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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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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滅溪]蕩定輪迴 01.13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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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輪迴,只不過是個會讓人重複同樣錯誤的東西。
  但如果跳脫了輪迴,那麼,便是什麼也得不到。
  
  如果還在輪迴之中,如果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誰又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錯誤?

*******************

  邪能境,冥界的分支,一個以術法所撐起的世界。
  邪能境中個人以己身不同優勢去學習不同術法,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有可能競爭下一任邪主之位的人。
  而歷任邪主的工作,則是必須以己身的武功支撐起這個世界。儘管這使得自身壽命因過度的使用能力而不斷縮短,但眾人卻仍將獲得此位當作是最高殊榮。
  現今,已是到了第七任。
  第七任邪主名喚鬼天陽,以五鬼陰陽之術接在第六任邪主之後撐起了整個邪能境。
  他膝下有一女,名喚鬼女陰。
  鬼天陽乃純陽體,而其女卻正恰好是純陰體。鬼天陽有了其女之助,正好習出了陰陽互利之術;再佐以他自己所修習的五鬼術,現今邪能境中,無人能敵。
  時移至今,鬼天陽已是即位超過百載。
  而歷任邪主,向來壽命長不過百年。
  「爹爹,那是誰?」鬼女陰一身紅衣,正跟在鬼天陽的身旁。
  順著鬼女陰的視線望去,鬼天陽所看見的、是一名手執法杖的紅衣男人。
  「妳說他?」心底有些訝異鬼女陰第一次對外人產生興趣,鬼天陽忍不住是打量起了紅衣男人。
  「他是我座下護法之一,血邪滅輪迴。」
  「血邪……滅輪迴?」喃喃念著鬼天陽告訴她的名字,鬼女陰的眼神有些複雜。
  像是了然,又像是不解。
  沉默了片刻後,鬼女陰又是問道:「爹爹與他相熟嗎?」
  「怎麼、你對他有興趣?」心底打起了算盤,鬼天陽就連臉上也都不自覺有些微笑了起來。
  在他走之前,是要為女兒找個歸宿的。
  「嗯,也許吧…」不置可否地回答了鬼天陽的問題,鬼女陰仍是直勾勾地看著血邪滅輪迴。
  她總覺得這男人好寂寞,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獨。
  
  在鬼天陽的撮合下,鬼女陰漸漸地靠近了血邪滅輪迴。
  越靠近這個人,就越了解他性格中對命運的堅持與無奈。
  鬼女陰有些心疼,又有些認同他的想法。
  也許是鬼女陰有心,又或許是滅輪迴有情,倆人之間的進展很快。不足三月,已是宣佈了婚期。
  這個消息對邪能境之人來說無疑是一個震撼。
  血邪滅輪迴身為現任邪主的護法,而今又即將迎娶其女,在爭奪下任邪主的路上,他等於是有了一條捷徑。
  不滿的聲浪逐漸擴大,然而卻是礙於鬼天陽仍未宣佈下任邪主的人選而不至爆發。
  「我已屆氣空力盡,邪能境將近換主了。」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鬼天陽面上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鬼天陽此語對眾人來說已是可預料之事,除了欷噓感嘆,卻更有佩服。
  鬼天陽自接任以來,邪能境一片歌舞昇平,而其在位時間已是百年有餘,比起歷任邪主,算久的了。
  「敢問邪主,心中可有適合人選?」一臣踏出發問,凝聚了全場注意力。
  「有。」
  鬼天陽乾脆一聲回答,讓眾人已了然於心,各自將視線投往所支持的人。
  「其之一,九曲邪君。」聞言,綠膚黑髮的九曲邪君一步踏出,昂首站在眾人面前。
  九曲邪君,以九字咒換出術法以受之用。字之咒本就具有相當能力,而九曲邪君更以道極九字換取術法之境,在邪能境中堪稱第一人。
  「其之二,陰陽師。」一名男子朗眉星目,卻是嗲了一聲後站出。
陰陽師,以陰陽兩極幻化出術法之能。這在邪能境中非是第一人,然而他的能力,卻絕對是第一人。
  「其之三,血邪滅輪迴。」一名臉上畫血紋的男人手持法杖站出眾人之前,竟是不怒自威。
  血邪滅輪迴,以道定輪迴之理幻出術法之靈,再以血液換取術法之實。此術法太過強勢,因而無人能更上層樓;然而這卻不包括滅輪迴。
  「其之四,策謀略。」身形較另四人更為瘦小,策謀略應了一聲後站出。
  策謀略,四人中唯一不以術法為優勢者。其之智慧謀略在邪能境中的確堪稱一絕,甚至因此而凝聚了不少向心力;比起另三人,確實是也不容小覷。
  沉吟了一聲後,九曲邪君道:「啟稟邪主,臣以為,血邪滅輪迴的身份,似乎有失公允,難杜悠悠之口,請邪主三思。」
  「喔?」
  私心以為鬼天陽同意了自己的話,九曲邪君是繼續說道:「血邪滅輪迴再過不久便即將成為邪主之子婿,此乃喜訊;然而對於他爭奪邪主之位的立場,恐怕是不利。」
  九曲邪君這一番話是說得極含蓄,然而話中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
  血邪滅輪迴既為鬼天陽之女婿,難保一向護女心切的鬼天陽不會私下作弊。
  就算他是邪主,也不得不防。
  鬼天陽當然知道這不會只是九曲邪君一個人的想法,血邪滅輪迴這樣的身份,的確是太過引人起疑心。
  「嗯…」鬼天陽舉目環視,卻不見滅輪迴與其他眾人有動作,心下便是有底。
  「滅輪迴,你說呢?」把問題丟給了血邪滅輪迴,鬼天陽向他要了答案。
  沉默了片刻,滅輪迴卻是垂首說道:「…一切但憑邪主拿捏。」
  血邪滅輪迴此舉引起一陣嘩然,群臣開始竊竊私語。
  鬼天陽有些不悅,眉峰微微皺了起來。
  血邪滅輪迴此舉對鬼天陽來說不過是過度的奉承迎合,毫無意義。
  他要的是足以擔當重任,一句話就能夠讓眾人安靜下來的人。
  「邪主,臣有提議。」一旁,一道女子的聲音插入。
  「喔?」不置可否地看向說話之人,鬼天陽不意外此人會說話。
  說話的人是陰陽師,候選者之三。不僅武功在邪能境稱屬上流,就連智慧,也是足以令人激賞。
  「說。」手一揮,鬼天陽是閉起了眼睛來。
  「既然有人對邪主所提出的後選者有異議,微臣倒有個教眾人心服口服的方法。」陰陽師垂首沒有抬起,九曲邪君卻知道他正在嘲笑自己。
  想隨便說個幾句話便簡單除去敵人,哪那麼容易呢!
