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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0202雲滿袖·碎(完结)247樓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枯鱼炖蘑菇
蘑菇蘑菇现在有好多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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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02雲滿袖·碎(完结)247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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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雲滿袖·緣連接在此:雲滿袖·緣




宮燈明,曇華盛。
百里花紅,焚香如織。
輕紗帷幔之間,亭子的內部隱約若見。琉璃瓦,赭色柱,妙絲竹。細綿春雨,落得無聲無息。紅衣的少女一手撐著紫竹傘,一手提著籃子走了過來,帶著微微的笑意。
“主人。”她走到亭子外三步之遠,便停下來了,道,“佛劍大師前來。”
“……佛劍?”一身紫衣的男子慢慢坐起身子,“仙鳳。將花拿進來,準備香茗,好好款待好友。”話落,只見正直身影闊步走近,身邊跟著幫忙撐著傘的默言歆。
穆仙鳳點頭稱是,將花籃往前一送,轉身走開。籃子也沒有掉在地上,順著無形的線一般,滑到亭子裡面,龍宿伸手一接,遠遠見了好友身影,笑了。
“佛劍。今日小雨無風,汝怎么會被吹來?”
“龍宿。我要出一趟遠門。”
龍宿支起身子來,微微有些訝異。
“汝在不解巖呆膩了?不妨過來疏樓西風小住一段時候?”
“我要去一趟漠北。”佛劍看著龍宿,慢慢說道,“你和我一道去嗎?”
“吾……”龍宿遲疑了下,微笑搖頭。
佛劍接過穆仙鳳遞過來的熱茶,喝下一口,茗香從腹部暖起來,雖不懂茶也知是絕品。
“龍宿。我不想勸你。”佛劍握著茶杯,目光專注而坦然。龍宿一嘆,從籃子取了一朵海棠來把玩。
“你還是不愿意見他嗎?”佛劍問。
龍宿握著手裡的海棠,看著佛劍的眼神帶著無奈:“佛劍,汝也經常向著劍子。如今是他不見吾,而不是吾不見他。”
“自年少相別,也有幾百年。”佛劍看著龍宿,道,“你們……”
“他回道門就隨著道無華修行,生活滋潤,左右逢源。後來更是直接追隨閉關了。現在算算也有三百年了吧。”龍宿撫弄著手中海棠,“期間他也出來走動過,四處雲遊,唯獨不知道疏樓西風怎么走。”
“龍宿。劍子必有他的用意。”佛劍坐直了身體。
“佛劍,吾說汝總向著他汝又不認。現在是如何?”龍宿苦笑。
佛劍一時語噎,老實木訥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佛劍汝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
“出家人不打誑語。”龍宿緊盯著他,“汝已經剃度很久了,佛劍。”
“我知道。”
“那……”龍宿一喜,探出手去。
“不能說。”佛劍沉聲下來,似乎咬緊了一個承諾,“不能說。”看他這付模樣,龍宿也知道糾纏無益,笑了下,縮回方才已經伸出去的手。
佛劍看得一怔,伸手握住他的,道:“龍宿。你該信劍子。”
“佛劍,汝是不一樣的。”龍宿抽回手來,“對於汝,吾可以毫無懷疑,但對劍子,卻做不到。”
佛劍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你是聰明人。我說再多也比不上你自己想通。我明日便要啟程,若有要事,就來找我吧。”
龍宿忽然笑出聲來:“汝這一本正經的和尚,真當吾儒門天下有那么大本領,隨時想要找汝就可以找得到么?”
佛劍看他一眼,反問:“沒有嗎?”
“……就算有,也是要費一番工時的。”龍宿眼睛一轉,笑瞇著,改了口。
佛劍道:“我該走了。”龍宿輕聲應著,嗯,吾知道。
佛者頷首,轉身要走。
“佛劍……”龍宿出聲喊他,“多謝汝。”
“龍宿。你與劍子都是吾的好友。”說完,佛劍大踏步而去。默言歆趕緊跟上,遞出雨傘。龍宿半撐起身子,直直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穆仙鳳隨即遞過來一管鑲金的煙筒。龍宿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從身體深處吐出來,看著煙霧裊裊,隨著亭外的雨聲,化成一場不可清醒的夢境。
[ 此帖被枯鱼炖蘑菇在2014-09-30 10:4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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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如驚鴻,婉若遊龍……
    劍子的頭忽然一陣磕痛,醒了過來。窗外雨打芭蕉,似是下了一整個夜晚。蜀道行和杜一葦各自抱著酒罎子在旁邊睡去。
    劍子覺得頭有些疼痛,想來是宿醉的關係。窗戶沒有關,涼風許許,到底還是冷了些,畢竟冬末春初,潮濕的冰冷慢慢刻入骨髓。
    起身活動了下身子,在不驚動兩人的情況下,劍子走出了屋子。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劍子皺起眉頭,認真想了許久,到底與那人分離了多久。
    昨夜夢裡,竟見到那人少年模樣,驕傲,疏離,善良,帶了一點口是心非的語氣。
    劍子忍不住莞爾。
    只是……不能去見他……
    “劍子?”蜀道行推開了木門,問,“方才不見你,還以為你走了。”
    “春雨留人。”劍子指了指外面,聳聳肩膀。
    “我昨夜說的事情,你可同意了?”蜀道行道。
    劍子恍惚著,隨口應他:“哦,那事啊,好啊。”
    蜀道行點點頭,說:“如果你肯幫忙那自然是最好的。聽說那疏樓龍宿修為很深,如果我們幾個去不怕是沒有把握。”
    “哦……是……啊?什麽?你剛才說什麽?疏樓龍宿?”
    “是啊。你剛才不是答應了嗎?”蜀道行的表情有些難看,不希望劍子出爾反爾。
    劍子笑笑,打著哈哈:“不是,我昨晚醉得厲害,怕是沒聽清楚。”
    “無妨。”蜀道行的神情比較緩和,“浩瀚海的地域廣大,而且遠離疏樓西風,我們未必會遇到他的。這次去,我們只要儘快,不會驚動任何人。”
    劍子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蜀道行頭頭是道在說話。
    什麽時候好友的話他聽不懂了。
    浩瀚海那是什麽地方?關龍宿什麽事情?為什麽他也要去?他們去那裡要做什麽?滿頭的問號惱得劍子心煩意亂的,正待要開口再問。卻聽見門吱嘎一聲。杜一葦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了出來。
    “呦——你們醒得真早。”
    “不早了。”劍子揉揉肚子,“我正等你醒呢,快去做飯。”
    “喂喂,你這個無良烏骨雞,我才剛睡醒就讓我做事。”杜一葦不滿地咕噥。
    “難道你要吃我或者蜀道行做的飯菜嗎?”劍子一張“我是不介意”的表情。蜀道行已經開始捋袖子了,即使面無表情還是渾身透露出躍躍欲試的心情。杜一葦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胃很痛。劍子是出奇的懶,將他丟進廚房等他做完,連晚飯宵夜也一起了。蜀道行卻恰恰相反,勤快而積極,但是一個十足的味覺白癡,做幾次讓人食物中毒幾次,而且每次都會渾身殺氣地強迫對方吃完。
    “罷了罷了。”杜一葦猛地搖頭,“我去做吧,你們想吃什麽?”
