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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手 剑龙夫妻推进奖 泣血恶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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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魔情人(全) 作者: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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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轉載這篇,其實多半就衝著劍龍的番外篇(毆)
http://pili.2230.net/read.php?tid=3120&toread=1

我可以說我沒有非常認真看這篇番外本來的正文的西蜀配嗎?(默)
總之,劍龍至上(春秋:喂=_=)




闇魔情人三之ㄧ---《孤星俠淚》


他很累…
真的很累!
為何而累?…因為俠道難行。
是否在出生的那一霎那,就已經註定了他悽涼孤苦的一生了呢?
他很想問,卻又無語…

黑暗中也總是會有光明的,是以他仍能在孤獨的俠之路上跌跌撞撞的走著。
他有很多共同談論俠道的友人,儘管他們也只許只是點頭之交。
他有一個摯友,便是道教頂峰---劍子仙跡。
他也曾經有過愛戀的妻子,溫柔而且善解人意的柳千韻。
有一雙讓總是他牽掛著的子女。

而今,千韻死了、無色也死了…只剩下他和湘音而已了。
湘音有了自己的歸屬,便是那面惡心善的聶求刑。
雖然他本來是個惡鬼,但卻比這江湖上的許多人都來的要好些。
湘音交給聶求刑照顧,讓他覺得很放心。

是不是真的是他孤苦的命運在詛咒呢?
聶求刑死了,湘音也被那魔靈的馬車載去了永遠黑暗的世界。
為了能救出湘音,他不惜和一直力挺他的劍子翻臉!…

但是他卻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衝動,竟會讓他從此再也見不到凡間的太陽…與那魔魅的暗夜皇者,糾纏到他的靈魂灰滅。

***

夜晚,冰冷的月亮高傲的倔在天上。
數點晶亮的寒星,一閃啊一閃的,卻流露出一點孤寂。
月亮像是不屑極了身邊的寒星,越夜越顯的冷、亮,亮的要壓過幾點可憐的光芒。

但縱然月亮的氣勢很強,卻依舊無法完全湮滅星光…

很冷很冷、很冰很冰的月光,直射入闍城的窗。
像是蔑視著這群畏日的夜魔,施捨著光明。

闍城的大廳裡永遠有宴會、有音樂、有奢靡。
今天晚上當然也是不會例外了的。

華爾滋輕快的飄揚在大廳裡,一雙雙嘻笑著的貴族貴婦也不斷在大廳中跳著自以為是舞蹈的轉圈運動…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糜爛、墮落。

身為這一片夜色底下所有事物的主人,闍皇西蒙即使是在怎麼不願意,也還是得賣個面子來主持這類的交際舞會,於是乎,他也只能板著臉出席了。

西蒙陰沉著ㄧ張俊美無僵的臉龐,手指有ㄧ下、沒ㄧ下的在華美的王座扶手上敲著…不時的將眼色瞥向望於下方的銀椅;那是冰爵的座位,一個月以來,為了他新立的闍后柳湘音,小禔兒一直不斷的跟他嘔氣嘔到現在,已經讓他很不耐煩了。

更加讓他覺得很不快的是,他夫人的爹親,也就是有名的俠刀蜀道行,竟風塵僕僕的跑來闍城踢館,劈倒了他的管家維特不算,還不把他這個闍皇給放在眼裡!

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堂堂闍皇西蒙,怎麼最近總是遇到了一些窩齉事!
當然,他還是想辦法將這不怎麼長眼的丈人給留下了!因為他還需要些時間想想該怎處理這燙手的麻煩。

「維特。」西蒙不耐的、冷冷的開口;不一會兒,闍城裡最為盡忠職守、打死不退的管家維特,便像是憑空出現似的站立在王座前。

「Master‧西蒙,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維特咧開他那素有『闍城裡的小太陽』之稱的笑容,像是很快樂的、有禮貌的問到。

「去告訴底下的人,今天晚上的宴會結束了。」西蒙神色無波的說著。

「是。」維特沒有為什麼提早結束宴會,因為西蒙做是從來也不需要理由的。

『颯---』的一聲,西蒙從王座上起身,勾了勾手指,示意要維特靠近一些。

修長的手指勾起了維特可愛的下巴,望著維特像是慌張失措的眸子,輕輕的笑了一下,挑逗似的說:「嘖嘖嘖,即使沒浸過神樹之液,俠刀還是強的很!瞧瞧,你臉上還有一小塊瘀青沒散掉哩…疼不疼啊?可愛的小管家。」

「呃…呃…不疼的、不疼的。」漲紅著ㄧ張俏臉的維特,語無倫次的說。

「不疼啊!那就好了,希望明天早上,那討厭的瘀青能消掉啊。」西蒙戲謔也似的在維特左臉的瘀青上吻了一下,黑旋風一般的捲過大廳。
維特傻愣愣的呆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還有正經事兒要做。

闍城裡面,只要稍有姿色的,都是闍皇的情人,誰也不例外的。
因為這裡是滅絕希望的闍城,所以任何的邪淫糜爛,都是被准許的。

***

黑暗,無止盡的黑暗,像是潮水一般的將他淹沒了。
恐懼,無邊際的孤冷,像是他周身無所不在的空氣。

蜀道行躺在闍城精緻客房裡的床上,餘下的左手緊緊的捏著深下的絲絨床單,渾身顫抖著,不時略帶著痛苦神吟著,像是有著可不無比的惡夢縈繞著他。

維特給他安排的這間客房,是闍城唯一沒有月光照射的角落!從窗外望過去,可以不時的飽覽夜裡閃亮的星星!…而不受到月光干擾。

但身陷於噩夢中的蜀道行,是不可能會看到這滿天比鑽石還亮的星斗的!…即使是他醒著的時候,滿腦子都被如何營救湘音這個問題充塞的他,也無心去看的。

蜀道行痛苦的擰著眉頭,嘴唇像是失血似的雪白,在夜色下,蜀道行的皮膚蒼白了許多,身形也削瘦了許多,流露出一股淒涼的媚態…他的美是屬於痛苦的。

甫開房門的西蒙,ㄧ進來就是看到了這麼一副誘人的畫面,讓他不禁失神了一下子…當然他是知道岳父大人長的很清秀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的…漂亮。

西蒙有點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本來他會來,很單純的只是想要來請安而已的,因為他很滿意新夫人柳湘音,自然的是不怎麼希望岳父大人對他不滿意了!…畢竟,偶爾他也是會想要尊敬一下這倫常輩分的。

可是現在,他到有些猶豫了…
畢竟跟那他偶一為之的善行來比,他『有美即上』的原則似乎是比較重要的。

「既然來了,何不大方一點呢?」淡漠的,像是要飄散在空氣裡的聲音,幽幽渺渺的從床上傳來;西蒙微微抬眼,便看到了蜀道行掙扎著要起身的樣子。

「欸,別起來啦!親愛的岳父大人,既然都已經躺平了,還是老實點比較好喔。」西蒙伸手輕輕的將蜀道行壓回了原位,似笑非笑的說。

「你…你來此何事?」蜀道行驚訝自己竟然一下就被西蒙給按回床上,不敢置信這雙看似蒼白軟弱的手竟隱藏著如斯力量,竟像塊石塊一般的沉。

「這個嘛…來向您說聲晚安啊!我親愛的岳父大人。」西蒙微微的笑著,笑的好似全無惡意,只有那雙魔魅似的眼睛,讓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不是你的什麼岳父大人,你快點放了湘音!」蜀道行連忙否認,卻在西蒙的注視下,不斷的冒冷汗;西蒙藍色的眼睛更深了些,微笑也彎的越來越大。

「您不願意當我的岳父大人啊!…那可真是令人傷腦筋呢…在這闍城裡面,大概只剩下一個頭銜可以讓你繼續待在這兒囉。」西蒙狀是苦惱的偏偏頭說到。

「你…你想怎麼樣。」蜀道行只覺得一股陰寒竄上心頭,無奈無力的身子卻只能給西蒙壓的的死死的,怎麼樣也動彈不得。

「做本皇的情人。」西蒙很乾淨俐落的向瞪大了眼的蜀道行這樣宣布。

「你…荒唐!」蜀道行大驚失色,掙扎的更劇烈了!…奈何,西蒙有力的手硬是把他壓的死死的!另一隻手更是迅速的扯落了蜀道行身上的布袍,貪婪的目光掃視著大片富有彈性的肌膚…忍不住,嘴就直接湊上去了!…細細的在蒼白的令人心憐的皮膚上頭留下斑駁的青紫…

蜀道行的眼睛張的老大,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樣!…回過神來才發現,西蒙的嘴已經近逼到形狀優美的鎖骨上了!正在他的頸間處吹著氣…使他不禁ㄧ陣顫抖…耳邊又傳來了西蒙像是警告的話:「敢再動一下,就讓你也加入嗜血一族…成為我永遠的奴隸!」

蜀道行不動了…他不能變成嗜血族!
於是他咬著牙,目光含淚的死瞪著在他身上施暴的那人。

望著這像是處女被人強暴似的眼神,西蒙不禁開始感到興奮了起來…也許是他本性犯賤吧!他就是喜歡看到被自己壓制住的人兒用嗔怒的眼神楸著他!
所以他特別寵愛禔摩,因為禔摩橫眉豎眼的氣樣,總是讓他覺得非常美麗!
但是現在似乎又可以記上一人了…他喜歡蜀道行帶著悲哀的灰藍…

蜀道行總是帶著愁思的灰藍瞳孔,和像是鋼鐵一般直的漂亮長髮…以及截斷的右臂和,錯落在蒼白身子上的、斑斑點點的疤痕,讓人從心裡產生一股想要狠狠破壞之的黑色慾望!…這點讓西蒙感觸良多。

所以他也用像對待禔摩那樣的方式來對待蜀道行,暴力的扯落所剩不多的灰袍,草率的前戲和狂野的佔有…儘可能的滿足自己的欲望!

激烈的性愛過後,西蒙意猶未盡的撫摸著蜀道行光裸的肌膚,享受與禔摩不同的、充滿彈性的手感;他欣賞著蜀道行迷離的眼睛…像是闍城夜晚的星空一樣,灰藍色的瞳孔顯得幽深漆黑,其中有像是一叢一叢金沙也似的水光,如同星星一般閃亮的在眸子的深處閃動著…端的是無比的美麗與玄奧。

西蒙很驚訝,他發現這位岳父大人給他的驚奇真是層出不挹!不單只是長相秀麗,讓他抱的很順手而已!現在又讓他發現了更加難能可貴的寶貝…

像是星星的眼淚,這是他尋找多年的美麗,與禔摩月亮的慍怒和維特太陽的微笑,剛好可以湊成一組!
在闍城裡的人都知道,闍皇有很多要不得的癖好…像是喜歡收藏美麗的人。

西蒙凝視著這般漂亮卻又哀傷的人,雖然此刻,他如夢幻一般的眼睛已經闔上了,陷入了誰也無法染指的幽夢之中…
西蒙是真的很認真的考慮,要不要讓他也加入嗜血一族的行列的!認真到已將把銳利的獠牙移動到蜀道行的頸子附近了…

沉默了半晌,西蒙還是把獠牙收回去了。
他也有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如何,可能只是…有些不忍的,在這般深沉的憂愁育悲憤中在多天上太多沉重…堅強的人所留下的眼淚,總是使人心憐的。

***(哀哉蜀爸被吃掉了…)

即使是白日,闍城裡也不會有陽光。
四周都拉上了厚厚的窗簾,猶如還是夜晚一般…

當蜀道行醒來的時候,夜晚早已過去了。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雖然身體痛的好像被砍了十七、八刀,神智卻是清醒的。
他並沒有將視線放在自己青紫縱橫的身體上太久,那並不值得讓他多加思考。

有什麼感想呢?…關於昨天晚上的那場噩夢?

當然,他是很痛苦也難過的!…畢竟,不會有ㄧ個正常的男人在遇到這種事之後,還能笑的出來的吧?…更何況,侵犯他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女婿。

冷靜…師父說過,不管是在多麼屈辱無奈的情況下,都要保持冷靜…

俠刀不是笨蛋,也不是個衝動的人!西蒙實力比他高過很多,就算自己手上拿的是驅魔的利器,大概也沒有什麼用的!所以要救湘音,只有另尋他法了!

忍,忍耐!…等待機會!為了湘音,不論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蜀道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慢慢的移動僅有的左臂,吃力的往床邊摸去,想先把衣服穿上了再說…好不容易才構到的時候,門卻忽然打開了!

「Mr.蜀道行,我給您送早餐來囉。」維特開朗的聲音送進了房間。
「唉呀!您這是在作什麼啊?要穿衣服的話,拉拉床頭上的鈴,就會有女僕來幫您啦!」維特有些好笑的看著蜀道行,一邊說一邊走過去,還不忘將門帶上。

「你…你想做什麼?」蜀道行還沒來得及思考要先遮身上的哪個地方,維特就已經靠過來了,拿起了蜀道行的布袍,東扯扯西看看的。

「嘖嘖嘖,好破喔!這麼舊的衣服,再穿沒兩下就會散架了啦!Master.西蒙最喜歡用暴力了!這是我麼大家都知道的事。」維特一邊低咕,一邊往雕飾精美的衣櫥走過去,『啪!』的一聲打開了櫥門,裡面一排排的都是精美華貴的禮服。
「Mr.蜀道行,您喜歡用哪個顏色啊?這件紅色的質料不錯,就是豔了點!黑色的好像又太硬了些…這件綠色的花邊太多了!紫色的不適合您…」維特叨叨絮絮的碎碎念,手上則像是在撥算盤似的迅速飛舞著,不一會兒,便提了一件出來。

「我不穿禮服的…」蜀道行想拒絕,但是維特卻好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捧著那件灰藍色的禮服走了過來,笑笑的說:「挑來挑去,還是這一件最好。」

「你…我說過我不穿這種衣服了。」蜀道行有些火上來,口氣不善的說。

「唉呀!別這樣嘛!這件布袍是真的不能穿了!您今天就先將就一下吧!我會想辦法再幫您作一件一樣的布袍,只要兩天就可以了。」維特並沒有因為蜀道行不怎麼友善的口氣而感到不悅,反而像是諒解似的這樣說。
「我很會裁縫呢!因為Mster.西蒙老是喜歡扯爛別人的衣服,所以受創輕微的我會修的很快,受創嚴重以至於支離破碎的,我再重作一件也不花什麼時間。」維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右邊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條銀色的皮尺,俐落的丈量著。

蜀道行無言了,他當然知道這件衣服是不能再穿了,但是…他就是不想迎合嗜血族的品味!穿這些花花綠綠還加上蕾絲花邊的奇裝異服…
可惜的是,那看起來像是沒什麼脾氣的管家,用和他挑衣服一樣時令人膛目結舌的速度,三兩下就把他的布袍給處理掉了…

***

時間又至傍晚,蜀道行在休息了好一會兒後,總算是有力氣走路了…看的維特亂羨慕一把,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感嘆自己為什麼身體特別虛…在做了那檔子事以後,總有兩三天下不了床…不過說歸說,維特還是得去廚房監督晚餐的進度!是故,他像是個老媽子似的再三請蜀道行務必賞臉去大廳用晚餐。

好不容易送走了喜歡長篇大論、浪費口水的維特以後,蜀道行總算是可以騰出空間來仔細的釐清眼前的狀況了…

從維特三姑六婆、亂講八卦的壞習慣裡面,他至少可以明白,西蒙會帶走湘音,很單純的只是當作一個產子工具而已!而西蒙本身,也沒有所謂的倫理道德觀…不然他也會連岳父也要染指了!…這樣子邪淫的魔頭,絕對會在湘音產後,把人給滅口的…就算他不滅口,湘音也不能待在這樣的地方。

他已經被西蒙給沾污了,所以他再怎樣也無所謂了…只要湘音能活的好好的,就算他成為了嗜血族、永遠被西蒙囚禁在這裡做他的禁臠…也都是值得的。

***

又到了晚飯的時間了,闍城餐廳裡的長型桌上,放下了排列整齊的精美餐具;但晚飯的時間雖然到了,桌上卻只有闍皇和闍后而已。

「維特,你有去請冰爵嗎?」一手托著注滿血酒的高腳杯,西蒙很優雅的說;一旁的柳湘音似無所覺,只是茫然的看著前方,不時溫柔的撫著自己的肚子。

「回報Master.西蒙,Mr.禔摩說他沒有胃口,不想吃。」維特很恭謹的說。

「沒胃口…這是他第幾次這樣說啦!昨天和前天大前天都這樣,又說生病又說頭暈的…他有沒有把本皇放在眼裡啊!」西蒙微微的怒道,『啪啷』一聲,手中的高腳杯竟然就這樣子被他給捏破了!…暗紅色的血酒滴到了華美的地毯上。

