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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紫狐媚仙】1-12完 + 端午賀文, 13F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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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狐媚仙】1-12完 + 端午賀文, 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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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貼於36雨,應該有人看過吧......

*******故事開始線線********


第一回:山洞避雨,巧偶狐仙


劍子仙跡揉一揉眼睛,再度看清山洞內的情況,依舊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但他還是無法相信這是一隻狐狸跟大棕熊的對戰??

好吧,那隻小紫狐是與他看過的野狐狸不同,體態比較輕盈、瘦長、矯健,尤其那狐狸尾巴特別蓬鬆,是一般狐狸的二倍蓬鬆,加上紫色給人柔軟好觸摸的感覺,他可以肯定小紫狐絕對是稀世品種。但那在體型比成人更壯碩二三倍的大棕熊面前,根本沒有用處吧,不是嗎?

只是,看小紫狐臉上露出勝利的自信、輕蔑的態度,他差點要相信讓那種蓬鬆柔軟的紫色尾巴往臉上拍打數十下,大棕熊也許會乖乖倒下!

喔∼∼!算他倒楣啦,找錯山洞避雨,才會遇上這場世紀大對決。想他今年才一十八歲,絕頂武功還沒學到,求仙之道才剛起步,竟然就遇上命中劫難!這下求仙不成,成仙倒是比較快了。

就在他盤算著該如何從大棕熊掌下搶救小紫狐,世紀大對決正式開打!

「吼∼∼∼∼」棕熊奮力撲向暖春的第一道食物。

「嗚---!」

紫狐警告的低鳴,金黃色的獸眼亮起紅色的妖光,輕盈的躲過攻擊,翻身彈跳到棕熊的肩上,銳利的前爪順勢扎下,幾乎抓破頸動脈。雖是輕鬆反擊,已讓棕熊本能感受到性命遭到威脅,立刻放棄眼前的美食,奔出山洞。

劍子一時錯愕,發出驚嘆,「贏啦?」

機警的紫狐發現洞內另有異聲,連續發出攻擊,利爪指向劍子隱藏所在。

劍子靠著輕功根基,閃身避過幾次攻擊,紫狐停在對面,金黃色獸眼竟露出見獵心喜的眼光,使他不禁一愣。不容喘息,紫色的小身影又撲上來,一人一狐在不大的山洞裡玩了起來。

不管對方是否懂人話,劍子忍不住解釋,「是昨晚的風雨,我從昨晚就進來躲雨。」邊閃躲邊聲明自己才是被打擾的一方。

「嗚∼∼∼!」
『陪我玩啦!』

不知為何,劍子總覺得小紫狐那一聲是邀他繼續玩。

過了一刻鐘,劍子漸漸發現身體有了異樣,他開始臉紅、氣喘咻咻。以他的根基,雖然不是什麼頂尖高手,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累嗎?好像也不是,而是----

一股異香,輕輕淡淡由鼻竄入腦中!

劍子在心中暗叫,「不妙!錯估這小紫狐,難道是傳說中的狐仙?」

這股異香讓他的腳步趨緩趨亂、雙眼朦朧,一個不穩,他竟倒向飛撲而來的小小紫身影。

糟!壓扁絕世品種的紫狐,他真是罪過.......不過,還真的挺柔軟的,紫狐狸尾巴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身下的小小掙扎和抗議讓他回神,大手竟捉著狐狸尾巴撫個不停,而且腦海裡全是兒童不宜的人獸交戰畫面!

「好難受!快沒氣了啦!」

咦?「你會說話?」果然是狐仙?

他輕抬起身體,看到胸前是一對紫色狐裡耳朵---

「呼∼∼剛才是我幻聽嗎?」

「才不是!」一張唇紅齒白的少年臉龐在他的眼前放大,除了頭上的狐狸耳朵,那張美麗絕倫的臉確確實實是人類少年沒錯!

紫色的髮絲、紫色的眉,金黃色的眼瞳,額間還有一個神祕的印記......這種人類也算不多啦。

「你真的是狐仙?」

「你還不放手!」

「放手?」

「人家的尾巴啦!快放手!」

金黃色的眼眸帶點怒氣,引他看著他的左手,正毫無羞恥脫離主人的意識,在那蓬鬆柔軟的尾巴上“肆虐”。難怪他老覺得一股異樣柔軟的觸感......

迅速抽回自己的左手,小紫狐、喔不,是紫髮狐仙立刻鑽出他的桎梏,一臉高傲的站在他面前。

劍子看一眼,又羞紅了臉,卻無法移開目光。

小狐仙的紫髮很長很蓬鬆,巧妙覆蓋著他光溜且白皙的身子,從他發育的情況判斷,應該是11、2歲的少年。

只是,儘管明白眼前的人兒是狐仙、是尚未成人的小狐仙,還是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可愛狐仙,他就是管不住體內那股遐想,想將小紫狐壓住、毫無羞恥的用大手肆虐那全身上下彷彿發光的肌膚,還有....更多更多!

他是怎麼了?該不會真的對小紫狐,不不不,是小狐仙,不不不,是狐仙更不可以!

「你怎麼了?地上有什麼好玩的?」小狐仙看他趴在地上不起,擔心的靠近。

大手又脫離主人的意識,一把捉住那最蓬鬆柔軟的地方。

「你又來了!放手啦!」

小狐仙又氣又是懊惱的跳開,光溜溜的粉紅屁屁就這麼對著劍子,害他看得心跳漏三拍,手鬆開了。

得到自由的小狐仙,趕緊跳到大手搆不到的二倍遠距離,上下左右甩尾巴檢查著。

劍子像豁出去了,從地上爬起,脫外衣、包住小狐仙,一氣呵成。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就這麼抱起小狐仙,一路狂奔回山腳下的道觀。

「喂!你做什麼啦?放我出來!」

少年斷斷續續的抗議聲音,在山路盤旋著。

@@@@@@待續@@@@@@
[ 此贴被肥燕在2007-02-01 13:5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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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紫狐非狐,紫龍非龍


從來不曾體會過何謂“御風”,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怕悶壞了懷中的小紫狐,一飛進自己的房間中,劍子立刻輕放下懷中的包裹在床上,慢慢掀開包住的白色外衣,忽然------

紫色柔軟的尾巴刷刷往他的臉拍打幾下!

他露出既快樂又痛苦的神情,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讓自己勉強振作,立刻彈開一段距離,躲到桌子邊,盤腿入定,收斂心神。

小紫狐以為一擊得逞,收起尾巴,得意的跳下床,在房裡走著跳著,好奇四周的東西,意外找到衣櫃,翻找合適的衣服。

過一會兒,他扮成俊俏的小道童,對著鏡子,盤起紫色長髮,隨手拿起一支簡樸的木釵固定,最後對著鏡子左盼右顧,結論:

「這支木釵看起來好寒酸喔!」

鏡中的少年,有著清靈如明月的大眼,嬌俏的鼻頭,微皺的紫眉,和微翹的嘴角,勾勒出一副完美的五官。

「你穿的是我的舊衣服?」

劍子已然從入定中恢復平靜,臉上也退去修道人不該有潮紅和情慾,但看到眼前嬌俏道童扮相的紫髮少年,他的心悄悄起了變化。

「不好看嗎?」紫眉皺得更深,一臉擔憂。

「我...你不適合穿道袍,只是我也沒其他衣服讓你換。」他忍住讚美的話,看到那張小臉皺得讓人心疼,也只能撇過臉去。

從山洞的情況到方才的...咳...攻擊,他猜想讓他失控的原因,應是那股異香。也許紫狐仙還太小沒有自覺,但從他身上散發的異香確實輕易讓他...咳...失控。所以,現在開始他必須更加冷靜,盡量與他保持距離,絕對不能對小狐仙太親切、太予取予求!

會想對他好、想寵他,只是因為那股異香而已!

「那我還是脫掉......」
「不行!」

劍子衝過去拉住那雙小手,漆黑的眸子與金黃色的淚眼對上,他輸得徹底!

「...我帶你到鎮上買新衣服吧。」

「真的嗎?你要帶我到鎮上玩?」金色眼睛閃亮亮的睜大,甜笑的嘴角邊露出一對可愛的小梨渦。

好可愛喔!劍子看得猛眨眼。那對可愛的小梨渦掛在小狐仙的臉上,使他看起來更加無邪...誘人......

糟!他又受異香影響了嗎?這樣下去不行呀,必須拒絕他!

「不是玩,是去買適合你的衣服,一套而已。」對!他不能太寵他,衣服是為蔽體,應該買的,其他的東西是多餘的,道家崇尚自然,不興奢華是為修心養性......(不斷的說服自己)

「順便逛一下啦,人家沒玩過!」小狐仙反拉住劍子的手,前後搖晃,還嘟起小嘴撒嬌。

「不行。」...道派儉約,以天為廬、以地為床......(繼續說服自己)

「人家第一次買新衣服,不能順便看一下別的嗎?」

金黃色的眼睛眨下一顆淚珠,劍子好不容易建起的理由瞬間崩毀。

「唉∼∼你還缺什麼?」

小手指著紫色的髮髻,「玉釵!你看這個木釵好寒酸喔!」

寒酸?會嗎?「.....那是我的。」

紫金色的唇癟了,「......好吧,有一點點寒酸,可以買一支玉釵嗎?」

耶!這小子真的越來越超過,貪婪是人性最醜陋的部份,無心無求才是道家風範,無為而治、無......

「不行!寒酸的我哪來的錢買衣服又買玉釵?」

「放心啦,我有呀。」小狐仙得意洋洋的抬高鼻子。可愛的模樣,讓人更加無法拒絕。

「你哪來的錢?」用術法變出假銀兩嗎?狐仙哪會需要錢財!

「人家離家出走之前,特地拿出來的,這樣應該夠吧。」

一個紫金繡荷包憑空出現劍子的眼前,從鼓飽的樣子,裡面肯定裝了不少銀子。他拿出一個檢查,確實是真銀兩。原來狐仙也會用錢財。

更讓他吃驚的是----小狐仙是離家出走呀!也就是說,他來自狐仙家族,這可真是千年難得一見。

能夠修煉成仙的動物少之又少,更何況是一家子,看來小狐仙不是普通狐仙,也許他的父母是領有仙籍的正仙,那小狐仙的身分非比尋常,人仙相戀會觸犯天條、會遭受天譴。

「你為什麼離家出走?」

「爹爹要人家接下他的位子,要唸書、學一大堆繁文縟節,還要娶妻,人家不想咩!」邊說一張小臉變得黯淡無光,順勢窩進劍子的懷中尋求慰藉。

忘了要保持距離,大手還輕撫上紫髮,適時給予安慰。

「繼承家業嗎?」

「算是啦。」

「狐仙還有家業嗎?奇怪,怎麼跟以前學過的仙道不同?」家業是平凡世人才有,狐仙也有入世出世之分嗎?