    劍子與蜀道行相視,回頭,異口同聲:“饅頭。”
    “你們兩個窮酸命。”杜一葦咧嘴呵呵笑了兩下,轉身鉆進了廚房。除了劍子兩人的窮酸,杜一葦的饅頭好吃,也是原因之一。杜一葦做人慷慨大方,只要有人說想吃,就會親自操刀下廚,不會含糊。只是與這兩人相處甚久,都是嘴貧的壞朋友,少不得要一番說笑才愿意下廚。劍子曾經打算學上這么一門手藝,日後出門自帶乾糧也算方便。但是,和麵,發酵,都是一等一細緻的功夫,雖然學會了也懶得再動手了。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廚房裡傳來杜一葦的哼唱,連綿雨聲也無法掩蓋而去。劍子一聽,笑笑,尋了張藤椅坐下來。
    看著那邊臉色憂鬱的蜀道行,心想著剛才說的事情,到底還是以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就壓下去了。
    時至晌午,杜一葦才端著熱騰騰的肉菜和饅頭過來。
    劍子抱著昨夜喝剩的狀元紅撲了過去。蜀道行皺眉,繼續皺眉,手上和嘴裡卻沒有半刻歇停過。
    “下午繼續喝嗎?”杜一葦深深吸了口酒香,覺得肚子里的饞蟲又讓勾引上來了。
    “我有事情。”蜀道行半嘴的食物竟然還能發出清晰的音節。杜一葦來不及嘖嘖稱奇,那邊劍子也開口了。
    “嗯……我也要出去。”
    回頭一看,劍子更是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像機了生怕食物被人搶走的猴子,不由笑出聲來。
    那兩人似已經習慣了般,絲毫不理會杜一葦,只有拿,吃,吞三個動作,無限循環。杜一葦拿了個饅頭走到邊上去,道:“蜀道行這苦大仇深的事情多我是知道,劍子你這個事兒精是打算又去給誰添事情?”
    “哎呀哎呀,杜一葦你這個孤老頭這般說就不對了,我這是久不見諸位好友,想念他們,忍不住冒雨啟程,尋找他們在天涯留下的痕跡。”劍子把嘴裡的東西艱難咽下,開始滔滔不絕。
    杜一葦笑笑聽著他說完,然後問:“那么告訴我一聲,第一個受害者是誰?”
    “令狐神逸。”
    回答迅速。劍子又伸手去抓下一屜的饅頭。
    杜一葦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該去替那位劍子的朋友通風報信,早點躲起來才是。
    令狐神逸如果收到杜一葦的消息,必定會好好感謝他一番,提醒他早點避開這么大一個從天而降的禍害。躺在自家門口竹塌的令狐神逸看著從天而降的劍子,如是想。
    “令狐兄別來無恙啊?”笑眼瞇瞇,甩浮塵上手,仙風道骨的樣子。
    令狐神逸馬上拱手準備逃走:“有恙有恙。劍子你一來,我就很有恙。”
    “唉唉。話怎么可以這么說,很傷好友我的心。”
    “關我屁事。上次你趁我不在將我的鑄了十年的劍折斷,這筆帳還沒跟你算。”
    “哎呀,我不過想試試那劍手感如何。好友這么大方,且手藝驚人,一把絕世神兵隨隨便便就能華麗誕生。”劍子呼呼哈哈地笑著。
    令狐神逸看著他心底就來氣,揮揮袖子:“有屁快放,那么多廢話。”
    “哎呀呀,好友不要如此粗俗啊,有損好友你的形象。”
    “……劍子你是來氣我的?”
    “不是。”察覺到令狐神逸的口氣有點不對,劍子立刻斂去嬉皮笑臉,看了一下屋內火星四濺的熔爐。
    令狐神逸嘆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材料我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一種天鐵,始終找不到,若是你能找來,我就為你鑄劍。”
    “令狐,這次我希望你幫忙鑄兩把。”
    “兩把?你當老子是鐵匠鋪子嗎?還買一送一?”
    “令狐,你就當幫好友一回。”
    令狐神逸瞥了他一眼,道:“與你成了好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誤交損友,誤交損友啊。”
    “令狐兄,不要這么說。”劍子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來,遞給令狐神逸。令狐神逸接過來,有些不解。
    “這是……”話間,展開一看。
    “如果令狐兄可以的話,可否將其中一柄劍做成這般樣式?”
    令狐神逸翻白眼:“你真是將我當神匠了。這么沒有邏輯性的樣式你還要鑄造一把絕世神兵。我看倒是你離絕世神經不遠了。”
    “我也略懂皮毛,并仔細參詳過了。確實,這樣式若是別人做,必定只是一把容易折斷的劍,但是如果是令狐兄的話,自然不可以輕易定論。”
    “夠了。夠了。高帽再戴就要把天戳破了。”令狐神逸皺著眉頭看著這么一個圖樣,心底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人讓劍子你這個缺心眼的那么上心?”
    “故人。”劍子輕笑。
    令狐神逸笑了一聲:“那真是煞費苦心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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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宿再次從漫長的夢境醒過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傍晚的天空,半空有著絢麗的彩虹。龍宿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只覺得更累。
    “主子。”穆仙鳳在房間外頭輕聲地說,“再過幾日,就是寒食了。”
    龍宿“唔”了一聲,便再無聲息。穆仙鳳朝著房間行禮,轉身離開。
    過了寒食,就是清明。
    一年一度的祭拜典禮。
    “言歆。”龍宿坐起身子來。
    “主人。”
    “今年的祭祖,行宮就安排在天無盡吧。”
    默言歆應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龍宿只覺得累,春雨連綿的天氣,讓人困意橫生,無法抗拒。
    “今年……也不會是晴天的。”
    天無盡,浩瀚海。
    在一片猶如原始叢林的浩瀚海里,矗立著儒門天下不下于疏樓西風的行宮——天無盡。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早已不足以形容其的恢弘。誰在見到這座行宮的第一眼,都無法發出聲音,渾然天成的峭壁作為后障,巧妙地利用周邊的巖石構筑成一個美妙的弧度,一片絢爛,相映成輝的鑲金嵌玉。
    龍宿慢慢從馬車走了下來。默言歆隨侍左右,低聲道:“弦知音先生已經在裡面等候主人。”
    龍宿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他倒勤快。過些時候不是要教統公選么?”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溫文平和的聲音傳過來。
    “龍宿,你明知道我不在意這些。”
    聽著那些許的無可奈何,龍宿莞爾。
    “弦知音。不用儒腔是想脫離學海無涯么?”
