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一、釣魚 天空藍藍,雲朵白白,草木青翠,百花馨香,四周清幽遠離喧囂,僅聞鳥啼蟬鳴輕響,再添徐徐微風,暖暖陽光,更顯悠閒怡然。
湖面映著兩道人影,隨著水波歪斜扭曲,兩顆金丸子閃閃爍爍,魚兒好奇游近,卻又遍尋不著,突然紅白大口一張,吞去燦爛水月。
「呵哈~」
疏樓龍宿手也不抬,就這麼張大嘴打著呵欠,眸子朦朦朧朧,看什麼也不真切,隱約聽見風中傳來嗤笑聲,眉尖微微挑上半分又落下,淡淡輕哼,懶洋洋地換手拄顎,繼續看著湖面發呆。
為什麼……為什麼他得坐在這裡浪費時間?
想想儒門有堆積如山公文等他批示、門外各部部首排隊準備向他匯報、新聘的各科夫子待他審核、家裡地窖釀了一年的桃花酒今天正好收成、藏在櫃子裡的涼糕還沒吃,怕鳳兒瞧見會沒收,一兩一個呢,多可惜。還有還有……
嗯……其實他也不是很想處理那些事,能偷懶自然是想偷懶,而且點心水酒稍晚吃也不打緊,只不過這麼悠閒,無事可做,待久了也是無聊。
「呵哈~」
再打個呵欠,眨眼散去朦朧水霧,斜眼瞄瞄旁邊那個道者,身不動,形不動,臉上掛著淡淡微笑,手裡握著釣竿,就這麼坐了一下午,要不是還有呼吸,嘴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以為他就這麼坐著坐著坐成了一座石像,還栩栩如生哩。
「……我和你說,這釣魚可是門學問,餌食若是放得多,魚還沒咬到鉤就飽了,自然是釣不成;餌食若是放得少,魚還瞧不上眼,更不可能會上勾。再來是……」
聽著道者嘮嘮叨叨賣弄知識,手裡不時抽拉竿子,腳邊竹簍搖搖晃晃,裡頭魚蝦活蹦亂跳,看得儒者額間筋脈突突,頭疼不已。
最近事多,禮監司不在,其餘兩人早忙得焦頭爛額,不好再推給他們,只好自己親往處理,幾天下來,弄得頭疼心煩,沒有食慾,睡又睡不好,整個人無精打采,像蔫了的茄子。
早上用膳過後,拗不過監司們三催四請,半推半就又往儒門天下,磨墨磨了半天,筆尖蘸了又蘸,正準備批閱今日第一份公文時,門板突然被人猛力撞開,一團白蒼蒼的狂風就這麼迎面撲來,嘴尚不及張,聲還卡在喉間,只覺身子一輕,眼一花,人瞬間就飄到千里之外。
足方落地,還分不清東南西北,道者笑嘻嘻地將魚竿塞給他,自己找塊地蹲了下來,手拿小鏟利落地挖起土,嘴裡哼著小曲,好不愜意。
根據往日經驗,無端來訪必有要事相求,問他有何指教,不料那道者卻歪著頭想了許久,然後咧開嘴給他一個大大微笑。
「沒事沒事,我只是瞧今天天氣很好,該來野外踏青活動,一個人無趣,想你每天閒居在家,再不活動恐會生根化石,遂上門邀你同遊共樂,只是忘記先通報罷了。」
「哦,是嗎?」
同遊?同什麼遊,根本是擅闖民宅,強搶良男!
先不說這裡和「那裡」是反方向,一點也不順路,再者,「那裡」不是疏樓西風,也不是宮燈帷,更不是豁然之境,而是武林名門之一的儒門天下,讓他這般來去自如,還當眾擄走當家首座,沒人阻擋,要是傳了出去,叫他儒門龍首的面子往哪裡擺?
