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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劍妖
剑龙夫妻推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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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09 蜉蝣子1 - 終  送別 21F (完)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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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清朗的早晨。

  劍子仙跡走進雙叉路的另一端,雖然已是毋需點燈的白天,綿延十里的華耀宮燈仍在他每踏出一步時,即亮起一盞,以最隆重的方式歡迎他。

  沿路,春杜鵑花開茂盛,疊紫綴紅,花團錦蔟一片繽紛色調。
  想起不久前,這條小徑才植遍欺凌滿枝的狂桃花,不過才數日功夫,竟全換栽這放眼的映山紅。
  這些杜鵑是特意由江南移植來的四時名品,高丈餘,一叢朱英千朵,燦若丹砂堆錦,美不勝收。

  花叢後,幾名小童忙碌張羅含苞的荼蘼,小心侍候著一株株嬌貴的傅粉綠衣郎,想來,不及杜鵑枯零成春泥時,又要趕著換上這些鮮艷的砌雪纓絡了。

  疏樓之主不愛看凋萎花草,他的眼,只入得了美好的事物。
  劍子雖對龍宿喜好誇張的華麗作風不以為然,但早已習以為常,只苦了總要不斷連夜趕工,翻植花草的童子們。

  「龍首的風雅真是善變。」一名童子忍不住嘀咕。
  劍子聞聲,微微一笑。

  三月宮桃滿上林。
  杜鵑啼時花撲撲。
  開到荼蘼花事了。

  這是儒門龍首的奢侈浪漫,一個短暫的春天,就硬要擁有多樣春的風情。

  這不是善變,是貪心。
  只要喜歡的就會一再索求更多,永難饜足,除非厭倦了。

  踽踽踏行龍宿的浪漫,十里宮燈的盡頭已到。
  不需事先經過通報,逕自步入疏樓西風內,對他及這裡的主人來說,此地熟悉得彷彿是他的另一個家。
  「劍子先生,今日您來早了,我家主人還在睡呢。」紅衣少女巧笑倩兮地迎上。
  嘖,那傢伙,都日上三竿了還睡。
  「沒關係,我去寢房找他。」

  仙鳳抿嘴一笑,不阻擋,任由來客就這麼直搗主子的臥房,反正劍子先生早該瞧慣了主子晨起的慵懶模樣呵。
 
   
    二
  
  劍子沒叩門,直接推開龍宿寢房的門,跨入房中,來到床榻前,掀起錦簾,見龍宿仍捲著被子睡得香沈。
  本想一把揪他起床,可眼下甜謐的睡顏卻突然讓他不忍心擾醒,於是坐落床畔,輕輕撥開散漫臉龐的紫銀,靜靜凝睇。

  眼前這個對他毫無防備的男人,既是儒門龍首,亦是他一生的摯交至友,更是他的……

  「劍子……」甜睡的人兒喃喃夢囈。
  劍子的唇微揚。
  連作夢都夢見他?龍宿啊龍宿,吾被你愛得這麼深,真是罪孽深重呀!

  「劍子……汝的國字臉好像方塊酥……好好吃……」
  剎那,憐惜與自戀的表情丕變,勾起的嘴角隱隱抽搐。
  魔爪一伸,掐住水嫩嫩的臉頰往兩旁扯,腹黑的哼笑二聲。「哼哼,龍宿,你的臉才像銀絲卷,更好吃。」

  「唔……」皺眉,疼痛迫使龍宿由好夢中甦醒,張眼便見好友方正的俊臉近在咫尺,如往常一樣沒啥表情的一臉正經,可眼神卻含帶一絲歹劣笑意。「劍子……汝……」
  「你剛剛夢見什麼?」劍子問。

  「……夢見汝。」誠實回答。
  「哦,夢見我什麼?」
  「汝快放手!」龍宿想拉開大膽肆虐自己臉頰的魔掌,無奈劍子不肯放手,一扯,更疼,只得沒好氣的瞪他。

  「說呀,夢見我什麼?」劍子的語氣悠哉極了,手指卻一點都沒放鬆,愛極了指腹下的柔滑觸感。
  「吾忘了。」
  「我記得疏樓龍宿的記憶力很好,不該這麼健忘。」多使了些惡勁兒。

  「疼,會疼啦!」怒瞪的珀眸水花轉轉,堂堂儒門龍首何其嬌貴,細皮嫩肉的,哪能這麼讓人嚴刑逼供,投降從實招來:「吾夢見吾正在吃汝……」
  「吃我?」兩道濃密白眉往上沖。
  「對,就是吃汝,快放手啦!」