「西蒙夫君,爹爹好像來了。」宛如木頭人一般的柳湘音,即使恢復了視力,但她在長期眼盲的情況下所培養的五感卻絲毫不減其靈敏。

西蒙讓旁邊的侍者擦掉手上的酒液時,聽到了柳湘音的話,便微微抬起眼睛,果真!讓他瞧著了蜀道行幽靈般的、飄呼呼的緩緩走來…

他的目光有些渙散,一望上去,感覺就像是灰濛濛的霧一般,很沉重。
走到開闊的飯廳時,蜀道行朦朧的眼睛在看到柳湘音的時候亮了一下,但隨即,又像是被雲所遮蔽的月亮一般,又黯淡了下去。

「真是難得啦!岳父大人竟然也願意和我們一起用餐啊!那可真是不錯啊!維特,快上菜吧。」西蒙的語調微微上揚,頗有興味的盯著蜀道行;打量著他穿的那一襲灰藍色的禮服,和用深藍色髮帶紮的整整齊齊的灰藍長髮…因為少了寬大的斗蓬,使的蜀道行看起來似乎要比平常來的輕減些,鬆散的頭髮現在則束成一束,露出了鮮少見光的蒼白頸子,不可避免的紅痕斑斑,則為他添了幾許媚惑…

西蒙眼中的冷光不減,只是很仔細的、上上下下的瞧著蜀道行少見的樣子;要是換成了別人,接受西蒙這種異樣的眼光簡直是種汙辱!
但是蜀道行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只是靜靜的坐到了位子上,在明亮卻又顯的詭變的燭光下,讓人有種奇特的觀感,好像他人在這裡,心卻到了天外…

西蒙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眼神;這樣悠遠的眼神,好像是在告訴他,無論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沒有辦法禁錮著這樣灑脫的心…

「維特,送夫人回房間休息。」西蒙低沉的、冷肅的嗓音響起,像是在提醒著他人,他身為嗜血皇者的權威!…他見到蜀道行無波的灰眼似乎動了ㄧ下!心情倒稍微好過了一點,至少這讓他知道柳湘音還是他手上最有影響力的王牌。

蜀道行將目光緩緩的向下移,只見雪白的桌巾上,整齊的擺放著銀製的高級餐具,還有ㄧ只優美的水晶高腳杯,不過和西蒙不同的是,杯子裡裝的並不是血酒!維特體貼的幫他換上的檸檬水,就連主菜烤的半熟的小羊排都不上了,換成了營養滿分的奶油濃湯和牛角麵包!菜色一切以清淡為原則…只不過,蜀道行一點也沒有去注意維特的用心,只是如同嚼蠟般的、一口一口的啃著麵包。

「岳父大人今天可真是有心情呢,竟然願意出來吃飯啊!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圖了…」西蒙半瞇著眼睛,用手將帽子往下拉了拉,邪肆的說著。

「除了讓湘音生子之外,你還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呢?」蜀道行幽幽的問。

「還想要對她做什麼?您這話可就問的我不懂啦!」西蒙微微的笑著問。

「你真的聽不懂媽?」蜀道行灰藍色的眼睛轉向了西蒙,混濁中不失堅定的問。

「明人不說暗話,她的確是對我沒有什麼大用,但照目前的局勢而言,我是迫切希望有這個孩子的…」西蒙頎長的指尖輕點著下巴,玩味的說。

「那…請你在利用完了以後,解放她吧…」蜀道行閉上眼睛,心平氣和的說。

「哦?…你倒是說說,憑什麼我得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呢?」西蒙也不馬上拒絕,只是像是很有興趣的這樣說。

「我留下,讓湘音走。」蜀道行很平靜的這樣說,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會如何。

西蒙微微瞇了一下黯藍色的眼睛,將頭上的帽子壓低了一些,使的帽簷下的陰影遮住他幻變不定的臉色!讓人無法猜的透他心裡究竟打什麼算盤。

「哼哼哼…我這個人,是很貪心的!既想要柳湘音留下,也想要你留下!所以,你的要求對我絲毫沒有影響力!…別忘了,我隨時都可以讓你和你女兒一樣。」西蒙嘴上雖然說著在笑的話,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語意裡,帶著一絲慍怒!…身為皇者的西蒙,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逼他做選擇。

「那…至少讓我和湘音見一面。」蜀道行像是完全不訝異西蒙會這樣說。

西蒙並沒有回答,只是霍然起身!然後離去…但蜀道行卻明白他的意思。
他可以去,但是不可以惹麻煩。

看著西蒙走了以後,蜀道行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他在說剛剛那句話之前,是做了很多心理準備的!…當然,也想了很多。
他想,他是有點了解西蒙這個人了!雖然論年紀而言,他比自己還要老上很多;卻又在某些方面,表現的像是個孩子似的,有很強烈的任性!

所以他也毫不意外西蒙會一口拒絕這個提議,只是讓他更加的確定這個高高在上的嗜血皇者真的非常任性而已。

當然,這也表示著,他必須再找其他的方法了。

***

靜謐的房間、沉靜的人兒。
柳湘音穿著很漂亮的,繡金絲的蕾絲衣裳;但她漂亮的眼睛卻仍像是瞎了一般,茫茫然的將視線投注在牆壁上…彷彿她正在看著很遙遠的地方。

蜀道行甫踏入房門,看到的便是這般令他有些悲傷的景象…
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輕輕的拉起了柳湘音的手,將自己的手貼了上去,緊緊的握著…讓他心痛的是,柳湘音的手不再如同往日那般的溫暖了…而是帶著一絲寒意的!像是條毒蛇似的爬上了蜀道行的心頭。

「湘音…」蜀道行想說些什麼,卻又無法對著心愛的女兒再多說些什麼;那嗜血族的微涼體溫,讓他覺得很冷!是不是無法見日,就會連血液也一起凝結呢?

「哼哼!可真是一幅溫馨畫面啊!…可惜做女兒的不檢點也就算了!連做爸爸的也這樣,那就太令人噁心了。」銀白色的清冷不知何時的出現在這裡,只見他微瞇著冰晶一般清澈的藍眼,慣於說著刻薄話的粉唇也是不懷好意的微微揚起,他透露著青色血脈的、雪白的小手正緊緊握著裝飾華美的銀杖,微怒的說。

「你是?…」蜀道行抬起了頭,灰藍色的眼睛疑惑的看著來人。

「冰爵.禔摩。」禔摩柳眉一橫,恨聲恨氣的說到。

「幸會。」蜀道行很簡單的說了一句話,表達他是聽過這闍城第二把交椅的。

禔摩對於這般有些無禮的表達方式,顯然是非常不快的!他張開嘴想要再多說出一兩句能讓自己覺得好過一點的話,卻在對上了蜀道行平靜的眼神時,又硬生生的把話給吞了回去!只是像是不甘示弱的瞪著柳湘音。

「冰爵今天會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蜀道行淡淡的問。

「我本來是想來這裡瞧瞧,西蒙這次納的新寵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不過,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禔摩瞇著冰藍色的眼睛,微微的勾著嘴角說。
「你並不屬於這裡,這樣子黑暗的世界跟你完全格格不入,不單是你排斥這裡,連這整座闍城也是在排擠你的。」禔摩語帶深意的說著。

蜀道行靜靜的盯著禔摩轉身,心裡在思考著他的話。

「快點帶著那個礙眼的女人離開,這才是聰明的抉擇。」禔摩在離開之前,冷冷的撇下了一句值得蜀道行慢慢思考的話。

***

荒野上,一道灰色的身影不斷的在奔跑著…
他的目的當然是要衝出這個不毛之地,更重要的是,要逃出神魔不許界!

蜀道行換回了一身灰斗篷,背著被包的很好的、確定不會被陽光照射到的柳湘音,悄悄的從闍城逃走了…

走的實在太順利了!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阻攔,就連經過崗哨的時候,負責顧守的禔摩也好像沒有發現到他一樣,讓他就這樣從崗上走過;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那位冰爵禔摩會願意放水放到這種地步…但仔細的深思以後,其實不難發現,以冰爵對闍皇的情深,會排擠他和湘音也是難免的!

不過現下而言,也容不下他想其他的了,趕緊逃出去才是正事…

好不容易快要逃出去了,蜀道行正想加緊腳步,一股作氣的告別這裡的時候…
一叢暗影與馬蹄聲『喀啦喀啦』的駛了過來!端的是無比飛快!一會兒就來到了蜀道行的面前,陰陰冷冷的停了下來…

蜀道行暗吞了一口口水,手移動到了刀上;雖然知道沒多少用,但是在下意識下,一個正常人還是要緊緊的、牢牢的抓住可以保護住自己的武器才能得個心安。

果不其然的,從漆黑的車廂裡走出來的,是西蒙!

「用走的實在是太累了一點吧!…岳父大人要不要上馬車呢?」西蒙的嘴裡雖然是在說著調侃的話,但是渾身散發出來的壓力卻讓人明白他正處於震怒中。

蜀道行並沒有回答,只是拔出了刀…

「我知道你的刀法很高明,但是,面對我嗜血皇者,這樣子的東西還是別拿出來比較好喔!」西蒙的眼睛變的深沉,嘴邊的邪笑也變的明顯了許多。

就在這時候,在光明世界的那一端,有一道的白光飛了過來!

「住手!」
天邊傳來了有如雷響一般的話語!這熟悉的聲音讓蜀道行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的好友劍子終於來了。

白光在落到了地上以後便逐漸散去,從中顯露出來的,是劍子仙跡一身耀眼的雪白!一揮拂塵,地上便揚起了一片風沙…

「久違了!劍子。」難得的,蜀道行笑了!雖然只是微微的一笑,卻掃去他身上不少的陰霾!讓人有種撥雲見日的錯覺。

看到蜀道行的笑臉和那副全然放心的態度,西蒙的臉色更晦暗了…

「嗯…」劍子並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憑著他和蜀道行多年的交情,只銷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對方心意了!…又何須無謂的言語多費唇舌?

西蒙微瞇著藍色的眼睛,在看到接著飛來的紫光和金光後,冷哼了一聲,拉拉帽子,回身走進了馬車,『沙』的一聲,便消失在這片荒原上了!

***

小橋流水與百花生香,豁然之境裡總是一片的天然與寧靜!是非常適合大難不死的人來此靜修的!就像是蜀道行這般陰鬱的心情,也在這片寧靜中逐漸平復了。

此刻,在這寧靜的午後時光,劍子和蜀道行正舒服的待在草坪上!豁然之境的草皮總是能照到很多很多的陽光,在這時候來曬曬太陽是很舒服的。

「你說湘音她腹裡的孩子,是邪之子?!」雖然已在豁然之境中待了很多天了,蜀道行平靜的心湖,仍然因為劍子告訴他的這件事而感到驚訝不已!

「嗯…而且小活佛也說了,他無法讓柳湘音恢復正常!所以…現在的問題變的很棘手。」劍子皺了皺眉頭,大剌剌的整個人平躺在草地上說。

「你的意思是,湘音她必須死囉?」儘管十分努力的壓抑下情緒,蜀道行的聲音仍然帶著許多的顫抖,看的出來他心裡的擔憂與恐懼。

「呵…瞧你那緊張的樣子,我有說過這種話嗎?」劍子像是輕鬆的笑到。
「放心,未到最後關頭,我不會放棄救她的。」劍子淡淡的說著。

最後關頭…什麼時候算是最後關頭呢?湘音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剩下的時間眼看著也不多了!是不是到最後,他會必須在湘音與天下人之間做一個選擇呢?

蜀道行很難過的想著;但不知不覺之間,劍子忽然偷偷的把頭給軫悼了他的膝蓋上,看起來像是非常舒服的躺了下去。

「幾百年了,還是躺在你身上感覺最舒服。」劍子半合著眼睛,慵懶的這樣說。

「你就不怕再這樣下去,有人會吃醋嗎?」蜀道行並有推開他,而是微笑著低頭看著劍子,心裡卻想起了某位醋勁很大的華麗先天。

「吶!」劍子拉了拉蜀道行垂落下來的灰髮,像是輕薄的撥弄著。
「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是個多麼神奇的人嗎?好像只要和你待在一塊兒,心靈就會覺得平靜…我現在的腦子很煩,正需要一個地方讓我好好的思考沉澱一下!就這個方面來說,躺在你身上比躺在他身上好些!…至少我躺在這兒,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劍子很理直氣壯的笑道,一邊又拉了拉蜀道行的灰髮說:「像這個樣子,你灰色的頭髮垂下來,從我躺著的角度看著你的臉,就會覺得很舒服…像是躺在一個乾爽舒適的、無風也無雨的岩洞裡…讓我暫時不用去煩惱其他的瑣事…你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安詳的氣質。」

「你知道嗎…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直是朋友的原因了!」蜀道行帶著縱容的灰瞳,愉悅的瞧著劍子,又續道:「憑你這般生花妙嘴,也只有在面對那位前輩的時候才會嘴拙吧?」

「說到這兒,他應該沒有對你怎麼樣吧?我很擔心的,他這人兒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劍子略為擔憂的問到。

「嗯…基本上就今年而言,除了叫那位桐文劍儒道問俠峰踢館之外,並沒有做什麼其他過分的事。」難得和劍子在一塊兒,蜀道行也變的輕鬆了些。

「我知道他一定還有做更過分的事!像這一次,如果不是我攔的快!你恐怕會被那群儒門天下的蠢物給當接分屍的!」劍子撇了撇嘴,有些氣道。

「嗯…那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反而害你為難。」蜀道行微微皺著眉頭說。

「欸~不說這些了!講講你昨天晚上又做了什麼噩夢吧?我倒是很有興趣。」劍子打住了這個話題,又向蜀道行題問了其他。

「…不提也罷。」蜀道行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嗯…你說你第一次做的噩夢是有關柳千韻的,第二次是柳無色!…那第三次呢?總不會輪到湘音了吧?」劍子像是隨意亂猜著;他知道,蜀道行每次一作惡夢,都會讓他的精神更脆弱一分!尤其柳千韻和柳無色的慘亡。

「我…不想說…不要逼我好嗎?」蜀道行用像是快要消散在風裡的聲音,拒絕著劍子的問候;他怎麼能夠告訴劍子呢?出現在自己午夜夢中的,全是西蒙佔有他的那一個荒唐的夜晚啊!…這是一個惡夢,他不願再多加回想。

「你…自從從闍城出來了以後,就變的很奇怪!是不是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蜀道行像是虛軟的聲音,讓劍子的疑慮更深了一層!他可是頭一次聽到蜀道行用這麼脆弱的聲音跟他對話的,這讓他更加擔心了。

「劍子,你仔細的看看我的頭髮…有沒有什麼變化呢?」蜀道行並不直接回答,只是執起了一束髮絲,交到了爬起身來的劍子手上。

「嗯…你的白髮變多了。」劍子仔細的看了一下,而後說。

「是啊…我終究是老啦…」蜀道行收回了那束頭髮,漾著悲哀的灰瞳盯著劍子,接著說:「自從被磷菌附身了以後,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我身上的功力在一點一點的消退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副作用,但如果功力再繼續消退,那也表示我即將步入衰朽了…也許,在忙完了湘音的事以後…」

「停!我不想聽你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劍子仙跡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劍子非常認真的盯著蜀道行,希望他打消掉這種不好的念頭,別再胡思亂想的了。

「劍子,你真的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麻煩了。」蜀道行低低的喃道,有些悲傷的瞧著自己逐漸泛白的髮絲,不禁黯然。

英雄與豪傑的衰朽凋零,豈不一直都是人間最讓人傷心的事嗎?

***

最後結局,恐怕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吧?…
在湘音即將步入第十個月的待產期時,嗜血族大舉來攻!又將湘音給搶了過去。

蜀道行靜靜的跟著正道的這群人,一起來到了闍城的外面。

劍子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不能讓這會禍亂人間的惡種被生下來!
所以即使他不願,也是到了必須面對這兩難的時候了…
他並不想讓好友跟來,讓蜀道行親眼目睹到柳湘音是怎麼死的,恐怕他又會多加上一條可怖的惡夢了…這會讓劍子很擔心,他會不會崩潰。

正道的群俠也無語,他們讓他來,純粹只是讓蜀道行有機會能再見自己女兒一面而已!他們也相信蜀道行不會為了私情,而做出有害蒼生的事…
只是這樣的一廂情願,對於這位經歷過太多苦痛的人來說,實在是稍嫌殘忍了。

從頭到尾,正道與嗜血族的拼殺,蜀道行都沒有加入…
他像條遊魂似的,照著自己的記憶,從小路上走去!奇蹟似的,竟沒有一個人留意到他的行蹤!所以也讓他進到了闍城裡面了。

他靜靜的走著,像座空城也似的闍城裡迴盪著他『踅踅』的腳步聲!他朝著最高的那座塔頂走去,走到了柳湘音所在的地方。

他看著柳湘音,這個他福薄的女兒;即使到了最後,依舊認不出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直一直用生命去疼愛她的父親…她已經接受了闍皇的支配,成為了不會笑也不會動的美麗傀儡了!再也無法為了任何事而悲傷、歡喜了。

蜀道行拔出了刀,抵著柳湘音的胸口。
最後的結局,就是這樣了吧。

…………風吹了又吹。

蜀道行帶著刀疤的右眼眨了一下,不由的迸出淚…
他,還是下不了手。

說時遲那時快!
柳湘音竟然像是有意識似的,素手抓上了刀,用力的送入自己的胸口!!