「誰是狐仙呀?」

劍子指著嬌俏的鼻頭,「你呀!」

拍掉眼前的手指,紫狐少年跳腳抗議,「人家不是啦!」

「啥?不是?你之前不是化作紫色狐狸嗎?」

「娘親是狐仙,爹爹是領天命的降世紫龍咩。」

不會吧?異獸戀?這家子也太特殊、太膽大妄為,這樣不會觸犯天條嗎?娘親是領有仙籍的狐仙,父親是領天命的降世紫龍,真是驚世不凡的組合。只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紫龍---?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誰也是紫龍降世......」

紫龍少年扯著劍子的手往門邊去,「不管不管啦!說好要帶人家去鎮上玩的,錢都給你,快帶人家去玩啦!」

「好好好,別用拉的。」怕弄丟紫金荷包,劍子小心的塞入腰際。

小紫龍的身世先丟到一旁,帶著未曾見過世面的少年到小鎮上,劍子辛苦的阻止他到處敗家散財。黃昏時分,紫髮少年終於心滿意足累倒,由著劍子背回道觀。

門口等待他們的除了訪友回歸的師父,還有他最討厭的人,儒門天下龍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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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儒門紫龍,灰道人


雄偉的儒門天下裡,龍首的臥室傳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所有門人受命不得靠近,因為裡面的情況絕對轟動武林、驚動萬教!

裝飾富麗的房裡,伏在錦被上的人,一身華麗閃亮的珍珠紫衣,頭上簪白玉釵,隨著哭聲,珍珠與玉釵顫動,好不可憐的景象。

坐在小廳的人,一身與房間的華麗格格不入的灰道袍,自顧的倒茶、嗑瓜子、嚼花生。

「嗚嗚......汝說,吾兒是不是很對不起為父?吾的要求恨簡單,也是天下父母皆有的願望,這樣做錯了嗎?他竟然悄悄離家出走,不顧為父的擔憂,捨下父子親情,汝說,他是不是真不孝?......」

第99次真不孝,灰道人只是掏掏耳朵,再喝一杯香醇的大紅袍。

「嗚嗚......吾兒為何不能試著體會做父母的辛苦?為了他,吾要獨守空房二百年;為了他,吾與心愛的玉狐天人相隔;為了他,心愛的玉狐承受多少痛苦與寂寞!養他一百年,只要求他盡一點點孝心,繼承儒門天下,這樣他也不肯?汝說,他是不是---」

第100次,灰道人幫忙接下去,「真不孝?」

錦被中抬起一張美麗中帶英氣的臉,紫髮、紫眉,一雙如黑夜的眼,不似哭過的人,卻是暗帶哀傷,兼具狡猾得逞的表情。

華麗的人影微動,人已坐在灰道人對面,「好友,還是汝了解吾呀!」

「你已號哭三天,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很累。」聽一個大男人念家家最難念的那本經真的很累耶。

灰道人順手遞上一杯茶,借花獻佛。

喝口茶潤潤喉,儒門龍首再度提起找好友前來的目的,「吾說了這麼多,汝到底幫或是不幫?」現在的逼問與方才的哭,判若兩人。

「幫幫幫,你的要求,我哪一次拒絕?」

灰道人搖頭嘆氣,紫龍真是他今生最大的剋星。認識至今,為他解決多少麻煩,如今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麻煩他,要到哪天他才能好好享福、渡餘生?唉∼∼∼

聽灰道人這麼說,龍首輕哼出聲,「哪一次,要吾提醒嗎?百年前汝若幫吾,現在又何須如此!」

「還有怨言?」

「當然喏。」

「你要繼續記恨百年也沒關係,那種忙,不管有幾百年的交情,不能幫就是不能幫。」

逆天那種重罪,他幫不起。

狐與龍的結合已經觸犯天條一次,為了化解好友之難,他失去青春的外表。身為修道者,皮相他一點也不在乎,再修百年就能恢復。誰知,這狂傲的紫龍竟讓玉狐懷下異胎,非狐非龍,還有金色的眼瞳,異端的記號!

為了瞞騙過天界,紫龍和他聯手以術法將初生兒封印為紫狐的外表。不幸的是,異胎誕生還是被天界發現,玉狐為不讓祕密洩出,背著紫龍獨自擔下天懲,被禁天之道二百年。

等紫龍發現後,大為震怒,要他聯手一起攻入天界、救回妻子。他拒絕了,因為那是逆天。

就因那次的拒絕,百年來,他成為儒門天下的萬應公,有求必應!

也罷,不看開也不行,朋友交了,紫龍不會大方到給他後悔的餘地。

「對了,你說小紫狐出走,他可有-----」

紫龍糾正他的用詞,「他已化身為人。」

聽到這話,灰道人一臉吃驚,「什麼?你為何要破了當初的封印,這是自找麻煩!」

當初為了藏住異端的記號,才以術法下封印,難道紫龍老年癡呆,忘了其中的嚴重性?

紫龍不耐的揮揮手,「吾沒出手,是吾兒自行突破封印,他的能力也許還不只如此。」他的臉露出身為父親的驕傲。

灰道人不得不打斷他的驕傲,「那你還有心情跟我唱哭調唱三天?小紫狐的真實身分,若是讓天界發現,輕者被禁天界,嚴重者性命消失。百年之後,你要如何對玉狐交代?」

紫龍兩手一攤,「是汝一開始拒絕吾,才有後來之事,汝以為孩子失蹤,吾不心急?」

「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那我們趕快啟程找狐......找人,都找啦!」

算了,他說不過口才絕佳的好友,還是先亡羊補牢。他拉起紫龍,準備出門,誰知竟反被拉住。

「等一下。」

「時間拖久,變數就多,別等了!」

「吾感應到龍宿的位置了。」

「啥?你能感應他,怎麼不早說?」雖然驚訝,灰道人還念起小紫狐的名字,「原來是取名龍宿,好名!」

「他能躲過吾的感應,否則吾何必找汝幫忙?」紫龍再度露出驕傲的笑臉。

「既然他懂得躲過你的感應,你又為何能感應到這次?」

「因為吾早在他的紫金荷包上了追蹤的術法。」這次是得意的狡猾笑容。

灰道人感到滿頭黑線,這人竟在兒子的荷包下追蹤術,難怪這三天他一點也不急,原來是在等待感應。平時就做到如此,表示紫龍對兒子的寵愛程度絕對是百分之二百的佔有。

「你還真是疼愛龍宿,用盡辦法掌握他的行蹤。那又何必逼他接下龍首之位,他還小呀。」

「再過百年,吾與玉狐將重逢,吾打算與她退隱深山,不問俗事。所以,讓龍宿提早熟悉儒門天下的事務,這也是他身為紫龍傳人的義務。」

「說得好聽,根本是你想推卸責任。」灰道人撇過臉小聲的說。

還以為經過百年,紫龍對玉狐的愛會減少,看樣子只是暫時轉嫁到兒子身上而已。
百年後打算深山退隱去呀,這表示他能好好享福、渡餘生囉!真是蒼天有眼!

「好友,汝有何意見?大聲說出,無妨。」紫龍背著手等待好友的意見,頓時氣溫驟降。

灰道人回神,企圖轉移話題,「沒啦,我是想問你感應到的方位在哪裡?」

「東南方,汝的道觀方向。」紫龍轉身,以犀利的眼神看著好友。

「不會這麼剛好吧?」灰道人陪著笑臉。

「汝是指汝的道觀嗎?」

「嘿嘿。」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傻笑以對。

「若真是汝的徒弟窩藏吾兒,汝欠吾的帳,只怕一萬年也還不清!」

一萬年!他這輩子和下輩子都活該為他做牛做馬嗎?不會這麼該死湊巧吧?

「應....該不會才對,劍子他從不養小動物。」徒弟呀徒弟,我晚年的清福全靠你啊!

「眼見為憑,走吧。」

二人以絕頂輕功,傾刻之間已來到道觀,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呼,還好沒人。」

灰道人慶幸的吐出一口氣來,但他身旁的人臉色卻是越來越差。當兩人打開劍子的房門,裡面空蕩蕩,紫龍卻聞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竟有龍宿身上的異香?」他的臉上不是驚奇,而是百年難見的震怒!

灰道人還不覺危險逼近,「異香?沒呀,我什麼都沒聞到。」

對方立即回以一陣龍吟,「哼!是狐仙的異香,你當然感覺不到!」**這裡有修改一點點,之前是肥燕失誤啦!!~~~淚奔~~~~

狐仙的異香,那是只對心上人散發的動情異香,他人聞到不會有任何感覺------難道?

「什麼?劍子是男的,龍宿怎會對他散發異香?」

一把抓起灰道袍的領子,陣陣龍吼像要震破他的耳膜,「汝養的好徒弟!竟敢指染吾兒!」

「別..別...想歪,也許、也許是誤會,也許不是劍子,也許......兩人是.......真心相愛?」他越說越小聲,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最後那句話。

「吾以紫狐形態養吾兒百年,汝說他會懂何謂愛情嗎?再說,以龍宿的道行,在仙界還算是未成年的仙,外表與心智只有十一歲,他單純有如白紙。不用辯解,肯定是汝的徒弟帶壞吾兒!」

他從未見過龍宿化為人的模樣,如果外表只有十一歲,對十八歲的劍子來說,兩人確實不適合在一起,但帶壞?那也要劍子有那種膽子吧?

雖然修道的日子不長,劍子具有仙骨,應該看得出龍宿非凡人,他應該還記得為師的教誨才對.....吧?

「這....這.......我不在時,劍子總是喜歡到處跑......也許不是他......」

「如果吾兒喜歡上哪家姑娘,吾絕對親自上門提親。但如果是劍子,吾誓毀這間破道觀、誓殺劍子以絕後患!」紫龍怒瞪灰道人,然後用力放開他的領子。

這可大大的不妙,他明白紫龍是言出必行,而且他絕對是護短的人,動腦筋到他寶貝兒子身上的人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太上老君保佑,千萬不是劍子!」

雖然嘴上說相信徒弟,但他卻隱約感覺到享福與渡餘生的願望化作泡影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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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玉釵斷情,木釵還情(上)


看到徒弟終於出現,灰道人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了無生機。
為了徒弟的小命著想,他比紫龍早一步踏出,詢問劍子。

「你背著什麼人?」

「他是......」劍子看著兩人的眼神怪異,心中浮出不好的預感,「我今天在山上遇到這位小兄弟,剛剛帶他到鎮上逛。他玩累了就.......龍首為什麼用殺人的眼光看我?」最後一句話是放低聲量跟師父說的。

紫龍再也忍不住,但怕吵醒睡熟的兒子,只好咬牙慢說,「放-下-吾-兒!」

小紫狐是儒門龍首的兒子!啊----降世紫龍說的就是眼前的紫龍,那時聽說後他就覺得很耳熟,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從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紫龍本人!

這對父子,一個是可愛到讓他有無限春光的遐想,一個是連看他一眼都會生氣冒火,也不能怪他無法將兩人聯想在一起啦。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你什麼時候有兒子?」怎麼從沒聽說過?

