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漫长的超过了千年的时间以前，他们三人相遇。
未来的三教流氓，后来的三教顶峰，再后来的三教最强先天的相遇是一种绝对偶然的缘分。
所谓孽缘的开始——这是日后三人中间唯一可以算是「正常人」的那位的精辟的总结。
当事两人怎么否认别的事情，独独就是这句话难以否认。
因为关于初次相遇，无论当事的两人事后如何的在回忆里面不断美化，都无法掩盖一件事情。
——那绝对是对于他们来说，可以媲美拜月幽舻撞鬼楼的灾难——
（某龙猫乱入：这件事情对于三位根本不是灾难吧？怀疑的眼神把九幽耍着玩的龙宿大人）

其实，一切都有个很平凡的开始……

除了最初的一代怎么认识的不可考证，道释儒三家先天的交情总是特别好，所以到了某一天，上一代的三先天再度聚会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情……
道，儒两家各自的得意弟子，居然还没有见过面？！
坐在一起借三教顶峰的名义喝茶哈啦的道门先天和儒门先天对看一眼，他们收徒也有好几年了，为什么会如此？
「简单，」和自家徒弟在旁边坐禅的佛门先天终于开了金口，「自作自受。」
「噗……」一口茶喷出，儒门先天形象全灭，「好友汝是不是用词错误啊？」
轻松闪开意外的茶水，道门先天顺手从儒门先天的荷包里抽出手帕习惯性的给反应过大的「好友」收拾残局「我想佛尊好友不是用词错误，而是找不到适合的用词。」
挑起凤眼，儒门先天偷偷看了一眼不算太远的对面，发现一大一小两位僧者毫无动静……
目光交汇之下，儒门先天和道门先天一致同意——他们刚才一定是同时幻听。

真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一切的根本起于同一原因——若不是这一辈道，儒两家先天的感情好的过了头，也不会造成这种笑话。
虽说世代交好，不过这带道儒两家的交情……嗯，怎么说呢，好的如同新婚蜜月中的夫妻，天天甜蜜蜜的令佛门先天觉得自己绝对是多余物品这种程度，实在历代罕见。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相约结伴的时候，绝不可能带上自己的得意弟子，尤其是他们两个人的徒弟都精灵古怪的难以招架。
「吾可不要晚上的时候还要亲手照顾龙宿。」拥有仆人无数，被照顾比照顾人在行的儒门先天真情告白。
「我家小剑子自理能力正好借此好好锻炼。」为了避免晚上时间被自己不解风情的徒儿破坏的道门先天冠冕堂皇的借口。
由此一来，便是道儒两家徒弟未曾互访的真正原因，反倒是和他师尊一般八风吹不动的小小沙弥，分别见过传闻中的未来两大当家。
那时候还仅仅叫做龙宿的儒门童生，还有叫做剑子的小小道士。

在决定七天后儒门天下会面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小佛剑同时收到两封信函。
紫色信纸上飘着淡淡熏香味道的那封是从儒门天下来的八百里加急。
看着院子内还在不断喘息等他回话的信差，小佛剑一脸严肃地考虑是不是建议那个反正钱多的没有地方花的小儒生去训练一只鸟来传讯。
另一封用的只是素净的白纸，带着清楚的檀香混合墨香，和前一封信到达的时间几乎相同——在小佛剑伸手接过儒门天下的来信的时候，一把金色的小剑破窗落到他的桌上。
下次应该提议剑子把金剑的目标定位在「门」上……看着开了个洞的窗口，小佛剑还在思考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多加床被子。
低头审视两封截然不同的信函的内容，却发现都写的是同样一句话。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是默契」——一瞬间，闪过小佛剑脑中的第一句话。

