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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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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菸火 BY 養氣人蔘 (结尾3章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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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介末 从 原创耽美文学 移动到本区(2008-03-29)
多坑牛蒡田:http://ww2.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li_homo/100099338/index.asp

菸火2-1

超少寫現代文的
因為不是架空的東西我不敢亂寫(逃)
天音:言下之意,架空文你都在亂寫?!
我:對!!(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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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時候起,他就不喜歡動物,無論大的小的,只要是動物他都不喜歡。

  在他八歲那一年,年長三歲的哥哥撿回一隻小貓。

  他還記得當時又哭又鬧吵著要媽媽把小貓丟出家門,一方面是因為他總感覺母親較為疼愛哥哥,一方面是他想讓總是謙和的哥哥感到困擾。孩子在幼時總是想爭寵,雖然哥哥從不跟他爭,但哥哥越是退讓、他越感母親疼惜哥哥勝過自己。

  當時母親不悅的面孔他一直記得,似乎在責怪他的無理取鬧,哥哥露出哀傷的笑容,抱著小貓推開門走出去,澆熄他與母親一觸即發的戰火。

  那一天,哥哥很晚才回家。

  父親與母親坐在客廳沙發無言等待哥哥返家,他躲在被窩裡不敢出聲。

  門輕輕推動就會發出吱呀的聲音,他聽見哥哥打開家門,卻沒聽見預期的責罵聲。

  小時候住的是眷村房舍,半日式的房子只有一層樓,隔著薄薄的紙門,退役老兵的父親壓低蒼老聲音悄悄說著:「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別讓你媽操心。」就此結束了對談。

  完全沒有他想像中怒雷貫耳的叫罵。

  他在被窩裡恨恨地想著:不但母親偏心、連父親都偏心。

  平日他只要晚飯前不到家裡擦乾淨手腳準備吃飯,父親一定拖著老邁身軀拿著籐條追打出門。雖然哥哥總是安安份份寫好功課幫忙準備晚餐,但是他老是覺得父親待他特別嚴厲、母親待他不如哥哥親暱。

  紙門輕輕拉開的聲音讓他知道哥哥進房了。

  房子並不大,只有三房一廳,一間房是父母睡的、一間則撥給母親做縫紉貼補家用的工作房、餘下一房是兩兄弟共用。哥哥輕手輕腳在黑暗之中脫下外衣,靜靜坐在雙層床下鋪嘆氣,似乎還哽咽著哭泣。

  他聽了就生氣,在上鋪用力翻身,假裝自己睡的很沈卻被哥哥驚吵到,他用被子摀上耳朵,不再聽哥哥的哭泣聲。

  一樣是父母生的兄弟,雙親卻對長子的哥哥格外偏愛。

  他咬著被角,心裡想著明天開始再也不對哥哥說話了。

  當然,孩子氣的堅持是持繼不了多久,沒幾天他就把這件事忘個一乾二淨,成天繞在哥哥身後打轉。其實父母並不反對家裡多隻膩人的小動物,但是哥哥似乎知道他心裡的憤恨,從此再也不撿動物回家。


  回想起來,其實他是個很任性的孩子。父母平等對待兩個孩子,哥哥卻處處讓著他,他想要哥哥任何東西,哥哥總是笑了笑,全部給他。漸漸他感覺到自己是受寵愛的,心裡才好過一點,不再掙著要哥哥什麼都給他,兩兄弟年紀越長、反而越是友愛。

  雖然友愛,但其實也不是那麼親近。

  在他升上國二的那一年,哥哥勉強考上高職,哥哥重考一年,因為首次並未考上、但母親堅持哥哥非得讀完大學不可,哥哥只得勉強去考了一間職業學業。哥哥的成積算是在中上,所以母親一直希望哥哥能插考大學,父親一再重申錢不是問題,但是頑皮如他也知道、家裡的經濟並不足以供兩個孩子上大學。

  他和母親提過自己不想上大學、只想高中畢業就出去工作,但是母親咬著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叫他別多想,家裡的兩個孩子都該拿著好學歷,不要像父親一樣,因為學歷低於人,總是分不到好差事。

  過沒幾天,他上學時班上轉來一個都市轉學生,一個白白淨淨的斯文男孩坐在他左側靠牆空位,過了變聲期的聲音低低沉沉卻很溫柔,從男孩自我介紹那一刻起,他們就一直是好朋友到現在--

  雖然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最好的朋友--白文祺為何跟哥哥也很有聊、而且幾乎在兩人之間保守同一個祕密卻從不讓他知道。

  總之,在他吊車尾考上哥哥的高職時、白文祺以前幾名的分數考上同一間學校,於是高一的生涯回憶裡,白文祺總是夾在他與哥哥之間做和事佬。大多數是他生哥哥的悶氣,而且都是為了小事,哥哥一樣什麼都不跟他爭,哥哥越是容讓他、他越是感覺其實哥哥與他很疏離。

  那一年發生許多事,回想起來多是讓他難過的事。最令他感到難受的一件事,是父親的死訊,父親在任職的紙漿工廠高處失足落下,足足三十公尺的高度讓父親幾乎當場死亡,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嚥了氣。