血,像是噴泉似的,灑了一地。
濺到了刀上!濺到了她雪白的衣衫上!濺到了蜀道行的斗蓬上!

她倒下了,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
是不是因為她身體裡未被污染的的俠義之血,驅使她自盡的呢?

沒有答案的…永遠也不會有答案的!

蜀道行在刀穿過柳湘音的那一刻就定住了!
他的眼睛被黑色的浪潮淹沒了!
他的刀從顫抖的手上掉下來了!
他的心麻木了!

黑暗,舉目所見的全是,遠比失明還要深沉的黑暗!

值得高興嗎?

至少……他再也不必受到惡夢的折磨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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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魔情人三之二---《十字月光》 作者:春秋

    闇魔情人三之二---《十字月光》


    恨,他好恨!
    恨為什麼那高高在上的嗜血王者,總是如此輕賤著自己胸口裡的,那顆為了他而跳動的心臟!在他的身邊,永遠也不乏漂亮的情人。

    他是如此的高貴俊美,又是如此的邪惡!總愛看著自己為愛痴狂的樣子!總愛戲謔的看著自己,為了得到他的青睞,而不斷的和情敵狗咬狗的醜惡模樣。

    為什麼他要愛的如此卑微?費盡心機的為情為愛而機關算盡。
    為什麼西蒙要如此壞心?總愛兜著一個圈兒的不給他正面回應。
    為什麼他總愛左擁右抱?老是一個又一個替換著情人。

    現在,誰又能來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兒事?
    自命風流的闍皇娶妻了!
    這是不是表示他在西蒙的心裡,將不再有任何意義?

    為了寧闇血辨、為了嗜血族的將來…他可以接受這個理由。
    但是,為什麼又要寵幸那個女人的父親呢?
    無論如何,西蒙對那對父女的關愛,實在太多了!多到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在西蒙心裡的地位,以大大的不如從前了呢?

    ***  

    夜的闍城外圍,總是有一片銀銀亮亮的月光壟罩著。
    月亮很冷很冷,冷的就像是冰一樣!夜也很黑很黑,黑的像是闍皇的微笑。
    常有人說,闍城的夜空是屬於闍皇的!而那永遠高掛在天上的銀月,豈非一直伴在闍皇身邊的冰爵莫屬嗎?

    夜晚的天空當然不會只有月亮!還有的是星星。

    在能迎向月光的一個房間裡,長年的擺放著一座銀白色的鋼琴!那是冰爵禔摩熱愛的鋼琴,因為這架鋼琴是西蒙第一次送給他的禮物!

    琴房裡傳出不絕於耳的音樂,雖然優美,卻很急躁!因為彈琴的人彈的很快。
    禔摩喜歡彈這具琴,也喜歡快彈!因為這樣可以發洩心中過多的鬱氣。
    諷刺的是,鋼琴原本是西蒙用來討取禔摩歡心的禮物;現在卻成了他發洩情緒的道具!…只因為,西蒙他娶了一個人類的女子做闍后。

    闍后,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位子!即使用盡了所有的手段,才讓他爬到了僅次於西蒙的冰爵之位!但是,男人的身體卻永遠也不能為闍皇產下後嗣。

    他好恨啊…恨自己為什麼不能生?

    這樣即使擁有一張能取悅西蒙的麗顏,他也永遠得不到西蒙的愛。

    是,他是在鬧彆扭!所以才會一連著好幾天都不出房門,不去結婚大典,不去和西蒙及他新娶的夫人一起共進晚餐,只是這樣消極的抗議。

    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喝血酒了,禔摩的臉色也變的十分蒼白!但是就為了拼那一口氣,禔摩硬是不出房門;因為他在賭,賭西蒙對他,還剩下多少情意。

    事實證明,他什麼也不是了…西蒙忙著要去呵護夫人啊!哪有時間管他這個過氣的情人呢?還記得讓維特來請他吃飯,算是給足了顏面了!

    『磅!---』的一聲,禔摩用力的闔上了琴蓋!白皙幼嫩的小不經意的擦過臉頰,卻抹下了滿手的水漬…淚痕斑斑的臉頰,和盈滿淚珠的藍色雙眼。

    起身,禔摩銀白色的身影踱到了落地窗的前面,仰頭望著高掛在天上的月亮。
    記得,初次遇見西蒙的時候,也是在這般清冷的月光下的啊…

    ***

    月光下的白玫瑰,顯得異常的嬌豔!尤其是沾著露水的花兒,更有種蕩然的美。
    月湖的岸邊總是開滿了漂亮的白玫瑰,當月光照下來的時候,整個月湖連同岸上的白花,都會一起散發出美麗迷人的銀光!實為當世的美景!

    禔摩喜歡到這個冷冷的月湖旁淨身;一來這是屬於他們家族的封地,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無禮的闖入!二來也是他喜歡泡冷水澡,月湖的水夠冰!尤其是練完了劍法以後,在滿身是汗的情況下,用冰涼無比的月湖水洗洗身軀,很舒服。

    今天也是一樣的!禔摩仔細的解開衣衫,一寸一寸的露出自己比一般嗜血族還要潔白細緻的肌膚,和窈窕纖細的身子!慢慢的步入月湖,打算沖一個好涼。

    但沒想到,恍若從暗處忽然冒出來的一雙手,竟然就這樣毫不客氣的環上了禔摩雪白美麗的裸腰!還像是不懷好意的越抱越緊!

    「誰!…你快放手啊!快點放手啊!」一向心高氣傲的禔摩,在冷不防的被人給抱住的時候,竟然也表現的好像是一位姑娘似的慌張…

    「奧凡瑟斯的白玫瑰…真是名不虛傳啊!」低沉的、闇啞的,彷彿是從最黑暗的地方傳出來的聲音,意外的震盪著禔摩的心防!讓他不禁臉又變的更紅了許多,掙扎的也越趨的大力了!只不過,在這暗影的眼中,依舊只是無謂的反抗而已。

    「呵呵呵…別那麼緊張!你再怎麼掙扎也是沒用的…聽說你是一位喜愛刺激的人,不如就當作是在和我玩一場遊戲吧!」暗影低沉的笑著,不懷好意的說。

    「遊戲?」乍聞這名詞,禔摩有一瞬間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卻又不死心的掙扎了起來,嘴裡還很怒的說:「聽你在講笑話!憑什麼我要答應啊?!」

    「呵呵呵…真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啊!可惜,我是一位熱中於養玫瑰的高明園丁,你的刺是傷不了我的。」隱藏在暗影中的人邪魅的笑了笑,挑逗似的在禔摩珍珠一般的耳垂上吸允著…引的禔摩如遭電擊似的不住顫抖。

    「啊…你、你不要太過分!到底有什麼目的!快點說清楚。」

    「不要亂動!不然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傷著了你,那可怎麼辦?」調笑的說著,不懷好意的手卻倏地的覆上了禔摩那脆弱無比的禁地,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搓揉著!而後又開口說:「我和你玩一場遊戲!讓你來猜猜,我是什麼人呢?給你三次機會,猜對了,我就放人!猜錯了…那你今晚就必須要好好的陪我囉。」

    「啊!你…」初次嘗試到這種異樣刺激的禔摩,管不住自己全身上下不停的顫抖,只能拼命的將羞恥的呻吟聲吞回肚內!屈服似的說:「血堡教父?」

    「不~~對!雖然那老頭子很好色是真的!但我不是他。」暗影笑了一下,手又非常不安分的在禔摩私密的地方磨娑著,引的禔摩身上的顫抖更劇烈了。

    「那、那、那…是肖想我很久的紅寅。」禔摩壓抑著嗓子,腦袋裡閃過這位在嗜血學校裡就ㄧ直把他當成是對手的死變態。

    「呵呵呵…紅寅的聲音是這樣的嗎?可愛的玫瑰花腦子有點不清楚了呢!再說,他也沒這麼大的本事制服你吧?」暗影邪邪的笑著。

    「那…總不會是闍皇吧!」禔摩的額上不由得冒出大汗,小心試探的說。

    「…」沒有任何的回答,暗影的手鬆了開來,然後,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就這樣子憑空消失!只餘下那一臉羞憤的禔摩還斥裸的站在岸邊。

    +++

    距離上次在湖邊發生的荒唐事已經有一個月了,但是至今,禔摩仍然沒有從當時的那種震驚與羞憤中回復!他的腦子裡,仍然不時的迴盪著那可惡的笑聲…
    月湖自然是再也不去了!禔摩知道,那變態的身分絕對是很高的!不然也無法進入奧凡瑟斯家族的領地裡,也許他真的就是闍皇也說不定!

    他不敢大肆聲張,因為他知道,憑著這種高貴的身分,他的家人並不一定會站在他這一方的!甚至有可能會隨時出賣自己!畢竟嗜血族是從來不講倫理的。

    也因為那不好的回憶,所以禔摩今天是完全不想要出席宴會的!但卻怎麼樣也拗不過父親大人強硬的命令,極端無奈的跟著去了。

    禔摩穿的一身銀白,頭上戴著高高的禮帽,像是投射在大廳裡的月光一般,冷冷淡淡的佇立在一個角落,皺著小巧可愛的瓊鼻,不屑的瞪著這場墮落的宴會。

    但是,這般平靜的好運,似乎是和禔摩無緣的!隨著一聲「闍皇駕到!」,他像鏡子一般平滑的心湖,隨即像是起了滔天巨浪!搞的他不住動容。

    闍皇是在前些個月才新上任的,所以禔摩到現在也還沒見過他到底生的是什麼樣子!也因此,禔摩必須更加仔細的瞧瞧他!是否真的就是那月湖畔的登徒子。

    但在禔摩往上瞧的那一瞬間,他像是給雷劈中了!…
    因為新任闍皇無法言喻的容貌與氣質,整個大廳裡的聲音都滅絕了!

    幾乎是在入眼的那一瞬間,禔摩就已經確定了這位闍皇真的是那日湖畔的惡徒!但是確定又怎麼樣呢?也是在那一瞬間,他從此陷入了感情的泥淖裡。

    他看到闍皇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那雙閃爍著邪佞笑意的藍眸,完全展露出了對他的渴望!站在這樣的目光下,讓禔摩覺得自己像是給人剝光了衣服一樣!全身赤裸的被擺在祭壇上,等待著嗜血之王的臨幸一般。

    但是禔摩卻毫無畏懼的迎上了那帶著慾望眼神,他冰藍色的瞳孔中也浮現了同樣的情感…他知道就在這一瞬間,自己已經向嗜血皇者交出那火熱的愛贈之心了。

    +++

    「啊…啊…嗯…快點,再快一點好嗎?」房門是掩著的,卻怎麼樣也掩不住那令人聽了會臉紅心跳的呻吟聲!當然也沒有人會在這時不識相的經過,因為闍皇的習性,早已是所有僕傭們所熟知了的!絕對不可以在闍皇的性頭上澆冷水,否則會有什麼下場,那是誰也沒有辦法向人說的。

    禔摩緋紅色的小臉上盪漾著無比的春色,雪一般美麗瑩白的肌膚上也泛著大片情慾的瑰紅!配合上不斷迎合著西蒙衝擊的有力纖腰,和放浪無比的呻吟…讓西蒙算是大吃了一驚,他怎麼樣也沒想到,這般冷然清新的雪人兒,在床上會是如此的放浪形骸!簡直就是恨不得要把他給吸乾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第一次。

    這絕對是一個完美的情人,至少西蒙就非常非常的喜歡禔摩這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風情!他確定自己是撿到寶了,禔摩相當的符合自己的胃口。

    當然再怎麼樣的有潛力,禔摩畢竟是初嚐情慾的新手,對上身經百戰的西蒙,最後還是得投降的!所以在月上三更的時候,禔摩也終於精疲力盡了。

    禔摩半睜著水光炫惑的冰藍色瞳子,粉紅色的小嘴兒不住的喘氣,像是迷茫的望著頂上華麗無比的床蓋,半昏迷似的休息著;不意間,他察覺到了西蒙修長的手,在自己的脖子前面動來動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西蒙,這是?」一道銀白色的閃光刺的禔摩的眼睛有些不適,移動著自己疲憊的手,將那道銀光捧在掌心裏細細的觀賞著。
    那是一個設計精巧的十字架,細緻無比的美麗銀絲,用十分複雜的方法或彎或紐的纏繞著、包圍著中央的那顆心鑽,繁複優雅的花紋與璀璨無比的冷光,構成了那讓人無比心動的珍貴飾品!這是西蒙送給禔摩的項鍊。

    「這是我的琴房鑰匙,聽說你很愛彈鋼琴,所以我把那座鋼琴送給你!只要把這個十字架崁入門上的凹槽就可以了。」西蒙用他一向優雅無比的聲音說著。

    「我可以把這個…當作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嗎?」禔摩橫著眼,嬌媚的瞧著那一言不發的西蒙,手上則是不住的把玩著這只漂亮的十字架。

    「你說呢?」西蒙露出了他那一向深沉無比的微笑。

    ***

    想著想著,禔摩的心情勢越想越心傷了!多年以來,他不知道費了多少的心血,使盡了多少的心機,一個一個的鬥爭掉了西蒙身邊其他的情人,即使是那最為難纏的紅寅,也不得不狼狽的離開闍城,轉而投向血堡教父的那一方!

    如今環繞在西蒙身邊的情人,除了他,就只剩下管家維特了!但是禔摩卻一點也不擔心維特會給他任何威脅;因為,他如鏡子一般明亮的心已經把維特那種不甚真心的笑容給看了個一清二楚了!也聽說了闍城世代傳承的管事一族的悲劇…

    幾乎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絕對不會否認,維特真的是一個熱心又能幹的管家!他很愛笑,而且勤勞!他的笑容就像是這片黑暗裡面的陽光一般動人,讓所有闍城的子民們,都無比的喜愛他!要說那燦爛無比的笑容不是發自內心,誰也不會相信的!…但是禔摩卻是明白的;為了穩固自己常伴在西蒙身邊的權利,他花費了很大的心思在調查情敵的這方面!所以,他才會知道這許多不為人知的事。

    就是因為太了解管事一族的悲哀,禔摩才能和維特和平共處!因為他知道維特的心比自己的還冷,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曾存在在他的胸口裡過!維特永遠也不可能會愛上西蒙,他之所以會接受西蒙對他的求歡,完全是基於不可違逆主人的思想而已!況且,禔摩也能完全確定,西蒙對維特的態度只不過像是像在吃蛋糕而已,純粹品嚐不一樣的甜食罷了!他相信自己絕對是西蒙的主菜。

    但是如今,這種信念卻被完全打破了!真正的主菜,從來不是他!
    冰爵禔摩,只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比甜點還不如。

    禔摩悲哀的哭泣著,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體重,慢慢的跪坐了下來…賭氣而多日不進食的結果,就是像這樣!讓自己一點一點的昏迷。

    ***

    西蒙很不耐煩的敲著桌子,他的心裡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好的感覺驅使他走到了禔摩的房前,若有所思的瞧著房門發呆。

    說實在的,他也是很明白禔摩現在的感受的!但是那高傲無比的自尊卻怎麼樣也沒辦法好聲好氣的搶先低頭認錯!或者是誠懇的找他談談。

    「禔摩,是我!快點開門。」思考了許久,西蒙決定稍微放下一些姿態,選擇用不那麼讓人感到壓迫的聲音敲門。
    「禔摩!你怎麼啦?快點開門!」等了許久,門都不開的西蒙,聲音也不由得的染上了薄怒,敲門的手勁也放大了許多。

    良久,那扇門仍然是紋風不動!西蒙心裡的那種不好的感覺更深了,思索了片刻,覺得破門而入實在不符合自己闍皇的身分,便開口喚到:「維特。」

    「大人有何吩咐?」不用幾分鐘的時間,維特便很神奇的出現了!他用他慣有的微笑,不解的瞧著站在房門前甚是不自然的闍皇大人。

    「備用鑰匙拿來。」西蒙瞇著藍眼,口氣甚是不好的說著;接過了維特的備用鑰匙,便轉開了緊閉的房門,但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他的心臟大力的撼動了一下。

    窗戶是大開的,夜晚的微風吹撫著雪白的蕾絲窗簾,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地上,就好像幻化成了白雪似的…一身銀白的禔摩昏迷的躺在地上,比平時還要更加白皙透明的肌膚,也讓他變的像是要消失了似的虛幻。

    「維特,去把關在地牢裡面的供品給帶來。」身為嗜血皇者的西蒙,馬上就確定了禔摩的貧血狀態到底有多嚴重了!當機立斷的要維特帶上新鮮的處女鮮血過來,那本來是大公們獻給闍皇的絶世佳麗,卻被西蒙豪不吝惜的給殺了。

    端著滿滿的一大杯處女鮮血,西蒙毫不猶豫的先飲了一大口,而後再慢慢的哺餵給不醒人事的禔摩;那對於嗜血族而言實為生命泉源的鮮血,隨著西蒙源源不絕的法力灌輸下去,禔摩蒼白的皮膚逐漸的泛起了陣陣暈紅。

    如果這個時候的禔摩是醒著的話,也許…接下來的不幸就可以避免了說不定!只因為現在的西蒙,注視著禔摩的眼神,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似的。

    可惜禔摩並不知道,也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也說不定。

    ***

    當禔摩醒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兩三天了!但他並不能全算是自然醒來的,而是被闍城外面的打鬥聲吵醒的!所以他還是有些不舒服。

    他迷茫的望著窗外,只覺得來襲的人,好像並不是那些常來找麻煩的驅魔人;他只看見一道灰色的影子,動作無比迅速的在嗜血者之間穿梭著。

    搖了搖頭,禔摩連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推測出最候的結果了。
    那個入侵者的刀法很高明,但是…刀卻不是驅魔刀!
    沒有驅魔武器,再怎麼也不可能傷的到他們嗜血族的。

    當時的禔摩並沒有多想,也許也不曾想過,這個在他眼裡已等同於死人的入侵者,會直接的衝擊到他以後的命運!