  睜開了眼,鬼天陽示意要陰陽師繼續說下去。
  「廢去傳統邪主認定之法,改以比試。」
  「三年後,邪能境公開一場比武大賽,教邪能境的人民都見識到下任邪主的能耐。」陰陽師唇角含笑,似是有極大信心。
  九曲邪君驚訝地看向陰陽師。
  他倒是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意見,畢竟邪能境中臥虎藏龍,會不會有匹黑馬竄出,實難預料。
  至於鬼天陽則是不答話。
  陰陽師所提,對邪能境來說,是創舉,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然而,並無不可。
  笑了笑,鬼天陽說道:「這提議倒是個不錯……眾卿可有意見?」
  眼神掃視過大殿上的所有人,鬼天陽探詢的眼光教眾人都低下了頭。
  大殿上一片肅穆,只見眾人是你看我、我看你,卻是無一人敢說話。
  悄悄地站回了原位,九曲邪君知道這一番你來我往,他輸了。
  眼見大殿上無人答話,鬼天陽是再道:「本邪主倒也覺得這方法挺好的,那、就這麼著吧!」
  「三年後,眾人擂台上見真章。」
  結束了議朝,在眾人魚貫散去的潮水中,陰陽師卻是往前接近了血邪滅輪迴。
  「說實話,我還真看不出你有爭奪邪主之位的野心。」滿滿是調侃的語句中,卻有著更多的試探。
  低眉掃了陰陽師一眼,ㄧ向感情不入心的滅輪迴只是淡淡道:「有與沒有,與爾無關。」
  「唷?怎會無關?」低笑ㄧ聲,陰陽師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並說道:「此位我是誓在必得。若你無意,何不成就ㄧ樁君子之美?」
  鬼天陽所提之四人,除策謀略之外,剩餘三人但論現今實力,恐怕是勢均力敵;要在三年內找到突破,對已達顛峰的三人來說,是難上加難。
  與其辛苦自己,何不找個輕鬆點的方法?
  面對陰陽師的坦白,血邪滅輪迴依舊是毫無反應。
  緩緩拄下手中權杖,周圍空氣竟是有些波動了起來,陰陽師也不免是歛了歛笑容。
  若是以血邪滅輪迴的實力再加上些變數,比如說是鬼女陰……他倒是不難明白九曲邪君的擔憂何在。
  看著血邪滅輪迴ㄧ言不發地踱步離去,陰陽師臉上又是浮現了笑容。
  指尖光華翻流,轉瞬間、已是飛向血邪滅輪迴,並以之難以察覺的角度潛進衣襬之中。
  是夜,血邪滅輪迴竟是在衣襬間發現了陰陽師留予他的一封信。
  那是一隻閃著紅色火焰的鳥。
  火焰灼燒成奇異的文字,正看著的滅輪迴表情便是顯得有些悲傷與憤怒。
  爾後,信箋化成了青色火燄在他的腳邊跳動,滅輪迴卻是沒再多看一眼。
  
  未多時,邪能境喧嘩ㄧ時的戀情終於是開花結果。
  喜上眉梢的鬼天陽是毫不吝嗇地引用人界俗禮,自下聘至洞房,甚至到擺桌宴客,他不僅拿出自己身為邪能境之主的魄力,更展現了自己身為父親的喜悅。
  酒席之間的物事對邪能境之人非必要之物,不過頭上頂著個邪能境之主,眾人是非常給面子地出席。
  唯一的例外是與滅輪迴同為邪主候選者的另三人。
  彷彿也不甚在意這三人的出席與否,鬼天陽依舊是喜上眉梢地周旋在賓客之間。
  半晌,卻是半空一片紫光閃過,陰陽師赫然出現在眾人之間;席間一片嘩然,卻不知陰陽師此時出現,意欲為何?
  盈盈ㄧ笑,陰陽師首先是拜在了鬼天陽的面前。
  「陰陽師來遲,還請邪主恕罪。」頓了頓,掃眼過明顯在注意自己的眾人,陰陽師是低低竊笑了聲。
  「為賀邪主大喜,陰陽師特以上千年陰符以贈,望邪主笑納!」自袖中掏出一枚通體碧綠的玉珮,陰陽師便是有些示威似的將之舉了高。
  眾人聞之,不禁倒吸一口氣。
  將此奇物贈出,無異是助長滅輪迴的氣勢,眾人免不了是爲陰陽師的居心剖測而驚訝。
  「哦?」伸手接過了千年陰符,鬼天陽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明顯太大喜悅。
  高興是當然的,不過陰陽師此舉是探測與討好的意味濃厚,讓他不禁有些猜測了他的心思起來。
  此時正巧,一旁隨古禮四處敬酒的滅輪迴竟是轉悠了過來。
  「滅輪迴,你來得正好!」再是自袖中掏出另一枚陰符,陰陽師將之遞出。
  「雖是及不上邪主手中之物,不過卻也是稀物一件。朋友一場,就當作是大喜的賀禮吧!」
  接過陰陽師手中之物,滅輪迴眼中也不禁閃過了一絲驚訝。扯出一抹微笑,他是淡淡道:「多謝。」
  眼神一亮,陰陽師也不預期竟會看見滅輪迴難得的笑容,不免脫口而出道:「朋友一場,何必說謝!」
  隨即便是一怔,有些意外自己說出的話。
  朋友一場?想不到他陰陽師竟也有與人稱兄道弟的一天,豈不好笑?