瞧儒者一雙眸子閃閃爍爍,隨時會噴出火來,
劍子仙跡搔頰沉吟,隨即眨眨眼,揚唇微笑。
「啊,你放心,我有留紙條,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吧。」
「什麼紙條?」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借據。」拿出紙條揮舞,上頭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明白──
『三月十五巳時二刻 向儒門天下借龍首一位 明日歸還 劍子仙跡 筆』 不瞧還好,一瞧疏樓龍宿更是大為光火,咬牙怒道:「誰允汝了?」
劍子仙跡瞅瞅眉眼,拋個眼神示意道:「你啊。」
「吾?」疏樓龍宿聞言一愣,細細回想近日,記得自己未允諾過任何事,疑惑問道:「什麼時候,吾怎麼不知道?」
「現在。」拿出準備好的印池,抓了龍宿手指就要按上。「吶,你蓋個手印,回頭我再補繳,這樣不就成了。」
「胡鬧!」迅速甩開抽回手,瞠目瞪去。「吾才不要。」
又不是傻子,平日流言蜚語已如滔滔江水,加上今日招搖舉動,想來八卦誹聞傳得更為精彩,何必自己再留了證據去給人配茶笑話。
「喔,是喔?」
不料劍子仙跡也沒勉強的意思,只是嘴裡應了聲,然後慢條斯理地收回紙條印池,看得疏樓龍宿好生訝異,難得這廝沒來和他鬧,纏磨著要他做東做西來補償,實在怪奇。
甫要開口問他,耳邊就傳來細語喃喃。
「『不要』的意思是……借了可以不用還?」聲音很小,小到剛好一字不漏傳到某人耳裡。
儒者眉頭挑了挑,冷哼道:「……汝哪時還過了?」
舉凡吃的穿的住的花的,大至屋舍被舖,小至柴米油鹽,只要能借能拿的,這位仁兄從未客氣過,全當自己家暢行無阻,為所欲為,某次儒者惱火,要他留下借據來,以備日後好算帳,道者欣然同意,瀟灑往後一指,要他全記到壁上去,儒者冷哼幾聲,當下提筆開始記帳,豈知白牆變成黑牆時,人早已莫名其妙被拆吃入腹,啃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剩,從此「你的就是我的,一家人不要太計較」,所有恩怨情仇一筆勾消,那堆爛帳自然化為烏有,煙消雲散了。
道者雙掌一拍,笑道:「說的也是,想想咱們什麼交情,怎會需要什麼借據,是我疏忽了,呵呵呵。」
「哼。」
疏樓龍宿偏過頭,不想瞧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嘴臉,挽袖蹲下身,拿起鏟子才要掘土,那廂冤家又來搗亂。
「龍宿你人真好,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吃……」
手一滑,鏟子頓時失了準頭,差點砸到自己腳,連忙站起甩開鏟子,伸手摀向大嘴。
「閉、閉嘴!」縱使這裡無人,面對這般赤裸求歡,還是忍不住尷尬羞赧。
「小氣什麼,又不是沒吃過。」相對儒者忸怩不安,道者倒是一派自然,撥開修長指尖收於掌心,湊唇蹭了蹭,末了輕囓一口,惹來更大反應。
「劍子仙跡!」
幸好平日訓練有素,早料到飛來龍拳,擒住手腕舉高過頭,轉個身,雙臂交叉扣在腰際,將人摟在懷裡,下顎倚靠肩頸處,輕吐氣息。
「欸,我只是想吃你藏在櫃子裡的桂花糕……你想到哪裡去了?」無辜解釋著。
「吾……」偏過頭,有些言不由衷。「吾沒想什麼,汝多慮了。」
「是嗎?」湊耳吹口氣,有意無意地磨蹭耳根。「那你為什麼臉紅?」