    在好幾天以後,禔摩才從來送飯的維特口中,得知了那名灰衣人的身分。
    他是俠刀蜀道行,是闍皇夫人的父親,也是目前讓西蒙最感到興趣的對象!

    得知了這些事情以後,禔摩並沒有對維特多說什麼。
    顯然的,這一次的對手是很棘手的!他沒有信心、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再去做任何的鬥爭了!自從西蒙娶了柳湘音以後,他開始覺得昔日熱愛著西蒙的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死去,逐漸增多的,是一點一點的疲憊。

    他很害怕,怕萬一有一天,自己再也不愛西蒙了!那該怎麼辦?
    ㄧ直以來,他活著的目標,就是不停的、使勁全力的去愛西蒙!
    如果有那麼ㄧ天,也許,就是他禔摩死去的時候了。

    ***

    禔摩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會會那兩位情敵!畢竟老是處於被動,並不是屬於他的風格;對情敵,他的態度一向都是快、狠、準的攻擊。

    但是在禔摩看到蜀道行的那一刻,卻怎麼樣也沒辦法說出太多的狠話!

    我見猶憐?…不對,禔摩並不憐憫他!也永遠不可能會喜歡他的。

    禔摩並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心情,在看到蜀道行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對著一塊歷經過太多風霜的石頭說話!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就禔摩他個人的感覺;蜀道行雖然只不過像是毫無威脅性的坐在那邊,他的身上卻無時無刻的發散出一種抵抗的力量!包括他的眼神、姿態、甚至於每一根頭髮,都在極力的排斥著闍城所有黑暗的一切!

    所以禔摩並沒有再多注意他,因為他馬上就明白了,蜀道行不會在這裡再留多久了!他現在就像是一只上緊發條的時鐘,隨時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果然不出禔摩所料,蜀道行果然很快的就走了!還打包走了讓他忌妒了好久好久的柳湘音,很聰明的選了自己當班的時候開溜!

    也許,禔摩是有想過,萬一不小心被西蒙發現了,那他可能會受到的懲罰;但是無論是再怎麼殘忍的刑罰,也不會有讓柳湘音待在闍城裡面凌遲他要來的嚴重。

    所以面對西蒙的怒火,禔摩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幾分的寬慰,因為至少,西蒙還是只看著他一個人的!這樣即使是憤恨,他也覺得很高興。

    「禔摩,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光明正大的縱囚逃亡?!」西蒙壓低了冷冷的聲音,卻管不住滿帶著怒意的話語和眼神。

    「囚?誰是囚啊?走過我身邊的,一位是闍皇夫人,一位是闍皇丈人!不管是誰,都是我惹不起的!我哪敢去攔他們啊!」禔摩臉上帶著一絲諷刺的笑,像是要故意惹西蒙生氣似的,招搖的說著,還順帶別有用意的橫了他一眼。

    「你,明知故問!禔摩,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笨蛋過!對於你耍的那些小手段,我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為我喜歡看著你妒忌的樣子!不過,喜歡是一回事,正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雖然你的任性很可愛,但如果過頭了,是會令人厭惡的!」西蒙看著禔摩的樣子,不怒反笑的這樣說著。

    「你…」禔摩愣愣的看著西蒙;那雙邪肆的藍眼,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用充斥著森冷的眼光看過他!但是他直到後來才明白,這是代表著與他的決裂。

    ***

    自從那天之後,西蒙就再也沒有來找禔摩了!就像從來不曾疼愛過他一樣。

    禔摩的心裡知道自己完了,但是他高人一等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哭泣。
    只有在每晚月光灑落的時候,他會在琴房裡彈鋼琴,一直彈到接近破曉。

    沒有西蒙的日子,禔摩過的像行屍走肉!分不清楚白天與黑夜,只有仰仗著盡職的維特提醒他入棺的時間!日復一日,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月。

    他昏昏沉沉的時光,一直到了那一群正道人士,忽然衝來闍城裡面叫囂時方攙結束!也是在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西蒙老早就把柳湘音給搬回來了…

    基於他是闍城第二把交椅的理由,禔摩就算再怎麼不願,也得要跟著大批的人馬上陣!雙方的混仗中,只見禔摩那銀白色的杖影,不時的飛舞著。

    隱約中,他好像看到了蜀道行,像是抹遊魂似的,朝著闍城走了過去…但是混戰中的禔摩,無力、也無心去多加注意他!

    後來他才知道,那時的疏忽,對他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

    ***

    那天的那一戰以後,雖然邪之子仍然順利誕生了,卻不免的給闍城裡的很多人留下了陰影!…只因為,那日的場面,悲悽的連嗜血族都會感覺心痛。

    沒有人知道,蜀道行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情,才會揮刀親手殺了自己的愛女!…

    那是他用生命去愛的女兒,即便是天生缺乏倫理之情的嗜血族,回想起當日的那個畫面,仍然會不住鯁噎…說來也奇怪,有辦法對自己父母手足開刀的嗜血族,竟會對這件事而感到悲傷;也許是當時圍繞在現場的氣氛,實在太令人動容了。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蜀道行並沒有死,他在舉刀自吻之前,就已經拿不住刀了!…邪之子是隨著刀落地的『框啷!』聲一起出世的!

    蜀道行的人沒有死,但他的心卻是死了!從此不言、不語、不動也不笑,只有那身體自然的睜眼與閉眼,和殘餘的薄弱呼吸,能夠證明他還活著而已。

    這是連嗜血化也無法支配的病症,心都已經死了,三魂也去了七魄,饒是能一手遮天的闍皇西蒙,也束手無策!但是不知怎麼的,西蒙卻將他強留在闍城裡面,任憑身為三教流氓之ㄧ的劍子仙跡來踢館無數次也沒用!

    西蒙對蜀道行的照顧,完全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不管他的事務再怎麼煩忙,每天仍然要親手餵這已經對外物毫無所覺的人兒喝粥!像是要一點一點的喚醒他一般,西蒙會不厭其煩的對蜀道行說話,即使他從來也不曾回應過一聲。

    禔摩有向維特問過西蒙的狀況,當他得知了這樣子的情形時,也不由得的呆住了!…一向以慾望和征服來滿足自己的嗜血皇者,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禔摩太清楚西蒙了,他明白西蒙遊戲人間的心,是不可能為任何一個人停留的!而他冰爵禔摩,也只不過是能夠跟的上他的心情節奏,才能長期的伴著他。

    但是如今,連自認最了解西蒙的禔摩,也不由得感到陣陣的迷惑與心驚!

    他忽略了蜀道行的影響力!雖然他看起來像是沒有任何的威脅性,但他的危險卻是包藏在一陣一陣的安靜之中的!…只要接近他,幾乎所有人,都會被那種沉靜的氣氛所吸引!會不由得的想待在他身邊…一起享受這種平靜。

    這種讓人心安的氣質,很明顯的是禔摩所缺乏的,而卻又是最能夠安撫住西蒙的魅力!…嗜血的皇者,是否已經厭倦了刺激,才會轉而向沉靜來索取溫暖?

    禔摩有去偷看了一下他們兩人相處的情形;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確確實實的,從西蒙那顆渴望安詳的心裡,永永遠遠的被抹去了。

    現在的禔摩,只是冰爵而已,已經不再是那受盡寵愛的禔摩了!
    他是真真切切的體認到了!…已然迸出裂痕的、水晶一般的心,就這樣碎了。

    ***

    維特死了,在闍城裡和他唯一談的上話的人死了。

    維特是為什麼而死的,沒有人知道原因!連西蒙也不能明白。

    他是自殺身亡的,就死在他最喜愛的廚房裡!…死前沒有任何的徵兆;維特請了一位僕人,端一杯紅的淒厲的血酒去給闍皇!請他喝完了以後,到廚房來一趟。

    西蒙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尋常,喝完了血酒,便去廚房了。

    任誰也沒想到,維特會死在廚房裡!…他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柄銀光燦燦的驅魔刀!血一大片一大片的覆蓋在地上,像是為他準備的棺蓋。

    禔摩知道西蒙是很疼愛維特的!…至少在以前,西蒙是真的很喜愛維特。
    但是如今,西蒙對維特的死,卻不聞不問!只是冷漠的交待了要厚葬而已!
    西蒙還是依舊故我的去陪著蜀道行!沒有再對維特的死,多說一句話。

    這讓禔摩的心寒了!…若說先前是心碎,現在,便是化作灰粉了…

    如果連陪伴西蒙多年的維特,都沒有辦法在讓西蒙多去注意一下!那想來他禔摩,也不會再好到哪裡去!…頂多就再多一句,「葬在皇家墓園」而已。

    ***

    「為什麼?你就連變成這樣了,也能夠害人?」他這樣問著蜀道行。

    趁著西蒙不在,禔摩潛入了那只會有星星的房間!…面對面的坐在蜀道行前面,臉色很凝重的瞪著他,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有著無法承擔的重量。

    可惜,蜀道行並沒有回答,也是沒有辦法再回答了!…

    禔摩很認真的盯著蜀道行像是一潭深淵似的灰瞳,想要從裡頭瞧出些什麼端倪。
    「我真的很後悔,沒有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當機立斷的把你給做掉!如果我那個時候夠聰明,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禔摩恨恨的說著,他看到蜀道行死寂的灰瞳裡,像是有什麼暗流在滾動一般…霎那間,他再也無法管住自己奔騰的情緒,激動的大力搖晃著蜀道行!一雙漂亮的小手,也不自覺的攀上了蜀道行纖細的脖子!
    「你明明就是醒著的!為什麼要裝瘋?!你以為這樣可以搏的西蒙更多一點的注意嗎?你好可惡!你好可惡啊!」像是歇斯底里的,禔摩發了瘋似的勒住了蜀道行的脖子,捏的讓本來就入氣少呼氣少的他,臉色脹紅。

    『乓!』的一聲,門開了,西蒙黑色的身影攔下了禔摩的狂亂,他臉色鐵青的扶著蜀道行,一把大力的將禔摩甩到了牆角!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啊!」在檢查過蜀道行傷勢後,確定了他沒有事的西蒙,狠狠的瞪了禔摩一眼,用充斥著怒氣的聲音,冷冷的說著。

    「你…你打我!你為了他打我!」禔摩冰藍色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楚楚可憐的嗚噎到,他覺得自己的心,是真真正正的在這一瞬間死了。

    「你打他,我打你!這樣子很公平啊!」西蒙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的調笑,反而是嚴肅正經的這樣說到。

    「你…好!很好!西蒙,從今天以後,我再也不會為你心痛了。」看著緊抱著蜀道行的西蒙,禔摩積壓已久的眼淚,終於迸了出來,他忿忿的、傷心的離開了!

    ***

    隔天,來清掃琴房的僕人,在雪白的琴蓋上,找到了一封用一串銀色十字架壓住的信籤!…他們把它交給了西蒙,西蒙在讀完了信後,一向不變的神色,倏地變的深沉!好像是非常擔心一般!『颯!』的一聲就飛出去了!

    禔摩離開了,他走的很爽快也很直接!…卻沒有想過離開了以後會怎麼樣。

    充斥著白日的世間,哪裡有嗜血族能容身的地方呢?
    所以他死了,因為在路上遇到了三教流氓之ㄧ的疏樓龍宿!跟他纏鬥不果,再黎明的那一刻,化作無數的飛灰,隨風散去。

    『西蒙啊!----』

    遠處傳來的回聲,讓西蒙的心裡充滿了不安!

    當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只有疏樓龍宿,默默的揀起了地上的帽子,地給了呆愣在原地的西蒙。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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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端 Posted: 2007-02-15 23:18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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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魔情人三之三---《The Dinner Time》


    他是嗜血一族中最沒有戰鬥能力的家族的成員!
    這樣的身世,似乎是註定好了他以後的命運了。

    少有人知道,他們一直在闍城裡面服務的管事一族,在久遠以前的初始先阻時,也曾經有過風風光光的英勇戰史!是常任闍皇左右手的豪門。

    但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家的人竟然被賦予了一項十分心酸的命運…

    好像是被詛咒了一般,每一任的闍皇,都會習慣性的將他們管事一族的人養來當作寵物!因為他們越趨俊美斯文的面容,和逐漸喪失戰鬥力的纖細身軀,以及對闍皇十二萬分的了解,便成為一代又一代的闍皇所寵愛的對象。

    嗜血族的愛恨之心,讓他們有如飛蛾撲火一般,奮不顧身的去愛!…但闍皇的心,卻每每的總是傷害他們極深極深!
     
    他永遠都會記得;爸爸死去的那一天晚上,也就是前任闍皇駕崩的時候,爸爸流著眼淚,用顫抖的手,將族內代代相傳的驅魔刀插入心房裡的樣子!

    那一柄銀光閃閃的驅魔刀,也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代代流傳下來的,用來在傷心透頂的時候,自殺用的!

    從爸爸死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心了!

    臉是笑著的、態度是勤奮有禮的、身子也照慣例的獻給闍皇了…
    照此而言,他的人生應該就是如此了…只要沒有心,就不會被傷害。

    但是又怎麼會料想的到,他原來還是會有用到這柄驅魔刀的時候呢?
    以為不曾存在過的心,竟然會在抽痛的那一刻,證明它一直都是待在那裡的。

    這種感覺實在太痛、太痛了…

    ***

    「你就是維特嗎?抬起頭來吧。」前一任的闍皇,有威嚴的這樣說著。

    「Ye…Yes。」囁囁諾諾的,滿頭燦金短髮的小孩便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了;只見一張圓的可愛的粉嫩小臉,和一雙翡翠一般綠的大眼睛,正怯生生的瞧著四周。

    「呵呵…好可愛的孩子啊!真不愧是琉斯你的小孩啊!長的就和你一樣漂亮。」微瞇起有威嚴的眼睛,前一任的闍皇對同樣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管家這樣說著。

    「不敢當,這並不是我的功勞。」微微斂著泉一般綠的眼,同樣有著一頭柔細金髮的玉人兒,摸了摸自己兒子的小小頭顱,很保留的回答著。

    「咯咯咯…可愛的孩子,快出去吧!你可以到廚房去摸幾顆糖吃,或者是去花園裡面玩玩,我有事情要和你爸爸談談,等一會兒,我再讓他去找你。」前任闍皇的臉上佈滿了笑容,像是慈祥的對小小的維特這麼說,眼裡卻閃爍著一抹邪光。

    維特看了看闍皇,又見著了爸爸允許的點頭,便一股腦兒的蹦出去了。

    記得那時候的他猶懵懂,並不清楚前任闍皇眼裡的那抹邪光是代表著什麼…更不明白,爸爸到底在他關上了門以後,是被如何的蹂躪。

    小時後的他只是常常覺得疑惑,為什麼爸爸每次見到闍皇大人,美麗的綠眼睛裡就會變的朦朧;又為什麼,爸爸在幫闍皇夫人倒酒的時候,好像又是很難過。

    +++

    闍城的花園毫無疑問的是美麗的,裡面植有各式各樣的珍奇花卉!有很多都是在這個日照不足的地方難以見到的,但是闍城花匠的手藝端的是舉世無雙,就連有『太陽花』之稱的向日葵,也能在月夜下大方的綻放。

    這樣夢一般神奇的花園,自然是孩童嬉戲的好所在!是以單純可愛的維特,會如此毫不猶豫的一頭鑽進花叢裡。

    小維特小心翼翼的在花架之間躡手躡腳的走著,翡翠綠的眼睛驚奇無比睜的老大!淡粉色的嘴兒微微張著,好奇的四處亂看。

    「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看過你?」忽然從一處轉角出現的黑衣華貴少年,一邊頗有興味的瞧著手足無措的小維特,一邊用自己修長美麗的手指,搓著下巴。

    「I…我是…」小小的維特有些驚慌,像是被這個忽然出現的人給嚇到了。

    「嗯…停!你先不要說,讓我猜猜,你應該是琉斯的小孩吧!」貴氣的少年玩味的笑著,那一絲帶著些許邪氣的微笑,襯的他美麗的臉孔加上了一層致命的吸引力!習慣微瞇起來的深沉藍眼,正帶著三分嚴肅的看著維特。