  母親在喪禮上痛哭失聲,幾度昏厥,哥哥坐在喪主的位子,咬著唇臉色發白扶著母親,白文祺很有義氣地來幫忙不知所措的他,雖然白文祺幫不了什麼忙,但是這份心意他很感激。

  他坐在角落,靜靜流淚,看著人來人往,白文祺坐在一邊,什麼也沒說,只是拿著手帕給他擦淚。

  他坐的膩了、眼淚流乾了,拉著白文祺走到後院:「有帶菸嗎?」他掏出打火機,發現自己的菸盒空空如也,順勢向好朋友兼菸友打菸。

  「嗯。」白文祺拿出七星淡菸,俐落地抽出兩根菸,分別替自己及他點燃,紅光點點亮起,白霧裊裊在黑夜浮出。

  兩個人並沒有多說什麼,白文祺甚至沒有出話安慰突然喪父的他,只是默默陪著他,抽著一口又一口的菸。

  突然兩三名略顯蒼老的男子慢慢走到後院,低聲對談似乎不想引人注意,他和白文祺對看手中抽到一半的菸,頗有默契地走到矮樹後蹲下,上升的菸霧讓頭上高聳的樹影遮去,並沒有人知道他倆就在這裡。

  「老黃真是不值得啊!」他聽出這個聲音是一名與父親同輩而且略為交好的伯伯,時常來家裡和父親泡茶聊天,所以他對這個伯伯頗有印象。

  「是啊!幫別人養大兒子,結果還沒享到福就意外過逝,聽說是個挺優秀的孩子。」另一個較為年輕的聲音附合著。

  「自己的兒子才剛上高中,聽說是個玩心挺重的孩子。同一個娘生的孩子,怎麼天差地遠啊?」

  「不要再說啦!老黃才剛走、何必說這些話。」另一名不常聽見的聲音打斷伯伯與另一名男子的對談。「走吧,去看嫂子是否需要幫忙。」三名男子磨磨蹭蹭的走掉,完全沒發現三人的對談盡數收入矮樹後兩人耳裏。

  白文祺抿著唇不作聲,看著他好一會兒,伸手推推他的肩:「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好蒼白。」

  他沒回話,腦海中不斷閃過兒時到大的種種往事。

  父親友人說的話已經非常明白,哥哥不是父親的孩子,那麼父親總是對哥哥和氣的像個客人以及哥哥處處容讓他的舉動就顯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他把臉埋入雙膝間,忍不住咽咽哭了起來。

  父親對他的期待總是比哥哥深,所以對他較為嚴格。

  而哥哥是顧及父親對他的期望、反而不敢表現自己優秀的一面。

  哥哥一直把自己當做外人、總是規規矩矩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到最後,他們兄弟倆一直都不是真正的交心、還是同個媽生的咧!

  他擦乾淚水抬起頭,靜靜看著一臉擔心的白文祺,用著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不要說出去哦......」

  「嗯。」白文祺點點頭,向來很有分寸又成熟的白文祺是他值得相信的朋友,既然答應他、就絕對不會說溜嘴。

  他起身抓抓臉,強打起笑容說著:「好多蚊子哦,我們進去吧!」

  白文祺拍拍他的背,沒事人一般隨著他回到大廳。


菸火2-2

  在一個似乎要下雨的濕冷夜晚,他走在回到出租公寓的路上撿到一隻貓。

  那一天他感冒,而且是重感冒。

  原本在被窩裡掙扎,到底要不要打電話去打工的便利商店請假,包著棉被在床上滾了兩圈之後,他拖著毫無力氣的身體起床倒水,為乾燥火辣的喉頭一解乾枯。把水杯放入流理台之後,他垂著頭,靠在流理台旁不知不覺哭了起來,他很寂寞,而且是無法對人傾訴的孤獨,在生病時他找不到理由通知朋友或親人安撫他痛苦悲淒的心。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那個最要好的朋友?

  又是什麼時候再也不打電話回家報平安、聽聽母親的聲音?

  他只知道再回首時、剩下僅是空泛虛無的生活。

  除了打工、上學,他不曾離開出租公寓。

  他不跟任何人交際,找不到打發時間的娛樂,每天下課便坐在家裡拉起窗簾、關上手機不開一盞燈,坐在床沿開著電視發呆,然後等待上班時間。

  他費力擦乾臉上的淚水,走入浴室用力洗把臉,點上眼藥水讓紅潤的眼眶不再顯眼後,他替換外出服決定去上班。反正還不到會昏過去的程度,他想自己應該沒問題,其實請假不難,但是最大的重點--他找不到人代班。

  因為他,沒有朋友。

  幸好他上班時間並不是很長,位於出租公寓附近的工作地點是在士林夜市旁的7-11,在晚上十點的巔峰時間到凌晨三點的短短六小時,正好適合他這種半工半讀的學生。而且他上班時、店內還有另一個正職員工負責結帳,像是盤點、搬貨還有將商品上架才是他的工作內容。

  到了店裡,平時相熟的店員一看他不舒服,趁著人潮不多就讓他到冰櫃後的小倉房坐著休息,一直到了交接時間,他才姍姍出來,步伐不穩撐著將剩下的三小時上完。t

  快到下班時間,平時愛鬧的同事和他一起盤點,突然蹲在他身邊神情曖昧悄聲說道:「好巧哦,今天你感冒、平時老是跑來等你下班那個也沒來,該不會是你傳染給他吧?」

  投給同事一記威力不大的白眼,他沒什麼腦力深究同事這番話的含意,他只覺得頭很重......想早點下班回家休息,不過他倒是知道同事口中的”那個”是誰,那個他曾經最要好的朋友、那個他曾經深深信賴不已的朋友--白文祺。