是个怎样的人？
这么……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按照儒门前辈的说法，他家龙宿是个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五岁就震惊儒门天下，六岁便没有人敢和他挑战的神童。
按照道门前辈的说法，他家剑子两岁学剑，三岁修道，八岁便有小成，根骨奇佳，仙缘深厚，连他自己都打算正式赐他「仙迹」之名的罕世奇才。
但是盘坐在蒲团上的师父微一睁眼下的结论是，「溺爱，妄言。」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也不过见了龙宿三次，剑子两次，怎能妄下评论？
所以提笔沾墨，在紫色的信纸上写上「不如见面一观」，在白色的信笺背后批上「不可说」，拍拍手，任务完成。
真相么，当然是要用眼睛来确认才对。
于是乎，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初次相遇的命定之日来临。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华丽到如此刺目。」轻抿一口香茶，白衣道者随意丢出一句。
不甘示弱，华丽儒者缀满珠宝的华扇轻摇，「吾记得汝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寒酸小气兼腹黑。」
「哦~」剑子尾音稍稍挑起，预示新的一轮舌战将开，龙宿剑眉一抬，团扇挥动，意思明显——怕你不成？
抬杠成性的两人刚要继续，突然听见一声轻响，双双转头，只见不知何时神游回来的佛者平静的拿起茶杯，正在细品香茗。
儒门龙首道门顶峰互看一眼，自觉恢复平常对话，第一千零一次三人聚会舌战结果，依然是佛剑无敌。

相识②
儒门天下那天特别的忙乱。
不为别的事情，按照他们高高在上的龙首的话就是，「不过是吾的两位好友来访，汝等何必大惊小怪。」
这件事情是在最后一日才传到礼监司的耳朵里，传话的书童偷看监司脸色之后心下暗数，「三，二，一……」
只听「咔嚓」一声，一管上等狼毫就此报销，随后一声大吼传入龙首专用书斋，「什么？佛教先天道门先天明日各携徒弟来访？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要是儒门招待不周，岂不是丢了儒门礼信名声？！！」
看着几乎是总动员的忙乱，上任龙首无奈对小龙宿摇了摇头，「龙宿，汝说，礼监司是不是太大惊小怪？」
「是师尊汝太短路了~」还带着童音的儒家口音软软回答，听在儒门龙首耳朵里如同大锤砸下……
「…………呜哇！！连徒弟都欺负吾！吾要辞职归隐不干啦！！」
所以在很快到来的第二天早上，提前到达的道门先天，看见就是坐在公文桌上处理公文的孩童，还有躲在房间角落里面，一脸阴暗的好友。

鉴于儒门先天自尊心严重受创，道门先天忙着安慰，佛教先天事不关己入定去也，三教顶峰聚会就变成了小孩子的天下。
那时候的疏楼龙宿只是穿着淡紫色的儒衣，头结方巾，上饰一块珍珠和玉佩组成的小小头饰，只有手里的扇子和未来的儒门龙首相差无几的华丽。
那时候的剑子一身皂色道袍，袍上避邪银绣繁复，手中拂尘轻甩，但是那张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孔上精明的眼睛里，绝对看得出未来的腹黑魔王的影子。
无聊看着两人对视场面，小佛剑自觉拉过一个黄绫布团坐上——佛曰「予人方便」，所以不闻不问看戏就好。
「道教的人不是都很朴素么？」小龙宿琥珀凤眼一挑，明显的怀疑，「汝真的是那个寒酸小气每年压岁钱都会找理由不给的前辈的徒弟？」
小剑子拂尘一甩，很好，虽然说的是事实，不过这么说他师父，剑子岂能不接战？「那一向华丽的儒门天下，又怎会有你这种华丽说不上华丽，朴素也非朴素的怪人？莫非连学识也是半调子么？」
眼看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唇枪舌战，小佛剑暗宣佛号，阿弥陀佛，果然是火鸡对烧鸡，半斤对八两……

