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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枯(卷一至卷二十二)+番外(第一部完結)23F/02/01/2007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舞晖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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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起玉天璣輕盈的身子,瀟湘子跨出水池,往起居室走去;意外地,一向隨侍玉天璣身側的雪鴉這回並沒跟進,反是提腳往另一側走去。
  掩上門,將玉天璣置於床上後,瀟湘子便伸手解去他溼淋的衣裳;玉天璣見狀,也跟著卸下他溼漉的衣服。
  「天璣……?」
  他只是笑了笑。
  緊緊擁住他微涼的身子,瀟湘子用著低啞的嗓音訴著:「別離開我──別再離開我……」
  放肆的擁吻他身子的每一吋肌膚,像烙下他的印記般狂熾,淚,更是猶如斷不掉的音信般,直直墜落──
  激情難減,霸悍不羈,玉天璣配合著他的律動,跟著他的節奏,與他一同狂舞……
  風涼,瀟湘子身子輕顫,手往懷中一探,卻撲了個空!
  「天璣!」
  狂吼,瀟湘子立時拾起散亂一地的衣裳,奪門而出!
  那夜,他也是這樣消失在他的眼前,從此,他便起誓,絕不再犯!
  縱使情景再重現,結果──不會相同!
  「天璣!你絕不能再棄我離去!」
  在心底不斷的嘶吼,這是他不變的信念!
  他絕不允許自己再後悔!
  「天璣!」
  這聲,含有驚喜!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出現在『無盡天涯』的玉天璣,紗白的衣帛上濺滿了鮮紅的血液,令人怵目驚心,可他不管,一把攫獲他沾滿鮮血的手,往血道天宮的方向走去。
  「天璣!」
  到了居處,他立即著手為他清理身上的血跡,一處一處,輕輕緩緩,看的瀟湘子心底都發了疼!
  白淨的臉龐毫無血氣,只賸唇邊殷紅的血漬,他冷冷的看著瀟湘子為他忙進忙出的身影,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天璣?」
  擡眸,他的一聲不吭令他煞覺奇怪,伸手,欲將他擁入懷中。
  旋步,輕巧的掙出瀟湘子的懷抱,他立於離他十步遠之地。
  「天璣?」不祥的感覺頓棲上他胸臆。
  驀地,他邁步便走。
  「天璣!」瀟湘子情急大喊!「天璣,這算什麼?」
  問出這話,不是期望他回答,而是冀盼他留下!
  果真!他停下離去的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面對他,眼底的冷冽卻益發深。
  低下頭,他實不願見他那模樣,那模樣──他怕!
  他澀澀的開口,想用最後的情份留住他──「天璣,至少我們之間還有微薄的情份吧……」這是他最後一份希冀──
  閉上璨眸,隨即微睜,冷冷的自口中洩出一句──「瀟湘子!」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喚他的名,「我們之間……沒有情!」卻也是令他最心痛的一次!
  旋身,離去!
  「天璣──!」一陣腥熱的感覺湧上,喉頭頓時一緊,瀟湘子連忙摀住唇,殷紅血絲仍從指縫間汩汩流洩。
  「天璣……」呼喚含糊不清的名,一字一字,是刻骨銘心。
  「唔!」自喉間湧上大量的鮮血,瀟湘子抑制不住,直直噴灑而出,心痛,莫過於此了吧──
  再次倒落塵埃,開闔的唇無聲的說著,天璣……你會回來嗎──?
  ……『我們還算敵對嗎?』……
  ……『也許吧!』……
  ……『為何──如此不確定?』……
  ……『不明瞭。』……
  ……『給我一個答案,好嗎?』……
  ……他不語,只笑,笑的開懷,那幅美,他忘不了。……
  ……『這算是答案?』……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定定望住他。……
  ……『一個問題,換來你一抹笑,值得!』……
  ……他倏然垂首,笑顏,在那剎那停止……
  ……擡起他的下顎,他有些沮喪的說著:『為我笑,難嗎?』……
  ……驀地,唇形勾下完美的弧度,那份笑,令他執著,清脆的嗓音傳來:『僅此一次。』……
  ……笑著擁他入懷,就算「僅此一次」──那也罷!……
  如今呢──?緩緩閉上沈重的雙眸,瀟湘子臥倒在一大片的血泊中,腦海中只不斷重覆著……那份笑,他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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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红颜,煮酒一杯论谁?
  论三千,庸碌俗世何能入吾眼;
  且颦眉,但看巍巍江河多娇媚。
  道是谁,万般缒绻,只为佳人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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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晖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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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天璣幾乎是用狂奔的方式逃出血道天宮!
  他需要用多大的氣力,才能阻止自己回頭、停留!
  「天璣──」
  心碎的喚聲尚殘留耳際,腳步卻是艱難的在行,臉上的淚痕早已密密麻麻的爬上臉頰,分辨不清了──
  驀地,腳下一個顛簸,跌向一旁的草地,重重的將玉天璣摔去。
  咬緊下唇,努力不哭出聲,只是臉上赤裸的淚痕已明白說出他的感受──
  這是他所選擇的,他不後悔!
  「主人!」
  斷去身後不停追來的士兵,一身血跡的雪鴉匆忙來至玉天璣的跟前,扶起他。
  「主人!」再一次的呼喚代表著他的憂心。
  「雪……雪鴉──」
  緊緊擁著雪鴉,玉天璣說什麼也不放手,再一次,他在他面前洩露他獨有的脆弱。
  雪鴉不語,只是靜擁著,眼底有著鬆懈下來的情緒。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不後悔──」
  兀自說著,也不管雪鴉是否聽懂,就這麼一直說著──
  許久,始終靜默的雪鴉低首,在他耳畔低語:「主人!我們該走了。」
  「走?走去那兒?」他仍是茫茫然。
  「回主人一直想回的地方。」
  擡起螓首,失神的眼底逐漸泛起了原有的英明,「血靈魔尊不再追來了嗎?」回復了平日冷漠的口吻。
  「方圓十裏之內,沒任何魔族兵馬。」
  「嗯,那我們啟程吧!」
  「去那兒?」
  「回東武林。」
  扶起他細白手臂,腳步直往東武林的方向走去。
  但途中!
  「大魔頭玉天璣!」
  一名驚慌的女聲傳來!
  玉天璣定晴一看,是非常女!
  「嗯?」
  低沈的喝聲由非常女身後傳出,身著水藍衣帛的男子一見狀,「破世陰字」脫手而出!
  「破!」
  「閃開!」
  玉天璣眼明手快,急忙將雪鴉推至一旁,以受傷沈重的身子硬接下這掌勁渾厚的一掌。
  「啊!」慘叫聲溢出,玉天璣退後數十步,胸下的十根肋骨頓毀!
