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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璃
漂白仙草、抹黑劍子～～
翻云覆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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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8【連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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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


明初盛世，有個人叫劍子，喜好道家陰陽周易之數，無師自通，竟也學得八、九分本領，會為鄰里看風水安神位，也懂得以陰陽五行陣法困捉盜賊。

劍子雖然少年就頗負才名，但個性瀟灑，不喜受官場拘束，所以年齡到了二十多歲，還沒有一官半職，明明通達四書五經，卻連鄉試也不去考；劍子為人誠懇坦蕩，鄰里也不在意他是不是秀才，有事情也總是拜託劍子。

劍子與一位開武館的蜀生要好，蜀生妻子早逝，留下一雙兒女，平時都是屬生在照顧，後來蜀生死了，劍子時常去照顧、撫恤蜀生的兒女，也不時出資接濟；因此，眾人更加器重劍子，但劍子家道從此更加衰落下去。

劍子住的城鎮裡，有一所書院叫做『儒門天下』，儒門天下的疏樓山長（註）有個關門弟子，本名連城，通施文，善琴棋書畫，才智機敏，武功卓越，山長十分看重他、寵愛他，收了連城做義子，讓連城跟著自己姓疏樓，又給連城起了個漂亮高貴的名字，叫做龍宿，全名疏樓龍宿。

明朝萬曆年間，正是太平盛世，世風浮華，上及達官貴人，下至商賈文人，盛宴歌舞，極盡奢侈鋪張，男風盛行；山長待龍宿猶如親生，一心為龍宿尋個好對象，拿出龍宿繪製的山水圖，請來許多公子千金、青年才俊題詩。

原來龍宿那幅山水名為『天地依』，圖中氣度開闊，山巒煙翠、碧海波瀾，圖上還題著龍宿親筆寫的詩詞：『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山長請來與龍宿年紀、相貌、才學皆般配的青年男女們題詩，就是要從中擇個好人家的意思。

龍宿身著華服，手中持了一把絹扇，滿身的龍涎香，生就一張俊美的容顏，天庭飽滿，面如白玉，下巴尖而小巧，眉宇滿是傲然貴氣，可微微一笑，兩頰就出現淺淺的梨窩；那些公子少爺讚嘆之聲不絕於耳，千金小姐們顧及形象，不好當眾誇讚龍宿，卻一個個都紅了臉。

眾人迫不及待取了紙筆，題上自認為是佳作的對句，署了姓名，紛紛擱在龍宿面前的紫杉木小几上，山長與龍宿兩人一一看了，似是不甚滿意。

這時劍子不慌不忙，承上自己的題文。素紙上寫著：「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字句對的分毫不差。

龍宿見了，喜不形於色，但那雙銳利眼眸益發溫和起來，帶著慵懶的笑意。

會後，龍宿對父親稱讚劍子題的好，可山長一聽劍子是道家中人，心中很是不喜，便要龍宿另擇對象。

此後龍宿便不時稱道劍子的才名，知道劍子家濟困頓，又暗中派侍衛言歆假傳父命，贈金子來幫助他生活。劍子感歎道：「龍宿真是我的知己！」於是便傾懷相思，如饑似渴。

不久，朝中有位上將之子叫魔龍祭天，魔龍祭天仗著父親上將的權勢，硬是將成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送到儒門天下，半逼半迫的要向龍宿提親；劍子家無恆產、又無權勢，這才絕望了，然而夢中還是忍不住思念龍宿。

受到魔龍祭天的逼迫，龍宿一病不起，親事便耽擱了。有一個西城來的和尚，那和尚慈眉善目，滿頭的銀舍利，手持佛牒，絕逸出塵，自稱佛劍，彷彿得道高僧；佛劍對山長道：「令公子的病，吾能夠醫治，只是這治病的藥，需要活生生剜下一錢成年適婚男子胸脯上的心頭肉，糅合成藥丸。」