  劍子這才放手,可下一秒,雙手改捧住發紅的臉頰,俯身落吻,吃食般地啃噬龍宿的朱潤櫻唇。
  「劍子……嗯……」
  唇舌纏繾,心迷神馳。

[圖:曇子]

  許久,劍子才放過他可口的甜唇,很計較的說道:「應該是我吃你才對。」

  「劍子汝真是……跋扈!」嗔目指斥,俊美的臉容因激烈的吻脹得更紅了。
  「也只對你跋扈。」咧嘴一笑,往他臀部一拍。「太陽都晒屁股了,快起床吧。」
  「哼,一大早便來尋吾晦氣,吾一向日上三竿才起來,汝又不是不知曉。」彆扭不依,又蜷進舒服的棉被裡。
  「好吧,那你繼續睡好了,哎,不知下次何時才能再和你一起用早膳。」嘆息說完,起身踅向房門。

  龍宿一聽,登時清醒坐起。「汝又要出遊?」
  「嗯。」
  「何時返回?」

  「尚不確定,看情形,看心情。」
  劍子只要出門遠行,短則三年,長則五載十寒暑,端看他的興致及際遇如何。

  「劍子……」龍宿的嗓子有點沙啞。「這裡難道沒有可讓汝長久眷戀的事物嗎?」

  劍子回首,淡道:「蜉蝣之子,眷依天地。」

  前一刻還濃情蜜意的頑皮情人,這一刻卻已成道貌超然的仙人,對多情紅塵無所留連。

  劍子仙跡又是劍子仙跡了,道門的頂峰先天。
  一塵不染,兩袖清風。

  園裡,杜鵑鳥「子歸、子歸」的啼叫起來。
  聲聲子歸之音,在此離別時刻,顯得茫然淒迷。

  不該棄桃花改植杜鵑,真是壞兆!
  龍宿心生懊惱,心忖必要彈殺園裡這隻不識相的笨鳥,以及毀去滿林的紅紫躑躅。

  思緒飛快轉了轉,下定某個決心,說:「劍子,在汝離開前,吾跟汝打個賭約。」
  「什麼樣的賭約?」

  「男人產子。」

  劍子微怔了下,揮揮手,不置可否的一笑置之。「這不是賭,這是玩笑。」
  「絕非戲謔笑語。」龍宿異常認真的注視他。
  「那麼你一定會輸,男人不可能產子。」

  「對吾而言,天底下無不可能之事。」
  「當真要賭?」
  「汝與吾曾賭過無數次,就差這一回。」

  「輸贏如何?」
  「若汝輸了,就得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許離開。」坦率表達對劍子的固執獨佔慾。

  挑了挑眉。「哦,若你輸了呢?」
  「這次吾不會輸。」龍宿成竹在胸,自信滿滿。

  「哈。」劍子輕笑一聲。「龍宿,容我提醒你,你並非女子,無法用自己的身體生育。」
  「這是吾的問題,汝毋需多問,一句話,賭,或不賭。」龍宿神態異常堅決的直視他。

  劍子不禁感到疑惑,他為何會對這違反自然的荒謬賭約,擁有如此堅定不移的自信?
  「那麼,就賭吧。」就不信你一個大男人的,能生出個什麼子虛烏有來。
  「一言為定。」龍宿莫測的笑了,對即將遠遊的情人展開雙臂,邀入芙蓉暖帳。

  劍子返身,欣然共沐魚水之歡。
  興許,這只是龍宿欲同他燕好的藉口罷了。

  遐靡春光,不僅僅只在枝葉花蔭爛漫,同時也在情人的耳鬢廝磨間璀璨。

  這一日,劍子直到傍晚才離開龍宿的纏綿,離開疏樓西風,再度遊歷五湖四海去了。

  龍宿沒有親自為他送行,默默躺臥汗濡凌亂的床舖上。
  不用親眼看見,就可以想像充滿花香的東風揚起劍子的髮與袖,皎白衣袂在萬紫千紅間,宛若四月暮春雪,瀟灑飄過覆蓋疏樓遍野的山丹艷,春陽一晒,留不住半絲痕跡。

  劍子是天涯遊人,天地無處不是故鄉。

  而龍宿雖是閒雲野鶴,同樣不問江湖世俗,實際上,卻是隻蟄守寂樓,自做華麗孤芳自賞的龍。
  多情還若無情,何苦心心念念的痴痴追逐,作繭自縛?