  眼見如此,雪鴉一縱而上,翩然來到男子身後,男子察覺,瞬時回身一掌,雪鴉立即揚起破網雪花刀抵擋,豈料不敵,雪鴉的身子有如斷線的紙鳶迅速落至一旁。
  不待雪鴉站定,男子即時再贊一掌,雪鴉機警回身,閃過這道致命的殺機,卻不知男子迅疾移位他身後,一把將他推回玉天璣的跟前。
  玉天璣站身甫定,即然伸手欲接上雪鴉殷紅的身子,誰知雪鴉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直直灑上玉天璣玉雕的面容,瞬刻,幻化回原形。
  「雪──雪鴉!」
  蹎躓來到雪鴉跟前,顫顫的抱起變回原形的雪鴉,玉天璣一陣怔愣,隨即,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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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红颜,煮酒一杯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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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鴉!」
  惡夢連連,沁人心肺;玉天璣驚醒,猛睜眼,瞬刻已奔出房外,搜尋那抹深烙記憶的翩白身影。
  驀然,他停下匆促腳步。
  兩行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軟乏無力的雙腿無聲跪落,蒼白的唇呢呢喃著──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在猜心園的亭子內,一身是血的玉天璣抱拳恭謝道。
  「嗯。」清淡應聲,逗弄著籠中雀鳥,對身旁的玉天璣似視而不見。
  玉天璣感覺到異樣,愕然只在一瞬間,嘲弄的笑浮上嘴角,白玉的臉上並無多餘的情緒。他不訝異,畢竟他是他的殺母仇人,他待他的態度料想可知。
  細細審量站於身旁的玉天璣,他是最憎恨他的人,卻無法親手殺了他,只因一個可笑的理由──他是歐陽世家的人!
  沈默半晌,玉天璣終是開口問出他內心的疑問。「公子,請容天璣提問。」
  「但說無妨!」他只想快快離開,再與他相處下去,只會更增加他對他的憎惡感。
  急促的口吻洩露了他的情緒,玉天璣不以為忤,仍是以著恭謹的語氣說著:「『破世陰字』這部功夫乃是號世陰主所有,公子既非陰主,何會這部功夫?」
  轉身,非凡公子一語不發的自腰側拿出形似菱,色暗紫的牌子,居高臨下,威勢盡現,玉天璣見狀,立時屈膝跪地,口中大喊:
  「叩見號世陰主!」
  「免了!」非凡公子不耐的擺了擺手。
  「謝陰主!」這聲,含有自己才知的苦澀。起身,千頭萬緒出口僅成淡淡一句:「為了達謝公子不殺之恩,雪鴉自此由公子您差譴。」
  「哦?」惑然答應,眼底有太多的懷疑。
  「該然。」
  再次跪首,淚,無聲息流下,這身軀……不再是他的──永遠,是宿命……
  茫然的睜開被淚水滌清的眼眸,當他再見那清楚印上「號世陰主」的權杖時,他便已知道,命運,已替他選好了抉擇,註定,擺脫不了──
  身後突傳來沙響的腳步聲,不消說,記憶中熟悉的腳步聲從來不曾變過。
  「主人。」彎下身去扶起他,動作仍是一貫的輕柔。
  低下帶著雜亂淚痕的臉龐,在雪鴉扶起他的一瞬間他竟感到驚慌!
  他選擇了離開瀟湘子;選擇了往日的聽從──這些,他並不甚為意,因為,這是命,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那──他呢?
  當所有人離他而去時,他是否依然在他身邊?他──迷惘了,身子在不自覺中顫抖起來。
  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對勁,雪鴉著急的喚著:「主人!主人!」
  不!他已將他還給陰世陰主,他不會再擁有他,他此時是非凡公子的人啊!
  他──後悔了嗎……?
  主人!蹙緊眉,雪鴉略一使勁,強迫懷中人兒擡頭,卻意外的帶出那張蘊著脆弱的慘淡臉龐。
  「主人?」託異明顯在他眼底盪開。
  「啊!」斂容,他絕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心緒。
  雖只是瞬間,他過度壓抑情感的那份脆弱他一一盡收眼底,心,好痛!
  深吸口氣,離開雪鴉的懷抱,眼底,又回到平日的冷漠。
  「主人……」他那副模樣,在水池時他常常見到,如今離開了,模樣依然,眼底的冷意卻更濃了,是因為瀟湘子的關係嗎?抑或是──咬咬下唇,還是問出了口:「我歸屬『號世陰主』了嗎?」
  一時,他怔住;下一刻,他訥訥點頭。
  「雪鴉明白。」明瞭了,心,卻痛的不堪。
  沒有回答,沒有解釋,沒有隻字片語,有的,只是不斷襲來的冷風。
  忽地,另一腳步聲傳入,這是屬於女人特有的輕盈。
  「雪鴉,原來你在此。」
  擡眸,是非常女。「有事嗎?」
  唇瓣淡淡笑意,「公子有事找你。」
  「我即刻去。」翩白身影離開了玉天璣的視線。
  轉頭,四目交接,感受到的,是非常女的恨意。
  低下一瞧,發現到他竟然赤腳,眼底煞時有著不解。
  「你──」急忙掩住口,只為差點脫口而出的問題,訕訕的搖了搖頭,非常女即然走回房裡。
  察覺到她的異樣,玉天璣也低頭一瞧──笑意頓時凝結唇邊,他居然赤腳奔出房門!難道對雪鴉的依賴,已到了不復回的階段了嗎?諷刺的甩了甩頭,再來的,是連他也聽不見的泣聲……
  他不曾發覺到,在泣聲呼喚中的名一直都是他拒絕讓他遷駐於心的「瀟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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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垂倚雕欄,一身白淨,朱唇呢喃的,是一闋詞,冰冷瞳眸裏的,是自己也分不清的「離人淚」。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與他共銷魂時,迴盪耳際的,盡是他喃喃不忘的話語。
  他沒應允,也沒回答,只是靜靜的承受他的情感。
  他記的分明,在他欲離去時,他的手緊箍著他的腰際,沒有絲毫的鬆懈,任他費盡氣力也無法讓他放手。
  笑意,在此時攀上他的臉龐,他欺近他耳畔,低語一聲:「我不會離開你……」
  剎時,手鬆了,滑落至他的身畔。
 終究,是一句無心的話語;他,仍是選擇離去。
  那句話──他當真說的不帶感情;或許,是帶點他不願承認的情感吧……
  身後,非常女悄然來到。
  那雙大眼直直盯著倚靠欄杆的玉天璣,不知怎地,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覺得他並不似外頭傳言的那樣壞,應是在亂世之秋,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立場吧!
  可她──她所遭受的淩虐難道也是應該?!
  念頭甫起,恨意驟現,暗升內力於雙掌,腳步移近,致命殺機突湧!
