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一個雲淡風輕的美好午後,一紫一白的身影雙雙在宮燈幃的後苑中享受寧靜的時刻。
白衣道者仙氣飄飄,盤腿安坐於蒲團之上,閉目定神,化納天地之氣,以助自身真氣貫通運行,吐納之間輕緩悠長,天人合一。
紫衣儒者華麗絕代,側身斜躺於貴妃椅上,似笑非笑,單手拿著書卷,狀似專心閱讀,但眼神卻不時瞄向白色身影,透露詭譎。
隨意瀏覽,龍宿並沒有把多少心思放在文字上。讀書不專心成效甚差,導致他常常要一段看好幾遍才了解其意,但其實,這本從西蒙書庫裡拿來的書,內容淺顯易懂,用詞更是平易近人。
翻過一頁,一個大大的紅色心型吸引了龍宿目光,自然而然看向圖旁解說文字:『情人節,確認兩人是否相愛的最佳節日』。
這幾個字,正中困擾他心中多時的問題,龍宿好奇心大起,開始認真閱讀內文。
過不多時,埋頭苦讀的龍宿抬起頭,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劍子,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嗯……丁卯日。」打坐遭受打擾的劍子眼未睜,心中略一計算,隨口應答。
「道長,白話點!」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果然是道教中人!
「二月十二日。」呵,劍子臉上嚴肅未改,心中失笑,龍宿什麼都厲害,就這曆學不精。
「陽曆嗎?」
「是的。」
「喔喔……還有兩天阿!嗯……哈!」倏乎一聲笑,龍宿瞬間化光離去。
這時,劍子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急速離去的龍宿,心中疑惑……
「嗯……?」目光搜尋,最後落在急於離去的龍宿所遺留下的書本上。
兩天後……
「汝快嚐嚐看。」疏樓龍宿臉上堆滿笑意,放下手中拖盤,並置於劍子仙跡面前。
「這是……?」劍子略有遲疑的看著眼前各種形狀、顏色皆有的不明物體所堆成的小山,不敢輕易嘗試。
「這叫……『巧‧克‧力』,西方甜點的一種。」首次試作,沒想到越做越有趣,便忍不住多嚐試了不同的花樣與口味,並在作品上添加屬於他個人風格的華麗裝飾。
「呃……巧……?」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有些成繁複的牡丹花蕾、有些鑲有珍珠、還有造型如他的古塵、卻七彩繽紛的小小塊狀物,這些……真的是吃的?
抬頭看看龍宿興高采烈、萬分期待的眼神,劍子實在不忍心拂逆他的好意,唉,反正龍宿不會害自己,就吃吧!
端詳片刻,劍子選了一塊黑與白分明的太極圖樣巧克力,輕輕咬了一口。
「如何?」
「嗯……」龍宿,你也太急了吧?吾才剛咬一口啊!