小孩子吵架，动口完毕换动手，虽说君子应该动口不动手，不过小龙宿说得好……
「吾现在还未成年所以是小人，不是君子~」语毕跳下书案，团扇挥动，过手就是硬招。
既然如此，小剑子也没有必要硬充好人，拂尘一甩，就此变成动手战。
道门秘式儒门绝学互拼之下，毛笔乱飞，书本散花，端是一团混乱。
拂尘一带，目标桌上墨水，紫衣轻闪，避过一团墨汁。
「好啊，如居然用墨水泼吾！」眼睁睁地看见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上墨迹扩散，小龙宿一张脸涨得通红。
「哈哈，我这是给你这个半调子增加点墨水~」眼露得意，小剑子甩甩拂尘，冷不防一把团扇飞来，直觉拂尘甩手而出，可惜没有拦到，反而直飞出去。
「呜……」「痛！」一低一高两声痛呼，早就移动到安全距离外的小佛剑睁开眼，只见团扇拂尘皆命中对方脸部，出师报捷。
「佛剑，汝看剑子他！」
「佛剑好友，龙宿……」
听着截然不同的口音响起，小佛剑缓缓开口：「两败俱伤。」

惨烈的初次相会，在很久很久已经长大成人之后，那一脸清圣的佛者下了最终的定义。
——「造孽」——

煙雨

疏楼飘雨，夜润万物无声。
十里宫灯开始之处的疏楼西风，映在一片红光茫茫的雨雾之中。
十里亭阁烟雨中，那是对儒门子弟来说，如诗如画的美丽风景。
只是……真正不必通报便可自由出入的两人的看法，却大不相同。
「连住处都华丽的过度。」这是某道门现任流氓的评语。
「身外之物。」某佛门现任顶峰的批注。
因此，某儒门现任龙首只好把继续华丽建设中的宫灯帷停工，这里拆拆那里修修，才变成如今还是华丽，但是总算没有华丽过度的小亭。
「真是一点都不符合吾的风格啊……」这是日后三教先天顶峰会晤处竣工之后，华丽的儒者最大的感叹。

此地常常下着蒙蒙细雨。
不分季节，不分时令，除了冬天飘雨会变成下雪，宫灯帷一年三季都停留在梅雨季节里。
犹如江南的晚春，带着一种有些潮湿的，悠然的微醺。
今夜十里宫灯依然明亮，烟雨依旧，只是白石打造的精制小桌多了一壶清茶一壶醇酒，旁边还放着两个小巧的红泥小炉，一向不喜亲自动手的儒门龙首竟然一反常态的亲自顾着那两炉温炎。
「反常。」带着清圣之气穿破雨幕踏入亭内的佛者一如既往的简洁定义。
闻言儒者华扇轻摇，从炉火边站起身来，「佛剑好友~汝此话差已~百年未见，龙宿亲自煮茶奉酒款待要成稀客的老朋友，有何反常？」
佛碟平放身前，佛者踏上专门为他准备蒲团坐下，缓缓佛音吐露二字结论，「所有。」
听得儒者挥扇掩面，不知其后是笑是哭。

亭外的雨还是不断的下着，华灯的光芒渐渐暗淡，茶水早已续了数次依然将要见底，亭内依然维持「二缺一」。
「耶……吾说，剑子这爱迟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好转啊？」天空开始泛出微微的灰色，就算没有太阳，也明了将要天亮。
「不可能。」依然简洁明了的回答让几乎喝了一夜闷茶的儒者不顾形象的想要翻白眼。
——这是事实没错，但是，并非一个人的晚上却喝了一晚上闷茶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合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而且……小小的在心中腹诽一下，佛剑汝不是同样迟到？算来算去，每次三教顶峰，会按时到达的，好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么……
话说回来，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画面……
多久之前呢？三百年？五百年？八百年？
啊……对了，是现在的三教先天，还不过是少年的时候……