    “非也。我是來找龍宿好友喝茶的。”玩笑話里,弦知音卻漸漸不笑了。
    龍宿看著他,不由搖頭:“看來這茶味道不好。”
    穆仙鳳早就候在行宮大殿上,替二人奉上最清冽的茶水,和最軟香的點心。弦知音隨意地拿起一塊,咬下咀嚼。
    “你家鳳兒手藝越來越好了。”
    穆仙鳳行禮答謝:“多謝先生贊賞。”然後對著龍宿福了一福,“主人若無吩咐,仙鳳先下去準備晚膳了。”
    “汝去吧。”龍宿瞥了一眼,“準備一壇碧玉釀。”穆仙鳳點頭稱是。
    弦知音聞言一笑:“十三娘子的碧玉釀。是給無名的嗎?”
    “無名那個癡子,浪費了整整三壇。吾便不讓他喝了。”
    “……浪費?他可是用來敬長月先生的。”弦知音笑笑。
    龍宿嘴角勾出一個清美的笑容:“他需要的怎么會是碧玉釀。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需要了。”
    “龍宿。那不是你的錯。”弦知音甩下手,案幾上出現了一架古琴。奇特之處,這琴竟然沒有弦,讓人不由疑惑,由什麽彈奏。弦知音卻泰然走到琴的前面,十指撥動,行雲流水,竟然隱隱有琴音流瀉。龍宿閉上雙眸,將身體靠在椅背上。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默言歆忽聽弦起勾音,清冽如泉的琴聲緩緩舒展,和著雅致而溫柔的唱和聲音,整個人仿佛置身雲彩之上,虛無飄渺,一片空白。
    正當他飄飄然的時候,忽然讓人輕輕按了下肩膀。默言歆醒神過來,回頭看是龍宿,趕忙低頭行禮。龍宿一笑:“無妨。汝去與鳳兒說一聲,晚膳可以晚些準備,吾打算與弦知音去走走。”默言歆點點頭,行禮后轉身離開。
    弦知音在裡面聽到也不由一笑:“深山老林,你倒是想去哪?不過是擔心那孩子根基不夠,被琴音傷了。”
    “汝這琴是為吾而彈的。”龍宿揚扇遮面,微微瞇眼,“汝都知道了?”
    “我只是好奇。好奇什麽人可以傷到你的心肺,讓你心血上涌,無法自我調理。”
    “故人。”龍宿大方丟下一個答案。
    弦知音怔了一怔,以龍宿的個性本不會輕易承認,但聽到的是如此似是而非的結論,只能搖搖頭。
    故人……身為儒門天下的主子,他的故人有多少?
    弦知音收起琴,站起身子來,朝龍宿走去,握住他的手。龍宿反問:“深山老林,汝倒是想去哪?”頑皮一笑,竟是學他方才問話。弦知音啞然失笑。
    “月蝶泉。”
    籠如薄霧的月色里,帶著熒粉的七彩斑斕蝴蝶,成群成群飛起,交織著人間奇景。月蝶泉因此而得名。比起瀚海的吊詭離奇,浩瀚海雖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絲毫沒有驚悚的氣氛和危險的植物,高有觀日巖,中有林木鬱鬱,低有各處泉水,是一處天然的休假圣地。
    “儒門天下那群老傢伙真是有閒情。”龍宿走在左邊,看著那些隱沒在花海里微微扇動著翅膀的蝴蝶群,“當年巨資建筑這座行宮后反而糾纏與道門恩怨之中無暇顧及,倒是讓吾撿個便宜。”
    沉眠中的蝴蝶并沒有被龍宿所驚醒,安靜的。弦知音沒有應話,看著龍宿,行走在花海中間。
    “這裡四季如春,蝴蝶不必遷徙,天敵不多,倒也安居樂業。”弦知音低頭看著那些蝴蝶。
    龍宿笑了一聲:“汝倒天真。這些蝴蝶因為得天獨厚的環境已經弱化,外面的蝴蝶哪能如此輕易接近,適應不了變化的天氣,適應不了兇猛的天敵,如果有一天這個環境改變了,那么他們也只能死了。”
    弦知音回頭,看了龍宿一會,伸手去握住他的手:“龍宿,你的手很冷。”龍宿抽出手來,半蹲下來,去捻下一朵花來,花蕊上的蝴蝶來不及飛起,已經落下。
    “……死得如此無聲無息,也未必不是好事。”龍宿沉吟,“吾們該回去了。”
    “不等月亮出來?”
    “弦知音,汝是故意的嗎?汝看那重重的烏雲,汝的月亮是在哪裡?”
    “你看到的,他就在。”
    “鬼話。”龍宿不由翻下眼睛,“前些時間去了佛教修行,學得一嘴玄之又玄的鬼話回來。”
    “學問不止一種,自然學海無涯。”弦知音認真地說。
    龍宿將手裡的花遞給他:“汝就胡說吧。倘若一日汝真的棄儒從佛的話,有的是胡說的機會。”
    “龍宿,你知道?”弦知音眼神一動,“去佛教我學到很多。”
    “學到讓汝拋棄過往所學,離開生養汝的儒門。”冰冷的聲音沒有半些溫暖。
    “龍宿,我并不是離開你。”
    “無妨……”龍宿抬頭看著天空漸漸暗下去,“鳳兒已是準備好膳食,吾們回去吧。”
    弦知音應了一聲,兩人相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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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子艱難地翻過連綿數十里的墻頭,大吐一口氣,心想跨長城也不過爾爾。不過就是一片屬於儒門天下的山脈,至於要圍上這么長這么高的圍墻么?
    他卻不知道他爬的根本不是什麽浩瀚海的圍墻,而是深在浩瀚海里的一處宅子。一處依附在一片茫茫林海里的宅子。他一爬過去,就怔住了。
    他轉頭看了看蜀道行,越來越不懂他要做什麽,忍不住開口要問。不料,蜀道行神色嚴肅,伸手過來按住他的嘴,做出噤聲的動作。劍子只得小心翼翼地跟著他躲到假山的後頭。果然聽到腳步聲音,輕而緩。
    走過來的是一名儒雅的青年公子,姿態風流,自有一番天然的尊貴氣質。
    “弦公子。”喊住他的是一名紅衣的美麗少女,雙手奉上一小個包裹,“這是主子吩咐仙鳳給公子的。”
    “嗯。多謝鳳兒。”青年接過來拿在手裡,見少女并未告退,“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少女多少有些猶豫,但是還是開了口:“仙鳳斗膽,弦公子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可否多留些時候陪伴主人?”