山長遣了家僕到魔龍祭天家哩，告知這件事，魔龍祭天笑著說：「傻老頭，像剜我的心頭肉！剜了這肉，我還能活著娶妻嗎？誰要剜心就讓誰去吧，我自己是決計不幹的！天下美人何其多，龍宿死便死了，要剜我的心頭肉？做夢！」

家僕回來告知，向來儒雅的山長怒不可遏，自儒門天下發出西風令，道：「有能割肉的，能治好龍宿的病，就結為秦晉之好。」

劍子聽聞這消息，趕去儒門天下，自己拿出刀子，割下胸上的肉交給合上，血流滿地，劍子一身素白衣袍都浸濕了，和尚給他敷上藥才止住血；和尚湊著劍子的肉合了三丸藥，三日服盡，藥到病除。

山長準備要辦劍子與龍宿的喜事，魔龍祭天知道了，大怒，說要去告官、告御狀，天天派人來儒門天下搗亂、吆喝，學生們都難以專心致學。山長於是設宴招待劍子，也不好將悔婚的原因相告，只好把萬金擺在桌上，歉然道：「對不起先生大恩大德，請允許儒門以萬金相報。」

劍子慍道：「我所以不憐惜胸上肉，是以此酬還知己，豈能收了這萬金，彷彿買賣一般！」語畢，拂袖而去。

龍宿知道了，於心不忍，托言歆安慰他，並且轉告劍子：「以您的才華，當不會長久落人之下，哪怕天下沒有比我更好的人？我做了個不祥的夢，不日必死，不必與別人爭我這黃泉下的人。」

劍子喟嘆，告訴言歆：「士為知己者死，龍宿如能真瞭解我，不是夫妻又有什麼妨礙。父母之命，本不該不從，只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知音難尋，希望若有機會與龍宿再相見，相逢時為我笑一笑，那我什麼心願也都能了結了。」

言歆將劍子的話牢牢記住，回頭稟告龍宿。

過了幾天，劍子偶然外出，遇到龍宿從書院出來，看到劍子，雙目顧盼，微微一笑。劍子大喜說：「龍宿真瞭解我！」

誰知龍宿病又犯了，數日後竟然死去；劍子前去弔唁，胸中一痛也昏過去了。

山長命人把劍子抬送回家，劍子知道自己死了，也不覺有什麼悲傷，恍惚中走出了村莊，心裡還抱著渺茫的希望，想見一見龍宿，遠遠望見一條大橋，行人絡繹不絕，因此，也混在人群中。

一會兒，進入一所官署，竟然看見過世已久的蜀生。蜀生見到他，大驚，疑道：「你怎麼來了這裡？」

蜀生隨即拉著劍子，要將劍子送回橋的另一端；劍子歎息道：「我的心事不能了卻，返回人世也無用。」

蜀生說：「我是閻王身邊的武使，在這裡負責管理魂魄的去處，很得信任，如有可以效勞的地方，我定會相助劍子。」

劍子問他，有沒有聽過龍宿這個人，又約略形容了龍宿的外貌；蜀生隨即領著他找了很多地方，最後見龍宿與一位紅衣少女在一起，坐在牆角的草墊上。龍宿見劍子來了，驟然起身，喜憂參半，問劍子為什麼來這裡，劍子道：「你死了，我如何能活下去？」

龍宿嘆道：「像吾這樣無以回報知己的人，汝又何必顧念，還不快快忘了，以身相殉幹什麼？既然今生無緣，願來世相報。」

劍子告訴蜀生說：「有事要忙的話，你儘管去處理，我現在情願一死，不想活了，只是麻煩告訴我，龍宿要上哪兒去，我好與他相隨。」

蜀生答應了，便離去。

紅衣女子問龍宿：劍子是什麼人？龍宿詳細告知。紅衣少女聽說，也不勝淒楚。

龍宿告訴劍子：「少女姓穆，小字叫仙鳳，是我故鄉老僕婦的孫女兒，一路同行，於是互相扶持慰藉。」

劍子細看仙鳳，那少女的臉龐端麗文雅，很聰慧的樣子，小小年紀便殞命了，實在叫人可憐；正好蜀生回來了，向劍子賀喜：「我替你把事情辦好了，馬上叫龍宿公子與你一同返魂，怎麼樣？」

