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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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兩分！

　　江湖，平靜便不是江湖，自古正邪不兩立。現今武林，雖有道門執江湖之牛耳。但，各方神秘勢力亦暗流洶涌，蠢蠢欲動。暫時的和平假象，隨時有崩裂之危。亙古不變的相爭，誰人一統江湖？正乎？邪乎？且聽分說。

　　

　　第一章

　　急急急，江湖急報！

　　三月初七，蒼山派首席大弟子無故失蹤。

　　三月初九，洛陽武林世家花家長孫下落不名。

　　三月十三，丐幫長老三人憑空消失

　　三月十八，平溪門右掌教失蹤三日后，尸體被人發現，死狀可怖。

　　……

　　一個月之內，武林中幾大門派，砥柱人物相繼失蹤；偶爾有人被發現，皆已氣絕身亡，且死因離奇。幾宗案件做得滴水不漏，失蹤之人皆非平庸之輩。江湖上一片嘩然，人人自危。各門派雖放出人馬調查，但一無所獲。只得請如今武林之尊，道門，出面調查此事。道門作為如今為各派之首，當然義不容辭，遂發出玄字金帖，召集武林要人，此乃時隔30年，武林會再開。

　　

三月，江南

　　煙花三月下揚州。此時的笑蓬萊，似乎并沒有被武林日漸緊張的氣氛所感染。吳儂軟語，歌舞娉婷；色迷人眼，酒不醉人人自醉。武林人，商人，達官貴人，皆放下心頭憂患，放心沉淪。看起來，竟像一個避世極樂之所。

　　此時笑蓬萊，正上演舞姬頃君憐的劍舞。美人配寶劍，向來具有吸引人的魔力。

　　

二樓包廂，隔著紫紗帳，一個慵懶的聲音：“鳳兒，打賞。”

　　“是，主人。”紅衣女子領命交代旁人。

　　女子口中的主人，此時正在臥榻之上。紫色麟衣，上墜珍珠寶石，閃耀亂人眼。

　　“無聊啊。”薄唇微啟，眼眸卻已垂下，臺上佳人顯然已讓他提不起興趣。

　　“不要拉啊，姑娘，放手啊~~不可啊~~”

　　一陣小小的喧鬧聲，引起了榻上之人注意。美眸輕抬，探首相望。見樓下大廳，一白衣白發之修道人，周圍圍坐一圈粉黛顏色，爭相向其示好，欲與之親近。觀此人，面容倒非是多么英俊不凡。但偏讓人心生好感，舒服得很。一襲白衣，竟似不染凡塵。可惜本該超凡脫俗的神情，現在卻寫滿了尷尬和無奈。只不停忙著打太極般推開一只只意圖上身的玉手。

　　“呵呵，有趣。”紫紗帳后面一雙玩味的眼睛。

“夠了，你們不必如此，”白衣道者霍然站起“因為……因為……我并沒有帶銀子……”

這句話聲音漸小，道者的臉也紅了。霎時間，群芳面色齊變。一旁鴇母不失時機跳了出來

　　“什么？沒錢？沒錢敢到笑蓬萊來？姑娘們，撤了！沒想到長得人模人樣，卻是個窮鬼！”

　　道者囁嚅著：“不是我要進來的，明明是你們一群人把我拖進來的，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哼！”鴇母叉著腰冷笑“這樣就想走，做夢！這些酒菜還沒算呢，看你也拿不出多少銀子，算你便宜，十兩，拿不出別想出門。”

　　“十兩？”道者合不攏嘴，全身家當能換到十兩么？

　　底下吵吵鬧鬧，紫紗帳背后的人卻看得興味。略一沉吟，手一招，紅衣女子立時附耳上來。

　　

“我家主人替這位先生付了，請勿再為難他。”清脆的聲音，一塊黃金，打斷了爭執。鴇母見到金子，立刻又眉開眼笑。

　　“姑娘，這……你家主人是誰？萍水相逢，怎好受如此惠贈。”道者感激地望向紅衣女子。

　　“舉手之勞，先生不必掛懷。”

　　“那，可否為我引見一下，我想向你家主人當面道謝。”

　　“好吧，隨我來。”

　　

隨著紅衣少女進了包廂，依然有紫紗帳遮住來人視線。甫一進入，一股淡淡的曇香若有似無。看不清帳后之人，只有微風徐來之時，帳子輕輕拂動，才能略窺得些絕色風華。道者一時間竟忘了來意，直到紅衣女子輕咳一聲，才回過神來。暗罵自己怎么會突然鬼迷心竅。定了定神。溫潤嗓音再開：

　　“在下劍子仙跡，剛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特來聊表謝意。”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雍容聲音響起，依舊懶懶的。

　　“對公子來說是小事，但有恩必報，也是劍子之原則。”

　　“汝想怎么報？”

　　“公子富貴非常，若報以錢財等尋常俗物，豈非污了公子的眼。”白衣道者環視“不如讓吾為公子撫琴一曲，想必公子也必是知音人。”

　　“哦？不知怎樣的琴藝，竟能抵黃金呢？”

　　道者沒有答話，只是微笑。紗帳后之人，看到這一笑，不覺一怔。道者徑自走到琴旁，落座，手撫上琴弦，霎時，悠然琴音從指尖流瀉。

　　時間仿佛停住了，只有紗帳不時隨風輕擺。香爐中裊裊青煙，空氣中暗暗浮動的香甜，讓人分不清是否身處夢中。

　　曲終，沒有絲毫聲音，道者抬起頭，望向那紗帳。許久，一聲長嘆傳出。

　　“好，果然是好啊。”聽得出是由衷贊美“一曲千金也是值得。”

　　“公子贊謬了，有幸遇到知音人罷了。”

　　“說得好，知音難尋，劍子先生可否愿意留下與吾暢談一番？”

　　“此乃吾之榮幸，只是請千萬別再叫我劍子先生，稱吾劍子就好。另外，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只見紗帳被一雙素手挽起一邊，一紫衣紫發，形容絕佳之人，寶扇半遮面，緩緩轉身，“吾嘛”，紫眸惑人，當紫衣之人完全轉過身來，劍子呆立當場，“吾乃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

第二章

　　是夜，酒正酣。

　　劍子與龍宿對飲暢談，談話間，對彼此氣度、見識暗自欣賞，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兩人很快便熟稔了，言談間也漸無拘束，仿佛早已相交很久。

　　“龍宿，夜已深，吾該告辭了。”

　　“劍子落腳何處，吾派人送汝回去。”龍宿見時候的確不早，起身相送。

　　“這嘛……”道者難得支支吾吾，失去剛剛談古論今的流暢。“吾還沒有找好地方。”

　　“哦？”龍宿挑眉。

　　“修道之人，隨遇而安就好。”道者臉微紅。

　　龍宿稍一想，忍不住紫扇遮面，雙肩抖動“劍子，汝該不是……真的連房錢都沒有吧，哈哈哈。”一時忍不住，笑了開來。

　　劍子被笑得沒面子，但被戳中事實，也是無奈“唉，沿途路過的村莊遭遇水災，災民無數。見此情形怎能無動于衷，於是銀子散光，哪里還能有錢剩下。好了，別笑了，再笑珍珠都被你晃下來了。”

　　“好了好了，放心，劍子固然寒酸，吾龍宿卻不是小氣之人。”龍宿眼里依然含著笑意。“不介意的話，隨吾回吾的住處待一晚吧。”

　　“龍宿，汝果然很夠朋友啊。”

　　劍子雙眼瞬時發光，高興之情溢于言表。只是龍宿總覺得劍子剛剛嘴角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心里毛毛的。該不會……搖搖頭，一定是看錯。

　　江上，一艘最大的畫舫，緩緩靠近，其裝飾之華麗繁複，讓人為之興嘆。這已不該稱為畫舫了，這已經是可以出海的大船了。

　　“早該想到，這艘最華麗的畫舫才配得上最華麗的疏樓龍宿啊。”吃人家的嘴軟，現在不僅吃人家的還要住人家的，好話當然要勤快奉上。

　　“劍子，這種諂媚語氣不適合汝。”龍宿不吃這一套

　　“喔，那這么華而不實鋪張浪費的風格果然是你的特色啊。” 那就實話實說好了

　　“劍子！”龍宿豎毛。

　　“哦？好友喚吾何事？”笑得欠扁，沒錯，龍宿終于看清那笑的確是很欠扁。

　　龍宿揉著額頭，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么，果然，誤交損友，誤交損友。

　　仙鳳引劍子去客房休息。劍子合衣躺下，閉上雙眼，卻久不能入睡。忽聞窗外極小的氣息之聲，雖隱藏得極好，但此時夜深人靜，而他又沒有入睡，還是分辨得出的。不一會兒，一陣奇香傳來。劍子屏住呼吸，想看來人意欲何為。氣息漸漸近了，似乎不止一人。突然，來人不動了！

一道月光被白刃反射，劍子翻身躍起，身形閃動之間，已飄飄然站在房間門口，而剛才躺著的床鋪，已經被四把利刃拆分。

來人見突襲不成，只得提刀強攻。一聲龍吟，劍子寶劍出鞘！

　　四人輪番上陣，招式迅猛狠辣，越來越快。反觀劍子，氣態儼然，不緊不慢，卻偏偏防得滴水不漏，還有心情調侃：

　　“幾位，不知和劍子有何冤仇，如此熱情，劍子有些消受不起啊。”