「汝覺得如何?好吃嗎?」在劍子身旁落坐,龍宿傾身靠近,是作品待人評斷的興奮緊張。
「嗯……」細細咀嚼,劍子未及答話。
「唉呀!汝吊人胃口的習慣真是要不得。」微皺起眉,龍宿稍有不滿了。
「哈,這麼急,是對自己的手藝沒信心嗎?」吞下食物,劍子方開口說話。
「吾當然有信心,只是,這項點心吾以前沒做過,不知道汝的口味如何?」
「疏樓龍宿的手藝一向是最令吾讚嘆之處。」劍子邊吃邊找空隙答話。
「這次呢?」
「一樣是金玉其外,內涵其中,令人欣喜的滋味。」
「嗯……」聽見回答,龍宿終於露出滿意的笑,「還有很多種變化呢!下次吾再試試別的。」
「嗯,劍子期待。」
看著劍子仙跡滿足的一口口吃著他的心血結晶,龍宿瞇起眼眸,書中接下來寫些什麼呢……
「劍子……」龍宿再次傾身靠近,低聲叫喚。
「何事?」嗯……這次挑這塊有點像兔子造型的白巧克力好了。
「汝沾到了。」龍宿說著,顏面貼近,舌伸出、微勾、舔去劍子唇邊遺留的巧克力屑。
「嗯……多謝。」不著痕跡的稍微拉開距離,劍子臉上似無波動,手卻微顫了下。
「劍子,吾可以問汝一個問題嗎?」龍宿也不進逼,問話的語調卻含一絲曖昧。
「……當然。」瞥了龍宿一眼,劍子臉上微微露出笑弧,莫測高深。
「汝,愛吾嗎?」熱切的語氣,是渴望得到愛語保證的凡塵先天。
「這種事……你到現在還不了解嗎?」笑弧收斂,劍子臉上回復一片嚴肅。
「耶,吾想聽汝親口說!」
「有些話,放在口中,不如刻在心上。」繼續吃著巧克力,劍子淡淡回應。
「吾又看不到汝之心,不以口說出,吾如何確認?」
「相信吾,就沒必要非確認不可。」
「汝!」豁然起立,龍宿被劍子這種打太極拳般的回應惹惱了。
「汝這……混蛋劍子、小氣劍子、沒心沒肺、滿腹黑水、喪盡天良……汝……不解風情的呆頭鵝!」一連串罵完,龍宿拂袖,轉身而去。
「……唉呀呀,不愧是儒門第一人,罵人的詞彙又增加不少!哈哈哈……」開懷的笑聲,眼中燦燦光亮狡黠。
哈!龍宿阿龍宿,你微嗔帶怒的模樣,真是令人百看不厭!
「魚婆的藥要多加二錢柴胡、康叔的藥把車前子拿掉、蔡公的……加上澤瀉與貝母吧!阿,還有,小梅好像有腹痛現象,抓幾帖理中湯給她吧!」做完例行診視,龍宿邊淨手邊回憶剛剛看到的情況,做出準確的醫囑。
「是的,主人。」仙鳳拿筆一一記下,方便等會抓藥。
「那其他人都照舊嗎?」
「嗯……阿建如果今天都沒再發燒,就可以停藥了,兩天後吾再開補氣的藥方加速他的復元。」仔細用絹布將手擦乾,龍宿站起身。
「是的。」
還說什麼要自己照顧?龍宿在心中悶哼。他學醫不精,這巡診開方的責任還不是落在自己頭上?
哼!他對那劍子的認識非是一兩天,答應之初早就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只是,有點怪,平常起碼會盡點心意、陪他巡診之人,今天似乎都沒出現?
「嗯……鳳兒,劍子呢?」
「劍子先生換完藥,卯時就出門了。」
「咦?去哪裡?」卯時阿,真早。
化為嗜血者之身的疏樓龍宿,雖然不畏日光,但早上卻變得很難起床,通常都睡到巳時才慵懶起身。
而堅持道家養生之道的劍子仙跡常常寅時一過,就起身吐納、打拳……
哈!真像老頭子。龍宿在心裡失笑。
但,這笑,含有一絲苦澀……
嗜血者與道家先天,習性大大的不同啊!
兩人和好之後的日子以來,共枕而眠的夜晚減少了。連這次兩人難得的同居於宮燈幃,也分房而睡。
提出的人,是劍子。他,也只能贊同!
所愛之人就在不遠處,卻必須獨對一室清冷,這……就是懲罰嗎?龍宿神色添上一絲黯然。
「這……啟秉主人,劍子先生並未交代。」看主人神色,仙鳳掙扎一會,還是只得低聲說出。
「喔?」住在宮燈幃以來,這還是他頭次出門,是到哪裡去了呢?嗯……等他回來,再問問看吧!