  感到身後的異樣,玉天璣方回頭,尚不及防備,便被非常女一掌擊落欄杆,摔落亭外的草地。
  猛聽見聲響,非常女這才回過神來,她一見玉天璣狼狽的坐在草地上,臉上還佈著詫異,心底的罪惡感便一股腦的湧出,她──她在做什麼啊?
  「你……你沒事吧?」礙於此舉,非常女訥訥的朝他望去。
  「沒事……」聲甫落,體內一股血氣反竄,玉天璣的臉色瞬變,連忙站起身背對她。
  「你沒事就好──」她喃喃唸著,完全不察他的異樣。
  稍順了順氣,玉天璣回過身來,見她氣色不甚好,關懷之語遂出口:「非常女,妳的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說著,便伸手探她手脈。
  非常女一驚,急忙縮回手。
  「啊!妳──!」年紀輕輕,怎會有孕?莫非──
  他的反應令她想到金小開對她所施的暴行,積鬱於心的委屈與憤恨在那刻全數寫在臉上。
  反覆的腦中思索,驀地,他垂下眼簾,眼底明顯有著歉意。
  「都是你!」她忿忿的咬著下唇。
  他沒應答,「智慧之星」這頭銜說明在當時所下的決策沒有錯。
  「都是你……」眼淚不爭氣的滑落臉頰。
  無法給予她任何安慰,他依是沈默。
  「嗚──」她哭著走回,淒楚可憐的模樣撼動不了他的心。
  他還是沒移動腳步。
  在迴廊上,恰巧碰見了回來繳令的亡命之花。
  抹去臉上多餘的淚痕,非常女以沙啞的嗓音疑著:「亡命之花,怎不見雪鴉與你一同回來?」
  「他被派往降服中部的部屬,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他會合,只得先回來繳令,再請公子定奪。」
  話歇的同時,遲疑在非常女身後的腳步嘎然停止,輕巧往大門方向奔去。
  「我與你一同去見公子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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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心園內,非凡公子正大發雷霆之怒。
  「玉天璣呢?」瀕臨爆發的怒氣隱隱藏在俊俏的臉下。
  尋遍園內,皆不見的玉天璣的影蹤,亡命之花只得據實稟報。
  聞言,盛怒難減,恨意加深,新仇舊怨,只博得非凡公子一句:「哼!竟敢私自出園,玉天璣!你活得不耐煩了!」
        ※            ※            ※          
  月夜,一抹白色人影急奔在密林小徑。
  驀然,白色人影停下,不遠處,雪白衣袂飄動,在暗淡的月色下映現出殷紅血跡。
  啊!雪鴉!
  人影急縱,連起連落,已然到達雪鴉身邊。
  雪──關懷之語尚未出口,眼角餘光便瞥見留於雪鴉腹部上的斑斑血漬,且不時湧出大量鮮血,玉天璣見狀,連忙扯下裙下的衣帛,替他包紮傷口。
  他來了──他明白,雖幾度痛暈過去,但他仍清楚看見他臉上的擔憂之意,好美……真的好美,這表情──永遠是他所擁有,手,在不自覺中,覆上他因著急而冒出汗珠的臉龐,獨占──在一瞬間湧上空白腦海……
  「雪……」擡起螓首,迎面而來的竟是雪鴉稍嫌冰冷的雙唇。
  「唔──」嚥下他的反抗,卻不意嚐到鹹鹹的味道;舔了舔,是血!
  「主──」
  何時,他一動也不動的定定望住他,那雙幾乎滲出淚水的眸子令他住了口。
  嘴角還淌著血──那模樣……像他──
  幾乎在一剎那,他認定是他!
  心,頭一次感到痛;後悔二字猶然而生。
  淚,不期然,滑落臉龐,一滴一滴,重重的抨擊心上,未能縫補的傷口愈益擴大──
  「我不會離開你──」那句,是真──是真……
  想起什麼了嗎……?苦澀漸漸爬滿那張烙有雪顏的臉上,神情趨於默然。
  「我……我們回去吧。」
  銀髮甩動,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出獨有的晶亮。
  後者,卻一步也沒跨出。
  回身,他想聽聽他的答案。
  「雪鴉隸屬號世陰主,回歸,該然。」語畢,即然踏步自玉天璣面前走過,冷冷的,一步也沒有回頭。
  低首,淚,仍是不停的流,把我摒除在外了嗎──歐陽上智果真將他訓練成只聽從主人命令的機器……也好,留在我身邊只會招來更多禍端,不在,也好──
   ※           ※            ※
  翌日──
「雪鴉沒與你一同回來嗎?」逗弄著籠中雀鳥,非凡公子仍是一派的自傲。
  「時間到,卻不見雪鴉回到會合的地方,等了許久,仍是不見人影,屬下只好先回來覆命。」遲了些天,主公終於問起雪鴉的下落,擔在心頭的大石總算可以卸下了。
  「哦?」聞言,疑惑頓時在心底散開,思緒緩緩轉動著:「中部的沙婆羅向來以頑劣聞名,雪鴉的遲歸也許是受到沙婆羅的攻擊所致,看來陰令不出,沙婆羅是不肯歸順的,亡命之花,帶著權杖,與非常女一同再去勸降,如遭反抗,殺無赦!」
  「嗨!」亡命之花恭退。
  亭外,突出現一抹白色人影。
  頷首,雪鴉抱拳作揖,不說「主人」二字,只因這二字只適於「他」身上。
  「你回來了?」眼角餘光滑入雪鴉身染血跡的衣裳,遂問著:「你受傷了?」轉過身來面對他,順便檢視他的傷口,一見包紮的衣帛,心底便已瞭解幾分。「嚴重嗎?」
  淡淡的搖了搖頭。
  「進去休息吧!你未完成的任務就交給亡命之花與非常女去執行。」
  話方落,亡命之花突由內室奔出,大喊:
  「主公,非常女不在房裡!」
  「啊!玉天璣呢?」
  「尚未回來!」
  「可惡!」非凡公子氣得重捶案桌,吼道:「雪鴉,去救回非常女,本公子就相信你的忠貞!」
   ※           ※            ※
  好痛!非常女揉揉酸痛的雙肩,逕自由床上坐起,她只記得昨夜要就寢的時候,突然被別人從背後劈了一掌,然後就不醒人事了,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兒了,不知這裏是那兒,怎麼暗濛濛的?
