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個人影趁夜閃入道尊的房間,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音。半柱香的時間後,人影又讓人毫無察覺地飛出。
後山,一段秘密談話。
“如何?”
“沒有找到。”
“那裡也沒有?”
“的確沒有可疑。”
“如果那裡也沒有的話,”龍宿快速地回憶,“那麼道門就只剩下一個可能的地方了。”
“可是那只有掌門和代掌門才可以進去的禁地?”
“沒錯。默言歆,今夜,汝就隨吾去探探。”
按照龍宿的想法,這情人令,不外乎幾個可能,一是作為某處的開啟之匙,而秘密藏於其中;一是秘密藏在令牌本身之中。
其實想來這東西還是作為信物的可能性大,畢竟是領導一個潛藏勢力。劍子也說過,有這麼一批人,只認令牌不認人。可是具體是什麼人,他們又在哪裡呢?沒有一點頭緒。但是如此重要的東西,也許會被收在哪個隱秘的地方,例如……道門禁地?
這裡會是道門禁地?龍宿不禁皺眉。傳說中的道門禁地,在道門後山最高峰上,可是除了山腰有幾個人把守之外,再沒任何防護。到了山頂,發現不過是懸崖,什麼都沒有,這……禁在何處?龍宿不禁瞇了眼。
突然,眼睛一亮。龍宿縱身一躍,居然跳下懸崖。
默言歆一驚,剛想搶上前去,但又不知龍宿意欲何為,一時猶豫不定。正當此時,又見龍宿輕盈身姿,從崖下翻上。
“吾料得果然不錯,這裡是道門禁地,卻無人把守,一是有道門門規束縛,二則,應該是有天險作為屏障,料定一般人無法發現入口。”龍宿自信滿滿,“吾控制身形,一路順著山壁滑下,果然見半山有一懸空洞穴。”
“那讓屬下陪同主人一起下去。”
“不用,此處險絕,非輕功極高之人不能行。汝還差些火候,吾怕顧不了汝。而且,吾也需要汝在此替吾守關,發現不對,及時通知。”
龍宿小心順山勢再次滑下,臨近那洞口,身形一閃,輕鬆進入。
出入洞口不是很大,龍宿點燃火折子,發現有蜿蜒通道似是通向山腹。通道始處,壁上有火把,龍宿拿下來,點燃,用火把照亮。龍宿順著臺階走,一會兒就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中間是一個大廳,再向內似是連通著一個一個排成串的屋室。龍宿信步走去,發現竟是墓室。看樣子,歷代道尊的遗体都在這裡吧。從第一代,第二代……到現在道門已經經歷八代道尊。龍宿遍走邊想著。
不對!
道門八代道尊,怎麼會有八個陵寢!現任道尊明明健在啊!
龍宿突然停住腳步。沒錯,的確是第八代道尊之靈柩。龍宿站在靈柩面前,面色深沉。這是怎麼回事?這裡面真的是道尊麼?道尊不是出門遠游了麼?或者,這裡面是空的?可是又不像,明顯是已經做過後事的樣子。如果道尊躺在裡面,那道門的人為什麼說謊?是他們也被蒙在鼓裡,還是全體上下刻意隱瞞?
不會,龍宿打消這個想法。不可能瞞得住所有人,道門的人應該也以為道尊出游在外吧。那……這個又怎麼解釋?
龍宿仔細打量四周,又到處拍拍碰碰。沒有暗門,沒有暗格,也沒有其他什麼能藏東西的地方。視線終是又回到這個靈柩。
打開?
龍宿當然要打開,他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推了推棺蓋,紋絲不動,於是運起內力,剛移開一點,突然,漫天箭雨襲來。龍宿一驚,迅速向後跳開,手中化刃,一挽劍花無數,飛箭齊齊在龍宿周身折斷。此波方平,龍宿還未得喘息,急急破空之聲傳來,龍宿本能抬劍一擋,怎料那東西像活物般,自己偏了方向,從龍宿身邊擦身而過。龍宿見狀稍微鬆懈,不想那東西竟在龍宿身後回旋,直插龍宿肩膀!
龍宿暗道不妙,又聽四處機簧聲再起,眼見竟還有下一輪,不敢再待,趕緊脫出去。火把早已失落,好在來路並不曲折。龍宿很快回到洞口,為恐再生變化,不敢耽擱,攀著巖壁,掠上崖去。
“主人,您受傷了。”
崖上,默言歆見龍宿負傷而回,趕緊詢問傷勢。
“唔,無妨。”龍宿皺眉,從肩膀上拔出一個形狀特異的暗器。沒想到這東西可以回旋,大意了,“道門特制的東西,應該不會淬毒才是。”
“那,我送您回去。”
“不用,汝還是盡量少些在人前露面的好。”
龍宿回到房間,剛想更衣料理傷口,突聞敲門聲。
是劍子!
