了,请您不要再折磨奴婢了……」她身子激动得不断晃动,连带锁在手上的铁链也给扯得当当直响。
  
  展襄的内心实在恨不得把她煎皮拆骨,但他的脸上却一面讥讽的自嘲道「哈,我的好彩儿,本王也来求你,求你把皇兄的命还给我可好?」
  
  女子的原名叫宁彩,入宫前是跟著婉妃陪嫁的亲身丫环,在皇兄登上皇位时,她便顺利成章的迁入宫内,成为了婉妃的贴身宫女。无可否认在众多近身之中,她对婉妃是最为忠心。
  
  但无论她是什麽身份,什麽心态,他都不能劝说自己去原谅宽恕那个伤害杀害他的皇兄的人。
  
  「奴婢知罪了,奴婢真的知罪了,求您大人有大量让奴婢去死吧,奴婢死後一定会向皇上赎罪的,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候皇上和娘娘的。求求您襄亲王,请您不要再折磨奴婢了,我…呜…….奴婢要癫了!那种暗黑得叫人疯狂的绝望太可怕,真的真的再也受不了…呜……」
  
  「彩儿,你这是在逗我笑吗?可惜我笑不出来。试问天下间谁敢伤害你,谁敢折磨你。你可是有天大的胆子!皇兄除了是当今皇上,更是你的主子!一个心存歹心,敢毒害当朝天子,敢毒害自己主子的奴才,我展襄可消受不起她的请求!」无视她惊恐抖颤的哭泣,他绕著双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和神情。但只要细心观察,便可看见他深藏在眼底的冰冽和暴戾。
  
  「说清楚!」脸色一转,他双目冰冷的怒喝。「我早知毒杀皇上的人是你这可恨的东西!不要一再重复没有意义的事!我现在要知道的是原因以及主谋帮凶又是谁?!」
  
  「你当然是可以隐瞒不说,或是用谎言瞒骗欺骗我,但代价是你绝不想承受的。」冷硬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道。他看著宁彩惊惶恐惧得不停颤抖,他的嘴角立时勾起一抺狞狠的笑容,半带讥嘲的道「放心,本王保证!保证一定会好生拱养你,没有十年八载绝对死不了的。」
  
  「不……不要!奴…不……奴婢该死!!奴婢会老实说的,什…什麽都会说出的……」
  
  「不要废话了,襄王可没空听你一而再的重复废话。你不是想死吗?还不快说!」虎牙看不过眼,冲口而出的这语句实在叫人莞尔,但却起了再好不过的作用。
  
  「啊!」她惊叫一声後便劲的摇头道「没人指使的,主谋也是奴婢一人。」
  
  「好!好啊你…你真以为本王好骗麽?!你真认为凭你便可欺瞒本王麽?!讲!降红是谁给你的!」展襄气得喘著气连话都抖了起来。
  
  「不!襄王请您想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骗您的!」她急急的道,随即又好像想了什麽的心神仿倾即间变得彷忽迷离。「殿下您知道的,我跟娘娘情同亲姊妹一样。不!不是的!其实我爱她的!我是爱她的!虽然婉姐姐心中的人不是我,但不要紧的,因为我可以一直留在姐姐的身边,所以只要她幸福便够了,我便满足了。」
  
  「本来好好的,朝将军跟姐姐是天生一对,怎料皇上居然参了一腿进来,他把一切的原订,把一切都砸了!跟朝将军分开後,姐姐每天都以泪洗脸,我知的,她不但恨皇上更恨朝将军!他们都伤害了姐姐,他们都是该死的!」她紧握渗血的拳头,咬牙忿恨的道。
  
  「姐姐说要报复他们,我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多方隐瞒尽力布置,因为我清楚知道皇上有多麽深爱姐姐,就算东窗事发,他也绝不会杀死姐姐的。如同预定的剧本一样,姐姐成功了,当她与朝子楚发生了关系後,她便成功的向那两个从没给过她选择权的男人报了仇。」
  
  「我一直想,只要与姐姐在一起,就是要住在冷宫也不算什麽。皇宫本就是一个大鸟笼,除非你是掌控钥匙的那个人,否则住进那里又有什麽分别?谁也没有自由,谁也飞不出去。」说到这里,她悲哀脆弱的苦笑了声,泪水连串的滑下,但她浑然未觉。
  
  「朝子楚死了,我打从心底感谢老天。因为她死了,姐姐也可以慢慢的断了思念,不用再为了他伤心难过了。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好,但是老天爷却喜欢拿出命运一再的捉弄世人。姐姐也慢慢的爱上了皇上,也怀上了他的骨肉,但展耀皇不是一个好东西,他玩够了玩厌了,所以嫌弃姐姐。就连自己的儿子出生,他也不看一眼!後来发生了那件事,明知姐姐说的是负气说话,但他竟是还调查也没有的便向姐姐赐死!」
  
  「我不能忘记啊!当时在你带著小殿下离开後,我是第一个奔进去的,当我扶起婉姐姐时,她的身体还是软软的香香的,而且还是温暖的,但她的心脏却已经停止了跳动,我知道姐姐走了。是展耀杀了姐姐的!我忘不了手上的温度,那种慢慢变冷的感觉,那种最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慢慢变冷变硬,但自己却什麽也做不了的感觉。那时,我便发誓,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竭尽所能誓杀展耀!」
  
  「七年过去了,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上天像是突然开恩般给了我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天展耀在御花园看见我,我不知他是打什麽主意,但他竟然把我调到他的身边作贴身待候的宫女。呵,这是机会啊,我怎能不受诱惑?我怎能不好好利用?」她眼中满是狰狞与怨毒的疯狂,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出来般,她呐喊的狞笑著。
  
  (注:1步=5尺)

  第三十五章
  
  
  或许这个半癫半狂的她才是真正的宁彩,或许他们一直都被她精湛的演技欺骗了。虽然她对婉妃的感情令他感到几许惊愕,但他可不会轻易的便被她所说的话而冲昏头脑。
  
  「说够了麽?降红是谁给你的。」展襄依旧清冷的问道。
  
  她嘲讽轻蔑的笑著「是我偷的,姐姐是被降红毒死的,这点我至死也不会忘记!既然要下手杀他,怎会不用降红呢?你说是吗?」
  
  展襄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眼底是充斥著多麽深厚的怨恨。但这个显然并不能成为伤害他至亲的人的藉口。
  
  「本王再问你一遍,降红是谁给你的!降红是什麽东西?它是宫中的秘药,会是一个宫女身份的人,可以轻易得到的吗?!」暴怒的脸色一转,这次轻蔑的人变成展襄了。
  
  其实答案他早已经想到了,是哀莫大於心死吗?还是惊讶伤心的事已经接二连三的发生太多了,他几乎没有别样的感觉。硬要把现在的心境形容,那便是麻木。
  
  他缓缓的道「是烨儿,是烨儿将降红交给你的对麽?」同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没人能够窥见得到那一丝的异样。面对哑口无言一脸不敢置信的宁彩,他知道这个便是答案了。
  
  「是。是殿下给我的,但殿下绝对不知道我的用途。不!就是知道,但他真的不知道我的用处!他不知道我要杀的是皇上!我亲手照料殿下多年,他只是挺不过我的苦苦哀求而为我取来的。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她猛然扯著鉫锁紧张得不断摇头急著伸辩。展襄的话就像一个激灵倏地敲在她的脑子中,令她醒悟到把展烨扯到这件事上,那展烨就完了。
  
  看著一脸木然的展襄,她心中一凉,哀求道「殿下是皇上的儿子也是你的亲侄!而且他真是无辜的,你……襄王,您不能毁掉皇上的血脉啊!」展烨在出生时开始,便可说是由她一手带出来的。
  
  展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纷乱的双眸,努力的整理一团乱的思绪。合闭双眼後他,周遭一片漆黑寂静。其馀的紧张担忧不一的三人侧一致的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等著展襄的最後表态。
  
  过了好半晌後,他才慢慢张开眼,此时他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一丝混浊,剩下的是一片清澄。
  
  他淡淡无波的开口道「我相信展烨的确是不知情的。」接著他转过身向著身後的虎牙道「宁彩本是个该处万死之人,然而水牢的环境恶劣再因用刑过重,她挺不过今晚了。虎牙,要做得乾净像样一点。林勇,跟我回府。」
  
  像是没有听见宁彩的喜极而泣的感谢,他迳自一步不停的转身离开。
  
  展烨不是皇兄的儿子,身为知情人,彩儿怎可能不知道?
  