「吾绝对不要帮师尊汝去出什么讨伐妖怪的任务！」今天的儒门天下龙首办公用书斋，还是一样的热闹。
只见儒门先天把自己缩在文件堆之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站在对面一脸阴沉的少年龙宿，「可是徒儿……为师还要……」小心翼翼的开口，却换来自家徒儿的一个白眼。
「少装可怜，明明知道三教顶峰议事日期到了，还莫名其妙的在路上接下什么镇民斩妖除魔的委托……」掩在华扇之后的咬牙切齿，「吾说师尊汝短路也要有个限度！！」
「可是吾身为儒门龙首，有义务为天下人尽一份心力……」
「借口免了！」紧紧握住团扇，龙宿暗地深呼吸——冷静，冷静，师尊没有形象不要紧，要是连自己都失了风度，儒门天下的面子岂不是丢光了？「明知道三教顶峰所商议的事情攸关天下未来，师尊汝还在顶峰前夕给自己找麻烦，难道师尊要因小义而失大义吗？」
「吾知道啊……所以吾才问汝要不要去么……」儒门先天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就差没有举个牌子上书「汝凶吾」三字的表情让龙宿一阵无力。
拜托，什么都好，斩妖除魔这种事情光听就知道应该叫那群寒酸小气刻薄的道士们去做，什么时候轮到儒门天下来管了？绝对，绝对又是他这个师尊一时同情心泛滥的结果- -
「徒弟？」再小心翼翼的开口叫道。
「…………三监司呢？」平静的声音。
「哎？」疑惑的反问口气。
「还有儒门天下派在外面的那些执事呢？」平静的声调开始提高，「都有任务了吗？」
「哎？不是啦……」终于明白自家徒弟在问什么的儒门先天挥挥手，「吾想汝学艺多年，不过实战经验太少，所以就告诉镇民，吾会让吾的得意弟子来处理山魅的事情，所以三监司虽然有请命，不过被吾拒绝了~」
「所以吾一定要去就对了？-_-#」暴走边缘的青筋。
「是啊，就是那样~ ^0^ 」毫无知觉的微笑。
华扇抵额，龙宿无语问天，谁来告诉他，如果他现在砍了这个少根筋的师尊不是大逆不道，而是替天行道？

同样一天，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物，几乎相同的开场白在道家先天静修用的精舍中传出——不过少了三分火气，多了七分阴森。
「为什么应该交给儒门的工作会落到道门身上？」剑子一只手拎着一张明显看起来像状纸的白纸伸到道门先天面前。
青州府府伊无故拘留大批难民，诬陷为流寇，正待处决，因为其难民之中有江东儒门的儒生，因此发出书信向外求援——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应该是儒门天下去解决的事情，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交到道门的手上？
头也不抬，道门先天继续他的书信大业，「因为儒门龙首把本来应该归我处理的事情揽了过去，不得以只能把本来是他出面的事情接了过来。」
道门先天说得轻松，少年剑子却很轻易的描绘出当时的情景——一定是那个少根筋的儒门先天不注意之下，接错了话的结果！
「怎么，你不愿意去？」放下毛笔，道门先天转身将宣纸晾上窗台。
将手中的状纸随便压在镇纸之下，剑子拂尘一甩，凉凉答话，「修道人独善其身足以，儒门的浑水，我可不搅。」
「是吗？」到门先天开始自制信封，「不过我听说，儒门那边派出的是和你同辈的龙宿，若是你不介意以后别人说道门晚辈犹在儒门之下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哈，师尊此言差已，既然是修道人，又怎会在意外人的闲言闲语？若师尊没有其它吩咐，剑子告退了。」
「随你。」道门先天将信纸塞入信封中，遮挡在阴影中的嘴角挂着一丝……只能被称为「奸诈」的微笑。
所谓知徒者莫若师~剑子乖徒你可以不理睬他人的闲言碎语，不过却是没有办法忍受儒门那条紫色的小龙的冷嘲热讽~
不期然的看见剑子偷溜下山的背影，道门先天挑了挑眉，「是说好友啊，你和我都教了一个不怎么像自己的徒弟啊~」 （天音：有么？我觉得很像啊~~）