  都是曾經了。

  盤點完,他和同事寒喧幾句便拉緊外套準備回家。

  同事雖然個性愛鬧,本性倒還溫柔,叫他明天要是感冒沒有好轉,乾脆打個電話找人代班:「唉~誰讓我明天休假呢!你要是還不舒服,就打手機給我吧!反正都同事這麼久了,阿黃你也別客氣啊!」說完還用力在他背上一拍,幾乎讓他想嘔血了。

  他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就走了。

  他想睡覺他想睡覺,沒有第二個想法--他想睡上一個深深的大頭覺。

  轉過路口,再走二百公尺就到家了,這個認知小小地安慰他疲倦的腦袋,雖然家中無人迎接他。一陣冷風吹來,他不自禁拉著領口,顧此失彼,他腳尖伴了一下,碰巧頭昏的感覺襲天捲地掃上意識,落地前的唯一念頭竟然是”有可能就這樣一覺到天亮吧?”,苦中作樂的笑容還來不及掛起,他突然撲上一個軟軟熱熱的物體,而且體積還不小。

  「喂,雖然你很輕、但是我沒有興趣給男人壓在身上,就算天氣再冷也不行。」一陣菸味撲到他的臉上,他敏感地咳了兩聲,想要起身、手腳卻使不上力,仍舊趴在那個發聲物體身上,暖暖熱熱地,他雙眼幾乎都要閤上了。

  「貓嗎......好像沒有這麼大啊......」他完全省略掉貓這種生物,其實不會開口說話、只會喵喵叫的認知。因為附近的野貓很多,他平時看慣貓兒在腳邊來去,偶爾餵食貓兒,貓會柔順地任他撫摸,手心微微留下的暖意跟現在的感覺很相像。

  「你頭殼壞去啊!有貓會說話嗎?還不起來,哇賽--你好燙。」”貓”的爪子在他身上來來去去,一下觸碰額頭、一下摸摸露出來的頸子,迷迷濛濛間,他好像聽見自己說了些什麼,但是很快地,他失去意識。

  因為這隻”貓”,實在很溫暖。

  他清醒過來時,房間的窗簾已經拉開,他扭過頭去看,不熟悉的街燈光線照進房內,刺痛了他的眼睛,額上帶著熱氣的毛巾滑落在地,發出細微的聲音,一個影子拖的長長地,由陽台走入房間內,在他看不清楚的眼前蹲了下來。

  似乎在撿起毛巾......

  接著是浠浬嘩啦的水聲,在他眨眼時,床沿的身影已經移動到浴室內,背對著浴室門,他腦海中浮現的人是白文祺......

  「睡吧!我不會偷東西、你不用睜著眼看我,等你好一點我就走人。」濃濃的菸味飄過來,他馬上意識到這個人不是白文祺,因為七星淡菸並不是那麼厚重的味道。

  到底是誰啊?

  他來不及細想,冰涼的毛巾再度覆蓋額頭,溫暖的棉被讓人輕輕掀平,將他結結實實包住,因為太溫暖了,他在睡著前忍不住流下淚水。

  他似乎睡睡醒醒好幾次,但是每當他睜眼,那個男人就坐在床沿,無聲開著電視隨便亂看,只要他一有動靜,男人幾乎是反射性回頭柔聲叫他睡吧!

  睡吧!睡吧!

  就算是小偷,他也認了。

  這麼親切的小偷,天底下應該也沒幾個吧?!


菸火2-3

  真正清醒過來時,他看見陽台門大開,他起身正想開口叫人,突然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喉嚨痛的發不出聲音。他轉念一想,要是小偷,應該不會真的等到主人清醒還留下吧!反正也沒什麼好偷的,他坐在床上看著依然健在的電視機、冰箱、甚至連電腦等貴重物都在,要不是陽台門開著、他還真懷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場夢。

  「嗯,你醒啦!」一個男人,很明顯是個男人自陽台外走入室內,手上還拿著一根未熄的菸,男人看他目光注視在手上的菸,說了聲抱歉就往陽台。

  「啊--」發不出聲音,男人敏感的回頭。

  「你叫我?」男人慢慢走近他,他在傾身在床底下拿出菸灰缸,男人笑了笑,接過菸灰缸捻熄手上的菸,因為靠的很近,這時候他才發現男人載了一頂寬大的帽子,將男人鼻尖以上部份完全遮蔽,整張臉只能看見嘴唇與下巴。

  「---」你是誰?

  他張開嘴卻是說不出話,唇形一開一閤,男人仍是笑,走到流理台前開水沖洗杯子,拿起一旁的熱水壺倒水入杯,旋及走到他面前把微燙的杯子塞到他手中。

  「你渴了吧!很燙,小心一點。」

  小心亦亦把整杯水喝乾見底,他才把杯子順手放在床頭,抬起頭對上男子看不見的臉孔,他只覺得男子很親切、還有說不上的溫柔與和善。

  「你是誰?」他很肯定自己不認識男子,而且完全沒看過這個人。

  「唔......姑且算是你撿回來的貓吧!」男子手上拿著菸灰缸,在知道他房內不禁菸之後,開始大刺刺點起一根Marlboro。「你好的差不多了、那我走囉!對了,要搜身嗎?」男子咬著菸嘴,露出潔白漂亮的牙齒低低笑著,似乎很習慣別人把他當賊看了。

  「不..不用啦!我都還沒感謝你照顧我。」

  「不用客氣啦!反正我閒閒沒事。那我走囉~你要是肚子餓,我在便利商店買了粥回來,就放在流理台上,可能已經冷的差不多了,快點吃一吃吧!」男子神速抽完手上的菸,順手捻熄香菸,將菸灰缸放回簡便和室桌,從口袋拉出一串鑰匙圈也一起放下。