  子歸、子歸、子歸……
  杜鵑又啼,一叫一回腸一斷。

  鵑泣擾他心亂意燥,猛地一掌轟出,嘈啾嘎然休止。
  嚇跑了?
  或者被他殺了?
  管牠是生是死,只要不再鬧他心煩就好。

  「鳯兒。」他呼喚。
  心思靈巧機敏的仙鳳早備置好淨水衣物等候,聽主子出聲喚她,馬上排闥入房。

  龍宿讓她服侍淨身著衣,若有所思,語帶探試的問:「鳳兒,吾待汝如何?」
  「主人待鳳兒極好。」
  「有多好?」
  「如再生父母。」丫頭心甜嘴更甜。
  「是嗎?」

  頰生醉人梨渦,喻意不明的一抹淺笑,似漩流,洶湧地把人心都捲入了。
  子歸、子歸、子歸……

  期待子歸那日,蜉蝣之子將是何其驚異呵。
 
--------------------------------
本文滿一年了,剛好在此時來到曉問,就當做是首PO獨家伴手禮與紀念.^///^.
發完文後感覺好緊張,心臟碰碰跳的...請多多指教...(拜)
 
[ 此帖被think在2009-07-10 15:2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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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2 19:29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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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子3-4

        三
      
      時光匆匆荏苒。
      五年過了。

      對可活上百年千年的先天人而言,五年不過像是眨眼一瞬。
      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何必執著?

      堂堂儒門龍首就勘不破塵俗拘絆,執著了這無劍子仙跡的漫漫歲月,倚門盼歸。

      直到劍子仙跡回來了。
      是的,他回來了,以五年前的樣子回來了,絲毫沒變。

      子歸於如同五年前的清朗早晨,先回豁然之境,然後再轉往疏樓西風拜訪龍宿。
      十里燦爛宮燈,十年如一日。
      只是不再有泣血紅的杜鵑,改植月下美人,以及茉莉與桂花,還有梨。

      劍子不禁有點訝然,以前龍宿並不喜歡茉莉及桂花,嫌它們花形秀小,羞怯藏匿葉片隙縫,不夠落落大方,不符合他的華麗閃亮的風格。

      空氣中,茉莉的芳菲隨風延展,香氣襲人。
      踏入睽違五年的故園,心情是輕快的,這次遊歷他帶回很多趣聞與領悟想與情人分享。

      「劍子先生,您回來了。」五年前的紅衣少女一如往昔的迎上,只是如今看來成熟了許多,青春少艾終有長大的一天。
      「仙鳳,別來無恙。」一如往昔的問候。

      仙鳳頷首,說:「主人等您三年了,請快入內。」
      與總是默默掃地的默言歆擦身而過時,敏銳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敵意。
      怎麼?

      入內苑,他發現涼亭的金剛石方桌改為木造圓桌,古櫻木下一只鞦韆在風中輕擺搖晃,荷花池養了錦紋鯉,三隻不怕生的梅斑小鹿在園裡四處漫步,還有數隻毛茸茸的肥兔子蹦蹦跳跳,白的、黑的、褐的、花的……
      疏樓西風從不飼養動物,看來這五年之間似乎改變許多?

      正感些微疑問,龍宿頤然現身,如同往昔滿身的珍珠紫玉,一般刺人眼目的華麗無雙亮晶晶,不同的是,身邊多了一個頭梳雙髻的小孩童……

      呃,孩童
      頓了頓,陡不期然,憶起五年前「男人產子」的賭約。

      這……不是吧!?

      胸口不由驚悚一悸。
      龍宿手牽幼童,來到一時愣在原地的劍子面前,招呼道:「好友,久違了。」

      「久違了。」低頭看看年約四歲的小童,有種即陌生又熟悉的莫名感受,沒來由的,一顆心卜通、卜通地快跳了幾下,忍不住問:「他是……?」

      盈盈一笑,臉頰挖出得意的深梨渦。「劍子,五年前的賭約吾贏了唷。」

      天,真的是!?

      「……」劍子結舌語塞。
      明明應該不相信,可為何光只看著這個孩子,就能教他心跳加快,幾乎腿軟?

      與龍宿兩兩互視,無言以對。
      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不要相信,不知該怎麼相信,因為這實在太難置信!