    「嗯…Yes!我叫作維特,哥哥你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一下子就猜出來我的Daddy是誰了?」小維特的粉唇更是張的開了些,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呵呵…你和琉斯長的很像啊!不知道他小時候是不是也是像你這樣子的可愛…」黑衣少年臉上的笑容更盛,微微的將帽子往上推了推,更是露出了他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走近了小小的維特,執起他一縷燦金色的髮絲,湊在鼻間聞了聞,而後像是滿意的拍拍小維特的頭,用慵懶又迷人的語調說:「我的名字,叫做西蒙!不過你不可以直接叫我西蒙,因為我會是你以後的主人。」

    「啊?Why?」小小的維特,困惑的問著。

    「咯咯咯…琉斯沒告訴過你嗎?也罷,就讓你提前知道也無所謂,來!跟我走。」西蒙笑了笑,眼底裡露出了一抹精光,隨即拉起維特的小手。

    維特沒有抗拒的任憑西蒙拉著他的手,其實他心裡面也有著一份好奇,很想知道平常爸爸都是在做些什麼的…

    +++

    維特現在的表情,已經完全不能用驚訝之類的詞語來形容了!…簡直就是被嚇的魂飛魄散!…整個小小的身子跌坐在地板上,綠眼睛睜的大的,好像快要哭了。

    西蒙的嘴角自始至終,都噙著一抹邪邪的笑意;只見他的手上托著一面用魔法加工過的水鏡!鏡子裡頭正倒映著隔壁房間裡頭狂亂的一切…包括前任闍皇瘋狂的侵犯行為和琉斯混雜了痛苦的呻吟…

    前任闍皇臉上那種殘忍的笑意,和父親盈滿珠淚的綠瞳,真真切切的駭到了維特!幼小的他,怎麼樣也不會想到,父親原來曾在無數個這樣的夜中,被迫的敞開大腿,屈辱而且痛苦的承受著這些非人的折磨。

    「吶!顧念著你還太小,今天就看到這兒吧!…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你以後要做的事?」西蒙手上的水鏡閃動著,顯然的是他老爸的魔力干擾,像是很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再繼續偷窺似的!西蒙便也順勢的收起水鏡。

    「嗚…嗚…」西蒙收起了破碎的水鏡,最後閃過維特眼前的畫面,便是父親那一頭美麗的金髮…閃耀著悲悽的光芒,隨著幻滅的鏡子而裂開!維特的年紀畢竟還是太小了,在見到了這一片憂傷的顏色後,再也忍不住的抽泣了起來。

    破碎的水鏡,灰化的尊嚴,幻滅的童年…

    +++

    「Daddy,你耳朵上的耳環好漂亮啊!是去哪兒裡買的呢?」微帶著些洋風的特殊口音,是逐漸成長的維特嘴上老是戒不掉的毛病;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在逐漸的接任闍城管家的職務了!顯然的,他比他父親還要熱衷於家事。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琉斯神色淡漠的說著,手摸了摸黃金色的耳墜,露出了一抹像是無奈至極的苦笑!連黃金色的頭髮,也顯得有些黯淡。

    那時候的維特還是太小了,儘管已經明白了父親的苦痛,卻不知道那一串耳飾帶給父親的,是一份什麼樣的心酸…夾雜著甜與痛,逐漸麻痺著心靈。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輾轉的聽人家說,那一串耳飾,是闍皇用來監視下屬的利器,只有王之手才可以將之取下或戴上!代表著無上的光榮與…屈辱。

    +++

    那是雷雨交加的夜晚,為了成就嗜血族的大業,前任的闍皇與一干高等皇族,用自身的血作為祭禮,加持在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皇子西蒙身上!讓他擺脫了嗜血族畏懼日光的致命弱點,從此擁有無上的法力,來承擔復興的希望。

    也是那一天,血祭正在進行的時候,琉斯把維特叫到自己的房裡。

    「Da…Daddy,那把刀是什麼啊?好像是驅魔刀啊!看起來亂危險一把的。」維特心理跳上跳下的,不知怎麼的,他在見到那把刀的一瞬間,心理就直升起不安的顫慄感…再加上父親死灰般的臉色,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不詳的事發生。

    『轟隆!---』一道巨大的驚雷落下,琉斯彷彿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綠玻璃也似的瞳,像是在這一瞬間脆裂了!…不斷的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

    「Daddy?」維特心頭閃過一絲慌亂,忙忙的喚到…卻沒料想到,他會看到此生永遠難忘的畫面…

    巨雷的閃光過後,琉斯的珠淚依然滾滾而落,但是他的胸口,已經插著剛剛還握在手裡的那柄驅魔刀了!…他的臉上有笑容,卻分不清楚是解脫還是淒楚。

    「Daddy!」維特好急啊!他驚的也跟著直掉淚…眼裡的綠玻璃,竟也像是碎了。

    「他…死了,我也…要跟著去…這刀…是祖傳的,為的…就是應付現在…的情況…抱歉了,維特…」琉斯顫抖著聲音說著,他眼裡的綠玻璃碎盡了。

    「Daddy,你好苦啊!為什麼你總是要活的這麼苦呢?是不是因為你愛上了闍皇?…這是終究無望的吧…愛人只餘空恨,好可悲…也好可憐。」緊緊的抱著父親的屍體,維特抽泣著,斷斷續續的、鯁噎的喃喃道。

    從雷響的那一刻起,維特就不再是維特了。

    ***

    闍城的晚餐時間之前,諾大的廚房裡總是塞滿了人,簡直是要忙翻了!

    「嗯…我想想,今天的主菜是碳烤鱈魚排!Master.西蒙喜歡重口味,所以要多醃漬一會兒!Mr.禔摩不喜歡腥味,要多加點檸檬汁去腥!Mrs.湘音好像不怎麼挑惕!這點倒是和Mr.蜀道行一樣…不知道中原人的口味如何。」維特一邊手忙腳亂的準備晚餐的材料,一邊叨叨絮絮的念著一長串的人員特殊喜好,似乎樂此不疲的動手煎魚!完全迴異於闍城裡其他的嗜血族人。

    維特是整座闍城裡,公認廚藝第一流的人物!也因此,雖然他是大管家,不需要親手做菜,仍然還是被西蒙點名,要他親手做菜給闍城裡的主要人士吃。

    「餐前酒的話,Master.西蒙喜歡喝****年份的血酒!Mr.禔摩比較喜歡清新的香檳!…Mrs.湘音啊…紅茶好了……Mr.蜀道行好像不是很喜歡喝酒的樣子!就倒檸檬水給他好了。」維特盯著酒架,無比認真的喃喃道。

    「維特先生!今天的點心要上些什麼啊?」一名僕役這樣問著。

    「呃…給大夥兒的點心不是放在五號櫥櫃裡面嗎?我記得是蘋果派的!你快點去端出來切一切!…啊!我剛剛背到哪兒啦?…Master.西蒙的點心是黑森林蛋糕!Mr.禔摩喜歡起司蛋糕!Mrs.湘音…黑醋栗甜派比較好,還是焗烤布丁比較好呢?…嗯…焗烤布丁好了…Mr.蜀道行不知道喜歡吃什麼樣的甜點哩!就用比較容易接受的香草餅干吧!」維特可愛的偏著頭想了想,便決定這樣做了。

    「維特先生,蘋果派不在五號櫃!我找遍了其他的櫃子也沒有。」剛剛的那名僕人又回來了,這次他的臉色顯的有點慌張,上氣不接下氣的向維特報告。

    「What?!不在五號櫃!…一定是Mr.希恩偷吃的!他最喜歡來廚房偷東西吃了!Oh!My god!還差半個小時就是Dinner time了!…對了!你!快去十六號櫃!裡面還放著我前天才烤的草莓奶油蛋糕!」維特像是絕望的抱頭吶喊,半晌以後,才又想起他前天做的草莓蛋糕,於是便又指使該名僕人去處理。

    「維特先生,禔摩大人又不肯來用晚餐了!闍皇大人要你把菜送去他房間。」再晚餐開始的前十分鐘,一名女僕又匆匆的跑來向維特報告。

    「Oh!我知道了!等會兒我會送去給Mr.禔摩的,妳回去報告Master西蒙吧!」維特也不訝異的回道,便開始動手將晚餐放到銀色的餐車上。

    待那名女僕走了以後,維特才終於像累癱了似的,滑坐在牆的一角,他抹下一大把額頭上的汗水,抬起綠眸看了看牆上走到正七點的時鐘,滿意的笑了笑。

    ***

    活像是打仗似的晚餐時間終於結束了;維特也約莫休息了四十分鐘以後,他才慢慢的從牆角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踱到了七號櫥櫃的前面打開!…從裡頭取出了一鍋濃湯,和一盤切好的蘋果…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了。

    很少有人會想的到,做菜手藝第一流的維特管家,吃的晚餐卻通常是些剩下的飯菜!簡陋的連其他闍城的僕傭也吃的比他要好一些…

    這原因其實說出來也很簡單,維特一直都是忙的團團轉兒的,甚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為他自己張羅食物…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維特自己對食物其實並不挑的。

    他只要有東西可以吃,就很心滿意足了!這主要是因為,他幼年的時候,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過著有ㄧ餐沒ㄧ餐的苦日子,一直到他爸爸找到他為止。

    後來他才聽別人提起,原來那時候的闍皇,不准他爸爸去找人生孩子!而爸爸為了家族的延續,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咬了一名孕婦。

    而他媽媽雖然把他生下來了,卻又不肯面對自己生下了一個嗜血族的事實!才會將他拋棄;剛好又在差不多的時間,爸爸被些瑣事給纏住了,無法來接他,才會讓他不幸的流落街頭…說真的,這樣的小孩能活下來,真的是一種奇蹟!

    被爸爸接回闍城,大概是在他五歲左右時的事了,從那日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踏出闍城一步了…像是同樣的詛咒,把他給拘禁在此處。

    從碗櫃裡拿出一個碗,拿起勺子,將乳白色的濃湯舀起滿滿的一大杓!維特美美的看著湯汁滑落碗中…雖然湯已經涼了,但是還是很美味的。

    看著湯汁倒到了八分滿,維特便放下勺子,準備端起碗喝下去的時候…

    「欸…等等,喝涼的湯傷肚子啊!」忽然間!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攔住了維特快要到嘴的濃湯,施了一個巧勁,便將碗奪了過去。

    「啊!Master西蒙!…您怎麼會來這兒?」看的出來維特是驚訝的!畢竟像是廚房這樣的地方,實在不是西蒙這樣高貴的人會來的。

    「咯咯咯…可愛的小禔摩不出來吃飯,我親愛的岳父大人胃口好像也不怎麼好,一個人和湘音吃飯總有點食不知味的…所以就想來找你啊!」見到了維特,饒是尊貴如闍皇西蒙,也是用一副像是可愛的表情和語氣這樣說著。

    「No!I can not go!我不過只是管家,怎麼可以和您一起用餐呢?再說…我也不餓…」維特吶吶的說著,一邊用渴望的眼神看了看湯,一邊在心裡嘆息。

    「呵呵呵…可愛的維特,你好像還沒發現…你只要一慌張,滿口的外文就會批哩啪啦的蹓出來!…這樣子你要怎麼說謊呢?」西蒙掛著邪笑,手曖昧的在維特的腰腹上轉了一圈,但是他的笑意卻在維特有些痛苦的臉色下微微變了!

    維特的肚子很痛,這是他的老毛病了!…由於長期空腹與操勞過度,讓他的腸胃逐日的虛弱下來,現在,只要一讓他餓著了,那五臟廟就會有兩三個抗議罷工。

    「維特…我聽說你的胃不好,原來是真的啊…」西蒙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搓著下巴,微瞇著眼,便將手伸出,溫柔的撫上了維特的腹部,挑逗也似的看了他一眼,惹的維特可愛的臉蛋迅速泛紅,而後又續道:「怎麼樣才不會痛,嗯?」

    「吃…吃點東西就會好很多了。」維特吞了吞口水,委屈的盯著那鍋湯。

    「嗯…你的胃不好,再吃涼的食物,豈不是傷上加傷?讓我來想想辦法吧。」西蒙微微的笑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鍋湯和被他擺在一旁的、已經舀出來的湯,便伸出另一隻手,凌空虛畫了幾道略帶著紅芒的圖騰,輕拍了一下,將那兩到圖騰推向鍋子和碗,滿意的看著紅光漸漸沒入其中,暖和了原本冰冷的湯。

    「來,湯都暖好了!先喝一點吧!等到肚子不那麼痛以後,我看著你做菜,然後我們一起吃。」西蒙笑笑的將湯碗捧過來,一匙一匙的餵給維特。

    維特漾著波光的眼睛,眨吧眨吧的瞧著西蒙為他喝湯的這個動作,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熱呼呼的湯水,一起滑到了肚裡、心裡…

    ***

    『啪咑!啪咑!---』一滴一滴大顆的水珠,不快也不慢的落入闍皇專用的大浴池裡面;池中,偉大的闍皇西蒙正在閉目享受著洗浴的樂趣,一隻修長漂亮的手臂,正緊緊環抱著一位金髮的人兒!只見他臉色潮紅,綠色的碧瞳是迷茫而且渙散的,粉紅的嘴兒還不住的喘氣,顯然是在這不久前,就被西蒙寵愛過一次了。

    這位散落著燦亮金髮的人兒,就是可愛的管家維特。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是很不爭氣!竟然只不是一碗湯,就可以讓他亂感動一把的…這實在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腦海裡又回憶起了父親自刎時的畫面,心裡那股暖呼呼的感覺,變寒了。

    維特悄悄的把一半的臉,浸泡在熱水裡,覺得就算是溫暖的水,也沒有撼動他的心絲毫時,才略略的平靜了些…

    「呵呵呵…維特,你是想把自己給淹死啊?」西蒙優雅的笑聲傳入了維特的耳際,驚的他猛一抬頭!…有些迷茫的綠眼睛,望入了西蒙海一般深沉的藍色裡。

    暗暗的又重新在心裡發誓,他絕對不能像父親一樣,痛苦而且絕望的死去。

    ***

    微笑,維特一向用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利器!卻怎麼樣也沒辦法在冰爵禔摩的面前奏效!因為禔摩冰藍色的雙眼,總像是面鏡子一般,在在反映著他的心思。

    「維特,我知道你的!別再裝了!一天到晚老掛著一張笑臉,不覺得很累嗎?」冷著一張俏臉,禔摩充斥著森冷寒意的聲音,飄進了維特的耳裡。

    「嗯?Mr.禔摩,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偏著腦袋,維特可愛的笑問。

    「哼!少給我裝迷糊!你過去發生的事,我雖然不能稱的上是全盤了解,但最起碼也知道了個五六分!…」瞇著冰藍色的眼睛,禔摩掃視了維特一下,又說:「近日來我沒在都城的書庫裡少待過,結果可讓我挖出了一樣有意思的東西了。」

    禔摩的臉上,有若破冰一般的露出一絲微笑,轉身到書櫥,纖白的柔荑,抽出了一本上了鎖的日記,禔摩將它塞到維特的手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這…這是…爸爸的日記本?」維特的眼睛睜的老大,他認出了本子上的筆跡。
    「你翻了爸爸的日記!?這是不道德的行為啊!」維特的語音倏地的拔高,又氣又惱的連敬語都忘了加上去了!只是狠狠的瞪著禔摩。

    「哼!在這闍城裡面,你還會講道德啊!…沒看到書是鎖上的嗎?就這樣一口咬定我有偷看…也不想想我堂堂冰爵,怎麼可能會去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呢?我想要知道什麼事,自然有我得知的管道,還不會淪落到去偷翻死人的東西。」禔摩有些薄怒的瞇瞇眼,口氣兇惡的回答到。

    微微定了定心情,維特收斂了不馴的眼光,仔細的瞧了瞧日記本,然後默默的將書收下,用恭敬的語氣向禔摩說:「冰爵大人,若無事,請容我告退。」

    「喲!生氣啦!呵呵…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生氣哩!稀奇,真是稀奇啊!」禔摩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便隨手向維特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

    維特的手上揣著日記,幽幽的走在闍城黑暗的走廊上;一出了禔摩的房間,他臉上用來裝飾的笑意和平和,就在一瞬間徹底垮掉了…任憑晶瑩的珠淚滾滾而落。

    懷裡抱著的日記本雖然上著鎖,但是心細如維特,卻仍然能感受的到其中傳來的、一波一波的怨氣!…他能感受的到父親寫這本日記的時候,是多麼的心酸。

    維特晃盪回自己的房間,小心的將日記本藏好,像是將某些東西一起藏在自己心裡的最深處,打定好了主意,永遠也不會再開啟。

    擦擦眼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維特重拾他陽光一般燦爛的微笑!
    維特的目光不意的瞥到放在桌上的幾件灰袍,這才想起還有事要趕緊去辦。

    ***

    『扣扣扣---』維特走到了一處房門前,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

    『門沒鎖。』平靜的聲音,穩穩的從門後傳來。

    「Mr.蜀道行,你的衣服我缝好囉~~還另外再多做了幾件!快來適適合不合身吧!」掛著滿臉燦爛的微笑,維特喜茲茲的捧著衣服進去。

    「嗯…謝謝。」眨動了一下灰眸,蜀道行平平靜靜的道謝。

    維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忽然像是定格了一般,用很專心一致的態度,仔細的觀察著不發一語的蜀道行!