    “這是何故?”青年奇道。
    少女明亮的一雙眼睛直視著青年,分明還是不知憂愁的年紀,卻以很是滄桑的口吻說:“因為清明快到了。”
    “清明?”青年似是明白又似不明白地重複了一句、
    少女點點頭,雙手交錯互握:“……整個儒門天下多的是豺狼之輩,找不到一個能如弦公子能夠讓主子稍稍放下心中負擔,暢懷一笑的人。”
    “誰說沒有的。”弦知音撫摸她的頭,“鳳兒你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情至少很輕鬆,不是嗎?”少女聞言,轉睛一想,微微笑開來。
    “那是仙鳳的榮幸。”
    “鳳兒。”低低的聲音忽然輕嘆而來。
    “主子。”仙鳳略略福身行禮。來人揮手,慢慢走到燈火之下。一身珠玉成衣,絲毫不顯得人庸俗,反而襯得來人華麗無雙。容貌精緻得幾乎讓人覺得是一尊人偶,而不是真實的人。
    劍子只覺得自己心臟都快跳出來,那張恍若天人的俊美容顏,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龍宿么?
    龍宿看著弦知音,眸色平靜:“汝總不該不告而別。吾不會做強留客這么沒品的事情。”
    弦知音苦笑:“龍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龍宿瞥了他一眼。弦知音很識趣得不再繼續說下去。龍宿慢條斯理地道:“是與否,結果不是都是一樣的么?汝怎會無緣無故特地來天無盡看吾,不過就是爲了汝手中之物,不是么?但為何,不拿便要走了呢。”
    “若我拿了,你日後還愿意當我是好友嗎?”弦知音走兩步,將他的手握著,“龍宿。我不會這么做的。說上幾次,也是這個答案。”
    蜀道行面有難色,見到兩人舉止親昵,不若兄弟般,有些說不出的怪異,轉頭想要問問劍子事情,不由一驚。劍子臉色鐵青,握住巖石的手幾乎將其捏斷。
    倒是龍宿大笑:“弦知音,麒麟鑰已經給汝了,走吧,胡扯實在不適合汝。”弦知音看著他,頓住了一下,點點頭,轉身離開。
    “……主子。”看著站在風露中不肯離開的龍宿,穆仙鳳略有擔憂地望著他。
    龍宿一笑:“鳳兒,汝可知道世間有名為雲夢印的寶貝?”
    “仙鳳不知。這印章和給弦先生的東西有什麽關聯?”
    “鳳兒汝可曾做過什麽期盼著實現的美夢?”龍宿又問她。
    穆仙鳳一怔,雙眸迷蒙:“有的。主子。”龍宿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帶著微薄笑意。穆仙鳳似無感覺,依然說著。
    “我想要每日主子都開開心心的。仙鳳能一直侍奉在主子左右。”
    “汝……”龍宿愣住,慢慢笑了,愛憐地撫摸她的頭,“汝這個傻孩子。”龍宿拉住她的手。少女的手很軟也很暖,小小的,可以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和以前不一樣。
    “主子?”
    “走吧。”
    劍子帶著疑惑的眼色看著龍宿遠去的背影,心下百般複雜,說不出一個滋味來。蜀道行四處摸索著,似乎在找些什麽東西。
    “喂喂,找到了,找到了。”亢奮的聲音打斷他們的愁思,杜一葦趴在墻頭上,朝著他們兩個人喊,“你們怎么跑進來了?蜀道行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找到了。”
    蜀道行一聽,面露喜色,一個飛身上去,問道:“當真?”
    “那,看吧。”杜一葦張開手來,手裡竟然有一隻貌似人參卻一直都在掙扎的東西。劍子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看著很不舒服。蜀道行毫無感覺地接過來,捧在手心裡,笑道:“杜一葦,多謝。”杜一葦似看到鬼一般,哇哇大叫:“你這般模樣,好不習慣。”
    蜀道行沒有理會他,接過那也在鬼叫的東西,往石頭上一拍,裝進隨身帶的布袋裡面去了。
    “這到底什麽玩意?”劍子皺眉看著那個布袋。
    蜀道行拍拍那個袋子,道:“救命的東西。”
    “蜀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冒險陪你來浩瀚海找這個東西,到底做什麽用處,與我們說一聲才是。”杜一葦道。
    蜀道行看著手裡的布袋:“救人。”
    “真簡潔。”杜一葦也不是咄咄相逼的人,“那我們走吧。”說著,三人準備翻過墻頭。劍子回頭一望,不由心下一驚,影影綽綽里,似乎看到那個穿著紫衣的龍宿,凝望著他。
    “劍子?”杜一葦回頭招呼落後的劍子。
    劍子應了他一聲,再看,已經看不到龍宿了。
    幻覺?還是……
    “劍子,快點。”杜一葦在那裡催促。劍子只好趕緊跟上。
    蜀道行碎碎念著,還差一樣,還差一樣。劍子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直到見面,才明白對他的思念,竟然在自己渾然不覺的時候,那么深,那么遠。他現在已經少有想起龍宿,還在恐懼自己感情單薄將他遺忘,卻不知道,在呼吸之間,已經將那人銘刻在自己的血液里,自然的,在不經意間讓心肺抽痛。
    “龍……”那個許久未曾從他的唇齒間呼喚的名字,宛如禁忌,無法從喉嚨滿溢。
    杜一葦大聲喊他:“劍子,你再磨磨蹭蹭,我們就不管你了。”蜀道行看著滿臉詭異臉色的劍子,不由轉頭去問杜一葦。
    “他怎么了?”
    “誰知道?”杜一葦聳聳肩膀,“腦子撞到墻了吧。”
    穆仙鳳望著三人遠走,不解地看著她的主子,滿腹疑惑,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主子,他們私自盜走雲華篸,為何要放他們走?”
    “吾儒門也不差雲華篸這一味藥物,他們冒險來取必有重用,無妨。”龍宿轉頭看著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條長長的蜿蜒紫色長線。穆仙鳳一看,淚幾乎要落下來了。
    “主子……您體內餘毒一定要雲華篸來解,眼看著就差這么幾天了,過了這個清明您就不必受那毒物的苦了,為何要讓那些陌生人拿走這藥?”
