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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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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08 天下無雙 1~17(完)7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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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

1 此文有作者X2,從提綱挈領到收筆最後一字,都是共同創作。
2 我們只想寫一個狗血的愛情故事。甜文,有H,慎入。
3 此文是絕對的生物,有其它配對插花,但並不明顯,請放心食用。
4 作者X2第一次寫文,請磚下留情。

BY 貝&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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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是劍子仙跡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在富麗堂煌的大廳裡,華麗的燈飾閃爍不停,照亮了璀璨奢華的景象。在偌大的娛樂場裡,吊著三層樓高的水晶燈,幾十顆鑽石鑲成的中國龍壁飾掛在牆上,流光四溢,極盡招搖。多少人在這裡花光他們畢生的金錢和精神。各國最美麗的女子,最高級的紅酒,最迷人的夜,都能在疏樓集團旗下的水晶宮裡找到。

水晶宮是N市的著名娛樂場所,既是五星級大酒店(1)亦是賭場,賭場分為外區及內區。外區分為赤金黑青四個主題區,招待從任何地方來臨的賓客,每個區域的燈飾和裝潢都有所不同,玩的遊戲亦是五花八門:百家樂、二十一點、撲克、輪盤、角子老虎機、甚至為迎合各國客人而引入不同地方的傳統賭博方式,可謂應有盡有。除了四區域還有一個內區,只招待貴賓及高額投注的客人,到處都有嚴密的保安看守,出入都須檢查身份。

劍子這天比平日衣履整齊,賭場制服西裝背心,深棕色的西褲,銀白色的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把修長的身形襯托無遺。他的工作是荷官,今晚負責一桌骰寶,這是全個賭場中玩法最簡單,也是接受投注額最低的其中一桌。劍子對於這個安排並沒有任何不滿,畢竟他只是一名新人,用家鄉話說是新仔。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個監督員,說客氣點是指導,說不客氣呢,是捉他的錯處打小報告。

普遍來說,一個新人在工作的第一天,即使不至於提心吊膽、手忙腳亂,但前面是兇神惡煞的客人,後面是瞪著金睛火眼的監督員,心裡少不免有些發毛,動作自然也不那麼流暢。總之,決不會似劍子般神色自若。監督員把他上下打量,得出結論:這人要不是經驗很豐富,就是神經很粗。

在監督員觀察期間,賭桌四方圍攏起來的人群已越來越擠擁。賭場之中經常出現這種情況,同樣是賭骰寶的款,一桌門庭若市,一桌門可羅雀。造成人氣有異的原因非關乎荷官的色相。賭桌前,荷官縱是英俊好看,也往往比不上他身旁一塊冰冷電子顯示版的魅力。正如現下,劍子身後那塊顯示著連續八局「小」的液晶體平幕,絕對比劍子那張稱得上俊朗的臉,更能蠱惑人心。

確定所有客人已作出最後選擇,劍子輕按手邊銀鈴,以示這一輪不再接受任何下注,朗聲道:「請跟看好自己的注碼,要揭盅了。」有別於一般荷官那種機械式的語調,如果仔細聆聽,會發現這把聲音,放到一個合適的環境中,會令人感到相當如沐春風。

但顯然圍觀的人都沒這份閒情。

「一二三,六點小。」

四周一陣起哄,耳語之聲不絕。只見有人面露喜色,也有人咬牙切齒──也許正自懊惱方才為何不狠狠地裝一把大爺,將身家性命全都賭在那「小」字上。還有一位中年男性,頂著一頭油膩得可以當鏡子的頭髮,裡面穿著汗跡斑斑的背心,外面披了件半吊子的西裝外套,木無表情,嘴裡叼著一根菸,在劍子旁邊吞雲吐霧,惹得劍子乾咳兩聲,雙目被煙薰出了絲絲水氣,趕緊向左挪開兩寸,手上動作卻仍十分麻利,籌碼該怎發怎算,手法漂亮自然。

不消一分鐘,賭桌已被清空。劍子把骰盅嚴實地蓋上,按下旁邊醒目的鮮紅色按鈕,只聞盅內發出兩下爽脆的跳動聲。

劍子還沒來得及說買定離手,賭客已爭相把籌碼堆到「小」,有買點數的,也有買兩顆骰子的。很明顯,大和小之間有條隱藏的楚河漢界,而桌上千軍萬馬,都聚集在小的半壁江山上。只有兩三個不信邪的,憑一股拗勁,硬是壓在對家那邊。

賭場之中,除非是賭客詢問投注方法,否則荷官於上班時間內嚴禁主動與賭客攀談,更不能提供任何下注意見。但若劍子能說話,也許他會告訴你,以前跟好友遊賭場時,也曾遇上這種情況。那時他跟好友心有靈犀,一致認定第十舖必然開大。

「道法自然。」劍子說:「九是陽極之數,方才開了六點,九六乃亢龍有悔之象,正是物極必反的道理。」

對於買大小也要祭出一番天地人的好友十分不以為然,另一人羽扇輕搖,道:「九小一大,如九星伴月,華麗無雙。」

想到這,劍子不著痕跡地淺笑。

環視四周,心動的人都已行動,正要按銀鈴,這時有一名少年擠進賭桌前。此人年紀甚小,剪了個齊額劉海頭,膚色晢白,兩頰紅潤,雖然身量略嫌不足,但清秀的五官卻洋溢著十足少年人的健康朝氣。

「我可以下注麼?」少年眨眨眼珠,聲音有些發抖。

「當然。但在下注以先,」劍子和藹一笑:「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身份證明文件嗎?」

「喔。」少年伸手在腰包裡掏摸半天,慌亂間一排口香糖還掉到地毯上,惹得一些人悻悻然地笑話他。這個少年人,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應該出現在遊樂場而不是賭場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份證件,劍子接過來看了看,某年某月某日出生,屈指一算,今天剛好十八歲又一天,用家鄉話來說就是剛夠坪。十八歲又一天便急急趕來賭場,是為自己慶生嗎?劍子邊喃嘸著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之類的,邊把證件還給少年。

「我能下注了吧?」少年又眨眨眼珠。

「請。」劍子聳肩。

然後少年便做出一個令四眾嘩然的舉動──他把這賭桌接納投注下限的籌碼,也就是一百元,壓到賭桌上最大的總和上,也就是圍六。

在所有人仍在指指點點的時候,清脆有力的鈴聲響起。於是霎時間,所有人都停止交頭接耳,不約而同地注視著那黑壓壓卻透著烏光的盅蓋,心跳一個比一個跳得快。

當盅蓋被緩緩揭開,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只見三顆漆黑的骰子,都各自端端正正地六個白點朝上,雪白如深秋的晶瑩初雪,刺目又刺心──不是圍六是什麼?

亢奮的情緒在賭桌上瀰漫,唯有兩個人,像視而不見似的,一點沒被影響。一個是那名少年,他死死盯著骰盅,嘴角微動,卻始終未說一字。另一個自然是劍子,正忙著收發籌碼,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叫老闆看了也不得不誇他是位敬業的好員工。當然如果老闆留意到,這位好員工正把一百的一百五十倍,即是相當於一萬五千元的籌碼分給這位極有可能是第一次踏足賭場的少年郎,保不準會對這位模範員工留下另類更深刻的印象。

十五個一千的銀色籌碼,平穩地被推到少年面前。少年伸手去揀了一個,就著天花上鑲了彩藍碎菱水晶石的炫目燈光端詳著,看見籌碼的一面是數字一千,另一面卻刻了一條飛騰的龍,栩栩如生。

「那個……」他抬頭望著劍子,問道:「請問這桌有設投注上限麼?」

少年的意思很清楚,劍子的答案也很簡潔:「沒有。」

「那麼……」少年捏了捏手中的籌碼,也不知道是緊張之故,還是在掂量著這些籌碼的價值。他猛地咽了口水,最後把所有籌碼,一個不漏地壓在桌上一個狹小的方格裡。

又是圍六。

喧嘩聲頓時又再此起彼落,即使在人聲沸鼎的賭場裡,也足以引人側目。要是剛才第一次,這少年的表現能稱為初生之犢不畏虎,而且再多也不過一百籌碼,輸了亦無妨;那這一次卻教人不知如何評價了。說是有勇無謀,但當有勇無謀到了盡處,反而生了豪氣干雲的氣魄。圍觀的人,目瞪口呆有之,搖頭嘆息有之,拍手稱快有之,一時氣氛高漲,拼了命地爭相下注。

情況有些出乎意料。劍子扶著桌沿的修長手指,輕輕敲扣,心知道是那連續九局開小連累的,平白惹來一堆閒人湊熱鬧,真是倒霉到家。他劍子仙跡,最喜愛低調平和的啊……不過他生性豁達,想到事已至此,也只好順其自然。

「買定離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回荷官先生按鈴時多拍了幾下,而且好像特別賣力──該不是出氣吧?