    這房間的窗戶,好像一直都是打開著的!維特看著蜀道行,看著夜晚的微風,吹動著那像是鋼鐵一般光亮的灰髮,半晌,才嘆道:「怪不得Mr.禔摩會輸了!」

    「嗯?」聽到維特有些突兀的聲音,蜀道行微微偏過頭去,用略帶著些疑惑的牟子看著他,總算是微微的分出了一點注意力。

    「您真的好漂亮喔!不過…很難形容,是跟Mr.禔摩完全不一樣的漂亮!很安靜的漂亮…不像是Mr.禔摩那種尖銳的、明豔的美麗!是一種要慢慢看才能察覺到氣質。」維特眨著眼睛,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似的。

    「漂亮?…我不覺得。」蜀道行略為困惑的看了維特一眼,隨及輕輕的搖了搖頭,左手手指像是在嘆息的撫過右眼上的疤痕,淡淡的向維特笑了一下。

    「不…不是啦!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話,想把心裡想說的講出來,卻又有些抓不到重點…」維特有點慌張的抓著他那漂亮的金髮,不自覺得又脫口說出了一句話:「我覺得,您好像是我的Daddy…感覺上真的很像。」

    「哦?」像是被勾起了一點興趣,蜀道行的灰瞳靜靜的注視著維特。

    看到那一種與爸爸相似非常的眼神,維特得眼框不禁有些泛紅了…
    他一點一點的和蜀道行說著,吐露出這件闍城少有人知的辛酸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像一個可以稱的上是外人的人講這種不光采的過去,只是覺得,不把這些話通通講出來,他那受到禔摩太大的刺激的理智,可能會瞬間崩潰。

    蜀道行靜靜的聽著,臉色說不上有什麼變化,同樣好像很平靜的看著維特,但是灰色的眼睛裡,卻好似有什麼在緩緩的流動,就像回憶著某些往事,待維特說完了以後,他才說:「父親是嗎?…真巧,我也有過一個兒子,他也和你很像!一樣有ㄧ頭很漂亮的金髮,有開朗的笑容!像他的母親一樣,只是…個性外向了些,總是沒辦法在同一個地方待著…我雖然是他的父親,卻從來都沒有盡過一點教養他的責任!這一點,比起你父親還要不如…」
    「他死了,因為我的關係,他被殺了…我很傷心、很難過、很無奈…但是,又能怎麼樣呢?不對的人是我,我和他母親,從一開始就是不應該被牽扯在一起的!是我,干預了她的人生…也是因為我的自私,害的很多人都被拉進來陪葬…也許她本來的日子是不幸福的,但是也不會不幸!這都是因為我…」微微的斂著眼眸,蜀道行用一種極為感傷的聲音,幽幽的說著。

    「我想您夫人應該是不會怪罪您的!畢竟,那是她自己選擇的的啊!是她選擇了可能會得到幸福的機會的!你們只是運氣不好而已!這怎麼能光怪罪您一個人呢?」見到了蜀道行的消沉,維特急急忙忙的想要安慰些什麼。

    「呵…我現在已經不在意那種事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與未來…」蜀道行微微的抬起頭來;在講這話時,他又不禁想起了湘音。

    「咯咯咯…我想您和我爸爸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如果…他那個時候能像您這樣想得開…就好了。」維特低下了頭,語氣裡帶著很多很多的委屈。

    蜀道行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摸著維特那一頭燦爛的金髮,像是在安慰他似的,將自己的關心,藉由這樣的動作投射出來。

    稀奇的是,分明維特的年歲就硬是比蜀道行要大上一截!…卻仍然像個小孩子似的,十分貪戀著父親留下來的溫情!…那怕只是一絲絲、一點點。

    ***

    邪之子出生了!這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同樣身為嗜血一族的維特,對這件事的發生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還充滿了憂傷。

    他蹲坐在灰暗的房間裡面,眼睛一動也不動的死盯著前方,那個總是沉默的灰影。

    沒錯,邪之子誕生了!但是柳湘音也死了!…而既像他朋友也像他爸爸的蜀道行,變成這樣死與不死都痛苦的植物人。

    維特綠色的眼睛睜的老大,他可以說是救了蜀道行一命的人!…因為在那場激烈的戰鬥裡,像他這種搬不上檯面的工夫,自然是不會有人要他上前線當炮灰的!
    所以他就逗留在城裡面,百般無聊的觀察外頭的戰況…直到那場巨變發生時!
    留在城裡的他,衝上頂樓的速度當然要以那些早就已經打的七暈八愫的、所謂的高手要來的快上很多!…也幸好他衝的快,不然就算蜀道行的刀子已經掉在地上了,他也很有可能會從頂樓摔下去,那就更是穩死的了!…

    但是現在看著這般了無生氣的他,維特不禁懷疑起自己那時候的行為,究竟是對還是錯了!…他已經完全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這樣子硬是將他強留下來茍延殘揣,好像比一刀殺了他還要來的殘忍許多。

    還有禔摩大人,因為蜀道行的關係,禔摩大人那種逼人的美感,就像是插在花瓶裡的白玫瑰…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的褪色、流逝。

    西蒙大人也是一樣的!在目睹了那一場驚變以後,整個人完全變了!沉默寡言,也不再沉迷於荒誕的肉慾遊戲!反而到還真像是一位溫柔的情人一般,很有耐心的照顧心死的蜀道行!變的好像以前的那個糜爛的闍皇,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救一個人,卻害慘了三個人…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值得的呢?

    「維特。」高貴優雅的聲音,如今聽起來卻是很不一樣的沉寂;西蒙走進了房間,他裝飾華美的黑帽也拉的比平常要來的低很多!讓他的臉顯得有些陰沉不定。

    「Master.西蒙,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雖然有點心不在焉,但多年來養成的服從慣性卻依然還存在著!使的維特還是很恭敬的應聲。

    「…你過來。」像是考慮的很久似的,西蒙咬著牙,向維特招了招手。

    「啊!這是…」一看到西蒙手上捧著的東西,維特像是被嚇了一大跳!

    只見西蒙潔白美麗的手掌上,正托著一副造型繁複優美、金光燦爛的耳飾…赫然就是當年禁錮維特父親的那一副耳飾!

    維特的心,他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認為它是不會為西蒙而動的!他也很努力的這麼做了!…可是現在,他發現這顆不爭氣的心,正在淌血。

    「這副耳飾,你拿去戴上吧!」西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很累、很疲倦。

    「為…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像是沒有辦法相信似的,維特的手上雖然接過了那副耳飾,卻始終沒有辦法接受。

    「…你下去吧。」西蒙靜靜的盯著維特好一會兒,而後,用疲憊的聲音遣退他。

    主子西蒙都叫他下去了,維特就算再怎麼不識相,也不會再逗留在這裡的!…只是,在轉過身關門以後,他的眼淚才直直的落了下來。

    ***

    溫柔的撫摸著爸爸的日記本,維特能夠從那上面摸出眼淚的痕跡!代表著爸爸在無數夜裡的痛苦與無奈…現在,還要再加上他自己的眼淚!

    他知道日記本的鎖在哪裡了…就是西蒙交給自己的那副耳飾!形狀完全吻合,也完全可以把書給打開!…只是,他並沒有去翻看它的心情。

    他早就已經脫離了什麼都想要知道的年歲了,早已明瞭,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來的好…所以他也不想明白,到底父親在這本日記裡寫了些什麼。

    執起了一直被他保管的好好的驅魔刀,他走到了這輩子為闍城貢獻最多心力的地方----廚房!…面無表情的拉開一個櫥櫃,小心的捧出一個透明的水晶杯。

    輕輕的舉起刀,在自己蒼白的毫無血色的皓腕劃了一刀,看著自己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入水晶杯中,直到盈入了八分滿,才找了一塊抹布遮住傷口。

    夾著他剛寫好的卡片,就像是平常一樣,吩咐一位僕人把下午酒端去給西蒙。

    看著那名僕人逐漸的走遠,維特這才背過身來,走回廚房去…

    銀色的刀不帶ㄧ絲猶豫的貫穿了瘦弱的胸腔…維特的臉上是笑著的!…他不願讓這被詛咒的命運傳給下一代,就讓祖宗們的責怪全都諉到他身上來吧!不幸,到他為止,就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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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端 Posted: 2007-02-15 23:19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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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魔情人番外---梵雨(邪之子。小活佛)


    朦朧中,他的心裡在下著雨…

    從存在母親腹內的那一剎那起,他已被捉不住也摸不著的命運詛咒。

    為何沒有人為了他的存在而祝福呢?…即使是一隻螻蟻也好。

    父皇,偉大的背影,給他一絲絲命令式的親情、一個又冷又痛的擁抱、一座迴盪著悲劇式古老鐘聲的城池、一群苟活在月光下的蒼白子民。

    連透過窗簾的陽光也是冷的,需要細心呵護的人兒,他的視線,落在何方?渴望著溫暖的寂寥靈魂,只能輕擁著不屬於自己的人形娃娃,風中…是誰在低語著?

    第一次,   激盪心湖的共鳴,那一個,與他相生卻又相剋的人兒…

    為何你的笑容能如此純淨呢?…讓碧瞳熱淚盈框的衝動,擂著心鼓『砰!砰!』的響著,好似陽光凝聚成的人兒啊!…你能好心的施捨給我ㄧ些溫暖嗎?

    予我一點溫柔吧!…讓我將要扼死你的雙手產生一絲絲難得的遲疑。

    強賦死亡,然後在月夜的懷抱裡重生…是邪靈要賜給慈悲的無上殊榮。

    ---

    靜肅中,他的心裡在下著雨…
    從白蓮中誕生的潔淨存在,無暇的眸中,觀望著世上與他相生相剋那人。

    是歷經數世輪迴的了然,他不冷不熱的注視著向他朝拜的信徒們…
    心,像一塊澄澈的琉璃,無動於衷的看著,來來往往無法計數的虔誠祝福。

    直到與那人相遇後,他才明白,自己對於信眾關愛的虛擲浪費。
    和他所遭受到的無數詛咒相較起來,自己是浸泡在幸福中長大的。

    相剋,聖潔天生是要對抗邪惡的!相生,沒有他的降生,又何須自己的存在?

    他不明白,那雙碧瞳中燃起的闇火,是因何而生的?…一直到滅絕希望的世界降臨以後,這才知道,那是即將禁錮身心的邪佞惡火,自此以後,世上不再有純淨。

    不能,也無法理解,為何那人在剝奪了他活佛的身分以後,還要留下毫無利用價值的一芥凡人---梵剎伽藍?…這實在不像他實事求是的個性。

    活在黑暗中的日子,不難忍受…只是偶爾的,會感受到良心哭泣的刺痛…茫茫然中,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住他,堅強的、顫抖著,卻不曾鬆開過任何一次,怎麼以前都不知道,這雙手的主人,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如此的,害怕失去。

    坦承愛上,很難嗎?…是的,很難、很難。

    他一直否認身懷六欲的事實,對那渴望愛滋潤的靈魂不做解釋,最多最多,施捨以名為『慈悲』的關懷,偶一回擁,是那人即將釀成霧裡幻境的瞳,低喃著的酸楚感謝,像一柄槍似的,戳痛了虛偽的仁心!明明已經戀上了,卻躲躲藏藏的不肯承認…幾次想衝出口的坦白,一回回的被所謂的禮教堅持給拖了回來。

    淚水,雨一般的洗刷著心,讓他的眼睛逐漸清明…

    原想說出口的祕密戀情,在人類存亡危急的關鍵點上,卻顯得萬分渺小…

    選擇以捨身,在最後一刻推開那人,望進他眼裡的驚惶與不可置信…佛,笑了。

    笑的如同水中白蓮,月一般虛幻的消失…那人蒼白的子民被封印了,連同他一聲所愛,一起被埋入了名為千年的枷鎖,而他自己呢?…倒落塵埃,送葬今生的情。

    他是活佛,注定一次次的從墳泥裡重生,這份難能可貴的真心,就讓他小心保管著吧!…在重逢之前,他會守著這份相思,不斷的輪迴等待著…那人的身影。

    ***

    睜開上下纏綿在一起,捨不得分開的眼簾,露出如同水中丸玉一般美麗的黑眸。

    「這是怎麼一會兒事?…我不是已經死了嗎?」伽藍方攙清醒,重重的疑問便直襲上心頭,他茫然的看著幽黑的房間,很不適應的喃喃問到。

    「小活佛是死了沒錯,但梵剎伽藍還活著!…為我而活。」不容否決的強硬語氣,出自於一個身著華美西服的俊美青年,帽子造成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你…這是什麼意思?」瑟縮了一下,伽藍隱約有所感覺,卻又不敢隨意論斷。

    「我的意思,你難道真猜不出來嗎?」邪之子目光深沉的看著他,出其不意的攫著了他的腰,趁著人兒反應不急的當兒,霸道的吻上了那微微張著的粉嫩櫻唇,奪去他甜美的呼吸,像是在宣示自己對於懷中溫熱軀體的主權。

    緊緊抱著香香軟軟的身子,這在在讓他魂牽夢縈的手感,終於…是屬於他的了。

    「你怎麼都不反抗?」視線愛憐的掃過暈紅如蜜桃一般的臉頰,待懷中人兒氣息逐漸絮亂的時候,邪之子這才放鬆了手勁,讓伽藍能稍稍喘喘氣兒,但心底疑雲泛起,怎地這懷裡的可人兒這麼乖?…就這樣動也不動的隨便他吻?

    「你都封住我身上的佛氣了,就算我掙扎的再怎厲害,也沒什麼大用處,徒費工夫罷了!還不如省下些力氣來思考。」眨眨眼,伽藍的眼神很純淨!在他說出第一句話以後,即便臉上依然紅潤的無比誘人,但卻散發出一種不可褻瀆的聖潔。

    邪之子瞇著邪魅的藍色妖瞳,下意識的,他排斥這種乾淨無瑕…但是對於與他極端迴異的伽藍,他卻會有一種想勞勞捕捉囚禁的衝動…好似,撲火的飛蛾。

    「為什麼,不殺了你呢?…我已無法解釋,我只知道,要把你留在身邊而已!由我賜予你新生,從今以後,救是的活佛僅限於過去!你,則是專屬於我的梵剎伽藍!…不要妄想逃脫!聰明如你,你會發現,不論你逃到哪兒,那裡都早已成為,屬於我的,滅絕希望的世界…你永遠也無法走出這個世界的範圍。」邪之子說的很輕很輕,像是愛恨交織的的鎖鏈,聽的伽藍一陣顫慄襲身…

    「我大概也逃不到哪兒去吧…更何況,我並沒有想過要逃…」苦笑著,伽藍形容不出他目前的感受…看著邪之子異常認真的眼神,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只要不離開闍城的範圍,你可以去很多地方,絶不會有人攔你。」邪之子揚起一抹艷笑,修長的手指覆上伽藍的頭部,心念微動,指尖透出隱隱的白芒,指頭爬梳下來,竟然給他拉出了一絲絲雪白的髮…沒兩三下,便蓋滿了伽藍的頭上。

    「這…」伽藍只覺得驚嘆!邪之子竟然能憑空造髮!他的實力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啊!…要知道,武功只不過是一種力量,力量最多只能推動或吸引物質,或者是散發能量!術法也不能算是憑空造物,只是製造出與實物相似的幻影而已,所以是人力可以破解的!但邪之子現在所做的事,是真真正正的憑空造物,他所造出的髮,是真實存在的你,最多只能摧毀而並非化解!…這真是令人完全無法想像的,超出常識之外的強橫之力!…讓伽藍感到佩服無比。

    「瞧!這不是美多了嗎?…美麗的人兒若是沒有美麗的秀髮來陪襯,就好像沒有沙拉醬的火腿三明治,乾澀的緊了。」邪之子輕笑著,撥弄著美麗的銀白色絹細長髮,好似在撥弄一具上好的古琴琴弦一般,溫柔而且充滿著眷戀。

    「唉…」伽藍幽幽的低嘆了一口氣。

    「有什麼話就直說,我聽你講。」摟著人兒柔軟的腰肢,邪之子心情大好。

    「沒什麼,不過是想起小時候的事罷了!…我們從小鬥法鬥到現在,怎地我從來都沒有發現,你的力量老早就凌駕於我之上了呢?」伽藍帶著淡淡自嘲的說著。

    「哼哼…你是不斷輪迴世間的真佛,原來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只是你悲憫蒼生,方才托生肉胎,是為代代活佛,只是你似乎沒有注意到天地之間的真理,當某一種力量強大以後,自然會產生出另一股力量來相制衡!因為你的太過神聖,才會有我的深沉邪惡!一開始,游兵散勇一般的邪氣,自然不是真佛之力的對手…不過多虧有父皇的努力,助我凝結邪氣,又有你大日曼荼羅的催化,方攙使我肉身穩固!…這幾年,是血者的勢力日漸茁壯,人心的善良逐日凋零,補充進深沉的邪惡,相較之下,你能發揮的空間就少了,但即使如此,你的真佛之力,仍然是我今生唯一的剋星。」邪之子有條有理的敘述到。