紫龍不理劍子的問話,以快過眨眼的動作,將他背上的人抱到懷中。疼惜的摸上柔嫩的紫髮,輕撫兒子熟睡的臉龐,黑如潭水的眼底隱隱泛出淚光。

「龍宿,汝好嗎?為父好擔心呀。」他用催眠似的聲音,低低對兒子深情呼喊著。

看紫龍暫時沈溺在寶貝兒子身上,灰道人立刻將徒弟帶遠一點,繼續兩人的悄悄話。

「師父,小紫狐真是他的兒子?怎麼從沒聽你提過?」

「你跟他.....你有聞到他身上的異香嗎?」有些話,身為師尊也不知如何開口。

「當然有呀,當初我還以為他是狐仙。......師父,你怎麼開始流冷汗?」

「你真的聞到了?我苦哇!未來的一萬年我都沒好日子過了。」灰道人的臉如死灰。

劍子帶著疑惑問,「你不是說過狐仙身上都有異香,這有什麼不對嗎?」

古來稱呼狐仙為狐狸精,正是因為狐仙身上特殊的異香足以迷惑人心。而小紫狐只是還不會控制異香,等到成年,他就能正確使用異香,而不會浪費在他的身上,因為......他很清楚小紫狐是錯把友誼的對象當成發情的對象。

他不會認為小紫狐是真的喜歡他,才對他使用異香。小紫狐還是小狐仙嘛...........他還不懂愛情才對,所以他不能想太多。這次的異香,是錯誤的。

灰道人無法回答,只是盯著徒弟看。

紫龍用術法再度喚起兒子的封印,懷抱睡熟的小紫狐,眼前袒護徒弟的好友,他明白,如果真對劍子動手,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也罷,只要兒子回到他身邊,其他的以後再說。

未來的變數,誰能預料。

「沒什麼不對!從今以後,汝不准再接近吾兒!」他將披在兒子身上的道袍還給劍子。

「等一下,這是他的。」

劍子從懷中拿出一支白玉釵。
那是兩人上街買的,原先是他先看上,雖然是樣式簡單的便宜貨,但白玉的溫潤色澤十分典雅,小紫狐看了也十分喜歡,他就掏出自己的錢買來送他。

衣服什麼的都沒買,只有買這支玉釵。他還記得買下的時候,小紫狐好高興的抱住他撒嬌,還說等回到道觀,要他親手幫他簪上。那時的笑容還帶著可愛的小梨渦,他怎麼也忘不了。

如今的情況,是不可能親手將玉釵簪上那頭柔軟的紫髮,但他還是希望小紫狐能帶著它。

誰知,紫龍接過玉釵,冷眼一看,輕手折斷玉釵,丟擲地上,碎成十幾段。

「這等寒酸的玉釵不適合吾兒。」
紫龍轉向灰道人,「記得汝欠吾的帳!」說完就毫不留情化作光影消失。

斷了、斷了!
盯住地上的碎玉,劍子感到無法呼吸,胸口彷彿遭人重擊。

他跪下,攤開左手,小心翼翼將碎玉一片一片放置其上。

雖被紫龍說是寒酸的玉釵,卻是他頭一次花錢買的禮物。他還記得小紫狐笑起來的梨渦,也記得他撒嬌的樣子,還有兩人的約定,全是繫在這支玉釵上呀!
如今碎成十幾段,約定也跟著破碎,而他的心......為何如此難受?

「劍子,忘了龍宿吧。」

師父的大手貼在他肩上,他感受不到溫暖,愣愣的看著手上的碎玉。

「你曾立志成仙,修道之路才起步,第一個難關你就過不了,不如趁早放棄吧。」

劍子腦中很清楚師父這番話的用意,但他就是覺得無法呼吸,無法接受!

人與仙不能相戀,否則必受天罰,所以仙者一向視動凡心為禁忌。這就是師父所說的第一難關。

他只是想將玉釵送給小紫狐,這樣也不行嗎?只是一支小小的、不起眼的玉釵,就成為他修道之路的障礙?

他無法接受。

他是對小紫狐有好感,也清楚絕對不是因為異香的關係,只是,難道連師父都不相信他的為人?

沒錯,送玉釵是希望小紫狐別忘了他,希望小紫狐看到玉釵就會想起他,他也只有這樣小小的希望而已!

「劍子,動了凡心會妨礙修道之路。」

「忘情....才能成仙嗎?」

「唉∼∼為師沒有答案給你,你要自己去找。」

自己找答案,一向是師父的作風。劍子不覺得訝異,只是現在他腦海一片空白。

手上的碎玉,就像自己的心,碎得失去原來的模樣。他得將這碎玉拼回原來的樣子,或許就能找回心原來的模樣。

慢慢起身,腦海突然閃進一個念頭。

「他叫龍宿嗎?」
小紫狐雖然愛說話,卻從沒提過自己的名字,也不曾問他的名字,就好像世俗的名字對他一點也不重要。

「是呀。」

「好名字。」

「是呀。」

對世俗,小紫狐並不在乎,因為他是以心來感受。他的可愛、純真、率直,是他心底最真實的表現。所以他是真的喜歡他才接近他,異香也是。所以,他誤會龍宿了嗎?

也因為這樣,紫龍不准他再接近龍宿,師父要他忘了龍宿-----
理由是兩人都動了凡心,是嗎?

人與仙相戀必受天罰,仙者動凡心則為禁忌。
師父曾說紫龍愛上玉狐的結果,是玉狐領受天罰被禁200年。
龍宿是仙,他是凡人,不管是誰動了心,結果都是------天罰。

他不要龍宿為他受罰!他不敢去想那麼純真可愛的笑臉,在關了200年之後會變成如何?

當初在山洞裡,他要是沒有開口就好了;要是當初沒下雨,他也不會躲進山洞;要是當初他沒上山去;要是他................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他好喜歡摸那蓬鬆柔軟的尾巴,喜歡看他笑起來的樣子,喜歡聽他撒嬌的聲音,喜歡逗著他看他露出各種表情,喜歡他拉著他的手到處看,想寵著他,還想著該如何幫他簪上玉釵,讓他更加快樂。

動情毫無來由,只是忘情,才救得了龍宿呀。

握緊手上的碎玉,刺入掌心的痛、猩紅的血提醒著,他只是凡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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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玉釵斷情,木釵還情(下)


儒門天下佔地廣闊,由上往下俯瞰,迴廊曲折、屋簷連綿、亭樓交替,一入門、即使下雨也不怕沾溼衣擺。外觀壯麗,內部更是複雜,門後有門、廊外接廊,各部各門、層次分明,井然有序。

如此龐大嚴肅的地方,也是他生活了數十年的玩樂場所。

為了方便寶貝兒子到處玩耍,紫龍命親信打通每座樓房,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開個小洞,剛好容下小紫狐穿梭其中。

小紫狐每天依心情出沒各處,偶而在大殿的匾額上觀察眾儒生與爹親談話,下一刻又出現在花園撲蝴蝶,玩膩了就輪流到三監司的樓房找新鮮。

因獨受龍首專寵,小紫狐在儒門天下暢行無阻,不論出現何地,眾儒生皆笑臉盈盈。

幾十年過去,小紫狐漸感無聊。

那天突然,出現一個伴黏上他。

那個伴不是狐,而是小孩,才三歲大,話還不會說,手腳卻十分伶俐,不管小紫狐用多快多矯健的身手擺脫他,鑽進父親為他打通的洞,三歲大的小孩照樣跟著爬進小洞,黏上他!

剛開始,他很不喜歡那小孩,因為他喜歡抓住紫狐尾巴玩,殊不知他最討厭尾巴被抓住;還有,他很不自量力,喜歡勉強抱起他,然後重心不穩,一狐一人就跌在一起;還不怕他一身的毛,老愛舔他的臉和鼻子;晚上睡覺時,還會偷偷爬上他的床,拿他的尾巴當被子蓋!

當時爹親因為各地發生的瘟疫而忙碌,一出門就十天半個月,他找不到可以擺脫小孩的助力。

不知從何開始,他會在鑽進小洞時,往後瞄小孩是否跟上,看他把嘴巴裂得大大,露出一口白牙---按照人類的說法,那是笑容;他越來越少爬到高處,故意看小孩在底下紅著眼睛找他;被小孩抱起時,他會用後腿撐住地面,避免跌倒;被舔、被抓住尾巴,也不抵抗,因為越抵抗小孩就越喜歡,所以就隨他去。偶而他會回舔一兩下,小孩就會呵呵大笑,他發現小孩的笑聲有股吸引他的魔力。

有小孩陪伴的日子越來越快樂,他學會很多以前不會做的事情。有次玩得髒兮兮,泥巴黏在紫色高貴的毛上,他就跳入湖中,咬下一支蓮花送給小孩,順便將身上的水珠甩到小孩身上,小孩笑得更開心。

自從他發現自己會泅水之後,小孩也無意中跟著學會,真的是走到哪裡都要黏著他!

那段日子他好快樂,連爹親都忘了。

突然一天,儒門天下裡再也找不到那小孩,而爹親又回到他身邊。他要爹親找回那小孩,但是遭一口拒絕。

爹親從不曾拒絕他的要求,那是第一次,他好難過。當晚,他偷偷跑出儒門天下,想去找小孩玩,卻在門口被捉回。

那晚,爹親抱著他哭了。

隔天,來了幾個小孩伴兒,但沒有一個是那個他。

想到爹親傷心的眼淚,又想到小孩的笑聲,他迷惘了......

*********************************

「少主,起身了。今日要在哪裡用早膳?」
「蓮花池。」
「遵命。」

龍宿懶洋洋的躺在錦床上,昨夜的夢好清晰,那已是多年前發生的往事,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舉起左手,看著安好的木釵,嘴角忍不住上揚。越看這木釵,心裡就越平靜,當初真不該說它寒酸吶。不知它的主人可好?

將木釵放入床頭的櫃中,緩緩起身,立刻有人撥開層層芙蓉帳,捧著衣服幫他換上。他只要像個布娃娃,無須動手,就有一堆僕人幫他打理一切。

回到儒門天下,已經三個月,劍子、還保留著那支玉釵等他嗎?應該會吧,他不像食言的人。

服侍的女婢進進出出,龍宿沈溺在自己的思考,並沒注意進出的奴婢數量太多,而且每人的眼光充滿迷戀、崇仰,只為了多看一眼俊美無雙的少主。

今天是少主滿18歲的生辰,同時也是接任龍首的登位喜日。

雖然少主還年輕,外表青澀麗絕,但擁有不死的仙體和與生俱來的異能,短短三個月就遍覽群經、熟悉各家書典,使眾儒生心服口服。

打理好少主的衣裝、頭飾,在眾人十分迷戀陶醉的眼光中,龍宿一身華麗閃亮的步出房門。

接位大典上------

司儀高唱:「接印典禮開始,請龍首、少主就大位。」

一陣鐘鼓清音,在場眾人起身迎接,兩位身著紫色珍珠衣、腳踩珍珠鞋的華麗人影,一起走到殿堂的前頭。兩人的五官有八分相似,但不同於父親,龍宿是琥珀金眸,身材也矮小一些。

紫龍雙手捧起供於桌上的龍印,象徵龍首的地位與身分,轉交到龍宿的手上。他的眼中映照出,引以為傲的寶貝兒子,有獨當一面的冷靜與自信。

司儀高唱:「請各位嘉賓就坐,有請龍首致詞。」

到場祝賀的嘉賓紛紛入座,眾儒生依照身分高低排成四行在二任龍首面前行跪拜之禮,恭謹聆聽。

「自儒門天下成立至今,已有數百寒暑。儒門天下能有今日的風采,全賴眾位儒生的辛勞經營。希望今後,眾人繼續在儒門天下貢獻所能,以教化眾生為主,將武林導向和平。吾卸下龍首之職,非是放棄儒門天下,今後將以元老之姿,全力輔導吾兒,百年後退隱,便永不過問儒門之事。」