可瞧瞧他的臉,依然不痛不癢地笑著,人畜無害。


─────────────────我是人畜無害的分隔線─────────────────


龍宿簽完最後一份文件,交給侍立在旁的仙鳳,笑道:「麻煩鳳兒了。」

主人的微笑,無論看多少次都有種令人著迷的魔力。仙鳳臉上一紅,幸好化了妝,不仔細留意也察覺不出。她垂首歛眉,略略欠身退下。走到門前,卻有意無意地,拿眼角餘光瞥了瞥那位被晾在門旁十分鐘的魚游水。

對著自幼放在身邊調教的心腹隨從穆仙鳳,龍宿從不吝惜笑容。但對於某個急於立功,卻連職場中基本忌諱都沒弄清楚的手下,他就沒那麼大方了。

這世界上從來也不缺少倒霉鬼,但有些人是老天爺給你開玩笑,因而惡運纏身;有些人則是自己給自己開玩笑,簡稱自作孽,水晶宮的監場經理魚游水,就是其中一個典型例子。

兩個小時前,魚游水的屬下得了消息,說有一位新來的荷官出了問題,懷疑他串通另一名賭客合作詐騙。魚游水問了詳情,覺得事有蹊蹺,便報告給他的頂頭上司花伴月。誰知花伴月聽了這事,看過閉路電視的錄影帶後,沉吟半晌,說根本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能證明那荷官出千,於是決定胡亂編排個藉口,立時就把那荷官解雇了,倒也乾脆了事。

魚游水一聽,點頭稱是,回到辦公室卻又開始左思右想,總覺得如此白白便宜了那荷官,氣忿難平,也就順便勾起了素來對花伴月的不滿。原來這魚游水也算萬裡挑一的人才,向來自視甚高,卻一直屈居於花伴月之下,早已心生怨懟。當下靈機一觸,想起疏樓集團主席昨天剛抵步下塌,為了與跨國企業洽談某個發展項目而做準備,這會兒不如趁機逮了那荷官,審出緣由,直接向主席稟明,既可顯出自己的辦事能力,又能在背後參花伴月一本。

計策定了,也執行了,但若早知道報告給老闆,邀功不成反惹來這一幕被低氣壓凌遲的戲碼……魚游水後悔得腸都青了。

「剛說到那裡?」說話間龍宿又翻開了一個新檔案,一目十行地瀏覽。

仙鳳關門的一剎那,魚游水霎時感到四周流動的空氣又停頓了,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到頭頂,他戰戰兢兢地回道:「說到那荷官輸了很多錢……」

「多少?」

「大概……」魚游水面有難色,囁嚅半天方道:「二百萬。」

又翻過一頁,視線落在仙鳳所作的記號上。龍宿緩緩道:「外區的骰寶桌,一小時輸兩百萬是有點誇張。怎輸的說來聽聽。」

「那個……」魚游水感到額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反正事情已經抖出來,話也收不回去,乾脆把心一橫,大著膽子道:「準確來說,不是一小時,是三分鐘,兩局圍骰,二百二十五萬。」

一直低頭看文件的龍宿,聞言挑眉,不輕不重把手中文件往前一拋,扇出一絲冷風。右臂靠了扶把支著腮,半歪了頭,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的賭場監場經理,嗤笑道:「吾的賭場,甚麼時候訓練出這麼個人才?」

魚游水有些侷促不安地道:「龍首,這荷官,不是我們賭場訓練的。」

「嗯?」龍宿覺得,總算能聽出些趣味來。

「這個荷官,是自薦的。」魚游水不太敢抬起頭,但眼梢一個機靈地,瞥見龍首大人似要發作,忙道:「上一期招考,我們訓練的一批人員合格人數不足,剛好這個荷官拿了證書來自薦。我們檢查過他的證書,也查了一些背景,沒發現不妥當的地方。而且他亦通過了我們的發牌考試,人事部便酌情錄用了。」頓了一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再補充道:「發牌考試,他滿分通過。」

水晶宮的荷官發牌考試,當初龍宿曾親自參與設計,水準非比一般,就是經驗老到的荷官,要是一個不留神,也有被難倒的可能。滿分通過,說明這荷官的手法的確不同尋常。兩百萬是小數目,但要是他知道秘密的話……龍宿瞇起眼,眸色突然一冷:「看過影帶了?」

「仔細看過幾遍,看不出任何做手腳的蛛絲馬跡。」

疑慮越發加深,龍宿再問:「人呢?」

「請到房裡了,軟硬兼施,仍舊半個字也不肯說,就一個勁地喊無辜。」

無辜?龍宿嘴角噙著冷笑。連續押中兩盤圍骰,這四萬六千六百五十六分之一的機率,一個初入賭場的年輕小子,和一個形跡可疑的新任荷官,這內中要是全無隱情,他疏樓龍宿就去改姓!

龍宿站起來,理了理皺起來的衣襟。

「走吧。去看影帶,順便去看看人。」他繞過那張長六尺的雕鏤紅桃木辦公桌,直接走向門口,魚游水唯唯諾諾地跟著,龍宿卻忽然停下腳步。「對了,」那抹紫色身影半側著轉身,優雅得宛如從法國電影裡走出來一般,問道:「那荷官叫什麼名字?」

魚游水有些失神地看著龍宿,愣了一下才驚覺自己的失禮,便有些不自然的低頭回道:「劍子仙跡。」

於是他錯過了,在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疏樓龍宿那堪稱完美無缺的臉,驀地一怔,然後慢慢地,染上一絲很複雜的神色。



(1)注:這裡的酒店即是飯店

-------------------------------
後記:
此文是作者X2一起去澳門旅遊時的妄想產物。
共同創作的好處是可以一起思考,補足自己想不到的東西;壞處是有時候溝通不了,各有堅持 XD
[ 此帖被think在2009-07-10 15:5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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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20 【劍龍】 天下無雙1,2F

    第二章

    這是一間佈置簡潔,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間。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四邊牆身光滑,沒有特別壁飾,只是其中一面裝有嵌牆式螢幕。而房的正中央擺了張線條簡單的長方型黑鋼桌,在柔和明亮的光線中,仍然顯得冰冰冷冷,不近人情。

    魚游水自擔任水晶宮監場經理以來,進這房間的次數少說也有上百次,見識的各種怪人怪事多不勝數,卻也從沒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況。老闆親自來審也罷了,那個被請進來後一直諸多辯駁的疑犯,自方才龍宿進來後,就變得一言不發,信守著沉默是金的教條。而他的老闆,只盯著正在播放閉路電視錄影帶的螢幕,他跟花伴月一左一右站在老闆後方,而對面的劍子如老僧入定般安坐著,身後也是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名賭場保安。

    這場似有若無的對峙,壓逼感在劍子的安靜與龍宿的沉默中一點一滴地堆積至某個臨界點,苦了旁觀的四人,簡直是度秒如年。不知道過了多久,四人漸漸被這力量壓得喘不過氣來,胸口作悶,定力較差的甚至頭眩欲昏。

    就在此時,幾下敲門聲響起,接著有人推門而入。四人如蒙大赦似的紛紛探頭看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仙鳳。仙鳳裝作沒看見四人古怪的表情,逕自走到龍宿旁邊,把一個薄薄的文件套端方地放到他面前,以眼神示意四人跟著她退出房間。

    厚重的門被關上同時,龍宿終於從大螢幕上移開視線,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他好看得有點性感的唇微微掀動,似笑非笑看著劍子道:「數年不見,汝跟以前還是一樣。」

    一句話就把房內黏稠濃烈得化不開的壓抑氣氛清掃一空。

    「一樣英氣?」劍子撥開垂在額前的三根白毛,它們微微顫動,掩去眼角的笑意,卻掩不住很痞的笑容。

    狠狠地丟了個白眼,龍宿一句話直指痞子本質:「一樣無賴。」

    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互相對視一眼,數年空白期的陌生感,在短短的交鋒之中早已煙消雲散。兩人彷彿是昨天分別,今天見面的好朋友。