    “這么大的浩瀚海難道只有這么一棵么?傻鳳兒。”龍宿撫摸著穆仙鳳的頭,笑道,“改日讓言歆帶人去找找,應該還有的。”
    穆仙鳳只盼著龍宿下令將那三人追回,沒料到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咬咬下唇,只能說一聲告退,轉身跑去找默言歆派人再去找雲華篸。
    龍宿看著仙鳳跑遠,輕輕一笑。
    “傻鳳兒。”
    “呼呼,這不是福氣嗎?”慢悠悠走過來的黃衣男子,露出甜美的微笑,頰邊的黥印反而襯得他俊秀的容貌。
    說到傾國傾城,慕少艾比不上龍宿的驚艷。氣質暖如春風的他,與之相處,有著無法表達的舒服和美好。
    “慕少艾。”龍宿頷首。
    慕少艾樂呵呵地笑著,嘴裡含著煙管,緩緩吐出一口煙。
    “我來順便看看病人有沒有好好吃藥,哪知道一來就聽到這么個消息?以你的性格來看,剛才來采藥的人里有劍子?”
    龍宿眸子一合:“吾若說無,汝會信么?”
    “自然是不信的。”慕少艾從袖口里取出一個小小的藥袋子,再從裡面拿出幾個琉璃瓶子,取了一瓶墨綠色藥瓶拔開軟塞,頓時清香撲鼻。
    “美人伸手。”
    這般無禮的說法,也偏偏是慕少艾說的,惹不起半點不快。
    龍宿伸出瑩白手心。慕少艾嘖嘖在心底稱贊了兩聲,將瓶中藥丸倒到他手心裡。龍宿瞧也不瞧,一口吞咽下,藥一下去,腹部暖暖的漲起來,四肢都舒服得如同泡在熱水里。不想也知道慕少艾在藥里下了多大的心血。龍宿說不出感激的話,只是微微一笑。慕少艾已經樂滋滋地將手裡幾個瓶子全部塞到他的手裡。
    “那藥也狠毒,這么多年還清不乾淨,我這藥師的名號可真要讓賢了。”
    “劉御醫一家的性命,這毒是怎么都清不乾淨的。”龍宿有些慵懶地靠在一邊。慕少艾徑自抓過他的手把脈,看了龍宿半天,才道:“你如何告訴鳳兒雲華篸只有一個?”
    “吾只相信慕少艾的辦法不止一個。”
    “你,真是為難我。”慕少艾苦笑,“算了,這相思難解倘若真的解不開,我就回去把牌匾收一收,找一個天寒地凍的地方終老。”
    “聽聞汝最近收了一隻白文鳥,看來是真的。”龍宿伸手輕輕擦過慕少艾臉上黥印,“事情都完了,汝還留著這個做什麽?”
    “龍首覺得不好看么?”慕少艾輕笑。
    “髮膚受之父母。”龍宿似想起什麽,嘴角一勾,“罷了。這回來不妨多住兩日再走。”
    慕少艾笑瞇瞇地答:“那我卻之不恭了。”
    [ 此帖被枯鱼炖蘑菇在2009-07-05 19:3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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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一葦將眼前正在大呼小叫的雲華篸剁碎,手段之快,讓劍子瞠目結舌。
    “這也算奇物。”他幹幹地笑了兩聲,覺得喉嚨發澀。
    蜀道行坐在一邊拿著一個藥缽鼓搗著什麽東西,正起勁。劍子就看見一些草草花花的東西,被搗成一團漿糊。
    杜一葦聞聞手指上的草液,一種古怪的味道,慢慢轉折開來。說不上芬芳,只覺得聞后一陣反胃。
    “蜀道行你個外行,真的要拿這些東西給人家吃嗎?如果你是要謀害別人提早說一聲,別拉老杜我成了同黨。”
    蜀道行不回答,覺得對方的問話不可理喻。
    “喂喂……”
    “賊人,還不快將雲華篸交出來。”昨夜看過的紅衣少女與一名黑衣青年出現在他們眼前,身後跟著自然是儒門天下的人馬。
    劍子嘴巴一咧,理虧在先,擺了擺手:“姑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穆仙鳳一手叉腰,指著他,大喝:“有什麽好說的。我們看見你們將雲華篸摘走的,還不快交出來。”
    “姑娘。”蜀道行走前幾步,“私自盜取貴門藥物是我們的不對,但確實是有需要救治的病人,對不住。”
    “你們有,我們就沒有嗎?你知道這一味藥對於儒門天下有多么重要嗎?”穆仙鳳想到龍宿,心下一酸,“若你們不交出來,我們就不客氣了。言歆。”一邊一直都沒有說話黑衣青年手裡拔出長劍,對著三人。
    杜一葦“哎呦呦”地喊:“這是怎么啦?有話好說,不相殺,不相殺。”
    “這位姑娘,儒門天下大門大派要什麽奇藥沒有,這一株……雲華篸我們確實有急用,不妨劍子先與姑娘回儒門謝罪,與你主人商量商量?”
    這一番話本來合情合理,誰料,穆仙鳳一聽腳一跺:“廢話廢話廢話廢話,如果主子肯追回,我怎么只會帶這么點人來?”
    “仙鳳。”意識到仙鳳說漏嘴的默言歆拉了穆仙鳳一下。穆仙鳳意識到自己的紕漏,眼睛一轉,哼了一聲。
    劍子失笑:“那么姑娘前來,你家主人并沒有同意?”
    “是又如何?我家主人為人善良,不與你們計較,我們卻萬萬不行的。主人的身體是我們絕對不能怠慢的。今日若你們不肯交出來,那么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胡鬧……”忽然從哪裡傳過來的聲音,穆仙鳳聽見露出很委屈的神情,拉了拉默言歆的袖子。默言歆只能伸手安撫她,拍拍她的頭。
    “鳳兒,汝這孩子……”一聲輕嘆。
    “主……主子……”穆仙鳳方才氣勢洶洶的模樣就像假的,一張可憐兮兮的臉,“對不起。”
    “各位,吾家鳳兒還是個孩子,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溫文有禮的聲音。
    杜一葦一怔,道:“天啊,我都想見見這個聲音的主人,絕對夠水。”劍子的心口猶如一顆大石壓著,一口氣吸不進去,吐不出來。
    “是我們多有得罪。但龍首,這藥我們確實有急用,也別無他法。”蜀道行拱手作揖。
    “汝是俠刀蜀道行?”