沒人答話，只是繼續纏鬥。劍子并無爭勝之心，而是慢慢拖延，想從他們的招式中看出來路。但是對方只以最簡單的招式攻擊，卻是快，準，狠，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只為暗殺而存在。

雙方久戰不下。劍子漸覺不對，這艘畫舫上僕人眾多，怎么一點聲音都沒，即便是都中了迷香，那龍宿呢，他也中了迷香了么？

　　想到龍宿，劍子心里有些著了慌。不知龍宿那邊是否安好？來人本已快要力竭，但見劍子有些心緒動搖，於是拼盡全力一擁而上，想抓住劍子的破綻。劍子皺眉，心道：罷了，速戰速決吧！

　　劍鋒一轉，凝具內力，劍身抵四刃，四刃應聲折斷。來人大驚，但不愧訓練有素，見完全失利，立刻棄戰而走。劍子本想留下一人拷問。但忽聞那廂鳳兒一聲尖叫。

　　龍宿！

　　劍子大驚，化光奔向龍宿廂房。

龍宿房中，龍宿同樣在與人纏鬥。只是，龍宿身后還保護著仙鳳，顧此失彼，縛手縛腳。反觀敵方，兩人攻擊龍宿身后仙鳳，讓龍宿不得不分心招架，另兩人正面攻擊龍宿上下盤。一時間，龍宿分身乏術，險向橫生。眼見那刀刃就要招呼到龍宿身上，一尺青蜂刺穿那人手腕，刀應聲而落。龍宿回頭，正是那一向貌似溫良之人。　　　　

“龍宿，你無事吧”

　　其余幾人見劍子來相助，心知實力差距，相互交換眼色，遁走。

　　“吾無妨。”龍宿回身“鳳兒，汝無恙否？”

　　“多謝主人維護，鳳兒無事。”大大的眼睛中還是看得到驚恐。

　　“劍子，這是？”龍宿轉向劍子。

　　“唉，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劍子打斷道。

　　“嗯，吾等汝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龍宿點點頭，顯然也認為比起詢問，還是先離開此地更重要。

　　三人躍上甲板。

　　“哈哈，果然是月黑風高殺人夜啊。”劍子苦笑。

　　“嗯，連吾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也不得不承認，這也算小小的華麗的陣仗了。”龍宿掩面笑言，可是眼里沒有絲毫笑意。

　　只見二十多和剛才如出一轍的蒙面殺手，已占據甲板四周，他們三人已成甕中之鱉之勢。

　　再沒有人說話，氣氛逐漸緊張，看似大家都一動不動，但是殺手們的確在一點一點靠過來，慢慢接近。

　　“鳳兒，緊跟吾身後。”龍宿向后伸手，想牽住仙鳳，不料卻抓空。回過頭去只見仙鳳退後兩步。

　　“仙鳳不願再連累主人”紅衣女子表情堅決，說罷縱身一躍投入江中。

　　“鳳兒！”“仙鳳姑娘！”劍子和龍宿一驚。

　　轉眼間，人已消失在水花中。

　　“唉，好個烈性的姑娘。”劍子嘆道。

　　而龍宿，不發一語，眼中似有火噴出，轉身面對蒙面人，劍“嗖”地從手中化出。

　　眼看龍宿就要失控，劍子無奈，率先起身擋在龍宿前面，搶先發招。立時人影紛紛閃動，準備迎接劍子攻擊。但劍子卻只虛晃幾招。龍宿只覺一股大力攔住自己腰身，耳邊是那溫潤嗓音：

　　“势不我予，不可戀戰，走！”

第三章

　　劍子牽著龍宿急急奔走，后有追兵，哪敢有絲毫大意。輕功發揮到極致，幾起幾落，試圖與追兵拉開距離。疾走一陣，又有些擔心龍宿，不知他是否跟得上，會不會太勉強？劍子情不自禁回頭，只見龍宿雖面色不予，但卻絲毫不顯疲態。放心之余，又有些暗暗吃驚，看來龍宿武功不弱，也許不遜于自己！

　　危機時刻，忽聞小小的破空之聲。

　　“小心，暗器！”

　　劍子側身，一樹葉狀暗器從身邊劃過。還未等穩定身形，竟瞥見點點銀光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兩人集中過來。同時發出如此數量之多的暗器，且勁力非常，非極巧妙之機簧不能辦到。

　　劍子心中暗暗叫苦，還真是舍得花本錢啊。

　　無奈，提劍轉身，劍氣飛舞，防護周身，叮叮當當打落飛來暗器。暗器數量甚眾，劍子勉強招架，狼狽不堪。

　　“龍宿，自己小心。”

　　“羅嗦！”龍宿實在沒好氣，也在不停忙著自保。

　　一波剛平，兩人耳聽機簧又被拉動，心知又一波將至。對望一眼，十分默契的雙雙劃開長劍，劍氣卷起剛才散落地上的暗器，氣勢一發，全數送了回去。頓時林中暗處響起幾聲慘叫。趁著敵方分心，立刻化光奔逃。他們逃得正是時候，只差一步，兩人恐怕已成了刺猬。

　　

劍子眼睛眨呀眨，無奈地抬頭望著龍宿。

　　“快下來啊。”說著還張開手臂。

　　“休想！”龍宿這個時候還不忘扇子拼命搖，仿佛搖的是劍子的腦袋。

　　山溝路邊，山石被植物爬滿。劍子一路帶著他來到此處，竟撥開藤蔓，露出一個小小的洞。探頭一望，發現此洞低于地面，僅有個“天窗”位于石壁之上。劍子動作熟練地鉆了進去，接著便招呼龍宿躲進來。

　　這個洞真是絕佳的藏匿之處。可是，關鍵在于，洞口小小，且緊挨地面，簡直就是一個狗洞！讓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爬狗洞？沒門！

　　“哎呀呀，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這么多。”劍子自然知道龍宿在想什么。無奈，只好采取極端了。

　　“劍子，放手。”龍宿驚呼。

　　只見劍子牢牢抓住龍宿腳踝，龍宿雙腳動彈不得，下意識蹲下想解開劍子的手；誰知劍子見龍宿身形放低，竟放開腳踝，雙臂伸到龍宿腋下，用力環抱，再一拉，竟把龍宿抱進洞中。只是一時重心不穩，向后摔倒，害得龍宿也摔趴在他身上。

　　“劍子！”簡直是從牙縫里擠出的兩個字。“汝竟然——”

　　“噓，別激動，小心把追兵引來。”借著洞口透進的月光，可以看到此人正笑得無賴。

　　“哼！”龍宿咬牙，忍住想扁他的沖動，快速從他身上爬下去。

　　劍子走去把洞口的藤蔓回復原狀，洞里頓時漆黑一片。劍子摸黑蹭到龍宿身邊坐下。

　　“龍宿，麥生氣啊。”劍子一向信奉抬手不打笑臉人，但是他似乎忘了，這么黑，什么笑臉都是看不的。

　　但是龍宿卻沒有吭聲，劍子有些奇怪。

　　“龍宿？”

　　說著拍了拍龍宿的肩膀。

　　低低一聲悶哼，雖然壓抑，但逃不過劍子的耳朵。

　　“你受傷了？”劍子大驚失色。

　　龍宿還是沒動靜，劍子急了，伸手掏出一個火折子，想看看龍宿如何。

　　一只略顯冰涼的手，按住了劍子。

　　“吾無事，不要點火，免得把追兵招來。”

　　劍子拉起龍宿起身。

　　“去哪里？”

　　“這個洞很深，我們去里面一點，只一個火折子，該是不會被發現。”

　　小小的火折子，只能發出微弱的亮光，但對于他們來說已足夠。

　　只見龍宿背后，插著一只小小的金葉子，血已經漸漸暈開。

　　“唉，你到底還是中了一只。”劍子看著那血，覺得心里微微抽痛。“快給我看看傷勢。”

　　龍宿沒答話，劍子望向龍宿，卻見龍宿也正在抬眼望他，表情有些奇怪。

　　“快啊，快把衣服脫了。”劍子催促道。話一出口，頓時知道龍宿為什么如此表情了。不知為何，回過神來，自己也有點臉熱，趕緊撇開臉。

　　小小的火焰跳動著。兩人沉默。

　　還是劍子再出聲：

　　“怕什么，都是男人么。”轉過臉，做出非常豁達無所謂的樣子。

　　龍宿想想也是，自己再拘泥，顯得太小氣，于是點點頭，輕解衣襟，將外衣緩緩至肩上褪下；但是不知為什么，總覺得自己臉更燙了。而且眼光始終回避著劍子，所以沒有注意到劍子看到他脫衣服時的呆愣神情。

　　劍子只覺得，龍宿衣服緩緩落下之時，自己的心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跟著慢慢下滑。空氣好像有點燥熱，劍子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龍宿白皙的脊背露出，雖然沒有碰觸，但是光看就知觸感一定光滑細膩。劍子覺得仿佛有人掐著自己的咽喉，居然有些透不過氣來。直到龍宿發現那人半天沒有動靜，回頭用眼神詢問，劍子才激靈一下，回魂了。