      「阿爹?」幼嫩稚嗓輕喚,拉拉龍宿的衣襬,極為可愛的小臉明顯寫著對劍子的迷惑。
      龍宿疼寵地撫撫他的髮,慈笑吩咐:「乖,快叫爹親。」
      小童轉頭望向愈來愈僵硬的劍子,怯生生地聽話對他喊了聲:「爹親。」

      霍然明白陌生又熟悉的感受是什麼?
      這孩子的容貌有他的影子。
      尤其是眼睛,像極了。

      「……」
      半天依然吐不出半字子兒來,劍子只覺得……

      他快昏倒了!
      管他那個誰,先來扶他一把再說。

      「劍子,他是汝與吾之兒。」龍宿趁勝追擊,再加重一記。
      劍子生平首次體會到火山爆發般的震撼與震驚,久久才找回聲音:「龍宿……這孩子是不是你和哪個女人生的?然後硬要拗成是你和我生的吧?」

      「當然不是,他是汝的親生孩兒。」龍宿萬分堅定的應道。「汝若不信,可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不用了,我的家族血統會遺傳一種胎印,若他身上……呃……」

      不等他說完,龍宿即已揭起小童的袖子,一只緋紅的櫻瓣型胎記如烙印。
      「汝是說這個胎記嗎?」
      怎麼會?

      「汝還是與他滴血認親吧。」龍宿再道,一臉「免得你賴帳」的表情。
      「不,不用了。」
      再證實下去,劍子揉揉微疼的眉心想,他真的會昏倒!

      男人真能產子?
      天老爺,這世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麼,龍宿,請你告訴我,你是用何種方法生下這孩子?」正經貌。
      「當然是懷胎十月。」理所當然的答案。
      劍子扶住作痛的額頭,想不透,龍宿明明是男兒身,如何懷胎十月,妊娠產子?

      「劍子,吾不會勉強汝接受。」龍宿慈愛地凝視小童。「無論勝負為何,吾都贏得了世上最無價的寶貝。」

      無計可施,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除了拔腿逃跑或認命接受,劍子不知道還能做何反應。
      順了順紊亂的氣,平穩下混雜的心緒,彎身屈蹲與小童平視,和藹可親地柔聲問道:「告訴……爹親,你叫什麼名字?」
      「瑞麟,小名曇兒。」龍宿代替回覆。

      「瑞麟……曇兒……真是好名字。」伸手抱起孩兒,軟軟小小的身軀乖順讓他抱著,心頭汨汨泉湧一股溫暖柔情,滿滿的,幾乎快溢了出來。

      血緣的無形牽繫,證明了一切疑慮。

      曇兒是他劍子仙跡的親兒。

      與龍宿共同孕生的骨血。

     
        四

      這一夜,劍子留宿疏樓西風。
      夜裡,宮燈正明。
      月下,曇華正盛。
      曇香溶入夜色,沁涼的空氣都柔軟了。

      沐浴後,龍宿披散如瀑紫銀三千,用鑲翠月牙篦行雲流水地曳曳梳理,燭光映照,流瀉柔星光輝。
      劍子單手支頤,側躺在床榻上,靜靜眺凝梳髮的情人。
      總想,這個男人為何能比女人更加美麗,動人心弦?

      像一副畫。
      像一個夢。
      五年來,不管他遠在天涯何方,這副畫、這個夢,從未在腦海裡消失過。

      龍宿眼角瞟見他看得出神。「瞧什麼?都呆了。」
      「瞧你。」

      放下月牙篦,攏了攏梳順的長髮,坐到他身畔,纖指撫畫他的臉廓,換他仔仔細細的專心瞧他。「噯,五年了。」
      捉住柔荑,直視的目光似穿透人心。「我才出去轉了五年,回來就有個粉娃娃衝著我叫爹親,老實說,差點嚇死我了。」
      「呵,劍子,願賭可要服輸哦。」

      妄想留住此生最美好的夢,只得不擇手段,生個孩子又算得了什麼。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仍然還無法完全接受事實,男人產子可謂世間奇聞,哪日告訴佛劍,他一個出家人必要滿口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好久沒聽到劍子式的冷笑話,龍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迷人心魂的魅艷。

      劍子的眼神驀轉深邃,手一扯,將他扯跌胸膛,手恣意揉亂了他的髮,唇狂肆搶奪了他的笑音。
      「劍子……劍子……」唇抵著唇廝磨呢喃。「汝可願意與吾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劍子未答,深深親吻企求永恆相守的情人。

