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新生
第一章
歷經多少紛擾，近來苦境少有的歡樂氣氛，今日，在儒門天下門前，好不熱鬧。
大紅鮮明的燈籠由儒門大門前往外延展十餘里，伴著精心裝飾的紫蘿布幃隨風飄盪，一路上，沒有間斷過的人潮正緩緩的往儒門天下而去。
原來今日是儒門天下各地儒生人品文學檢驗的大日子，是十年一回的大事。因此早在半個月前儒門上下為了這事忙的不可開交。
先說說儒門三監司吧!
儒門禮監司—花伴月，向來最注重禮節的他，對於把守儒門上下於禮有關的事項，大若焚香祭祖，小至各地儒生姓氏名號，都非得親自訊問過一次，畢竟儒門天下檢文之事，可說是儒門儒生沿續古禮，彼此切磋，所以儒門天下中忙碌之人，他即使算不上前三位，但至少也排的上前十。因此近來想要在儒門裡找到花伴月可得費一翻功夫。
儒門書監司—魚遊水，由於碰上檢文這等大日子，身為三監司之一，他這半個月早早令人將書庫中的書收拾整齊，並且依序分門別類將近年來優秀新的書籍列冊編排，為的是檢文那日能讓散落各地的儒生參閱書中的內容，因此魚遊水也是相當忙碌的恪盡職守，以求當日最好的表現。
儒門樂監司—雁穿雲，同為監司之職，為了讓當日儒門儒生能夠沉浸在愉悅、輕鬆論文的環境之下，雁穿雲是三監司中最早開始準備之人，早在今年年初，他就招徠儒門內大小儒生，將樂曲分類，並且吩咐下去，讓儒生們都得輪替著上場演奏，不論是古箏、琵琶、簫、鼓等，為使儒生們有參與感，也要展現儒門天下對樂理的境界。
也就因為平時已經夠忙碌的三監司，還要分身準備十年檢文一事，因此儒門龍首特別下令讓儒門眾生傾全力幫忙，務必讓事情有最好的發展。
所以現在在西風亭內，只見一抹紫色身影，傾身斜臥在雪貂皮鋪設的長椅上，右手拿著他最喜愛的紫色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煽動著，對於遠處儒門天下忙碌的景象一點都提不起勁來，心底甚至於冒出不如此刻退隱而去的想法。
望著日復一日的周遭景觀，龍宿不禁嘆了口氣。身旁一直伴著自己的仙鳳也因三監司忙不過來，被派去暫時頂替他們的職務。而外頭顧守西風亭的應無憂依舊沉默，龍宿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陪伴了自己二十餘年的默言歆。
他輕笑了聲，想起花伴月等人的貼心，找了位像極默言歆的孩子替代他的職位，心裡對於部屬的心意，懷著感謝之意記下了。
只是此刻的他依舊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來，感覺身體的氣力好像被抽乾一樣。原本綻放精光的鳳眸，今日卻顯得有些暗沉。
就在龍宿感覺心煩意亂時，天空突然飄起雨絲。方才明明是這般蔚然的天，說變就變，一下子暗了下來。龍宿看了，從躺椅上緩緩翻起身，外頭顧守西風亭的應無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為龍宿搭起雨傘，遮去風雨。
“下雨是嗎?可在吾眼中，這不是雨。”龍宿說著，一邊示意應無憂將傘收起，要他入內避下風雨，卻只見應無憂只是聽話的收起傘來，卻不肯入內。
龍宿看了，怪道”汝不進來?”應無憂依就無語，緩緩的點了點頭。
“難道汝是嫌這西風亭太過窄小，還是嫌棄吾疏樓龍宿?”不知為何，龍宿對於應無憂守著本份的表現很是欣賞，但是有時若是不知變通，豈不迂腐?
“屬下不敢。”應無憂說，卻依舊沒有入西風亭之意，只是將方才收起的傘再度打開，恭敬的向龍宿行禮後，便又回到方才顧守的地方。
“唉!”再次嘆氣，是他做人失敗嗎?