  他認出那是自己的鑰匙圈。

  「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男子潚灑的拉開門便走,他連忙叫住男子,一時驚慌,還從床上跌下來。

  「好笑咧,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啊!」男子一派從容走回床邊扶起他,男子看似纖瘦修長的手臂、竟然輕輕鬆鬆將他扶起。

  「我叫黃皓劭,大家都叫我阿黃,因為他們嫌皓劭很好笑。」他抓抓頭,只要他一感到害羞或是不自在,總是習慣在臉上或鬢邊做動作來掩飾。

  「嘿~還真的叫”好笑”。」男子邊笑邊扶他在床沿坐下,走到流理台前拿香菇粥給他。「那......你叫阿黃、我叫小黑好了。」男子慵懶地伸展腰肢,照顧他一夜未眠,說正格的,還挺累人地,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照顧過病人,想起來還真是懷念呢......

  「小黑......像狗的名字呢......」

  「不,你說過我是貓,所以--我是貓。」男子笑著推開門走出去,門輕輕閤上,他手上拿著未完全冷盡的香菇粥,愣愣地想著真是一個怪人。

              ◎●◎

  那個怪人--不,是那隻自稱小黑的貓兒,突然開始在他每天下班時間凌晨三點十分準時到店裡買消夜順便買兩包紅殼Marlboro,扯著他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散步回家。小黑嫌他家裡悶,不知從哪兒抱來一台放映器裝在電視上,他對機器一向不拿手,由得小黑拼拼裝裝沒多久,電視開始跑出新出片的電影,一人一貓,一個坐床、一隻坐地開始投入電影劇情中。

  小黑很堅持自己是隻貓,而且小黑的確像貓兒一樣來去不定、難以捉摸,他話少、小黑的話更少。小黑就像是一隻優雅的貓,無論坐姿趴姿都十分好看又帶點輕靈感,更有一股說不出的神祕氣息,雖然小黑穿著活像時下的俗氣痞子哥。

  在那個重感冒的夜晚,他撿了一隻奇怪又不用餵食的貓。

  很多時候他望著捲曲在床邊的小黑似睡似醒看著電視,他不自禁在心裡想著,那一個夜裡,或許不是他撿到這隻貓,而是這隻貓撿到了他,這隻貓兒不但把色彩帶進他的人生,而且讓他不再感覺到寂寞孤獨。

  朋友陪伴在身邊感覺真的很好,想到朋友兩個字,他感覺到鼻頭酸楚還有點痛,因為他無法忘記自己第一個算是朋友的人,是怎麼樣背叛他的信賴、是怎麼樣讓他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

  「都幾歲人了,動不動就哭,不要跟我說是劇情太感人啊......」小黑拿起裝片子的塑膠殼,活人生吃四個大字打在上頭札的眼睛痛。

  小黑抽出紙巾無奈遞給他,他抽抽搭搭垂著頭擦去眼淚鼻涕。

  他很喜歡小黑這一點,小黑從不問他為什麼,他感到心裡痛苦難以自抑時,小黑只是靜靜陪在他身邊,賜給他寧靜安祥。雖然他不知道小黑是誰,但是小黑對他真的很好。

  了解到這一點也就足夠。

  「小黑......你想我們可以做永遠的朋友嗎?」電視上演著人吃人、血肉橫飛的畫面,小黑刺鼻的菸味擴散在房間內,很久不抽菸的他也漸漸習慣。

  「傻什麼,我們才不是朋友咧!」小黑咬著菸嘴,寬大的帽子仍舊蓋在臉上,他一時間被小黑坦言不諱的誠實傷害了。「你是飼主、我是一隻貓,意義可比朋友大上許多。」小黑打了個哈欠,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很白痴。

  他忍不住笑了

  小黑彈著指間,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回電視上。

  兩人沉默看著電視好一會兒,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抿了抿唇,思量許久,還是決定要問:「小黑,我有件事想問你。」

  「問題一堆,準你開口,講吧!」小黑頭也不回,面對電視,看的十分專心。

  「你帽子都遮住半張臉了、怎麼看的到電視啊?」竟然還看的到路才是神奇,尤其夜裡走的比他還穩、真是沒天理。

  「我有心眼啊!」三秒內即答,連大氣也不喘一口。

  敷衍。

  非常明顯的敷衍了事。

  明擺著不想說他反而發不了脾氣。

  總比想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塘塞他好多了。


菸火2-4

  一個月過去,小黑仍是陪在他身邊。

  小黑從不在他上班場所流連,更不會在他的房間內自己待著,小黑總是在他上學時和他一起出門,等到放學後他也不知道該去哪找小黑,但是一到凌晨三點十分,小黑便自動自發出現在他打工的7-11,接他下班一起回家。

  因為小黑的出現,他幾乎忘記白文祺連續一個月沒有出現的事實。

  人性就是如此,在感覺到快樂時、容易忘記不愉快的事。

  連一起打工的同事都能感覺到他明顯的變化。

  「你最近遇到什麼好事啦?」快要下班的時候,老是愛起哄的同事照例擠到他身邊,擠眉弄眼向他套話,感覺上似乎自以為發現了什麼事。

  「沒啊!」雖然很奇怪同事為啥兒問這種話,但是心情大好的他不想計較、也不辯解,因為心情好是事實。

  「沒?那你最近怎麼笑容粘在臉上,你都不知道很多妹妹進來買東西就是在偷看你哩。」喜歡把妹又不得其手的同事先生,說實在話,是個好人、但是太‧三‧八!

