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從深夜夢裡清醒。龍宿只覺得頭疼。佛劍聽見響動,提著燈過來,問他,感覺如何。
“胸口有點悶。”龍宿接過佛劍遞過來的茶水,四處環顧,“劍子呢?回去睡了么?”
佛劍的臉在燈火晃動映照下有些陰沉。
龍宿只覺得不對,抓住佛劍的手,問道:“劍子呢?”
佛劍反抓著龍宿的手,沉聲道:“他沒回來。”
龍宿臉色刷白:“沒回來……沒回來是什麽意思?佛劍。”聲音之厲,穿透黑夜。佛劍壓住龍宿,不言不語。
這樣靜默對峙了許久。龍宿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和下來。
“抱歉。佛劍。”
佛劍頷首,放開了他。他坐了起來,動作很慢,似乎花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吾想喝口水。”龍宿輕聲道。
佛劍走到桌子旁邊替他倒了杯涼茶。龍宿一口一口喝下,吐出一口氣來。
“他什麽時候不見的,去了哪裡,可知道?”
“昨日下午,他說出去會。”佛劍低頭,“沒說去哪裡。”龍宿將空杯子捧在手裡,若有所思。
“汝可有告知教母?”龍宿問。佛劍點頭,他不能離開龍宿身邊,就讓翠兒請了楚君儀過來。楚君儀聽了始末,便讓他繼續守著龍宿,說是要去聯繫長月鳳華。
“翠兒。”龍宿起身,下榻,“更衣。”
“你不能外出。”佛劍阻止他。
龍宿站直了身體,看著衣衫有些凌亂的翠兒匆忙忙地跑進來,去取他的衣物。
“佛劍,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了。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三個人知道劍子的下落,有一個必定是無名。”龍宿走到屏風後面讓翠兒伺候更衣。
“少主這么遲是要去哪裡?”
“翠兒。”龍宿輕笑道,“汝是個好孩子,只是那碗藥粥味道太好,吾一輩子都忘不了。”翠兒聞言,手中的衣物掉下來,驚恐地看著龍宿,嘴唇顫抖。
“少主,少主我……”翠兒跪了下來,“翠兒是真心侍奉少主的。那碗藥粥翠兒事後才知道有問題。廚娘說是輕微的止痛藥,帶點鴉片……少主……翠兒覺察不利,請少主降罪。”
“咳咳。”龍宿沒有看她,“那粥……帶的何止是鴉片?”
翠兒的臉色都白了,抬頭看著原來神采奕奕的少主子,無法阻止的消瘦模樣。
“堂堂的儒門少主卻染上毒癮,可像話?”龍宿冷笑一聲,“咳咳。”翠兒惶恐地趴倒在地上,不敢抬頭,不敢起身。
“來人,押去地牢關了。”龍宿輕輕揮動手,潛伏四周的暗衛不著痕跡地出現將翠兒抓住。
翠兒淚流滿面:“既然少主知道裡面有毒,為何還要吃下?”
“……翠兒,汝煮的圓子其實比汝娘煮的好吃多了。”因為那一碗是真心誠意的,即便廚藝比不上廚娘,卻遠比那些精緻的菜肴來得美味,“吾說過,爲了大局,哪怕明知道裡面有毒,吾也是吃得下的。”
翠兒的淚流的更兇:“此事全由翠兒一人所為。”
“吾自有分寸。”龍宿疲倦地揮手,翠兒被帶走了,很快她的娘——劉廚娘也會被暗衛帶走,等待他們的將是一番盤問,還有刑罰。無論被迫還是自愿,傷害儒門少主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咳咳。”龍宿慢慢從屏風后走出來的時候,佛劍一臉憂鬱地看著他。
龍宿笑了一笑,抓住佛劍的手,緊緊的。到了這步,他們連劍子都敢動。那他也不能再縱容。哪怕知道翠兒就如最初死在自己劍下的孩子同樣無辜,也不能放過。
“走吧,去找無名。”
劍子從昏睡中醒過來,聞到一股濃烈的燻香。他苦笑,試著動彈,卻發現四肢軟綿無力。懸與天花板的流蘇紗帳,表明他所處的地方,至少不是什麽地牢監獄。
門“吱嘎”地開了。
進來的人走得很慢。
劍子的眼珠轉了一圈,猜測著來人身份,聽見一聲輕笑。
劍子也笑了。
“無名先生,特地用迷香將劍子請來睡廂房,不知道是何用意?”
“易伯書敗了吾的計劃。所以吾帶汝逃難來了。”無名話語輕鬆。
劍子反問:“哦?劍子愚鈍,不知道無名先生什麽計劃讓易掌閣給壞了事?”