輕搧紫龍扇,搧去微微浮現的擔心與不安,龍宿轉身繼續做自己的事。
當晚,劍子將近亥時才回到宮燈幃。
隔天一早,劍子又是沒交代一聲就出門,直到三更才回來。第三天也是……第四天……
有時,他甚至徹夜不歸,兩三天後方回。
多天未見到一面,擔心與疑惑已大的令龍宿再也無法忽略。
一個創傷初癒、功體未復的人,整天都到哪裡去了呢?又有什麼緊急的事非去不可?
他試過要手下去追蹤,卻往往被其甩開而毫無所獲。
劍子的輕功他不是不明白,隨意施展,能追上他的人這世上已是寥寥無幾。但他元功未復,施展上乘輕功對身體的負擔很大,即使如此,他還是要刻意避開嗎?為什麼?
疑惑如絲,纏繞綑綁心緒,令他漸漸無法喘息。
龍宿深吸一口氣,還是把事情問清楚吧!
輕手輕腳地關上自己寢室的門,劍子呼了一口氣。
唉……今天又沒收穫阿……真累……
「汝回來了。」幽幽聲音從黑暗中傳出,劍子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呃……龍宿,是你啊!別嚇人……」
「哼,人若不作虧心事……」冷冷的語調。
「呵呵,好友,你怎麼還沒睡?」將燭火點上,劍子看到龍宿罩上冰霜的僵硬笑臉,心中警鈴大作,陪以數聲乾笑。
「沒見到如此忙碌、早出晚歸的摯友,吾疏樓閒人怎敢去睡?」
「呃……不是忙,不是忙,吾只是……」糟糕,該說什麼才好?
「只是……?」
「吾是去……」腦中飛快的轉著,一滴冷汗悄悄流下。
「劍子,吾懷疑汝傷的是手,還是記憶力了。」冷森森的語氣。
「呃……」哈!有了,「吾去探望佛劍。」他可沒說謊喔!他的確去探望過佛劍,只是還做了別的事而已。
「喔?怎麼不找吾一起去呢?吾也甚是思念佛劍好友啊!」真的只有這樣嗎?龍宿的眼神中充滿懷疑,探望佛劍這種事自可正大光明去做,又何必不告而往?
「這嘛……他在萬聖巖,你去不太方便……」
「是阿!吾倒是忘了,佛門聖地自是不容一絲邪惡污穢。」又是他的身分問題嗎?劍子就是因此避開自己外出?
「龍宿……吾非是此意……」走上前,劍子伸出手欲碰觸龍宿。他不是看輕龍宿才不帶他去的,他只是想減少無謂紛爭阿……
「佛劍還好嗎?」抬起頭,龍宿露出慣有的笑容。華扇輕輕隔開劍子之手,做過的事後悔無益,他可不要同情。
唉,劍子頹然放下手,龍宿的傲氣真是令他激賞又心疼阿!
「佛劍在對魔君時受了重傷,幸虧有及時的急救與萬聖巖的醫治,現在意識雖尚未清醒,生命應該無慮,只是……功體受損嚴重,可能無法盡數恢復。」說到好友情況,劍子聲音中充滿憂慮。
這個總是不顧自己,只知向前衝的佛劍阿!真是讓人擔心。
「汝……想怎麼做?」紫龍扇遮住臉容,龍宿平靜反問。
汝擔心佛劍,知不知道吾擔心的是汝阿?別忘了汝自己也是傷重未癒之人……難道汝就是一天不能放下佛劍,放下蒼生嗎?
「吾還能如何?不過就是去看看他,盡朋友情誼罷了。」
「咦?」意料之外的答案,龍宿有些驚訝。
「嗯……?」劍子滿臉疑惑,他驚訝什麼?
「那……對魔君呢?」有些不信,龍宿再次試探。
「素還真已有對策,不需吾們操心。」
「這樣阿……」龍宿突然心情大好,「那汝就不用再出門去了吧?」
「咦?不行……」最重要之事尚未完成,他怎麼能不去?
「為何?」還有什麼事非去不可嗎?