  你这样说,无非是为了要我保存展烨。是啊,他是婉妃的孩子,你又怎能不紧张?
  
  但事实上,我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权利。要是我不把展烨推上皇位,那我就没有把握可以保存得了他。
  
  我曾不下千百次的对自己说,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一个人、一个姓的天下。而展烨的确是明君之选,他拥有著无人可比的君王之才,帝王之势。所以我并不後悔把皇位加诸在他的身上。
  
  但皇兄的死,他脱不了责任。虽然他刚才当著他们的面说他相信展烨。其实他是连分毫强迫自己去相信展烨的力量都没有。
  
  以他的精明,怎会猜不出宁彩求取降红的原因?他是装,装作毫不知情。
  
  展烨,你很了解我,我也一样。你才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可以骗得了天下人,但只要我不是麻木得自我欺骗,那麽你便无所踲形。
  
  我对你太了解了,
  
  真悲哀,即是这样,我也无法狠下心来对你下手。
  
  或许……把你以最快的速度推上皇位的宝座,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能让我有翻盘的能力、机会甚至念头。
  
  因为在此刻,一切皆成定局。再做什麽,再说什麽都已经太迟了。
  
  
  掀下悬挂了整整七天的麻白之物,今天不论是宫内的横梁,乃至宫外城墙上的耸立的军旗均绑上了代表皇权的一片黄绫。
  
  在庄严神圣的登基大殿举行後,皇权正式易主。展夏皇朝,第十五代君皇展襄皇,真真正正的被天下人确立、确认。
  
  在此之後,要是任何人觊觎这个皇位,便是叛乱作反。
  
  今天的展烨身穿皇上的象徵,那件明黄色的龙袍,袍上用最上等昆明绵线绣出一条许许如生的黑龙。黑龙雄伟的身影,精厉的火红色眼眸以及整体磅礴的气势,每每都代表著对监督新皇厉精图治的决心、对大展夏皇朝的祝福。
  
  虽然年纪稍少,但不能否认,展烨已经有拥有一副像是与生俱来的帝皇霸气。在他的眉宇之间闪烁著阵阵令人窒息的气势。
  
  按照早已排好的剧本,展烨在大殿上正气凛然,大放厥词的宣布,在先皇展耀皇急重时,展庭等人意识谋反的罪状。
  
  由於先皇及前太后均在一度之间先後骤然急病离世,也因新帝即位,因此最後也按照惯例的大赦天下,对各叛乱者都尽量处之轻判。
  
  除了已死的颜禔被判了无意义的死罪外,还有一人被叛赐死的,那便是展庭。他们几人都是这次叛变的领头,当然还有一个领头,那便是空有名衔却无实权的并被永久软禁在鶑鳯宫的本朝太后颜晶。其馀下的叛臣如刘嵩、郭峰、高韦这三个藩王,展烨则赐下大恩赦免死罪,在被他绕以大义的劝导後,各自削兵二万人数,停俸三年,并即日起程返回边境驻守,在没有皇命,不得擅自返回中原大地上以此作为惩戒。其他的人则全部一律轻罚停俸一年作罢。
  
  值得一提的是,展庭的独子展雷在这次的叛乱中,被安排作为冲击皇宫的一方,怎料却在混战之中意外身亡。
  
  这麽一来,被宗府承认的展氏皇族的血脉就更为单薄了,现在就只剩下天子展烨皇、襄亲王以及炀郡王三人。这一次的叛变,对展氏一族来说,可谓元气大伤。
  
  烦琐庄严的加冕大典结束後,展烨掀退了所有侍候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他和展襄两人在这肃静磅礴集大下皇权於中央的太平殿中。



  第三十六章
  
  
  展烨从皇座上轻轻走到展襄的面前,从他换发的神情,不难感受到他心藏著的喜悦。
  
  「谢谢你,襄。」他的双手环绕过展襄纤细的腰际,侧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喃道。
  
  他根本没有发觉彼此几若相等的身高亲切的搂抱在一起,是多麽令人侧目的事。这一刻在他的心中,只剩下对眼前人真诚的感谢。感谢他一直以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皇上请您不要这样说,微臣只是为了天下百姓著想。因为只有圣上,才是真正拥有帝王之能,这不是微臣的功劳,皇上登上宝座乃天命所归。微臣除了要恭贺皇上,更要恭喜万民。」展襄用毕恭毕敬的疏冷语气,缓缓的道。
  
  「襄?你身体不适吗?」他察觉了展襄的异样,心下一凉,但脸上还是快速的装出不解的表情悬疑的问。
  
  「回皇上的话,微臣没事,只是这些天来略感疲惫而已。」
  
  「襄!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的说话方式!」展襄的冷淡终也激起他心中的不快,他拉开彼此的距离,带点不耐的道。
  
  展襄缓缓的抬起一直低下的头,与眼前这个充满著威严的少年对视「皇上,这是臣子对圣上该有的基本谦卑和礼貌,请皇上不要多疑,而且您现在已经是皇上了,请称乎自己为『朕』,这也是祖例。」
  
  「胡说!你从没对父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有,谁管他什麽的祖例!襄,你知道麽?你是特别的!」他双手不自觉地使力紧捏著展襄的肩膀,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肩膀传来的痛感越来越猛,展襄不禁皱起眉头「皇上,您捏痛微臣了。」
  
  「对不起……」展烨察觉到自己使劲过大,他立即松开手,然後把他再次拥进怀里。不止是捏痛了他,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他知道展襄一定查出了些什麽。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知道了什麽。
  
  思忖到此,他的脸色也不禁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虽然忐忑不安,但他仍然硬著发麻的头皮问道。
  
  「襄,你生气麽?……我…成为皇帝,我会听你的,会成为千古传颂的一代明君。所以不要生气了好麽?你看,那张龙椅不只是我的,还有你的!这张椅子,这个江山,我们永远共享!」他指著那张金碧辉煌的龙椅,希祈的道。
  
  「皇上……江山是皇上的,天下是百姓的,这些不会是微臣的,也绝不会是展襄的。」
  
  展烨,为什麽要说这些话,你是真天真?假天真?还是这是你对我的真心?我……我开始弄不懂了……
  
  展襄忍不住的从心的苦涩一笑。原来你也没我想像中的坚强勇悍,你连问我生什麽气也不敢。展烨你是个懦夫,我也是。
  
  「襄……」
  
  「皇上不要说了,微臣还有一件要事要禀告,禀告完後微臣想回府休息了。」脸色一整,冷淡的面容更添几丝寒冷。
  
  「好!襄王请讲!」展烨也寒著脸回道。
  
  见展襄不近人情的举止,就是再好脾气也被他惹毛了,更可况他的个性从来说不出一个好字。
  
  「微臣已经查出了对先皇下毒的是一个叫宁彩的宫女。她已经承认是她从太医院中偷取降红,然後毒杀先皇,目的是为了替婉妃报仇。」说到这里,展襄清楚的瞧见展烨的脸上闪过一色的沉重深刻的悲痛。
  
  「如此极恶的重犯本应交给皇上亲自审问的,但因微臣的属下一时不慎,用刑过剧,以至此女伤重身亡。请皇上原谅微臣的监察不周的罪。」说著他就要跪下,但途中却已经给展烨拉了起来。
  
  展烨无奈的叹了一声「襄,你何必要分得这麽清楚。那个女人的死是命该如此,这是她的命,怪不得人的。」
  
  命?可以以一慨全吗?把所有的事情,把所有选择後的结果都概括成『命』。难道命真的不是可以掌握的东西吗?
  