还是同样一天……（观众：汝够了没有？）在佛门先天参禅的小茅庐内……
「佛剑，下山化缘修行去吧。」佛门先天突然开眼吩咐道。
微一点头，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拿起禅杖带起斗笠，二话不说下山去。
至于他家师父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山这点，少年佛剑早有体悟。
——缘到便是归山时——

于是未来的三教先天，各自因为不同的理由，在同一天（旁：又来了||）之中，同时走入那个对他们来说，还很陌生的江湖。

「我说龙宿好友，天下第一的佛剑分说有神游的习惯也就罢了，难得看见好友你在这里发呆啊。」白色身影踏着晨光而来，雨幕如同被白色身影的仙姿所摄，纷纷退往两侧。
「哎呀，好友汝这就说错了，龙宿虽然没有神游的毛病，却是十分念旧之人啊~」华丽的儒者不慌不忙的反驳，反应之快，半点不像刚才还在发呆的人。
「啧啧，对远道而来的好友连茶都不奉上一杯的人，还说自己念旧，怎么看都要打上十成的折扣啊~」
「耶~~这么说就伤感情了~」儒者提起桌上酒壶倾出一杯琼浆，「虽无茶，却有好酒，只是不敬迟到之人啊~」
「呵，说到头，你还是记仇么。」
「非也~只是怀旧。」
「哦？你发呆的原因？」
「汝和吾第一次的赌约啊~」
儒者话音一落，道者脸上竟有了一丝难得的晕红。「你还记得？」
「汝忘记了么？」
「怎么可能。」
怎有可能忘记……那第一次……第一次……………………想把人从窗户上推出去的冲动？

秦淮半江紅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存在无可避免。
这个红尘中，有一种事物困扰人心。
这个江湖里，有一种东西英雄气短。
华丽的儒者称其为「感情」，朴素的道者说其为「必然」，慈悲的佛者听了之后只是默不作声的写下两字离去。
一旁端茶倒水的少女好奇上前一观，终于明白一向多话的主人和一向腹黑的贵客为何一个掩扇望天，一个沉默喝茶。
端正苍劲颇有颜风入石三分的字迹只留了两个大字——「孽缘」。

所谓孽缘啊……就是一旦沾上，任你十八般武艺尽出，上九天下黄泉，弄不好三碗孟婆汤下肚再回世间走一趟之后，也甩不掉的超级牛皮糖的代名词。
所以，真的是绝对准确的写照。
不过穆仙凤明白，以上词句最多能在心里想想，如果说出来，恐怕只有四个字能做总结……
——后果自负——

龙宿和剑子的少年再逢，是在一种叫做「巧合」的情况下。
虽然按照某些说法，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巧合」，一切都是「必然」的选择。
但是在十字路口的三边，一边走来年少儒生，一边走来年轻道士，一边是化缘的小师父这种情况……怎么看也只能用「巧合」来形容。
一切都是「偶然」的「偶然」……

「龙宿。」低八度的沉音。
「哦~剑子~」高八度的儒音。
「阿弥陀佛。」平静的佛号。
「佛剑好友。」高低双重奏。
以上正是当年的伪三教顶峰第二次齐聚，某个无名的十字路口旁的小小茶棚外面，未来的三教流氓的最初对话……

「那还真是个一点都不华丽的地方啊~」一身素白的道者拂尘一挥，弹指之前的红晕荡然无存，变化之快，严肃如昔的面容令他人不由觉得那抹绝对不适合腹黑魔王的颜色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所谓的他人，绝对不包括坐在对面拼命掩饰自己的奸诈笑容的紫衣儒生，还有看似对一切不在意，不以为意，本来就没有注意的慈悲佛者。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补充的是，白衣道者微微侧过脸看向一边的儒生，如果对这句话不反应，不反驳，或者有其它反应，对面的那个人就绝对不叫做「疏楼龙宿」。
华丽的团扇划出闪亮的痕迹，不温不火的儒音预期中的响起，「哎呀，是啊，好友汝说得没错，那地方不适合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却是非常适合寒酸小气的剑子汝哦~」
美目紧闭，佛剑心中佛号的低宣，比起小时候来，这两人还是半斤对八两，半两没长进。
嗯……是说，那时候两人难忘的赌约是什么呢？
啊，对了，其实一切都不过起源于一个赌约……
所以说，赌博是万恶之首……（喂喂佛剑大师你偏题了~）