  「少手來腳來,貨趕快點一點,我想下班。」邊笑邊閃躲同事伸過來搔癢的賊手,同事看了心裡暗自替他開心,天曉得他剛來上班時、一張堪稱斯文的臉活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死人,臉色說有多冷、就有多冰。

  當然相處久了便明白,他只是表情難看、心地倒是不壞。

  而且做事認真、重點是從不跟他搶妹妹泡。

  「好啦好啦~急著下班是跟女朋友約好哦?」接過他手上的盤點機,同事笑著調侃他,反正他肚量大、開的起玩笑。

  「哪來的女朋友啊。」

  「不會吧?你交的是男朋友嗎?」同事看著他一臉認真,忍不住打顫。

  「神經啊你。」笑著輕打同事一拳,這個人就是這樣神神經經,老是不正經,相處快一個寒暑,他從不把同事的話當真。

  「哎喲~誰叫每次來找你的都是那個男的,要我不亂想好難,我就沒看過有女生來找你。」仔細想想真是這麼一回事,同事故意退了兩步上下打量他,還很欠打的補上一句:「你不會是......零號吧!」

  那張目瞪口呆的賤臉--他忍下一拳打上去的衝頭,輕輕在同事肩上捶一拳,笑著說:「好啦!找到適合的女生一定介紹給你看。」

  「那就好。」同事大口吐氣,其實長的不難看的一張俊臉,就是被這種看似輕挑的個性弄得找不到女朋友,要是同事肯改變性格,依他看,進門光顧的女生一定是來偷看同事而不是他這隻小蝦米了。

  突然來客鈴叮咚--響起,把躲在角落談笑的兩個人驚醒,同事率先大喊一聲歡迎光臨,復而蹲在原地把剩下幾件商品刷入條碼:「你幫我顧一下櫃台,我弄完這裡就過去。」

  「好啦,你慢慢弄,不要刷錯件數。」

  「唉唷--我又不是你。」

  他朝著同事比出中指,同事愣了一秒不到,隨即回禮。

  他笑著走向收銀台,看了看時間,三點零七又二十四秒。難道是小黑來接他了?他心中暗自猜想可能性。同事並不知道小黑是他的朋友,同事只有在談笑中提及小黑這個深夜怪客,當時他只是笑了笑,沒多做回答。

  心不在焉地走進收銀台內,一個高挑的男人正在店內巡視,他光看那一頭黑色短髮背影以及比小黑高出五公分不止的身高就知道,這個人不是小黑。小黑雖然總是載著帽子,但是及肩的染色金髮十分搶眼,就算小黑趕在天暗之前剪掉頭髮又染回純黑色,也不可能吃了速體健十幾個鐘頭內長高吧!

  他被自己的異想天開惹得低笑出聲,都長到二十好幾了,還在想東想西、淨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給我一包七星淡菸。」

  突然一個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耳熟至極的聲音令他反射動作抬起頭。

  抬起頭,原本淡淡掛在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化為寒冰。

  他緩緩自身後的菸架上拉出一包七星淡菸,機械性刷過條碼,讀碼機慣性響起嗶--的一聲,他面無表情把菸放在玻璃桌面的櫃台上,目光直直注視來人、語氣不疾不徐公式化報上價錢:「七星淡菸六十元。」

  十元零錢一枚枚輕輕放在桌上,他水波不興地數了六十元,收銀台的錢盤輕輕彈出,發票嘰嘰喀喀打印成紙條切斷,他扯下發票交到來人手中,慢慢道出:「謝謝光臨。」

  此時同事點好物品走入櫃台,他皮笑肉不笑說了一句:下班囉!

  閃身進入小庫房內換下工作室,站在無人空間內深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果然,方才那名男子還站在店內不去。

  「阿劭,我們談一談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

  同事一副”我就知道”的可惡嘴臉不小心被他眼尾閃到,他狠狠給了同事一記大白眼,閃過男子伸過來的手,疾步走出大門。

  男子追在後頭,人高腿長,三兩步就抓住他的手臂。

  「阿劭,我們真的該談一談。」男子語氣十分堅決,緊緊箍住他的手臂,他掙了兩下不脫,扭頭瞪著男子,咬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幾個念頭在瞬間翻轉,他嘆了一口氣,語氣鬆了一些。

  「放開,你抓的我很痛。」

  男子聞言馬上鬆手,改拉他的袖口走到一旁角落。

  「阿劭,你不理我也不能解決事情,我們真的要好好談一談。」

  「好,你要談什麼?」他看著手腕上的錶,三點十二分,正奇怪小黑這兩天似乎都遲到,不若平時準點來接他下班。

  「談......你為什麼躲著我?你整整躲了我三年,為了避開我,你考上的大學也休學,甚至還重考另外一間,你不但沒有告訴伯母你考上哪一間學校、連你住在哪兒也不跟她通報一聲,伯母很擔心你,當然,我也很擔心。」

  「我為什麼要躲你?我休學是因為不想唸,不告訴我媽我住哪兒是因為不想看見任何人,這樣可以嗎?」他雙手環胸,男子寬健的背遮掩了路人看見他的可能性,街燈由男子身後照射而至,他看不清楚男子陌生的臉孔。

  「如果不是因為三個月前我在這裡偶遇見你,你打算一輩子不再見我?」男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想了想,支手撐在他背靠的牆上,逆光讓他不知道男子現在做何表情,但是由語氣可以聽出明顯的落寞......還有些微的憤怒。