    “正是。”
    “久仰大名。幸會了。請諒龍宿不便現身相見。”禮貌下的疏離,進退得當,既保持了距離又不會讓人有任何違和感。
    “客氣。這雲華篸……”
    “無妨。不是什麽貴重之物,是鳳兒大題小做了。鳳兒回來吧。”
    “是,主子。”穆仙鳳是有不甘心,眼眶都紅了,不再違背龍宿之意,看了看他們三人,咬咬唇,跺跺腳,恨聲道,“若是我家主子因此有什麽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鳳兒……”一句笑語,是疼愛的無可奈何。
    穆仙鳳這一雙鳳目狠狠瞪向劍子,眸里竟有淚水。劍子一愣,正欲再問,人已經走了。杜一葦回過神笑道:“擁有這般聲音的人必定傾國傾城,我老杜絕對不會聽錯的。”
    “他是男的。”昨夜看過真容的蜀道行低聲道。
    杜一葦無所謂聳肩:“有什麼關係?是吧,劍子?劍子?”劍子回過神來,看著杜一葦,許久才“啊?”了一聲。
    “啊什麽啊?人都走遠了,連臉都沒看到就迷成這樣,你啊,無藥可救了。”杜一葦搖搖頭,完全無視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的做法,隨手操起放在桌子上的酒瓶,看著盤子里的雲華篸,“就這么個玩意,每個人都當做是寶一樣,還不如我的杜康……啊,痛快!!!”豪飲一口,杜一葦只覺得此生便是如此了。
    弦知音在彈琴,彈的依舊是沒有弦的琴,左右開闔,波蕩起伏的是心潮洶涌澎湃。
    他的懷裡放著如今武林最想要得到的東西——麒麟鑰。
    色澤潔白無瑕,是用象牙磨製,珍貴也非絕品。但傳說,傳說可以讓一個恭桶成為傳奇,何況是寶物?打開那個萬年封印的洞穴,等待他們的是絕世珍寶還是死亡?好奇,期待,并且帶有一點緊張。
    將鑰匙輕易交出來的龍宿,是否也帶著一些隔岸觀火的笑意?
    想到龍宿,弦知音不由露出一點笑意。
    樹林間響起不和諧的聲音,輕而騷動。
    “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弦知音微笑,將琴放下,站了起來。
    “交出麒麟鑰,饒你不死。”
    “聽起來真是誘人的條件,如果吾說,不呢?”
    “那就死吧!!!”
    弦知音輕鬆揮動,將他們的攻擊掃到一邊去,站在那裡,依然帶著滿滿的笑意。
    “汝們還不夠。罷手吧。”
    弦知音的手往前一推,將他們打出很遠的距離。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叫囂著,卻再也不敢接近了。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如此輕微。若非在這人數眾多卻毫無聲息的詭異場合里,如何聽得真切,一步,一步,踏著的是眾人的心尖上。什麽人可以如此從容?在弦知音如此強勢的招數下,是誰可以輕易走出來?
    正當眾人迷惑的時候,弦知音不由頓住了,輕聲道:“是汝?”來人鶴發緊緊束在黑髪之間,削薄上揚的眉梢,直挺的鼻子,以及薄唇抿出一個冷酷的弧度。
    聲音也極冷,仿佛千年寒冰,可以輕易將人凍封其中。
    弦知音一聲話,一句嘆:“太史侯。”太史侯聽見他喊,冷冷一笑:“汝當真好大的本事,貿然去見儒門龍首,得了這麒麟鑰,將這江湖俗事染身,汝當真是忘記學海無涯的處事?”
    “吾本意非是如此,汝分明清楚……”弦知音臉色蒼白,笑得是無可奈何。
    太史侯哼了一聲,雙手背腰,轉身與弦知音并肩而立,盯上虎視眈眈的江湖人士。
    “有誰要來戰吾兩人?”
    “這……這……”眾人不由暗暗叫苦,本來弦知音已經難以對付,要真的再對上一個太史侯,哪裡還有什麽勝算可言,只是……
    這麒麟鑰到手,開啟的陵墓里,有著數不盡的財寶,有著天下無雙的武功,有著大多武林人夢寐以求的太多太多……
    如此誘惑,就算拿命一拼又如何?
    太史侯將來人拍開,語帶薄怒:“汝為何如此糊涂?那麒麟鑰留在儒門天下,誰敢隨意闖進?汝非要拿過來將矛頭引到自己的身上?”
    “吾將麒麟鑰取出正是龍宿所托。”弦知音輕笑著,“他隱沒江湖不想惹這俗事,吾只能擔了。何況這些癡人倘若真不知好歹殺上儒門天下,不過添罪殺戮而已。”
    “哼。去了幾回佛門,汝倒慈悲為懷了。學海無涯教統公選在即,汝這般……”
    “太史侯,唉。”弦知音手起手落,飛起無數花影,將不知死活的來人以掌風掃得遠遠的。
    太史侯對他的婦人之仁嗤之以鼻,但也不多做評論。
    這如潮水般源源不絕奪寶的人還會有多少?
    弦知音已經不想去考慮了,等的便是這么多人的見證。他緩緩從懷裡取出精緻的印璽狀的鑰匙來,瑩白玉在他的掌心里,相映成輝,晃得那些癡人睜大雙眸,無法動彈。
    太史侯心有靈犀地收手背後,不著痕跡地一笑。
    只見弦知音的另一隻手慢慢吐勁,慢慢壓在了麒麟鑰上面。
    “不可啊啊啊啊啊啊!!!!”
    眾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弦知音的雙手慢慢合上,再分開已經化作一片粉末由風吹去。
    “麒麟鑰已毀,九王皇陵不能再開,各位請回吧。”
    弦知音甩手,轉身離開。太史侯瞥了眾人一眼,露出冷笑,也跟著走了。
    “弦……知音!!!”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人跟上。弦知音一笑,頓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太史侯:“吾不回去。”
    “汝不回去與吾何干?”太史侯一甩袖子,背對著弦知音。
    弦知音搖搖頭:“是啊,無關啊。”回答他的是冷冷一哼。
    太史侯爲了證明什麽似的,走得更快,將弦知音留在後面。弦知音看著他離開,無奈搖頭,苦苦一笑,隨之跟去。
    [ 此帖被枯鱼炖蘑菇在2009-07-05 19:3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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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更新!最愛大人的文了~~
    只是……那個說好要守護龍宿的劍子怎麼就幾百年不見龍宿了呢?雖知道劍子為龍宿的心不會改變,但還是怨念啊怨念
    劍子為“故人”求劍,龍宿為“故人”所傷……哎呀,後一個“故人”叫人好生懷疑~
    龍宿長大了,成熟了,更有魅力了!那個輕歎無奈的龍宿……啊,我暈倒
    喜歡龍宿和弦知音以及慕少艾的互動,看到劍子“臉色鐵青”時居然升起一絲快意……龍宿長大了,可還是叫人心疼,劍子快來解釋,我糾結死了
    掛念無名和三線的師傅們,這中間斷層了許多……

    這一部是 碎,感覺好虐心啊。。。。。。。。。。。。
    [ 此帖被haruka在2009-06-10 00:3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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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用第5楼haruka于2009-06-10 00:26发表的  :
    更新更新!最愛大人的文了~~
    只是……那個說好要守護龍宿的劍子怎麼就幾百年不見龍宿了呢?雖知道劍子為龍宿的心不會改變,但還是怨念啊怨念
    劍子為“故人”求劍,龍宿為“故人”所傷……哎呀,後一個“故人”叫人好生懷疑~
    龍宿長大了,成熟了,更有魅力了!那個輕歎無奈的龍宿……啊,我暈倒
    喜歡龍宿和弦知音以及慕少艾的互動,看到劍子“臉色鐵青”時居然升起一絲快意……龍宿長大了,可還是叫人心疼,劍子快來解釋,我糾結死了
    .......