「……」
「劍子?汝有秘密瞞著吾?」疑問、不悅。
「非是秘密,只是……」太早說出口就沒意思了。
「嗯……?難道,汝去看那個女人?」不悅轉變為憤怒。
「女人?」劍子有點茫然,好一會才會過意,急急否認,「當然不是!」
天阿!龍宿不會誤會了吧?雖然因愛看龍宿微嗔的俏模樣,他有時會故意逗他,但如果不慎真正把龍宿惹怒,可就不好玩了。
「那汝是要去哪裡?」
「吾……」說?不說?劍子心裡極度掙扎。
看著他為難的模樣,龍宿更加惱怒,「……算了!當吾沒問吧!」
話落,起身便走。
「阿……龍宿……」劍子望著被重重關上的房門,心中深深嘆息。
唉……他生氣了!早知道就不要被那本書蠱惑,什麼『讓情人明瞭心意的好方法』嘛!
果然西方的書就跟西方來的人—茶理王一樣,說出來的計謀沒一項值得信賴。
相識已數百年,劍子心裡清楚。龍宿已經生氣了,他去解釋什麼都沒有用……看來,現在也只能等到那一天,祈禱那個方法生效吧!
唉……超凡的道家先天又是一陣嘆息。
「鳳兒,你家主人呢?」
「啟秉劍子先生,主人已經睡了。」仙鳳語調冷淡,毫不掩飾的不滿。她是不明白主人為何生氣,但想來一定跟劍子先生脫不了關係!
「阿?這麼早阿……」劍子挑挑眉,現在才酉時哩!
「是的,主人這幾天好似精神不佳,吃的也不多。」低歛的眉眼裡含有濃濃的怨氣,還不是你害的!
「呃……這樣阿!那吾去看看他……」感受到紅衣女孩的怒意,劍子百口莫辯,逃難似的直往龍宿寢房而去。
藉著月光,劍子果然看到龍宿背對門而眠的身影。不由輕輕走近,掀起帳幔,在床邊坐下。
「龍宿……」低低的呼喚聲。
紫影沒有絲毫動作反應,但微亂的氣息卻洩漏了事實,劍子不禁微微失笑,裝睡不理吾阿!
輕撫龍宿銀中帶紫的秀髮,白衣道者聲音中盡是溫柔。「龍宿,吾要告知你一事……」
「吾愛你。」猶如輕風拂過般的低音,卻字字清晰的送進龍宿耳裡。
「汝……汝說什麼?」聞言猛然坐起,龍宿直視劍子,臉上是藏不住的震驚。
「呃……沒什麼。」劍子轉過頭去,本就紅潤的臉頰似乎更顯緋紅。奇怪,龍宿的反應跟書上寫的不同,聽到這話不是應該滿臉喜悅嗎?可是龍宿怎麼只有震驚?難道他說錯了?
「有,一定有,汝再說一次!」劍子仙跡說愛他?他真的這樣說了?該不會是自己錯覺吧?還是夢?
忍不住懷疑,龍宿伸手就朝大腿狠狠捏下。咦?不痛……一切果然是夢嗎?
「龍宿……」很痛耶!劍子語帶無奈,龍宿是怎麼了?他的反應跟書上寫的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還攻擊自己的腿。他有對自己如此生氣嗎?
「咦?真對不住。」順著劍子的視線望去,龍宿才明白剛剛自己做了什麼,有絲赧然地收回手。
「汝……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唉,就當吾沒說吧!」沒想到會讓他這麼生氣,還是當作沒說過好了。
「不行!說了就是說了,沒有反悔的餘地。」
「呃……既是如此,那你都聽見了,又何必要吾再說一次?」眼見龍宿越加激動,劍子心底暗自謹慎,還是不要再亂說的好。
「劍子!」龍宿又急又怒,緊緊抓住劍子的肩膀,想逼迫對方再次說出那句他期待良久的話。
「阿……痛……」傷處被狠狠箝抓,毫無防備的劍子忍不住痛呼出聲,冷汗涔涔而下。天阿!今晚的龍宿殺氣真重,再待下去自己還有命嗎?