    他們一直熟悉彼此。

    劍子乾笑幾聲,又道:「好友的風采才是更勝當年。」

    龍宿對這點程度的對白,真是連回應的功夫都想省了,直接就問:「汝跟那男孩到底有什麼關係?」他再度盯著螢幕上不斷重播的錄影帶,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只肯定那男孩神色有異,但在劍子的身上卻看不出一絲破綻。

    「沒有關係呀。」劍子臉不紅耳不熱地澄清:「我真的不認識他。」

    「是嗎?」龍宿翻了翻方才仙鳳放下的檔案,裡面只寫著幾行字,龍宿也就照著唸:「圓兒,十八歲,K大二年生,家境貧困被逼中途輟學。父親欠下巨債自殺身亡;母親急性肝硬化,手術費尚無著落──不錯,任何一條都足夠令汝劍子仙跡去多管閒事。」龍宿思忖著,敢情這人天生就是帶衰的體質,走到哪招惹到哪,其中又以跟寒酸最具不解之緣。

    劍子聞言擰眉,語帶惋惜:「原來這孩子的身世這麼可憐……」

    「汝不承認沒關係。」龍宿阻止劍子繼續拐彎抹角,言不及義。「這男孩的事吾可以先不作計較。我們來談談汝跟另一個人的事。」他俯身向前,手肘支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合十交纏,擱在嘴唇下緣,挑了挑眉,兩道電似的目光緊緊鎖住劍子,漫不經心地道:「汝和素還真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龍宿點出了那個名字,劍子很想繼續欣賞龍宿如孔雀展翅般的美態。劍子知他已想到原委,倒比方才乾脆多了,便答:「我和他……算朋友吧。」

    「哦?」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龍宿勾動嘴角,卻全無笑意,反而散發出一種凝肅危險的氣息:「他真是吾生意上的好拍檔,竟然將商業機密洩露給一個外人。汝說吧,汝對賭桌的秘密還知道多少?」

    「也沒有很多……」劍子眼波微動,心裡盤算著這話要怎麼說──或者這朋友該怎樣出賣:「就你們賭場五十種賭桌的機關,我都知道一點。」

    龍宿壓抑著想要掐死那個姓素的衝動,笑意越發深沉:「劍子啊劍子,汝可知道,汝這樣做會讓吾的賭場損失多少?」

    剛剛出賣完朋友的劍子卻越發一臉誠懇:「堂堂疏樓龍宿要是在意那區區幾百萬,豈非太失身份。再說我也是在幫你做善事,常言道為善最樂。」

    龍宿對於劍子把黑的說成白的本事已深深領教過,也不跟他仔細分辨,只嘆道:「劍子,汝若有意闖一番事業,相信開十個賭場也不成問題,那時汝想幫誰就幫誰,愛怎幫就怎幫。汝又何必在吾這邊鬧?」

    只見劍子搖頭道:「非也非也。幫人這種事,也是要隨緣的。」

    「劍子汝!」龍宿一聽之下,實在被氣得不輕;待要發作,聲音卻又卡在咽喉,罵不出什麼話來。看來在四年前爭辯過無數次的話題,也不用妄想在四年後能拉扯出個結果。繼續跟劍子在這糾纏,多半會直接被他氣死。龍宿取過旁邊的紅酒杯淺啜了一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心底思緒翻飛,龍宿終究是出色的商人,眼前賠了錢不打緊,重要的是先止蝕,最後再連本帶利討回來。如此這般打算著,龍宿的心情開始愉快起來。

    龍宿這番表情變化,毫無遺漏,都被劍子不動聲色地收在眼底。自信、強大、果斷、敢愛敢恨,這是他所熟悉的疏樓龍宿,實在令人懷念──劍子驀地一怔,他就坐在他的眼前,而他竟然覺得自己懷念他。

    劍子默默地想,回憶裡的印象便跟眼前人一點點湊拼重疊起來。於是他記起來,每次當龍宿思考到最後,他都會──

    龍宿抬起眼睨著劍子,眉宇間流露著似有還無的挑釁,更有種說不出的風情,興味道:「不如,我們來賭一局?」

    果然如此。

    劍子笑了,欣然問道:「賭什麼?」

    「就梭哈好了。」

    「賭注?」

    「汝贏,今晚損失的數百萬,連同那男孩的事,吾不再追究,但下不為例。」說到這龍宿語調微頓,冷冷一晒:「汝輸,今晚就要聽吾的。」

    劍子揚起眉角,小心問道:「聽你的,會如何?」

    龍宿意有所指,輕笑道:「汝輸了不就知道了。」

    聞言劍子兀自朗笑:「那我恐怕要故意輸了。」

    很懂得聽話挑重點的道理,龍宿問:「汝是答應了?」

    「好友邀約,豈敢不從。」平日老是磨磨蹭蹭的劍子,這會兒倒是意外地爽快。

    看劍子一雙賊眼在那溜溜轉,龍宿心裡冷哼一聲:不管汝有何如意算盤,既答應了,這次吾決不會跟汝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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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當初龍宿接掌財團時,曾經有人問他,世界上各行各業,以疏樓集團的財力與龍宿的能力,賺錢的行業很多,能賺大錢的項目也不少,為什麼偏要挑了賭博這種既高風險,又不乾淨的行業作為第一個重點發展項目。

    「賭場是世上最華麗無雙的地方。」

    這的確很像疏樓龍宿的答案。金碧輝煌的場所,紙醉金迷的人群,頹靡而張揚。

    也有人猜龍宿所指,還包括無數個冷靜表情,被籌碼鏗然敲碎的華麗瞬間。

    可根據知情人士透露,龍宿曾跟他的心腹穆仙鳳說過:「有些人上了賭桌,便從自恃的君子,變成瘋狂的賭客;從溫柔的淑女,變成猙獰的潑婦。可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仙鳳點頭稱是。從美變醜,從來不符合她家主人的美學。仙鳳認為,她的主人並不特別愛看被錢迷了心竅,不能自拔而苦苦掙扎的眾生相。只是他骨子裡有種冷酷,與賭場充滿危險誘惑的華麗氣息互相吸引。

    但仙鳳也隱隱約約猜到,主人的決定,其實還跟某個人有著微妙的淵源。




    龍宿領了劍子到一間VIP賭房,也不找荷官,反正從前二人對賭就不曾在意過這一套。

    「來者是客,這場由吾來吧。」龍宿自動走到莊家位置,發籌碼,洗牌切牌,一氣呵成,十根靈動的指頭彷彿懂得跟撲克牌溝通似的,姿態嫻熟美妙得宛如在表演藝術。劍子坐在龍宿對面,目不轉睛地欣賞,再一次認定,當初的做法實在英明無比。

    原來大學時代的劍子因為懶散之故,為免那幫酒肉朋友賭勁一上來就只記得抓了他去折騰,逼著他玩牌之餘還逼著他發一天一夜的牌,便本著有難同當的精神,死活哄了龍宿去學,又教了他許多小竅門。

    如今真是修成正果了。

    「兩個人的賭局,就不講究那麼多了。這裡每人十個五十萬的籌碼,誰輸清就算完結。」言下之意,每次下注最少五十萬,而賭注只有五百萬,不能追加,意味著這場賭局不會持續太久。當然要慢慢磨也是可以,但顯然兩人也沒這種功夫與心情。

    劍子點頭。龍宿正要發牌,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雙眸直直地瞪著劍子,道:「劍子仙跡,汝不許出千。」

    劍子吃吃地笑起來,舉高雙手,作投降狀,結果又被龍宿瞪了一眼。


    賭局四平八穩地展開。說是四平八穩,也不全對,因為按現在排在兩人面前的牌面看,絕對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

    一開始除了底牌,龍宿開了張方塊A,劍子的是黑桃10。龍宿下了一百萬,劍子五十萬。第二輪發牌,龍宿得了紅心A,劍子得了黑桃J,押注情況跟第一輪完全一樣。到第三輪,龍宿派到梅花A,劍子則亮了黑桃Q。

    龍宿思忖著,他跟劍子這兩手牌,並不真的十分稀罕,以前自然是見過也拿過。但第一局就開出這種勢頭卯上了……他睨了劍子一眼,只見那人眉眼如風,神色不動如山,完全瞧不出深淺。