  「多謝。」滅輪迴也是一怔愣,帶回過神來再次道謝之時,語氣已是淡去許多。
  「既是朋友一場,那陰陽師何不坐下浮三大白?」鬼天陽適時開口打岔,語畢一揮手,便是憑空現出張椅子。
  這明著是邀請,暗地裡卻是考試。
  方才一旁靜觀兩人表情語氣對答的鬼天陽對他兩人的表現是有褒有貶,至於將來…他怕自己已是看個透徹了。
  突聞此景,週遭賓客登時鴉雀無聲。
  「邪主開口,陰陽師莫敢不從。」
  微微一笑,陰陽師雙指捏劍訣、輕輕一話,那椅子便是稍降,恰恰正是他可以坐上去的高度;接著他兩指再一劃,一個滿酒的雕花玉壺便是穩穩地飄飛到他手上。
  「三大白未免太小氣,陰陽師願乾三大壺。敬各位!」方語畢,陰陽師便已是豪爽地吞了酒。
  他此舉彷若水入油鍋似地,未待喝乾已堪是引起群眾支持,只見吆喝吶喊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末了,陰陽師更是挑釁似地看向滅輪迴,而一旁的鬼天陽則更有看好戲的味道。
  「獻醜了。」低喝一聲後,滅輪迴臉色不改、隨手一揮,竟是一旁的酒罈子飄飛而來。
  「哈哈哈,好、好!」無論喝完與否,滅輪迴此舉都已是讓鬼天陽面上增光不少。
  此時就是連眾賓客也看出,這兩人無非是想藉邪主之口來維持尊嚴;不過結論當然是滅輪迴勝出許多。
  「滅輪迴果然好膽氣,沒教新官岳父大人失望。」陰陽師一掐蓮花指,話語之中的調侃意味頗重。
  他當然不會笨到在此時與滅輪迴爭鋒。更何況,他餌食已撒,現下只待魚兒上鉤收網便成,何須辛苦自己呢!
  不過此語大不敬,鬼天陽一聽卻是不怒反笑,登時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的確是有面子、有面子!」
  在鬼天陽的這麼一句話下,又有誰能置喙?於是一場明裡暗底的鬥爭便是消弭於無形;爾後,陰陽師更是在鬼天陽的挽留下,待足了一場筵席。
  直至入夜三時,飯飽酒足的眾人方是興起了散場的念頭。
  只可惜這場婚宴是沒人敢鬧洞房,否則又是不知何時才結束了。
  拖著一樣沉穩的步伐,彷彿方才的一切對他言都不夠成影響,滅輪迴敲上了自己新房的門。
  門內悄無聲息,滅輪迴卻知道他的妻子正端坐床上等著他。
  一思及此,他內心不自覺湧過一道熱流。
  他縱是魔血化身、天生冷情,卻也敵不過女陰的萬般種種。
  女陰是唯一懂他的人,更是放眼整個邪能境,唯一與他血脈相近的人。
  是這層關係促成了他倆人今日相合,可卻也是這層關係,致使他們日後相離。
  天生魔血,讓他得以窺見日後結局,卻讓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結局到來,無力改變。
  滅輪迴在門口躊躇沉思許久,而心知他人就在門外的鬼女陰則是不說破也不打擾。
  半晌後,滅輪迴終是推開那扇雕花木門。
  「相公。」一道聲音清冷至極,卻也是溫婉已極,正是出自鬼女陰之口。
  滅輪迴微揚手,喜帕飄然落地,露出的、是鬼女陰略施脂粉的清麗容顏。
  「相公。」乍見光明,鬼女陰是微微側頭,抬眼看向了滅輪迴。
  雙唇綻如春花,鬼女陰斜了身子,倒向滅輪迴。
  「女陰此生無憾了。」輕輕地,鬼女陰的口中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女陰…」摟緊懷中嬌軀,滅輪迴心中也為此言而緊。
  他忽然想起了陰陽師留予他的信箋,爾後、他又想到了,陰陽師贈予他的陰符。
  一手陰陽,他早該知道那人或許知悉一切。
  掏出懷中陰符,滅輪迴將之繫上了鬼女陰的皓腕。
  「這是陰陽師贈予妳我的大禮,妳收著吧!」
  「這是……」既為邪主之後,鬼女陰又怎會不識此物來歷。
  有些錯愕地看向了滅輪迴,熟知他性情的鬼女陰當也知此事有古怪,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收著吧。」滅輪迴的語氣淡淡地,但手卻是緊了緊。
  略為遲疑了會兒,鬼女陰便是垂下頭,握上了手中的陰符並低應了聲。
  「…相信我,我不會讓妳死的!」看著鬼女陰的容顏,滅輪迴堅定地說道。
  脂粉也掩飾不了的蒼白,正是邪能境人過不久就要消失的最好證明。
  手撫上鬼女陰的臉,滅輪迴的眼神中出現了名為「心疼」的感情。
  覆上滅輪迴的手,鬼女陰閉上了眼睛。
  不管如何,她只想珍惜她僅有的時光。
[ 此贴被崎人在2008-01-13 17:2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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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8-01-06 22:50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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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三冬,我寫了半年
還可以還可以
照這進度,我想十年內完成是沒問題的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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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推日移,距離那一日的大喜,已是過了足足一年整。
  邪能境的安穩每況愈下,當然身為邪主的鬼天陽與其合修的鬼女陰也在此限內。
  為了維持邪能境不滅,鬼天陽於是開始了他至死方休的閉門修練。
  有鑒於鬼天陽的身體狀況,在朝文武一致決議暫廢了早朝;而在這段時間內,除邪主候選者之外,任何人不得打擾,即便是鬼女陰也不例外。
  「邪主情況如何?」在門外的九曲邪君一見陰陽師踏出廂房,便是急忙上前追問。
  儘管下一位也可以是他入門探視,他卻仍是忍不下這片刻。
  「很不樂觀。」抿了抿唇,陰陽師接著卻是笑道:「當初不過是隨便說說,想不到而今卻是一語成讖。」
  陰陽師此語說得是輕挑之極,不過在場眾人卻是沒一個搭理他。
  一陣沉默後,只聞一陣衣物摩娑聲,便見滅輪迴是欲舉步離開。
  「滅輪迴,你不入內嗎?」出聲的人是陰陽師。