  「妳醒了?」沒有燭火,只有月光,淒黑的室裡只有模糊不清的臉龐。
  「你──你是玉天璣?!」
  他沒答話,只移動腳步朝房門走去。
  「等──等一下!這裡是那兒……」非常女連忙下床,奔至房門。
  就在非常女抵達房門的一煞那,門已被掩上,同時傳來清脆的嗓音:
  「妳乖乖待在這兒,我會好好照顧妳。」
  門內只傳來不斷敲擊門板和咒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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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皇教內,有個專為玉天璣設置的涼亭,此亭是當初為了破素還真的百年大計而建立,坐位針對素還真的八字命格而以倒八卦和逆五行排設,後來唐皇教沒落,此亭也毀,但今日,卻有二人不約而同來到。
  「你來討回非常女嗎?」
  捧起破網雪花刀,此舉已說明瞭一切。
  「那就以你的實力來討取吧!」皺起眉,體內一陣血氣翻湧,那時的傷猶存,嚴重程度似乎已超過他想像。
  雪鴉縱身一跳,橫刀取向玉天璣,式式不留情!
  忍住不適,玉天璣勉強接招,猶是不讓手。
  片刻,玉天璣空手入白刃,雙手接下破網雪花刀,與雪鴉分峙對立。
  「嗯!」雪鴉立即施加壓力,玉天璣腳下頓陷落。
  執力抵擋,卻更加快內力的流失,不一會兒,玉天璣額上已冒出顆顆汗珠。
  咦?微一遲疑,勁道稍減,玉天璣得以喘口氣,但唇角仍滲出血絲。
  等到雪鴉欲收手時已來不及了,玉天璣站身不住,身子直往前傾,喉間一緊,鮮血如血柱般噴出,身子也頹然倒落。
  「主人!」
  趕忙接下玉天璣倒下的身子,冷然的臉上此刻只賸焦急。
   ※           ※            ※
  將玉天璣安頓好之後,雪鴉即然揹上哭暈的非常女離去。
  醒來,熟悉的擺設讓玉天璣明瞭這是自己的居室,看了看四周,不見任何人影,只有身上多出的毛氈,垂下眼簾,在閤上眼的剎那,已然沈沈睡去。
   ※           ※            ※
  ……今宵酒醒可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自來此,一片狼籍,滿地酒瓶,大石上獨抹身影。
  夜夜飲酒買醉,嘴裡喃唸不清,燈花台內是混亂一片。
  踏入水池,半緣君忍不住皺起眉,撲鼻而來的濃烈酒味令他不敢恭維;雖知燈花台後的水池是義兄唯一禁止他進入的地方,可眼見他鎮日喝得爛醉如泥,宮務全交給孤鷹辦理,教他這個做義弟的也有些不忍心,只得再試著勸勸他了。
  「義──」話方停,疑惑的目光搜尋,今日難得不見瀟湘子在大石上飲酒,且遍地的酒瓶不再,換上的,是一清淨之地。
  「到哪兒去了──?」回頭,半緣君邊走邊咕噥著。
   ※           ※            ※
  「──抓回了秦假仙?」
  書齋內,梳洗一番過的瀟湘子隱忍著宿醉,與孤鷹談話。
  「放回他吧!」
  「不可!秦假仙雖號稱『巧慧之星』,但此次他在東武林能逃過死厄,定是受到背後的高人指點,屬下認為必須找出這位高人,否則會妨礙血道天宮的前途。」
  微皺了皺眉,瀟湘子沈吟道:「就依你的話去做吧!若是問不出,也別刁難他,三天後放他回去中原。」
  「嗯。」孤鷹應聲。
   ※           ※            ※
  雖如此,但秦假仙被抓的事情仍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中原,並引得百世經綸一頁書高度關切,素還真為免事件擴大,便著手進行救回秦假仙的計劃──
  「殺啊!」
  無盡天涯戰聲響起,西域與中原正式開戰!
  兩軍交鋒,聖龍口援兵源源不絕,血道天宮人馬節節敗退,使者立即奔回血道天宮稟報。
  「啊!人員死傷慘重,我立刻前去!」
  心急如焚的瀟湘子匆忙奔至無盡天涯,一映入眼簾的盡是遍地的死屍,瀟湘子見狀,不覺顛退數步,心頓然疼的厲害,倏而一瞥,孤鷹的屍體就在自己腳邊,手中還緊緊握著他贈於他的紫音刀。
  「啊!血道天宮終是抵不了被滅的命運──」
  身後,藍光熠熠,羽扇招搖,蟻天海殤君昂首闊步而來。
  「瀟湘子,抓走秦假仙是你不該犯下的錯誤,死不可埋怨!」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
  語畢,一掌推出,勁道強韌!
  海殤君見狀,立刻提起元功,一招「擎羊嘯天」就此脫手而出。
  漠然立於風中,瀟湘子冷冷的看著索命的招式朝自己飛奔而來,誰也不知那掌只是虛發,為的──是引他出招……
  瞬間,血肉橫飛,花燈破碎,身軀四分五裂,散落各處。
  昂揚而去,藍光逐漸遠離──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為何不繼續?』……
  ……他但笑不語,只飲酒。……
  ……『酒入愁腸,化做相思淚。』他意有所指。……
  ……他依舊不答,仍是飲酒。……
  ……『何時,你也會依賴我,思念著我?』……
  ……執下酒樽,他緩緩吟著:『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
  ……淚,禁不住滴落衣襟,別離──是痛啊……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擡起淚眼,無法再言,今晚註定不能成眠……
  ……只道為你癡,為你癲,為你變,只為遇見秋色翻飛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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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天邊一抹橘紅色彩。
  「玉兒,小心點,記得早點回來啊!」迴響耳際的,是母親一字一字的叮嚀。
  「喔!」稚嫩的童音傳來,且踏著愉悅的腳步奔向前去。
  玉天璣,一個平凡的農家子弟,素日最愛釣魚,落日之前必回是他的習慣。
  提著釣竿,他一慣的漫步在一池一池的魚塭之間,趁著四下無人,他趕緊走到密林下的草叢,且伸手撥開草叢,一頭鑽進由中空出的小洞。
  這是他發現的一小小天地,由這兒走入,經過一番轉折,便可到達一處水池,水池的盡頭是佈置雅緻的居室,乃水池主人的寢室。
  他在這兒認識了一位名叫孤鷹的好人,他管他叫大哥哥,大哥哥教他許多東西,舉凡琴、棋、書、畫、天文、地理……等,大哥哥皆一一傳授,也才因此明瞭這裡原來是血道天宮,這個水池是大哥哥的主人所擁有,是屬於禁地,除了大哥哥能進來以外,其餘的皆不得進;他無意偷跑進來,算是破壞了規距,可大哥哥說只要他在午時之前離開,別被他的主人撞見,他就能隨時進來找他。