「啊!」驚覺自己的失態,龍宿趕緊放手,假借整理自己敞開的衣襟,企圖冷靜下來。
「龍宿,抱歉!」還是先道歉吧!劍子在心裡嘆氣,雖然不知道他今天是為何而怒。但從他那天之後,故意閃避自己、不聞不問的行徑看來,應是在氣自己沒有對他坦白吧?
「不,吾……」對病人如此粗魯,該道歉的是吾阿!
「吾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吾只是去……」隨著話語,劍子手心出現一閃耀著月光、映出清冷寒芒之物。
「咦?」被光芒吸引住視線,龍宿低頭望去。「這是……?」
「髮釵。」為讓龍宿看清,劍子手一揮,氣勁灌注,燭火剎時亮起。
「這是……赤鑒蚌百年才產一顆的火瑠珠!」拿起髮釵細看,銀色雕花的釵身、如吟龍走勢的形體、末
端鑲嵌龍牙狀的白玉,皆是難得一見的精工與材質,而最是稀有的則是玉旁兩顆映照光線呈流火閃爍的艷紅珍珠。縱然龍宿見過不少奇珍異寶,還是不禁讚嘆出聲。
「這麼貴重,汝是從何而得的?」火瑠珠相當稀有珍貴,除了產珠的蚌極難生長之外,這種蚌深藏於下含火山的溫熱海底,採收時不僅要能抗拒海底高壓,還要隨時提防火山爆發,更是加深了採收的難度。
因此,這種珠,擁有者莫不引為傳家至寶,絕不肯輕易賣出,更為免寶物招忌,天下間有誰真正擁有此珠更是項秘密。
「嗯,吾採的。」
「汝?汝怎知……?」
「吾早年即聽聞赤鑒蚌生長之地,卻沒親自去查看過,經這些天的搜尋,只找著這二顆。」像是對自己的成果帶有歉意,劍子垂頭說道。
「這些天?是幾天?」龍宿簡直不敢相信,劍子就這樣拖著病體去尋找此珠,還下深海採收嗎?
「嗯……找到第一顆珠子大約花了十天,第二顆倒是比較快,大約七天,後來……就沒時間再找了。」回憶著這些天來的行動,劍子緩緩說出。
「為何?」感動哽在喉頭,龍宿只是握著髮釵靜靜問道。
「七巧神駝告知吾,將珠子嵌上需要三天的時間。」
「這釵子,是七巧神駝的作品?」赫赫有名的巧匠,但脾性古怪。龍宿想像著劍子去找他製釵時的情景,噗喫一笑。
「他怎麼會答應幫你?」
「他是不想幫阿,」劍子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不禁苦笑,「吾使盡方法耗了整整七天他才答應,最後還要吾親自去尋他要的材料。」
「就是這火瑠珠跟羊脂白玉。」
「正是,幸好白玉比較好尋,才趕得及今天。」
「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咦?你不知道?」劍子大感驚訝,書可是他的。
「吾應該要知曉之日?」不會吧!龍宿仔細想,還是摸不著頭緒。
「今天是三月十四日。」
「那又如何?」
「唉……」不知該如何解釋,劍子從懷中拿出書本,讓龍宿自己看。
「原來書在你這邊啊!」那天他匆匆離去,忘記把書收起,後來再回去尋卻不在原位,龍宿本以為是仙鳳收回書庫,沒想到是劍子拿走了。
看到劍子翻開的那頁,熟悉的鮮紅色大愛心赫然映入眼簾。
「耶?這……」和他當初看的不同段落,另有一項記載。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男方回應心意的日子。』
『如果在二月十四日之情人節當天,有收到巧克力、並吃下者,可於白色情人節回贈一禮。此為讓情人明瞭心意的最佳方法。』