劍子與龍宿大喜，正要拜別，仙鳳垂淚道：「龍宿公子走了，我到哪裡去？乞求公子可憐我，願給侍奉公子，終身做您的奴婢！」

龍宿是顧情的人，見仙鳳一個嬌滴滴的少女一人留在陰曹，心中不忍，沒有辦法，又與劍子商議，劍子再次哀求蜀生，蜀生一臉為難，盤算半晌才道：「讓我去試試看。」

蜀生去了一頓飯的功夫才回來，搖著手說：「真是盡力了，無奈上級決不允許！」

仙鳳聽說，不禁垂淚，只是依在龍宿臂膀上，怕他馬上離開，慘然無法，眾人相對默默無語，蜀生見仙鳳這小姑娘愁顏慘澹，想到自己人世間孤苦無依的一雙兒女，心中也是難受，便對劍子憤然道：「請帶仙鳳姑娘走吧，如有罪責，蜀道行願拚命承受！」

仙鳳這才轉憂為喜，跟在劍子與龍宿身後，龍宿憂慮她遠行無伴。仙鳳道：「小女子身邊已無親人，願隨公子而去。」

龍宿笑著道：「鳳兒汝也真傻了，不回去怎麼能活？」正好，有兩個婆婆，要到長沙送公文，龍宿摘下身上的珠玉，託她們照顧仙鳳，才離別而去。

劍子與龍宿行了十多里路，才見到家門。龍宿道：「重生後，怕吾倆的事情有所反覆，請汝復活後，向父親把吾的骸骨要來，吾在汝家復活，定不反悔。」

劍子答應了他，一同到了劍子家，龍宿膽戰心驚，像不能走路，劍子也耐心等他，攙扶他進入屋內。坐了一會兒，龍宿笑著說：「君恨我嗎？」

劍子吃驚的問他緣故，龍宿道：「怕事情不能如願，再三連累汝，願先以吾的魂魄來報答。」劍子喜不自勝，相將親暱，極盡眷戀，兩人廂房中待了三天。

三天之後，劍子豁然醒了，鄰人正在為劍子舉行公祭，見他醒來，大感驚異，餵劍子喝下湯水；劍子清醒後，便託人請如儒門書院的山長來，請求要龍宿的屍體，說能使龍宿活；山長大喜，聽從了劍子的話，剛把龍宿抬進劍子的屋裡，低頭一看，龍宿已經醒了。

龍宿告訴父親說：「兒已委身劍子了，再無跟隨魔龍祭天的道理。如有變動，孩兒還仍是一死！」

山長回到書院後，派家僕給劍子龍宿兩人送去許多賀喜的禮物，又讓言歆去劍子家照料龍宿，算是答應了兩人的親事。

魔龍祭天聽說龍宿復活，硬是要告官，官府受了賄賂，把龍宿判歸魔龍祭天，龍宿憤怒的要死，心生一計；到了王家，便不吃不喝，魔龍祭天好言勸他，龍宿道：「吾害的是嗜血病，每天必喝十斤同一男子的活血，不想與汝結為連理，是怕害了汝。」語畢，啓唇張嘴，唇瓣紅豔豔的，露出一對尖銳白皙的虎牙；掀開枕被，竟然一片狼籍，是殘骨和著血跡，原來龍宿的唇上沾了不知什麼飛禽走獸的血。

魔龍祭天心中大驚，到官府撤銷告訴，也不逼著要與龍宿相好了；害怕自己被吸血，又趕忙將龍宿送還書院，山長又再命人抬轎，將龍宿送回劍子家，這回魔龍祭天就不再相爭了，於是這件風波平息下來。