沒由來的，龍宿想起了厚臉皮的他。
要是他的話，豈會等到天空飄雨，老早大搖大擺的走進涼亭，然後一邊說著沒天良的話，再把以前自己賜給他的封號拿出來說一說、講一講。
跟著，把自己騙出去，替他做些事。很傻。
想到這兒，龍宿實在懷疑，為什麼每回自己動手拉
劍子，都會讓他四兩撥千金的擋掉，而劍子拉自己卻如有神助，一拉就走，一推就動。是自己太過遷就他了嗎?
正深思著劍子、佛劍及自己三人間的關係時，不遠處有人撐傘朝這兒來，龍宿看著很熟悉的景象，但卻是完全不同的人。
“龍宿，好久不見了”來人踏進西風亭內緩緩收起傘來，溫婉的向龍宿投以微笑
“久見了。”龍宿再次躺回長椅上，望了一眼來人，說了”吾沒想到汝會來!”
“是呀!六庭館一別後，實屬三十個年頭過去。我還記得當年你為了和劍子仙跡到南海盡頭看七彩雲霓，把我孤單的留在那兒呢!”
“當年，是吾鬼迷心竅，讓汝一人孤單面對，是吾的過錯。”龍宿嘴巴說著，卻輕搖手中的紫扇，明顯心不在焉。這倒歉的話看在來人眼裡，也不以為意。
“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有什麼好再計較?天底下有多少人欲得龍顏而不可見，我可真幸運，得龍主開口，想來今夜定好入眠。”來人掩面輕笑，這一笑，卻讓龍宿心裡頗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想必汝也沒其他要事要找吾，儒門天下檢文之事繁忙，吾要先離開了”龍宿起了身，看著西風亭外頭飄雨依然，他輕輕嘆氣，便要踏入雨中
“昔日華麗之疏樓龍宿，今日儒門檢文大事，你要不華麗登場?”來人有些驚訝的說
“華不華麗，由吾決定。”龍宿看著應無憂將傘遮在自己的頭上，而他自己卻淋了一身濕。
“龍宿，你變了。”來人看著背對著的儒門之主，說著。
“吾只是累了、倦了。”將應無憂遞上的傘交還給他，龍宿回頭望了來人一眼
“教母，當年汝任職禮儀司之職，是吾殆慢汝了。”
“你我實屬舊識，這點小事，我怎麼會掛記。”儒門教母楚君儀看著疏樓龍宿，感嘆道”昔日的龍主是人上之人，九天之龍，如今怎會…”
“龍游淺灘?”回問，龍宿輕笑。沒想到今日自己竟然失態到讓教母也看的出來。
“劍子仙跡呢?今日是儒門的大日子，他會到吧?”
“這件事吾怎麼會知道?”說的輕鬆，滿口的不在意，其實龍宿還是希望聽到看到劍子佛劍連袂到來。畢竟這樣的日子雖然歡樂，但少了他們二人，龍宿還是快樂不起來。
“我有聽說佛劍分說要退隱的消息，至於劍子仙跡…”楚軍儀說著，看了龍宿一眼，其實身為龍主的朋友，又怎麼不知道他心裡最重視的是誰?