    親,感謝親的回帖和鮮花。
    這個中間的斷層,因為出書的關系,所以暫時無法貼出來。
    本來打算在博客和鮮網里先行更新,曉問等出書將第一部補充完整后再貼的。
    后來想想,還是貼上來了。
    這部多了很多新的角色,用的也多是劇中角色,讓蘑菇比較安然地爆字數(啥?),蘑菇的毛病就是同人里讓原創人物喧賓奪主。所以在第一部有一些角色退場了,沒退的第二部也會逐漸退場,多一些鏡頭給劇中人物。
    弦知音本來第一部就要出場的,有一些安排出錯了,只能延后到第二部。
    在劇中,他與龍宿淵源頗深這一層讓蘑菇浮想聯翩啊。
    龍宿長大了,不能一直是那個遇到事情還是心軟的孩子了。
    這部名字雖然是這樣的,其實不是很虐,我是親媽來著。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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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6-10 15:13 | 6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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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的文筆很流暢,
    整篇看下來很順
    文筆的氣氛也很喜歡
    (雖然有些句子怪怪的XDa)

    看到文中的蜀道行有憶起在劇中討厭他的感覺XD"
    覺得他是很自私,甚或說得到做不到那種
    文中在我解讀起來的態度
    頗有「反正你有錢有權,要做甚麼都比咱們容易」
      「弄得到第一個,不怕弄不到第二個」(正巧也是龍宿勸解仙鳳的言語)
    是以即使以不當方式取得物品
    卻頗理直氣壯
    不禁覺得倘若原主來取回了
    他會翻臉抄刀子也不一定
    (啊…偏見的衍伸。。。期待作者大人接下來的雲開見月)


    未知是否因為年少經歷的緣故
    這邊的龍宿頗有種明明花開正盛,內中卻已凋零的滄桑
    彷彿許多事都不入心、不上心
    冷眼觀世的諷刺感

    如果不掰成這樣的性格,
    大概難以在儒門裡存活
    但冷漠諷刺地看著世間萬物
    何嘗又不是一種痛苦

    關心龍宿的人很多,
    看得滿開心的XD
    希望劍龍早日相逢(已經看到了!?)
    樓主筆下的劍子一直都是很溫暖、陽光
    期待他能融化龍宿心中的冰
    共同攜手、醉臥逍遙~
        (是說這句其實很糟糕…XD)

    …從第一部開始就看了很久的霸王文
    感謝樓主生好文
    在期末看到簡直是天堂的曙光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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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6-11 03:28 | 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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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angjen

    看到親如此用心的回帖。蘑菇很欣慰。
    蘑菇有些糾結,是哪些句子怪怪的。
    因為蘑菇的文總是一氣寫成,然後易稿多次,所以,在網絡上看的,一般都與書本的不太相同。緣并未有大改,但碎一直在修剪,所以以致現在寫了那麼多,只敢貼5回上來。慚愧,慚愧。縱然有些句式奇怪,請親多見諒,能提出來讓蘑菇修改,那自然是更好。

    其實寫蜀道行的時候,我真的沒有想太多。
    本身,我承認,我也對他并不瞭解。
    我不過是一頂帶著偏見去寫蜀道行的蘑菇。
    太多的生物文,因為他而虐得,小心肝兒抽抽了。
    但,筆下的蜀道行,并不是一個故意去以親這般理解去豪奪的人。
    是一個心眼太直。
    想要就要得到。
    要救就不顧太多的人。
    ……我知道原劇的他是很顧道義的人,汗。
    其實如果不是龍宿願意想讓。
    蜀道行也拿不到這一顆雲華篸。
    而且,咻咻的東西也不是隨便就可以拿的,呼呼。
    這個,以後會寫到,以後會寫到。

    【未知是否因為年少經歷的緣故
    這邊的龍宿頗有種明明花開正盛,內中卻已凋零的滄桑
    彷彿許多事都不入心、不上心
    冷眼觀世的諷刺感】

    這段寫得真好,捧臉,看得蘑菇心花兒怒放。
    筆下龍宿能得到這樣一個評論。
    蘑菇自認為自己想要寫的龍宿已經得到了。
    龍宿在蘑菇的理解里其實是一個不動聲色的陰謀家。
    想要得到的東西其實很少。
    很多時候他是個淡然的隱者。
    但要得到的東西,也必然會爭取,不會坐以待斃,候著天命。華麗麗的行事外表下,必定有深沉的行事原則。
    呵呵。

    劍子很快就會去找龍宿的。
    因為龍宿的行事,絕非劍子可以順從的。
    這應該也算逼劍子的一個方法吧。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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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6-13 07:45 | 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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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乾燥,無雨,狂風。
    佛劍的步伐堅定,但緩慢。狂風揚起他的袈裟,強大的阻力,幾乎讓他無法前行。過了這一片狂沙地,才能抵達他要去的目的地。
    心底的一線迷茫,使得他的修行滯礙。
    佛小子也不愿多費唇舌,隨手指了下西方,讓他前去,到底去哪裡,做什麽,一句話都沒有說。佛劍卻明白,那是他的天命機緣之地,唯一需要的就是前行。
    帶上龍宿是他的私心。佛小子聽到他如此的說話,只道了一句,他不會與你去的。
    這個結果,其實他也知道。但在當年目睹儒門的慘烈,如今劍子又無法伴隨龍宿身邊,他是在無法放開龍宿一人。佛劍思及如此,握緊手掌,自己如何反而犯了與當初劍子一般的錯誤?