　　嘆氣，遇上龍宿，自己好像總變得奇怪。努力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那極其刺眼的傷口處，卻不知龍宿剛才那一眼，已經將他的癡迷之態盡收眼底。龍宿心里有點亂，剛才劍子看他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傷并不嚴重，葉子小小的，也沒有倒刺；只是拔出后，光潔無瑕的肌膚，多了一道難看的傷疤，微微冒著血。劍子心里悶悶的，會武功的人，身上有疤是常事，但是，他偏偏覺得龍宿身上不該有一絲傷痕破壞完美。

　　傷口感染的話，一定會留疤的，所以必須要清理才行，是不是？

　　龍宿只覺得背后，某人鼻息漸漸接近，近得仿佛噴在了自己的背上。突然，一個溫軟濕潤的物體覆上了自己的傷口，龍宿一驚，像被電擊到，

　　頓時心臟漏跳一拍，那柔軟之物所觸之處，一陣酥癢。

　　龍宿終于忍不住，身子一側，往旁邊一躲

　　“劍子，汝在做什么？”

　　龍宿一聲驚醒劍子，劍子這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么。兩人一時相對無語。龍宿抓著衣服，瞪著劍子，劍子神情尷尬，憋得滿臉通紅，想解釋，又一時想不到理由。活像良家婦女被輕薄現場。

　　劍子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剛才完全沒有意識，等龍宿一聲呵斥，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這……也算是輕薄吧？

　　“咳咳，我是在幫你處理傷口啊，不及時處理會感染留疤。”劍子撓撓頭，總得說點什么。

　　“喔。”

　　龍宿竟沒有追究這個解釋，只是轉過身，一個白瓷瓶砸向劍子的腦袋。劍子手一伸，抓住一看，是傷藥。劍子摸摸鼻子，這回湊上去老老實實上藥、包扎，然后幫龍宿把衣服穿好。從頭到尾老老實實。

　　兩人相對而坐。但沉默讓人尷尬。最終，龍宿決定打破這氣氛。

　　“劍子，汝該告訴吾，今夜那些人追殺汝的原因？”龍宿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哎呀，好友怎知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呢。”劍子想打哈哈。

　　“少來！”龍宿很不滿“不然難道是沖吾來的？吾初入江湖，哪裡有幸結下這樣的仇家！”

　　“唉唉，那恐怕還真是沖我來的。連累好友了啊”

　　“原因。”

　　“這嘛……”道者難得神色斂起。“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可知江湖最近紛紛擾擾所為何事？”

　　“不就是各大門派皆有重要門人失蹤。”龍宿轉念一想，驚訝到“該不會……難道汝也是目標之一？”

　　“從剛才的情形看來，很有可能。”劍子無奈攤手。

　　“等等，受害者都是各大門派的要人，汝是何門派，汝很重要？”龍宿挑眉打量劍子。若不是今夜得知面前之人武功非凡，還真以為他是個道生。道生，修道，難不成……龍宿靈光一閃。

　　“汝是道門的人？”雖是疑問句，但語氣肯定。修道，大門派，如此上乘的武功，非道門之人不可。沒等劍子回答，龍宿自顧自說下去：

　　“道門道尊聽說幾年前四處云游去了，門中事務交由弟子處理。道尊座下四個入室弟子。現在是大弟子在運籌門中事務。三弟子傳說中是醫術高超，但身體孱弱，只會點防身的皮毛功夫。四弟子是道尊后代，門中上下皆對其極為寵溺，不舍得放出門歷練。只有一個不學無術的二弟子，整日游手好閑，經常被打發下山，眼不見為凈……”

　　龍宿眼珠子轉轉，似笑非笑看著劍子。

　　“那個二弟子……該不會就是你吧。”

　　不學無術么？劍子苦笑。無奈，雙手一抱，略一作揖

　　“不才，正是在下。”

第四章


　“如此，你是要趕回道門去了？”龍宿聽完大概之後問道。

　　“是啊，道門已發出玄字金帖，說明事態嚴重。”

　　“那，吾和汝一道回去吧。”

　　“不可。”劍子拒絕。

　　“為什麼？”

　　“因為……既然我已成他們的目標，那你跟我一起，會很危險。”

　　“哦？只是這樣？”

　　“當然。”

　　“恐怕還有未竟之語沒有出口吧。”話語中帶著淡淡的諷刺之意。

　　“哪有，我只是擔心你受我連累。”

　　“遲了，已經受連累了。”龍宿瞪了他一眼。

　　“是我不好。”難得劍子有點愧疚，“所以，不能讓你吃更大的虧不是？”

　　“哼，劍子，汝不妨直說，”諷刺意味更甚，“道門多高的門檻，吾一個來路不明之人，汝怎能帶吾回去，尤其是現在這個時機。”

　　龍宿說完，扇子輕搖，也不看劍子。

　　劍子無言。龍宿說得沒錯，道門的確不是普通人去得的地方，來人必須出示信物方能入內。這次發出玄字金帖，受邀之人也是武林中既有分量之人。在這個節骨眼，龍宿身份不明，去了未免使人猜疑。

　　“唉——”長嘆一聲，“龍宿啊龍宿，聰明如你，我是什麼也瞞不過了。那麼，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來歷麼？”

　　“汝想知道？”

　　“沒錯，不要用你是哪裡的逃家公子來敷衍我，我不認為隨便一個富家公子，能有你這般武功。”

　　“吾從未說過自己是什麼富家公子。”

　　“哦？”劍子等待下文。

　　龍宿望著劍子的雙眼，好像想從中找到什麼東西；劍子也望著龍宿，也似是想確定什麼。

　　片刻，終於等到龍宿薄唇微啟，吐出音節。

　　“儒門天下，吾乃儒門天下之少主。”

儒門天下！

儒門天下是什麼地方？天下間文人皆歸儒門天下掌管。儒門天下嚴格說來不屬於江湖門派，但因其勢力龐大，各處和江湖總有交集，因此，雖不太過問江湖事，但江湖人也給他們以尊重。如果是儒門天下少主，那武功不弱是非常自然之事。雖然是文人，但管理這樣一個大的組織，本事不會小。

　　“如——”何字還沒出口，龍宿突然被劍子捂住了嘴，火折子也立時熄滅。

　　外面有些響動，是用輕功行走的聲音，似乎有點雜亂。看來是搜捕的人搜過來的。但是還沒發現這個所在。

　　兩人屏住呼吸。龍宿看著劍子，他正專注的聽著外面動靜。這張臉，明明應該很正直，但卻總不是那回事。漸漸的，龍宿忍不住想……

　　“唔。”劍子悶哼一聲。

　　那邊，龍宿就著劍子捂在他臉上的手，緩緩的、狠狠的在手心上咬了一口。

　　看著龍宿眼中的得意，劍子心中哀嘆：龍宿你還真是會記仇啊。

　　外面搜捕的人好像過去了。大氣不敢喘的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劍子趕緊把手收回檢查。龍宿輕笑，顯得心情大好。劍子不敢發作，只是不斷的以委屈媳婦樣的眼神瞟龍宿。龍宿見狀，抓起劍子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吹。劍子分不清是手心癢癢，還是心也癢癢。龍宿取出膏藥，給劍子抹上。那药抹上冰涼，劍子突然覺得，被咬一口，其實也挺不錯。

　　待天漸漸大亮，危險已過，兩人爬出洞外。

　　“話說，汝是怎麼發現這個洞的？”龍宿回頭看看這個洞，的確很難讓人發現。

　　“這個不重要。”眼神又在閃爍。

　　龍宿現在已經摸清，劍子每次吞吞吐吐，必有內情。

　　“唉，”招架不住龍宿炯炯的目光，“我不是說過，修道之人隨遇而安麼。前幾天……在裡面睡過而已。”

　　說完劍子已經不想回頭去看龍宿那鐵定會笑到變形的臉。果然，龍宿隨即不負所望，大笑不止，什麽形象都顧不上了。

　　“行了，該走了。”

　　想逃避被龍宿笑死的窘況，劍子轉身運功便走。輕功幾起幾落，發現龍宿沒有跟上。

　　“龍宿？”奇怪回頭看。

　　只見龍宿還在原地，卻已倒在地上，身體卷成一團。

　　劍子大驚失色，趕忙奔回，把龍宿扶起，發現他不住顫抖，渾身冷汗涔涔。劍子心驚，把龍宿扶穩，為他把脈，發現龍宿體內真氣竟似不受控制，橫衝直撞。劍子小心輸入小股真氣，慢慢帶動龍宿自身真氣沿著血脈游走，漸漸歸位。再看龍宿，臉色終於慢慢好轉。

　　“龍宿，現在怎樣了。”劍子小心把龍宿抱在懷裡。

　　龍宿似乎連話都沒力氣說，只能搖搖頭，表示已無大礙。

　　怎會這樣？劍子眉頭緊鎖，難道？

　　再仔細號脈。果然。現在龍宿體內真氣雖漸漸平復。但各個經脈要塞，似有什麼物質阻隔。如果一運功，通路不暢，真氣勢必亂走。如此說來，只能是那個時候了。沒錯，就該想到，那些金葉子怎麼可能如此簡單，看來必是淬過毒無疑。