“龍宿,你在吧?”
龍宿不答,怎麼辦,讓劍子看到可怎生是好。即使現在馬上換了衣服,劍子又怎麼會聞不出血腥味?就算沒有被立刻發現,這麼多日每天和他同榻,又怎能瞞得過他?
“龍宿,我剛剛看你回來,怎麼不回答?出什麼事了麼?”聲音略顯焦躁。
那暗器既是道門特制,劍子又怎麼會認不出傷口?
“龍宿,出事了麼?”敲門聲越來越急,劍子在外面很擔心。
龍宿咬咬牙,抬手,化掌為爪,在自己肩上狠狠一抓,所抓之處立時血肉模糊。現在,什麼傷口也看不出來了……
呼,龍宿鬆了口氣。
“進來吧。”聲音略顯無力。
劍子一聽有回應,趕緊進門來。
“龍宿,你受傷了?”劍子見龍宿臉色慘白,肩膀處血肉猙獰,不禁大驚失色。
“嗯,並無大礙。”龍宿一張臉皺著。
“怎麼會無礙。”劍子痛心疾首,“傷口都這樣了。小心!”劍子小心翼翼,讓龍宿不要亂動。
“發生什麼事,怎麼會這樣?”劍子一遍查看傷勢,一邊詢問。
“吾也不知,剛才只是去後山走走,突然被人偷襲。來人身法迅速,吾一時不慎,吃了點虧。”
“怎會找上你,知道目的麼?”劍子鎖眉,一臉凝重。
“吾也不知,來去匆匆,吾跟汝現在一樣,莫名其妙啊。”龍宿煞有其事的說。
“真是多事之秋。龍宿,下次單獨一人時,務必小心!”
“嗯。”龍宿點點頭。
龍宿看著劍子幫他清理傷口時,皺著眉頭,不時露出不忍心的表情,好像受傷的是他,疼的也是他一樣,心中暗暗好笑。傷口看起來可怖,但是這疼,也不至於忍不住就是了。
突然!
“唔!”
龍宿只覺肩膀一陣劇痛。真真比那傷口還要疼上十倍。
“劍 子 仙 跡!”龍宿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龍宿啊,這是道門秘藥,你這傷口,尋常傷藥一定會留下疤痕,你也不想以後帶著這麼難看的疤吧。”劍子忙賠笑解釋,“只是這藥,的確藥性烈,有些折騰人,龍宿,你就忍忍吧。”
汝這個混蛋!龍宿怒瞪劍子,只這一會兒,眼裡硬生生被逼出了水氣。委屈而又含恨帶怨的樣子,看得劍子一楞。龍宿沒力氣罵他,只在心裡出氣。全部精力用來抵抗這好像要被腐蝕的疼痛。
漸漸的,疼痛好像慢慢減輕了一點,看來這藥效快要開始散了。可是,另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上了脖頸。是那種越來越習慣的酥麻感。偏頭一看,果然!
“劍子仙跡!汝在幹什麼!”龍宿忍無可忍。
“看你忍痛忍得那麼辛苦,幫你分散疼痛注意力嘛。”邊回答,邊繼續在龍宿頸項上舔吻輕咬,舌尖屢屢舔舐龍宿敏感之處。
龍宿欲哭無淚。這邊要忍痛,那邊還要忍那讓人愈漸無力的磨人感覺。吾要收回之前說的所有話,這個白毛老道,吾一點都不喜歡,一點點都不喜歡啊!
終於,這要命的酷刑過去,龍宿的傷口包扎好了。
“呼。”龍宿仰倒在床上。
“龍宿——”劍子覆上,一臉諂媚相。
“今晚不行!”龍宿眼都沒抬。
“可是已經好幾天了……”劍子一臉委屈狀,但悄悄伸過去的手,可不是那麼回事。
“吾今天有傷!”拍開狼抓。
“嘿嘿,”劍子一聽,興奮爬上床來,在龍宿耳邊說,“吾前幾天在書上看到一種姿勢,是側後方向的,不會碰到傷口,只要……”邊說邊已經開始動手。
“汝真是禽獸啊……”遇人不淑啊,龍宿極為後悔。
“嘿嘿,別亂動啊,龍宿,小心碰到傷口。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好。”
“混蛋,住手——唔——”
事後,龍宿看著枕頭旁邊某吃飽喝足的老道的臉,發現很有一種想給他一拳的衝動,如果不是累得連胳膊都懶得抬的話。
“龍宿,夜深了,快睡吧,否則明天又要睡不夠。”劍子細心替龍宿掖好被子。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龍宿忍不住翻白眼。
“可是你明明也——”
“閉嘴!睡覺!”