「为什么道门不去降妖除魔~反而来插手民间疾苦？难道是最近做道士的收入不景气，所以汝要另开副业？」见面寒暄目的互通过后，少年龙宿华扇一扬，微微高昂的儒音挑战意味十足。
「哦，只不过这个副业的委托人正是儒门之人，我还正在纳闷儒门之人为何不找儒门天下却找道门求救，原来是儒门天下改行收妖，难怪儒门子弟急病乱投医。」平静的如同谈论天气好坏的声调，只是眯起的眼睛显示了年轻的灰衣道士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少年儒者华丽的掩扇一笑，「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汝道门做事情不能放心，这种寒酸小气的事情又怎么会落到吾儒门手上？」
「哦~其实很简单，」端起面前的茶杯悠然的喝茶，「不过是儒门抢了道门的工作，但是，儒门做不来的工作又到了道门手上，这吗……做道士的人也很难理解啊~」
「剑子，数年没有见汝，汝的衣服颜色倒是变浅了。」
「哦？龙宿此话何意呢？」
「按照吾的估计，汝衣服的颜色都进汝肚子里面了啊~」
「哦？照龙宿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真是越来越腹黑。」

果然还是一样吵起来就没完没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该出口的时候还是要出口。
「互换如何。」应该是疑问句的话语从少年佛者的嘴中说去来，另外两位不约而同的转换成肯定句。
「这样吾不是丢脸~」
「龙宿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
少年佛者美目一睁，慈悲眼神中已微含杀意。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佛剑好友汝莫要生气啊~」
「耶~~佛剑好友似乎有良方解决吗？」
「互换，打赌。」佛音绕绕。
「打赌？和他？」异口同声。
「嗯？」疑问的佛音，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赌就赌~吾还怕了汝不成？」面对剑子
「哈，剑子自然不怕，看你要赌什么？」直指龙宿。
（插花的龙猫：我说，你们怕的不是对方是第三者吧？）

于是乎，当年的未来龙首，和未来先天在未来的圣行者的监督下各写了一张保证书。
一边保证决不让青州府大牢中有一人死亡，一边号称降妖除魔决不带伤。
「汝若是做不到怎么办？」少年儒者决不放过挑衅机会。
「不如想想你完成不了该怎么做。」青年道士四两拨千斤的反击。
眼看两人还会继续斗下去，少年佛者沉默递出墨迹未干的两张白纸。
互瞪一眼，少年龙宿和剑子互相接过写有对方笔迹的纸张，「唰唰」数声各添数笔，快得令佛者不禁有所感悟。
——说不定他们已经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起来，那次的赌约吾们都输了。」紫衣儒者的声音是怀念的语调，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端坐在石桌的一端白衣道者拿起茶杯，一脸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抽动的一下。「没错，的确如此。」
那千年前发生的事情犹如在目，当年实战经验不足的他被垂死的妖兽偷袭因而擦伤手臂，而龙宿则因为青州府的大牢中一位重病的老者过世而败阵。
用佛剑分说的那句话来说，就是再度的「两败俱伤」，只可惜……这件事情现在被提起来绝对没有好事。挑眉看了看似乎在努力憋笑得儒者，道者暗自想到。
「不过吾可忘不了汝女装弹琴的模样啊~」儒者华丽的起身，拿下道者手上的茶杯，换上注满琼浆的玉杯。
抬手将美酒一饮而尽，道者平静的开口，「我也忘不了秦淮河上的第一花魁，绝世的华丽风姿啊~」
——依然的针锋相对——