　　望著龍宿，氣息漸漸平緩，但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看來在解毒之前，是不能運功了。

　　“唉，龍宿，這趟道門，你還必須得走了。”劍子喃喃道，不由得把龍宿摟得更緊。

第五章


“劍子，汝去死！”好看的臉龐緊繃著，看看桌上的東西，又看看劍子，真想一巴掌把那刺眼的笑臉給打掉。

　　“唉唉，別這樣嘛，這也是為你好啊。”劍子厚臉皮磨蹭，“你想你現在不能運功，一但開殺，我也沒把握保你周全啊。所以我們還是避人耳目，悄悄的回道門。”

　　說著，把桌上放著的一件粉白色女裝拿起來，還抖了抖。

　　龍宿眼眸忽明忽暗，顯然正極力壓抑憤怒，持扇的手微微顫抖，眼睛狠命盯著劍子。

　　“來吧，換上吧。”劍子不知死活地繼續游說。

　　劍子不得不承認，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私心的。

　　龍宿的表情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什麼。良久，龍宿唇角勾起一抹笑，劍子頓覺寒意。

　　“讓吾穿女裝不是不可，不過……有個條件。”眸中亮光一閃，“好友如此關心吾，該是不會拒絕。”

　　棧道邊歇腳的茶館，兩位姑娘吸引了眾人目光，大家都在偷偷打量她們。

　　兩個人都戴著紗帽。粉白衣衫的看上去是小姐，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身材雖略顯高大，但腰線纖細；略挑起面紗喝茶時露出的尖潤下巴，讓人一望便知，必是絕頂美人無疑。反觀美人身後玄衣女子，如此美人的隨侍之人，本也不該差到哪去；但此女看起來，身體好像格外結實，雙手骨節分明，雖然修長，但却少了分細膩；不時露出的下巴，方方的，看來不是美人胚子；且不知為何，一直動作僵硬，讓人嘆氣：此女恐怕差強人意。於是眾人又把視線移回粉白衣衫的小姐身上。

　　遠遠看去，美人頭微偏，好像在和玄衣女子說話。大家抻長了耳朵，想知道美人的聲音是否如想象般曼妙。可是，此時只有劍子才能聽到龍宿那幸災樂禍的聲音。

　　“劍子，汝行情不怎麼樣嘛，這一路行來，都無人問津啊。”

　　被龍宿以“要吾穿女裝可以，但汝必須有難同當”的條件要求，同樣換上女裝的劍子，一路上只求上天千萬不要讓他遇到熟人，否則真的再無面目見人。可是，被龍宿嘲笑，不回擊不是劍子作風。

　　“好說，被一群男人欣賞實在不是愉快的經歷，況且……”劍子低聲笑笑，“龍宿你這般雌雄莫辨，女裝的確和適合你啊，要不要考慮從此以女裝示人?”

　　劍子很快就嘗到為逞一時之快付出的代價了。因為龍宿藏在裙擺下的脚，沒有預兆的、毫不客氣的踩過來，還左右碾了幾下。如果沒有面紗，眾人就可以看到此時劍子正呲牙咧嘴。

　　不會腫了吧，劍子哀怨的想，看來逆鱗還是少碰為妙。

　　

劍子和龍宿本以為，龍宿現在不能運功，兩人一路必是很艱難，沒想到這些時日一直很平靜。難道真是因為男扮女裝沒有被認出？

　　“劍子，按照江湖故事慣例，這一路不是應該陷阱重重，萬分驚險麼？”客棧的客房裡，龍宿趴在桌子上，手指無聊的畫圈。

　　“哈，一路平安不好麼。”這個龍宿，還真想找刺激啊。

　　“可是，吾難得出門，更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總是有些期待啊。”

　　“哎呀，你當這是聽書呢，只帶著耳朵聽就行了。如果現在真有人來襲，隨時可能沒命。話說，你之前說要跟我回道門，不會就是為了圖新鮮，看熱鬧吧。”

　　“是又如何，難道還是因為擔心汝不成？”龍宿沒好氣的搭話。

　　“嘿嘿，我倒真希望你是因為擔心我.。”笑聲聽著有點傻。

　　“哼，汝不用人擔心。”

　　“怎講？”

　　“禍害遺千年嘛。”

　　“呃……”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

　　“汝為何又改變主意帶我回去？”

　　“這嘛，你身上的毒很是怪異，平時好像不會怎樣，但一運功即真氣亂行，我也不確定是何毒，所以要帶你回道門，讓三師弟為你診治。”

　　“哦？那個醫術高明卻自身體質孱弱的三弟子？”

　　“沒錯。”

　　“汝有把握他能解此毒？”

　　“放心，論醫術，江湖已沒有幾人可以與之匹敵。況且……”劍子又不正經壞笑。

　　“什麼？”

　　“如果你真的再不能運功，我可以從此貼身保護你啊。”

　　“汝——”

　　“當然，”還沒等龍宿感動到，劍子繼續道“只要包我衣食住行即可，放心，我很好養，不挑剔的。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好了。其餘的，我知道龍宿你一定不會虧待我不是？”

　　果然……龍宿連翻他白眼的力氣都沒了。

　　

夜漸深，龍宿有些不自在了。

　　“咳咳，劍子，夜深了，吾想睡了。”龍宿眼含暗示，汝該走人了吧。

　　“哦。”劍子起身，去鋪床。

　　“汝回房吧，吾自己來就好。”他這是什麼意思？

　　“龍宿啊，”劍子轉身，“我們現在是兩個孤身女子趕路，哪有丫鬟和小姐分開的道理？”

　　這幾日一直很小心，都是宿在野外，今日終於進了城鎮，龍宿堅持要住客棧改善一下，才要了這廂房。

　　龍宿瞟向那張床，不知想到了什麼，臉有點紅。

　　“那好吧，吾睡床，汝睡地。”龍宿先下手為強。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這張床一定睡不下兩個人。”龍宿急急的脫口而出。然後馬上反應出自己做了蠢事，後悔得想把舌頭咬掉。

　　劍子神情怪異的看著龍宿，似笑非笑。龍宿沒有勇氣對上那視線，乾脆撇過臉去。

　　“我又沒說要跟你一起睡，”良久，劍子終於開口，“只是，為什麼你睡床，我睡地？而不是反過來？”

　　“汝當然可以睡床，只要——汝付得起這房錢。”吐氣，微笑，終於扳回一城。

　　付錢的人最大。最終，龍宿還是如願裹上溫暖的被子，躺在軟床上。而劍子，只得蜷著一席薄被，打起地鋪。

　　熄了油燈，沒有了聲響。

　　龍宿卻睜著眼睛睡不著，是說……現在夜裡還是挺涼的，地上濕氣又重，萬一濕氣入骨，也是挺難受的不是？可是那個人的皮比城墻還厚，哪那麼容易著涼。但如果伊中看不中用，真的身體有恙，還不是連累吾？龍宿胡思亂想中。

　　是了，吾是怕他拖累吾，可不是心疼他啊。

　　這麼想著，龍宿悄悄探出腦袋。遠遠觀望那人，雙目緊閉，好像已睡著了。

　　“劍子？”龍宿小聲喚了一下，睡著了聽不到就不關吾事了。

　　沒想到劍子眼睛一下子睜開，顯見剛才也是假寐。只是如此突然，倒把龍宿嚇了一跳，見劍子就這樣望著他，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本想邀他上床來，在那炯炯目光直視之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了。

　　“龍宿，何事？”見龍宿慾言又止，劍子發問。

　　“呃，吾是想問，道門的人性情如何，吾這樣前去，會不會很唐突？是不是該先遞上拜帖？”還是不好意思開口，先扯點別的。迂回戰術。

　　道者還是那樣看著龍宿，好似把他看穿，龍宿覺得自己的臉很燙。半天，道者慢悠悠吐出：

　　“不用擔心，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你怎麼都不算醜了，婆家人也都很溫和。”微笑，微笑……

　　一個枕頭飛過來，準確的砸在那欠扁的笑容上。

　　龍宿一個翻身，負氣把被子全捲身上。

　　睡覺！管汝去死，凍死活該！

第六章


道門，不若儒門天下金碧輝煌，但樸素莊嚴的山門，自有其威嚴之勢。

　　甫一踏入，一道白影迅速向二人衝來。還沒等看清，人已經撲到劍子懷裡。

　　“二師兄，你終於回來了。”少年臉在劍子胸前蹭了蹭，才抬起頭，看著劍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劍子突覺寒意上身。眼角一瞥，龍宿正似笑非笑看著他們，扇子搖啊搖。

　　“咳，滅定啊，這麼久不見還是這麼有精神啊。你怎知我這時回來？”劍子邊說邊不著痕跡地從少年臂中抽離。

　　少年似乎沒有察覺，依舊興高采烈。

　　“啊呀，從金帖發出，我就知二師兄一定會回來。下面早布置好了，你一踏入山下道門範圍，自有人通報。”有些小小的得意 ，“要不是大師兄不準我下山，偏讓我在這裡等，我早就下去接你了。”仿佛一隻邀功的小狗，尾巴晃啊晃。