「日正當中,汝又靠這麼近,吾很熱,被蒸紅的不行嗎?」惱羞成怒,一把推開溫熱身軀,拾起鏟子扔過去,忿忿斥道:「汝倒底想不想去釣魚,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挖餌,要是挖不到吾就剁了汝去餵魚!」
「呵,是是是,這就來了。」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子了。
「哎唷~」
雖然是如他所願地遠離煩人公事,卻也好不到哪去,既沒有茶水點心可吃,也沒有柔軟舒適的躺椅,只能喝著淡而無味的清水,啃著劍子不知哪裡買來的窩窩頭,充作坐椅的石塊硬梆梆的不說,還凹凸不平,坐得他腿麻腳酸臀腰痛,不停地翻來翻去變換姿勢,口裡免不了哼哼唧唧抱怨個不停,一旁劍子非但沒有好言安撫,反而落井下石嘲笑他。
「你是身上長蟲還是石頭上有針,動來動去的魚都被你趕跑了。」
丟枚白眼過去,沒好氣地應道:「吾才不像汝皮粗肉厚沒感覺,不舒服當然得動一動。」
想想也是,這人平常養尊處優慣了,沒和他抗議茶水無味點心難吃已是可貴,若他能忍耐坐上一天硬石,恐怕明早升起的會是月亮,況且這石子他坐起來也沒舒服到哪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是這一時半刻叫他上哪找椅子,不如就……
「這樣吧,替你想個方法如何?」
「什麼方法?」
拍拍大腿,大方豪爽道:「喏,借你坐吧。」
冷風咻咻吹過,龍宿嘴角微微抽動,好半晌才勉強擠出話來。
「……不用了謝謝。」
「不要客氣,不收你錢的。」熱心推薦著。
「…………」汝不和吾收錢,吾還想跟汝收費咧……
翻翻白眼,努力深吸口氣,掛上完美微笑。
「不用這麼麻煩,借吾古塵一用就好。」
「要做什麼?」
「鑄劍者常自誇本家名器削鐵如泥,今日吾替汝一試,若能削平這塊石頭表示此話可信,日後吾儒門佩劍全交由他打理;若是削不斷嘛……汝亦可拿劍去向鑄劍師要求賠償,讓他再打一把給汝。如何?」
「……不用了謝謝。」今天削完石頭,明天就換宗主來砍他吧?
「不要客氣,不收汝錢的。」依然是笑容滿面。
「真的不用了。」
「真的真的不用客氣唷。」
「…………」
鬼打牆似地一來一往,之後劍子默默起身往深林走去,回來時抱了一堆乾草樹葉,先用樹葉將凹凸處補平,上頭再墊上大量乾草,最後脫下披風折個幾摺充當褥墊,某人才歡歡喜喜地坐回去,繼續垂釣不再吵鬧。
天空依然很藍,浮雲仍舊雪白,葉縫間陽光閃閃,湖面上水波粼粼,映得披肩珠花熠熠,玉簪燦燦,規律地在半空畫起線,一條、兩條、三條……
『……四、五、六、七……』
劍子嘴上東扯西聊,心裡默默數著,數到二十,密長羽睫驀地掀開,金眸直定定地望著水中倒影,模樣有些迷濛。長睫輕搧數下,招回些許魂魄,又往旁飄移悄悄瞧去,見對方神情自然,依然天南地北講得高興,唇角微微揚起,趁坐直身子時偷偷伸個腰,換手握桿,拄顎盯著小浮木,繼續跟著木片浮浮沉沉,浮浮沉沉……
「呵。」
不動聲色地將身子慢慢地挪近,在儒者點完最後一下頭,剛好靠在肩膀上,伸手一撈,將釣竿連同細柔覆在掌心裡。
長長羽睫微微輕顫,唇瓣開開闔闔,溢出片段囈語,模模糊糊聽不真切,掙扎半晌,終是放棄沒醒來,軟綿綿地靠在道者身上,睡了。
唇角勾起笑意,將安睡容顏映在眼底,細細回味,如風過池畔,吹起陣陣漣漪,一圈又一圈,送往心坎,印在腦海裡。
※ ※ ※
咕咚!
……什麼聲音?
尚在思索聲響為何,突來地牛翻身,身形一個不穩,往旁傾斜倒去,驚醒在道者腿上。
「啊、咦……?」
「醒了?」
「……嗯。」
眨眨眼,看著道者有型下顎,有些迷茫,不明白為什麼打個盹會變成枕在人家膝上睡,難道自己睡姿真有這麼差?