  「我跟你很熟嗎?白先生,我上班很久。我累了、我要回家。就這樣,不要再來找我。」

  他調整背包位置,閃過男子的遮蔽範圍,遠遠地,一名走路流里流氣的高瘦男子正走向7-11的方向,他一眼認出是小黑來找他回家。正要開口叫小黑,示意他在這裡,突然身後的男子不死心地拉住他,緊緊捏在手腕關節處,痛楚讓他用力甩開男子的手。

  「阿劭,你不可能這樣躲我一輩子。」

  「你不要--隨便叫我的名字!白文祺,我跟你已經不是朋友了,從三年前我哥自殺那一刻起,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他雙眼看不出是怒是喜冷冷望著白文祺,其實白文祺知道,那是恨。

  依白文祺對他的了解,他一直都是有話直說、表達直率的人,雖然常常發脾氣,但是氣一生起來、馬上就過去,不是很記仇,有點天真而且對朋友完全信賴的孩子性情。

  三年來白文祺找不到他的下落、問不出他的行蹤,只知道在他上台北讀大學後就辨休學匿了蹤影,除了久久一通電話打回家報平安之外,茫茫人海中,白文祺再找不到黃皓劭這個人。

  三個月前白文祺看見他時,欣喜若狂不在話下。

  但是三年不見,他變了許多,他不再把情感流露於外。總是閃閃爍爍把情緒寫在眼瞳裡的那雙眼再也看不見,換來的是一片死海,寧靜卻冷漠,一點一滴都捉摸不出情感。唯有漫延攀爬而上的冰冷火焰,夾帶滿滿的恨意低溫灼燒他熟悉的過往。

  「皓淳的死......給你那麼大的打擊嗎?」白文祺喃喃自語說著,白文祺沒有看他,他卻在聽見皓淳這個名字時,猛然轉身凝視白文祺。

  「你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友情、得到了尊敬。雖然我是他的兄弟,我跟他也不親,但是我很尊敬他,不可否認我愛這個哥哥,但是,他什麼都沒有給我!」他寧靜地望著白文祺,淡淡重覆說著:「你懂嗎?他支字片語都沒有留給我,你知道為什麼卻不肯告訴我,我打從心底失望過後,不想再失望了。」

  「阿劭,你不會想知道的......」白文祺痛苦地望著他,他搖搖頭,不願再說。

  「想不想知道、是我自己決定,你不是我,不能替我決定。」他慢慢走向7-11大門,迎向左右張望的小黑,不再回頭。

  白文祺看著他搭上一名男子的肩,似笑非笑,不知和男子說了什麼,接著他伸手在自個兒蒼白的臉上搔了搔,白文祺知道那是他在掩飾情感時習慣動作。他笑著將臉埋在男子肩頭,白文祺心裡一陣惱火,那曾經是屬於白文祺的位子易主,要白文祺怎麼不生氣。

  接著,白文祺清楚看見,淚水滑下他的臉頰。

  此情此景,白文祺再按耐不住,大步跨前。


菸火2-5

  「小黑,我在這兒。」他輕聲呼喚小黑,小黑回頭笑著,那一成不變的笑容讓他感到安心,他伸手拍了小黑一把,以不自知的撒嬌口吻抱怨小黑遲到。

  「你野到哪去了?今天晚了這麼多。」小黑是隻野貓,這個念頭雖是根深蒂固,但是相處這麼久,他總認為自己確實是小黑的飼主無錯。

  「別提了,最近給個清醒瘋子纏上,煩都煩死了。」小黑點起一根菸,手中提著方才自便利商店買來的零嘴飲品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走吧!最近有一部新片不錯看,我已經借回來了,回家看。」

  他淡淡笑著,伸手在臉頰輕搔兩下,方才與白文祺的爭執仍在腦海盤旋不去。和小黑在一起,他的心總是全然放鬆,小黑依然故我的壞嘴巴明顯在面對他時威力稍減,一想到小黑待他的用心,心頭那份苦楚更是難以放下。

  他拉住小黑往前走的腳步,小黑回頭望了他一眼,他忍不住伏在小黑肩頭無聲無息流下淚水。

  「又怎麼啦?」小黑輕輕吐出一口菸,語氣是明顯的無奈與包容。

  他在小黑面前愛哭還真不是兩三次,小黑早就見怪不怪,只求他大老爺挑挑地點,不要想哭就憋不住,在清晨的街頭痛哭失聲。

  「要哭至少等回家再哭啊!」小黑拍拍肩頭上的頭顱,他點了點頭,正要抬頭擦乾淚水時,突然身後一股拉力將他摔入另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他是誰!」白文祺溫和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怒氣,他扭過頭看見白文祺手指小黑,另一手則是緊緊扶在他的肩膀。

  「你又是誰啊?」小黑涼涼呼出一口菸,將菸蒂丟在腳邊踩熄。

  「我....我是阿劭的朋友。」白文祺愣了一會兒,緊捏著他的肩頭,思慮一番才說出最適當的話。

  「哈,那我贏你一點點,我是阿黃的寵物。」小黑對這種尷尬的場面似乎習以為常,打著哈哈輕輕帶過似真似假的主從關係。

  「啊?」白文祺無法分辯小黑話中真假,正在猶豫該如何應對時,他用力掙脫白文祺的手,快步走到小黑身邊。

  「不用理他。」他提過小黑手中袋子,拉著小黑就要走。

  「阿劭!」白文祺當然不願意就這樣讓他走掉,話一出口,手也反射性搭上他的肩,只是手還未搭到他的衣角,在半空中飛快給另一隻手截住。

  「嘖嘖--這樣不行哦!強人所難容易被別人討厭。」小黑反抓白文祺,輕而易舉架開白文祺、另一手將他拉到身後。

  他擦拭越流越急的淚水,他覺得自己很窩囊,但是一想到哥哥的事,他就無法振作,而且腦子亂成一團失去方向。

  「小黑,我們回家吧!」他就著衣袖努力擦去淚痕,站在7-11不遠處這樣打打鬧鬧只會引人注目,他不喜歡過於顯眼,而且同事探頭探尾站在店內似乎要走出來更讓他感到羞赧,他扯動小黑的衣角,歸心似箭。

