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去而復返不過一個時辰,怎麼就多了個告示牌守關?
為此,白影不禁一愣。
熟悉的筆法揮灑下“閉門謝客”四字,再聞那耳熟能詳的白玉琴聲,不變的悠揚曲調,如今卻添了分似有若無的幽怨。
唉!想來,龍宿還在氣那句“割袍斷義”。
呵,苦笑了下,暢行無阻地走了進去,來到他身後佇立著。
許是人在發洩中,警戒心自然降低,絲毫沒察覺那人的到來,仍舊低首操琴,紫眉微蹙,口中喃喃宣洩。
「哼哼,好個劍子,吃乾抹淨不認帳,將來外加利息看汝怎麼償……」
「用這來償,如何?」聲音由後方傳出,回了龍宿自語的同時,甩著素白衣袖的大手於眼前獻上一物。
「桃子?」盯著這禮,龍宿半晌怔然。不愧是小氣寒酸的劍子仙跡,賠罪竟拿顆桃子便想了事。
不過嘛……
「疏樓門外不是示以“閉門謝客”此四字,劍子汝難道沒瞧見?」轉首正對著他質問。之前走的灑脫,而今以桃示好,用意著實令人困惑。
「耶~~你我之間關係匪淺,劍子又豈是“客”。」噙著笑,話中帶著幾分曖昧。兀自拉起龍宿的手,將桃子塞進他手心。
「來者即是“客”,親疏不論。」不留情面地駁回後,心思一時全放在劍子給的桃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細細研究了好一番,可,任他怎麼看都只覺得是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桃子。這…應該真的只是顆普普通通的桃子吧?
注視著龍宿對桃子觀察透徹後仍存疑的表情,這般可愛的舉動實不多見,該說是前所未見,不由得笑了出來,引來龍宿的一記瞪視。
「龍宿,桃子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克制著笑,劍子出聲“指導”。
話一出,又得來龍宿一瞪。
廢話,吾當然知道桃子是用來吃的。問題是,這桃子出自汝劍子仙跡之手,其可食用度自是大打折扣。
眼角掃向劍子瞥了眼,繼續遲疑中。
見狀,劍子暗自苦惱。與其等龍宿下定決心一吃,倒不如主動牽引來得快。心念起,大手再度包上那皙白的纖手,拉著移至唇邊,讓桃兒正好就口。「不要白費劍子一番心意呀。」話鼓舞著,笑適時地迷惑著,終於順利誘拐龍宿咬了幾口那顆對劍子而言意義不凡的桃子。
「如何?」他殷殷切切地探問。
「很甜。」他直率地據實以答。
「那好。」語落,劍子眼中閃過一絲精銳,瞬間劫走龍宿手中的桃子,順著方才他咬過的地方接著吃。
啊?對於劍子這莫名的搶食行為,龍宿不免愣了下,腦中飛快地將劍子一連怪異的行徑稍加整理。
好啊,好個劍子!敢情汝是將龍宿當作試吃的最佳人選。
「唉呀呀,吾就說汝劍子小氣寒酸,今日倒是表現的十分徹底,連一顆桃子也捨不得給全,竟半路奪回。」怒不輕揚向來是龍宿絕佳的修養,雖氣悶劍子的惡行,卻也僅止於言語上不滿地調侃。
面對龍宿橫著紫眉,刻意拿話來刁的反應,劍子只是回以一哂,迅速解決掉手中餘桃,方緩緩地暗示出他的“用心良苦”,原形畢露。
「非也。這桃合該共享才夠甜,也才能深得其意。」言出,倏然移形換位,一手攬住龍宿腰身,低首品嘗這桃香餘繞的芳唇,趁隙探入糾纏。
呵,的確是非常甜,如此甘美的靈舌,才真正稱之為“甜”。
劍子的態度急轉甚遽,輕薄更是來得突然,龍宿當下愕然失措,不自覺地深陷迎合,等回過神時,便宜早已被佔盡,只餘耳旁刷過的輕語。
「龍宿,劍子只有兩袖,卻有桃子無數,以桃代袖,日日為嚐(償),可否?」
餘桃、斷袖義本同,不同的是劍子沒那麼多的袖子給你斷,故,即在一開始便深表不贊同,因而取桃替袖。斷袖情深止於兩袖,然餘桃寵情卻能時時為之,更償你生生世世相陪的本金加利息。
「哈!劍子呀,真真要說汝寒酸一點也不為過。」原來他的不願就只是為那衣袖?唉唉,要衣袖還不簡單,龍宿多的是新裝奉上。真是害吾白傷心,還白白送上豆腐只為斷他那寶貝衣袖,現在想來真夠可笑。
「吾想聽簫聲。」無由來的要求。
「恩?」
「這可是汝應諾的,吾當然是毫不客氣地索桃。」索桃、索討汝的寵情。
「你呀……」沒輒地由懷中拿出紫金簫,寵溺地為他吹上一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劍子,汝這曲別有含意喔……」
「有嗎?」裝傻中,笑的溫柔萬分外加深情凝望。
汝呀…好個含情脈脈、柔情似水的攻勢。
也罷,同樣沒輒。「今夜龍宿為汝親手作羹湯,如何?」
「哈!看來劍子可有好口福了。」
斷袖情,餘桃寵,一生情寵只要汝,一世寵情只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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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何以門外“閉門謝客”四字掛出,而劍子竟依然如入無人之境般地暢行無阻,豈不怪哉?
善哉劍子也,為不讓守門的默言歆為難,不得已只好在打招呼同時,輕輕一點,暫請他於一旁休息去,半個時辰自會解開。
然那實至名歸的貼心仙鳳,眼見這前車之鑑,又深知主人心意,著實貼心入微地自動閃邊去,讓劍子先生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
現見主人與劍子先生恩愛如斯,欣喜之餘,連忙為兩人備妥鴛鴦衾枕,以待今夜共度良宵。
疏樓曇華為誰開,只迎仙跡踏足來。
※參考資料來自36雨雲劭大大提供在“資源分享區”的“BL的史實”~~~
#斷袖之僻:漢書記載
漢哀帝恩寵董賢,兩人素來同床共寢。某天白日的稍作休憩,哀帝先醒,欲起身,卻見董賢仍熟睡其中,且正巧壓住君之衣袖,哀帝不忍擾卿之眠,遂命人斷袖而起。此溺寵之舉,為後世所稱「斷袖之僻」,作為男子同性相戀之雅稱。
#餘桃之僻:「韓非子」之「說難」篇中記載
魏國君王靈公好一美男彌子暇,某日,兩人遊玩果園中,彌子暇嚐一桃子味美香甜,便將餘下的一半交予君王品嚐共享,君王喜之。然,此舉實仍枉顧君臣體統,不敬也,而靈公竟不以為意,甘吃餘桃。如此愛寵之情,為後世所稱「餘桃之僻」,作為男子同性相戀之雅稱。
#桃夭:取自詩經。祝福一出嫁之女子,不僅讚其妍貌如桃,更望其婚後持之女德,與家和樂。此詩篇意在強調女子內在美德,宜家宜室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