  擡頭望了望天,日光顯得刺眼,腳下的影子漸短,說明已快日中天,怎麼大哥哥還沒來呢?他說他今天要教他醫理的呀……
  玉天璣邊嘀咕著邊爬上水池畔的大石,拍拍上頭的灰塵後,肱手躺下,一陣涼風吹來,揚動垂弔枝椏的楊柳,也恰巧擾動腦中睡意,玉天璣伸個大大的懶腰後,便乾脆睡了下來。
  收起書卷,瀟湘子整飭衣冠,便提腳踏出書室。
  不久,端來人蔘茶的孤鷹一進入書室,映入眼簾的盡是滿室的默然,奇了?平日不到午時瀟湘子是不會離開書室的,今日怎會……啊!糟了!他忘了今日玉兒會來找他,要是讓瀟湘子撞見,這該怎麼辦?思於此,他立時奔向燈花台。
  踏進舖滿一地花葉的水池,瀟湘子輕盈的腳步正逐步接近熟睡中的玉天璣。
  驀地,腳步嘎然停止,憤怒的眼滑入玉天璣躺在大石上的陌生身影,胸中怒火頓熾。
  「你在這兒做什麼?!」
  玉天璣猛然驚醒,尚不及反應,整個人便滑下大石。
  見狀,瀟湘子一把拎起他,重述一次:「你在這兒做什麼?」怒火仍熾,只是語氣在不覺中軟了下來。
  飽受驚嚇的玉天璣立時垂下頭來,瑟瑟的伸出小手,往水池一指,訥訥的說:「我……我在釣魚──」
  「釣魚?」揚高的音調藏有太多的不信。
  「你──你不相信?」連忙擡頭,眼底滿是驚恐,他不禁咬著下唇說著。
  微風襲來,拂動髮梢,烏黑亮麗的長髮隨風飄曳,不意吸引瀟湘子駐足的目光,手在一瞬間鬆落。
  「唉喲!」揉揉發疼的屁股,好痛!沒事這麼用力幹嘛!他也沒犯著他什麼──等一下!他是誰?除了大哥哥外,誰都不能進來,既然他不是大哥哥,那就是這裡的主人,難不成這壞心眼的人──
  他立時仔細地打量著他,圍著他繞圈兒,一雙手還不時在那壞心眼的人臉上摸來摸去,好確認一下。
  瞇起眼來,最初吸引他注意的他那頭晶亮的黑髮,不過現在他倒想看看這娃兒究竟想做什麼?
  挫敗的垂首,他放棄了,瞧他五官端正,又穿得人模人樣的,定是這水池的主人,他實在是後悔為何會睡著?如果不睡的話,就不會被他撞見。
  「你──你是這兒的主人?」沒別的意思,至少還存有一點希冀嘛!
  「嗯!」他興味豐饒的點頭。
  他大大的吐了氣,唉!沒事問這幹嘛?簡直是問心酸的嘛!
  「你知道這兒的規矩嗎?」清清喉嚨,語氣比平日還要冷淡。
  完了!擅闖水池,刑責定是免不了,玉天璣認命的點點頭。
  「那──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麼?」他坐上身後的大石。
  「啊?」他訝然擡頭,眸裡盡是不解。
  「脫下我的鞋襪。」沒來由的想法,他想看看眼前這娃兒會有何反應?
  「啊?」聲音更大。
  他斜睇著他;他只得照做。
  「外衣。」
  他一一照做。
  最後只賸下瀟湘子身上的最後一件襯衣。
  他皺著眉,不會還要再繼續吧?最後一件了欸……
  「脫下你的。」笑意在他心底愈加擴大。
  「什麼?」一語驚人,簡直讓他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你不願意?」語氣雖淡,但隱含之意足以威赫他。
  「我……」一接觸他冰冷的眸光,他只好扭扭抳抳的脫下自己的衣裳,終於,跟瀟湘子一樣,只賸下一件襯衣,就在他要脫下襯衣的時候,瀟湘子突然出聲:
  「那件不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不反對。」他意味深遠的說著。
  原本他還對他的出聲制止心存感激,但一聽此言,臉龐頓浮上兩抹紅雲,忿然的無法吭聲。
  倏然跳下大石,他一把抱起他,跨步走至水池,手一滑,「噗通」一聲,在玉天璣尚未來得及叫出聲,已然跌至水裡。
  「你──」氣憤的話還不及出口,已多喝了好幾口水。
  此時,孤鷹正焦急的奔至水池,他一見玉天璣在水裡掙扎的情形,立即朝瀟湘子開口:
  「公子──」
  「這娃兒叫什麼名字?」雙手環胸,他仍是默然的看著他在水裡掙扎的模樣。
  「他──他叫玉兒,是日前不意闖進的……」
  揚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瀟湘子只淡淡的問了聲:「他由那兒闖進的?」
  「是由那兒破出的洞進來的。」
  伸手指向水池另一邊的樹木,循著視線望去,樹與樹間的草叢的確破了個洞,只是洞甚小,只要拿些雜草便能遮掩,若不細心去看,還真看不出。
  見玉天璣的小手頹落水中,憂急的孤鷹連忙開口請求:「公子,玉兒不諳水性,請公子高抬貴手,饒了玉兒一命!」
  瞬時,他一把撈出奄奄一息的玉天璣,眼底多了抹複雜的情緒。
  「退下吧!」
  「這……」孤鷹仍是猶豫。
  「你不退下,難保這娃兒不會有事。」
  遲疑了會,孤鷹還是恭敬的退出燈花台。
  將他平放在大石上,笑意在覆上他雙唇的剎那湧現……
  釣魚?呵!這池子水質清徹,毫無養份,何來釣魚之說?這般謊言,漏洞百出,但──這池子就養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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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瀟湘子肱手為枕,在大石上休憩。
  不期然,玉天璣偷偷溜進水池,一雙大眼在四周瞧了瞧,發現瀟湘子在大石上後,便一不溜咚的爬上大石,雙手托腮的看著他。
  哼!這個壞心眼的人,上回故意把他丟進池裡,害得他差點溺斃,他帳都還沒跟他算呢!他倒是挺快活的,在這睡起覺來了──欸?仔細瞧瞧,他長得還挺不賴的,想想要怎麼回敬他吧!
  側著頭,一手拿著蘆葦無聊的晃了晃,小腦袋瓜子正努力的思索著。
  突然靈機一動,啊!有了!
  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毛筆,開始在瀟湘子那張俊毅的臉上作起畫來,哈!不知畫起烏龜來,會變成什麼樣?
  他邊畫還要邊強迫自己忍住笑意,實在是憋得快岔了氣。
  半刻,他喜孜孜的拿開手,大刺刺的欣賞著自己的畫作,臉上肌肉簡直笑得快抽筋了。
  就在他得意自己的畫作之時,冷不防的,一雙大手自眼前他一掠,抓住了他的雙手,還將他往前一扯,扯到了瀟湘子的胸前。
  半闔著眼看他,從剛才到現在,這小娃兒的一舉一動他都明瞭,他假裝狸睡,就是想看看他在做什麼,想不到他竟是在他臉上畫烏龜來做為他報復他的手段,真是有夠孩子氣,不禁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啊!慘了!又被他抓到了!不知他這回又會怎麼罰他?玉天璣心底頓時五味雜陳。
  料不到,他卻大笑出聲,俊朗的笑聲瞬時迴蕩在這空曠的水池。
  聽他這一笑,他簡直快躲進瀟湘子的胸膛,不敢看他了,心底直嘀咕著:糟了!糟了!會不會氣過頭,引起失心瘋,要不他怎麼會笑成那樣?