  「走啊。」小黑推開白文祺,反手摘下自己的帽子罩在他頭上。

  一張與痞子打扮完全不適合的清秀蒼白面孔大刺刺展現在兩人面前。他先是大吃一驚,因為小黑從不脫下帽子自然是不想讓人看見面孔。隨即又想到小黑是為了讓他不引人注目才把帽子借他遮掩,一想到這點,他忍不住哽咽著跟著小黑後頭低聲道歉。

  「小黑,對不起,但是謝謝你。」

  小黑任他扯著手沒有回話,心情似乎大好,哼著時下流行歌曲走在前頭。

  白文祺無奈地看著兩人離去,鼓不起勇氣追上去。

  那個曾經依賴著他、全心信賴他的黃皓劭已經不會回來了。

  因為他說不出口的事太多--真正想說的話,反而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菸火2-6

  在高三接近畢業那一年,他帶著第一個女朋友去台北那個大城市找哥哥玩,順便讓他這個除了國中畢業旅行之外、從未到外地的鄉巴佬聞一聞大城市的氣味。那次的旅行只有他和女友兩人甜甜蜜蜜一路坐著火車晃到台北。早在高二那一年,哥哥考上大學由花蓮離開到台北孤身求學。而他的死黨白文祺也在高三時隨著父親調職又離開了花蓮那片小土地。

  轉學考試對白文祺這種聰明學生來說不算太難,由電話交談內容得知,白文祺在台北也過的不錯,而且兩人訂下的志願當初說定是同一所大學。他為了名正言順離開花蓮到外地求學,花費不少時間唸書,好幾次冷落了嬌甜可愛的女友被迫得荷包大失血才安撫她。

  於是在確定白文祺與他都推甄入學之後,他放鬆心情打算大玩特玩,帶著小女朋友來個台北之行,順便探望二年不見的哥哥以及近一年不見的好哥兒們。

  他一到台北並沒有打電話通知哥哥與白文祺,女友纏著他非得在熱鬧的街市採購一番才肯回落腳處。他記得哥哥是自己在外租屋,雖然不是什麼高級雅房,但是擠三個人還是有辨法,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他順著女友意思,先在西門町以及東區來來去去,等到末班車發動前才跳上公車,依著母親給他的指引住址,牽著女友、提著大包小包戰利品在新莊某個社區下車。

  捏著母親給他的備份鑰匙,一路他與女友說說笑笑散步在微暗的街道之中。他一直以為像台北這種大城市,應該總是閃耀著像白晝般的光芒,不容一絲黑暗入侵。但是在離開市區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只隔著一條馬路的社區,除了看不見星空的夜幕以及林立高聳的住宅比花蓮多出許多,其實黑暗的感覺和花蓮是一樣落寞。

  女友俏皮地跑到一棟老舊公寓前,揮動著纖細的手,小聲叫喚他快步跟上。

  「你看你看,是不是這間?」

  他走到女友身邊,愣愣看著眼前紅漆斑剝的生鏽鐡門,仔細看了看手上的地址,再確認門牌號碼無誤之後,他再度確定,五光十色的台北其實也有貧民區吧......

  拿出三把鑰匙中暗黃色的那一把,順利開門,女友衝在前頭可愛地回頭招招手,他無奈地看著自己兩手沉重的包裝袋,笑應了一聲跟上女友輕快腳步,口中還不忘取笑她:「妳知道哪一間?」

  女友老實地搖頭,隨即甜蜜一笑:「你知道就好啦~!」

  她就是這點可愛,雖然粗枝大葉、但是老實天真讓他想要守護一輩子。

  「在三樓啦!寫3F-1那間就是了。」

  女友蹦蹦跳跳跑到三樓左邊陰暗的鐵門,相較右邊鐵門前零散一地的拖鞋布鞋,左邊寫著3F-1的門口連粒灰塵也沒有,很有哥哥一絲不茍的風格。

  拿出另一把銀鑰匙,門應聲而開。

  屋內一片黑暗,女友衝入屋內,說話聲音著實不低,她嚷著:「阿劭快進來啊!」她像一隻進入新勢力範圍的小貓,在陌生的環境內四處游走,其實她的動作雖有、目的卻很簡單,她只是想找大燈開關。

  他在門邊按下大燈開關,老舊的電燈閃閃滅滅地亮起。

  女友開心叫著:「我先進來。」帶著笑臉走到他身邊拿走一些袋子。

  「全部都是妳的。」他溺寵一笑,空出的手在女友腮邊輕揉。

  「我拿不動嘛!」她嘟著嘴的樣子很是可愛,他輕輕吻了她。

  突然房間深處傳來乒乒乓乓、一堆物品突然落地的聲音。

  他連忙把女友拉到自己身後,示意女友噤聲、放下手中袋子,隨手在大門入口拿起掃把一步步往發出聲音、門虛掩著的昏暗房間悄聲走過去。

  「小心一點。」女友小兔子般怯懦的聲音,微微在身後響起。

  他比個手勢,讓女友乖乖閉上嘴巴。

  此時,虛掩的門突然大剌剌地打開了--

  神色慌張的哥哥走在前頭,一臉淡然的白文祺走在哥哥身後。

  他則是握著手中的掃把不上不下,有點尷尬看著兩人。

  「哥,我來了。」他瞄了白文祺一眼,不太明白哥哥神色慌張是發生什麼事。

  「怎麼這麼晚才到也不打一通電話,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哥哥拍拍他的肩,他感覺出哥哥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顫抖。