“他沒殺了楚君儀。”無名微微一笑,走到劍子身邊坐下,“汝知道,若是沒有除掉楚君儀,吾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嗎?”
“我不知道。”劍子難得老實。
“吾知道汝在想什麽。楚君儀在一日,龍宿就會安全些。但龍宿現在所有的侍衛都是楚君儀撥給他的。如果有一日,楚君儀調空了,龍宿又會如何?”
劍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無名,只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麽比他的笑臉更可惡,恨不得飽以老拳。
“龍宿很快就會來了。”無名站起身子來,聲音里帶著笑意。
劍子正想要問他來做什麽,忽然想起,聲音便噎在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來,皺得緊緊的眉頭,無法舒解他心底的苦悶和難過。
不僅龍宿會來,佛劍也會來的。
因為他們是好友。
如此簡單。哪怕知道龍潭虎穴,他們也會義無反顧地前來,因為劍子在這裡。
劍子忽然恨起自己的莽撞,稍微能活動的拳頭握得緊緊。無名不動聲色看在眼裡,轉身走了出去。
“吾要去迎接吾的少主了。”
龍宿站在草色居的門前,隔著一個院子,看著無名走出來。無名白衣披裘,姿態閒適。佛劍默然地站在一邊,龍宿堅持要獨自與無名交涉,但情況不對,佛劍會立刻出手。
對視良久,先開口的是無名。
“少主汝長大了。”無名伸手比劃著,“汝剛來江東儒林的時候不過是個離不開娘親的孩子。”順著話,他的手指指向龍宿身後。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汝的身後慢慢彙集成一股河流,日後成江成海,這天下不會有幾個人可以阻擋在汝面前。”
“無名先生,不,長月先生。”龍宿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來,“學生龍宿在此請您賜教。”無名伸手扶住身邊竹欄,閉上雙眼,再睜,已經是觸目殺氣。
佛劍只覺得魄力十足,壓住自己的身體,幾乎不能動彈,再看龍宿也是額汗如雨。
無名忽然大喝一聲,提起他的劍刺了過來。佛劍臉色一沉,與龍宿同時出劍,應對。頓時只見劍光如虹。
匆匆趕來的楚君儀制止了也要上前助陣的侍衛,轉頭看見懷影坐在枝幹之上,看著她的眼睛滿滿的笑意。
“姐姐。”這樣一句話,打破的禁忌,糾葛著楚君儀。
只見楚君儀臉色蒼白,看著懷影的目光充滿憐惜。
“姐姐,你知道嗎?今天之後,我不再是屬於六庭館的也不是儒門天下的人了。”他不再是在劍子他們面前的孩童模樣,而是比在龍宿面前更成熟的青年模樣,一直笑著,“我答應幫長月鳳華一個忙,他答應給我自由的。所以你不會再看到我了。”
“影兒。娘親當初……”
“姐姐,都過去了,好嗎?”懷影輕巧地落在地上,“很快,我也不會叫這個名字了。長月宸化身無名,與江東儒林易伯書聯合謀害儒門少主,其罪滔天。我已經拿到了文書了。”從懷裡掏出一疊白色的紙張來。
“易掌閣,你大勢已去,還不出來嗎?”
易伯書臉色陰沉地走了出來,從剛才他一直都在。楚君儀看見他的時候,眼眸一斂。
懷影輕輕松松地笑:“你戒備太嚴。不靠著劍子和佛劍擾亂你的視線,我很難取得證據。果然不出長月的意料,讓姐姐控制住你的行動,再讓劍子和佛劍擾亂你的視線,你又怎么會輕易注意到一個啞巴的水患孤兒。”
“是吾棋差一步。”易伯書握緊拳頭,當初那位屢次勸誡,但他因易叔言之死而對他產生了懷疑,無法達到信任。
“嘖嘖。”懷影笑著,從身邊侍衛接過一根長棍來,“掌閣真是抬舉自己。你哪是差一步,你還差得遠了。江東羽文千峰易伯書,指教了。”話畢,長棍如蛇,飛竄過來,直逼易伯書。
“憑汝一個無名小卒也想動吾?”