  当『命』掌握不了又挣脱不开时,那便是『命运』吗?
  
  「既然皇上不降罪微臣,那微臣先行告退了。」说著他也没等展烨的回应,倏地转身打算离开这个纷乱他思绪的地方,离开这个压迫他神经的人。
  
  望著他的背影,展烨忍了又忍,最後还是咬咬牙,纳闷的道「襄,不要离开我!」而回应的是瞬间的停留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展夏皇朝·展烨皇首年·春
  
  冬雪初融,草本繁生。即使在御书房内,还是可以听见由外面传来的声声鸟唱蝉鸣。
  
  几桌上铺满了来自各地大大小小简程的褶子,但桌前坐上的人明显心不在然的看著手中的奏褶恍神。他意气阑珊的木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间中抬头看看在房中忙进忙出,为他添茶加水的萍儿。
  
  良久他才不甚在意的开口问道「太傅出宫了,你怎麽不跟著他?」
  
  「皇上,奴婢怎麽跟呢?要知道我不懂武,而且王丰那混蛋不让我跟,我也没法子啊。奴婢听说他只是出宫半个月左右处理私事,事後便会回宫的,因此奴婢也不便缠在他身边碍手碍脚。」说出的话仁义俱存,但她还是不忿的跺著脚咕噜著。
  
  突然灵光一闪,她微喊一声「对了!皇上,奴婢听说襄王生病了,可以让奴婢出宫探望一下襄王吗?」
  
  「他是你的主子,朕怎会反对你回府。」他皱眉道。
  
  「皇上,襄王在奴婢进宫前,曾经语重心长的对奴婢说过一番话。」
  
  「喔?什麽话。」展烨可好奇了。
  
  「襄王对奴婢说『没什麽新主子旧主子。从这刻起,奴婢的主子只有一个,便是皇上。』,所以奴婢说想到襄王府探望襄王,实是一个不情之请。」她异常谨慎的说,因为她不想被展烨误会。她的身份并非什麽细作,她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好好照料侍候展烨皇的起居穿食。而她的回报便是可以待在那个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即使那个人现在的眼里还没有她,还看不见她的人,以及她对他的情。
  
  「明天你跟朕一起回襄王府,你退下吧,不要再进进出出的扰人了。」尽管展烨说得淡然,但女人特有的敏感,还是让萍儿轻易的嗅出展烨的心情是多麽的欢悦兴奋。
  
  「是的皇上,那奴婢退下了。」得到了最美好的回覆後,她乖巧的退了出去,并想著明日要顺手偷偷带些什麽东西出宫才更加不枉此行。
  
  「出来吧。」展烨突然在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门前喊话。
  
  「臣郭林,叩见皇上。」来人果然是郭林,只见他单膝的跪在地上,等待展烨的发话。
  
  「嗯。有结果了吗?」冷然的话透出些许寒意。
  
  展烨的冷厉就连郭林也暗自佩服,他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既然,会有这种驾驭天下的气势。
  
  「是的,调查清楚了。死因没有可疑,的确是用刑过重。而当时对宁彩用刑迫供的,是襄王的左右手林勇。」站起来後,他便退到展烨身旁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这是一名影卫的本能。如非必要,他们都是站在暗处。。
  
  影子是世上最忠心的东西,他们等待著身体的每一个指令,身体做什麽动作,他们便会立即跟上。没有奢想,没有反抗,这便是影子,而他们也是『影』,只属於展朝皇上的『影』。
  
  「嗯,你都退出去吧。」
  
  当郭林领命离开後,他从新坐回桌子前面,顺手的拿起附近一份的奏子上下阅读起来,但以他既出神又杂乱的思绪来批阅奏褶,不知能够记进脑海里的会有多少。

  第三十七章
  
  
  清彻的湖水潺潺作响,偶然几尾鲜艳的鱼儿靠近水面处追逐嬉戏。在清彻见底的人工小池塘上,筑了一个雅致清幽的六角形方亭。小亭内设有一张张长形的椅子,也恰恰围成一个跟亭子体积一样大的六角形。由於小亭没有任何的扶杆和围栏,因此只要在椅子上伸出手,便可以感受到池水的透彻清凉。
  
  现在长椅子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羽垫,展襄懒庸的斜卧在香软的被褥上,望著几近无波的湖水看得出神。轻薄的被子搭在腰腹之间,大腿上随意的横搁了一支玉笛。随了眉宇之间隐藏不了的淡淡哀愁外,这样的他比平时更显清丽脱俗。
  
  经过石拱门而入的展烨和萍儿,匍一进来後映入眼帘的便是这麽一幅叫人惊艳的画面。
  
  突然的,他感到心脏的位置猛然传来一阵紧窒的感觉,然後是一阵不规则的砰砰乱跳。
  
  他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一直以来『神』便是他在他心中的形象。强势、坚强、厉害……捉摸不到又高不可攀。即使他看似温柔,但他是有棱角的。他曾贪恋他独有的温柔,却又不敢挣取、触摸。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绝对不可沉溺於他给予的温暖。
  
  但这一刻,他彻底愣了。原来他也有这一面,原来他也有脆弱的时候,原来他不是永远坚强、高不可攀,原来他们两人可以是对等的。
  
  他无意识的走到展襄的身前。此时展襄也回过神来,早已知会了林勇命他不可让别人进来的,现在却在出神时让人打扰了,他略微不满的转过来。怎料在转头一望之间他怔住了。
  
  没想到打扰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展烨。
  
  展襄敏锐的察觉到展烨的喉间咯咯的像是想说什麽,但他没等他说出话,展襄便先一步从惊愕中回神,他放下笛子,掀开了被子,就要给展烨下一个臣君的半礼。
  
  就在此时,展烨一手把他拉起。而一旁的萍儿则乖巧的向展襄恭敬的下礼请安。展襄点点头再给她一个微笑後便用眼神示意她先退下。
  
  萍儿领会到展襄的意思,她前看看展襄转而再看看展烨,待展烨也点头首肯後,她才悠悠的从过来的小径退了出去。
  
  展襄满意的看著萍儿的背影。安静、忠心、听话、不多事,她既然能够做齐了这几点,即使在宫中也能够活得滋润称心。她果然是个听颖的女孩,他不需为她担心了。
  
  突然展襄感到肩膀一紧,展烨的双手用力的从後摁著他的肩。
  
  「这个月以来要不是有重大的事,你也不会进宫或上朝,也不来看望我……太医说你心情不佳影响食欲,相对的也使身体变得虚弱,所以身体不适,我是特地来看看你的。」
  
  接著他的头顺势的压在他的後处颈,小声嘀咕「我很想你。」
  
  展襄心中一紧,但也随即瞟了他一眼道「微臣身体虽然抱恙,但总算一向健朗,不劳皇上为微臣担心。」
  
  「襄,我只是担心你挂念你,所以才会特地回来的,你何必如此冷淡相迎?!」他拧眉怒力的压抑著怒气。
  
  展襄再次挣开他的手,转开头避开他灼烧的目光。
  
  以前在彼此之间筑起隔膜的人是展烨。现在狠心地将他推开的人却变成了他。
  
  这次他在两人的心房中筑起了的不单止隔膜,他所筑起的是一堵厚厚的墙。而提拱建造墙壁材料的人是展烨,不是他。
  
  看见展烨脸色渐渐变得骇人阴冷,突然他的心中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快感,他更恶意的进一步挑拨他情绪。
  