  只見其是似笑非笑,斜倚著廊柱問道
  頓下了腳步,卻不回頭。
  滅輪迴偉岸的身形彷若石雕般地不動,握杖的五指卻已是青筋隱隱浮現。
  垂了垂眸,再是一聲悶響,滅輪迴權杖上的垂穗輕搖,而其人卻已是一聲不吭地離去。
  「呵呵。」輕笑兩聲,陰陽師對滅輪迴的反應倒也不甚在意。
  「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低嘲一聲,卻是故意要陰陽師聽到;拂了袖,九曲邪君便是推門進房。
  「哼哼。」微挑眉,陰陽師也不反駁,卻是止了笑,看著九曲邪君消失在門內。
  此次探視,策謀略缺席是最教人在意的地方。
  這人一向低調,更是極盡所能地隱藏自己的行蹤,教人看不出他有無爭奪邪主之位的心……防與不防,還真是難以取捨。
  紙扇輕敲掌心,陰陽師是閤眸細細謀算。
  這場比試,他不僅要贏得邪主之位,且要贏得眾人心服口服。
  他要每個人都俯首稱臣,跪在他的腳下。
  驀地,陰陽師便是開口道:「策謀略,我真以為你今天是不打算出席了。」
  鳳眸微瞟,陰陽師是看向了廊外佇立於叢間的策謀略。
  「你很失望嗎?」依舊是站在原地不動,策謀略是用他那沙刮似的聲音回問道。
  「哼哼。」陰陽師閉目笑而不答,耳中卻是細聽策謀略的一舉一動。
  半刻後,便是再也不聞策謀略氣息。
  饒是機智多變如陰陽師,此時卻也搞不清策謀略的打算。
  驀地、陰陽師雙眸一睜,便是直勾勾地看著自門內走出的九曲邪君。
  「又驚又喜,想必邪君此行是大有所獲。」
  聞言,九曲邪君是笑道:「陰陽師好酸的話。」
  神色帶了點不屑,九曲邪君又續道:「不過你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除卻滅輪迴,各人心懷鬼胎誰不知?」
  緩移步伐來到陰陽師身旁,九曲邪君是悄聲道:「別得意的太早,一切都還在未定之天。」
  「哦?」彷彿不受九曲邪君影響,陰陽師只是淡淡地如此應道。
  兩人心知,如此的一番脣槍舌劍是誰也佔不了上風。末了,九曲邪君歛跡而去,陰陽師卻依舊是憑欄而坐,文風不動。
  明爭暗鬥,你來我往。鬼天陽啊鬼天陽,你在答應我的提議之前,可有想過,你留給邪能境的是不是一世英明?
  方陰陽師與人針鋒相對之時,先行離去的滅輪迴回到了住所,卻未推門而進。
  法杖上的符片流蘇微微晃蕩,滅輪迴握於其上的手卻是僵硬且指節泛白。
  閉上眼,他微微抿了抿唇,爾後、他平舉左手,竟是以指頭在掌心割出血痕。
  法杖垂下,觸上了他的血液,滅輪迴隨之一搖,它竟是在憑空宛如劃線一般地留下痕跡。而後,血色橫線便是自動下向延伸。最後,竟是無聲無息地形成了一面血鏡。
  鏡面赭紅似墨,卻是閃著隱隱約約的暗光,教人不寒而慄。
  此法滅輪迴已不是第一次施展。
  自他決定與鬼女陰結緣以來,他多少次用過這方法看到「所謂的未來」。
  結局從來沒有改變過,甚至連其中所出現過的人也都一樣。
  羽化消失的鬼女陰,領先站在群臣之前的陰陽師,以及一名面容姣艷,他卻從未見過的藍髮少年。
  儘管尚未親歷,他卻知道這樣的結局帶給自己的震撼會有多大。
  滅輪迴千思百轉,想盡各種辦法,卻始料未及,在六個月後,現任邪主鬼天陽竟是倉促而亡,未留下隻字片語。
  此一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第一個發現此事的人是策謀略。不過令所有人疑惑的是,一向不輕易現於人前的他,卻為何會是第一位發現者?
  然而在鬼天陽亡歿的此時,有太多事情要善後,眾人無意也無心去追查真相,甚至、竟是從此失了策謀略的蹤跡。
  「提早舉行比試,是最好的方法。」說出這具有決定性話語的人是陰陽師。儘管此話帶有僭越之嫌,卻無人提出異議。
  一切只因邪能境,危在旦夕。
  同在朝廷,陰陽師、九曲邪君想盡方法要讓自己贏得漂亮,然而滅輪迴卻是無心於此。
  已不知是第幾次,他握杖的手指緊繃著。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滅輪迴顯然失了方寸。
  他想盡千方百計,只有唯一一法。
  以自己的血肉入藥,是延長鬼女陰生命的唯一辦法。
  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鬼女陰依憑鬼天陽而生死,如今後者既已亡故,那麼鬼女陰逝去也是早晚之事……
  方思及此,滅輪迴便是恨恨地抿了抿唇。
  他不是明知結果仍執意與鬼女陰婚嫁的嗎?那麼他現在的煩惱與不甘又是從何而來?
  方思及此,滅輪迴狹長的雙眸便是用力地閉了閉。
  「滅輪迴,你意下如何呢?」陰陽師的話語傳進耳中,讓滅輪迴想起了曾經有過的一隻鳥。
  那隻陰陽師贈予他的鳥。
  裡面寫了輪迴生死,卻也寫了他的希望。
  鬼女陰不得不死,卻能再生。
  「滅輪迴,你也無任何異議嗎?」再問一次,問的人卻是九曲邪君。
  彷彿是隨著鬼天陽的死而試著為自己投下最後的勝利,所有人都望向了滅輪迴,等著他表態。
  「……由你們作主吧。」心不在此,滅輪迴的答案依舊是教眾人失望。
  聞言,陰陽師便是笑得滿意,彷彿滅輪迴此語已是在他預料之中。
  「既是如此,半旬後,咱們便見真章。誰是下任邪主,合該是讓人心服口服。」主導著局勢訂下日期,陰陽師一張英俊的男相此時是顯得意氣風發,再得意不過。
  半晌後退朝,只見朝中文武或竊竊私語而去,或默默垂首而離,卻是無一人再搭理所謂的候選者。
  無獨有偶,在九曲邪君也隨之離去之後,大殿之中竟只剩下了陰陽師與滅輪迴兩人。
  「滅輪迴,你可當真是心不在朝廷啊!」
  緩移步伐來到滅輪迴身旁,陰陽師語氣半是嘲諷半是讚許。
  反觀滅輪迴卻仍是一派的冷淡且漠然,待舉步離去、復又驟然頓下步伐。
  「……你信中所言生死,是真是假?」
  那聲音帶著抑鬱,陰陽師聞之聲便是已知滅輪迴有意考慮自己之提議,當下神色一凜道:「此等生死大事,陰陽師豈會打誑。」
  饒是陰陽師此話說得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然而並未瞧見他神情的滅輪迴在情感動盪中仍是有著不豫。
  「是嘛…」未露喜色,滅輪迴在聽完之後僅是淡淡低語,若有所思。
  良久,二人之間默然無聲,卻也不見離去。
  「滅輪迴,吾知你以血肉入藥方保住尊夫人不死;否則她與邪主一命相牽,焉能不逝?」
  「但你知我知,此非長久之計。」
  話至此,陰陽師卻也分不清自己擔心的究竟是心中的大計?又或者是滅輪迴此人的執著?