    戰場,商場,賭場,全都是詭道,講的是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虛虛實實,出其不意的那一套。根據以前對賭的經驗來看,劍子可謂深得其中三味。就他平日裡一副正直嚴肅的樣子,說出來可能也沒人相信,這人滿腹壞水,又厚又黑。

    但也正是因為難以置信,才顯出劍子的修為已臻爐火純青。這種認知勾起了龍宿不能稱得上是愉快的回憶。

    大學初識劍子的時候,兩人不熟,龍宿只覺劍子是個老好人,對身邊的人都周到妥貼,而且時常喜歡說些連南極企鵝都受不了的冷笑話。到後來兩人熟了,龍宿發現劍子是老好人不假,唯獨對著自己,很難有良心可言。龍宿好幾次左思右想,悔恨不已,深感誤交損友就是這麼回事。往日裡只有別人誤交他的份,哪有他誤交別人。

    「好友在想什麼?」渾然不知自己成為別人回憶裡的主角,或者說反角的劍子,好心地喚回有些失神的龍宿。

    龍宿回神,不慌不忙地開口,那聲音像灌了迷湯,又像灌了毒藥:「在想贏了以後,吾該怎樣處置汝。」

    「耶,好友話說得太早了。你我現在,可是勢均力敵。」

    「三張ACE對10JQ,原來有這種勢均力敵,吾長見識了。」同花的勢確實很強,但劍子手裡那副牌,單就牌面而言實際上單薄得不得了。

    劍子左手的食指來回地摩挲著VIP房這副精緻的牌,感受著那良好的觸感,莞爾道:「數不是這樣算。應該說,是同花順對三條,我這副牌還要高一線。」

    「汝託大了。」觀察到劍子那繞來繞去的指,最終停在那神秘的底牌上輕輕刮著,龍宿秀眉微蹙道:「世事不見得就如汝所願。」

    「這是當然。可是好友,你可記得以前我們說,玩梭哈,大多數情況下以技術和心態優先,運氣因素反而敬陪末坐。但趕上某些例外的日子,也不由得人不信。」劍子意有所指地掃視了眼前的同花順牌型,晒笑道:「像方才當荷官,連續開了九局小,也真夠倒霉。好友你說呢?」

    「嘴硬反顯出汝的心虛。」龍宿知道劍子開始動作了,表面上對他的暗示置若罔聞,心裡卻留了神。

    龍宿把兩個籌碼挑出。梭哈是賭牌,更是賭心理。劍子正試圖製造一種令人不自在的感覺,繼而使人心浮氣澡,失去冷靜的判斷力。但他有的是實牌,怎能被劍子三言兩語便胡弄去。

    「嘴硬反而顯出心虛,確是至理名言。」話音方落,劍子突然眸色一沉:「既然如此,就用行動結束這場賭局。」語罷,竟把餘下的四百萬籌碼,通通推出去。

    他跟了,加注,等於梭哈。

    見這情況,龍宿不笑反惱:「劍子汝未免太草率了。」若最後一輪派不到K、9或黑桃,那劍子這手牌,算是回天乏術。

    劍子笑而不答,龍宿也只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又發了兩張牌,也是兩人的最關鍵的一張牌。

    這時房間內如有旁觀者,必定人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龍宿拿了張黑桃9,而劍子則恰恰是黑桃K!

    饒是龍宿神色自若,心下也不免一驚。牌是他發的,他早打定主意不做任何手腳,要與劍子一分高下。而劍子即使不守承諾使手段,也只能使在底牌──再說龍宿就不信劍子在他眼皮底下,能耍出什麼花樣。也就是說現在檯面亮出的八張,全都是貨真價實,各憑運氣所得。

    龍宿的手指滑過自己的底牌,他心知肚明,既然黑桃9落在自己手上,那劍子唯一的機會就是黑桃A。有可能嗎?假如這只是劍子虛張聲勢,逼他棄牌,那等於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高明得很。

    龍宿隱約感到,其實勝負早在上一輪已經分出了。可他不是輕易認輸的人。而劍子的答案,他想知道,很想知道。

    龍宿把全部籌碼推到賭桌中央:「讓吾一看,汝的底牌。」說話同時,龍宿也翻了自己的,正是梅花9,湊成一副葫蘆。

    這時劍子看了,玩味一笑:「我可以棄牌嗎?」

    龍宿見劍子又開始耍賴,冷哼一聲:「棄牌也是輸。」

    「哎呀,這牌開了,我這點面子就丟得一乾二淨了。」劍子往自己臉上摸了兩把,好像多摸幾下,就能添幾分面子似的。

    「汝放心,在吾面前,汝從來也沒有所謂面子。」龍宿一手撐著腰,一手撐著桌沿,俯過上身,那姿態就像是要告訴眼前的無賴,再不開牌,吾就要把汝那張雖然掛不住面子,卻非常厚的面皮剝掉。

    「好吧。」劍子一向認為,掀別人底牌不失為樂事,掀自己的底牌就純屬厭惡性工作了。他舉起心不甘情不願的手,異常緩慢地伸向那張拼命黏著桌面不願露臉的底牌,咬牙一翻──

    黑桃6。

    龍宿盯著那張底牌,一時間神色變得很複雜。沉默半晌,他問:「劍子,汝做了手腳?」

    劍子很想呼冤,要真做了手腳,那現在他面前該是同花順,而不是「同花順」裡中間的那個字,只得苦笑道:「在你面前,我敢做手腳嗎?」

    龍宿狐疑地看了劍子數眼,又覺得這人輸了便輸了,自己何必千方百計地替他找什麼隱情。

    「那麼,」龍宿愉快地笑道:「是吾贏了。」

    「哎呀,」劍子看了看龍宿的笑容,心裡也著實抖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好友打算如何『處置』我?」

    「這嘛……」龍宿偏頭想了想,高深莫測地笑了。他走到劍子身邊,向他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道:「跟吾來吧。」

    劍子覺得那聲音,像灌了迷湯,又像灌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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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龍宿把劍子帶到水晶宮的頂樓,那是酒店最昂貴的總統套房,也是龍宿這趟住下的房間。優美的流線形吊燈泛起柔和的光線,室內佈置得精雕細琢,風格典雅華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世界第一流室內設計師的手筆。

    可惜劍子現在無心欣賞。他得罪好友在先,輸掉賭局在後,情況就叫肉在鉆板上,殺剮由人。他看了看主人房那寬闊的落地玻璃窗,倒映著N市海港璀璨繁華的夜景,心道恐怕待會龍宿就是叫他從這五十樓跳下去,萬一討價還價不遂,估計他還是得跳。想到這,劍子樓還沒跳,卻早已心驚肉跳。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好友是想把我怎樣,能不能透露一點,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花前月下。」龍宿半個身子靠著斗櫃,兩指輕輕地摩挲著白玫瑰的花瓣,見劍子又顫抖了一下,抿唇低笑:「聊天敍舊。」

    「哦。」聞言劍子好像大大鬆一口氣似的,放鬆僵硬繃緊的肩膀,也漸漸沒那麼侷促,精神就上來了:「那好友想聊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龍宿盯著他誠懇的笑容,卻不覺得他能履行所說的話。他繞過劍子,走到展示櫃前,那裡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酒。龍宿打開櫃門,挑了一瓶2003年的Torres Santa Digna,又拿來兩個高腳杯,放到斗櫃上倒了,一杯推到劍子的面前。

    「來,慶祝我們久別重逢。」龍宿向空中舉杯,劍子遲疑了一下,也拿起杯子,與龍宿碰杯,擦出清脆的玻璃碰撞聲。

    劍子輕綴一口,放下杯子,留在齒頰間那醇香馥郁的酒氣尚味消散,又道:「好友若有什麼想知道,儘管問。」

    「看來汝比吾還急。」龍宿以白晳修長的指捏住水晶杯莖,輕搖酒杯,看深紅液體在杯內旋轉迴環,像一支圓舞曲。「長夜漫漫,這四年間發生的事情,汝一件一件說給吾聽可好?」

    劍子聞言,開始從回憶裡翻箱倒篋。四年以來,他只記得自己雲遊四海,走遍大城小鄉,甚是愜意。遇見的事情一串串,細碎而紛亂,散在記憶的角落,倒沒個說起處。他的強項是說笑話,不是說故事啊,於是有點茫然地道:「這四年……也沒特別值得提及的大事。」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是去了些地方,見識了些事情,認識了一些人,如此罷了。」