要不然，龍宿就不會在當初葉口月人之事挺身而出了，說穿了，是為了三人的情誼。
“罷了，吾要回儒門天下了，西風亭，就留給汝了!”龍宿說完，身形忽動，一轉眼變消失在楚君儀面前。
看著孤單的身影消失，楚君儀淡然的說
“九天之龍，也要有化外之仙相伴，才不顯孤單啊!”楚君儀緩緩的道，跟著龍宿後頭離開了西風亭。
亭外雨勢依舊，只是物換星移，轉眼間人事已非。
儒門天下檢文之日，來到了最後，依照慣例，由各地挑選出優秀儒生，後由儒門龍宿親自檢核，若是表現達到水準，便能得到留在儒門天下的機會，因此大廳堂內，眾儒生無不磨拳擦掌，欲好好表現一番。
當然其中不乏一窺龍顏之人，話說儒門天下之主雖然在不久前，曾和佛、道二位先天出面主持葉口月人公道，但能見龍顏者畢竟少之又少。想要一見，沒有相當的實力是不可能的。
江湖上，佛劍分說大師護生有力，劍子仙跡處理紛擾，看過他們面目之人不少，更有市集小販將所見繪成圖畫，讓無緣見者也能感受先天氣息。
只有一人例外。就是同為三教先天的儒門之主，神秘，幾乎是他的代名詞。好奇心，一向是人類最原始的慾望，當然眾儒生也不免想一窺之。
但是一般儒生怎麼可能見到，唯有身在儒門核心之地的儒門天下，才有一見聖顏的機會，因此大夥除了比文，更比自身運氣。
吵鬧的大廳，因為一道身影的出現突得靜默，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儒門之主—疏樓龍宿。
只是大家僅能透過屏風後依稀口見的身影一窺一二。
“大家，今日檢文辛苦了。”獨特的儒門口音一出，現場眾人末不屏息以待，只見龍首緩慢拋出問題，讓底下眾儒生相護辯論，由三監司先行逃汰水準不夠之人。
龍宿從屏風後望向底下的儒生，一手拿著水煙斗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頓時大廳內瀰漫著獨特香味，約莫又過了一刻鐘，最後終於只剩一人。
“汝表現頗優。”龍宿說著，卻連頭都沒望一下那人的面孔。
“得龍首抬愛，子璟不敢。”
“其他人都退下吧!”穆仙鳳朝底下眾儒生說著，只見大家十分留戀的在大廳內慢步走著，緩緩離開，更羨慕那名叫子璟之人能見龍顏，紛紛投以羨慕的目光。
等到人都走光後，龍宿才緩緩從屏風後頭走出，只見那名子璟儒生倒抽一口氣，目光從龍宿出現後就再也沒有移開過。
華麗已經不足已形容他了，那容顏、身段、談吐、能力，貴為一門之主當之無愧。
眼見那名儒生不甚禮貌的直盯著龍主瞧。魚游水輕咳出聲，提醒儒生子璟他的無禮。
“汝從哪來?”龍宿看著底下的人，問著
“回龍主大人，南海書院。”耳裡聽著龍宿的嗓音，子璟莫不全身興奮起來。
“南海書院?嗯…三十年前吾和劍子去過南海一次，回途曾在那叨擾一宿。”龍宿輕閉眼眸，心裡卻把自己罵過千遍，怎麼無緣無故又提起劍子?自己當真如此思念他?
“原來龍主大人曾和道教先天到訪，怎麼沒聽吾師提起過?”
“那次還真是給汝師添了不少麻煩。”說到這裡，就讓龍宿不禁失笑，當時到訪南海書院時，因為天色已晚，他們二人也不急著趕路回去，便想向南海書院借住一宿，次日要離開時，兩人為感謝書院主人，都揮毫留下墨寶，只是劍子和自己都堅持書院牌匾要用自己的字。著實讓書院主人大傷腦筋深怕得罪二人。
只是後來書院主人選擇掛上劍子揮毫，取下自己的。原因是，龍主墨寶，怕是才掛上，馬上就會被偷走。
“……”看到龍宿梨窩輕笑，子璟看的傻了，心裡漸生一種特異的情愫，一雙眼直勾勾的瞧著。
“汝不怕吾嗎?”
“咦?”突然一聲訊問，子璟方才閃神連龍宿的話都沒聽進去，只見龍宿嘴唇輕開輕放，目光不自覺的黏了上去，因此此刻才會如此失禮。
“汝不怕吾是嗜血者嗎?”龍宿再問，要知道，再出的自己，是不會強迫別人留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那有違他華麗的行事風格。
只見大廳內，穆仙鳳、應無憂立於龍宿身後，三監司站在龍宿右後方皆未說話，突然安靜了下來。
“子璟願為龍主大人效力。”
“那汝就留在儒門天下吧!幫幫三監司的忙，只怕三監司快被吾給累壞了，不找個幫手怎行?”
“多謝龍主。”子璟說，之後看著龍宿領在前頭離開大廳，而他的目光多所留戀在那人身上。
“歡迎你加入儒門天下。”魚游水說著，對子璟投以微笑，只是後來雁穿雲補了一句”小心被魚游水的嚴格嚇死。”
雖然之後大家一笑帶過，但子璟發覺儒門三監司並不像想象中的好相處。
而那一日後，子璟心中漸漸對疏樓龍宿有了異常的情感，並且想盡辦法要讓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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