  「…吾知道。」彷彿是為了截去陰陽師的語句,滅輪迴淺淺應答,而手中權杖悶聲響起,卻已是緩步欲離。
  陰陽師眼見滅輪迴此舉便又是張口欲言,然而卻是無話可說。
  百般思緒與念頭,料想滅輪迴也聽不下去;而此般家務事,他又有何地位置喙?
  情關如此,豈不叫英雄折腰?

  待得滅輪迴返抵住處,卻依舊是不言不語。
  床榻邊,鬼女陰雖無力起身,卻是靜靜看著滅輪迴。
  「女陰……」
  每一天越見鬼女陰憔悴,他便每一天越被鬼天陽的死逼得瀕至瘋狂。
  而今無論鬼女陰生死,都不足堪慰他心中苦澀。
  鬼女陰若死,則他半生喜樂皆化為無形,魔血冷情不過笑話一場;鬼女陰若有幸能生,便又是另一場糾葛,固執如他,又豈會善罷甘休?
  然而在那中間,卻又是有多少情與恨相衍而生?
  「相公…」天生相親,又聰穎如鬼女陰,她又豈會不知滅輪迴心中所想?
  握上滅輪迴的手,只是那冰冷的溫度,教兩人都忍不住吃驚。
  她雖是只想珍惜僅有時光,然而若有幸…若能有幸……
  「相公,你待如何?」
  鬼女陰的這句話宛若投石入海,而那海名為「恐懼」。
  良久無言,滅輪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鬼女陰的問話。
  「……相公,你可想過,你我若非生在邪能境,又豈會受這些世俗之事所擾?」
  鬼女陰話語狀似試探,然而其中哀怨卻又教滅輪迴心頭為之一緊。
  「相公,我想見陰陽師。」鬼女陰神情堅決,彷彿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而那決定,滅輪迴是知道的。
  數間努力,盡化雲煙。
  滅輪迴幾要闔齒咬出了血,卻只能應允。
  「我會帶他來見妳。」
  次日鬼女陰為見陰陽師,硬是撐坐起了床。
  斜倚於貴妃椅的身軀孱弱無力,然而神態在見著陰陽師之時卻是如同往日般地尊貴。
  「陰陽師,近來可好?」鬼女陰首先開口問訊,彷彿兩人已有交情。
  「不算差。」笑了笑,陰陽師不等表示,已是隨意落了坐。
  極力抿出一抹微笑,鬼女陰便是自小几上捏起一物。
  「此為上等千年陰符,你該是識得。」
  陰陽師凝目望去,果不其然,那正是年前他上獻鬼天陽之千年陰符。
  「原來此物在小姐手中,莫怪莫怪…」
  「陰陽師,在你未登邪主之位前,仍然是我爹舊部,妾身有一事求你。」
  鬼女陰先以權勢威壓,而後又言出請求,可見此事之事關重大。
  陰陽師善心機權變,見鬼女陰神色略有揣揣不安,已知情節嚴重,當下便斂了斂顏色道:「小姐請說。」
  捏緊了手中千年陰符,鬼女陰閉目沉思了會兒,爾後便是道:「我要你以此千年陰符為根,已我孩兒之命為本,佐以我的魂魄,為滅輪迴留下一脈。」
  自忖此命活不了多久,鬼女陰自是思考了多日方才說出此言;只怕她竟是瞞著滅輪迴下此決定,日後免不了又是一番風波。
  「未若小姐對陰陽師所學竟是瞭若指掌,可好生叫人惶恐。」倒起桌邊擺好的溫茶,陰陽師說話如此,可神態卻不見如此。
  鬼女陰所求正是他近日所想之事,可「名正言順」這四字,他卻怎麼也想不出個解釋與方法。而今既有機會,他又豈不懂得好好把握?只是…
  「怎麼?新任邪主莫非是怕上了我夫君?」鬼女陰戲謔一笑,倒也是留上了心。
  「小姐莫取笑在下了。大事未定,人心未明,有很多事兒,還說不準的。」跟著一笑,陰陽師倒是不以為忤。
  聞畢,鬼女陰只是略略一笑,卻是已見疲態。
  「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你再謙虛也改變不了自己野心勃勃的事實;至於滅輪迴,我會為你想辦法的。」
  鬼女陰閤目狀若沉思,陰陽師此時又豈會不識時務?當下便是諾了一聲後起身。
  「陰符尚有一枚,小姐可得好好保重。」接過鬼女陰指上將落未落的上等千年陰符,陰陽師便是悄聲離開。
  閤上房門尚不及歇氣,陰陽師便見別院內,滅輪迴無聲佇立。
  彷彿就是沒看見陰陽師踏門而出一般,滅輪迴一貫地抿唇鎖眉,儘管無聲,卻是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上等千年陰符尚捏於指尖,陰陽師也不懂,滅輪迴究竟是聽到了對話內容?又或者是沒有?
  「…滅輪迴可是有話想問?」饒是他心機深沉,此刻便也弄不清滅輪迴究竟意欲如何?
既捨不得鬼女陰回歸天命,又狠不下心一意孤行,一味溫和退讓卻使得自己進退維谷……也罷,別人的家務事,於他何干。
  「…問?」滅輪迴開口彷彿是問向陰陽師,卻又更像是問自己。
  有何可問?只要他所窺見的未來不變,之於他、又有何可問?
  「你我皆是明白人,有何可問?」權杖悄聲一頓,滅輪迴是轉身直直望著陰陽師。
  面對滅輪迴如此的回答,陰陽師僅是嗲聲一笑,口氣倒更像是不置可否。
  「那在下可就先告辭了。」袍袖揚飛之間,陰陽師話音未落,人已無影蹤。
  調回自己的視線,滅輪迴看向別院廂門,卻是無意踏入一般。
  那裡面,他的妻子正等著他,然而,他卻有些恐懼了起來。
  難以名狀的複雜心情緊緊纏繞他心頭,既慟且痛。
  「相公…」鬼女陰的聲音自廂房內傳出,雖是確實地傳入滅輪迴耳中,卻是飄忽得幾要不可聞。
  權杖上的符片晃了晃,彷彿正預告著什麼。
  滅輪迴先是狠狠地皺上了眉頭,爾後方才是緩步入房。
  鬼女陰依舊是斜倚於貴妃椅之上,然而臉色卻是青白交加,好不嚇人!