  「皇上的心意,微臣领会了。但皇上出宫之前可有考虑清楚?现在有多少人想除去您?!王太傅既然不在,那为什麽没有让影卫暗中保护?你还没有自觉到身份的转变吗?现在的您不是一个月前住在襄王府的展烨,也不单单是展烨,您还是大展朝最为尊贵的皇上,是展烨皇!您一人的性命抵得上数千数万甚至更多的人的性命。您怎麽还在这个时候不分轻重?!」展襄的话每句都有谦恭的尊称,但每一句严然都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敎训後辈的语气。
  
  展烨你太贪心了,在你做了这些事之後,还要我像之前般的对你麽?你认为我真能够做得到吗?你也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该死!」
  
  『砰』的一声,展烨狠狠的一脚踢在旁边的桌子。桌子顿时土崩瓦解,本来放在它上面的玉笛也摔到地上,断成几段。但站於桌子正前方的展襄丝毫却面不改色。
  
  他粗暴的把展襄扯了过来,当他看见展襄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後,那种被彻底隔离忽略的感觉使他更为愤怒。
  
  展襄清楚的看见他全身上下充满了凶暴的一手扯著他前胸的衣襟,另一手高高的伸起,就要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突然展烨看见他淡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顿时他耳边和脑际好像听到有一件清脆声音响起,彷佛某种东西碎了一般。
  
  他不知道是什麽碎了,但下意识地,他知道那是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倏地,他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展襄等了半晌耳光没有落下,落下的却是伸得高高准备开弓的手。而然展烨的眼中则闪过几许讶异、悲伤最後再次变为忿怒。
  
  展烨一脸铁青的把他推倒在软榻上,随即转过头背著他粗喘著气哮声怒骂
  
  「你!你……好!好哇你,既然你要跟我讲君臣,那朕问你!你这是臣子跟君王、你跟朕说话时应有的语气和态度吗?!你是跟朕抬杠还是要挟恩以报?!」
  
  展襄闻言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但他还是轻轻淡淡的道「皇上说得对,罪臣该死。」然後毅然的跪在地上,没再看他一眼。
  
  他看著展襄如此决绝的姿态,他彻底懵了。一直以来展襄和他的距离从没有这一刻的遥远,明明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却好像捉摸不到一样。一股冷意从体肉慢慢渗出,他突然感到从没有的徨恐无助。
  
  他慌乱的跪在他的面前,全力紧紧拴住他的身体。他没有发现自己不自控的抖颤,哑声「对不起!对不起襄…不要离弃我、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展襄的额枕在他的肩膀,双手环著他的腰际,咬著唇叹息一声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看著他的无助,终是不忍的在他的额心轻轻的落下一吻,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一个温柔安抚的吻。
  
  展襄不断的对自己说,这,真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我和皇权之间你只可以选择一个,你的选择是什麽?」他幽幽的道。
  
  面前的男子没有回答,但僵直的身子已经默默无声地把答案清晰道出。
  
  展烨你果然真是太贪心了……
  
  「我知道的。」从没有希望,又怎会有失望。太过熟悉透切对方,什麽也隐瞒不了,也是可怕的。
  
  他平静的站了起来,也顺手把展烨拉起「你的皇权一日未稳,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襄……」他很想问,那麽在皇权稳实了呢?但他最终还没有勇气问出口。
  
  在展襄轻轻的一句「你先回宫吧。」後,他也只有诺诺的离开。
  
  看著他黯然的孤寂的背影,看著地上已经摔碎了的玉笛,他在心中喃喃的暗道
  
  自我厌恶感太重。
  
  而抗拒不了的诱惑却偏要否定,太累也太痛苦……
  
  所以,不要再来了,
  
  请不要再试图走进我辛苦筑起的围墙了。



  第三十八章
  
  
  展夏皇朝·展烨皇首年·冬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较早,才刚入初冬,已经开始降雪。
  
  谁又料到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宫中突然剧变。突然间发生了太多事,虽然经过这一年平静,很多事都被慢慢的沉淀下来。曾经鲜血淋淋的伤口被时间慢慢地,一层一层的覆盖著。
  
  但它根本从没有痊愈,只是新伤变成了旧伤。隐藏在时间下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想去忽略,但始终没能遗忘。
  
  心情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回想这几百个日子以来,竟然没有一天过得开怀。
  
  早两天,下了这个初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为解心中的苦闷,他特意在府中庭园中的小亭内观梅赏雪,虽然梅花还没有全开,但被冰冷的白雪厚厚压低下的梅树,它所表现出来的孤傲清冷和不屈的意境与他是何等的贴切相似。他不禁看痴了,不经不觉小炉上温热了的酒全被喝进他的肚子里。
  
  被敕令留在外面不得随意进来打扰的众人,眼见已经过了三个时辰。由午时开始到现在天都黑了大半了,他们的主子不但没有出来,中途更没有传令出来。
  
  最後还是由林勇走进庭园察看情况,来到小亭怎料却看见展襄喝高了般半身椅卧在软垫,半身倒趴在桌子上铭铭大睡。
  
  林勇看见小炉上的火熄灭已久,他先是轻轻唤著,但见展襄全然没有理会後,他轻摇著他的手,随即发现他的手心冰冷得很。
  
  林勇当即抱起严然醉昏过去的展襄回到他的房间,在林勇的吩咐下,婢女们忙过不停,先是架起小火炉,再为他盖上温厚却绝对轻软的棉被,然後用温热了的帛帕,慢慢烘暖他的双手和脸颊。
  
  深夜展襄才转醒过来,林勇立即把温著的疆汤递给他喝下。绕是如此,他最後还有得了风寒,幸好病情不重,只是轻微的发热和抱恙。
  
  本来在展烨的授意下,他也乐得在府中多休想几天,但手底下的眼线却传来有关盐州的密报。
  
  信中详细道出盐州牧不但贪污利财,私卖官位,且把反对他领治的十多口平民都以犯了国法为由斩决了。
  
  展襄蹙眉的看著这份密报,对这种藐视人民,藐视王法的贪官污吏,实在不能容忍,绝对需要正视的。
  
  州牧这个职位都是由皇上亲封的,而盐州乃重点税收之地,突然彻掉盐州牧,很可能引起暴民趁机抢掠,令其他平民或是盐商受灾。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小,只要略微布置,再暗地里干掉那个叫郑阔的盐州牧即可。
  
  说大,要不是由他先一步得到密布,这件事被其他当朝百官抖了出来,那不但朝庭没有面子,更是当著天下人的面前,狠狠的甩了皇上和先皇一个耳光。
  
  没有多加思量,他便亲笔议了一道密奏给林勇,让他漏夜进宫亲手交与展烨。而他则微恙的留在府上等展烨看过他的奏子後的回应。
  
  等了不足大半时辰,林勇已经赶了回来。先不论他一脸青白狼狈,在大寒天中全身大汗淋漓,且看他回来的时间,比如期中要早到得多,只此两点,展襄已经嗅到一丝异样的不安感。
  
  虽然这丝的不安没有一年前那些事件来得强烈,但还是令他不其然的寒毛竖立起来。
  
  「宫里出了什麽事?!」几乎已经是肯定句。他发现对这句说话,总有一种无力感。
  
  习惯细观时局,掌控一切的他,这是他最讨厌的一句说话。每当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而出时,则是代表著又有一件正要或已经脱出他所能预料的大事发生,而通常不会是好事。
  
  「我……主子……我……」林勇五体投地,连声开口,却说不出所以来。
  
  「林勇,慢慢说,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摃著。」这个跟随自己多年见惯大风浪的人也吓得这麽魂不附体,此事绝对非比寻常的严重。
  