　　“大師兄也是為你好，你江湖歷練不足，師尊臨走前特別交代不能讓你隨便出門。”

　　“可是這也太過了吧。”

　　“呃……是有些過了。”

　　……

　　“咳咳。”眼看這兩人快要進入無我狀態，龍宿輕咳一聲。

　　“哎呀，看我都忘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外結識的好友，疏樓龍宿。”

　　龍宿微一頷首，點頭致意。

　　“這個就是我的小師弟滅定了。”

　　“滅定有禮了。”滅定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和二師兄很親近，你是二師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麼問題盡管開口。”說著挽上了劍子的手臂。

　　“呵呵，多謝好意。”

　　龍宿嘴角噙著笑，扇子輕搖。但是看在劍子眼裡，總覺得微微發毛。偷偷想把手臂抽出，卻發現手臂這次被滅定相當固執地牢牢挽住。唉，冷汗。

　　三人一時無語，龍宿和滅定就這樣帶著笑容互望，劍子覺得頭大。這個畫面，一時間，很詭異。

　　“我們……就一直站在這麼？”劍子終是無奈開口。

　　“是啊，站在門口幹嘛，我們快進去吧，大師兄讓你一回來就進去找他呢。”滅定說著就拉著劍子往裡跑。

　　“喂，慢點啊。”劍子被拖著走，一遍嘴裡嘟囔：“這麼大了，怎麼還毛毛躁躁啊。”

　　龍宿在後面慢慢跟著，眼珠轉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師弟麼？”



　　龍宿對劍子的師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那個名為聖蹤的人，在見到劍子之後，神情倨傲。例行客套的場面話之後，開始擺出師兄和代理掌門的身份，對劍子進行說教，並在言談之中，流露出對劍子把龍宿帶回的不贊同。在劍子說明龍宿身份之後，反而又對龍宿熱情非常。如此勢利，目光短淺之人，龍宿突然懷疑那個未曾見過的道尊眼光有問題，這樣的人也可以接掌道門麼？難道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麼？比如眼前的白毛劍子，有時是欠扁了點，但怎麼看也比他強多了。

　　嗯，長得也比他好，尤其是鼻梁和眉毛；聲音也比他好聽。身材嘛……呃，跑題。龍宿敲自己腦袋，讓自己清醒下。

　　“怎麼，龍公子不舒服？”聖蹤看起來很關切的樣子，“一定是旅途勞頓，我派人帶龍公子先下去休息如何？”

　　“是啊，龍宿，你先去休息吧，我過會再去找你。”劍子也說。

　　龍宿知道，是他們該有私密的話要談了。

　　“確是有點勞累，如此，吾就先告退了。”龍宿一向知趣。

　　

　　被帶進一間客房，依舊是簡潔乾凈，樸實無華的風格。

　　“唉，自從遇到劍子汝，吾是越來越不華麗啊。”龍宿搖頭輕嘆。

　　待在屋裡無事可做，劍子看來一時片刻又不會過來，於是龍宿推門出去，想四處看看。

　　這裡，是花園吧。種滿的花草，很是雅致，陣陣幽香隨風浮動。偶爾還會有些珍貴藥材生長其中。有些植物，竟是連龍宿也未曾見過的。

　　一個藍色布衣的少年，正蹲在花圃裡，看樣子是園丁。只見他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的，把一株盆中植物，移到花圃的土壤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龍宿的接近。

　　“呼，大功告成。”少年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可能是蹲得太久，少年一站起身，立時眼前一片黑，腦中只覺天旋地轉。向後一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少年。順帶全身上前讓少年依靠著。少年閉目稍歇，後緩緩睜眼，轉過因剛才勞動略顯紅潤的臉，輕輕離開來人的身上，退開一步，感激的望向來人。

　　“多謝。”少年施禮。

　　“不用客氣，看來汝身體不是很好，來，我帶汝到那邊涼亭中坐一會吧。”說著，龍宿牽起了少年的手。

　　少年一驚，下意識想把手縮回，可是龍宿卻攥得很緊，無法掙脫，只好跟著龍宿去涼亭坐下。

　　龍宿端詳少年，溫良如玉，眉如遠山，現在似乎因為自己的舉動，有小小的窘迫。

　　“汝叫什麼名字？”繼續溫柔無害的笑容。

　　“續緣，素續緣。”少年老實回答。

　　龍宿露出了然的表情。

　　“汝就是道尊的入室三弟子？”

　　“嗯，”少年輕輕點頭，“你呢？是持金帖的受邀之人麼？”

　　“非也。”笑容更盛。

　　“那，你為何而來？”

　　龍宿看著少年總有些羞澀的樣子，只是面對自己的笑顏，竟有淡淡的紅暈爬到脖子上。龍宿覺得煞是有趣，一時玩心大起。

　　少年眼見龍宿的臉慢慢湊了過來，停在自己面前一寸距離，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只見龍宿頭一偏，又往前略進，嘴唇曖昧地停留在自己右耳附近，暖暖的氣息噴在耳朵上，癢癢的。少年想躲，但是被接下來的話炸得沒辦法思考。

　　“吾，為汝而來。”

　　龍宿倚著亭柱，滿意的看著少年因為自己剛才的話，連脖子都燒紅一片。

　　“你，你——”少年捂著自己的耳朵，睜大眼睛，話都說不完整。

　　“哈哈哈哈，”龍宿大笑，“開玩笑的，汝的反應還真是有意思啊，哈哈。”

　　“你！太過分了。”少年很是羞窘，又急又氣。

　　“抱歉抱歉，是吾不好。”見少年真的惱了，龍宿努力止住笑意，湊上去賠罪，“別生氣了，來，我用這個跟你賠罪，好不好？”

　　龍宿把手攤開放在少年面前，少年一看，什麼都沒有，不由疑惑地看向龍宿。只見龍宿微微一笑，迅速把手握住再張開，掌中多出一粒光彩奪目的珍珠。珍珠淡淡的呈現粉色，足見珍貴。少年一時忘了怪罪，只下意識地說：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能——”

　　龍宿沒等少年說完，已拉過他的手，把珍珠放到他手心裡，“珍珠吾有很多，在吾眼裡沒有貴這個詞，可是這顆不同，這個可是代表吾哦。”

　　看著龍宿一臉誠懇狀，少年覺得很難拒絕，於是握緊手心。

　　“嗯。”輕輕點頭。

　　“那——收了我的珍珠，就是原諒我嘍?”打蛇隨棍上，“麥再生氣了啊。”

　　少年淡淡笑，心裡有什麼在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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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下，這里滅定是男的。沒有劇中那么白目和花癡，只借用原劇中的滅定一部分性格而已。

第七章


    待劍子回來，左右遍尋龍宿不著，問了人，知道龍宿去了花園。

　　遠遠看那一紫一藍兩人，說說笑笑，氣氛輕鬆融洽，不知怎地，心裡竟有點吃味。暗笑自己怎麼心眼變小了，邊向那二人走去。

　　“二師兄，你回來了。”少年見到劍子很高興，起身相迎。

　　“嗯，久見了，續緣，我離開的時間，身體如何，有沒有好好調養？”劍子很寵溺的摸摸少年的頭。

　　“我身子從來都是那樣，好不到哪裡也壞不到哪去。”

　　“呵呵，你的醫術已經這麼厲害了，總有辦法的。”

　　“能醫不自醫啊，而且，我這病根，你又不是不知道，沒辦法的。”少年有些黯然。

　　劍子見狀忙轉開話題。

　　“龍宿，你動作倒是快啊，這麼一會就和續緣混熟了。”

　　“好說好說，投緣嘛。”

　　“那，你的事跟續緣說了沒？”

　　“嗯，我已看過。”少年接話，“毒性奇特，強行運功必兇險萬分。解藥不是沒有，但是藥材罕有，即使知道解法，也無藥引。”

　　“那該如何是好？”劍子有些急。龍宿看在眼裡，還是挺受用的。

　　“放心，吾雖沒有那藥，但另有對癥之方，讓我醫治三五日，當無大礙。”少年的笑總讓人很舒服。

　　“你……難道要用那個？”劍子皺眉，滿臉不贊同。

　　“沒其他辦法了，放心，我懂得分寸。”

　　“到底是什麼？”龍宿忍不住問。

　　“是我的私藏，你不用在意，聽我的話就好。”少年的聲音好像清風拂過，“從明天起我會把藥送去，等我就好。”

　　“有勞。”

　　“那，沒事的話，續緣就先告退了。”

　　“請了。”

　　這幾天，總不見劍子。龍宿住在後院，雖很少去前面，但也知，持金帖受邀之人，恐怕陸續到了。外面的形勢聽說一直不樂觀，大家一定都坐不住了，恐慌，焦躁之下，會有什麼好對策呢。

　　晚飯後，龍宿從開著的窗子看到劍子慢慢踱回，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龍宿想了想，關上了窗。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劍子抬頭，看見龍宿緩步進來，然後把手中之物在自己面前輕輕放下。竟是一盅蓮子湯。