「這……劍子汝……是為了吾才這些天不辭辛勞、早出晚歸嗎?」看完記載,龍宿明白了此物所代表的意義,感動、幸福、安心的感覺霎時填滿心頭,握緊珠釵的手微顫,琥珀色雙瞳隱約浮現霧氣。
這個笨拙的男人啊!原來自己一直都誤會他了。
「辛苦倒是不會,只是惹你生氣,實在非吾所願。」尋物的過程倒也挺有趣味,反而是面對龍宿的質問比較驚險阿!哈!劍子在心裡苦笑。
「劍子……」滿腔激動不知該如何宣洩,龍宿只好撲上劍子胸膛緊緊抱住,低聲喃喃叫著這個讓他愛入心肺的人。
「吾好愛、好愛汝。真的好愛,別離開吾,可以嗎?」
「龍宿……吾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阿!」瞬間明瞭了龍宿的想法,也明白他是為何而怒、為何不安,劍子放下懸著的心,摟住依偎在自己身上的身子,輕輕拍撫,露出溫柔笑顏。
「劍子……愛吾……」送上自己的唇,龍宿極盡深情的吻著。
劍子總是皺著的眉頭、挺直的鼻、愛和自己抬槓的薄唇……龍宿確認般一一吻過自己愛著的男人的臉龐,吻的多情、吻的挑逗……。
「龍宿……」遭受挑動,劍子綿長的氣息漸次紊亂、略顯急促。
「噓……」龍宿微瞇雙眸,以唇相封。
情人們的夜晚,話語是多餘,只要以身體來感受,感受那綿延不絕的柔情蜜意與廣深似海的愛……
* * * * * * * * * * * * * * * * * * * * *
後記:
第二天,累極的兩人直到日上三竿還相擁沉眠。
被日光扎的刺眼而先醒來的龍宿,看向身旁的男人,淺淺露出笑意,伸出手指順著他輪廓描繪,擾人清夢。
或許是這些天來的奔波,加上昨夜縱情的體力消耗,一向警覺性甚高的劍子遭到干擾卻無醒來之意,只是嘟囔一聲,翻身企圖避開干擾,繼續好眠。
「啊!」突然一聲大叫,劍子彈起身子,睜開雙眼。
「咦?」不明白發生何事的龍宿,收回手指,訝異的看著劍子。
「呃,無事。」發現龍宿就在身旁,劍子摸摸手臂,不太好意思的低語。
「汝該不會……壓到傷處了?」不敢置信的睜大美眸,劍子翻身壓到自己的傷處而大叫?!
「……阿哈哈哈哈~~~~~~」看著劍子被說中而瞬間的啞口無言,龍宿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沒想到他也會有這種時候啊!
「別再笑了。」劍子歛下眉眼,嚴肅的低吼,自尊心嚴重受創。
「阿哈哈哈……劍子汝真是可愛!」擦擦笑到淚光閃閃的雙眸,龍宿絲毫不受他的威脅所阻,還是放肆的笑著。
「哼!別這樣說吾。」把柄被抓住,無法反駁,劍子皺眉看著笑的猖狂的愛人,企圖維持所剩不多的顏面。
「劍子,汝難道是怕被吾發現這件事,才堅持不跟吾住同房的嗎?」
「哼!」偏過頭,他不想回應。
「哎呀!原來是這樣……」所謂的習性差異,原來是自己多想了阿!
所有陰霾一掃而空,龍宿心情極佳,笑容在臉上擴大,卻是充滿深情。
拉拉衣襟,他翻身下床,攏攏秀髮隨意紮起,笑著回頭看向兀自氣悶的道者。
「汝再休息一下吧!一個時辰後開飯。」就來做點什麼幫他補補吧!
千年雪蔘、烏川金雞……嗯……心中盤算,龍宿跨出門檻,滿懷幸福。
(完)
[ 此贴被狡童jun在2007-03-10 12:47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