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劍子雖已醒來,再回想方才夢中纏綿香豔的情景,依然覺得魂夢顛倒,神思恍惚間卻發現下身那不爭氣的玩意又脹了起來,一時間尷尬非常。想起身去洗個涼水澡,又想起這會是在別人的地方上,大半夜的跑出去必定要驚擾他人,再則問起來這等事也實在沒法說出口,無奈之下只得伸手自瀆。草草弄了幾下算是瀉了火,又將包袱中乾淨的衣衫拿來換了。看著桌上擱著的拂塵,心中只覺得羞愧難當。抬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暗自責駡道劍子仙跡你一介清修道人,不說妄動情欲,竟然還把主意打去了同為男子的摯友身上。這還成何體統,真真是大逆不道,好生不要臉。回到床榻邊上又見那床被自己弄臟了的褥子,心道這事體被別人看去了也甚是不雅,可是那麼大一床褥子,又不好藏。想了半天,忽然心生一計。他起身將那褥子拉起來,刺啦一聲撕成了數片,又將留了痕跡的那一塊團起來和那條臟褲子一通塞進包袱。這才稍稍安了心,卻也不敢再睡了,只想自己如此失禮便是無顏再作逗留,等明日便去向龍宿話別,回去豁然之境閉門思過。可又想到每每自己作別時龍宿雖嘴裡不說,臉上卻總是不高興的。看著那對漂亮的鳳眸因為自己一句話而黯下去,也確實覺得心疼。於是抱著包袱在凳子上枯坐了一夜,唉聲歎氣,左右為難。最後思來想去,修了一封書信,待天一明便交予他殿前的女官,推說自己急務纏身,不能再留,勞煩她代為向龍宿致意,便腳踏晨露離去了。
待回了豁然之境,又覺得也不妥當,只怕自己這樣避著不再去找他,時間一長龍宿便會心中起疑上門來尋了。便又連忙收拾了些東西出門雲遊去了,這一去便是數年。只是這數年間人在曹營心在漢,難捨難放,不在話下。而又說紅塵一物,既已沾染,則再是難斷,至於是劫是緣,也全應天地變數,猶未知矣。
數年之後,劍子遊歷歸來,只見自己那茅屋的門下塞了三封書信,他將那些書信拿進房裡一一拆開。便見一封裡是一支桃花,花已盡枯,香也不在。其中又附了一張紙,抖開一看上面寫著,撕壞吾儒門天下床褥一條,當賠償紋銀二十兩。劍子看罷哈哈一笑,只道這可真是一筆黑賬。再拆第二封,又見有梅花一支,也已枯了。宣紙上尚余淺淺梅香,展開看來是一則詩文。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原來是請他去吃酒的。劍子想了想,收了起來,遂又去拆第三封。第三封裡頭卻沒有再附花枝,只見灑金的宣紙上寫著斗大二字。
混帳。
筆墨走勢蒼勁有力,氣勢磅礴,不難猜出寫這兩字的人當時是用了多大的筆力,恐怕那支毛筆一定是筆鋒開花糟了秧了。
劍子看罷哭笑不得,忙收了書信,轉身趕去儒門天下。儒門的人跟他混的熟,見他來了也高興,連忙一道道的將他迎進去。到了裡頭便有女官一路小跑去龍宿寢殿書房,叫著“劍子先生來了,龍首,劍子先生來了!”
只見龍宿從奏章中抬頭,搖著扇子冷眼瞧著他。半晌道:“誰許伊進來的?逐出門去。”看那摸樣是氣得不輕。
“這……”女官們面面相覷,又看龍首背後站著的仙鳳一個勁的朝她們搖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龍宿見她們猶豫半天未有動作,更是生氣,一拍桌子厲聲喊道:“來人!快給吾將這潑皮道士拖出去!”
眾人一見龍首震怒,也不敢再違令。於是只見幾個守衛猶猶豫豫的走進來,看著劍子無奈的說:“劍子先生,小的得罪了……”說罷便要將他請出門去。
劍子連忙喊冤:“龍宿!龍宿!有話好說,吾一回家看見書信便急急趕來了,看在吾舟車勞頓的份上,有話好說啊!”
龍宿冷笑一聲:“原來汝還有話想同吾說的。”話罷又轉向邊上眾人道:“都先下去罷。”眾人得了大赦令,急忙退走。等眾人退盡,留得劍子龍宿二人在房中,龍宿卻只是一言不發的低頭盯著手中奏摺,劍子端詳不出是個什麽名堂,只能這麼面對面的站著,半晌,見龍宿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歎了口氣道:“汝走吧。”
“龍宿……”
“什麽也不用說了,劍子大仙貴人事多,吾又豈是那不知情識趣的人,既然汝有意避著吾,吾又何苦一次次厚著臉皮去請汝自討沒趣。從今往後汝儘管去做汝的出世逍遙仙,不用再來俯就與吾。吾倆就此割席分座,相忘江湖吧。”說罷就要走出門去。
“龍宿,不是這樣的!”劍子一聽龍宿意欲與他斷交,又急了起來,也管不了許多,死命的拽住龍宿的胳膊,龍宿哪肯屈就他,兩人交手之際電光火石過了數十招有餘,依舊僵持不下,劍子見狀心道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再一招便故意失手,讓龍宿一掌打在了他胸口。龍宿雖察覺他意欲何為,卻已不及收手,這一掌拍下去雖然未使上全力,卻也是依舊夾帶著三四成掌力,頓時將劍子打的倒退三步,口中嘔紅。
“劍子!汝這是做什麽!”龍宿慌了神,忙上去扶他。
“吾不讓你打這下,今日恐怕就真的要同你割席斷交了。”
“那汝也不用……”
“受一掌換龍宿一句好友,劍子不覺得吃屈。”
“麥再說了,吾替汝療傷。”說罷便將劍子扶上了座,劍子傷的雖不算重,但也不輕。龍宿一邊運功行經脈一邊又搖頭:“既知如此,汝又何必當初呢。不告而別又數載不見蹤影,吾以為汝有什麽意外還特地遣了人去道門打聽,伊們卻說汝已有多年未曾回去。吾……”
“哈……原來如此……”劍子暗道,難怪氣成這樣了……
“于情于理,汝總是欠吾一個解釋。”
“應當的,應當的。吾只是想吾留在你這邊來來去去的,總是不合禮數。難免要被人講閒話……”劍子一轉念,便隨意尋了個理由推脫了過去。雖是臨時編的謊話,但竟讓龍宿一時尋不到破綻,又見劍子面貌正直,也不像是在扯謊。於是便也認了真。笑了一聲道:“這儒門天下中,又有誰敢說吾的閒話。”
劍子又道:“落人話柄總不是好事,再者儒門天下與吾的住處確實是遠。”
“所以汝因為這兩條便乾脆出走不來尋吾了?”
“龍宿,還需體諒吾的不便之處啊。”
“好說了。”龍宿低眉一笑,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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