聽完紫龍的宣言,底下一陣騷動,在場的嘉賓也交頭接耳談論著。

紫龍不顧眾人的疑問,走到底下就坐,接下來就看龍宿如何扭轉局面。

儒門天下成立數百年,自有一些長期跟隨紫龍的老臣,對年紀尚輕的龍宿,充滿質疑。有反對的一派、也有贊成的一派與中立者,儒門天下的內部因紫龍的一番話引起暗潮洶湧。

「諸位請起。」龍宿沒有發表長篇大論,只發佈第一道命令,讓眾人錯愕。

眾儒生起身之後,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朗朗金眸,讓人不禁受吸引。

「儒門天下從此廢除跪拜之禮,眾生平等,縱然貴為龍首,也不能屈他人之節。若有事稟奏,改行躬禮,打躬作揖即可。」

「龍首,此禮萬萬不可廢除!」

「喔∼∼禮監司有何意見,請說。」

「老臣以為,改禮儀須經過三司商討、同意之後,呈報禮監司行文公佈,方可施行。」意思就是龍宿想要做任何改變、有任何主張,都需先經過三司同意,不可妄行。

「正好諸位在場,有反對者請出吧。」

龍宿誠心伸手邀請,在場儒生沒人反應,連禮監司也存觀望之心,不敢踏出。

「既然沒人反對,跪拜之禮就此廢除。禮監司,行文交汝公佈,即日施行。」

「遵命。」眾人彎腰領受。

一道命令讓眾儒生當場遵行,同時樹立龍宿的威信,再無人懷疑。

龍宿拱手抱拳,客氣對著外圍的賓客,「杏林備好酒宴,恭請諸位移駕。」

司儀隨之高唱:「禮∼∼成。」
人潮緩緩移出殿堂,灰道人也在人群裡移動。

紫龍坐在位子上,以扇遮住豎立的拇指,用唇語對寶貝兒子說:「汝是吾的驕傲!」

對著愛護他的爹親,龍宿的臉不再嚴肅,綻放出開心的花朵。眼角恰好瞄到門口的灰道袍,趕緊出聲:

「道尊留步,龍宿有事請教。」

灰道人不情願收回門外的一隻腳,轉身看殿堂上紫龍的眼色暗示,再把眼光對上一臉期待的龍宿。他嘆氣、他無奈,他真的很衰!

待人潮魚貫而出,殿堂上只剩下三人。

龍宿熱切的問,「怎麼不見劍子出席?」

「呃、他......他說要閉關修道。」

龍宿不解的眨眨眼睛,「道尊與吾說笑吧?劍子哪有根基需要閉關修道?」

「是呀,哈哈哈。」這娃兒太聰明、不好騙。道尊只能乾笑以對。

龍宿看出端倪,謹慎的問,「是道尊不准他來嗎?」

「沒!是......」灰道人偷偷覷一下紫龍的表情是--“敢多嘴試試看!”,「唉∼∼真的是他有事不能來。」

金眸黯淡下來,「是嗎?那吾可前去拜訪他嗎?吾不會打擾他修練,只是有......」龍宿不好說出木釵的事,怕道尊說要幫他轉交,只好換個理由。

「吾想親自向他道謝。」

「這嘛∼∼∼∼」道尊故意拖長語尾,等紫龍介入。

「吾兒,汝初掌龍首之位,諸事繁忙,何不再等數個月,等汝熟悉一切政務,再提拜訪一事,如何?」總之先拖過這一陣,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這是紫龍打的如意算盤。

「......也可。」龍宿無奈接受。

接任大典上的意氣風發,在得知劍子沒出現之後,一洩千里。

摸著藏在衣服下的木釵,本想交還劍子,如今還是伴著他。而玉釵,他希望劍子能親手幫他簪上,這是當初的約定。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

劍子忘了約定嗎?

縱然接下儒門天下的龍首之座,又是滿百歲的仙人,脫去當初年少可愛的外表,龍宿還是當初的小紫狐。

他遵照爹親的要求,三個月來乖乖學習、順利接下龍首之位,滿心以為三個月後,劍子會出現在儒門天下,履行兩人的約定。

為何他沒出現?

黃昏時分,龍宿藉口酒醉回房早歇,趁爹親與灰道人還在酒宴上,偷偷施術法前往道觀。

相較儒門天下的燈火通明,黃昏的道觀已經一片漆黑,沒有半盞燈火。

「難道劍子真的在閉關嗎?」龍宿自言自語走著。

輕手推開劍子的房門,有人靜靜背對他坐著,姿勢沒有改變,好像很專心盯看桌上的東西。

「劍子!」沒多想,龍宿高興的撲向靜坐的人。

一陣香氣襲人,龍宿整個人趴在劍子背上,兩手環抱他的胸膛,高興的磨蹭。

劍子立刻從發呆的神情嚇醒、站起,趕緊推開背上的人,臉上一陣熱氣,因為龍宿還是靠他好近。他變得更美,勝過十分華麗的衣著。

「你是龍宿嗎?」習武的關係,黑暗中劍子能將來人看得清楚。

由於成年的關係,紫狐的外表變化很大,龍宿調皮的露出狐狸耳朵一下下,證明身分。

先是一愣,然後劍子噗嗤笑出聲來。

「果然是你!」說完這句,劍子的笑容立刻凍結在臉上,因為龍宿生氣了。

越過劍子的肩膀,他看到桌上放著破碎的玉塊,從色澤與形狀看來,應是當初劍子買給他的玉釵。

「玉釵斷了?是誰弄斷的?」

聽到這問話,劍子笑得很怪異。

「是我不小心摔到地上,所以才不敢去儒門天下啦,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玉釵斷了很好笑嗎?
那他辛苦了三個月、期待了三個月的約定,也是一個笑話嗎?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哈哈哈。」

「啪!」龍宿氣得用巴掌打斷他的笑容。

然後將木釵丟到桌上,「這是汝的木釵,今後互不相欠!」

「等一下,還有這個也帶走吧。」劍子拿出懷中的紫金荷包,臉上的笑甚是僵硬。

「汝真是令吾失望至極!」淚眼模糊的龍宿一把搶過荷包,立刻化光消失。

龍宿一離開,劍子頹坐在椅子上,「哈、哈,對我失望嗎?你是儒門天下龍首,你是長生不老的仙人,我什麼也不是。對我失望,是嗎?哈......」

哭泣是為了挽回所失去的,而他不能去挽回什麼,只好笑他的痴、笑他的傻。

拿起木釵,上頭傳來龍宿的餘溫,將木釵貼放在心口,感受那一絲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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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上)


龍宿施法術回到臥房,鑽進被裡掩蓋哭聲。

他不懂劍子為何變了?

摔斷他的玉釵還笑個不停,為何變成那樣可惡的人?
他還以為劍子會好好保存玉釵,就像他天天握著木釵那樣。就算不慎摔破也沒關係,何必笑成那樣?好像他一點都不在乎玉釵,那是送他的第一份禮物呀!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要玉釵,他多得是,因為是劍子送的,他才苦苦盼望三個月。可是,他竟然摔斷玉釵,還大聲笑!

難道劍子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那當初又何必買玉釵送他?好可惡呀!

他好難過喔!誰來告訴他怎麼辦呀?
玉釵沒了,劍子也沒了......他該怎麼辦?

龍宿哭到睡著,夢中的他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儒門天下各個角落奔跑,尋找那個小孩的身影,他不停的跑、不停的哭喊,就是找不到!

忽然他跌落蓮花池,本來該往上游,他卻不斷往湖底找,最後他看到泥沼裡,蓮莖糾纏著一個不動的小小身影,好像那個小孩。

他想再往下潛水,卻被爹親一手拉起,他著急揮舞爪子,試圖接近湖底的身影,他想抓回那小孩,但爪子越離越遠,不論伸多長都搆不到!

他不要他獨自被困在湖底!好冰冷、好難受喔!

「不要.....好冷.......不要留下他.......」龍宿夢囈著。

紫龍一摸兒子額上的高溫,燙得嚇人。

早上服侍龍宿的女婢發現異狀,立刻通知他來看,龍首無故病倒、發高燒。

看著床頭的紫金荷包,他心知龍宿昨晚去了哪裡,但不明白的是他受了什麼委屈,將自己折磨成這樣。兒子受苦,他的心也跟著糾結。

「如何?嚴重嗎?」灰道人跟來關心。

「吾記得佛教有清涼心咒,汝去找佛劍分說來此。」

「有效嗎?」

「龍宿的高熱非因受寒,尋常藥材不能醫。」

「是心病呀。」

「多嘴、快去!」

被罵之後,灰道人只好摸摸鼻子去找人。很快就將一個光頭俊秀小僧拉到門口,敲也不敲門就跨步進去,小僧雙手合十留在門外。

「非禮莫入。」

「救人要緊,禮先放一邊。」

「小僧非是醫者。」

「龍宿是男的啦,快進來!」

灰道人在門口動手拉扯,小僧不動就是不動。紫龍等得不耐煩,提起內力將人吸入房中。

「吾兒正因高熱受苦,出家人難道要等病情嚴重才援手嗎?」

佛劍分說看一眼床上的病容,兩頰緋紅,喘氣咻咻,囈語不斷,神情痛苦。最後他冷冷重複---

「小僧非是醫者。」

「施以清涼心咒,可舒緩吾兒的病情。」

「嗯。」佛劍點頭,走到床尾盤坐,催動心咒。

紫龍一手扶起龍宿,與小僧面對面,一手從背後輸入內力,幫助兒子打通鬱結的血脈。

約一柱香的時間,龍宿口吐朱紅,低低哭喊一聲。

「劍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佛劍分說停下心咒,改結手印貼在龍宿的心口。紫龍繼續從背後施力打通心脈。

龍宿緩緩張開眼眸,看見一張嚴肅中帶慈善的臉。

「汝..是...誰?」

原本美豔的俊容在披散的紫髮下,顯得哀淒。佛劍雖不懂病因,但他曾在劍子身上看過相同痛苦的眼神。

「劍子是吾友。最近他變了,變得沈默寡言,時常問吾無法回答的問題。」

一句劍子吾友,引起龍宿的注意,吃力的看向眼前的和尚。

「什麼問題?」

「沒受傷,心為何會痛?」

「還有呢?」

「要如何忘記一個人?」

龍宿斂眉不語,佛劍反問,「你能回答嗎?」

不多想,他已有了答案,「只要想到讓吾痛心的事,心就會痛。要忘記一個人,只要愛上另一個人。」
這就是心痛嗎?這就是凡人才有的感覺嗎?為何這麼難受,他還是無法怪罪劍子?