  「沒啦......就先到街上逛逛,好不容易才趕到最後一班公車。」

  哥哥的聲音也在發顫,他再度朝白文祺使眼色,白文祺只是聳肩沒有說話。

  「阿祺你怎麼在這裡?」白文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明明兩個人從同一個房間裡出來,而且哥哥看起來就是與往常的冷靜不一樣。

  「我聽說你今天要來,順道幫大哥的電腦掃毒,不知不覺就這麼晚了。我有打算在這裡過夜,我們這麼久不見了,一定會聊很久吧。」白文祺笑的好自然,說出來的理由更是合情合理,完全找不到一點瑕疪。

  這間三十來坪的公寓單位是白文祺姑媽移民留下的房間,姑媽很疼白文祺,離開台灣時把公寓轉到白文祺名下。因為離哥哥學校近,所以白文祺很夠意思的把公寓便宜租給哥哥使用,聽說白文祺不時會來這裡走動。他記憶中哥哥與白文祺本來就很有聊,就算真的時常在這裡過夜,也不足為奇。

  怎麼想都很合理啊........

  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阿劭,那位小姐是.......?」

  哥哥指著他身後探出頭的女孩,嬌小的女孩怯生生站在三人眼前,看起來很是驚慌。

  「哦,她是小瑜,是......是我的女朋友啦!」他連忙拉著女孩的手,獻寶似地牽到哥哥與朋友面前,很快忘記甫見到哥哥與友人時的不協調感。

  「妳好......」哥哥笑容有點僵硬,但還是親切地和女孩握手示好。

  「很漂亮的女孩,你運氣不錯哦!」白文祺笑著揶揄他,全然沒有一年多的隔閡,好似他們昨天還在同一個學校內打混談笑那麼自在。

  小瑜被英挺的白文祺誇獎漂亮,不自禁紅了臉。

  雖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看見女友為別的男人臉紅心跳,他很明顯感到不悅又不好意思發作。明知道白文祺沒別的意思,還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他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恥。

  「別讓你女友站太久,你今天跟我睡,妹妹妳睡這間好了。」哥哥提起他腳邊的行李,領著小瑜走進另一個房間,留下他與白文祺四目交接。

  「好久不見,你一點都沒變。」白文祺拍拍他的肩,笑容很是燦爛。

  「有什麼好變的,你不也沒變。」翻翻白眼,他雙手環胸,雖然他嘴上不提,但是再見到好友,他心裡的喜悅不比白文祺少。

  「你剛到底跟我哥在幹嗎?」他反手搭上白文祺的肩,悄聲在白文祺耳緣說話,嘴唇不意間輕擦過白文祺耳朵,他並沒有看見白文祺當下露出的笑容。

  「修電腦啊~」白文祺推開他,轉身在沙發坐下,白文祺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他也坐下。

  「少來,那我哥怎麼怪怪的?」他沒有多想,坐在白文祺身邊,狐疑望著一臉笑意盈盈的白文祺。

  「大概是太久沒看見你,所以開心的不得了吧?」

  「聽你在鬼扯,神神祕祕,每次只要你跟我哥獨處就不知道在說什麼祕密,你很奇怪耶,明明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有祕密都不跟我說。」

  「別生氣,人都是要有祕密的,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答應大哥不能說,你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個不守承諾之徒吧。」

  每次只要白文祺這麼一說,他也不好再問下去。

  此時哥哥從房內走出來,總是斯斯文文的哥哥、聰明又溫柔的哥哥,一直都是讓他又尊敬又驕傲的哥哥,雖然他不曾表露過、但是他很喜歡哥哥的笑容。

  「你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在說他好本事,追到那麼可愛的女朋友。」

  他瞄了白文祺一眼,空口說白話的本事,他永遠沒白文祺厲害。

  「......嗯,是啊,很可愛的女朋友。對了,阿劭,你女友在找你。」

  「哦,我馬上進去。」他連忙起身走向女友所在的房間。

  他回頭看了哥哥與白文祺一眼,哥哥坐在他方才起身的位置,不知道和白文祺悄聲說些什麼。哥哥背對他垂低頭顱,似乎為某些事感到沮喪,白文祺臉色凝重不說話,只是搭著哥哥的肩,突然,白文祺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白文祺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個手勢,他知道是要他安靜、裝做沒發現的離開。

  他搔搔臉,不懂為啥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哥哥、下一刻突然轉了性情情緒低落,而且什麼都不跟他這個弟弟談,反而是跟他的好朋友無話不說。難道是他做人太失敗、讓人無法信賴?

  悶悶放輕步伐,他走入房間內,女友愛嬌地迎接他,討好似地誇獎他哥哥溫柔斯文,才見面沒幾次,就像親身體會哥哥諸多優點一樣,努力想出詞彙在他面前誇讚哥哥。

  明明是在討好他、用心經營彼此的感情。

  可愛活潑的女友,此時卻讓他覺得咶噪的難以忍受。


菸火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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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火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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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火2-9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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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5-24 00:03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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