    龍宿嘆口氣,對著這人,真真恨也不是,愛也不是,懊惱無力的時候卻特別多。他那飛揚的眉,像累了一樣垂垂地棲下,道:「汝不想說,吾也不會逼汝。」

    劍子見他如此,心中一動,正要開口,卻聽龍宿調整了氣息,嗓音堅定冷峻,不容迴避:「既然如此,汝就直接交代汝拖欠了吾四年的答案。」龍宿目光灼灼地勾著劍子,彷彿要從他的眼裡掏出一切真誠:「那個時候,汝為何不辭而別?」

    似乎早已預料到龍宿會問這個問題,劍子張開唇,本已準備好的回答,卻在看見龍宿那複雜的表情時,一時梗在咽喉裡。良久,劍子苦笑道:「好友,天下無不散之延席……」

    「這不是理由。」龍宿見他支吾半天就說了這麼一句話,有點火大。和劍子說話總是要繞一大圈,這人滑得跟章魚一樣,始終不肯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吾知道汝並不在乎學業,有沒有唸完都無所謂,但是……」

    「好友,你是在怪我沒有跟你告別嗎?」劍子看穿了龍宿的心事,臉上反而略顯愧色。想起當初自己一走了之,輕鬆逍遙,倒也沒特別考慮龍宿的心情。只覺兩人雖有緣成為朋友,但終歸有聚有散。人生能得一知己,已是夫復何求,怎能強求一直在一起。

    龍宿被一語道破心事,只是冷冷道:「汝覺得吾應該開心不成?」

    「我不是這意思。」劍子想解釋,卻覺得這其中的情感如亂麻一般,越理越纏,一時三刻難以說清,真是有口難辯。「龍宿,我們不應該在乎……」

    不在乎!這人不在乎的事情多去了,會在乎的事情卻往往莫名其妙!

    龍宿重重的放下酒杯,雙頰染上了一道淺淺緋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酒精的關係,終於不再壓抑怒意:「吾知道汝不在乎,金錢名譽地位朋友汝通通不在乎,但汝不要把人當白痴耍,汝──」

    龍宿話沒說完,被劍子抬手用力一拉,他反應不及,頓時向前踉蹌幾步,跌進劍子的懷裡,低聲驚呼:「劍子汝!」

    劍子環過龍宿的腰,緊緊抱住他,雙臂有力而不失溫柔,卻專制地不許他掙脫,一邊在他的耳邊呢喃嘆息道:「我知道這事是我不對。那時家裡出了點事……我有想過要回來向你解釋,但事出突然……總之,對不起。」

    龍宿最初掙扎了幾下,後來劍子在他的耳畔磨蹭著說話,呼吸的熱氣吹到他的耳背上,酥酥麻麻的,也不禁放軟了態度,只悶聲道:「騙人。」龍宿並未推開劍子,卻也沒有主動回抱,只把頭微枕在他的肩上,像是在感受他的溫度一樣。

    「我哪有騙過你。」劍子眨了眨無辜的眼睛,笑意裡有一絲狡黠,只是伏在他肩上的龍宿看不到。

    龍宿心道,汝都騙吾幾萬次了,口裡卻一句話也不說。

    劍子知道龍宿心中所想,嘆了口氣,除了是為自己的誠信惋惜,也因素知龍宿為人傲慢自負,華麗無雙,如今卻被自己摟在懷中,動也不動,安靜之中更顯委屈,便不自覺地動了情。

    劍子稍稍拉開二人的距離,龍宿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劍子卻已欺身吻住了他。兩人鼻息相聞,唇瓣貼著唇瓣,只是蜻蜓點水的碰觸。龍宿瞪大了眼,卻見劍子也睜著眼,眼神裡有三分詢問、三分邀請、四分玩味。

    對視半晌,龍宿眸色漸深,他闔上眼,雙手攀著劍子寬闊的肩膀,舌頭探入他的口中。劍子也不甘示弱,反捲過他柔軟的舌尖,兩人唇舌交纏,互不相讓,嘴角拉出一縷柔媚的銀絲。

    這個吻意外地狂放又纏綿,彷彿要把四年前還未開花結果便已夭折的一段霧水感情死灰復燃。交纏吸吮間二人鼻息漸重,並有意無意地往床塌方向挪過去,直至龍宿貼到了床沿,一時失卻平衡而站不穩,被劍子摟著雙雙跌在床上。拉扯跌撞之際,龍宿原本綁在腦後的金色髮帶斷了,柔順的紫髮散落酒紅色的絲織被單上。

    龍宿平日對自己的儀容一絲不苟,尤其愛惜一把長髮,每天都悉心打理,很少人看過他披散頭髮的樣子,更別說跟別人糾纏得衣衫凌亂,半臥躺在床上的姿態。

    「你沒事吧?」劍子壓在龍宿身上,雙手分撐在他兩旁。眼睛卻沒有離開龍宿半分。他銀白色的長髮有幾綹垂到了龍宿的耳畔,跟龍宿鬢邊的紫髮廝磨著,有點蕩人心魂。

    「沒事。」龍宿抬頭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劍子,不見絲毫慌亂,眼梢的笑意亂顫,洩露幾分挑逗,睨著他道:「劍子,現在汝想對吾做什麼?」

    「你認為呢?」劍子輕笑,卻掩不住聲音裡的沙啞。他執起床邊的一撮紫髮,放在唇邊輕吻,接著又去吻著龍宿,雙手俐索地去解開身下之人的衣物……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當劍子解到最後一顆鈕扣時,龍宿的手機響起了。兩人面面相覦,眼神交流了幾秒,龍宿本打算充耳不聞,但那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有如催魂符般。那是龍宿的私人手機,知道這支手機號碼的人必是心腹至交或公司幹部,會一直響個不停可見找龍宿的人十分焦急,而非純為聊天。龍宿只好推開劍子,翻身下床接電話。

    掛了電話,很難得看見龍宿黑著臉,邊從衣櫃裡取來一套既沒丟鈕扣也沒皺成一團的西裝換上,邊道:「劍子仙跡,吾有急事處理,汝在這裡等吾,不准偷跑。」

    這邊被人打斷好事的劍子,臉色也沒好到那裡,只好點頭應了。但想當然,當龍宿回來時,劍子早已鞋底抹油,溜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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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夜玄昊
    謝謝大人的支持
    我們一定不負所望令劍子飛不出龍首的五指山XD


    to:人形葉子
    其實我們也不會賭......去賭場逛了那麼久連一毫也沒摸出來過
    作者x2一切關於梭哈的印象與知識都來自於賭X系列的電影 囧


    to:疏樓更迭
    劍子所做令人生氣的事實在磬竹難書(爆)
    不過大人說對了
    某程度上這是一個貼到深處無怨尤的故事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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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所以依汝之意,琉璃集團沒有違約就對了?」

    整個早上,龍宿的心情實在不能稱得上是愉快,臉上一遍陰霾。雖然龍首素來沒有拿下屬出氣的習慣,但知情識趣的人早就避得遠遠的,以免一個不留神掃到颱風尾時再來喊冤枉,那就不只冤得很,而且笨得很。

    對於劍子打算鞋底抹油,龍宿早在踏出房門時就料到了,卻仍難免鬱悶。想那今次發展項目的合作對象,早不來遲不來,偏偏昨晚一時興起就要來他的賭場溜達。對方省了通知,他不能省了禮數,招呼總是要打的。

    既然不會遷怒下屬,也不能對誤打誤撞的無辜合作對象發作,龍宿決定將這筆私怨,連同公事一併向那個毁約的生意夥伴清算,可是這個人──

    「素某也很想為龍首分憂,但確是愛莫能助啊。」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不慢不緊,那語調就如在春日午後,英國式庭園裡,與三五知己一邊品嚐HIGHTEA一邊暢談。