  「女陰!」心頭暗道一聲不好,滅輪迴心急上前,卻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眼見就要不成了,便是咬牙循著古法,透過掌心筋脈、將自己的內功渡了過去。
  片刻後,對面的青蔥蓮指輕輕顫動,方才教滅輪迴卸下了一口氣。
  鬼女陰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是明顯少了那分狠戾的煞色。
  「相公……」仿似歎息的呼喚聲出自鬼女陰之口,緩緩睜了眼,神情儘管俱是哀悽,卻有著更多堅決。
  「……原諒陰陽師…」
  不意外地,滅輪迴怔然。
  爾後,他便是一句話也不說地,默默起身離開了廂房。
  此後三天,他半步未進邸院,也不現於人前,彷彿就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隨著,便是陰陽師接到信箋的那一天到來。
  彷彿是受盡了煎熬,以血換形的紙上佈滿了皺摺,似是狠狠揉捏過的痕跡。
  緩緩拉起笑紋,眉眼中彷彿是寫著果不其所然。
  僤僤身上塵埃,腦海中已是勾勒起鴻圖霸業。
  有了滅輪迴,何阻之有?
  大步跨出廂房,揮去僕役的服侍;陰陽師仰首望天,而月色正麗。再次跨步,前去的目標是——金鑾殿。
  廣大宮殿,金碧輝煌,仿人間金鑾而建造。
  沒有人不愛權力,如果今天它唾手可得的話。
  細目望去,白玉階,九龍椅,蟠龍柱,飛鳳樑;極盡華麗之能事,儘管是幻像,依舊教人心醉神迷。
  不久,空氣中隱隱波動傳來,想必是邀約之人已到。
  陰陽師背身不回,身後那人倒也沉氣,一聲不吭。
  步上台階、坐上龍椅,陰陽師似笑非笑。
  半晌後,一道悶聲響起。
  「陰陽師,我有一事求你。」單膝跪在陰陽師面前,向來不在人前表露情感的滅輪迴瘖啞著聲音說道。
  「喔?」挑起了一邊細眉,陰陽師饒有興味地揚起了聲音。
  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滅輪迴所要求的事是什麼?
  「我希望你能吃了女陰。」皺緊了一雙高聳入天的眉,滅輪迴沉聲道。
  「嗯?」單手托住自己的下頷,陰陽師笑得邪氣。
  「滅輪迴,你是認真的?」
  倚在龍椅上,陰陽師的姿態仿若就是一方霸主;而低著頭的滅輪迴,卻彷彿視若無睹。
  「我如果吃了鬼女陰,那麼三人之中我將脫穎而出。」
  「你甘願就這麼拱手讓出這個位子?」
  陰陽師當然懂滅輪迴,他要的只是一句承諾。
  他要滅輪迴,心˙甘˙情˙願,並親口承諾願意做他的階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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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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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灭溪〕荡定轮回 01.06 (二)

    打开电脑准备要继续打后续
    才发现不知何时第三集的份量已经准备好在等我了
    哪来的小天使呀~
    麻烦顺便帮我把到结局之前的剧情都补一补吧~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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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迎邪主!”群臣齐声高喊,迎接他们新一任的邪能境之主。
      另一端,红毡初展处,阴阳师身着层层华服,黑红底布交映、金银双线交织,高官帽垂长流苏,一脸意气风发却又庄严肃穆。
      金銮殿内,白玉阶梯之上,仿龙蟠柱飞舞的九五之位正隐隐透光。
      步上台阶一挥袍袖,阴阳师已稳稳坐于其上。
      “众卿请起。”
      双眼扫过众人,脑中同时浮现“高低优劣,参差不齐”这八字。
      不打紧,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好好整治整治。
      “邪主,属下有一事禀报。”方大殿上一片沉寂,众人皆猜测新任邪主究竟好坏如何之时,却是有一人不畏不惧,踏步上前开口。
      “哦?”细目望去,此人竟是九曲邪君。
      阴阳师暗赞一声,他倒是想不到九曲邪君会低头得如此之快。
      快得叫他…匪夷所思。
      “属下备有一宴水酒,特以贺邪主登上大位,还望邪主笑纳。”九曲邪君一派毕恭毕敬,阴阳师尽管心中暗笑,不过倒是留了个面子给他。
      “也好,前些时日,众卿辛苦了。”就是阴阳师笑脸吟吟,但众人心底皆知,这不过是个下马威。
      不过超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筵席上那灯红酒绿之态。
      心中大感不妙,尚未摸清底色便是如此放浪形骸,众人忍不住都为九曲邪君捏了一把冷汗。
      “哈哈。”率先大笑两声入座,阴阳师倒是看似不以为忤。
      “邪君果然好见识,众人是该放松放松。来,斟酒!”
      伸手便是揽了一名小妾至怀中厮磨,阴阳师的放荡形状,教众人一凛;接着,宴会方真正开始。
      为表敬意,众人在吃喝之间当然是不忘举杯敬向新任邪主阴阳师;其人倒也豪迈,不推诿不拖延,只要来敬便是一干为快,博得不少满堂采。
      且当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九曲邪君更是贴心召出一妓,增长兴致。
      “此女善妖媚之术,自然舞技也是冠绝天下。”九曲邪君简略介绍舞姬,却是略过幽幕后的乐师。
      方正众人薰陶陶,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此环节。只见铮錝乐声响起,舞姬翩翩起舞,妖娆姿态掠取大家目光,让人心生绮念遐想。
      一举手、一投足,仿若是飞天下凡,教人如痴如醉。
      一曲舞毕,众人莫不赞扬,就连阴阳师也不例外。
      “邪君好手腕,竟能得此舞姬,教人好生欣羡。”阴阳师嗲声一笑,持扇掩口。
      “邪主言重了。”九曲邪君垂首,恭敬姿态教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既是邪主中意此女,那臣便以其做为贺礼,权作恭喜邪主登上大基之礼!”一招借花献佛,更是教众人惊叹九曲邪君的好手段。
      此人究竟是真有意归降于阴阳师?亦或这不过是障眼法?