　　“喝吧，靜靜心，去去火氣。”說著這話的龍宿搬過凳子在劍子面前坐下。

　　“龍宿，這……”劍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不快喝，等吾餵汝不成？”龍宿見劍子一臉呆愣，沒好氣的說。

　　劍子這才反應過來

　　“是你做的？你竟會廚藝？真沒想到，嘿嘿。”劍子傻笑，一想到龍宿下廚為他煲湯，仿佛看見了龍宿在那裡小心翼翼看著火，嘗味道，親手盛出來……心裡怪美的。

　　“想什麼呢，笑的那麼難看。”龍宿嫌棄的看著劍子。

　　“沒，沒。”劍子擦擦嘴角，沒有流口水吧……

　　“汝到底要不要喝啊。” 

　　“我不要。”

　　什麼！龍宿身上頓時散發危險的氣息。

　　劍子一見，趕快接上：

　　“除非你餵我。”一臉標準的無賴地痞流氓笑。

　　……

　　本以為龍宿會瞬間爆發，等著欣賞龍宿暴走的劍子卻被龍宿一句話嚇掉了下巴。

　　“好啊。”略一遲疑之後，龍宿竟然頷首答應。

　　劍子看著在自己嘴邊的匙子，這下輪到自己無措了。本想開個玩笑，逗逗龍宿而已；誰知他竟來真格的，這個樣子還真是很窘。

　　“張開嘴啊。”龍宿微嗔。

　　沒辦法，自己挖坑自己跳，於是認命的張開嘴，湊上去，嘴巴合攏——撲了個空。

　　再看那湯匙，早已進了龍宿的口。

　　“百年的紅蓮，果然不錯啊。”龍宿完全無視了劍子，自己一口一口解決這盅湯水。

　　劍子看著小匙在龍宿口中進出，不時的，紅嫩嫩的舌探出，勾起湯料，舔舔嘴角，很可愛的樣子。劍子竟像被誘惑般，慢慢靠近，靠近——伸手捏住了龍宿的舌尖。

　　啪！

　　“啊~”

　　劍子看著自己媲美饅頭的手。

　　“龍宿，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居然還用了內力，看來續緣果然是把你醫好了啊。”劍子慾哭無淚。

　　“活該。”龍宿涼涼的說。

　　“呃……”是活該，鬼迷心竅。

　　算了，氣氛尷尬，有些不妙，轉移話題。

　　“咳咳，龍宿，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哈，親自下廚誒。”

　　“還不是看汝這幾天一直心事重重，好心果然沒好報。”龍宿白了劍子一眼，“怎麼，情況不妙？”

　　劍子聽到這個話題，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半天不語。

　　“機密？不能說？那算了，當我沒問。”龍宿作勢轉身。

　　“哎，不是啊。”劍子急急抓住龍宿。龍宿回頭，等劍子開口。

　　“唉，已經17個人了。”劍子揉揉額頭。

　　“什麼17人？”

　　“已經失蹤17個武林中各大門派的重要角色了，但是居然一點線索沒有。不知是誰指使，不知背後目的，不知是何手段，不知他們現在的下落。全都是不知。”

　　“怎麼會？這些人失蹤時都和誰在一起？总會有蛛絲馬跡的吧。”

　　“有的本就是單獨一人，有的是離開眾人，獨自出去，就再不見蹤跡。”

　　“哦？”

　　“其中有一個，歸雲樓副樓主，甚至是這次受邀之人，兩天前正在來道门的途中，就在這道門山下附近城鎮失蹤。”

　　“有去查過麼？”

　　“傍晚，他告訴他的門人，想獨自去集市逛逛，結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劍子顿了顿：“出事之後他的門人從他們落腳的客棧到集市，一路沿途都有問過，但是卻沒人見過。所以他的門人堅信他是在客棧中糟毒手。但是竟沒有人察覺有任何異狀。”

　　“他有什麼特別之處？難道他一出門，路人都要記得他不成？”

　　“他的性情是有些古怪，平日裡喜歡大紅衣衫，總是從頭紅到腳，而且曾在一次激戰中，被削了半邊右耳。一個全身大紅，少了半邊右耳的人，很容易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吧。”

　　“汝一直說，他的門人認為如何，說明汝並不是這麼想吧。”龍宿慢悠悠的說。

　　劍子看著龍宿的眼睛，好一會兒，輕笑出聲。

　　“龍宿，你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

　　“少拿吾比那種噁心的東西。”

　　“放心，即使是蛔蟲，也必然是天下第一華麗。”

　　“又胡扯，汝到底還要不要說。”

　　“好好，咱們繼續。”收起玩笑，“他們在客棧包了一個小院，他單獨一個人一間。事發時，沒有爭執打鬥聲，他的屋子也沒有打鬥痕跡。如果說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制住歸雲樓副樓主，並把他帶走且不讓人察覺……”劍子搖頭，“起碼以我的功力，是做不到的。除非他像我們上次一樣，被迷香給招呼了。”

　　“現場可有殘留的異香？”

　　“無，而且，那時只是傍晚，人並沒有入睡，我們都尚且能察覺，更不用說副樓主是老江湖了，怎麼會那麼容易著道？”

　　“那你有何看法？”

　　“呵，不先說你的看法麼？”

　　見劍子推給了自己，龍宿也不相讓了。

　　“他的門人，因為他說要出門，但是沒有在他所說的地方中尋到他的下落，就判定他是在沒有出去的時候出事。其實這也是有可能，畢竟天外有天，江湖嘛，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是……”龍宿拖長聲音，轉向劍子，“他說他要去集市，就真的會去集市了麼？他就一定是被擄走的麼？就不能是他自己走出去的麼？”

　　一連三個反問。

　　“那依你說呢？”劍子饒有興味。

　　“如果是這樣，那他究竟是被人引了出去，還是自己主動出去的？如果是被人引了出去，那來人是用什麼手段？如果是自己要出去，那是去了哪裡，為什麼要說謊？無論哪種方式，以他那顯眼的打扮，如何讓眾人不查？”

　　“龍宿你真是心思細密啊。”

　　“少來，這些汝都想到了吧，借吾之口說出來罷了。”瞥了他一眼。

　　“咳咳，那……下一步該怎麼做？”劍子賠笑。

　　“走吧。”龍宿霍然起身。

　　“去哪裡？”

　　“少裝蒜，今天吾要是沒來，汝已經出門了吧。”

第八章


“這裡是後院，如果他真的去了集市，必會經過前廳，不可能沒人見過他。”龍宿審視了一下環境。

　　“這邊，不知是否通向後門呢？”劍子思索著，向更後面走去。

　　兩人停在後門。

　　“如果他是從這裡離開，而且一路上沒有被人撞到，倒是的確說得通。”劍子沉吟，這裡好像不常被使用。

　　“的確，只是不知這後門通向哪裡？”說著，龍宿推開了門。

　　很僻靜的巷子，很窄很長，明顯是挨著人家後墻，看來平時很少會有人從這裡經過。

　　“他會是順著這個巷子出去的麼？”龍宿懷疑。

　　“是不是，走過便知。”說罷，劍子拉著龍宿的手便走。

　　“喂喂。”龍宿盯著被拉著的手。看著一面拖著他的劍子，只見劍子只顧向前走，完全不回過頭來，耳後泛起可疑紅暈。

　　龍宿捂嘴輕笑，不過很明智的沒有發出聲音。就那樣，隨著劍子拉著自己，安靜地跟在他後面。靜僻的小巷中，只有兩人的輕輕的腳步聲。沒有人說話，但是又仿佛可以聽到兩種心跳……

　　汪———汪汪————

　　突然一陣犬吠，把兩個人嚇了一跳，激得手一鬆。旁邊一個小院子，一隻大狗在向他們狂吠。

　　一個老婦人從裡屋推門出來。

　　“叫，叫什麼叫。看，又嚇到人了。”老婦人好容易把狗牽到屋後。

　　“這兩位公子，真對不住啊。”老婦打開門，一臉歉意對他們說，“這裡比較偏僻，少有人來，我家著狗啊，一見陌生人就興奮，遇到人就叫，總把路人嚇一跳。真是的，怎麼管教都不行。”

　　劍子和龍宿相視一笑。

　　“無妨，這位婆婆，請問一下，你家這狗只要是見到不認識的人經過這裡都會叫麼？”劍子擺出隨和的表情。

　　“啊，是這樣沒錯，不過這裡經過的人不多就是了。”

　　“那兩日前的傍晚，你家這狗有叫過麼？”

　　“兩日前啊……我想想。”婦人回想，“沒有，應該是沒有。”

　　“你肯定？”

　　“應該是吧。”有點猶豫……“不，肯定沒有，不瞞您說，這壞東西一叫，嚇到人，我總得出來賠罪，再久了記不住，兩日前還是記得的，肯定沒有。”

　　“如此多謝老人家了。”

　　“你怎樣想？”劍子和龍宿原路而回。

　　“吾剛才仔細觀察過她，不像說謊。”龍宿道。

　　“那他如果沒有從這裡離開，是從哪裡呢？還要不被人發覺。”劍子喃喃地說。

　　突然龍宿停下了腳步。

　　“龍宿？”

　　“也許……”龍宿仿佛想通，眼睛炯炯看著劍子，“吾們都被誤導了。”