    簡直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狐群狗黨,狠狽為奸!一想到這個人與劍子互相勾結,龍宿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所簽的合約清楚列明,疏樓集團向琉璃集團所訂制的一批賭桌,每張桌內均設有電腦監控、紀錄、閉路電視、金錢通道,以及一個最新研發、未曾公開的高科技秘密操控裝置。該新式裝置能夠操縱賭博結果,防止層出不窮的作弊方式,讓出千的賭客知難而退。知悉箇中機密者,在疏樓集團內不過寥寥數人;而負責設計賭桌的琉璃集團,所知者僅包括素還真在內的兩位開發小組組長,並已聲明終身不會進入疏樓集團任職。賭桌秘密如有外洩,琉璃集團需賠償違約金。素還真是頭腦精明的企業家,應該很清楚商業合約不同於大學校規,是用來遵守而非用來打破的。

    龍宿道:「前幾天,有個叫劍子仙跡的傢伙,在吾的賭場當發牌,對賭桌的機關卻瞭如指掌,賠掉吾幾千萬。素還真,汝對此有何解釋?」

    「這……請聽素某解釋。」素還真自然是有解釋的。他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飄飄渺渺,卻也不失為一把溫潤悅耳的聲音,屬於騙死人不賠命的一種。「當初整個計劃主要由屈世途負責,素某從旁提供協助。但在開發過程中,屈世途遇到了瓶頸,有幾個細節他想了好幾晚也想不出來,素某於心不忍,一時想起劍子對賭博之術甚為精通……」

    「因此汝就向他請教,把吾賭場的秘密隨隨便便地賣了?」龍宿耐著性子聽他說話,頭枕在老闆椅上,眼簾微闔,閉目養神。

    「龍首千萬不可誤會啊。素某只是提出問題,對賭桌之事從沒透露半句,更沒提及疏樓集團。」言下之意是劍子自己猜到的。龍宿心裡想起那幅素還真「提出問題」時,二人眉來眼去的畫面,又覺得有點好笑。只聽素還真繼續道:「劍子雖是素某之友,但與琉璃集團卻無半點關係。他性喜自由,要去那裡做些什麼,素某完全沒法控制……」

    「哦?」反正這姓素的狐狸繞了一大圈的最終目的,就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再說素某跟他也很久沒見了。我沒想到他會進貴賭場工作。」素還真語帶無奈,苦笑道:「龍首啊,在商言商,我明白貴集團所受的損失,但劍子也不是琉璃集團的人,這總不能叫素某負責吧?」

    這種程度的詭辯還騙不過龍宿。他心理清楚,要是為此事追討賠償而對簿公堂,理虧的一定是自己。事實上,在賭桌設機關操縱勝負結果是違法的,根據N市的法例,破壞賭博的公平性甚至可能會被停牌。但兩人心理更清楚的是,因為事涉劍子,才會有電話裡這番對話。這是一個經過衡量與妥協後,尚未碰到龍宿底線的特例。

    雖然這已足夠令他很不悅了。

    「素還真,吾只是想提醒汝,汝是吾信賴和尊重的生意夥伴,雙方一直合作愉快,吾很希望能繼續保持。」頓了頓,龍宿的語氣更為凝肅:「但吾與劍子,無論是何種關係,也只是吾跟他兩人之事。吾絕不允許有人多方試探,趁機從中取利。」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只聽素還真鄭重道:「素某明白,素某保證不會再發生同類事件。」




    素還真剛掛上電話,抬眼就看見正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用耳機聽著兩人談話的劍子。此時他早已換下昨天的荷官服裝,穿了件純白色,設計簡約的休閒服,姿態閒適,氣質飄逸,隱隱有仙風道骨之感。素還真看了看這位今天清晨找上門的貴客,兩道漩渦眉輕蹙,苦笑道:「劍子好友,你來找素某敍舊,素某很歡迎。就是來避債,素某也會酌情包庇。但你這次竟然裝荷官騙龍宿,一騙幾千萬,也實在太沒良心。」難怪他恨你到現在,素還真心裡補充。

    「哪有幾千萬,替圓兒還債順道賺點錢幫補家計,也不用這個數。」劍子回應道,卻有點心不在焉,盯著天花板的目光遊離四散,心裡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手裡卻把玩著一張撲克牌,手法靈巧得像玩魔術似的,瞧的人眼花潦亂。「龍宿就會誇張,那晚……不過幾百萬損失而已。」

    「好友,素某這裡的天花板,有那麼好看嗎?」素還真注意到劍子的不尋常,大概猜到他和龍宿之間發生了什麼。他看在眼裡覺得饒有趣味,也無意點破,卻少不得嘴上調侃兩句。

    素還真話中有話,劍子只想裝作沒聽見。就在這時,敲門聲適時響起,素還真對門邊喊了句「COME IN」,只見白髮男子推門,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來,盤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典雅的茶壺和兩個茶杯。

    「這年頭哪有保安兼任鐘點,還要負責送茶遞水的。」劍子瞄了瞄臉上有一道清晰傷疤的白髮男子,坐起身道:「葉小釵,你別理他,薪水裡沒包的工作就別忙。」葉小釵在沙發前的茶几放下茶壺和杯子,聞言對著他微笑,便又走到素還真的辦公桌前放下一杯泡好的茶,對素還真微微頷首,不發一語地退出去了。

    「此言差矣。」素還真微笑著目送葉小釵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拿起茶杯放到嘴邊淺嚐,道:「這是與下屬交流,建立親密感情的有效方法。」

    劍子也不搭理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昨晚與龍宿碰杯的一幕卻驀地閃進他的腦海,還有那人生氣時也神采動人的眉眼……他隨口說:「葉小釵的泡茶手藝又精進了。」

    素還真滿臉惋惜道:「好友,你那根本是牛飲,未免太糟蹋泡茶者的心思。」

    劍子難得沒有反駁,又躺在沙發上沉思,手上那張牌在五指間翻飛穿越。

    素還真瞧了他半晌,道:「劍子,你真的不要素某幫忙?」

    「不用。」劍子想了一下,半開玩笑地道:「要素還真幫忙的代價太高了。」

    再說以素還真現在的情況,也不見得能說幫忙就幫忙。兩人很有默契地,省下了這一句。

    「那龍宿呢?」

    「既然已經開始,」劍子一晒,食指和中指夾著牌用力往外一甩,那張牌穿破空氣劃了一條乾淨俐落的直線,最後不偏不倚地落在素還真的辦公桌面。「就只好請他幫忙到底了。」

    素還真伸手摸了摸那張被劍子玩得微微生溫的撲克牌。

    一張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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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夜玄昊
    關於劍子是不是男人這個問題,再過兩章就有分曉了(爆)


    to:疏樓更迭
    就是以前沒發生什麼事才出事......(咦?)
    呃,意思是劍子就無聲無色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四年,
    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咦咦?)


    to:kkyyo123
    其實龍首沒有逃,從頭到尾落跑的都是劍子囧


    to:sherrylinbo
    感謝大大兩邊捧場XD
    其實只要比較一下,
    贏了有財,輸了人財兩得(喂),就知道為什麼劍子拼命要輸了


    to:think
    謝謝大人的小花,劍龍大好+1^^
    寫故事就是娛人娛己,
    看見大人笑出來我也笑出來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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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8-06-27 22:49 | 6 楼
    elise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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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N市是國際最大的都會之一,領先世界,獨佔鰲頭,但這並不等如它能關起門來自成一國,相反它受世界大氛圍影響非常巨大。比如近年油價一直節節攀升,糧食出現短缺,全球消費物價指數屢創新高,在這項指數上N市也一如以往顯出其國際地位,一直領先世界,堪稱獨佔鰲頭。

    所以劍子時常認為,不敢為天下先,是古往今來的至理名言。可惜他跟N市市長的關係,只到了他認識市長,市長不認識他的程度,不能就此交流意見。

    N市的生活真是艱難,劍子遺憾地想。希望下學年研究院那邊講信用,答應他的加薪就不要再剋扣,否則他微薄的積蓄快將用盡,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賭場的兼職,又因一時大意而弄丟了,這樣日子真的很難過下去。

    在他唉聲嘆氣的時候,不經不覺已經到了今晚的目的地──N市最大的宴會場所兼酒店,公開亭。劍子抬頭看了幾眼,心中唸經道喃嘸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今晚的兼職不要再做砸了。



    ─────────────────我是生活艱難的分隔線─────────────────



    龍宿暫時從晚宴舞會中抽身,獨自來到陽台。他身後半掩的玻璃門,並不能把喧鬧的人聲完全隔絕,但對他而言,這樣已經足夠。龍宿點了支香煙,輕輕抽了兩口,倚在欄杆上,凝視著天空,那裡清澈深廣,無星無月。

    想起早上與J.J財團的會面,龍宿不自覺的揚起嘴角。那個兩方合作,總投資越一百億的賭場渡假村項目,簡稱J計劃,幾乎可以肯定是疏樓集團的囊中物。如果這次合作成功,那就意味著疏樓集團將正式躋身第一流跨國企業的行列,能在國際上大展鴻圖……

    龍宿吐出一縷青煙。

    他轉身背靠欄杆,仰起頭看著他所身處的公開亭,跌進了回憶深處。那時是誰跟他說,公開亭像隻大鳥來著?