劍子乖乖閉嘴,再惹惱龍宿,可不是好哄的了。
可是不一會……
“劍子。”
“何事?”
“嗯……算了,沒什麼,睡吧。”那件事明天再說吧,今天實在很累。嗯,明天……
龍宿走在昏暗的山腹通道之中,到底那道尊是否在那靈柩中,這次一定要弄清楚才行。嗯?火把不在那裡?算了,只用火折子好了,反正記得路。憑着記憶。龍宿回到那个墓室。地上,還有上次残餘的断箭。龍宿盯着那靈柩。
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後響起:
“你怎麼不開啊。”
“啊——”龍宿嚇一大跳。回頭,没有人。
再轉過身來,只見一人站立在靈柩之前!龍宿一陣寒意,還没來得及說什麼,那人一掌推開棺木。
“看啊看啊。”声音依舊漂浮一般。
龍宿大着膽子凑過去,只見裡面躺着的人——竟然是劍子!
“不要啊——”
“龍宿,龍宿,你怎样了?”劍子拼命摇着龍宿。
“劍子,吾,汝——不要——”刚刚被驚醒的龍宿還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一時無法適應劍子就在眼前。
“龍宿,你没事吧?怎麼,做噩夢了?”劍子把龍宿摟過來,輕拍他後背安撫道。
“噩夢?没錯,是噩夢,是在做夢。”龍宿漸漸缓過神來,只是還是有些恍惚。
“你夢到什麼了?”劍子略顯焦急。
“没,没什麼。”龍宿脸色蒼白。他很想紧紧抱住劍子,跟他說,吾夢見汝死了,汝不要死、不要離開,大力的摇晃他發洩心中的恐懼。可是那夢裡的事,是他的秘密,又怎能跟劍子說。
“那就等會再睡,我陪你說說話,嗯?”劍子给龍宿顺了顺頭发,陪他重新躺下。
龍宿雖然点頭,但是顯然没有要說話的意思,不自覺的抓紧劍子的衣服,一直在胡思亂想。劍子也拿他没辦法。
龍宿的心跳得很快,那个夢預示了什麼?難道“那邊”的人會对劍子下手?可是他们的目标應該僅僅是吾才对。或者,是想用劍子要挟吾?不对,冷静点。和那邊接触的時候,从來都是面具示人,“那邊”的人應該不知星君就是疏樓龍宿才是。没錯,這只是个夢,只是个夢而已。龍宿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想太多,没事的。
良久,劍子感到龍宿似乎漸漸平静下來,但是並没有睡。
“劍子。”龍宿突然出聲。
“什麼?”劍子趕緊答應。
“道尊什麼時候出去雲游的?”
“這嘛,快一年了吧。怎麼想起問這个?”
“只是奇怪,江湖出這麼大事,他怎麼不現身。”
“這个,是道家傳統吧。上位成为道尊者,經常四處雲游,倒是他们的弟子,打理事務多些。美其名曰,给弟子鍛鍊的機會,其實我看是偷懒为实。”難得劍子挪揄师尊。
“那,每次道尊離開,都是谁负责道门事務?”
“當然是聖蹤,他是大弟子。”
“那這次道尊離開,也把權力交给他了?”
“這次道尊離開並没有通知。有時是這样的,只留書一封就離開了。只是每次道尊離開,如果不特别交代,都是聖蹤代理事務的。”
“那……之前汝有提過,聖蹤对汝有忌憚。是否道尊对汝比較特別特别,让他覺得汝是他的障礙?”
“道尊没說過什麼,不過道尊一向待我還是不錯的。他說我天生根骨奇佳,有時會傳些道门至高的武功给我,連聖蹤也未必學到。”
“那……如果道尊再也不回來,或者是道尊没有任何交代就仙逝了,道门由誰來繼承?”龍宿試探。
“理應是聖蹤。”劍子雖覺得龍宿這話問得唐突,但是還是回答了。
“喔。”
“怎麼今天想問這些?”
“因为吾不喜欢聖蹤。”
“哈,他哪裡惹到你了。”
“没有理由,就是不喜。.”
劍子無語。
“对了,劍子,道门後山,为什麼半山腰有人把守,不让上山顶?”
“你不知道後山山顶是道门禁地嗎?”
“原來是禁地,那汝去過麼?”
“那裡只有掌门和代理掌门才能去。”
“喔。”龍宿再無話。
聖蹤,是吾小看汝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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