　　“怎講？”

　　“一個一年四季都穿紅衣的人，人們一想起他，必然覺得他一定什麼時候都是穿紅衣的。可是，衣服又不是長在他身上的，如果他換了一身普通的，不起眼的衣服，又有誰會注意到呢？”

　　“你是說……”

　　“如果他有意不想讓別人發現行蹤，只需換件不起眼的衣服，就可以大搖大擺出門不被發現了。”

　　“的確，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很可能是從大門出去的。”

　　兩人又回到客棧大門口。客棧在一條南北向的街上。

　　“你認為，他會去哪裡？”劍子對龍宿說。

　　“汝說呢，既然隱瞞行蹤，那又怎會像他所說的去集市。”

　　“那……還等什麼，走吧。”說罷，劍子轉身向集市相反方向走去。龍宿緊隨其後。

　　兩人越走越遠，集市在城中心，而相反的地方，卻是要出城了。

　　“他是出城了？”龍宿和劍子站在城門下，一路走來，都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有可能，只是，他出城做什麼？要去完成什麼事，還是有人約他？”劍子轉向龍宿。

　　“問吾？吾怎知？行了，站著是不會有答案的，繼續走吧。”龍宿催促。

　　這個城建在一個丘陵地帶。整個城在葫蘆谷內，入口狹小，只有那一條官道通向城中。而一家歇腳的小店，正開在這出入必經之絕妙的地點。

　　“老板，四個饅頭，幾個小菜，再燙一壺酒。”

　　“四個饅頭，幾個小菜，一壺酒，稍後就上——”伙計扯著嗓子喊。

　　果然很有效率，只片刻，菜就端了上來。

　　“呦，您不是山上那個道門的道爺麼？”上菜的伙計興沖沖的。

　　“哦，你認識我？”劍子有點意外。

　　“是啊，大概一年多之前吧，您在小店落過腳，也是我招呼您的，您是貴人一定不記得，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劍子略一回憶，好像是來過這裡，“小哥的記性真是好啊。”

　　“哈哈，不是我吹啊，我的記性好在這片那可是有名的，南來北往的，只要進了我這門，再來沒有我認不出的。”伙計顯見非常自豪，“尤其是想這位道爺，謫仙一般的人物，哪裡能忘呢。”有些討好的說道。

　　“噗——”龍宿忍不住噴笑。心裡暗道：還謫仙，汝若是看到這白毛老道腹黑時的樣子，才會知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真真所言非虛。

　　劍子一見龍宿那表情就知他在腹誹自己。只能裝沒看見。

　　“真的那麼好？那我問你一個人。”

　　“客官盡管問，只要不是太久之前，進來坐過的，我一定記得。”伙計拍胸脯保證，“客官想問什麼人？”

　　“一個……只有半邊右耳的人。”

　　“半邊右耳，客官莫不是說那個客人？”伙計想了想說。

　　有戲，劍子和龍宿迅速交換了個眼神。

　　“前天晚上吧，是有這麼個人來著，還向吾打聽路呢。”

　　“打聽去哪裡的路？”龍宿急急追問。

　　“呃……說到這個，還有點怪異嘞。”伙計摸摸頭，“那麼晚了，他居然要去朱府。”

　　“朱府是哪裡？”

　　“朱府嘛，是在郊外。很早以前那裡有兩個大戶人家的別院，離得不遠，一個是朱府，一個是白莊。後來主人家破敗了，莊子也荒廢了。再後來白莊就變成了義莊。而那附近的朱府，連帶的也就沒幾個人經過了。所以現在是空宅子了。也不知他那麼晚去那邊做什麼。”

　　“確信是沒有人住了麼？”

　　“是啊，都荒了幾十年了。”

　　“那敢問那朱府怎麼走？”

　　“你們也想去？”

　　“有什麼不妥麼？”

　　“倒是沒什麼，只是，那裡不是很容易走，天黑了更不容易找，那天那位客人，還是我讓趕車的阿生帶他去的。”

　　“哦？那這位阿生，人在哪裡？”

　　“他啊，現在在家裡吧。兩位也想找他？”

　　“勞煩小哥指個方向了。”

　　兩人從小店裡出來。

　　“他說的那個阿生的家是這條路吧？”龍宿皺著眉，又是泥巴小路，太不符合吾的華麗了。

　　“應該沒錯。”

　　兩人並肩走著，路有點黑。

　　此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他們。

　　驀地，一掌無聲無息襲向劍子背後，劍子察覺時，掌風已至！

第九章     


劍子忽覺背後強力掌風突至，迅猛非常。此時即使回身，只怕也是來不及了。無奈，只能速提真氣打算硬接這一掌。

　　剎那間，只見龍宿迅速動作。原來龍宿察覺有異之時，掌已快貼上劍子，情急之下，催動真氣，以柔韌勁力纏上來人手腕，巧勁格擋，卸去來人凌厲掌勢。待來人招式已老，劍子早已回身。龍宿招式回轉，真打算與劍子聯手一擊。只見那人向後一略，竟然收勢站定。忽聞一聲笑：

　　“哈哈，劍子，久不見了，警戒心差了許多哦。”

　　劍子聞聲忙停住攻勢，龍宿見狀也暫時收手。

　　“是你！”驚訝中不掩興奮。

　　“哈，還記得故人麼？”來人走近些，龍宿也看清他的面目。

　　“唉唉，這麼久不見，一見面就帶來了如此的見面禮，你不應該啊，臥 江 子。”

　　

“真是對不起了，龍公子，剛才多有冒犯。”三人同行，臥江子向龍宿賠罪。

　　“喂，你冒犯的明明是我誒，怎麼不跟我道歉呢？”劍子不滿的說。

　　“你？還是算了，剛才我那一掌居然都差點避不開，該罰你回去閉關了。”

　　“耶~是你武功又精進了，況且我又分心……”

　　“哦？是什麼能讓我們一向心無旁騖的劍子分心？”臥江子打趣道。

　　一句玩笑，竟惹得兩人無語。

　　臥江子看看劍子，又看看龍宿，眼睛轉了轉，了然。

　　“咳咳，臥江子，你怎會來此？”轉移話題乃劍子慣用伎倆。

　　“我嘛，”臥江子也沒有追究剛才，“該是和你們一樣吧。”

“哦？”劍子和龍宿對視一眼。

“這麼說……你也為那些失蹤之人而來？”

　　“正是。”

　　

“小哥，為什麼你不肯再去？”劍子看著目前有些緊張的阿生，盡量語氣放溫柔。

　　“因……因為，那裡有鬼，有鬼啊。”小伙子打了個激靈。

　　“哦？說說看。”臥江子顯得很有興趣。

　　看三人大有你不說，我們就不走的意思，阿生吞了吞口水，無奈開口。

　　“那天那個人，讓我帶他去朱府，一路上，我試圖跟他搭話，他始終不太理人，我也就再沒說什麼。快要到時，那人給了我一錠銀子，說我可以走了，就自己向那朱府走去。”

　　“你覺得那人跟你說話時，神智清醒麼？有沒有哪裡奇怪？”龍宿出聲。

　　“除了不怎麼說話，倒沒覺得哪裡奇怪。”阿生盡量回想。

　　“那一路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事？”

　　“路上倒沒，不過接下來，才可怕。”

　　“哦？”

　　“我因為好奇他這麼晚去朱府做什麼，於是待在原地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暗處看著。只見他走到朱府門前停下，那門已多年沒有開過的樣子，誰知——”阿生壓低聲音，“突然一陣陰風刮過，那門竟自動咿呀一聲敞開。”

　　“看到開門的人了麼？”

　　“就是沒有才詭異，”阿生搖搖頭，“那人猶豫了一下，就進了那門，在他一進入後，門又自己關上。當時可把我嚇壞了，那朱府可就在白莊附近，誰知道有什麼不乾凈的東西。”

　　“於是你就逃了？”

　　“那時我頭皮發麻，是想走來著，但是不知怎麼的，鬼迷心竅，想看看那人是否還能走出來。也不知他是人是鬼。”

　　“那你等到了麼？”

　　“沒，過了半柱香的時候，正當我盤算著，要是他再不出來，我就回去時，那門突然又開了。”

　　“還是自己敞開的？”

　　“不是，”阿生苦著臉，“是被一隻手所開，一隻怨死女鬼的手！”

　　

月下，三人按照阿生指點的方向，前去朱府。

　　“你們怎樣想？”臥江子輕輕搖了搖葉扇，轉向劍子和龍宿二人。

　　“看來，那副樓主是趕去和那朱府中之人相見了。”龍宿沉吟“只是，不知他最後離開沒有，還是就在那裡被害？”

　　“不是女鬼？”

　　“呵，平常百姓不懂江湖事，對以氣御物之類，不甚了解，見到常以為是鬼神之類，不足道也。”劍子也開口。

　　“那麼，那個女鬼？”

　　“大概只是一個會武功的女人罷了。”

　　說罷，三人相視而笑，皆知各人皆已心下了然。再不多說，趕路。

　　“看來果然是很少人來，完全荒廢了。”臥江子打量著朱府內裡。

　　“嗯，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甚至，這裡的東西，完全看不出近期有人碰過。”劍子也左看右看。