    他記得大學時,有一次同房的唸唸有詞了一整天,聽得他心煩意亂,就問他到底在唸什麼。同房嘻嘻笑說是莊子的逍遙遊呢,我背給你聽: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然後同房突然說其實我們N市也有這種鳥,你要不要看?

    他還沒回答就被同房拉走了。

    上蓋的純白兩翼呈流線形開展,就像大鳥的翅膀,這就是N市著名建築公開亭的設計。龍宿從來沒察覺出這奧妙,直到同房帶了他來看。

    同房指著公開亭朗聲笑,說好友志向遠大,將來必然是那絕雲氣,負青天,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大鵬。

    那汝呢?他有點好笑地看著同房。蜩?學鳩?還是烈子?

    都不是。同房笑得很愜意。他說,我做那風。


    果然像風一樣來去自如。龍宿低笑,那笑意裡也許有點寂寞。汝永遠都逍遙自在,連那不辭而別的壞習慣都沒改掉。



    「剛還想怎麼不見龍首,原來躲這快活。」說話間有一道藍色身影推開玻璃門而入,正是天嶽集團的總裁四無君,他輕快地問候龍宿:「一段時間不見,龍首越發丰神俊朗,真是令人妒忌。」

    「怎及汝有美相伴,讓吾羨慕得不得了。」龍宿調侃道,瞄了瞄站在玻璃門外的沐流塵。沐流塵察覺了,溫文爾雅地微笑,抬起手跟他打招呼。龍宿見狀也是手一揮,拋了個媚眼給沐流塵。

    這番動作四無君看在眼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平日哪有人敢當他的面調戲沐流塵?但當做這事的人是眼前這位疏樓龍宿,四無君又覺得這是一個頗有美感的行為。他邊從懷裡摸出煙來點燃,邊半開玩笑地抱怨著:「好了,你不是真想勾引我天嶽集團首席律師吧?」

    原來沐流塵雖一派斯文瘦弱,卻是N市著名的訴訟律師,法庭上伶牙利齒教人側目。後來被四無君延攬進天嶽集團,成為天嶽集團首席律師,為天嶽打的官司未嘗敗績。不過更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沐流塵與其老闆四無君的關係,四無君不論出席何種宴會都會帶上沐流塵,兩人形影不離,關係更見撲朔迷離。

    龍宿笑道:「吾的而且確很想請一位像他一樣內外兼備的律師到吾疏樓集團工作。」

    「也不一定要沐流塵,本座看龍首也是美麗又能幹。」一把粗獷低沉的男聲突然介入二人的對話。二人回頭,只見閻魔旱魃向他們走來,身後跟著兩條人影,一個深沉優雅,一個張揚凌厲,正是閻魔的心腹愛將吞佛童子和螣邪郎。

    見來者是現任異度集團總裁,兩人都自覺地站直了身子。有別於四無君和龍宿這些年輕企業家,閻魔是商場經驗老到,個性圓滑老練的進取派。他手下精英輩出,帶領異度縱橫黑白兩道數十年,很少人敢纓其鋒。

    龍宿道:「魔君謬讚,吾愧不敢當。」

    閰魔放聲大笑,豪邁地道:「年輕人還會謙虛,很好很好,本座看你們的前途一定無可限量。」說著從口袋拿出一包煙取過一支,卻不點燃,兩眼直直勾著龍宿道:「借個火如何?」雖是問句,但語氣甚為霸道,一時四周嗅出了一絲危險緊張的氣氛。

    龍宿嘴角不著痕跡地噙著冷笑,道:「很多事情,還要多跟魔君學習。」說話間摸出火機,替閻魔點了煙。

    「後生可畏,這次反是本座需向你學習了。」閻魔彎起唇,卻沒有半分笑意。這次異度集團費盡心思爭取J計劃,本來充滿信心,勝券在握,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會面談判上被疏樓集團這後起之秀打擊得節節敗退。按現在情況,J計劃九成將會落在疏樓集團手上,這讓閻魔非常不悅。

    「讓魔君見笑了,這是哪裡的話。」龍宿口中寒暄著客氣的話,笑容虛偽卻不輸閻魔。

    四無君看雙方劍拔弩張,看得甚是趣味,但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殃及池魚,便打圓場道:「怎不見赦生童子?」原來素日裡閻魔出席宴會,不是單獨帶著吞佛,就是帶著螣邪郎和赦生兄弟,今次卻把兩人分開了,所以有此一問。

    閻魔還未回話,他身後的螣邪郎已開口,語氣有點橫:「小弟另有要事,不能前來。」一邊說話,一邊用眼角斜了吞佛一眼,十分不懷好意,甚至有點兇狠。

    那邊吞佛只是不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開口說話時隱隱有冷笑之意:「螣邪愛弟心切,兩位請勿見怪。赦生身體抱恙,在家休養。」

    螣邪郎眼中厲光一閃,正要出言反駁,閻魔卻沉下臉,低叱道:「夠了。」深吸了一口煙,對龍宿和四無君道:「管教不善,兩位別介意。」

    四無君和龍宿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正各自猜想異度這三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龍宿卻忽然瞥見,穿過玻璃門後衣香鬢影的人群裡,閃過一抹熟悉的白影,心中一動,對四無君和閻魔表示歉意後便逕自去了。

    ---------------------------

    後記:四沐在這篇裡其實沒戲,這個露面是作者X2被菊花君大人的庭上風雲給萌倒的人品產物,順道向大人致敬<(_ _)>
       這章是劇情過渡的必要鋪墊,作者x2寫配角很爽,結果把主角二人忽略了。(被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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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think的小花 >////< 太感謝了


    to:疏楼更迭
    其實作者x2想的跟你想的差不多(爆),一直寫一直花癡 囧
    這章主要是為後面作鋪墊,所以主角被忽略了 Orz
    之後的戲就會回到他們身上了!!
    劍子會不告而別,與他本身的個性有關,
    不喜束縛,不為誰停留,是作者x2的原設定。


    to:杜拜
    嘿嘿,確實是吞佛做了些什麼……
    他不耍心機就不是心機吞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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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劍子步出化妝間,正自歛眉沉思,突然一種說不清的不祥感猛地襲遍全身,好像四周突然捲起陰風陣陣,鬧得他心頭發毛。果不其然,當劍子正要把自己身上的純黑侍應西裝款背心外套拉嚴密些的時候,幾下踩在地毯上不太明顯,但聽得出是很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至近地接近,然後──

    「劍子仙跡!」一把驟然提高了八度的女聲自劍子背後響起,聽著令人覺得精神抖擻之餘也疙瘩亂舞。

    劍子一聽這聲音,意識還沒反應過來,雙腳便先向聲音的反方向逃跑。

    「別跑!給我站著!」聲音的主人向前大踏兩步,一把抓住劍子的左臂。

    心知不妙的劍子,大嘆倒霉,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精神安慰自己,轉過身來,笑道:「滅定,好久不見了。」

    只見這位被稱為滅定的女子,五官精緻,一頭長髮梳成高馬尾束在腦後,典雅而不失活潑。她身穿一套淡粉紅色的束腰晚裝,裙身下擺長不過雙膝,呈傘形,走起路來輕舞飛揚,與她俏麗的氣質相符。雖然稱不上傾國傾城,倒也是位美人。而這位美人正是劍子仙跡的青梅竹馬。