  他随即也被林勇的表现影响得紧张起来。
  
  林勇咬咬牙跪趴在地上,五体投地,一面难以啓齿又胆战心惊的道。「我……奴才按主子的意思,带著密褶进宫交给皇上的,怎料不论御书房还是寝宫都没能见到皇上。就连萍儿都说不知道皇上的行踪。後来奴才碰见了虎牙,他看见我後匆匆的掉下两句,说他分不了身,有人监视他,还有鳯莺宫的布兵好像有异动,他叫我偷偷过去查查。」
  
  听到这里,展襄几乎就要知道将要发生什麽事,展烨终究没可能原谅那个杀母仇人。等了一年,拖到现在才决定下手,除了为了迎合和安抚当时的我外,还有就是要稳定人心和当时的朝局。
  
  既然他下手了,也是变相地证明,现在朝中局势而趋渐稳。
  
  「当奴才到了鳯莺宫,听见莺鳯宫的叫喊。那……那叫喊伸吟,分……分明就是苟且交合之事。奴才当场呆住了,连偷偷溜掉也忘了。然後我…..奴才听见太后娘娘不断的淫娥泣叫求饶,叫皇上放过她什麽的,之後奴才也听到皇上的冷硬愤讥的声音。此时奴才才突然醒悟过来,也知道闯了大祸事了。奴才急忙离开,却大意的踩断了地上的枯技,给皇上发现了。」林勇六神无主的不断的叩起一个个的响头。
  
  怎麽会的?!「不会的,烨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肯定没有弄错?!给我想清楚!要是弄错了我要了你狗命!」茫然的想了想,然後一个激灵,他摇著头,几乎嘶吼的喝道。
  
  「没有错的!主子!奴才虽然从未做过这种事,而且当时也没有亲眼看见皇上跟太……但……但奴才亲耳听得真确,不会错的!」说著林勇的头更是叩得沉重用力。「主子,奴才想皇上该是认得奴才了。奴才虽然背著皇上,而且没有回望一眼,但奴才感觉得到皇上看见奴才的背影时,不但没有即时追击,更是愣了一下。要不然奴才也定然回不来了。皇上的武功不比奴才差多少啊!」
  
  这种皇家荒唐丑恶的事,实在不能言传六耳。当他一时大意被皇上发现的时候,他就从没想过可以继续存活下去。因为不论是皇上,还是他的主子展襄,都没可能放过他的。
  
  但是,正如他曾经说过的,他的贱命本就是展襄给予的,现在就当作是还给他的的主子而已。否则他也不会返回襄王府,并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真真切切的告诉展襄。
  
  此时林勇老脸上的双眼泛红,但展襄却比他更加想哭。这个老人,这个从他懂事起便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保护他的老人,到他长大後又是他最得力的属下,一直无私的协助跟随自己左右的老太监,他又怎麽下得了手?
  
  他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对别人他可自私得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到体己的人,他甚至会滴水不漏的保护,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深深的叹息一声,他道「罢了。我不是说天塌下来,由我来摃吗?无论怎样,我也不可负你一片忠诚的。这阵子你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什麽都不要管,手上的任务都交出去,让下面的人干吧。」
  
  林勇挺著满脸的泪水的感激零涕的话,他几乎全都听不见。
  
  哈哈!现在他不想哭了,但却很想笑。
  
  可悲!可叹!可耻!可笑!
  
  除了心寒还有齿冷。
  
  首次有了一种陌生异样的感觉,不但苦涩而且酸楚,疼痛和鼻酸由心胸酵发出来,很难受……
  
  真奇怪,明明不想哭的,但脸上滑下的温热又是什麽?
  
  我不介意的。
  
  其实我丝毫也不在意颜晶的死,她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先不论她使计杀害婉妃的事,单是谋反的罪就该死百遍。
  
  当时留下她的命,全是迫於时势所为,也因她是国母身份,为了免使展烨招引杀母夺权的疯言话柄,留下她一命也是必须的,更何况以单薄皇室宗族来说,实在死伤得够惨够重,至少在那个时候不该再流血了。
  
  既然我在意的不是她的死,那我在意的是烨的手段?如果答案是『是』,那麽这又代表了什麽?
  
  『代表了你对他有非分之想,有了不应该存在的奢想。』心底一个声音猛然敲醒了犹在迷雾之中的我。

  第三十九章
  
  
  展氐颜晶皇太后,在先皇过身後鳯体一直欠佳。终在昨日,展夏王历,展烨皇首年十一月十三因病情转趋恶化,最终也挺不过来。当然这只是对朝上及天下人的说法。
  
  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又要麻白挂身。瞥了一眼殿内的那副上等倌木以及那个连一点孝子该有的悲哀都吝惜装出来的展烨一眼後,他暗暗的自讥嘲笑著。
  
  先皇驾崩,皇上必须为先皇守灵七天,而太后奔天,皇上只须守灵三天。
  
  在这三天内,除了没有每天从不间断的早朝朝议,和皇上身上穿的不是明黄色的袍子外,他实在看不出展烨跟平常有什麽分别。
  
  依足规矩,麻白之物在挂满了三天後被全数除下。皇宫回复往惜,除了鳯莺宫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太后外,基本上皇宫什麽都没有改变过。
  
  他没有特地证实颜晶的死因,反正一定不会是对外宣布的病死。他也不想去想,去推敲,去猜测。
  
  死了就是死了,颜晶不是他的什麽人。没必要去证实什麽。
  
  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的,十一月十三,这天是婉妃的生忌。
  
  
  「你在恼我。你很生气,我知道的。」
  
  「没有。」
  
  「你有,你在恼我杀了她不是麽?」展烨苦涩的道。他知道展襄会气他杀了那个贱女人,气他对那个该死的女人所使的手段。
  
  摇摇头他缓缓的道「我根本没有在意她的生死。」
  
  「你这是不在意的样子吗?!」接著他恨恨的道「我是用一层层沾满了水的布帛慢慢地痛苦地亲手把她活活闷地的!怎麽了?是否很生气?!来,打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你不是很生气吗?!为什麽不敎训我了?不要……不要放弃我……」
  
  对於展襄无动於衷的淡若,他突然哈声兴奋的大笑起来,笑得激动,笑得痴狂,笑得连眼角也闪烁著泪光。
  
  「我控制不了啊!多少年了?整整七了年了,几千个日子,我日盼夜盼就是期待著今天,期待著能够亲手报仇的一天啊!你叫我怎麽能够放弃?!怎麽能够不疯狂?!我没有选择也没有转弯的馀地!你明白吗?知道吗?不!你根本不会明白!!」他不断把身边的东西乱摔,脚上也没有停步的使劲乱踢著桌沿,宣泄他的激动以及不甘和不满的情绪。
  
  他不是无动於衷,事实上在展烨哀求他不要离弃时,他只差那麽一点儿便答应他。最後他混然天成的理性还是把所有的情感压下。
  
  如果他和他的情感之中包括了爱,那麽这个『爱』虽然来得不突然,却太沉重,这个字的背後背负著太多的恩怨情仇,太多鲜血罪孽和性命。只要一想到这些,提起正准备前进的脚步不但哑然而止,甚以往後而退。
  
  眼前这个陷入竭斯底里的人,便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吗?
  