佛劍點頭,「原來如此。」

「汝給他的答案是什麼?」

嚴肅的臉過一絲羞赧,「......因為得到心絞痛,所以心會痛。得到失憶症的人,會忘記一切。」

龍宿露出甜甜一笑,「那劍子的答案呢?」

那一笑代表心病消失,佛劍緩緩解除手印。

「跟你一樣。」

紫龍隨之收起內力,聽到兩人的對談,他不得已嘆氣坦承。

「玉釵是吾打斷,與劍子無關。」

龍宿露出驚訝,「爹親!」

「吾兒,為父寵愛汝勝過一切呀,唉∼∼」紫龍嘆口氣全盤拖出,「還記得十五年前,有個小孩來儒門天下住半年的事情嗎?」

想到夢境的結果,龍宿揪住衣領,擔心那會成真。

「他後來怎麼了?」

紫龍生氣的大喊,「他就是劍子!吾從不給他好臉色,就是因為他曾經從吾手中將汝搶走半年,還讓汝為他離家出走!當時為了儘速解決瘟疫,吾無法分身照顧汝,才讓那小子有機可乘,真真氣死吾!」

這人有戀子情節。佛劍心中浮出結論,他決定離龍宿遠一點。

龍宿恍然大悟,「原來是他,難怪吾總覺得他十分熟悉,卻又說不出哪裡熟悉。」

自從與劍子分離,他就不斷夢到那個小孩,本以為那是一種心情投射,原來那小孩就是劍子!從小就喜歡抓狐狸尾巴玩,這性子還真的一模一樣。

「吾兒,為父不得不說清楚。汝是長生不老之體,他只是凡人,15年對汝來說,只是彈指之間,對凡人來說,可從娃兒長大,也可從少壯變成老邁。簡單說,百年後汝還是維持如今的模樣,而劍子已成一堆白骨!」

龍宿不語,紫龍以為他的說服成功,拉住想逃走的小僧,送到兒子面前。

「為父明白汝希望長久的人生有人陪伴,佛劍分說會是更好的選擇,他可以陪汝數百年。」

長久陪伴?更好的選擇?阿彌陀佛,他是六根清淨的戒僧呀!

龍宿改作床沿,冷然昂頭與紫龍對峙,「爹親,汝還不懂嗎?」

「什麼?」

「15年前劍子離開,汝找別的小孩伴兒陪吾;如今汝要吾放棄劍子,又找別人陪伴。但是,他們都不是劍子呀!」

「佛劍哪裡比不上劍子?」

紫龍還想抓佛劍,人已經逃到門口,為了維持佛門清譽,佛劍選擇落荒而逃。紫龍再度輕易將人抓回。

「阿彌陀佛,小僧-----」

不等他說完,龍宿站起來推他到一旁,一臉堅定與父親正面對抗。

「那娘親離開百年,爹親也可找紅狐、綠狐陪伴,又何須苦苦等待玉狐?」

「那不一樣!」

「一樣!吾就是要劍子!」

大膽露骨的告白讓佛劍聽得一愣,忘了逃離現場。

「汝!執迷不悟!」

「只要爹親變心,吾就變心,因為吾是汝的孩子!」

犀利的一句話,紫龍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哭訴!

「汝......汝竟然逼為父娶二娘?不孝兒!誰人不知吾愛玉狐至深,不惜破天條擁有後代。當初是玉狐自願犧牲換取汝的平安,想不到汝竟會為了劍子逼為父變節?汝將母親的犧牲置於何地?汝真要如此行不孝?」

「爹親不變,吾亦不變。」哼!哭訴這招用過了,無效。

紫龍看兒子眼中的堅毅,他知道他失去寶貝兒子了,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他,在一旁看戲的人!

「........好友!」

「又關我什麼事?」戲看得正精彩,怎麼演員會跑到觀眾席來?

當初就是他撿到劍子,還將無法照顧的小孩丟到儒門天下,造成今天的局面!

「隨吾來!」

紫龍怒氣沖沖拽住灰道人的後領,半拖半走的出房門左轉。

「喂喂喂!你的臥室在那邊啦!」老道好心的指著反方向,提供他回房繼續哭訴的路徑。

紫龍咬牙切齒的說,「吾要去練功房!」

「做什麼?」

「好好發洩!」他是捨不得打寶貝兒子,只有“委屈”好友囉!

「我什麼都沒做呀∼∼∼∼∼」老道淒厲的叫音漸漸消失。

佛劍分說親眼目睹這經過,大起大落的情節,在佛門從沒見過,連他都差一點被無辜拖下水,真是驚險萬分。

「汝笑了。」龍宿發現佛劍臉上淡淡的笑容。

用盡力氣與父親對峙,龍宿忽然一陣昏眩,佛劍及時抱住頹倒的身軀。

「佛劍失禮了。」生平第一次,他的臉紅了起來。
輕手將龍宿抱回床上,蓋好錦被。

「吾是龍宿,汝呢?」

「佛劍分說。」

「談談汝如何認識劍子,好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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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下)


佛劍言簡意賅的描述,龍宿雖精神不佳,仍勉強撐坐起,興味十足的聽著。

紫眉擔心的微皺,「龍宿,可有榮幸成為佛劍的好友?」
在儒門天下,有各式各樣的人陪他、侍候他,全是因為爹親的關係。今生他還沒交過朋友,也不知道該如何交朋友。

平靜無波的臉再度露出微笑,「你是儒門天下龍首,該說是佛劍的榮幸。」

「客氣了,喚吾龍宿吧。」龍宿的嘴邊綻放虛弱的笑花,柔中帶艷。

「嗯。」佛劍頷首。
心裡有點替龍宿的身體擔心,但看他欲言又止,眉間堆著的煩惱,想必正重壓虛弱的軀體,無法喘息。

素白的手抓緊錦被又一鬆,擔憂中帶小心翼翼的語氣,小聲的從紫唇吐出,「龍宿......是甫過百歲的狐仙,化為人形是最近之事,所以......」

「有問題就直問吧,朋友之間無須介意。」

“朋友”二字讓龍宿放大了膽子,解除了擔憂。

「多謝。」他娓娓道出自山洞以來的事情,「是有關劍子......」

「吾不明白,劍子為何要欺瞞?玉釵是爹親所斷,為何他要攬在身上?只要他坦白,吾不會計較。而他大聲笑,又是為何?吾不懂,吾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人間生活百年,照道理應該熟知人間事,但龍宿出身特殊,自小百般受呵護,單純的不懂人事。佛劍雖自小出家,但曾隨師父雲遊多次,也曾孤身出外修煉,所以他能理解劍子的做法。

「應是人仙相戀的禁忌,讓劍子有此脫軌的行為。」

爹親說過,劍子是凡體,無法長生不老。但要成為長生不老也非難事,記得爹親有收藏一兩項神奇藥物有此功效。如果爹親不肯給,他也可以將百年的修行渡給劍子,頂多是恢復紫狐原形而已。

龍宿不多想就說出,「吾可助劍子-----」

佛劍搖頭,「他不會接受。」

速成之法不適合劍子,他的個性隨和但仍有傲氣,不然也不會藉玉釵氣走龍宿,他是打算自我修煉,等待功成之時,再與龍宿見面。

「是嗎?」龍宿垂下小臉,「吾本以為他......不在乎......」素白的手握緊,滴落被上的淚珠無聲無息。

瞄一眼被上的血跡與淚痕,佛劍無法掩住浮起的不忍心。

「你該多休息。」

龍宿胡亂拭去眼淚,仰起期待的小臉。

「龍宿能拜託汝一件事嗎?」

「何事?」

「去探望劍子。汝認為他不願接受吾的幫助,但修道之路並不輕鬆,吾希望汝能從旁鼓勵他。」

老實說,與其擔心劍子,佛劍認為龍宿才是該擔心的一方。心智如此率真單純又心軟,他真能安穩承擔儒門龍首之位嗎?

況且,他還有金色之眸,神祕的額間印記,這也許會對龍宿的未來造成更多的威脅?

「你呢?」

龍宿誤會佛劍之意,輕搖頭,「吾不能去。他既然下定決心,吾就在儒門天下等他。」

果真單純。神祕金眸與印記之事,等他回去翻閱經典,查看是否有解決的方法。而劍子嘛---

「如果他修道不成?」

「吾相信劍子。但是,請汝別說出吾拜託之事,今日之事也請保密。」

欺瞞非是戒僧能為之事,但善意的隱瞞,尚可。

「吾答應。」

龍宿終於放開心笑出來,「若有任何吾幫得上忙的地方,汝可儘管來儒門天下。」

「休息吧。」佛劍扶著龍宿的肩頭,慢慢躺下。他看得出龍宿的體力已耗盡,這樣坐著也是硬撐出來。

擔憂的抓住僧袍衣角,「佛劍,多謝有汝。」

「朋友之間不言謝。」

「朋友......」龍宿帶著笑沈睡,手抓住僧袍,就像以往握住木釵才能入睡那樣。

佛劍怕收回衣角會吵醒龍宿,只好輕輕脫出手臂,獨遺衣角在龍袖手中。就維持一臂有穿一臂沒穿,在床旁就地而坐,閉目斂神,進入禪定。

龍宿沈睡至黃昏,醒來習慣的抬手看,竟是陌生的衣角,不是木釵。循著衣服找過去,就見到佛劍平靜的側臉,仍在打禪。

心中對他過意不去,他伸長手將衣角披回佛劍身上,正好佛劍張眼,四目相對,兩人微笑以對。

門外,紫龍看到這情景,嘴角露出得逞的奸笑。

**************************************

十天後,佛劍來到道觀拜訪,劍子無精打采練著劍法,腳步錯亂也不知,一劍掃過,樹枝聞風不動。

「劍子,你退步了。」

聽到佛劍的取笑,他也不以為意。

「有嗎?這是我獨創的拍蒼蠅絕招,效果還不錯。」這種威力還真只能拍蒼蠅。劍子在心中自嘲。

「說笑了。」

收起劍,背著好友裝作有意無意的問,「怎麼有空來找我?你...你不是去儒門天下?」

「接位典禮已結束,回程順道來此拜訪。」

已結束?那----「奇怪?那為何師父還沒回來?」

「他有事耽擱。」養傷也算是有事,他是不打誑言的戒僧。

「又是紫龍,對吧?」劍子對他眨眨眼。

「嗯。」是紫龍打的烏青未退,他真的不打誑言。

「你有見到龍宿嗎?」劍子故意用聊天氣的口氣問。

「有。」

「他好嗎?」

「風光接任儒門龍首之位,為何問他好嗎?」典禮那日真的很風光,只是隔天就病奄奄,佛劍在心裡補充。

他是想打聽那晚之後,龍宿可好?但又苦於不能明說。

「隨口問問而已。」他想了一想又說,「你跟他說過話,對不對?他有沒有提到---」

「吾與他結交為友,無話不談。」佛劍平靜簡短的說。

「--我?」他知道佛劍一向寡言,與佛門的人較親近,但,「你跟龍宿---?」

佛劍的臉還是以往的嚴肅,眼神還是那麼平靜無波,為何今日他覺得有一點點難以察覺的不同?

「是紫龍前輩私底下“拜託”吾陪伴龍宿。」嗯,很特別的拜託方式。

又是紫龍!劍子聽到這個名字,就生不出好感。
毀了玉釵後,又將龍宿禁足,現在又怎樣?硬將佛劍塞給龍宿嗎?
當父親的人都有權力對小孩這麼自私又任性嗎?

「由你、陪伴龍宿?」

「嗯。」佛劍維持簡潔的回話。

劍子已顯出有點急躁,「為什麼?」

「前輩沒說。」能說出紫龍認為他比劍子更適合這理由嗎?不行!
為了這兩位好友,他終於破戒!