当年的秦淮河旁，流传着多少的风尘传奇。
蒙面的绝代琴女，还有绝世的妖娆花魁，也是那不朽的传奇之一。
一身侠骨的风尘琴女，怀抱白玉石琴，端坐秦淮河畔，只闻琴声悠然，却不见侠风倩影落尘来。
慵懒冷艳的头号花魁，手握紫金长箫，醉卧淮河画舫，垂帘谈笑，妙语生花，倾倒无数风流才子。
当年秦淮河上两大神秘女郎的风姿，如今依然可从歌女传奇中，略知一二。
不过，对于因为败阵而各自履行赌约的两人来说，大概算不上什么美丽的回忆。
——如若失败，剑子汝需身着女装，秦淮河畔卖艺一月。
——如果失败，秦淮河上第一花魁之名，龙宿务必代劳一月，剑子届时必定到访。
如果皆败呢？
缓缓看向佛剑的签押，出家人作保，言出必行。
于是龙宿剑子，秦淮河畔，冤家路窄。

那日黄昏夕阳的余晖洒满了秦淮岸边精致的小楼，也照映着小楼之内，一身珠翠的修长身影。
「想不到汝穿女装还挺顺眼的，吾本来说汝的脸穿女装一定很有笑果。」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丹蔻，被脂粉装点得分外妖艳的少年开口依然儒音不改。
「好说，我就当你这是赞美收下。」停下拨弦动作，盘起一头长发面纱半掩的素衣青年响应道，「毕竟能看见未来的儒门龙首穿着女装爬窗的人古往今来也只有我这么一个。」
「喂，吾可是好心来帮汝履行赌约哦~」翻手拿出一张白纸，少年轻划过上面的最后一行。
「首席花魁门外儒门弟子络绎不绝，剑子怎有机会入内呢~」停下琴音，白色面纱下的表情，朦朦胧胧的令龙宿无法看清。
伸手去掀青年的面纱，少年依然嘴巴不停，「你不是也很聪明，面纱遮脸，不会给道门丢脸？」
「哈！」
拉开面纱的瞬间正值青年一声轻笑，微微划出弧度的嘴角让端整的面孔整个的柔和下来，少见的笑意让青年如沐春风般的温柔，一时间少年看呆了眼。
……然后，就那样的吻了下去。
随后「嘭！」的一声，一柄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拂尘不偏不倚的击中那颗满是珠翠的头，只见少年一个措手不及就这样从窗口摔了下去。
——还好没有任何人看见。

「酒温了。」淡淡的开口提醒明显陷入过去诡异回忆的龙宿，剑子自动拿起酒壶决定自力更生。
「剑子。」
「嗯？华丽无双的龙宿又想到什么了？」
「不是，吾只是想到，其实那时候吾们都不算真地履行了赌约。」斜眼偷看一下不远处依然神游的佛者，儒者暗叫一声还好，不会给他听见。
「那次算是托你的福。」道者难得爽快承认。若不是儒门前龙首得知此事之后，苦恼如何不让自己的徒弟丢这个脸，最后干脆利用儒门的财大气粗将附近的青楼画舫全部包下整月，也许他们当年早就因为一时义气，丢尽道儒两家的颜面。「也得多谢前龙首才是啊。」
「说起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儒音微沉，修长的手放下烟斗，却是拿起酒杯，一干见底。
「也快要是清明时节，总该去看望前人一回。」道门超脱生死，却是故人难忘。
「汝会来吗？」
「你不会去？」
「说的也是。」
「该走了，三教顶峰不若挪到那天之后，请了。」
素色的身影说完起身，在琥珀色的眸子的凝视之下，瞬间消失在华楼亭台之外。

不知何时停止的细细春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一片烟雨楼台。




得到璃净JJ的同意转贴上来，据她说此乃RP发作下的产物
最近她爬墙很厉害，期待她RP再次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