      然,阴阳师岂又是易与之辈?
      “邪君好大方,那阴阳师也就不客气了。”持扇的手遥指向舞妓,只见其翩翩行礼,便又是另一首乐曲自幽幕后袅袅盘桓而出。
      欣赏之余,阴阳师却是饶有兴味地询问向九曲邪君道:“另外,本座还想向你讨上一人。”
      九曲邪君闻言,先是持盏位阴阳师斟上了满满一杯,方才谦敬回道:“邪主就是讨上不才之命,臣也绝无二话。”
      “哈哈,好说好说,邪君未免太过,罚!”将九曲邪君方才斟满的酒杯推出,阴阳师面对此语,不过大笑两声。
      “本座要向你讨的,不过是幽幕后那名乐师。”
      扇柄再遥指,此时却是幽幕无风自摇动,现出后头那名抱琴乐师之容貌。
      “参见邪主。”迎迎下拜,众人此时方知,原来乐师竟是名女子。
      端庄淑容,幽静文雅,虽称不上是倾城绝色,倒也是个大家闺秀,有韵有致。
      “邪君,如何呢?”放松了姿态,阴阳师是毫不避讳地倚进了身旁侍童的怀里。
      “当然,当然。”再为阴阳师斟上一杯酒,九曲邪君面色不改,欣然允诺。
      “哈,痛快,本座敬你一杯!”尖声细笑,阴阳师持起玉斝一干,又道:“再斟上,众人今天不醉不归!”
      哄然起应,显见阴阳师的气魄感染众人,邀喝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于是宴会,方又重新开始。
      然而,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人冷眼旁观。
      那人无他,自然是血邪灭轮回。
      直至月落树梢,欢声渐歇,酒力不敌的早已躺平不醒人事,剩余尚清醒的、也是醉了七八分,正眯着一双眼偷偷觑向阴阳师。
      果然不负众望,阴阳师在干下最后一杯酒后,便是在侍童的搀扶下摇晃起身,朗声道:“来人,摆驾。”
      说是摆驾,充其量尚清醒的侍卫也不过就廖廖数人;然而众人眼前一瞬,已是灭轮回半跪于阴阳师面前道:“某愿护驾。”
      斜站身子,阴阳师面色一派骄贵。
      末了,他便是笑笑,扬声道:“也好,你且跟上。”
      “恭送邪主。”众人俯地模样恭谨,却掩不去酒后狂态。
      尔后相隔百多年,依旧有人谈起这场宴会。却不外乎是赞扬九曲邪君的气度,灭轮回的忠义。
      待阴阳师回到邪能境法堂,叱去旁众,却独独留下了乐师。
      “你叫什么名字?”阴阳师托腮斜靠贵妃椅,男相外表盖不住的是浓浓女子骄态,望之既邪魅却又诡异,教人无所适从。
      “臣无名,还望邪主亲赐。”轻轻一福,乐师却仿似不受影响,应对自如。
      阴阳师见其形色如此,便是抿唇一笑道:“果然有几分胆色,九曲邪君当真没挑错人。”
      “你既为九曲邪君的死士,而今计谋已破,又当如何?”
      阴阳师一语点破乐师出身,却又故意屏退协侍,教他人不知;一时之间,乐师竟也是愣住了。
      “哈,想不透本座行事吗?”
      阴阳师缓缓闭上眼,留下了一段空白的时间。
      乐师垂首似是不敢抬头,另一方面,手却是悄悄挪移向乐器。
      忽地,阴阳师却又是发话道:“本座倒有个两全其美之法,你可愿听?”
      此话无疑是为乐师留下了一条活路。
      乐师闻言,迟疑了会儿,却是垂下手娇声道:“请邪主明示。”
      扯了扯笑,阴阳师却是先道:“很好,本座最是欣赏识时务之人,你倒也是一个。”
      尔后,阴阳师便是自袖中捏出一枚物事。
      那正是当日鬼女阴示予阴阳师的上等千年阴符。然而细看,阴符却是泛着淡淡蓝光,煞是神秘美丽。
      “本座要你以此上等千年阴符为媒介,为吾生下一子。”
      闻言,乐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此举既可让你完成对九曲邪君的任务,同时也可完成本座心愿,岂不妙哉?”
      乐师闻言一凛,心中却暗赞这的确是一桩一石二鸟之计。不知不觉间,竟也是犹豫起答应的可能性。
      “你大可慢慢犹豫,不过本座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如何选择。”
      虽是阴阳师潇洒丢回选择权,然而两人都明白,这又岂有选择的余地?
      一方霸主呼风唤雨,小小一个乐师,又岂能与之抗衡?更况且,阴阳师所提之事,的的确确是个诱人的条件,不答应,岂非矫情?
      再次盈盈下拜,乐师毅然道:“臣愿为邪主完成心愿,还请邪主给臣一个清白。”
      蓦地睁眼,阴阳师嫣然一笑道:“果然聪明。”
      “你且起身我瞧瞧。”
      步下台阶,手负于后绕着乐师打转,细细打量后方才念道:“华而不艳,其容娇衿而不蛊魅,你确实是一名美女。”
      “多谢邪主夸赞。”其女倒也奇怪,喜不形于色,又教阴阳师好奇了几分。
      “你可真教吾意外…”
      若说是奇女子,倒也不为过。为九曲邪君所用,可真算是委屈了。
      再次捏起上等千年阴符,流转的蓝光闪烁在两人眼中,刺目非常。
      “此胎无须你我行房,我将以术法植于你体内;你所要做的,就是怀胎十月,为我将其生下来。”
      “你可有疑问?”飞扬的眉眼微瞟,仿佛是告知着乐师,若再不问、则将来不及了。
      双唇开合许久,乐师方才悄声问道:“此胎是…邪主亲生之儿?”
      闻言,阴阳师朗笑两声,却是立马回道:“非也。不过详情如何,你且待日后,我自会与你说分明。”
      语毕,竟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抚上乐师的腹部,随即、一股浑厚内力狂涌而入,逼得乐师就忍不住要痛喊出声。
      “不要抗拒我,对你没有好处的。”阴阳师话语平淡,却是极近威胁之能事;乐师纵是痛苦难当,此时也不得不咬牙忍耐。
      蓝光渐渐消失在乐师的小腹中,忽尔、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同时传入两人耳中。
      “这是……”乍然回神,乐师方还有些怔愣。
      “这是孩子的心跳声,属于那个迟了一年才得到出世机会的孩子。”暗吁一口气,阴阳师此时也惊觉自己竟是有了几分做父亲的心情,不免哑然失笑。
      这究竟是谁的孩子呢…
      “言归正传,你既无名,那本座就赐你一名。”刷开纸扇,阴阳师所表现出的,又正是一副身为主人、又或者说是一境之主的风范。
      “既与琴为伍,那就名为‘瑶琴巧韵’吧!”