    「我怎麼總覺得我一直被你耍的團團轉兒呢?既然從一開始我就沒希望勝過你,那有何苦要把勝負拖延至今呢?…你讓我為了那一絲根本就不曾存在過的希望勞心勞力,是存心要看著我出醜嗎?」伽藍只覺的滿心委屈,多少年,他即便是在睡夢中的輾轉悱惻間,也是汲汲營營於打倒嗜血族,還給人類一個光明的世界…而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所努力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空的、不切實際的!一切一切的機關算盡,不過只是對手喝下午茶時臨時興起的玩弄。

    邪之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拂去伽藍臉上不受控制的淚珠…一會兒,他道:「我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從頭到尾,我都把你是為今生唯一的對手!只是,我沒法兒再等了!我也等你親手埋葬我很久了…事到如今,我所剩不多的耐性,叫囂著要我來捉你!你,將是我送給自己的成年禮!…就乖乖待著吧!不論你想要什麼東西,只要說一聲,不管在天涯海角,我都為你找來,雙手奉上。」

    竟極的空間只餘低嘆…窗外的月光蒼白冷冽,只有空氣,是幾近焚燒的炙烈。

    ***

    連過數月,其實,伽藍在這裡的生活是很愜意的,甚至可以說,邪之子是把他捏在手心裡疼著、寵著!…沒有強迫他一定要穿西服,反而召喚了一推裁縫來仿製僧衣!…不習慣沙拉沒關係,特別吩咐廚子去學中原素菜!…沒有念經的地方,他甚至把教堂拆了改建成佛堂!…就連伽藍不小心弄散了一串佛珠,邪之子都差人跑去找了一堆修行超過百年的高僧遺留下來的舍利子給串成一串更好的佛珠!…這一切都讓伽藍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道謝。

    幸好伽藍不是個任性的人,如果他是,只怕邪之子連天上的星星,都會給摘下串成佛珠送他玩!…但也正因為他不是那種人,才會更覺得痛苦!本來他以為,他早已習慣了別人為他所做的犧牲奉獻,也看過不少為他捨生的信徒…卻沒有想過,待在闍城裡,反而會引發出他心中一團更加複雜的感觸…

    他猛然頓悟了自己跟邪之子的驚人相似!信徒之於他,無異於部屬之於邪之子,信徒跟部屬都能衛了他們兩人而死!差別只在於,部屬是非本願的,信徒則是完全自願的!…部屬因為邪之子的絕對權威而犧牲,也因此,只要有機會,他們會想盡辦法的來維護自己的生命!即使有願意一死以證明忠心的,邪之子也會多家關照!反而是他,面對那些狂熱的信眾,不論他們做了什麼事,他也只會不冷不熱的微笑以對…教義雖然沒有說的很明白,但卻被解釋出一種犧牲精神,好像為善、為佛祖,即便是死亡,也可以變的偉大!輪迴之說更是助長了這種偉大,行善成了一種買賣,只為了兌換來生;為佛犧牲也成了一種交易,只是押上的籌碼遠比前述的要多的多!…他當然沒有教唆別人去死,但他自己本身,卻成為了殉道的對象…對於這種死亡,一場隆重的超渡儀式,一座所謂的忠烈祠,好像就能證明這種死亡的價值,他這個活佛,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就像是有血有肉的佛像,怎能為了殉道者而哭呢?…他應該笑的,因為這是一種榮耀!也因此,即使他無心,也成了助長的幫兇…也正是因為他的無心不動,才使的信眾更加願意以身殉道;活佛,與人們接近、卻又不會太接近,這種距離正好合理化了這種死亡的方式!…這樣講起來他還不如邪之子呢!邪之子雖然也會下一些不人道的命令,但絕對會避免犧牲的!…邪之子有真真切切的感情,例如,昨天晚上還板著一張臉威脅,要是他敢偷跑的話,就要毀滅世界云云的邪之子…今天早上還滿臉堆笑的捧出大疊的佛經來討他歡心…這反覆無常,幾近變態的強烈情感,那嗜血族的愛憎之心,伽藍算是見識到了…卻不知道該做何處理。

    不只一次的,他在深夜裡被喚醒,還在恍神的當兒,猛的被拉進一個專制的懷抱!…邪之子總是沒頭沒腦的緊緊抱著他,喘氣…透過一絲絲的月光,他看的到充滿酸楚的眼淚,聽的見壓抑在喉嚨深處的嗚噎!…

    邪之子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對他做出什麼逾矩的事,只是這樣抱著他哭泣…常常,他看的不忍了,他也會回抱上那顫抖的肩,輕輕的拍著、撫慰著…就像是一個母親在照顧孩子似的溫柔…他想,也許邪之子是有病的,心理上的病態!

    魔,因為執著而成魔!他們的感情不但豐沛,還很脆弱!只是越多情的人,表現在外在的就越無情;冷漠,常是他們用以自衛的堅牆,一但被打了個洞或開了個孔,就會像是洪水爆發似的依發不可收拾…這就是所謂的愛憎之心,因為心靈上的軟弱而假裝凶狠,凶狠導致病態,因病態而引發極端的殘忍暴行!

    邪之子,其實是個感情豐富的孩子…但這座月下的城堡實在太冰冷,容不下他的太多太多情!…只能讓他的心田逐漸荒廢,腐爛而發臭…

    伽藍有一個小小的希冀,如同放在心底的一盞如豆的燈…
    他一直夢想著能感化邪之子,因為邪之子會為了部屬的死而哭,即使只是抱著他偷偷的哭泣…他總覺得,能為了他人而哭泣的人,再怎麼壞也都還有救!

    雖然說是感化,但伽藍也不希望邪之子,因為失去了愛憎之心,而變的冰冷,不要像他一樣,誠為一座僅供人參拜的血肉佛像…

    善與惡,只是兩種相對而言的價值觀!也許在遠古洪荒時代,人們首先制定出所謂『善』的社會規範,以那些清心寡欲的人列位最高模範,把這套標準強制的加諸在人類身上!…『惡』也只是對於『善』的反動,因為要達到『善』的標準太困難,聖人的行動約束了人性,致使反動的心裡越來越強,聖人的規範越是嚴苛,『惡』的反動就越強!越演越烈的結果,就是『善』逼迫『惡』走向極端!如此不斷的惡性循環,到最後,就是橡今日一般鬥到你死我活,直到一方倒下的局面。

    如果,能少一些無謂的善惡,世界是否會比現在要平靜一些呢?

    ***

    「你特地把我拖到這兒來,是有什麼特殊理由嗎?」伽藍雖然不甚明白邪之子帶他來這個偏僻角落的動機,但他也只是淡然接受了這傢伙的人來瘋。

    「帶你來見見一個熟人罷了。」帽簷巧妙的遮掩著邪之子臉上神情…他曾深思過,為何伽藍被強帶入闍城,一連數月,不但沒有與外界接觸,也無一點憤恨怨怒的樣子…只是淡然的唸經作息;當然,這不能不防是不是別有目的,只是,邪之子不願做此聯想,是賭吧!他想嘗試相信…相信父皇曾說過的真心。

    邪之子推開一扇門,陽光,泉一般的流瀉而出,窗邊,坐著一抹靜寂的身影。

    「俠刀?…」不甚確定的口吻,伽藍的臉再怎麼平靜,也無法持續淡然。

    「你並沒有認錯。」邪之子挑挑眉,彷彿早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

    伽藍驚呆了,這曾向他求助過的焦急父親…伽藍不曾見過俠刀宣揚武癡精神的巔峰時期,但即使只是他風采減半的後期,還是能讓人欣賞到一種輕冽的武者風範!…但現在在這裡的蜀道行,不單外貌上起了很大的變化,那雙以往是炯炯有神、璀璨如夜裡寒星的灰眸,像是給屋雲層層蓋住了,成了一片沒有深淺的灰黑!人,好似一具失了靈魂的人形娃娃,動也不動的注視著不知名的遠方。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低低的嘆息,伽藍的手指輕輕的觸碰著蜀道行削瘦的肩,眼淚似無所覺的滾落…猛然的,一種很重很沉的憂傷攫住了他…

    「那日一戰之後,本來是要自刎的他,刀沒拿穩就給暈過去了,讓維特搶救了下來,沒死成,便落到了個這副德性。」邪之子的語調中,摻雜了幾許酸澀。

    「是嗎…」伽藍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顯然的,蜀道行是西蒙留下的…西蒙死後,邪之子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在照顧著他呢?…照顧著這個一心想要他死的外公。

    「我父皇,真的很愛他,即使是在死之前,依然掛念著他…那時我實在太小了,小到無法明白,父皇留下他的意思…慢慢的,我了解了,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愛與憂傷…」邪之子若有所思的注視著蜀道行,又說:「你知道的,也是你對我說的,外公他是一個真正的俠客!是大大的好人…我不這麼覺得,你們都說他好,但我所見到的,不是他的溫柔,而是他的殘酷!…是的,他的殘酷!並不是說他要殺我的這件事,而是對於父皇…父皇也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是身為嗜血族,是無法理解這些情感有多龐大的!雖然他不只愛一個人,但愛他們的程度只有多,不會有少的!…維特和禔摩叔叔的連番去世,狠狠的打擊了父皇的心,唯一還能讓他有個地方茍延殘喘的,就是外公了…雖然是不會笑也不會動的空殼,但至少,他還活著…父皇不過是痴痴的在守著他,期盼他那萬分之ㄧ甦醒的可能…但,你可知道,他有多殘酷嗎?!…他從來沒有看過父皇一眼!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的目光從來沒有落在闍城的任何一個角落…我不明白他怎能如此殘酷?晝夜凌遲著父皇可悲的愛情,即便是死了,也不肯接受這個地方!闍城有對不起他什麼嗎?…就算當初強擄走母后是不對的,父皇也對母后很好啊!該是一國之后應得的,父皇從不吝於給予,她死了,也是依照皇后的標準下葬的!連禔摩叔叔也沒有的殊榮啊!…為什麼只是因為一個維護人類的理由,就可以全盤否定嗜血族的一切呢?好像會造成這種悲劇,全都是我們的責任一樣。」邪之子憤恨的說著,英俊的臉龐呈現不自然的扭曲…反映出來的,是他又愛又恨的矛盾情感。

    「一步錯,萬步錯。」伽藍拭了拭臉上的淚珠,感傷的說到。

    他又何嘗不明白邪之子的意思呢?他不希望自己也像俠刀一樣,縱然身體留在闍城,心卻早已遠揚…也不希望因為人類的問題而對他心存偏見!…嗜血族也只是想漫步在廣袤的大地上而已,他們何其有錯?!一定只能被限制生活在這片狹窄的黑暗中?…吸食血液也非出自他們本願的…
    對於人類而言,他們是理所當然的天敵,方才指責他們的邪惡殘忍…卻從未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想過,怎能期望不知陽光溫暖的他們,血液裡流動的不是陰寒呢?

    「伽藍,不要離開我…不要因為任何理由離開我!我看的出來的,你和外公是同一種人!因為你們的眼睛,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這裡一次,總是,注視著不知名的遠方…算我求你,不要這麼殘忍好嗎?我是如此的愛你,愛到無法想像,有一天你會離開我的背影…如果你真的如此狠心,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來…留下來我如此卑微的懇求你,即便是出自於同情也好…」又是猛然的一把抱住!似乎只有緊緊的擁抱,攙能壓抑住邪之子心底深深的不安。

    伽藍只覺得的,他抱的自己好痛好痛,震盪的心無法歸位…邪之子的手是冰冷的,血也是冰冷的…因為這樣冷,逼迫著他尋找溫暖…只有人類的血液是溫暖的,邪之子找上了伽藍,藉由擁抱來獲得一點溫暖…

    「第一次,有人說我狠心啊…」沒有掙扎,伽藍只是靜靜的,任由邪之子加強令人窒息的擁抱,他幽幽的說:「我不離開,直到你找到新的溫暖以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只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ㄧ個條件!…至少,留給人類一條活路好嗎?…我很想要創造一個,不論是嗜血族還是人類,都能平等生存的世界。」

    「你用不著問,只要是你的願望,即使是要我去把太陽射下來給你,在你開口的的那一瞬間,那顆太陽就已經是屬於你的了。」邪之子喃喃的說著。

    改變人心,應該是比射日還難的事吧?…可這是伽藍的希望,他會達成的。

    ***

    春去又秋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小活佛堅守他倆的承諾,十年如一日,不曾離開過邪之子的身邊!邪之子也努力的在兌現他的承諾,至少,人類在他的子民們的眼中,已經從牲畜階級提升到奴隸階級了…要有進步,可能還需要個十年百年。

    伽藍在欣賞著畫作,邪之子的畫!
    不可否認的,他實在是有藝術天賦!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好像,邪之子是把一部分的靈魂給畫進去了…不然要怎麼解釋,畫中人物的深層憂傷呢?

    畫的對象有很多,不脫西蒙與他的妻子們(?),也有他和伽藍的。

    伽藍在看著一幅俠刀的畫,這是邪之子根據他的敘述畫出來的!他期盼自己能畫出一點點外公以前的俠義風采,只是,已逝去的仍然還是逝去了…即使他有比天還高的藝術才華,也只能捕風捉影到一點,更多的,是陷入闍城後的憂傷…

    伽藍想著,記憶彷彿倒退回俠刀去世的那一天…邪之子是悲痛的!很傷心很傷心,好深好深的悲慟啊!…逼的他做出一些平時不曾做過的事,例如,想強逼伽藍就範這種事…邪之子不曾枉顧伽藍的意願作任何事,即使到今天,也是這樣。

    伽藍翻弄著堆在角落的一堆素描稿,一旁還在專心為一幅畫上色的邪之子,猛然發現到他這要命的舉動,趕緊連滾帶爬的衝過來要阻止!…只可惜,還是遲了點。

    「這…」伽藍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翻出來的一本畫冊,佛祖啊!…請原諒他無知的行為吧!他真的不知道,邪之子在肉慾無法宣洩的時候,會畫一本春宮集!主角,當然不消多想了…這…他該說是畫的好呢?還是該生氣啊?

    「咳!你…你知道的嘛!有的時候實在忍不著,只好隨便畫畫…」邪之子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他也是有苦難言啊!每天晚上,他都是抱著伽藍一起入睡的,可偏生這人兒什麼都可以隨他便,任他摸遍全身上下的每一片肌膚都可以,就是一直不願意給他身子,只要是伽藍不願意做的,他絕對不勉強,只好隨筆畫畫…

    「我沒有反對你去找別的女人啊…」伽藍趕快把這東西收起來,好像很理所當然的這樣說,他是真的不會反對的!他不會因為自己沒有慾望,就逼著邪之子也得跟他一樣清心寡欲…只要人家女孩子同意,他又能說什麼呢…

    「不要這樣講…拜託,不要這樣講…」又是一個緊緊的擁抱,邪之子顫抖的厲害了!他不要伽藍這樣講,不要一副他做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這樣雲淡風輕的語氣,會讓他覺得,是不是這麼多年的努力,都不曾在伽藍心裡占下過一個位子。

    「這…」伽藍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邪之子是真的很纖細敏感的一個人啊!連想對他無心,都會變的很難很難…伽藍咬了咬牙,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又說:「我瞧你剛剛的那本畫冊裡,似乎…沒把魂兒給畫進去,是因為沒有我給你做臨摹吧!…我喜歡你的畫,不喜歡無神的畫,我褪衣衫讓你畫一幅,如何?」

    沒理會嘴巴大到可以塞下一顆滷蛋的邪之子,伽藍輕輕的推開他,往後退…
    彷彿像是觀音降世一般,優雅而且乾淨的落在摹畫時人物安坐的軟墊上…素色的手解開肩上的袈裟,抽出織功甚佳的腰帶,白淨的單衣大敞,露出如羊脂玉一般,蜜色的肌膚…胸口上的兩抹淡粉,隨著呼吸淺淺的起伏著…伽藍的臉上一片大紅,殷紅殷紅的好似熟透了的漿果!美目如星,閃爍著不知名的燦光!嘴唇也紅的好似沾血一般…暈紅、殷紅、潤红,襯著底下袈裟的金红,红更襯的髮絲雪白。

    邪之子覺得自己的腦袋大概快被蒸熟了吧!手,幾乎感覺不到畫筆的存在,他也以為會的很糟…卻沒想到反而是出奇的好!心很亂、手卻很穩,竟給他調出了這輩子最美麗的顏色…畫筆也彷彿有了生命,歡愉的勾勒出人兒的每一個線條。

    邪之子一邊畫著,一邊想著…多年以前,那個令他狂亂的夜晚…

    +++

    邪之子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腦袋,蝦米一般的蜷縮在房間的一角…

    外公死了,他的生命就這樣凋零喪去了!如同飄散在冬風霧氣一般的蒼白冰冷…那是『死』的冰冷,遠比寂寞的冰冷要來的更深、更沉!…邪之子只覺得,連原本是無色無味的空氣也開始腐爛發臭了,他吐了!…不斷的嘔吐!…是悲傷嗎?也許吧…不然,他怎麼會心痛到流不出眼淚?…只有吐出了滿地的狼藉!