　　“這說明，或者這裡有密室，或者僅是一個臨時碰頭之處。”龍宿分析。

　　“龍公子好心思。”臥江子道。

　　“贊謬了，喚吾龍宿就好。”龍宿禮謙，“我們分頭找找吧。”

　　半餉後，三人重聚。

　　“如何？”臥江子詢問兩人。

　　龍宿和劍子均搖頭。

　　“那麼，也就是說，不是副樓主和那女子之後一同離開，就是副樓主在這裡被害，女子獨自離開。”臥江子結論。

　　“現在還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先不要下定論她就是那兇手，否則將來可能會被誤導。”還是龍宿想得縝密些。

　　“沒錯，只是那女子和這件事，必脫不了關系。”劍子贊同。

　　“嗯，那如今要如何？”

　　劍子想了想，說：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我和龍宿先回道門，回去後再從長計議。”

　　“好，我們分頭調查，如有發現，相互通知。”臥江子點頭。

　　“你不和我回道門麼？”劍子邀請。

　　“不了，道門現在人多事繁，恐有不便，不如我來去自由的好。”

　　“隨你，我和龍宿先離開了。”

　　“請。”

　　“請。”“請了。”

　　待看二人漸漸走遠，臥江子站在那裡不知想什麼。片刻，轉過身，竟是向來時阿生家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第二天，劍子還是不見人，龍宿知道，又被拖去商議了。其實他們那些人，每天商議來，商議去，也沒個好意見。無非是受害人的門人要求徹查，要求保護。而主事者要求從長計議，要求大家自己謹慎。所謂武林要人，就是這樣？真讓天下人笑話。龍宿覺得很無聊。

　　龍宿去找續緣，和他聊天。在道門的日子，龍宿常常是和續緣一起打發的。續緣那裡很安靜，平時沒什麼人去，他倆就窩在一起，聊聊趣事，聊聊道門，聊聊……劍子。

　　從續緣那裡出來，天還早，龍宿四處走走，就繞到了道門的議會廳附近。本該離開的，但是，突然想看看，劍子一本正經是什麼樣。終於敵不過這心思，龍宿走到門口附近向裡張望。

　　“如此，我們就通知各大門派按此防範，切勿有人再出意外。”是聖蹤，龍宿不喜他。

　　“嗯，代掌門之意我們會去傳達。”下面其他門派表態，“可是，只是防範恐不能徹底解決，一定要盡快查清背後之人，方能解困啊。”

　　這個人是……杜一韋？龍宿在腦中搜索。此人似是在武林中獨來獨往，但是與各大門派都交情不錯，為人也蠻熱心。龍宿的記憶也是超乎常人，很快就憶起了之前看過的資料。

　　“不錯，這的確是當前之要務。”聖蹤亦同意，“可是目前的確線索有限……”

　　“這您已經說過了幾日了，可是一點進展都沒，道門的辦事效率真讓人大開眼界。”下面有人不滿地嚷嚷。

　　聞言，聖蹤，劍子等都皺起了眉毛。

　　“你說什麼！你們自己還不是這麼久都沒辦法。”滅定立刻跳出來。

　　真是不成熟，很容易激動啊。龍宿搖搖頭。

　　“滅定，退下。”聖蹤呵斥。

　　“是……”有些不甘願，但滅定也不敢再說什麼，因為他看到自己師兄臉色不虞。

　　“唉，各位來這裡，無非也是都拿這件事沒辦法，大家都知道這次的棘手。”杜一韋打圓場，“何況，我想道門一定已經有所行動，只是不易擴大而已。”

　　“不錯”聖蹤開口，“我已著劍子調查此事，劍子，有何線索？”

　　龍宿看到劍子露出詫異之色，心知肚明：他哪裡有交代過劍子，根本是推卸責任。

　　“呃……目前……還不是很有眉目。”劍子只得回答。

　　嗯？他沒把昨晚的事說出來？

　　“劍子，你一向懶散，但這次事關重大，萬不可兒戲啊。”

　　那廂龍宿聽到這話有些不快，這人故意在眾人面前貶低劍子。

　　“是，劍子必會竭盡全力。”

　　“那就好，可是，這次事態緊急。不速速查明事情真相，恐有更大損失。”

　　“那師兄的意思是？”

　　“立下個時間如何？如果一定時間內不能破案，你自當給眾人一個交代。這只是為督促你加快進度，以你之力，應該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代掌門剛才說過，劍子生性懶散，怎能當此重任？”龍宿走出。

　　聖蹤皺眉。

　　“龍公子，此乃道門家務事。外人……”停頓，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外人不需插嘴。

　　“吾雖然是外人，但是旁觀者清。汝是代掌門，但是現在諸事推給劍子，代掌門汝真是清閑得很哪。”龍宿諷刺意味甚重。

　　“龍宿！”劍子趕忙示意龍宿不要再說，免得激怒聖蹤，但龍宿就當沒看到。

　　“劍子，你怎樣講？”聖蹤不悅轉向劍子。

　　“呃，劍子盡力就是。”

　　

“龍宿，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轉眼間只見龍宿快要消失在視線，劍子無奈運功，加快速度，攆上龍宿。

　　“唉，別生氣了。”劍子扯住龍宿的袖子，讓他停下。

　　“放開。”

　　“不放。”

　　“無賴。”

　　“無賴就無賴。”劍子立刻配合地送上無賴笑，“來，陪我坐會，剛才你走得那樣快，追得我累死了。”說著拉龍宿到一旁樹下，不容龍宿抵抗，拉他坐下。

　　兩人都不說話，劍子只是微笑看龍宿，龍宿撇過頭。過了好一會兒……

　　“不知好歹。”龍宿擠出一句。

　　“是是，我知道。”劍子笑得開懷。

　　“汝知道什麼？”沒好氣的開口。

　　“我知道……你心疼我了。”劍子突然湊得很近，這話低沉、曖昧，仿佛就是在龍宿的耳邊說出。

　　“誰、誰心疼汝了，不要臉。”龍宿窘了。

　　“呵呵，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種事，誰擔下來都有很大風險。”

　　“那汝還接。”

　　“可是總要有人去做，我也是道門的弟子，便有義務去做。”

　　龍宿聽了沒說話。

　　“龍宿？”劍子試探喚他。

　　“罷了，汝要是推脫，那才真不像汝了。”良久，龍宿無奈道。

　　“嘿嘿，還說不是心疼我。”

　　“厚臉皮，不要臉。”



　　風暖暖的，輕輕拂在身上，龍宿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看著龍宿好像有些困倦。

　　“昨晚沒睡好？”劍子關切問。

　　“嗯，昨晚回來晚，今早又起的早，沒有睡飽。”龍宿揉揉眼，迷迷糊糊的樣子在劍子看來很有趣。

　　“那就在這裡睡會兒吧。”劍子拉拉龍宿。

　　“這裡？”龍宿搖搖頭，雖然樹下是草地而非泥土地，但是頭髮枕著也是很難受的。

　　“來，枕我腿上。”劍子知道他在想什麼。

　　龍宿詫異看向劍子，看到他拍拍自己的腿，等著自己，讓自己莫名安心。

　　不知怎地，竟聽了他話，躺下身子，輕輕將頭枕在劍子腿上。

　　“不許亂動啊。”有點不知所措，不知該說什麼好。

　　聽到劍子的竊笑聲，龍宿更覺得耳根發熱。

　　“劍子，汝師兄，是不是對汝有所忌憚。”過了一會，龍宿悶悶的聲音傳來。

　　“這嘛……”劍子聲音有些黯淡，“也許吧。”

　　“道尊比較看中汝？”

　　“師尊倒沒有說什麼，所以我也不知他的防範之心從哪裡來的。”

　　“汝是比他強不少。”呃，說漏嘴，“為什麼那些各派代表看起來實在和傳聞相去甚遠，這就是江湖上的精英麼？”趕快轉移話題。

　　“其實，他們只是臺面上有身份的人罷了。真正保存的實力，還沒有顯露，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動用就是。”

　　龍宿靜靜聽著，等著劍子的下文。等了一會，竟是沒聲了。

　　龍宿心知，又是機密吧，劍子不說，他也不問。就這樣閉著眼睛，似是想睡了。

　　一會兒，劍子見龍宿好久沒動靜，長長的眼睫偶爾輕輕顫動。

　　“龍宿？”小聲喚了一聲，沒有回答。

　　是睡了吧，竟這麼快。劍子看不到自己臉上的寵溺之色。

　　手不受控制的伸過去，在龍宿的臉上輕輕摩挲，竟有些愛不釋手，從臉頰，到嘴唇。輕輕的……

　　“二師兄——”遠處傳來呼叫聲。

　　糟糕，是滅定！

　　劍子剛在想要怎麼辦才好，龍宿突然睜開眼睛從他身上爬起來，然後迅速坐到三尺開外。

　　“二師兄，龍公子，你們怎麼了？”尋來的滅定看著兩個人，離得遠遠坐著，臉色詭異。

　　“沒，沒事。”劍子勉強笑笑，“這麼急找我何事？”

　　“哦，差點忘了。”滅定一拍手，然後又急急說：“快，跟我去大廳，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