  「你沒帶釣竿?」望向他腰際,腰帶空空如也,誰也沒聽出這句話問的有些失落。
  「今天不釣魚。」他搖了搖頭,還是不敢擡頭。
  「哦?」釣魚還有分嗎?
  「今兒個是村裡齋戒的日子,吃素不吃葷。」
  「那可惜了!」他故意揚高音調,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玉天璣聽個清楚。
  「可惜什麼?」抑不住好奇,他果然擡起頭來問著。
  頭低得更低,幾乎與玉天璣的鼻尖碰上,緩緩的啟唇說著:「可惜我在池子裏養了魚。」
  「真的!」一高興,他臉擡得更高,就在剎那,差點吻了瀟湘子的唇。
  雙唇彎起優美的弧度,笑意,在眼底暈開。
  「你──」
  嚇得縮回頭,玉天璣自瀟湘子懷中站起,走向水池。「哼!我自己去看就好。」
  一雙手自腰際伸了過來,稍一使勁,玉天璣頹然墜落水池;掉進池裏的玉天璣不但沒有先前的驚慌,反而自水中穩定了身子,然後轉過頭來,朝瀟湘子扮一個鬼臉,同時說著:「哼!壞心人,傻瓜才會上第二次的當!」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瀟湘子只是拿起玉天璣遺留下的毛筆,道:「要走,也得讓我在你的臉上畫完烏龜再走!」
  不等他有任何反應,他立時跳下水池,以極快的速度潛至他身畔。
  不會吧?念頭甫起,奔走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一倍。
  「呵!抓住你了!」自水中攫獲他的腳,笑意欲加濃烈。
  「你──」
  ……
  孤鷹自燈花台走出,心痛得無法言語,跟在他身邊多年,他從未在他面前笑過,而今,他卻在玉兒面前笑的開懷,怎生的乖違?他竟是嫉妒的快發火!

  血道天宮,今日的氣氛異常凝重,原因無它,即是天宮內將為爭奪四位宮主排名而揚起喧然大波。
  怒天山濤君端坐案前,一臉自信,全身洋溢著胸有成竹的味道。
  瀟湘子躺臥水池畔的大石上,一派悠閒,他微閉雙眼,俊毅的臉孔覆上一層肅穆。
  劫道成獨在石室內打坐,聚精會神的反覆訟唸心法口訣。
  風雪生則是倚著雕欄,繼續讀他的詩詞。
  緊張在氣氛在絃尊白雲驕霜抵達血道天宮之時凝聚到最高點!
  「參見絃尊!」全血道天宮,包括即將爭奪宮主排名的四位人選在此時齊聚一堂。
  「免禮!今日天子身負要事,不克前來,特派本絃尊代替,如時辰已到,就開始吧!」一身冷傲的白雲驕霜坐上主席之位,四周氣溫驟降,只賸「冷」字了得!
  一場龍爭虎鬥瞬然展開!
   ※           ※            ※
  玉天璣百般聊賴的躺在水池畔的大石上,嘴裡還叼了根蘆葦,眼底等待的失望正逐步昇高。
  睜眼望天,熾烈的日光幾乎刺得他張不開眼睛,小嘴倒是噘得更高了。
  奇怪?都快過午時了,他怎麼還沒來?
   ※           ※            ※
  一場比試下來,瀟湘子無論是文韜武略,或是琴棋詩賦都略勝怒天山濤君一籌,大宮主之位幾乎已呼之欲出,耐不住性子的怒天山濤君頻頻向白雲驕霜使眼色,焦急的神情盡落在白雲驕霜眼底。
  「嗯!」白雲霜驕心底已有了個譜。
  「最後一試,是考驗四位的武力,過招以點到為止為原則,四位,請!」
  司儀語畢,場上立刻形成瀟湘子對怒天山濤君、劫道生與風雪生爭鋒的局面。
  白雲驕霜冷眼旁觀,暗運內勁至雙掌,伺機而動。
   ※           ※            ※
  「啊!」
  玉天璣張開雙臂,身軀呈大字型的躺上大石,口中還不忘大喊一聲。
  無聊!無聊!真無聊!明明答應人家要來教人家游水的說,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壞心眼的人果然說什麼都不能相信,不等了!乾脆回家算了!玉天璣心底如是想。
  但當腳觸地的那一剎那──好吧!再等一會兒吧!
   ※           ※            ※
  當瀟湘子被怒天山濤君擊中,瀟湘子借力使力,還敬怒天山濤君一掌後,迅速退至離白雲驕霜跟前不遠處之時,白雲驕霜突然變化手勢,暗向瀟湘子推出一掌。
  「啊!」
  瀟湘子不察,微一移身變位之際被白雲驕霜一掌擊中,即然嘔出一大口血,頹然倒地。
  現場頓時一團混亂,血道天宮其他成員全在一夕間湧了上來,手忙腳亂的將瀟湘子抬離現場。
  沒有人知道瀟湘子為何而傷,畢竟在混亂之際,沒人會去注意,只有一直立於白雲驕霜身側的孤鷹看得清楚,但他沒空去理會白雲驕霜為何會如此做之因,因為此刻瀟湘子的傷勢比這些問題來得更重要!
  於是,血道天宮四位宮主的排名出爐了──
  大宮主,怒天山濤君;二宮主,瀟湘子;三宮主,劫道生;四宮主,風雪生。
   ※           ※            ※
  猛然一陣心悸,玉天璣突地驚坐起身,腦海中只疑心著……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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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裡,瀟湘子面色慘淡的躺在床上,溫熱的軀體逐漸轉為冷冰。
  孤鷹靜立於一側,緊抿唇不發一語,眉宇間皺起的溝痕卻益發深狹。
  一天過去,就看著那些大夫們進進出出,個個臉色凝重,沒敢多一分鬆懈。
  然而,如此辛勞的結果,得來的評論只有一句:「恐有失憶之虞!」
   ※           ※            ※
  午夜了,玉天璣仍是坐在水池畔的大石上繼續等待。
  這是他頭一回晚歸,也是最嚴重的一回,不過挨罵歸挨罵,他還是想看看他會不會來,畢竟那時的心悸,是如此的深鏤於心。
  許久,步入水池的小徑帶入一條矇矓的身影,他步伐蹣跚,且腰間佩刀,是孤鷹大哥哥!
