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八月十六,因为中秋佳节的缘故,儒门上下休沐三日。
龙宿昨日往龙门道拜谒龙首,并与赴宴的诸位文武官员饮酒联诗,十分尽兴。龙宿身为少主,得了龙首亲手所画的一副丹青及不少珍本古籍、精雅古玩一类的赏赐。又应龙首之命在儒门天下歇息一宿,今晨方回到疏楼西风。
午后过不久,桐文剑儒与独步寻花来寻访龙宿。桐文剑儒是深受龙宿喜爱的门生,独步寻花则是自小与龙宿同殿读书的同窗友人。虽然龙宿已经是儒门少主,但在疏楼西风,两人也只是以后辈与朋友的身份前来拜会而已。三人在容安斋中悠闲的聊天。容安斋是龙宿的书房,遇到像桐文剑儒、独步寻花这样关系亲近的客人,龙宿通常会在这里招待他们。
朴素高雅的屏风之后,是布局简洁雅致的休息场所。龙宿倚在张宽大的矮榻上,面带微笑的听着他们两人说话。桐文端坐着,脊背挺直,显得很是恭谨。独步寻花却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并不十分拘束的样子。捧砚与穆仙凤在旁侍候着添茶,间或说几句颇有趣味的话,氛围很是轻松随意。
这时候侍墨进来,行过礼后向着龙宿附耳低声说些什么,龙宿微微点头,而后起身道:“寄燕居君仪教母亲自过来了,吾们且前去相迎罢。”二人自然称是。
几人行至疏楼西风正门,侍墨已同几位侍从女官侯在门口。不多时间,空气里传来极为清雅的熏香,两顶秀美的软轿缓缓行来,至门前落轿。除了教母楚君仪,还有她新任不久的随身女官陆华娥。
“教母今日拨冗前来,龙宿甚感欣喜。”各自见礼后,龙宿笑道。
楚君仪年长他数岁,是自小就熟悉的人,亦师亦友,对龙宿而言也是儒门中值得信赖的存在。这时见她过来,龙宿心中的喜悦亦是真实的。
“君仪唐突,少主勿怪。”楚君仪微微一笑,温柔可亲。
于是步入正堂,奉上茶点,宾主言谈甚欢。
将近入夜的时候,捧砚过来问:“既是难得佳日,此夜月色必然极是可观,不如请主人与贵客移步长清苑用晚膳如何?”
龙宿颔首,以主人之礼请几位师友入苑。长清苑坐落在疏楼西风的北面,当中种植了一池睡莲,莲叶田田,青翠可爱。二层楼阁依水而建,墙壁四周皆开了极大的木窗,月色皎洁悬于窗角,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正是赏月的极好之处。
几人入到楼上,将四面的窗格皆打开了,竹帘子细细地卷上去,水一般的纱帐撩开来用青色的丝带束好。屋子里铺着光滑整洁的木地板,只刷了层清漆,泛着柔和的光泽。
穆仙凤与侍女们取来几个柔软的大枕头,龙宿斜倚着个圆枕,桐文剑儒端正的坐在垫枕上,独步寻花却是屈起右膝,直接坐在地板上。楚君仪和陆华娥各取了软垫坐了。捧砚和侍墨从旁逐一摆上精致的糕点和清淡的果酒。
众人便随意的聊着天,看月亮慢慢爬上来。凉风习习,水面上吹来带着清幽莲香的微风,还有池中断断续续的蛙鸣之声。满月如斯,月光下的莲池朦胧优美,宛如幻境。凭栏而坐,感觉到那溶溶的月色头落在周围人的身上,更显得温柔宁静。
“没有比月亮更富有情味的东西了。”穆仙凤笑嘻嘻的说着,她与陆华娥、桐文剑儒还有几个侍女已经移坐到窗下的回廊之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杨柳岸晓风残月’、‘月上柳梢头’都是各有其趣的月色。”
“吾倒是觉得颇有情趣之物该是露珠。清晨起来还未有人经过的草叶之上凝聚而成的露珠,晶莹剔透,随着晨风款款摆动,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桐文接言道。
“剑儒真是感情细腻之人呢。”陆华娥微笑着,与楚君仪颇有几分神似,“月亮与露珠都是美丽而富有情味的所在。如此说来,风也是很不错的,狂岚固有其可怖之处,清风却是可爱,翻动书页或者吹下落花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屋内的龙宿与楚君仪听到廊上几人的闲谈,不由微笑。
“皎然流光,令人一目千里的满月虽然悦目,却不及期盼一夜,到快天亮时才姗姗来迟的月亮更有意味呢。”楚君仪浅酌一口杯中酒道,“此时的月,略带青苍之色,在云际之间隐现的景色,最是可人。”
“哈,世上的事,最令人回味的,是始和终这两端。但若能享受此间等待的乐趣,未尝不是极有趣味之事。”龙宿亦举了杯子,闲闲饮酒。
“呵呵,明月清风,龙宿果有大胸襟。”楚君仪舒眉而笑,低首饮尽杯中残酒。
龙宿珠扇轻摇,但笑不语。而后一宵闲话,只谈风月。
待几人纷纷告辞,龙宿沐浴出来,却并未就寝,而是拿出支精美的紫金箫靠坐在回廊间的横木上,悠然吹奏。
桂华流瓦,箫声轻扬,渐有熟悉的气息远远而来。月色下有人白衣古剑,仆仆风尘,独立中庭,负手而笑。
“好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完—
文后:仙凤桐文几个聊的确是风月,而教母与龙宿还是打了些机锋的,关于儒门内部的一些事情。又即,原本只想写龙宿与儒门的人过中秋聚会的,哪知道结尾剑子愣是自己跑出来了,先生乃奏是不想被龙首忽略了咩=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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