想也知道,紫龍不是那種會給人解釋也不會聽解釋的人。多問的!
「你答應了?」

「龍宿需要人陪。」這是實話。

他當然知道龍宿需要人陪!
他是剛成年的狐仙,從小生活在父親的霸道控制之下,單純的跟白紙沒兩樣。如今又被紫龍逼著接任龍首這樣繁重的責任,他哪承受得了?

當初龍宿還為此逃離父親,才會在山洞與他巧遇......往事歷歷在目,但他卻只能推開龍宿......
可惡!該是他陪伴龍宿才對!

算了,他會盡快修道功成。

還好對象是佛劍,別人的話,他還得多擔心;佛劍是正經嚴肅的佛門明日之星,年紀輕輕就超脫生死,成為佛牒下一任的繼承者。身為光明的使者、罪惡的剋星,佛劍是絕對不可能對龍宿有非分之想啦。

「儒道釋三教本一家,互相交流乃屬好事。你是這樣想的吧?」劍子自以為是做下註解。

「不是。」

耶?「...那你為何答應?」

「佛曰:不可說。」

這是什麼答案?「連我也不能說?」

「......」他都說了佛曰,劍子還不懂佛祖之意嗎?說與不說,都會使他再度破戒呀!

好吧,從佛劍的嘴挖不出什麼,那----
「...龍宿怎麼說?」

「祕密。」嗯,龍宿是這樣交代的。

這兩人之間有祕密?這二個字在劍子的腦海炸出一片空白。

「叨擾甚久,佛劍該回轉師門。」再多留片刻,他勢必會多破戒啦!

「等一下!」還沒挖出祕密之前,哪能放過佛劍,劍子情急的拉住人。

「何事?」佛劍停下腳步。

劍子整個撞上佛劍的背,「你----?」佛劍身上有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因為如此近身才聞得到,熟悉的香味讓他愣住。

佛劍推開劍子,雙手合十,「留步。」

是龍宿的味道,佛劍身上有龍宿的香味!
兩人的祕密到底是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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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一杯茶,二樣情


送走佛劍好友,龍宿獨自散步至蓮花池 。池裡養九株紫色蓮花,初夏時分的清晨,蓮花靜靜綻放,象徵團圓的蓮葉躺在無波的水面。看著花池,回想十多年前的往事,無憂的日子好遙遠。

紫龍將大衣披上兒子削弱的肩,「大病初癒,要穿暖些。」兩手順勢將人圈進懷中。

「爹親放心,吾會照顧自己。」龍宿趁機偎進父親的胸膛,就像回到小時候。

紫龍邊撫紫髮邊說,「不管汝長多大,永遠是爹親心中的小紫狐。」

「爹親對劍----」紫唇被食指點住。

「這時候別提讓吾心煩的名字。」

移開手指,抬頭望,「爹親真的討厭劍子嗎?」

「汝∼呀!」無法責備寶貝兒子,只好拉著他入亭中,桌上已備有香茗,「陪吾喝茶。」

紫龍倒出兩杯黃橙橙的茶水,霎時一股甜甜的乳香四溢,乃是南方進貢的佳品----金萱。
在靜謐的時光,兩人品啜滿杯的茶香,甘醇入喉,通體舒暢,不覺露出滿意的笑臉。

在龍宿動手倒第二杯時,紫龍拿出袖中赤黑木盒,放到兒子的眼前,喝一杯熱茶後才解釋。

「裡頭的丹藥可助人提升百年功力,留著對吾無用,汝也許用得著。」

龍宿扳開小金扣,將盒蓋打開,一顆赤紅如拇指大小的藥丸置於錦墊上。

出乎意料,爹親竟然會將貴重的藥丹送他,難道真是要讓他拿去給劍子嗎?
佛劍說過劍子不會接受,而且他也答應不去打擾劍子修道;可是,吃了這藥丹,對劍子修道大大有幫助。怎麼辦才好?送去還是不送?

紫龍故意多加一句,動搖兒子的心,「汝想送劍子也可,吾沒意見。」

放在龍宿前面的茶杯已涼,紫龍則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最後,龍宿下定決心、收下藥丹。

「多謝爹親,吾還有事,先行回房。」

看著兒子快步離去的背影,紫龍不是一臉得逞的笑容,而是心痛的落寞。

突然出現的灰道袍,拿出自己的杯子垂涎漫出香味的茶,「這樣玩弄寶貝兒子,妥當嗎?」

紫龍立刻換上不同的表情,「哼!那藥丹是真,吾是大發慈悲送給劍子,何來玩弄?」順手移開茶壺,遠離老道。

「明知劍子看到藥丹,只會生氣,你還讓龍宿親手送去,這樣好嗎?」邊說邊伸長手,搆向乳香搔得他喉嚨癢的茶壺。

「怪了,劍子是汝徒弟,他會如何反應與吾何干?」發現茶壺被劫,大聲喝令,「誰准汝喝金萱?」

到手的茶飛走,老道只能咂咂舌、陪笑臉,「好友,你的氣還沒消?」

「汝說呢?」

看紫龍的臉色,是還沒消,而且又新增一筆怨氣。這時還是明哲保身、少惹為妙。
「好好好,你要怎麼做我都配合,可以嗎?」

「配合?說吾玩弄寶貝兒子就是汝的誠意嗎?」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將那隻潑猴帶進儒門天下?還有臉來討茶喝?
***這裡有修改過!***
「呃!是我一時失言,你是大發慈悲才對。」他突然覺得以前愛哭的紫龍還比較可愛。

「哼!今日三餐自行料理!還有,不准喝吾珍藏的茶!」

紫龍氣得將茶水倒進草叢,老道暗自捶心肝、心疼不已。

「什麼?你明知我喝慣了-----」眼看人將茶壺整個拿走,老道沒力的趴在桌上,「唉∼∼∼今天沒茶喝了,元氣大失......」

********************

隔了三天,探知寶貝兒子將木盒連同一封信託人送出之後,紫龍抱著一疊公文到書房找人。龍宿正專心埋首處理公事,案桌上也是滿滿的公文。聽到一聲輕咳,紫龍心中揪痛,看大衣被遺忘在一旁,放下公文,拿起就往兒子身上蓋,再倒杯熱水讓他潤喉。

「入夜的風冷,多穿些保暖。」

接下茶杯,龍宿露出甜甜一笑,「多謝爹親。」看到桌上多出的小山堆,紫眉皺緊,「又有公文進來?」

先催促兒子喝完熱茶,他才娓娓道出,「儒門天下掌管武林各地的儒生館,又要培育儒教所需各種人才,甚至著作出版等等,事務繁雜,每日公文往來近百件。所以,汝處理公文不能這樣來一件、看一件、處理一件。」

案桌的凌亂讓紫龍搖頭、嘆氣,動手一本一本整理。

「可是----」龍宿像做錯事的小孩,擔憂的看著父親。

紫龍和善有耐心的繼續說,「處理公文,首先要分門別類,就像整理書籍那樣,知道嗎?」

「是。」龍宿開心的點頭,因為有父親的教誨,他才能多學一些經驗。

「急件的放一邊,不急的放一邊,慶賀、閒聊的公文就丟到茶桌上,有空再處理,或者交給下屬去回覆。」

「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看著凌亂的案桌漸漸被分成兩邊,父親瞄一眼內容就順手分類完畢,當然還丟了幾本公文到茶桌上。

「先看急件公文,再將其分類、處理。可以立刻處理者,寫下批註交三監司執行;不能立刻處理者,與三監司會議討論。這樣做事井條有序,省時便利。」

「多謝爹親!」學到一項有用的方法,龍宿高興的抱住父親撒嬌。

紫龍露出寵溺的眼神,「吾與汝一起看急件,這份公文應該這樣回......」

有紫龍從旁指導,龍宿慢慢能獨自處理儒門天下政務。但讓紫龍擔憂的是,時而聽聞龍宿輕咳,會是當初留下的病根嗎?

*********************

佛劍受託,再度來訪道觀,見到劍子的劍法招招雄武、式式威風,確實進步飛快。劍尖一轉,往佛劍刺來,劍子裂出大大的笑容。佛劍以佛掌應對,輕鬆化解。

「才一個月,你怎麼又來?我記得之前你一年難得來一次,又是順道嗎?」

「非也。你的劍法不只恢復以往程度,似又更上一層樓。」

「不談這個,來陪我喝茶、歇一會。」得找機會繼續追問讓他掛心的祕密,免得他想破頭還在想。

「如此叨擾。」

「粗茶而已,沒多的招待貴客。」
劍子忙著找茶杯、倒茶,佛劍解下背上之木盒,放置石桌。

「這是受託之物。」

劍子一驚,「誰送的?這麼大一包?」

佛劍不答,「打開來看。」

劍子遲疑的看一眼木盒,很普通的樣式,但應該不是佛劍會用的東西,也不像儒門天下之華貴----他想太多了,怎麼可能是龍宿?

為印證心中的疑問,他掀開木盒,裡面竟是出乎意料的物品!

「這是?」

喝下一杯茶,雙手合十,「佛劍就此告辭。」

咦?「等一下,你還沒說是誰送的?」

「不能說。」

看一下佛劍離去的背影,又看一眼木盒中的物品,他實在想不出誰會送這種東西給他!

剛好肚中有點餓,抓起盒中的麵餅,大口咬下。柔軟適中的口感,入口帶有麵粉原有的麥香,越嚼越有甜味,與他吃過的麵餅大不同。

他所知的麵餅是又乾又硬,可以放置一個月以上,通常當做長途旅行時外宿的三餐。

同樣只是單純用麵粉揉出、蒸熟的麵餅,加少許的鹽提味,這塊麵餅卻給他甜入心的滋味。

每多嚼一口,他就越感動,那股甜味引出深藏內心的情感,讓他益發無法自抑,最後----
流下隱忍已久的淚水。

「你何必呢?傻龍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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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百鍊成鋼,方是修煉之道


更深露重,儒門天下的廚房內,傳出陣陣怒吼----

「汝要氣死為父嗎?」

「爹親....」

紫龍一掃,一塊麵團摔到地上,龍宿退到其他麵團前,企圖阻止父親毀掉更多。

白天他用全副精神學習政務,忙得不可開交,只能利用晚上,將一團一團麵揉到有彈性,放置一天發酵,隔夜再揉、再發酵,一塊尋常麵餅他花出三倍的時間製作。

也因為最近偷偷到廚房,夜深還站著揉麵團,所以咳嗽不止。

紫龍對寶貝兒子身體不適非常關心,遂密切注意他的生活作息,才讓他發現寶貝兒子竟然半夜不睡,跑到廚房做粗活!

「吾為汝分擔儒門天下政務,只因看汝每日咳聲不止、心裡跟著疼,汝不知嗎?」

「吾只是想為他做一點----」

又是那個他!