  「大哥哥!」一確定是他,玉天璣立時高興的蹦跳至他身畔。
  「玉兒。」習慣的撫撫他的頭,只是這回少了些許的疼愛。
  「咦?」玉天璣好奇的在他周圍繞圈兒,仔量審量的:「大哥哥,怎麼你來了,他沒來?」
  聞言,孤鷹的神情在一瞬間黯淡下來。他緩緩的拉開玉天璣環在他腰際的小手,毫不帶感情的說著:「玉兒,以後你別再來了,血道天宮與你緣盡了。」聲落,他即轉頭離去。
  「為什麼──為什麼……」獨留玉天璣在身後焦急的問著。
  水池內,只賸稚嬾童音迴蕩。
  隻手覆額,孤鷹唇邊泛起一抹苦笑,為什麼──就算是我的私心吧!
   ※           ※            ※
  看著眼前熟悉的影象,玉天璣不覺莞爾,這是他每天最愛看的東西,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甚至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是他的最愛,可不知怎地,對這些東西他突然沒了興緻,腦海中浮現的盡是那個愛捉弄他的壞心眼的人的臉。
  「唉!」甩動手中的蘆葦,沒來由的低首歎了口氣。
  「玉兒,怎麼了?今天怎麼沒去釣魚?」玉兒的娘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觀察他好一陣子了。
  「娘。」他淡淡的喚了聲。
  「瞧玉兒這副模樣,是否玉兒有心事?」拍拍地上的灰塵,她在玉天璣身旁坐下。
  「娘!」這聲,已透露了玉天璣的心緒。
  「傻玉兒,玉兒有心事,娘怎會不知?能否告訴娘,你在為何事煩惱?」她仍是慈祥和靄的徐徐說著,語氣不輕不重,卻暖到了玉天璣的心坎裡。
  「娘,我沒事,您別操心。」輕輕的搖了搖頭,唇邊的笑意代表無言的回絕。
  「玉兒,你不小了,有些事是你個人的隱私,娘無從探究,但如果無法解決的話,要記得告訴娘,娘始終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喔!」輕柔的嗓音是無形的慰藉,她笑著,美麗無瑕。
  「嗯!」他點頭。
  愛憐的撫撫他的頭,「乖玉兒,這樣娘就放心了,外頭風大,別在這兒坐太久,娘先進去了。」起身,移步走回,一股屬於女人的淡香也隨之擴散。
  『以後你別再來了……』
  孤鷹的話語依是迴蕩耳際,久久不肯離去。
  真不去嗎……?
  抬頭望向蒼穹,無語問著,回答他的,是屬於天空的顏色,一抹無垠的藍──

  熬不住疑惑之情,這夜,玉天璣偷偷溜進水池。
  自小徑進入燈花台,玉天璣向四周探了探,腳步游移不前,奇了!那個人的寢室在那兒?他從未說起,教他怎麼找呀?
  驀地,走廊盡頭的房間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妳們先下去吧!」孤鷹揚了揚手,夾道兩側的女侍即然退出門外。
  見有人走出,玉天璣連忙躲進廊前的花圃,直到女侍們走過,玉天璣才悄然走近亮著燈光的房間。
  房內,孤鷹正替瀟湘子蓋好絲被,照料他的一切。
  不期然,孤鷹坐上床畔,伸手撫著那張蒼白的容顏,唇瓣在那時迎上,覆著紫紅的雙唇,久久不肯離開,淚水,在霎那滴下了眼眶,燙著了慘白的臉龐,痛楚,在心底深處間暈開──
  此情此景,玉天璣並沒目睹,他只是立於門外,思索著如何進去。
  突地,走廊另一端走出一抹身影,玉天璣見狀,立刻閃進陰暗處藏暱。
  來人信手敲了敲門。「孤鷹在嗎?」
  「何事?」整飭儀容,孤鷹推開門問道。
  「白雲絃尊在偏廳與宮主們議事,六戰士必須全員到齊。」鍍金笙稟明來意。
  「我馬上到。」轉身掩上了門,孤鷹與鍍金笙一同離去。
  待他們走遠後,玉天璣立即閃身入內。
   ※           ※            ※
  偏廳內,一場權勢之爭正如火如荼展開──
  六戰士負起護衛之責,各分守六處,皆不敢掉以輕心。
  姑不論這場辯論之會的結果為何,誰也沒注意到,時已至深夜──
   ※           ※            ※
  寢室裡,瀟湘子雖然意識陷入昏迷,但嘴裏卻仍喃喃不清的唸著:「……水──水……」
  玉天璣急忙為他遞上茶水,可一餵他喝水,他非但沒吞下肚,茶水反而從他唇邊溢出,汩汩流下,沾溼了衣襟泰半,卻沒喝進半口水,不得已,只好俯身餵他喝水。
  好不容易讓他喝進了水,沒料到他竟是眉頭一緊,進而一掌揮開他,煞時口吐丹紅,床帳上盡是斑斑血跡,嘴角還留血漬。
  「你──」見狀,頓時所有關懷的話語皆嚥回肚裏,玉天璣伸手欲攙起跌落床下的瀟湘子。
  坐在小凳上的瀟湘子緩緩張開雙眼,一映入眼底的,是玉天璣那頭長及腰的烏髮,他下意識的伸手往玉天璣抓去,嘴裡還吐出不成句的字──「黑……黑髮──」
  突來的舉動令玉天璣倒抽一口氣,身子忍不住往後退去。
  伸手,卻撲了個空,不悅的感覺頓生,瀟湘子挑了挑眉,怒火上昇,一個衣袂翻飛,如刀的掌氣頓時劃過玉天璣的臉頰,留下絲絲血絲。
  掌氣擊向玉天璣身後的花瓶,哐啷一聲,花瓶剎時摔個粉碎。
  飽受驚嚇的玉天璣立即往房門跑去,不料,一道掌氣襲來,立時阻擋了他的去路。
  在瀟湘子的腦海裏始終惦記著那頭亮麗的黑髮,他的心思全圍著那頭黑髮打轉,他只知要將那黑髮佔為己有,其餘的,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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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红颜,煮酒一杯论谁?
  论三千,庸碌俗世何能入吾眼;
  且颦眉,但看巍巍江河多娇媚。
  道是谁,万般缒绻,只为佳人一笑颜!