不待疏樓龍宿想通緣由,上方又傳催促聲。
「睡飽了就快起來,我腳麻。」
「喔。」
既然睡都睡了,看也看了,就算他有十張嘴也賴不掉,索性也不找藉口推託,直接大大方方坐起身,揉揉眼,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頭髮。手裡動著,腦中仍不停地翻轉著,只可惜想了半天,仍是沒個結果。
不過……
「汝眼睛好紅。」
「這裡風大,有風沙。」
「喔。那這個呢?」
指尖劃了劃凹凸不平的頰面,痕跡樣式有些熟悉,才正想著,那人就偏頭躲了去,說是怕癢,大概是這裡蚊蟲多,一時不注意給咬了,掏出薄荷膏替他抹上,暫時充作止癢藥,自己也抹上一點,讓腦筋清醒清醒。
拾起地上冷落多時的釣竿,正準備繫上餌食再釣一回,卻被道者伸手攔阻。
「天晚了,該回去了。」
左右觀看,光線暗淡不少,天色昏黃橘紅,已是向晚時刻。
「呃……可是吾還沒……」兩手空空的回去不好看,再怎麼不濟也得帶一條回去交差,總是比較光彩。
「喏,拿去。」
「咦?」捧著沉沉竹簍,抬首訝異望去。「汝不用嗎?」
「不用。」將空竹簍掛在竿上,瀟灑地往後甩去。「該釣的有釣到就好。」
「汝釣什麼?」不是為了釣魚蝦,湖裡還有什麼好釣的?
「釣……」劍子微笑不答,含糊應道:「當我是釣樂趣吧。」
「喔。」雖然不怎麼相信,但左思右想也尋不出更合適的答案,聳聳肩,算了。
回程路上,換儒者叨叨埋怨最近事務如何繁多、下屬老愛找麻煩給他、仙鳳怎麼威脅限制,一餐只給幾樣菜、哪裡的茶又快要收成,該買什麼糕點來配、哪家的酒聽說風評不錯,何時弄一壺來給他嘗嘗……
劍子只是微笑默默聽著,偶爾應個一兩句,直到龍宿點起今日收獲,歡喜地誇他如何厲害會釣魚,嘴角驀地有些僵,眼珠子一轉,換上地痞流氓面孔,潑皮似地討起帳來。
「魚一條一塊桂花糕,裡頭還有鱉和蝦蟹,一隻鱉算你一壺花雕,一尾蝦給我一包龍井,至於螃蟹就當免費贈送,不和你收費了,回去記得付清。」
聞言笑臉瞬間垮下,不滿抗議道:「喂,汝是釣魚還是打劫啊?這麼貴,吾不如去市集買算了。」
就算他手不動三寶,走進廚房的次數單手數完還有剩,但至少他吃米還知道米價,這魚些只是尋常食材,又不是鑲金鍍銀,居然敢這樣漫天要價敲竹槓,是誆他不懂世事,還是欺他好說話?
「魚是我辛苦釣上的,多的就當工錢吧。」說得一副理所當然。
刮刮道者不知幾丈厚的臉皮子,好氣又好笑地問道:「汝這是哪家長工的工錢?」
鼻間哼了哼,理直氣壯地。「當然是疏樓西風的。」
「那麼吾這主人就下令,扣汝薪水。」
「哎呀呀,無故扣薪,你這是為富不仁,魚肉百姓,看我怎麼教訓你。」話未說完,十指便往腰間招呼過去,惹得儒者失聲尖笑,差點沒把竹簍往道者頭上砸。
打鬧間,行至附近市集,街角傳來爭吵聲,兩人好奇靠近。
「哎唷李嬸啊,不是俺不賣您,實在是這個……沒有魚啊。」
「我說王小哥,你又不是不知我家老頭子就愛吃魚,沒有魚他就發脾氣不吃飯,買不到魚,你要我怎麼交代啊?」
向一旁群眾打聽,原來是李大嬸固定這時來買魚,不料今日才剛上街,賣魚的王小哥就打烊收攤,一問之下,才知今天生意太好,魚貨早早就售光,李大嬸照往日時刻來買魚,卻被告知來遲了,買不到魚,便怪王小哥沒幫她這個老顧客留魚,害她無法回家交差。
王小哥嘆口氣,無奈賠罪道:「您這麼說,俺也沒辦法啊,俺在這裡賣了十年魚,每天賣量都掐的準準準,今日當然也一樣,還多帶了幾隻甲魚蝦蟹給大家嘗鮮,誰知突然來了個貴客出了雙倍價,說是有急用,要俺把魚賣他,俺想幫人應應急也沒啥不好,就允了他,才想和他說留條魚給您,哪知一眨眼桌上的魚貨全沒了,連人也不知哪裡去,只留下幾錠銀子。俺、俺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李大嬸聽了話,手往桌上一拍,忿忿罵道:「你騙誰啊,天都還沒黑就見鬼了,怎可能一轉眼連人帶魚都不見,不想賣就說一聲,幹啥編謊話來騙老娘!」
