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日,我看著仙鳳嘴裡念念有詞地走進廚房去,大概是在想今日菜色吧,不久見她神色匆忙地欲離去,手裡拿了個菜籃子,又像是想起了啥忘記帶,隨手將菜籃往桌上一放,轉身進屋去。
我眼尖發現籃子裡放有一張紙,一股想要知道今天又有哪些好料可吃,以及又有啥苦藥得吃的欲望冒出頭來。
左右張望了下,很好,沒人!我拿起一看,紙上那熟悉的筆跡讓我一怔,看了百年的字若是認不出來,連我自己都不齒!
我看著看著,突然氣憤了起來,他怎麼可以在菜單中加入那麼多我不愛吃的食材,我是病人耶,不是應該順著病人病才會好得快嗎?改天一定要跟他討討這福利才行,我心裡盤算著,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掉那些討厭的食材,或是多加些愛吃的東西。
但是,一張紙閃過了我的腦海,我頓了一下,想起了那是張什麼樣的紙,那是個欺騙的證據。一想起它,就覺得我根本沒有這個好命能在這裡受他照顧,或許他始終不知,或許他早已察覺,更是這樣讓我心裡有愧。
修養多時,這段時間裡讓我頭一次靜下心來釐清那一連串的自以為是,那一團早已糾結甚久的混亂。
認識太久太久了…也因此我忽略的太多太多了,作為個朋友我已不合格,更別提…
從不曾察覺自己的態度對他是多大傷害,從不曾深思為何他會任我予取予求,從不曾細想到底是誰無比任性與極端小氣。
在他的包容下,我享盡了一切恣意,甚至以為這全是理所當然,連我自己都搞不懂,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我,卻獨獨對他大而化之?這不單單用個「他在我心中最特別」的理由就說的過去了,一錯再錯的我,又如何有臉見他?
我想這輩子大概永遠無法搞懂這問題,或許不再見對他最好,免得他常說都是我讓他下地獄,怕的就是我又自以為了,辜負了他的意...更多的是,我捨不下。
仙鳳不知何時出來了,看見我在發怔,「劍子先生?劍子先生?」
我望向她,渾然不覺自己此時表情多麼疑惑,她湊上前一看,看見了我手裡拿著什麼,之後不吭聲了,只是微低著頭。
我嘆了口氣,把紙條放回去連同籃子交給她,「仙鳳,你該出門了,在遲下去就誤了午膳時間囉」
我笑笑地送她出門,再度把疑惑壓下,想太多無益精神智慧,現在最重要的是,達成我的目標。
仙鳳回來後,一臉憂心忡忡地告知我,她從街上聽聞,好像有群人正在找尋我的蹤跡,她向村民詢問了那批人的樣貌、身分,發現並不是她所認識的。
「先生,仙鳳有點擔心,會不會是敵人所派來的呢?」
「不用擔心,若是敵人,應該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如果真是,避也避不過,那就順其自然吧。」
「不過既然說到敵人,仙鳳,異度魔界之禍尚未解除?」
「先生,現今反派勢力不少,而且讓仙鳳擔心的是,夜重生正式為惡,並且與異度魔界合作,屢次找主人的麻煩。」仙鳳大致說了下武林情勢。
「嗯…夜重生…仙鳳,你家主人應該還應付的了吧?」
我表面上心平氣和的問,但其實心底擔心寧闇血辯的被奪,是否使得夜重生能傷害的了他。
書的被奪,使得他怒而離去,也使得我一日難安,若是他因此有了任何疏失,我怕是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主人雖沒有受傷,但是邪之刀也已無法傷得了新一代敗血異邪。並且,主人與儒門教母條件交換,交出邪之刀,讓教母帶回研究。」
「也就是說,他此刻沒有兵器護身?」我變了臉色,提心吊膽地等著仙鳳回答。
我們都是慣於用劍之人,沒有了慣手的兵器,戰鬥力絕對大減,想當初,他失了闢商…間接造成了他心口上永遠的傷痕和遺憾,此時沒有邪之刀,若是敗血異邪來襲,龍宿如何抗敵?
「是…但先生不用擔心,主人一定早有計畫,所以才會答應交換,況且以主人實力,能傷主人者少之又少。」
仙鳳趕忙安慰我,可我就是安不下心來,我當然對他的能力有信心,就怕計劃敵不過變化,這時也難過起自己病弱之驅,無法與他並肩作戰。我沉思著,仙鳳見我不語,也不再說什麼,直接進廚房去了。
過了幾天,天氣突然變糟,整日狂風暴雨,我看向窗外,在黑幕中看向更遠的地方,天上閃電微作,我笑了出聲,為自己將那看成龍形盤旋而笑。
突然,一抹藉著雨夜掩護的氣息竄進來了,我屏氣凝神,等著看是何方人物,卻只是隻落難的小貓。
我啞然而笑,落難小貓瑟瑟地躲在角落,也不太敢靠近屋子,我將牠抱進來,喚來仙鳳為牠清理,大概淋濕之外又被寒意冷到,牠不做任何抵抗,乖乖地隨我倆擺佈,被乾布包成一團的小貓,只露出一雙眼睛,在燭火映照下,顯得有點迷離。
仙鳳像是發現了什麼寶似的出聲,「先生你看,這小貓的眼睛跟主人一樣都是琥珀色的呢!」「好可愛呀,讓姊姊抱一下。」
在那雙眼睛注視下,我小小的壞心眼又起,竟伸出手打算捏牠一捏,捏是捏到了,但終究是貓,還是被反咬了一小下,仙鳳驚呼了聲,我卻是開懷大笑。
「還真是像極了。」「嗯?先生你指的是?」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點有趣的往事。」
「是有關主人的嗎?」
「仙鳳為何覺得是有關你家主人呢?參予我過往的人可不只有他啊。」我回了一句,心底有點尷尬被這小姑娘猜對,劍子仙跡臉紅起來能看嗎?
「小貓呀小貓,你說是不是朋友的習性果真相近,連口是心非這點也不惶多讓。」
「咳…」沒想到我竟被仙鳳取笑了,我故做正經地咳了一下,「這大雨看來今晚不會停了。」
「是啊,鳳兒就帶小貓進去了,還請先生早點安歇,不要受了風寒,以免主人又要費盡心思在湯藥上變花樣了。」
「哎哎…你這調皮的姑娘,何時這般沒大沒小了起來,來到這裡把儒門的禮節都忘光了嗎?」我佯怒地唸了她一句。
「鳳兒以為先生不喜儒門的繁文縟節,不是每次都對主人這樣講嗎?鳳兒是怕惹先生不悅,會被趕出去呢。」
「好囉好囉,真是伶牙俐齒,果然是跟你家主人學的。」
「呵呵,那是因為仙鳳不是主人,劍子先生的腹黑自然派不上用場。」
「耶…這也要他願意被拐啊。」
「確實,若非是劍子先生,天下間有誰能佔得了主人便宜?」
是啊…全天下也只有一人這樣縱容著劍子仙跡。
我不再回話,只是轉頭繼續看向窗外。今夜,那人在做些什麼?如我一樣為這雨心神不寧嗎?
哈!雨何且無辜,向來順其自然的我,何時如他一般,對著落雨傷秋悲秋了起來。
其實自己很清楚,因為掛念了,因為…掛念了…。
------------------
字數:2390
[ 此贴被雲荻在2006-04-28 11:52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