  他的癫狂,他也有责任。要是他积极的除掉颜晶好为婉妃报仇,那麽他也不会一错再错。
  
  他总是自私的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快乐,最後却因为他过於的贪心和自持,而令那个一直是他最在意的人陷入不幸。
  
  「烨!冷静点!」他用力的扯过他的衣袖,抱紧他的臂膀皱眉急道「我明白!烨你给我听清楚!我说我明白,我不介意!我根本不在意那女人的死活!」我在意的是别的,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不想去弄明白。
  
  像大海中溺水的人,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块浮木一样,彷如获得救赎一样,他反手拉过展襄,把他死命的搂紧,深深的紧抱著。
  
  「你不恼我了,不生气了是不是?」如同孩子的祈求,脆弱得令人心痛。
  
  「嗯。」
  
  「那麽你会留下来的。答应我,不要离开好麽?」
  
  「烨……先不要说这个了,你看你一生气,也不看什麽东西乱砸一通。你看,手都给破掉的杯子碎片割破了。」他正想拿出锦帛为他包扎伤口时,展烨却先一步把手缩了回去。
  
  他的眼神空洞得惊人,好一会儿他才哑然低道「你说谎,你曾说过会留下来的。你还是生气了,你还是要抛下我……」
  
  展襄的心除了乱,还是乱。连他自己不知道是否真的气他。但反过来说,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吗?他生气不是理所当然吗?但为什麽愧疚和心痛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烨,我……」
  
  「什麽时候…决定了什麽时候走了吗?」他的脸上写满了黯然的神色。
  
  「你……是怎麽知道的?」他没想到展烨竟然会清楚得如此仔细,他讶然的瞪大美丽的双眸。
  
  他自嘲一笑「你敎我的『无论要达到什麽目的,情报和眼线是永远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一环』。有关你的事,我会不注意,不留心吗?」
  
  「之前我派出的所有眼线都无法沟进你的核心泛围,但这半年中,你一步步的把手上的所有权力都分摊出来,不论朝议还是差事,你都能推便推。几乎把一切都已经撒下的你,基本上已经半退出朝野了,还有展炀……不,展云,你把展云都接进府中了,这些一点一点的加起来,不就明摆著要离开了吗?」他是越说越气,扭过头既伤心又不忿。
  
  「不要说了,也不要阻止我。烨,给我时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他轻柔的尽量劝说。
  
  「哈哈!我有说不的权利吗?我能阻止得了你吗?」
  
  自我蔑嘲的语气是如此尖锐,他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扎入展襄的心里。
  
  展襄别过头,没再看展烨那还在滴血的手心。
  
  一直以来伤害我的人是你,而伤害你的人……是我。
  
  
  默静的过了半晌,首先示弱的却是展烨,他缓过劲後,平静的走进内室,在一个巨大的柜子前,取出一个泛著清香的长形松木盒子。
  
  他走到展襄的身边,从容一笑「送给你的。」
  
  没想到他能这麽快释怀,他稍稍的放下心吁了口气後,带点疑惑的打开木盒。
  
  顷刻,他惊讶的看盒子里的这支孔白色半透明的白玉笛子。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虞山的云瑕白玉。他忍不住把笛子取出来,果然立即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
  
  这支笛子不但光滑,每个部份都极尽细腻,也不知制作此笛的工匠是怎样制的,竟连笛子内部也一样没有丝毫瑕疵,实是巧夺天工之作。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可清楚这支笛子不是天价,而是无价的。本来云瑕白玉的产量极小,一般每块玉石的体积也不会比鸡蛋大上多少。更贵重的是它的功用,佩带者不但可以健体益寿,把它带在身上练功,更有事半功倍的其效。
  
  而展朝的世代相传的皇用玉壐,也是云瑕白玉制成,比拳头还要大的玉壐曾被喻为是世上最大的白玉,却不料在大半年前,再被发堀出一块半人高的长形玉石,它更被传为新皇登位,天上赏赐的福物。
  
  怎也想不到展烨竟然用它来制了这笛子,他究竟浪费了多少云瑕白玉,失败了多少次才把这笛子制造出来的?
  
  望著这支白玉笛子和末端的金色平安结,展襄彻底无语了。
  
  「喜欢吗?一年前我不小心把你最喜欢的笛子砸碎了,所以一直都想送你一支笛子。看见那块白玉时,我便灵机一触命人把它制成笛子。」
  
  「这个结……」
  
  「这个平安结是用上我的头发沾上黄金制成的漆液再加工而成的金线。这个结的编法是萍儿敎我的。」说著他满足的绽笑著「它是我亲手编的,也是我亲自系上去的。」
  
  这个不是普通织法,明摆著不可胡乱送人的。因为它的真正喻意是『愿我的爱人永远昌平安康。』更何况这个平安结的绳线竟然还特地用上了他自己的头发制成。
  
  他茫然的看著眼前男子逐渐靠近,青涩中透著成熟的压迫慢慢袭来。
  
  他再自然不过的合上长长睫毛的水眸,然後鼻息间传来了对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接著他感到唇上传来了一下温柔香软的感觉,没有侵略。虽然只是一下便退开了,但唇间仍然残留著酥软的甜腻的感觉。



  第四十章
  
  
  「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到镇山了。」林勇说道。
  
  微一点头,展襄向旁边的少年问道「你也安排好了吗?」
  
  「是的主子,属下已经把几个兄弟接了出来,其他则重新被郭统领重新划分到禁卫军下,从此他们都与我们等无关了。」虎牙随即朗朗一笑立即便回。
  
  「主子,您打算什麽时候起行了?要不要告诉皇上呢?属下觉得皇上不会让主子轻易离开皇都的。」虎牙一直也不认为可以无声无色的离开,但是要是把离开的消息告知皇上,他会让展襄走掉才怪。这一年以来,皇上对主子的眷宠和依恋实是众人皆知。
  
  因展襄刻意的避而不见,使他偷偷出宫,前来襄王府的次数可谓数之不清。
  
  「下个月吧,我想留到他的生辰过後再跟他商量此事。」想到此处,淡然自若的脸上随即染上几许愁伤。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男音「主子,属下有急事禀告。」
  
  没等展襄应允,李闯便风风火火的匆门而入。
  
  「什麽事?」展襄微微皱眉,但他知道李闯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他这样的匆忙和失礼,更加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他入门後,眼见厅内的全是展襄多年的心腹,也不避严,即道「皇上遇刺了,伤势不太清楚,只听说流了很多血,圣上在昏迷前还不断叫唤著主子的名字,因此方公公立即便唤人传来消息,唤主子尽快立即进宫。」
  
  听著李闯的说,他的四肢立即冰冷打抖颤,心房彷佛被人用无比锋利的刀刃给活活割破,鲜血和说不出的抽痛不断澎涌却找不到流出的出口。他的眼中泛著担心恐惧的泪花,脚上一软,他几乎就要跌坐地上,幸好一旁的虎牙和林忠,一人一边的挽起他就要跌落的摊软身子。
  
  「主子,冷静一些。皇上武艺高强,伤势不一定很严重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拾心情,立即赶到皇宫啊。」虎牙立即劝说几乎被这个恶耗惊呆了的展襄。
  
  听了虎牙的话,曾一度流失了的力气,仿似慢慢地再次凝聚起来。他对虎牙回了一个脆弱的笑容。
  
  走出门後,立即看见几匹高大的骏马已经在门外等候著。展襄知道一定是李闯得知这个消息後立即命人带上马匹在此等候的。
  
  他立即地跨上他的黑色的骏马雷光,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策骑而去,而林勇和虎牙等人虽然慢了一步,但也立即的跟著主子的身後赶去。
  
  从小他就应为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因为他从不知害怕是何物。原来他错了,他也是一个懂得害怕的人,不单止害怕,而且恐惧。从没一刻有现在胆战心惊。惊恐得透不过气的感觉令他异常害怕,脑子一片空白。他只是不断的祈求展烨能够平安无事。
  
  
  好容易赶到昌隆宫,他没等马匹停定便已经跳下马,向宫内急速的跑了过去。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方日才,立即走到展襄的面前迎接。
  