    瑟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發抖…是錯覺嗎?…他看見月光的影子在吞噬著自己的身體…這就是死亡的重量嗎?…真的好冷、好重啊!…他想著。

    陰濕的烏影裡,射入一絲微光,他感覺到熱呼呼的,有東西炙燙了他…伸手,接下晶瑩的淚滴,是從伽藍美麗的眼眸中落下的!好溫暖,他緊緊的摟抱著這可憐的、正在劇烈發抖著的病人…是的,邪之子一定是有病,他現在又發作了。

    猛的大睜雙眼,伽藍可以看的到,在那雙微微充滿血絲的藍眸裡,閃過慾望的陰影…下一刻,他就被推倒在地上了!…邪之子按著伽藍的肩,一如暴躁的兇獅,扯裂金紅色的袈裟、撕碎薄弱的單衣!他吻著那殷紅的唇辨,修長的手指,彈鋼琴一般的游移在蜜色的肌膚上…伽藍沒有反抗,就如同一隻乖順的羔羊,柔弱的棲息在他的身下,輕輕的喘息,似乎連空氣也給攙上了些許的黏滯糖蜜。

    很快的,邪之子的手指順著背脊而下,在圓潤的雙丘之間流連…只一指,冒險似的,緩緩探入那令人魂牽夢縈的、無比緊緻的銷魂蜜穴…

    但就在這個當口兒,他停下手了…並不是說他不想繼續做下去,而是,在他深入禁地一個指節的時候,伽藍哭了…嚴格來說,他沒有哭出聲…卻比嚎啕大哭要來的讓人心碎!只是靜靜的流著淚…邪之子看到了,他黑眸中的那一絲酸楚。

    不願,就只是為了那一絲酸楚與不願,他就住手了!…

    天!他到底有多愛伽藍啊!…這個想法猛烈的撞進了邪之子的腦海中!
    竟然只因為伽藍的那一點不願,就住手了…其實他連拒絕的話也沒說啊!
    如果要勉強比喻這種愛的太深太深,邪之子會說,好險伽藍不是個任性的人兒!反而是個要求不多的性子…否則,只要一句話,甚至只要一個眼神,他一定會立馬跑去毀滅世界的!…這個只在他認為自己發瘋時,才會去執行的狂亂想法。

    那晚過的可真是不輕鬆啊!…為了那點不願的神情,邪之子無奈之下,幾乎是馬上的,一頭撞破玻璃窗!直接掉進外頭的景觀噴水池…還搞的闍城上上下雞飛狗跳了好一陣子,讓大家以為是有什麼利害的刺客摸進來了哩!

    +++

    畫筆塗抹著人兒臉上的暈紅,邪之子總算是整理好了自己奔騰的思緒,沉著的給畫上最後一筆…深吸一口氣,而後問到:「你今天是怎麼啦?」

    伽藍靜靜的看著邪之子,招手示意他過來,邪之子擱下畫比走過來了,伽藍潔白的藕臂,攬著他的頸頂給拉了下來!…邪之子有點不知該看哪裡來的好!從他的角度往下看,可以很清楚的瞧見那兩朵雪中的紅櫻…這又使他覺得下腹燥熱了…

    「你說吧!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紅脣微微上勾,伽藍半是笑著、半是苦惱的說著…怎麼跟他解釋好呢?…關於他方才下定了的決心。

    「什麼怎麼辦!我才想問這句話吧?」邪之子也是苦笑著,他連想遮掩一下自己的醜態都沒辦法!…伽藍只要眼睛還沒瞎,就看的到他最沒辦法控制的那地方。

    「都是因為你的關係!害的我生出了一點私心…一點只想眷戀著你的私心!想丟也不是,想留也不是!」微微歛著眸,饒是冷靜如他,告白時也不敢看著對方的眼睛說的…尤其,還是在現在這種極端曖昧不明的狀態下…

    「私心?…你的意思是!?」有點不敢相信的,邪之子站著聲音的問。

    「我想,我是愛上你了…」很像是在嘆氣的口吻,伽藍是真覺得自己沒救了…怎麼,怎麼就這麼不爭氣,硬是讓邪之子給感動了呢?…

    一開始,只是出自於同情而已,他是那麼寂寞的可憐…又有精神方面的病症!似乎是把天下十之有五六的不幸都給攬下來了!…這是伽藍不忍見到傷心。

    卻沒想過真正貼近他的生活以後,才知道他的愛憎之心有多麼細緻、多麼強烈!沒曾想過,自己真的會被這孤單的靈魂,給攫獲住那一點生而為人的私心。

    不過想想,似乎也是應該的,只要是肉做的人心,就一定會被邪之子所做的一切給感動…面對如此似海一般廣博的愛,如果他再堅持什麼佛家的戒律,就真的事可惡而且可恨了…他所付出的,是即使九幽地獄中的魔鬼,也會軟化的情意啊!

    一秒、兩秒、三秒…邪之子持續當機中…直到伽藍實在看不下去他那與俊美的臉完全搭不上邊的呆樣,甩他一個巴掌以後,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聽到的是什麼!

    「你說你愛上我了?…這是我在作夢嗎?」一臉傻樣,引的伽藍再甩他一個巴掌。

    「咳!真呆啦!…沒辦法…本來是想就今天…辦完我們一直沒達成共識的這件事的,既然你呆了,那我也只好先去休息了!你!…唔…」下面調侃的話連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伽藍的嘴就給邪之子,用最有效的法子緊緊的封住了…



    ***

    遙遠的地方,出現了光明…曾被預言的聖行者,原來真有其人。

    「你在想什麼呢?」輕紗挪移,伽藍由後方俯身,藕臂柔軟的攬著邪之子的肩頭,他像是歎息的問著,他知道邪之子是為了什麼而煩心。

    「你應該也聽說了,真的有聖行者啊!…他出現了,現在族裡面的人都很不安,嚷嚷著要去找人類麻煩。」按了按額角,邪之子覺得很煩燥,他實在想不通,怎地就他的子民這麼番!任他說爛了嘴也不聽,他們吵著要殺光人類,可有想過,人類要是都死光了,他們就缺少了新鮮血液的貨源了!沒有新鮮血液,光是喝同族的臭血,能力會受到很大的限制!更何況,嗜血族並沒有造血機能,正是因為無法自行產生血液,才必須去吸食人血來維持生理循環的…全都沒了人類,只會造成同族之間的自相殘殺越來越嚴重!到最後,就唯有滅族一途而已。

    「怎麼說?」伽藍很疑惑,怎地會有這種情況?

    「哼!那幾個大公,他們嘴上不說,我心裡可清楚的很,他們老早就想推翻我了!…只是礙於我的實力,才遲遲不敢動手!我知道,每一個嗜血族對於我要他們,去用錢跟人類買血的這件事,心裡都是不滿的很!只是因為他們打不過我才忍著的…背地裡陽奉陰違的大概是數不清了!一群短視近利的蠢材,不知道狗被逼急了也是會跳牆的道理嗎?太過於壓迫人類,一定不會有好下場…」邪之子冷冷的哼到,的確,他對人類優厚主要是因為伽藍的關係,但有智慧又有遠大目光的他,其實也很明白,嗜血族要生存,不能沒有人類的血…道理就好像食物鏈。

    「有什麼對策嗎?」輕輕的吻著邪之子的頸後,替他捏捏肩,伽藍問到。

    「如果他們再不節制點,就只有封印一途了。」咬咬牙,邪之子是狠了心的,他不可以讓父皇交付給他的子民滅亡,真到必要時刻,再度封印攙是唯一的生路!

    「封印?…什麼封印!」伽藍的心裡若有所感,他忽然感到一絲不安…總覺得,那封印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當初嗜血族是被六名意識能力者封印的,但是,現世恐怕已經沒有意識能力者了吧?…邪之子要拿什麼來封印嗜血族?

    「是父皇留下來的,你知道的,他是一個很高明的畫陣師,他畫出來的陣法都很厲害!…有一個,是他特別交代給我的,要我在這種情況下使用。」邪之子反手握住伽藍的柔荑,拉過來細細的親吻著。

    「陣法要怎麼發動?」擰著眉,伽藍憂心的問到。

    「很簡單,畫好陣以後,用深沉邪力去推動就可以了!只是有一個很大的副作用…」有點吞吞吐吐的,邪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對伽藍說明這個副作用…

    「什麼副作用?」伽藍直覺的不好,連忙追問著。

    「唉…父皇說,這個陣法一發動,直到結束之前,會不停的吸取我身上的能量…一直到把族人全數封印為止…」邪之子彷彿是在嘆息著,低低的說。

    「也就是說…你可能會死?!…」伽藍的臉色倏地退去血色…他知道,嗜血族的死,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他們不得輪迴之門,將永世徘徊在地獄的門口。

    「死,倒也沒什麼可怕的,反正本來就沒人希望我生下來…活到現在,除了你,也不會有人為了我的死而感到悲傷…我只擔心你,答應我,要是真的有那個必要的時候,你要活下去,守著我倆的這份記憶活下去,只要你仍然記得我們之間的種種…那就算是我死了,意義上,也是活著的…活在你的心裡永生永世。」邪之子藍眸端起認真的光芒,他知道這很殘酷,但是,他不希望伽藍美好的生命,要陪著他腐臭的靈魂一起殉葬…理應美好的鮮花,誰也不願它凋零的。

    「陣圖,拿來讓我看看吧…也許能修改修改也說不定。」眼框紅紅的,伽藍只覺得自己那因為邪之子而產生出來的一點兒私心,抽痛的厲害…就像被扔到了火炭爐子裡,讓熾燄灼燒著!他明白邪之子是很認真的,也不打算勸阻了。

    「陣圖…你要看,我就畫一張給你,只怕也沒有什麼可以改的地方,父皇畫的陣一向是很完美的。」邪之子隨意拾起桌上的羽毛筆,迅速的畫著。

    「總有些疏漏的…」伽藍喃喃的說著,他想明白了,邪之子有他的緊急手段來對付嗜血族,他也有自己的盤算…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邪之子亡!

    ***

    雨,淅瀝瀝的下著…這是個陰暗的天。

    嗜血族九成以上的族民,發動革命軍,團團圍住了闍城…

    「你還來做什麼呢?這裡已經被叛軍包圍了啊!去安全的地方躲著吧!」站在陣法的中央,邪之子隨便雨淋著,外面鼎沸躁動的人聲,似乎跟他完全沒有關係。

    「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難得一次任性的口氣,伽藍知道他不會拒絕的!

    「有什麼話,不都應該說完了嗎?…啊!你!」才剛踏出陣,走到伽藍身邊的邪之子;猛的一下,伽藍手上一道大大的金光佛印,就這樣給他貼上去了!

    「你錯就錯在,不應該答應我的要求,隨隨便便的答應解開我身上的禁制!這個『無像大手印』,可是我在參考過那張陣法圖以後,簡化得來的!你暫時別想著要動了,這起碼能困住你半天。」伽藍淡淡的說著,一撩髮,瀟灑的走向陣圖。

    「伽藍!你想做什麼…」邪之子暗罵自己是頭豬!怎地沒發現伽藍每次一聲不吭,乖乖的隨便他擺佈的時候,通常在肚子都有一套自己的計畫在演練著…

    「沒想什麼,只是覺得你用深沉邪力來封印他們,實在浪費了!…陣法裡頭有註明,最好還是使用與之屬性相剋的真佛之力比較穩當!既然有現成的真佛之力,就把你的深沉邪力好好留著吧…」拾起一條髮帶,伽藍綁好自己的銀髮,理所當然的用一副好像教書先生在私塾上課時用的語氣,對一臉慌張的邪之子說道。

    「不可以啊!你封不住我的!…陣法會把你的真佛之力吸乾的!你這是在送死啊!伽藍!」邪之子從未有過如此撕心裂肺的心痛過…要他看著心愛的伽藍,在他面前被吸成乾屍嗎?!…再也沒有任何酷刑,能比的上這樣的景況了…

    「難道,你是覺得你死了,我就不會感到心痛嗎?…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也太高估我了…我也是有血有淚的人,我的心不是金銀鑄的!也是肉做的人心啊…你待我那麼那麼的好,無論什麼要求,都替我辦的妥妥貼貼的!如此卑微的祈求我愛你…你如願了,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柔情之下仍然堅持著的!…因為你,產生了一點私心,你難道不該因此負責嗎?」伽藍金紅色的袈裟被打溼了,他纖細的手不斷的打出一個又一個複雜的手印,金芒形成的梵語隨著時間不斷增生,一個一個的飛出去,金光大作,落下貼上一個又一個嗜血族!這雨夜宛如天降流星梵雨…

    「伽藍…」還想說些什麼,卻又十分清楚,伽藍的心態是與他同樣的…同樣不希望對方死去!…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就如同伽藍當初也不曾制止他一樣!

    「你放心,我的真佛之力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弱!一定能在死以前把你封住!」勉強的笑著,伽藍臉上大顆大顆的水滴,分不清是雨珠還是汗水…看著邪之子暗淡的臉色,他又強作精神的補了一句:「呵…你可別忘了我是佛陀轉世的,沒有差錯的話,我將世世輪迴,為活佛在人間!…我估計過了,這一世修練出來的真佛之力,足夠封印你一千年!…為了怕你提早從封印中解放,我會多加一個手印,封印住你的記憶!讓你沉沉的睡去…無夢的好眠…在我倆重逢以前,我會不斷的托胎淨水白蓮,不斷的守著屬於我倆的這份回憶…」

    「你要我忘記…那就忘吧!我不相信我真能就這樣忘掉你!…我會等著的,等著千年後的重逢…我知道你會連我的份一起記著的!」邪之子笑著,悲涼的笑著…金紅色的梵字包圍著他,他能看到身後已被扯開一道空間的縫隙…也能看到伽藍嘴角不斷滴落的血珠…不要讓他太痛苦!邪之子想著,放棄了身體的抵抗反應。

    這樣就好了…他聽到空間隙縫合起來的聲音…
    寧願自己死,也不要他灰飛煙滅!…反正,身為活佛唯一的好處,就是擁有不斷輪迴的聖魂了!…雖然在跟邪之子歡愛過以後,多少是遭到了點污染,但那也沒什麼大礙…至多,以後的身體會缺胳臂少眼睛的吧。

    看著邪之子這號最扎手的嗜血族大頭目也被封進去了,金紅的梵字如同春冰一般的立馬破碎!…伽藍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往後倒去…豔色的血不斷的從嘴角湧出,他看著仍然是灰濛濛的天空,降下了什麼?…是金色的雨!…梵雨。

    ***

    過了不知多少個百年以後,人類總算是淨化完了畸零污穢的大地!…又有淨水了,在遙遠的西方湧出…淨水裡面,有一朵碩大的白蓮。

    西佛國的遺民紛紛聞訊趕來,又重新供奉起了從白蓮中新生的活佛…

    重新降生的活佛,也許是受到穢土的汙染吧…每一代,都是眼睛看不清楚的盲人…天生有肺部疾病、身體虛弱、發育不良的單薄少年。

    但那又有何妨?…看不見世俗的事物,卻換得了透視人心的異能…容易患病的身子骨,只會讓信徒更加憐愛這一朵遭到摧殘的白蓮花!活佛過的很安適。

    從此以後的代代活佛,也都天生一頭頎長的白髮,用盡了法子也剪不掉!剪了,第二天又長的跟之前一樣長…而且每一代都比上一代要長了不少!

    活佛遂是改革起了密教,從秘教開始,到禪宗淨土宗小乘,都變了…變的更貼近人性了!…更世俗化了!也有人抨擊這是不對的!但他們沒辦法辯駁的是,能容忍人性慾望的佛教,真真切切的普及化了善行!…沒有大善,也沒有大惡!

    活佛仍然恬靜的生活著…他在等待著,等待千年之約。

    守著這一份甜卻又苦的記憶輪迴,活佛時常望著遠方…沒有人知道他這樣做是對的還是錯的…也許無所謂對或錯也說不定,他只是想保留這一點難得的私心…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痛苦的情感呢?…明知即使是千年過後,也沒法兒長相廝守…那人破封的剎那,昭示著嗜血族得捲土重來…勢必,是得要另行封印的了…

    天下還有比這更苦更悲的愛嗎?…千年相守,換得的,是不可預知的勢必分離!即使是牛郎織女,也不過如此而已吧…

    但即使如此,活佛依舊忍下了滿室孤寂,無怨的等待著…

    以前,是他欠他的情太多,以後,他要用加倍的相思來償還…一場空也罷,只要能再見到他一面,千年的寂寞,相較之下實在什麼也不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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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端 Posted: 2007-02-15 23:21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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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闇魔情人(全) 作者:春秋

    看完了,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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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8-11-23 23:23 | 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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