劍子尋問龍宿如何從魔龍祭天手中脫身，龍宿笑道：「不過是將一些廚娘丟棄的骨頭染上繪圖的朱砂與胭脂而已，想不到那魔龍祭天不學無術，竟連這些顏料也不認得！」

龍宿想起仙鳳，寫信去故鄉問一問，始終沒有得到仙鳳的消息。

過沒幾天，鄰人來叩門說：「你們家門前有車馬。」

劍子龍宿相偕出來一看，竟是仙鳳到了院裡，相見異常歡喜。

仙鳳道：「仙鳳賴龍宿公子復生，誓要報恩，今後願服侍龍宿公子與劍子先生，盼兩位從了仙鳳的心願。」

從此劍子與龍宿相敬如賓，不久，言歆與仙鳳也結為連理，兩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歷時數十年，蔚為佳話。




註：書院之主講兼總院務者。宋元明官辦書院設山長。宋元由禮部或行省宣慰使選任，與學正、教諭等並為地方學官。明代由地方官札聘。清沿明制。乾隆時改名院長，後復舊稱。清末，改書院為學堂，其稱遂廢。此外，舊時士大夫不仕，隱居山林者，亦有自稱山長。


【完】
　
[ 此帖被think在2009-04-18 23:4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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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4-18 14:45 | [楼 主]
    taxation
    当时只道是寻常
    级别: 珍珠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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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颇有聊斋之风啊~~~
    其实剑子与龙宿还是很适合活在聊斋世界里的~~
    话说，原谅我的迟钝吧，终于想起来，聊斋里是有这么一篇的说……果真是聊斋版的
    [ 此帖被taxation在2009-04-18 23:0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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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4-18 20:19 | 1 楼
    kkyyo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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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错的文啊~~文风很特别啊·~
    的确很像聊斋~~》《
    真是纠结啊~死了活，活了死的~好在最后剑子龙宿圆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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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kawaisusu.w1.shbiz.net/read.php?tid=6570剑龙本《登云》等正式DM汇款！
    顶端 Posted: 2009-04-19 07:29 | 2 楼
    狡童jun
    我萌故我在
    翻云覆雨手 泣血恶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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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敘述故事的節奏快速分明!不拖泥帶水!給人一種暢快灑脫之感~
    最棒部份就是故事設定的社會文化好萌啊U////U~~不拘於男女之形式!同性亦可共結連理!比台灣先進多了XD
    PS:可惜的是貪官污吏一樣多(攤手).............

    我個人覺得劍子的職業竟然無助於追求龍宿這一點真是讓人覺得惋惜啊= 3 =.........
    本來還期待他用術法與咻咻私會啥的~~(劍子你這根木頭= 皿 =!!沒事這麼正直幹嘛??)
    還有最後還得憑咻咻的機智度過難關!劍子大人啊~~~你虛了QAQ~~怎麼差點連自己老婆都保不住?我怨啊>O<~~~~~
    你根本就是坐在家裡等禮物(?)從天上掉下來嘛QmQ.......

    真抱歉~本人的久年老症頭又開始發作了...................................(自己乖乖躲在角落劃圈圈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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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木得不到滿足;腐海裡沒有安慰.....
    拜託~愛他請不要坑他OTL...
    顶端 Posted: 2009-04-20 00:43 | 3 楼
    道非道
    精神化而非神话~~
    级别: 正义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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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的写法颇有新意~~赞~确实比较聊斋就是了~~~
    文中俩人对对方都很死心塌地啊~~~很感动剑子为龙宿割下了胸口肉~~%>_<%
    不过魔龙有些变笨的感觉~~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也就一抢亲的反角成不了什么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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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囧有神~~
    顶端 Posted: 2009-04-20 22:14 | 4 楼
    mumian
    千里自今夕
    级别: 江湖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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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短短的小品文看起来心情愉悦，
    很干练的文风，故事也好啊~
    最主要的是“很圆满的结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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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4-27 18:15 | 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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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疏楼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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