  没等展襄发问,方日才便跟著展襄後面,边小跑边急急的开口道「皇上刚刚才睡著,太医看过後说伤势没有想像中的严重,血是流得多了点,但胜在皇上身体一向强健,休息一个月左右便会完全痊愈的。」看见展襄苍白一片的脸色,他更是不敢有丝毫軩慢,并尽量把事情状况都说得清楚详尽。
  
  当他领了展襄进房後,他随即退出门外和林勇等人一同守候著。
  
  在龙床上睡著的展烨,脸色虽然稍为一点苍白,但他的呼吸依旧沉稳有力,想必脸色苍白多半也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他伸手轻轻盖在他的额上。
  
  很好,没有发烧。
  
  噬骨的疼痛慢慢减退,桎梏的心也缓缓放下。因为担忧的凝聚的泪现在才淌了出来。
  
  太好了,他没事了……
  
  不知是掉在他脸上的泪水,还是刚才放在他额上的手惊扰了他,展烨那双同样有著纤长浓密睫毛的眼睛慢慢打开。
  
  匍一张开眼睛,他便瞧见展襄一头乱发,双眼满是红丝,狼狈的守著床上的自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半虚弱半欣喜的道。
  
  「不……我吵醒你吗?伤口在哪里?哪里不舒服?」他坐在床沿一句又一句的道。
  
  「没……」见他挣扎一下,正想坐起来的撑起半身,展襄立即扶著他半靠在棉被上。他欣然一笑小声的道「好多了,我没事的。我很开心,因为你是这麽的关心我。」
  
  「你差点儿吓死我了,怎麽会这麽不小心的?刺客捉到了吗?知道是谁干的吗?」
  
  「被他走掉了。当时我一个人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那个刺客蒙了面,他见事败便立即逃走,方日才随即闻声第一个赶了进来,立即又是乱成一团。」他满是无奈不甘的道。
  
  「要喝点水吗?」
  
  「不用,我不渴。」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展襄轻柔的解开他的单衣上的结子,慢慢除下困身的白布,一个几寸长的伤口吓然入目。幸好伤口在心脏的较上一点的位置,恰恰避过了要害。但仍然扎得很深,已经穿背而过。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下那个看似很痛的伤口,但又怕会弄痛他,犹豫了片晌,他还是缩了回去。但突然的,他像是发现了什麽的抖颤著手,先摸了下前胸的伤口的周边位置,随後又碰了碰背後的伤口。他咬著唇,有点脱力的抬起头,神情复杂看著展烨。
  
  展烨给他看得很不自在,他带点心虚生硬的问「做什麽了?」
  
  这句话像是激发剂一般,展襄几近弹跳般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展襄,而目光则在伤口和他的脸上来回穿梭。
  
  突然间,展烨知道了,他知道了展襄为何会这般吓然和愤怒。「对不起……我」
  
  「住口!」展襄怒极的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看我为你提心跳胆、不知所措,那样子很好玩吗?混蛋!」
  
  展襄气疯了的愤叫,吓得宫门外的人全都猛然一缩,然後踹了踹脚,本想进来一探,但最後还是不敢造次。只是皇上或是襄王没有传唤,他们都不可以随便进入,更何况是现在。
  
  眼前的人变得模糊,眼眶说不出的潮热,脸上更是一片湿湿的温热。
  
  刚才的泪水是因为他平安无事,喜极而泣。那麽现在的泪水呢?是因为被骗和羞愤而流的吗?
  
  展烨身前的伤口比身後来的阔寛,而著力点更是明显的在前面。这证明了,武器是由前往後,上而下的透过背心的。
  
  由前方正面面对,以展烨的武功不可能轻易的被人一击即中的,而且既然是刺客,不是更应该采取背後的偷袭吗?再不然也该在武器中抺毒来增加行刺的成功率吧。以上最甚本的两点,那个『刺客』一样都没有做。
  
  而且不论是被敌人正面刺中或是暗器打中而透胸而过的,绝大部分不是完全笔直的横伤,便是由带了一点由下向上势头。
  
  还有一点……王丰在哪里?

  第四十一章
  
  
  展烨毫不在意被打的耳光,他拉著他的衣袖,辩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骗你的。」他希盼著面前的男子不要误会他,能够听他的辩解,能够原谅他。
  
  「不是故意?难道是别人抓著你的手,用匕首插向你的胸口吗?」展襄笑了,一种让人寒到骨子里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其实展襄是故意把话说得这麽尖锐,因为他明白他自残的目的是什麽。
  
  他这阵子频繁的动作,让他明白到他离开瑧城的日子快到了。他这样做可谓孤注一掷,为了留下他,他不借利用自己对他的那份情愫。
  
  为了留下他而做到这一步其实是很可悲的。就算他们两人间的情愫是爱情,他还是不会留下,换一个说法是不能留下。
  
  因为爱情能够做到包容,但不能做到寛恕所有的事。
  
  「襄!听我说,相信我好吗?我只是想你留下来!」
  
  「你叫我怎麽相信你?」他半是嘲讽的道。
  
  展烨看著展襄好一会儿後,他像是醒悟了般明白过来,点点头然後哈哈大笑「藉口!你是死了心要离开我!而我偏偏给了你一个最完美的藉口!」
  
  「不要胡想,我要离开也不需要什麽藉口。」展襄正容的道。
  
  「哈──!!你还是说出口了!我爱你啊!为什麽就是我求你也不肯为我留下来?!」他火红著眼,处处迫人的道。
  
  看著一脸坚决不作回应的展襄,怒气更是攀升,他气得双眼通红,全身上下充斥著野兽的暴戾。
  
  「说话啊!你说句话啊!为什麽默不作声?为什麽抛弃了我却带著展炀走?!你倒是说句话呀!!」展烨紧拴他的双肩,不容他作出丝毫的回避。
  
  挣不开箝制著自己的展烨,无奈下也只有由著他了。
  
  「烨,听清楚,我再重新说一次。他的名字叫『展云』。他虽然是展雷的私生子,而且一直没有得到展庭及展雷的承认,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义子,而且已经入了宗册。我明日便会离开瑧城,因为展云是我的义子,因此带他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皇上!」展襄一字一语,说得疏淡。
  
  「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一直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绝不!!」
  
  展烨满是杀气的扯著他的手臂,一个反身,用力的把他压在床上。他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给予展襄,便立即撕扯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不断的在他的唇颈和胸前噬咬。
  
  身上被展烨啃咬得出血吃痛的展襄,这才醒过来。展烨压坐在他的腰腹之间,不但令他喘息不来,更令他的身子无法自由动弹。他唯有手一扬撞向展烨的颈喉。
  
  忘情的展烨没来得及回避,他吃痛下,一手抓著他的双腕一勒,把他完全困在自己的怀内,再次欺上他的唇上。
  
  展襄只有无助的挣扎,他们之间的力气相差是这麽的大,他从不知道的。
  
  「不要!烨给我停手!」扭开头,避过他的亲口,他喘著气紧攥著拳头但即使再怎麽用力,还是怎也挣扎不开他的箝制。
  
  「我也有叫你留下来的。」展烨回应他一个阴冷的笑意。
  
  「啊!」展襄惊恐的看著展烨,他竟然点了他的穴道。他如中电击,全身软软的呆愣地看著他把自己的衣服逐件脱下。
  
  一个激灵,他立即运转内力,努力冲破被制著的紫宫穴。没问题的!他没有运用内劲,只是随意的轻轻一点,不消一刻便可以冲开的。
  
  同时展烨满意的欣赏著全无反抗能力的展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把他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不需任何挑逗,他只是看著展襄光裸修长洁白,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的身子,下腹已经欲火狂热。从没有任何性爱经验的他,再也管不了奔腾的欲流,眼前一黑,他哱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把挺立的巨大猛然的插入身下人紧窒的入口。
  