    劍子一笑,滅定就雙眼一紅,哭起來了。她揉揉眼睛,再揉揉鼻子,作勢要往劍子身上靠,劍子眼明手快地閃過身,只聽滅定道:「你這幾年跑哪去了?」

    劍子搔了搔後腦,心裡比劃著怎樣回答才比較不會刺激到滅定,笑道:「這個……也沒特別去了哪裡。總之雲遊四海,見識各地風土人情。」

    滅定沒有仔細留意這「沒特別去哪裡」與「雲遊四海」之間是不是自相矛盾,仍逕自抽抽噎噎地道:「你這一跑音訊全無,上面的老爺子找也找不著,整天都長嗟短嘆。」說到這,滅定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絞著指頭小聲道:「我也是,日日夜夜都為你擔心。」

    劍子咳了聲道:「男兒志在四方,我想老爺子也能諒解。」再說老爺子長嗟短嘆,那肯定不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全,而是為了想辦法抓他回去壓榨。

    「那我呢?你就忍心拋棄我,一個人浪跡天涯?」滅定不知道從那裡摸了一方綉著蕾絲邊的手帕拭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劍子又咳了聲,正張口欲言,卻見滅定忽然破涕為笑,水汪汪的雙眼盯著劍子,高興道:「不過不要緊,反正如今你回來就好了,我們倆趕緊把婚禮辦一辦。」

    「此事萬萬不可。」見滅定又把那兒時由長輩胡里胡塗定下的婚約舊事重提,劍子就很頭疼,努力揮手搖頭,心道怎麼過了四年,這位小姐仍舊原地踏步,一點進步都沒有。

    世上有一種青梅竹馬清新可喜,也有一種兩小無猜溫婉動人,但劍子覺得他與滅定這一段,未必可歌,倒有幾分可泣。想當初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因看不過眼另一個同為乳臭未乾卻趾高氣揚的娃娃,便略施小計令她當眾出醜,算是小懲大誡。誰知這娃娃經歷了這事,不單不對小鬼退避三舍,反而一見面就跟他對著幹,久了更由恨生愛,認定了這宗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天賜姻緣……這條老天爺亂拉的紅線,他說什麼都不能認帳。

    「什麼不可,」滅定有點焦躁,跺腳道:「你知不知道,玄宗集團變天,蒼快不行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劍子臉色微變,一雙利目掃視四周,確定四處無人,便眸色一沉,壓低聲音道:「不得胡說。」

    滅定見他不信,心中越發慌了,咬牙道:「我不是胡說,劍子你聽我的,蒼倒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如今你唯有跟我結婚,他們對我這脈的家族勢力尚有一絲忌憚,這樣也許能保你周存。」

    劍子嘆一口氣,他倒沒想過玄宗內部謠言傳開的速度,竟然到了連不屬於本宗的閨閣大小姐也跟著湊熱鬧的程度。可想而知,現在族裡應該是一遍山雨欲來,人心惶惶。他有點頭疼地道:「他們幾個從小吵鬧到大,外面不明白的才會捕風捉影。妳是明白的,瞎操心什麼?」 

    「可是這次真的不一樣!你知道,像今晚這種場合,按道理該是蒼親自來才對,但如今只有小翠跟我一塊兒來,而且他神情很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劍子你一個人在外面晃還是太危險了,跟我們回家吧。」

    「滅定你聽著,」劍子見滅定滿臉焦急,所思所想都是自己的安全,態度也不再那麼強硬,柔聲道:「你方才所說關於玄宗之事,我大概能猜得著是誰告訴你,但以後別再隨便提起了。你入世未深,不知道旁人說的閒言閒語,裡面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壞主意,當不得真。再說蒼沒有來,頭一個原因是躲起來偷懶,第二個原因是有事走不開。至於小翠神情古怪,頭一個原因要問蒼,第二個原因仍是要問蒼。妳想清楚,這些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對不?」

    滅定有點茫然地看著劍子,有些事她也是道聽途說,了解不盡不實,何況在大事上她對劍子一向十份信服。現在被劍子安撫幾句,又見他充滿暖意的笑容,雖然心底半信半疑,在他面前到底還是乖乖點頭了。

    劍子知道滅定還是擔憂,又笑道:「你還記得蒼那人,自稱什麼來著?」

    滅定想了想,那個自小沉穩內歛的男人,自某次偶然間說了句「蒼之一字,具有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這句怎看怎浮誇的話後,被他們笑話許多年,嘴邊不自覺漾出一個有趣的笑容。

    「所以這事你也別去胡亂湊和,反正蒼不會有事的──」劍子話說了一半,眼梢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出現在長拱形走廊的盡頭拐彎處。

    劍子苦笑,方才他嘴裡舌頭不打結地應付滅定,心裡就盤算思索著待會該如何脫身。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這波驚濤駭浪明顯地比前一波殺傷力更大,這可不像滅定般容易打發……

    「劍子?」滅定等了幾秒沒等到下文,見劍子似走了神,催促道:「你想說什麼?」

    劍子半瞇著眼,凝視著那款款地向這邊走來,每一步都有一種韻致的修長身影,緩緩道:「至於婚事,恐怕吾不能答應。」

    「為什麼?」提起婚事,滅定就沒那麼好欺哄了,這是她自小執著的願望。

    「滅定,」劍子嘴裡唸著她的名字,手卻伸向了另一個男人。滅定轉身,只見一個華麗無雙的紫色人影,悠悠地抬起手放到劍子手裡,然後劍子的聲音響起,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在她的心上:「我已經有愛人了。」

    滅定目瞪口呆地看那個華麗無雙的人影走到劍子身邊,兩人並肩站著,一時瞠目結舌。她張嘴半天,卻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好不容易緩了過來,艱難地逼出幾個音節:「他,他,他──」滅定瞪著這個男人,腦內突然靈機一閃,叫道:「──他是疏樓龍宿!」

    「初次見面,」龍宿嘴角彎了個優美弧度,淡而有禮地道:「吾就是疏樓龍宿,幸會。」

    「你們是──」滅定再度被那個答案震驚得啞口無言。

    「是的,這位小姐,」龍宿一手摟著臉子的腰,下頷微揚:「他是吾的人。」

    這時候劍子那敢推辭,配合著點頭道:「嗯,我是他的人。」

    「我不信。」滅定深呼吸一口氣,力持鎮定。她被劍子騙得不少,對他層出不窮的手段雖然防不勝防,但經歷多次慘痛教訓,戒心總算大有提升。眼下劍子找來鼎鼎大名的疏樓集團主席,而且是個男人,說是他的愛人,也未免太駭人聽聞,難以置信。她抖著聲音咬牙道:「劍子你別以為,隨便找個人來,就可以騙倒我。」

    劍子有點無奈,戲都演了一半,不可能現在喊停。對於滅定,以往他就是一味推託矇騙,從來沒給一個確切的說法。滅定這女孩也是很死心眼,用說的也不見得有效,倒不如給她親自一看,反能令她死了這條心。

    劍子本來只想做場戲騙過滅定,打算輕輕親一下龍宿的臉頰。但他一轉頭,看見龍宿那張絕美的容顏正近在咫尺,長睫微顫,勾著似笑非笑的優美唇線,滲透入骨的誘惑,不自覺就親錯了地方。他本來又打算只啄一下,但龍宿好像看穿了他,兩人唇瓣相碰時,龍宿飛快地舔了舔他的唇,又刻意留下一道縫隙引他深入──

    這要命的人!

    劍子心裡暗罵,發了狠跟龍宿較勁起來。龍宿也是不依不饒的,兩人漸漸就吻出了滋味,越來越激烈,一發不可收拾,儼如做愛的前戲。滅定終於看不下去,又驚又怒,臉上兩串淚珠斷線似的,掩了臉倉皇轉身而逃。



    聽見滅定確實走遠了,兩人才喘著氣分開。

    氣息稍穩,龍宿靠在牆上,兩手交抱胸前。他說話的語氣輕佻又傲慢,卻又不盡然:「汝今天真熱情,是不是那晚要不夠?」

    劍子苦笑,莫怪乎俗語說色字頭上一把刀。

    「後悔了?」

    劍子望著滅定離去的方向,搖頭。

    龍宿看他那幾分釋然、幾分冷漠的神態,道:「那吾又如何?」

    劍子默然不語。

    良久,只聽劍子輕道:「好友,那晚……的確是不夠。」

    ---------------------------------

    後記:
    劍:(不耐煩貌) 我到底能開餐了沒,這次要是再吃不到我還算是男人嗎我
    作者x2:(指)就你這態度我開始考慮再拖個十章 =皿=
    [ 此贴被elisedan在2008-06-29 22:2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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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問世界誰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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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8-06-29 13:49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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