      “谢邪主。”瑶琴巧韵轻一福身,喜于得名;又或者是说,喜于得宠。
      “另外一事,我得提醒你。”
      “你今夜既在此渡过,你该明白,次日众人对你的眼神会有多么不同;再加之,十月之后你将为我生下一子,切记不可让人知道孩子的由来。”
      微眯眼,阴阳师至此时,口气方见凌厉。
      “属下知晓。”
      次日,流言蜚语始蔓延在邪能境的各个角落,然而最为欢喜者,当然莫过于是九曲邪君。
      “邪主。”
      不久后灭轮回私下找上阴阳师,却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是灭轮回?”屏退旁侍,阴阳师竟是稀奇地以平辈口气说话。
      欲得其人,先得其心。
      仅管灭轮回心甘情愿,然而对于阴阳师的长久霸业来说,只是这四个字,远远不够。
      “臣有一事相问。”依旧恭谨,灭轮回尽管注意到此点,却仍是固执地谨守本分。
      “是关于瑶琴之事?”阴阳师岂非傻子,怎不知灭轮回欲相询何事?他唯一不懂是为何他不在朝上奏,却偏要私下询问?
      其人如此,未免太过小心。是祸非福,不过却也难说……又焉知非福?
      “是。”灭轮回简短一句回答,已是将疑问表达清楚,只盼阴阳师给个合理答覆。
      摺扇敲了敲掌心,阴阳师是状似闲散地来回踱步道:“你信不信本座留她自有妙用?”
      闻言,灭轮回沉吟了晌,方才缓缓道:“臣愿相信,不过…”
      语犹未尽,必是尚有疑问,不过阴阳师却只是轻松一笑。
      “放心吧!此位得来不易,本座又岂会轻易让与他人?”
     “倒是你,真有一事教本座不得不问。”顿下脚步,阴阳师又是露出了略带着嘲笑,又或者是讽刺的笑容。
      “在本座吃下鬼女阴之前,想必你已诊出她怀有身孕,可却为何至今不见你询问孩子的下落?”
      这问题延宕在阴阳师心中已久。
      自鬼女阴当日找上他帮忙后,阴阳师便是免不了留意起灭轮回的一举一动。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此人当真是一句话都不过问上孩子的下场?
      真真是冷情之人啊…
      “……既是无命之胎,又何必多问。”灭轮回沉默,而后艰涩道出实话。
      然而究竟是不是实话,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楚。
      “那倘若是孩子还能活呢?”
      阴阳师这试探的一句话,教灭轮回霎时僵直了身。
      “哈哈,本座不过是开开玩笑,你可别当真。”拍了拍灭轮回的肩,阴阳师的口气听起来仿佛就真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灭轮回知道,这是在暗示他。
      他知晓阴阳师专擅心机,却没想到竟是凌厉至此。
      若是孩子真活着……
      五指紧抓着法杖,灭轮回脸色渐渐煞白。
      “灭轮回,关于瑶琴一事,你大可放心,这不过是本座将计就计。”自觉失言,阴阳师连忙是转移了话题。
      玩过了头,最怕就是引火自焚。
      “况且此女倒也算是可用之材,留在身边,只怕是有益无害。”
      转回心神,灭轮回在定心之余倒是有些惊讶阴阳师对此女子的评价是如此之高。
      “…既然邪主已有主意,那灭轮回告退。”口气仿佛是自讨没趣,又更像是刻意要与阴阳师保持距离,灭轮回冷淡的语调始终不见高低起伏。
      待灭轮回走后,阴阳师复又咀嚼方才两人的对话。
      或许这可视为…两人交心的开始?
      可惜呀可惜,有趣的事情现在才正要开始呢!
      瑶琴巧韵的怀孕尽管让她在邪能境内的地位及风头大增,然而却没有实质上的任何意义。
      十个月后,她如愿生下一男婴,阴阳师名之为“岚月偃云溪”。
      但出乎瑶琴巧韵意料之外的是,阴阳师似乎极力想撇清他与孩子的关系。
      先是拒绝众人的贺礼与祝福,并对外宣称孩子已亡于难产;尔后又另寻亲信,将孩子送进了一个既可监控,却又两不相干的地方。
      然而对于瑶琴巧韵,他却是意外的大方。
      不仅加官封爵,更是以内臣的名义,使之出席各式议政的场合。
      瑶琴巧韵的重要性,至此时完全显现。
      “邪主,臣有一事不明白。”在议事之余,瑶琴巧韵终是问出了心底疑问。
      “说。”正读着群臣的奏摺,阴阳师毫不在意地便是随口答应。
      “邪主既是处心积虑的要臣生下那个孩子,却又为何要将他送离身边?”
      “如此欲盖弥彰,岂不更引人疑窦?”
      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阴阳师也未禁止她母子见面,如此做法,群臣尽皆看在眼中,理所当然是私下议论纷纷。
      面对瑶琴巧韵的话,阴阳师沉默不语。
      或许说到底,他只是想引起一人注意,不过他也明白,那人没这么简单上钩。
      “…吾要赌一件事。”
      “咦?邪主之言是……?”瑶琴巧韵当然不知道阴阳师是何居心,饶是如此,她却也明白阴阳师是计中有计了。
      合上奏摺,阴阳师是缓缓道:“此事牵连吾、甚至是整个邪能境的气运。那孩子的存在……极其重要。”
      “吾言尽于此。”推桌起身,阴阳师是摆明不愿再谈。
      瑶琴巧韵何等识趣,自然是轻喏一声后离去。
      然而离去之后,却是前往了另一个地方。
      反观阴阳师是闭目养神,仿若不知。
      如果对手是个迟钝的人,那么他就必须把事情做得明白、显眼;又如果对手是个积极的人,他就必须要把事情做得神秘、隐密。
      不管哪一样,都是叫“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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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8-01-13 17:21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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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8-08-01 19:12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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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潇湘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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