“是不是無名小卒,你呆會就會知道。”懷影呵呵笑,“你以前去六庭館的時候是不是眼裡只看得見姐姐了,告訴你,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想了。趕快去投胎比較實在點。”
“楚風影!!!”楚君儀怒斥。
“姐姐,你莫生氣。待我劈了這個混賬,我再來向你謝罪。”懷影一笑,一路棍法刺向易伯書。易伯書一躲,白竹劍緊接下掃過來的長棍。一根最普通的木棍,此刻卻似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以千鈞之力直朝門面而下。
易伯書手一沉,白竹劍連劈三下,直刺懷影。
“雲來風起。”懷影一轉木棍,掃出一片卷風之流,將白竹劍攻勢檔在其外,尋了空擋直直破開。易伯書大喝一聲,直刺而去,要以神兵斷器之利,狠狠刮削對方。
懷影在長棍與劍相觸的瞬間,收棍掃下盤,重擊易伯書腹部。
快。易伯書幾乎不能說話。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多的青年,武功造詣已經如此可怕。哪怕占了神兵之利,也根本無法跟上他的速度而受到創傷。他低頭,吐出一大口鮮血,抬頭看著仍然笑嘻嘻的懷影。
“你知道我的師父是誰嗎?”懷影的眼睛笑瞇著,“這么樸素好用的棍法,你認為是誰吶?”
易伯書瞪大雙眼,幾乎要爆出來了:“道無華!!!”
“答對了。”懷影搖搖手指,“給你點獎勵吧,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寵長月鳳華的是誰嗎?”
“哈……哈哈哈哈哈!!!”易伯書仰天大笑,“下棋的人是長月鳳華,執子的人卻是道無華,好,好,今日吾斗不過,也算栽了。”
話間,易伯書急提真元,竟有要與懷影同歸於盡的意思。
楚君儀一驚,手已經動了。
綠虹劍穿透易伯書的胸膛,水色眸光里都是對方難以置信的神色。楚君儀一怔,閉上了雙眸,握緊劍柄往里刺進三分。易伯書的錯愕很快化作了笑容,伸手握住了劍刃,一拽,綠虹瞬間斷成了兩截。
他趔趄兩步,將斷劍從身體里拔出來:“自古圣賢盡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江東弟子多才俊……卷土重……”
他的詩號已經來不及念完了,茫然伸去的手困頓地從半空垂落。嚮往愛慕的女子,就像此刻的觸手可及卻注定咫尺天涯一般,永遠都不會握住他的掌心。他笑著倒下去,因為至少對方的眼裡還有為他落下的淚。
長月鳳華面無表情地從易伯書的身體抽出他的劍。懷影看著他,也不笑了。
“易伯書我已經殺了。”
“嗯。汝自由了。”長月鳳華似是疲倦一揮手。懷影點點頭,走到楚君儀身邊,兩人無言。他只能再次將注意轉到長月鳳華這邊來。
“師父呢?”
“江水決堤,他今早與佛小子趕過去了。”長月鳳華的鳳眸一掃,“吾過來清理一下。”
“龍宿!!!”佛劍一聲驚喝。楚君儀與懷影都望了過去。只見龍宿一口鮮血噴出來,直直地朝后飛出去。佛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大口喘氣,雖然擔心龍宿,卻依然持劍對著無名。
無名忽然頓住了,扭頭看向長月鳳華。
那一眼,似乎有驚,有喜,有悲……許多複雜的情緒都冗雜在一起。他的身體因為強烈的情感而顫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徒然張開的口,發不出任何的音節來。
“無名……是汝給吾的答案么?”長月鳳華慢慢地走了進去,伸手將龍宿扶了起來,用內力疏導他的傷勢,暫時緩解他的毒性。龍宿咳嗽兩聲,睜眼看著長月鳳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弟子不力。還是不能替師尊解決難題。”
“罷了。讓汝來江東,為師不過希望汝可以了解,汝現在身處的環境。無名,是個意外。”長月鳳華低頭,“由為師來解決吧。”
“師尊,劍子他……”龍宿抓住長月鳳華的袖子,焦急之色難以掩飾。
“汝生氣了。”無名輕聲道,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
長月鳳華走向他幾步,道:“為師以為不殺汝。汝可以放下儒門,放下一切去過汝喜歡的日子。因為吾知道汝當年的一切都非汝所愿,不過情勢所逼。無論是滅他人門派還是殺上儒門,都是不得為而為之。但……今日,站在這裡的汝,又算得什麽呢?”
“吾聽說汝立一個儒門少主,想來會會他。”無名如同做錯事情的孩子,眼神露出無辜無奈的神情,“卻讓易伯書識破了吾的身份,吾不得已順他意思以策江東獨立之事。後來汝派他來江東,吾便知汝想培養他。吾便借了易伯書之手,幫汝。”
“幫吾?”長月鳳華低頭看著臉色灰青的龍宿,“幫到他中‘相思難解’?幫到他染上毒癮?宸兒,對吾,汝也不肯說實話嗎?”