「住口!汝半夜來廚房做這粗活,難怪招致風寒!」

龍宿是他自小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捨不得他受苦、難過,連泡茶都沒讓他學過!如今,他竟然為了那個“他”,熬夜糟蹋身體,還親自動手做餅!當父親的擔憂與心疼,全讓兒子白白浪費了。

龍宿指著外套,「咳....吾有多穿衣服,也有喝熱茶......」說罷忍不住輕咳幾聲。

兒子的疲態和眼下的黑圈,讓紫龍想揍人出氣,「都是劍子的錯!」

「不是!」龍宿趕緊衝過阻止往外走的人,看爹親的拳握得那麼緊,他擔心劍子會遭殃。

被兒子阻止的紫龍嘆口氣,拉著全是麵粉的手找熱水。幸虧廚房還有煮過的水,雖然不夠熱但也比外面的井水好,紫龍摺起衣袖,溫柔有耐心的洗淨兒子的手。

他緩下語氣問,「吾不是讓汝送藥丹給他,汝又何必如此辛苦?」

龍宿撇過臉,支支吾吾的說,「藥丹,吾送給佛劍救人。」

「汝說什麼?」紫龍大驚。

龍宿抓住父親的手,跟著激動,「吾相信劍子會修道成功,他會證明他的能力給爹親看,咳咳!」

聽到咳嗽聲,紫龍又軟下心,拿出隨身的手巾擦乾兒子的手。

「凡人悟道短則十數年,長者數十年。吾兒,哪天他成為白髮蒼蒼的老頭,汝還要等他嗎?」

「會,吾會等。」龍宿不是沒想過這點,但他的心志依舊。

紫龍再以現實的話逼問,「就算汝能等,劍子呢?世上窈窕淑女何其多,他終有被誘惑的一天,或者,為了延續後代,娶妻生子----」

龍宿堅定打斷,「吾會等。吾有長久的時間,若等不到這世,就等來世。」

在15年前,他就認定劍子會是他今生的唯一,只是當時他還不清楚那種不想失去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

狐妖被世人稱為狐狸精,但仙狐是不輕易動情,一生謹守一愛、絕不變心。所以,父親反應如此激烈,他能理解。

「汝!立刻回房去休息,否則休怪吾做出讓汝後悔之事!」

紫龍怒指背後的麵團,龍宿只好乖乖離開。
「是......」

龍宿一走,灰色道袍自夜色出現。

「很難過吧?我當初不是說過讓我扮黑臉,你又何苦呢?要狠下心,那是很難熬的事情喔。」老道涼涼的說。

「可惡!」紫龍緊抓住老道一邊的肩頭,貼上去哭倒。

「想訓練兒子也不是這種訓練法,傷人又傷心。」

「閉嘴!」

「是。」奇怪,他之前怎會認為,愛哭的紫龍比較可愛?

********************

清晨睡醒,龍宿立刻前往廚房,揉好的麵團全部不見。廚房的人看見龍首出現,嚇得不知該先行禮還是先切菜。這時,私下教龍宿做麵餅的廚娘,站了出來。

「龍首,“東西”已送到元老大人那裡。」

龍宿點頭道謝,隨即趕往父親的樓院。路上遇到服侍父親的人,抓住就問,父親在何處用早膳。

趕到地方時,就聽到兩人不斷的叫好。

「龍宿的手藝真的令人稱奇!」
「確實美味!想到吾兒第一次下廚,竟然不是為吾,真是枉費!」
「別感嘆,再吃一塊啦,現在吃到也一樣。」
「才不一樣!吾希望他是為了吾下廚,而非那隻潑猴!」

「爹親!」劍子這名字不錯呀,幹嘛私底下叫他潑猴!

「哼!」紫龍不甚高興的轉過頭。

「喂,東西都吃了,何必繼續賭氣?」看紫龍還是不肯回頭,老道只好笑著對一臉紅噗噗的龍宿,「過來一起吃吧。」

龍宿邊走邊問,「爹親還在生氣?」

看桌上的麵餅只剩一塊,這次是沒有東西送給劍子了,偏偏道尊又沒回去的打算,真擔心劍子的三餐是否有人照顧呀。

「這樣吧,晚上你做幾道好吃的給他,讓他消氣啦。」灰道人一語說破紫龍的心聲。

靈機一動,假意紫眉輕皺,「可以,不過......今天要處理的公文不少,下午要跟三監司會議,又要撥空與廚娘學習,只怕----」

紫龍消氣的轉過身,「下午的會議吾可以代表出席。」

「多謝爹親!」龍宿高興的撲進他的懷抱,臉上的笑容如同紫龍得逞時的模樣。

********************

道觀後的一處碧綠山谷,飛銀般的瀑布中,劍子弓身抱拳、單腳站在青苔遍佈的滑石上,鍛鍊身體的極限。

舉凡修煉,除了需遍讀典籍、學習術法、煉丹,尚需鍛鍊身體的極限,亦即以不同的方式不停的折磨身體與精神,超過極限。

瀑布的水衝力極大,加上石頭滑、缺少施力點,光站著就需繃緊全身肌肉平衡與耗費精神力支撐,而劍子已經站了超過三時辰,漸漸和瀑布合而為一。

黃昏夕陽出,樵夫腰纏滿穫的獵物輕步下山,來到瀑布旁,熱絡的打招呼。

「劍子師父,晚上到我家喝兩杯嗎?」
劍子聞言,躍出瀑布,笑著對熟悉的樵夫,「今天收穫很多喔。」
「是呀!兩三個月沒看到老師父,你來陪我喝兩杯,也一樣啦!」
「師父不在,道觀不能放空城。」
「好啦,我去找老張喝也一樣。那我叫我女兒阿香燒兩個菜給你補一下。」
「晚上多野獸出沒,讓你女兒出來萬一遇上危險,就不好了。」
「哈哈哈!劍子師父真有心呀!放心啦,阿香自小在山裡長大,她會懂得避開危險啦。」
「其實,晚飯我已經準備好,不用麻煩。」

含情看一眼吊在樹上的木盒,裡面有龍宿特製的麵餅,只要有這個,任何修煉他都不覺得辛苦。

樵夫滿心想替女兒找好人家,也不管劍子怎麼想,「這樣喔,那明天早上,我再叫阿香送早點過來。再見!」不容拒絕的揮手走人。

「耶?我......明天、後天的三餐都準備好了。」後面那句說出時,對方已經走遠。

算了,明天天未亮就入山修煉,關上大門,這樣應該可以避開吧?他不是嫌棄樵夫的女兒,只是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人兒。

解下樹上的木盒,拿起一塊麵餅,慢慢的嚼、細細的品嚐,彷彿要從每一口體會到龍宿的用心。

吃完後,他又跳回瀑布,翻身倒立、以左右掌交替支撐。修煉至亥時,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道觀休息。

那晚他做了一個夢,床邊坐了龍宿,穿著大紅嫁衣,羞答答的低著臉等他掀頭蓋。他興奮的掀開頭蓋,龍宿更是閉目低垂,含笑的小梨渦和甩動的尾巴,十分誘人。不管怎麼呼喚,龍宿就是不敢正眼看他,也不讓他摸尾巴。

最後,他逼急得撲了過去,結果------翻身掉到床下,人也清醒了。

「可惜是夢呀......」

邊搔頭邊起身,回床折好單被,準備入山修行去。亥時回到道觀休息,灰頭土臉、精疲力竭,只想洗好澡睡覺,但看到桌上多出的大提盒,他停下腳步。

「難道是---樵夫的女兒送來的嗎?」不可能!大門緊鎖之下,她不可能進得來。靠近提盒細看,上面烙印古儒字,帶有名門正派的氣勢,黑得深沈。

「是龍宿!?」

急忙打開提盒蓋子,撲鼻菜油香,挑動他的食慾。趕緊拿出裡面的兩碟菜、一雙筷,狼吞虎嚥起來。

「可惜冷掉了,熱騰騰的菜一定更加美味!好龍宿,做什麼都好吃!」頓感疲憊一空,滿心甜蜜。

覷著一旁的木盒,裡面是他捨不得多吃而留下來的麵餅,忍不住打量,龍宿哪來的時間做這些?

「真想知道他的情況到........對了!」

拿出文房四寶,流暢的寫下心中的字。待吃完又洗好菜盤筷子放入提盒後,他在蓋子上放下短箋。這才安心的去淨身,懷著好夢入睡。

隔天中午,龍宿趁午飯之餘,偷偷施法來到劍子的房間。注意到提盒上的紙寫著“念”,喜出望外,又以桌上的紙筆寫下“囚”回應。

念,除了思念之意,上下拆開是今、心,音似君心,也就是問他的現況。以囚回答,是告訴劍子他又被禁足,而囚同“繫”,也就是說出掛念劍子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收好劍子的“念”,頓時有一字解愁思的愉悅,隨即擔心行蹤被爹親發現,趕緊將手上的提盒與桌上的交換,匆匆化光離去。

劍子夜半疲憊的趕回,看到龍宿留的字,興奮又擔心,邊吃菜邊對著“囚”傻笑。一時心中的情意濃烈興起,無處宣洩,提筆又寫了“紫”。

紫指龍宿,拆開為此糸,糸是細絲之意,代表他的思念如纏密的蠶絲,而所想所思的只有龍宿。寫罷,他開始期待明日能收到龍宿的回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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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為強?】
某龍:汝有何感想?
某劍(擰眉思考):嗯~~~~~~~
某龍:汝愛關子的習慣真差^__^
某劍:我是正在想......
某龍:想就想,看吾做什麼?
某劍:沒啊,只是想這句話該怎樣運用才好
(某劍以快過劍影紛紛的速度,用食指戳向某龍的臉,正中目標---酒窩)
某龍:劍--子--仙--跡! (怒怒怒,怒火燒盡九重天---->某大餅:版權所有,亂用者三思)
某劍(自得其樂):果然是要先下手為"攻"啊 U___U
某龍:吾對汝的信心已到谷底,下次不用再連絡,再會!(^ ^b 龍大....)
某劍(繼續傻笑):哈、再會是吧...
^Q^
顶端 Posted: 2007-02-01 13:46 | 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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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身世之謎,未來之禍端


「稟龍首,佛劍分說來訪。」
「請至偏廳等候。」
「遵命。」

聽聞好友來訪,龍宿趕緊將手上的公文結束,吩咐好後續,立刻趕至偏廳。

「佛劍,好久不見。」一路趕來的龍宿,臉頰浮出紅暈,煞是豔麗。

「三個月不算長。」佛劍維持一貫的直言直說。

龍宿心知他的個性,熱絡的招呼他,「來找吾,是為何事?」

「這裡談話方便嗎?」

看一眼佛劍的模樣,金眸流轉,「到蓮花池,那裡不會有人打擾。」

「嗯。」

二人移到蓮花池,送茶與茶點的人一退,龍宿著急擔心的開口:

「面色凝重,是為劍子嗎?」

「是你。」佛劍心中大嘆,怎麼龍宿老是念著劍子,不關心自己?他不懂。

「吾不解呀。」怎會是他?不過,這表示劍子平安無事。龍宿鬆了口氣,紫眉跟著舒展開來。

佛劍單刀直入,「額間的印記是何意義,你明白嗎?」

這話問得龍宿一頭霧水,「這印記自小就有,並沒任何影響。為何突然提起?」

「此乃血龍紋,傳聞是會帶來血光災害之龍才有的印記。」事情發展至此,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真相,才不會傷害到龍宿。

原來佛門高層早已注意到龍宿身上的異象,登位前晚,高層上師曾跟紫龍抗議過。聽說道教方面,有道尊擋下所有的抗議,而儒教的地位不在儒門天下之上,教主當然不便對此論議。唯有佛門十分關切此事。

經過紫龍數個月來的訓練,龍宿已能聞一知十、觸類旁通,偶而還會算計自己的父親與道尊。當聽到血龍紋的意義,他立刻想到二字----

「叛龍,是這個意思嗎?」
他真是背負這樣的命運而誕生嗎?上天真是開了個大玩笑!
低頭看纖纖十指,光滑細緻勝過千金小姐的柔嫩,除了最近常下廚,未曾舉刀拿劍傷害人命,更遑論引起血光災害?