「冤枉啊大嬸,俺真的沒騙人啊,你看這銀兩可作證啊……」
「管他什麼銀兩,老娘只要魚、魚、魚!」
賣魚的小哥急得滿頭汗,又是賠禮又是發誓,大嬸氣呼呼地直叫罵,街坊鄰居一時也弄不出條魚來,只得幫忙勸架。
一旁劍子龍宿相互對望,金眸閃閃爍爍,若是用眼神就能殺死人,只怕某道者此時已被捅成馬蜂窩。
趁著前方熱鬧滾滾,沒人注意後方,偷偷在大嬸菜籃塞了兩條魚,然後躡手躡腳悄悄離去。
走了一會路,龍宿忽地止步不前,拉過道者衣袖,抬起頭,送上一朵豔麗花靨。
「劍子,吾剛剛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吾現在才想起來……那裡是天機湖……對吧?」
摸摸下顎,搖頭晃腦思考一會,點頭稱是。「嗯,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耶。」
「汝在耍吾?」笑容更盛,語調不自覺高了幾度。
「噯,你說差了,我哪時耍你了。」
「哪裡不是?」
江湖人皆知,天機湖百年未產魚蝦,只出了一把十方靈動,自己一時不查,和這人在湖邊釣了一下午的魚,幸好當時無人路過,否則明日的笑話主角就是他。再者,釣不到魚就算了,反正他本無意於此,沒想到這人竟拿買來的魚誆他,還是串通他家的人、花他的錢買的!最惡劣的是,居然又用這些魚來勒索他,這會兒還說沒有撒謊欺瞞,分明從頭到尾都是騙,騙子騙子大騙子!
「唉,我真的沒有騙你,是你誤會了。」眼看某人就要爆發,趕緊解釋道:「魚是買來放生的沒錯,可也是我再一條條釣上來的,說是我釣的也沒錯啊。」
「莫名其妙。」翻翻眼,悻悻訕道:「汝是吃飽太閒沒事做,抓了又放,放了又抓,這樣很好玩麼?」
「那可不。」搖搖長指,應道:「我是配合你。」
「又關吾什麼事?」
「你不是抱怨事情多,氣悶心煩睡不好嗎?所以我才和仙鳳打個商量,帶你去散心睡午覺,那裡沒人吵,空氣也好,一覺起來,氣色果然好多了。」摸摸細緻臉頰,黑眼圈淡了不少,不錯不錯。
聞言啞然,火氣頓時消弭大半,疑惑道:「既是如此,又何必故布疑陣,擾人生計?」
「其實釣不釣魚是沒什麼差別,只是萬一被人問起,回答垂釣訓練耐性,總比睡覺要好的多,你說是不?」
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體貼考量,剩餘星火頓時煙消雲散,雨過天晴。
「為什麼不事先告訴吾?」
「騙人之前要先騙過自己人,這樣演起來才真。」
「……吾看汝只是想耍吾吧。」不滿地哼了哼,回想先前可疑之處,此時亦是豁然開朗。「怪不得吾看汝眼睛紅,頰上又有珠飾的壓痕,分明和吾一樣在打盹,只是比吾先醒來罷了。」
被人拆穿西洋鏡,劍子也不申辯,攤手呵呵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你睡著了沒人陪我說話,多無趣,不如先補個眠,晚上再繼續。」
橫瞪一眼,不理會道者話裡有話,逕自回味先前窩心感動,突來靈光一閃,掩嘴呵呵笑起。
「吶,下一次咱們去哪裡釣魚?」
「嗯,聽說某賢人家樓下有條神魚,裡面還養了一隻貓,去看看如何?」
「都好,吾沒意見。不過,記得帶吾的躺椅去,石頭難坐死了。」
「何必這麼麻煩,我借你坐不就好了。」還是四季恆溫,附帶多種服務的唷。
「……信不信吾現在就剁了汝拿去餵魚?」
「哈哈哈……」
[ 此帖被狂嵐在2009-06-28 14:00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