“……吾小看了易伯書。之前龍宿碰了老夫子的衣服,不過是一點點微末的毒,人體可以自動排除。不料,易伯書暗中收劉御醫之妹及其女兒將龍宿體內的毒素重調理,成了‘相思難解’……”那毒極其巧妙,單獨中了哪樣都不會有任何的事情,人體會自動排除,先是老夫子,然後日常飲食,劉廚娘甚至爲了躲避嫌疑抓住龍宿只喝湯的習慣,將毒下在湯里,將解藥滲盡肉里,最後龍宿開始毒發的時候再加上最後一味——藥粥里的鴉片,這樣才成就了劉御醫研製的新毒“相思難解”。
“宸兒。汝何苦這樣害了宿兒……”長月鳳華抱起滿頭虛汗的龍宿,“錯了一次,為何汝還要錯第二次?為師原諒汝一次,如何還能原諒汝第二次?”
無名撲通跪倒在地上:“徒兒任憑師尊責罰。”
龍宿忽然身子一抖,抓緊長月鳳華的衣襟:“吾娘親不是他殺的嗎?”長月鳳華低頭苦笑,龍宿聰慧過人,靠著他與無名幾句不著邊際的話竟然立刻猜出前因始末。
“傻龍宿。”無名,不,長月宸輕輕地笑,“吾說,汝就信了。吾是不是該高興汝其實心底還是相信吾的。”
“那……”龍宿環顧四周,忽然眼睛一瞪,推開了長月鳳華。而他從半空中摔下來。佛劍臉色一變,跑過去扶住他。
“龍宿?!!”
【吾……不過是一個癡人。一生一葉舟,一夢一壺酒,求不得,放不下,斗笠蓋晨曦。】
【吾不會動她。】
龍宿的長劍忽然轉了個方向,指向長月鳳華,一雙琥珀眸子竟然已經是血紅。佛劍不知變故,仍然握劍站在龍宿身邊。
“吾只要一句話。”
“……她是自愿的。”長月鳳華的聲音就如長嘆。長月宸走過來站在長月鳳華不到半步處,看著龍宿的目光竟然與長月鳳華的如出一轍。
哀傷而無可奈何。
龍宿冷笑道:“汝說了什麽?”
“吾只對婉夫人說了一句話。龍宿必定是儒門天下之主。”
而人居上位,不能有弱點,如果無法并肩而行,那就成為下屬。平等而脆弱的存在,只會讓龍宿日後的路走得更艱難和痛苦。婉夫人愛著龍宿,用整個人整顆心都深愛著她的孩子,如果一死可以換得孩子日後前程,你猜,她會不會答應呢?
結果,她答應了。
悲傷到了絕望,龍宿已經說不出話來。他該猜到,普通的刀劍,婉夫人也是可以弄到手的,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為何……吾不要……這儒門天下……吾不要……”仿佛抽盡所有的生存氣力,龍宿倒在地上。佛劍過去挽住他。
“吾要的從來都不是這儒門天下。”
佛劍放下了劍,將龍宿輕輕攬住。
“師尊。”長月宸看著長月鳳華,“徒兒領罪。”低下的頭顱,只爲這人而低下的高傲頭顱。長月鳳華一嘆,天塵劍上手。
“癡兒。汝太聰明。為師動一步,汝配合著走了半盤棋子。現在易伯書已死,江東儒林,還需要汝來打點。繼續以無名之名盡汝最後一點的努力吧。”
劍落發斷。長月宸看著長月鳳華,滿目驚愕。
“易伯書不過是個棋子。”長月鳳華看著長月宸,道,“吾需要汝繼續輔佐龍宿,直到他不需要汝的那一日為止。”
長月宸一怔,低頭稱是。
長月鳳華轉身對著楚風影說:“吾還有一個忙需要汝。”
“哎?我可以拒絕嗎?”楚風影笑笑,指著自己,“吶?”
“不能。”長月鳳華的天塵劍劍光一閃,割斷長髮,從懷裡取了一段紅繩扎成一束,拋給楚風影,“幫吾帶給道無華,無論今生來世,吾都不會糾纏他了。如他所愿。”
“這……這讓我去拿給師尊,我不想活了么……”楚風影皺起臉來。
長月鳳華一笑:“放心,他不會為難汝的。”
“唉,但愿如此。”楚風影側頭去看著楚君儀,伸手撫摸過她的臉頰,“我走了,姐姐,日後要照顧好自己啊。對於心上人還是多留點心思,不要等到了對立了才來痛苦。”
“影兒。”
“影兒……”推開一步,躲開楚君儀伸過來的手,他搖頭笑,“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楚風影了。懷影也沒有了。再見。”話完,幾個起落,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楚君儀低頭看了看易伯書的尸身,再看了看楚風影遠去的方向,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夜風寒冷,凍得她不能動彈,連落淚,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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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枯鱼炖蘑菇在2009-11-28 18:52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