    佛小子與龍宿也是知道這樣的因果,才讓他單身前來尋他的天命的。
    佛劍仰頭看著眼前狂沙飛揚,不知道茫茫前程的路,要走多久。
    但無論要走多久,都會堅持吧,只因為他是佛劍。
    “如何?”龍宿半躺在貴妃椅子上,任由慕少艾聽脈。
    慕少艾收回放在龍宿手腕上的手,笑瞇瞇接過穆仙鳳遞過來的茶:“多謝鳳兒姑娘。”
    “慕先生客氣了。”穆仙鳳也是笑容滿滿,“慕先生總是不遠千里來替主子診斷,仙鳳感激還來不及。慕先生有什麽想吃的儘管吩咐仙鳳。仙鳳立刻去準備。”
    “少艾。汝一來,吾家鳳兒總是很積極。”看著穆仙鳳哼著曲兒走遠,龍宿微微笑笑,抬頭瞥眼卻看見慕少艾揶揄的笑容,“吾……”
    “哎呀呀,我還什麽都沒說呢。”慕少艾捧著熱茶,一臉滿足,“鳳兒一心一意為你著想,你什麽時候替自己著想下?”
    龍宿略略側過臉去,以團扇遮住神情,只余一雙珠玉美眸望著慕少艾。
    慕少艾仿佛觸到電一般,哎呀呀地捂著胸口,哀怨回望:“龍首大人,不要胡亂放電啊,少艾我不是柳下惠,不能坐懷不亂,且不說讓你家那口子知道了我不得好過,即使我們家那個……”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風起風落聲音,白色羽毛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果然是,說人人到。慕少艾一張笑臉垮下來。龍宿手裡搖著的扇子慢慢放下來,促狹的笑容。
    “羽仔……”顫顫的聲音,無不顯示著心虛。
    羽人非獍一張陰沉的臉,不說話,也是足夠的壓迫感。
    慕少艾弱弱再喚一聲:“羽仔……”
    羽人非獍仿若不聞,直直瞪著慕少艾。任慕少艾巧舌如簧,舌生蓮花,也一句話都開不了口。慕少艾有些著惱,偏偏無可奈何,略有賭氣之感將東西收一收,丟到羽人非獍手裡。
    轉頭對著龍宿一笑,慕少艾抓住美人手:“藥要記得吃,我不想看到下次來你還是這般模樣,以你現在的身體,若真有硬角色動了非分之想,怕你對付起來也是吃力,不過就是一隻劍子猴子而已,犯不著爲了他廢了自己的身子……”
    “吾非是爲了他……”
    “那你倒是說說,爲了什麽不肯吃藥的?不過就是希望他聽聞可以趕過來見你一面,不是么?我便不明白,當初你放任鳳兒追討雲華篸為何又不肯現身見他?”
    龍宿聞言將手抽出來,支撐起身子來,坐著:“吾要的不是見他,而是他見我……”
    “癡子,你便是想就見他,何苦執著于誰見誰?美人玲瓏剔透心,我就知道一點就通,哎呀呀,羽仔不要再瞪我。我走就是了。”慕少艾的話一說完,就覺得身體一輕,竟然是整個人被羽人非獍抗在肩頭上。
    “哎呀呀,這個扛布袋的方式,哎呀呀……”
    羽人非獍一點頭,展翼飛開。
    遠去的黑點,龍宿的眼底卻是一抹白影。
    那人……想起那日在豁然之境看到的模樣,似乎過得很好。龍宿招手。穆仙鳳雙手奉上的不是清茶,而是一封信件。
    龍宿拆開,一覽。
    “更衣。”龍宿站起身子來,看著穆仙鳳,“吾要去拜訪故人。”
    穆仙鳳在龍宿的臉上忽然看見一種殘忍的快意,心一驚,低頭。
    墳墓。再華麗,也只是一個墳墓。漫天的紙錢,揚揚灑灑,迷了前來吊唁的人的眼。道無華伸出來的手,輕輕地撫摸過的,是冰冷的墓碑。曾經對著自己有強烈愛憎的彼此,最終也不過天人永隔的艱難,和苦痛。
    香線的味道,在風裡彌散。
    輕緩的腳步聲,道無華不用轉頭也知道是那人。
    疏樓龍宿走到道無華的身後,許久,才說:“汝每年都來。儒門天下的人攔不住汝。”沒有回答,道無華的悲慟,在這漫長的歲月里,竟然沒有半點消減,反而愈加劇烈。
    “……汝喜欢喝梅子茶么?”龍宿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道無華不解他的意思,點點頭。龍宿笑了,不由轉頭去看長月鳳華的墓碑,笑容漸漸消失,露出一種悲哀的目光。
    “你……”道無華忽然開口,“劍子……”
    龍宿身體一震,笑道:“汝提他做什麽?”
    “他與我是一樣的。”道無華站起身子來,伸手按在墓碑上,“你……還是要走鳳華一樣的路嗎?”
    “吾……不會窩囊如他。而他,也不會殘酷如汝。”龍宿甩袖,背手背對著他。
    道無華側頭:“你多久不曾見過劍子了?”
    “汝何必明知故問?”
    “這么久的時間里,你這么確定他還是你認識的劍子嗎?”
    “……自然。”
    “鳳華。”道無華低頭伸手撫摸過冰冷的墓碑,“在什麽時候,我們已經離彼此這么遠了?”
    龍宿閉上雙眼。天空開始飄著細小的雨絲。
    “弦知音手上的麒麟鑰是你給他的吧?”
    “是,如何?”
    “龍宿。”
    龍宿倨傲的神情,不肯流露半點脆弱。
    “若你愿意聽我的,將麒麟鑰收回儒門天下。”
    “汝何時管得這么寬了?”
    “懷璧其罪。你應該明白。”
    “……吾自有分寸。”
    道無華不再多說,轉身離開。龍宿慢慢走到墓碑前面,淡淡一笑:“汝愛的人果然不簡單。”伸手從地上的竹籃子里取出一疊金箔來,一片一片折好,放進火盆里燒。灰屑成蝶,紛紛揚揚,飛起來,又讓細綿的雨水打落。
    不撐傘,不以罡氣護體。
    龍宿淋了一身濕冷。泥濘濺上華麗衣衫的邊角,他不曾顧及。
    分明是這樣的狼藉,從他身上卻看不到一絲狼狽,傲然的笑意也看不到半分凄冷。
    脖頸上綁的半塊玉佩,紅繩早被歲月磨斷幾回。倒是玉長期由人體內的氣養著,潤出一種脂白的色澤。一點點的暖意,陪伴了他漫長的時光。
    終是無可替代。
    [ 此帖被枯鱼炖蘑菇在2009-07-05 19:3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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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6-23 00:32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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