「嗯。」佛劍點頭。

「爹親曾說,吾的印記來自娘親。原來是謊言!」竟然對他隱瞞這麼重大的事實!

他自小以為這是娘親留給他的印記,就算娘親不在身邊,他也能感受她的關愛。如今,這竟成叛龍的印記!真是殘酷的笑話!

一個印記就決定他的未來?即使雙手未曾染過血腥,擁有血龍紋,他就是叛龍?
沒想到,會是一個印記影響他的未來。那想與劍子在一起的願望,無論如何都會因此受阻礙嗎?

只不過是一個印記而已!

「何意?」佛劍不知龍宿內心的掙扎,繼續追問。

龍宿回神,將父親說過的話重述,「娘親未變人身之前,曾巧遇過一仙,因緣際會吞下仙人的靈珠,後來娘親因此化出人身。靈珠在娘親體內數百年,直到與爹親的結合,靈珠才孕化而出。」

「嗯,這部份應屬事實。」
看來紫龍只是隱瞞龍宿有關血龍紋,對龍宿的身世,說得跟師父一樣。既然如此,這表示師父的方法該實行嗎?
若叛龍真會引來災禍,他絕不能讓他現世;但,龍宿......是他的好友,而且他不曾為惡!

龍宿急切的提出證明,「娘親非凡體,要擁有後代是不可能,若不是有靈珠,吾也不可能誕生。」

佛劍沈吟做下推論,「靈珠所化,才有金色之眸、異端之象,才有血龍紋。」

「該是如此。」

如果真是靈珠影響,那麼----
「也許找到當初的仙人,可以化解血龍紋。」若除去印記,就可以避免災害發生,那或許用不著師父的方法。

龍宿搖頭,「娘親和爹親都去原地找過數回,聽說那裡荒廢已久,仙人已不知去向,很有可能早已入輪迴。」

「為何?」還是無法除去血龍紋嗎?

龍宿繼續解說,「聽說那顆靈珠是仙人元功所化,失去靈珠,非同小可。但他卻笑著說,當作見面禮,有緣相會。」

佛劍擔心的問,「能找到轉世的人嗎?」

爹親曾說,那樣豁達的仙人,道行一定高深,會長久離開修道之地,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已入輪迴。從仙人的話意可以推測他自己會找上門,所以就停止找尋。但一年一年過去,也不見有人找上門討珠。

「難矣,事隔數百年,娘親只知修煉之地、不知對方仙號,根本無從查起。」

找尋仙人除印記的方法行不通,真的只剩下師父的方法。雖然他不清楚會有什麼後果,但應該比叛龍這個後果好吧?打定主意,佛劍緩緩的開口:
「若將靈珠逼出呢?」

「倒是可以一試,但為何需要逼出?」龍宿忍不住疑問。

就算是叛龍印記,血龍紋跟著他百年,一直相安無事,為何佛劍急著要他消去印記?
百年來他不曾為惡,也不代表未來他會去為惡!
血龍紋是血龍紋,龍宿還是龍宿!

佛劍說出師父的解釋,「如果能逼出靈珠,也許血龍紋會消失。」

「擔心吾成為叛龍嗎?」龍宿略帶怒氣反問。

佛劍搖頭,「聽師父說起,百年前曾有異胎誕生,佛界高層決定將異胎帶回天之道監禁終身,但其母願意替子受刑,其父又將愛子封印為紫狐,只好放過異胎。在你登位前晚,師父連同其他上師,跟紫龍前輩提過阻止你接任。」

「爹親?」原來爹親為隱瞞真相,背著他做了這麼多。
還騙他是天界監禁娘親,原來是佛界!最近積極訓練他,大概也是為了讓他能夠面對未來佛界的進逼吧。

「紫龍前輩說出你的身世,證明你不是叛龍,又說一罪不能二罰,師父他們無法反駁。但是師父他們還是希望,你能拿出靈珠證明清白。」

為了他這個異胎,娘親已經做出犧牲,爹親也想盡辦法維護他,難道佛界真要繼續進逼嗎?

龍宿第一次起憤怒之心,「所以佛界就派汝前來討珠?」

「吾是自願。」佛劍毫不退卻承認。

原來佛劍是為他好。如果是他人前來,肯定又讓爹親隱瞞下來,他就永遠活在不知情的生活中。而道尊一直待在儒門天下,可能也是為了平息這件事。

記得爹親曾說,靈珠被娘親吞下也許是那位仙人故意,不管如何,他很珍惜得來不易的寶貝兒子,就算仙人出現討取,他也不肯將寶貝兒子送人。爹親對他愛護寵溺,勝過凡間父子,所以隱瞞真相的心情,他能理解,也不會責怪。

如今也該讓他自己獨立承擔一切,不讓爹親繼續操心才對。

「吾會試將靈珠逼出,但如果不能,以後吾成為叛龍,汝將如何待吾?」

佛劍遲疑了,「這......」

「汝該為護生而殺生呀。」龍宿苦笑。

佛劍再度搖頭,「希望不會有那一日來到。」

「當佛牒在手,汝還能是吾的好友嗎?」

「會!」

「多謝。」

有佛劍的信任,他覺得寬心不少。只是想到劍子,若讓他知道血龍紋的意義,他又會如何看待?叛龍?還是龍宿?

也許先取出體內的靈珠,比較好。

********************

女僕急忙來報龍首身體不適,紫龍拉著灰道人,火速趕往兒子的房間。
一看到房內的情況危急,紫龍立刻屏退所有人,只留灰道。

床上的龍宿退化為封印的紫狐模樣,身體之上浮著一顆明亮耀眼的白色珠。靈珠無法回龍宿體內也不飛離,隨著光芒漸趨黯淡,紫狐的氣息也漸漸消失。

「爹.....」龍宿連擺動尾巴的力量也沒了,開口說一個字就氣虛目眩。

紫龍愛憐的撫著紫色的長毛,「別說話浪費體力,守住元氣,吾會幫汝將靈珠歸回原位。」

龍宿的道行不深,逼出靈珠已是極限,所以才會收不回靈珠,造成如今的模樣。他和灰道聯手,以自身的氣強逼靈珠退回龍宿體內。

靈珠進入龍宿體內後,原先的不適立刻消失。但為逼出靈珠耗元太多,一時無法自行脫離封印,還維持紫狐的外表,不過,已能收起四肢優雅的坐起。

紫龍一時盛怒,劈頭就問,「是誰要汝逼出靈珠?」

紫狐抬頭以炯炯目光對應,「爹親為何隱瞞真相?」

「靈珠就是汝的本體,逼出靈珠就是要汝的性命呀!」紫龍的怒氣持續高漲。

龍宿改動之以情,「這百年來,爹親去探望過娘親嗎?」

紫龍聞言,怒焰轉為怨氣,「......他們不准......」

百年來,他幾乎過著足不出儒門天下的生活,因為他怕,要是踏出大門就會去找玉狐。這樣就破壞玉狐的用心良苦,當初的犧牲就失去意義。因此,他總是欺騙自己、欺騙兒子,玉狐是在天上,不是在人間。

「為何要對吾隱瞞真相?」

紫龍愛憐的抱起紫狐,「汝是吾與玉狐意外獲得的寶貝,吾與玉狐都會豁盡一切保全汝,即使必須跟天下人為敵!」

他還記得玉狐發現有身孕時的震驚與快樂;懷胎十月,她是如何辛苦渡過,除了擔心胎兒,還不停叨唸將來要給孩子怎樣的生活、取什麼名。第一次當母親的喜悅,是她連夢中都不曾有過的。他怎忍心讓她失望,讓甫出世的孩兒被監禁終身?

他不惜動用儒道兩界勢力抵抗佛界,逼得佛界私底下找玉狐,才造成母代子受罪的局面。如今,佛界故技重施,明爭不過他,就暗地利用佛劍找龍宿討珠,真是逼人太甚!

龍宿嘆氣,窩進父親的懷抱,「爹親......繼續派人找那位仙人,好嗎?」

「可以。答應吾,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是誰的要求,都不准再將靈珠逼出!」兒子是他和玉狐的,沒有人可以奪走!想傷害兒子的人,要先踩過他的屍體!

「如果找到仙人呢?」這是剩下唯一的方法,仙人應該知道如何安全取出靈珠、消除血龍紋。

「贈送之物,沒理由討回。答應吾!」紫龍抬起紫狐的下巴,以炯炯的目光逼視。

「好,吾答應。」

將紫狐放回錦被中,「汝休息吧。」

狐爪勉力抓住紫龍的袖子,「爹親息怒,別離開!」他看得出父親眼中壓抑的肅殺之暴戾。

「吾不會放過任何錯待汝之人!」這次他絕對要讓佛界那群不知變通的老禿和笨佛劍清楚,傷害紫龍的寶貝兒子會有什麼下場!

龍宿急切切的求情,「佛劍是為吾好,何況他並不知內情。」

「一臉正氣凜然,其中包藏禍心,吾真是看走眼!」要不是因為潑猴是道教,他才從佛教挑人陪伴兒子,結果還是出了紕漏!

「爹親......」前腳巴住父親的手,鼻子湊上去磨蹭、撒嬌。

抵擋不了兒子的撒嬌,紫龍沒好氣的投降,「不能打,罵一罵出氣也不行嗎?」

再度撫上柔軟的紫毛,細心的將紫狐放回被裡,要他好好休息。

「接下來,要麻煩道尊照顧爹親囉。」龍宿對灰道人說,因為他知道父親需要找人發洩怒氣。

「放心交給我。」灰道拍胸脯保證,因為這比對戰佛界輕鬆呀。就算紫龍再次堅持殺入佛界,造成三教紛爭,他還是不能幫。

血龍紋是禍世印記,挑起三教紛爭剛好讓佛界的擔憂成真而已。老實說,他一直認為血龍紋跑錯地方,應該在紫龍額間才對!

「走啦!」紫龍知道他在想什麼,怒氣未消的瞪人。

灰道心虛的轉頭看紫狐,「好好養身體,別再讓紫龍擔心。」

「吾知曉。」

等門關上後,龍宿伸出爪子輕觸床頭的櫃子,裡頭有一疊劍子的字與畫,每晚他都會從第一張“念”看到最後一張。為了收到劍子的一字一畫,再忙再累,他都會藉為爹親下廚之名,多弄一些菜給劍子。

想到昨天約定要送他喜歡的茶與點心,現在的他是辦不到。父親正處於盛怒之下,若他以紫狐之身跑出門,只怕是害到劍子。

但是,失約該怎麼辦?劍子若等不到他,又會怎麼想?

「劍子,吾想見汝一面......」

胸口溢出一股難抑的渴望,明知無法實現,越是渴望、越加空虛。只能念著名字、想著遠方的人,期待早日奇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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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2-01 13:47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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