  封印处--舞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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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1-31 23:53 | 18 楼
舞晖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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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廳裏──
  「孤鷹,二宮主好些了嗎?」
  「稟絃尊,二宮主的傷勢已經好很多了,只是身子還有點虛弱,必須多加調養。」
  「嗯。宮裡一切事務就照我們方才的決議,由大宮主全權負責,其餘的宮主要善盡輔佐之責,讓血道天宮一統西武林,明白嗎?」冷眼掃過底下一切,所有的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冷絕的笑意,逐漸在那張白皙的臉孔上散佈開來。
  「明白。」眾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很好,本絃尊明早就回去覆命,你們──」
  就在白雲驕霜話未完的同時,燈花台內突然傳出巨響。
  「咦?發生何事?聲音似乎是從燈花台傳來,孤鷹,快去觀視!」
  不待白雲驕霜交待完,孤鷹即刻奔往燈花台。
  寢室內,一片斑駁,除了那張床還完好外,其他的擺飾皆被瀟湘子給破壞得體無完膚,玉天璣立足其中,一臉慘淡。
  「二宮主!」
  推開門,映入孤鷹眼底的就是這幅景象。
  「玉兒?!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是如何進來的?」
  很快地,孤鷹恢復了鎮靜,雙眼發怒的緊盯著玉天璣。
  「我──我……」玉天璣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你快走!反則我就以私闖血道天宮的罪名將你關起來!」鐵青著臉,孤鷹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我──啊……」驚慌失措下,玉天璣緊抓著被瀟湘子撕裂的衣襟,跌跌撞撞的衝出門外。
  眼角餘光瞥見玉天璣離去的身影,瀟湘子不假思索的推出一掌,孤鷹見狀,立時繞到瀟湘子的身側,迅速點了瀟湘子的睡穴。
  雙眼一閉,瀟湘子頹然倒落孤鷹懷裏,意識逐漸的往下沉……往下沉──
   ※           ※            ※
  時光茌苒,轉眼間已過了個把月,瀟湘子的傷勢已好了泰半,而今,已不需孤鷹隨侍身側──
  「我要閉關。」垂下眼眸,瀟湘子淡淡的說著。
  「二宮主!」這聲,含有太多說不出的驚訝。
  「我已決定。」仍是淡然的語氣。
  「二宮主,你已全部記起來了嗎?」他擔心的,只有這個問題。
  「孤鷹,我沒說忘了你。」
  「那──」也沒說你記得我啊?
  「孤鷹,我沒失憶,這些個月以來,不論是武功招式或是這宮裡的大小事務,我全都記得,你是看到的,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他說的也是事實,只除了那頭黑髮如影隨行,像烙了印般的嵌在他腦海裏,甩也甩不去之外,他確實什麼都記得──
  「真嗎?那玉兒──」他有些遲疑的問著。
  「玉兒?誰?新來宮裏的人嗎?」瀟湘子不解的問。
  「不、不,沒事,沒事──」沒來由的,他竟鬆下口氣,這種情緒連他也不知所以。
  誰也沒料到,他這一閉關,竟長達了數十年,但一個少年的闖入,卻改變了一切──

  那時,那名無端闖入的少年有著他喃唸不忘的烏髮,和微顯蒼白的臉龐。
  他不知他為何而來,只知在見著他的那一剎那,冷漠的心逐漸有了變化。
  「你在這兒做什麼?!」初見面,他怒火衝冠。
  少年沒有任何解釋,只瑟縮的往後退了一小步,然後轉身欲走。
  「等一下!你在釣魚?」微蹙起眉,他比誰都清楚,這池子沒有養魚,那麼──
  少年欲語還休,瞧他的眼神,似乎與他相識,但,若是相識,為何他一點印象也無?
  「你別走!這兒有養魚……」於是,他撒了一個大謊。
  少年有了遲疑,不動的腳步代表他正在猶豫。
  低首踏上池墩,一股莫名的情緒正在昇華。
  他沒注意到,少年的眼底有著一層霧氣,腦海深處正呼喊著──為何他……不認得他?
  倏地,他拋出外衣,一把將少年推入池裏,自己也蹤身一跳,姿態優美的滑入水裡。
  迅然攫獲他的雙腳,進而一把將他擁入懷裏,他的鼻息在他耳畔急促呼吸,他的黑髮在池面飄來盪去,他的臉孔與正自己的臉頰緊緊相貼。
  「你──」腦海底突然閃過一抹白影,在他來不及抓住的瞬間便已逸去。
  驀地,他粗暴的覆上他柔軟的雙唇,一口一口的囓咬著,雙手也在水裡不安份的在他身上四處游移。
  「唔──不……不要──」好不容易取了得空隙,卻只能從嘴裏吐出這一句,唇隨即又被他封住。
  硬是嚥下他的抗拒,衣帛在一霎那撕裂!
  劇熾的慾望,在這時狂烈燃燒;痛楚,在此刻無盡的漫延……
  他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們是否相識,他要他,這是他現在的慾望,也許是一晌貪歡,也許是真心意愛,也許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一時的發洩,但無論為何,他佔有他,這是即將成為的事實!
  玉……玉天璣──那是他不自覺間牢記於心的名……
   ※           ※            ※
  月下密林,人影紛亂雜沓,卻皆以無聲的方式通過小徑來到一棵唐槐樹下。
  帶頭士兵頭一個朝束有頂冠的人屈膝,恭謹的說道:「稟統領,再過一個山頭便能見到那個漁村。」
  「嗯。」撫了撫白鬍,揚手譴下部將,司徒笑夢轉而向坐在龍椅的男子抱拳說道:「令主,接下來該怎麼做?」
  男子沉吟了會,道:「嗯──這是最後一個村落了,應該能找到我所要找的人,照這個時間算來,『他』已經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眉心間還嵌有一綠色印記,明白了嗎?」
  「明白。」
  拈了拈黑鬚,無情的目光已流露各個士兵之間,「不留活口。」
  「是!」
  齊聲異動,眾人已遠離,不一會兒,殺伐聲響起,哀嚎此起彼落,鮮紅血液四處噴灑,月色在此刻也被渲染成殷紅了──
  一夕間,漁村灰飛煙減!
  「呵──呵……哈──哈……」
  由淡淡笑意轉變成恣意狂笑,精亮的瞳眸閃爍,興奮的轉動手中的圓珠,這是屬於一個上位者的狂傲──歐陽上智!
   ※           ※            ※
  夜半,玉天璣醒來,隱忍著下體傳來的痛楚,拾起地上溼漉的衣裳著裝,眼角還噙著淚。
  對他,他心底五味雜陳,不知該作何心情面對,於是他選擇逃避,飛也似的逃出了水池。
  走出了樹洞,渾身溼透的他步上回家之路。
  途中,他腳步一個踉蹌,撞上了不知名的物體,自己也跌坐在地,就在他欲抬頭看清是何物體之時,那人突然移動腳步,粗魯的攫獲他的手腕,然後使勁一扯,將他扯進了不知名的胸膛。
  「你──?」抬眸,身子卻沒來由的顫慄。
  一抹冷絕笑意攀上血色薄唇,銳利的目光閃爍,緩緩自低沉冰寒的嗓音裡釋出這麼一句:
  「呵!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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