  才刚刚冲开了穴道的展襄惊呆了,粗暴的侵犯和急剧的痛楚燃烧他的神智,他只懂抖著身子本能的往後退。
  
  因为没有前戏,而身下人也过於紧张,他的分身才刚刚进入,便给乾涩的穴道紧紧夹住,但展烨显然不想放过他。当他看见展襄正想往後退时,他立即反应过来,抓著他的臀部猛下一扯,自己的腰身的用力的往上一挺。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自展襄的喉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楚贯穿了他的全身。牙龈咬出的鲜血沿著嘴角流出,它混和著因羞愤疼痛的泪水一同掉在身下的被褥上。
  
  身上人毫不留情的抽插,令他感到所有的内脏都要移位的,下半身传来如撕开的剧痛,以及胸前喉间的恶心感,和他的侵犯一样,没有一刻间断。
  
  不自然的体位和剧痛,令他的双手不受控的颤抖抽搐。像是发现了他的窘态,他把硕挺抽出,把他反过身来,面孔朝下,臀部向上的再次侵入。
  
  被撕裂了的穴道流出的鲜血和不知明的液体成为了最好的润滑剂,转换了姿势的他,轻易的再次进入,并一下子的插到幽穴中的最深处。
  
  「啊……嗯……」慢慢的,他接受了他粗暴的抽插。
  
  鲜血的润滑减轻了他痛苦的负担,而他每每有意无意撞碰到的那一点,却使他感受著那种像是全身毛孔都被扩张著的消魂快感。他的十指紧紧的抓著被子,带著哭音的淫腻呻吟不断自他的喉间传出。
  
  被肉壁穴道紧紧的箍著,以及那有力的收缩,都令男子感受著一波比一波强烈的惊人快感。他一下比一下有力律动,伴随他的吼叫声,整晚几乎没有间断。
  
  「林勇不要拉著我!我要进去看看主子!你没有听见主子的惨叫吗?!混帐!还有你,你又干麻扯著我的脚?!」虎牙气疯了的一边一个劲儿的挣开拉著他的手及抱著他的脚的方日才,一边破口怒骂著。
  
  「你疯了!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刚才是不适合进去,现在更不该!现在不进、不看、不说,装作什麽也不知的倒还好,但是你一旦踏进去後,就是主子也保不了你!」林勇箝制著他的双臂,一背冷汗的低斥。
  
  「我……我知道的,但难道明知主子他……我们还是站在这儿什麽也不做吗?而且他们是亲…...的关系啊。」虎牙红著眼眶,说出的话越是无力。
  
  「就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皇上对主子的那份情,你以为旁人不清楚吗?」
  
  同意林勇的话,方日才在一旁拼命点头。
  
  「我……」
  
  
  清晨,当太阳慢慢的升起时,迷乱了一夜的展烨也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的分身仍然埋在对方柔韧温热的体内。早晨时身体的自然反应,加上内壁紧吸著的快感,几乎令他就要再来一回。
  
  下身的人像是感到,埋入他体内的巨蛇再次肿胀挺坚过来,体力严重消耗,加上还是不适应的痛感,让他忍不住沙哑的痛哼一声,他本能的轻颤著身子,排抗著体内令他万分难受的异物。
  
  听见展襄的痛吟,他拉开被子慢慢的把分身从展襄的体内抽出。
  
  肉棒混著精液和血丝从他的红肿洞口缓缓流出,不同女子具有良好收缩和弹性的穴口,因为被硬生生的撑开以及蛮干了整整一晚而变得无法完全闭合。
  
  淡红奶白的精液从穴口顺著身体的曲线流至瘀青的大腿和床铺之上。
  
  直到现在,他才清楚的看到展襄的身体被他弄得多麽凄惨。丝丝的长发,零乱的黏在汗湿的脸颈和曾经光滑雪白的背上。
  
  较平时苍白的樱唇,在忍受剧痛不适时被咬破,嘴角还残留著一抺嫣红。不论是前胸还是雪背,现在处处都是怵目惊心的青紫瘀黑的齿咬抓痕,全身上下除了脸颊,几乎找不到巴掌大的完好肌肤。而被凌虐得最为凄惨不过的是娇嫩肿立绽放的蓓蕾和一片紫黑瘀伤的大腿内侧。
  
  「襄……」他第一次感到後悔和打重心底的心痛。他怜借的轻唤著他。他心中没有底,他不知道当他对他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禽兽行为後,还能否得到他的宽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得到你,想你留下来而已……我不想伤害你的……」接著他流著泪,抱著破娃娃般的展襄,像孩子般低低泣诉。
  
  其实在展烨退出他的身体时,展襄已经敏感的醒了过来,但微烧的身体令头脑有点昏迷,而过度的透支和身体各处传来的不同程度酸刺和钝痛,都令他虚弱无力得不想费力的挣开眼睛。
  
  展烨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泪水碰到他破损了的伤口时,传来了些微刺痛。展烨无助的话令他心痛不忍。
  
  他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张开眼睛却没有转过身来,对著墙壁缓缓的道。
  
  「七年。按照律例,皇族要是为先皇守孝,年期是七年。我会到镇山为皇兄守孝七年。我承诺,我保证七年後我必定会回来,之後留在你的身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即使要我死!」温柔暖和的语气,就像以前的他,没有嫉恨淡漠。
  
  展烨微颤的身子,和抱著他一下松一下紧的力度,让他知道他的内心必定无比挣扎著。
  
  好一会儿後,展烨才松手放开,立身而起,慢慢琐碎的穿起衣服,他没再望向床上的展襄一眼,而展襄也由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看。
  
  展烨穿好衣服後,打开宫门,望向刚刚升起的太阳,以及站得远远的方日才等人後,他一字一顿,冷硬决绝而没有感情的仰向尉蓝的青天道。
  
  「好。我让你走,我会给你离开的机会,但只要你离开这儿,离开瑧城,那麽我们便恩断义绝。不单止瑧城,连我的心也容不下你。从此我的心房会牢牢的锁上,它不会再有你的身影,永远也不会!」
  
  
  发著高热的展襄,浅浅的低喘呼吸和全身泛出了一片惊人的红晕,展襄那般从没表现出来的媚艳柔弱,既看得同车的展云既是一阵脸红心跳,又令他甚是担忧不止。
  
  「义父您发烧了,这样赶路不行的。既然还没有出臻城,不如待身子好些才起行吧。」展云一片担忧的劝说。
  
  其实他很想问展襄,昨天整晚没有回府,当中是否发生了什麽事?
  
  加上他早上不经意的发现,展襄那匹他最为锺爱的骏驱雷光的侧臀上又满是又深又长的鞭痕,连含著缰绳的嘴角也有一些撕裂的血渍。这些种种的异样,都像是告知他昨晚有多麽的不寻常。
  
  但最後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稳稳的告诫他千万不要问,否则他长久以来的希望都会立即幻灭。
  
  「不。先出了瑧城再说。」他虚弱的道。
  
  此时一阵嘈吵,马车也不知为了什麽停了下来。接著虎牙打开了车帘,看著展襄一脸古怪的低道「主子,是影卫拦路,传来宫中的消息,不足半个时辰前,皇上遇刺受了重伤。主子,你看要不要先回皇宫一看究竟?」
  
  「啊?!」展云一脸惊讶的张开口,随即转身等著展襄的回答。
  
  什麽?遇刺?!
  
  又遇刺了?!世上会有这麽巧合的事吗?
  
  烨,难道这也是你的手段麽?
  
  高烧的大脑仍然一片混沌,脑袋昏昏沉沉,过了半晌,他才唯唯诺诺的道「不了,不论发生什麽事,还是先出瑧城吧。」
[ 此贴被冰塵在2007-01-17 13:4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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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12-09 21:24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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