      髮糾纏,肢繚繞。
      意亂情迷,痴心醉戀。
      一室旖旎春水蕩漾,嚶嚀呻喘如歌。

      正值渾然忘情之際,門扉忽被大力敲叩起來。
      「阿爹、爹親!」

      娃兒的呼聲瞬間喚醒激情迷亂的神志,懸滯龍宿身上的劍子砰咚一聲,不小心跌下了床。
      「阿爹、爹親!」碰碰碰碰碰--

      好事中斷,劍子又懊惱、又無可奈何地趕忙攏好衣袍,爬起來去應門。「曇兒,怎麼了?」
      「曇兒也想要跟你們一起睡。」小臉堆滿楚楚可憐的請求。
      「哎,你這孩子……」

      龍宿不由得呵呵直笑,也穿戴好,將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抱入房內。
      小娃兒開心地硬擠上床,阻隔在阿爹與爹親之間。
      龍宿溫柔哼唱平時哄他睡的兒歌,節拍規律的輕輕拍著他。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時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沒唱幾回,曇兒的眼皮很快地沈沈閤上。
      劍子的掌覆上龍宿拍撫孩兒的手,四目交錯,繾綣情絲萬縷,結成密密實實的愛繭。

      「噯,都想著汝呢。」怕擾醒沈入夢鄉的孩兒,龍宿很輕很輕的呢噥。

      劍子湊過身子,越過曇兒,柔情萬千地親吻情人的唇,也很輕很輕的說:「劍子仙跡願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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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3 22:44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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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子5-6

    這篇文的確有點虐心....(狂汗)

    --------------------------

        五

      「要記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孩子喔。」仙鳳常常梳著曇兒的頭髮,輕輕的溫柔的這麼對他說。

      「嗯,曇兒是個幸福的孩子。」甜甜應聲,綻開幸福的粲靨。

      「曇兒,爹親來看你了。」
      爽朗聲揚,曇兒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髮髻都還沒梳束便奔出房外,歡呼著投入寬闊厚實的懷抱。

      仙鳳望著爺兒倆親暱抱成一團,恍了一下神,才走過去笑道:「小祖宗,你的頭髮還沒梳好呢,亂得像個野孩子似的。」
      「仙姊姊,人家等不及想和爹親玩了嘛。」
      「梳好再玩不遲。」話落,細心地再為他梳髮。

      「仙鳳,感謝妳無微不至的照顧這孩子。」劍子忽然向她由衷道謝。
      她稍稍頓了下。「劍子先生言重了,這本是鳳兒理當做的,不需言謝。」

      三人和樂融融的景象看在不遠處的龍宿眼裡,竟顯些許礙目,於是近身插入他們。「鳳兒,交給吾吧。」
      「是。」仙鳳將梳子髮繩交予主人,揖禮退下。

      「方才汝三人好一副天倫之樂,看得吾好生羨慕。」龍宿語調略酸的說。
      「噯,怎麼連仙鳳的醋也吃?」劍子譏笑。
      龍宿難得沒反嘴辯駁,靜默地為曇兒梳好髮髻。
      他的靜默,就像這孩子是個祕密一樣。

      知曉曇兒存在的人除劍子、龍宿、仙鳳和言歆之外,便只有佛劍分說。
      三教頂峰之間是沒有祕密的,恆久的友誼,就建立在互相絕對的信任上。
      佛劍分說第一次見到曇兒時,並沒有像劍子一樣大驚,一方面反正孩子不是他生的,一方面於他眼中,萬物生命本同源,從哪裡來其實都一樣。
      他也很疼愛這討人喜歡的孩子,常常以佛法教導他為人處世的道理,他講得很清楚,曇兒聽得很模糊,二人雖然雞同鴨講,但倒也溝通無阻。

      這樣平和的日子該是無憂無慮的,可此時一點愁、一點憂,淡染銀紫眉梢。

      三天前的晚上,疏樓南方一夜開了一叢杜鵑。
      七年前,他下令鏟掉所有的杜鵑,七年之間未見杜鵑顏色,怎會在這七年後,劍子回來的第二年,才發現有逃過一劫的漏網之魚?

      杜鵑花開,開出了壞兆頭。

      儒家思想不講怪力亂神,龍宿亦非迷信之人,可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在意那叢綻得囂張的山丹紅。
      負責植花種草的童子們,忙不迭拿鏟子將杜鵑連根刨起,就怕留下餘孽,伺機東山再起。

      斬草要除根,可是否春風一陣,又猖獗了?
      前晚,疏樓北方亦開了一叢紅川鵑,赤艷張狂。
      也刨了。

      昨晚,疏樓西方,挑釁似地如火如荼。
      童子們著實嚇壞了,他們每日照料園子,遍覽熟識每一株花花草草,從不見何處有杜鵑,如何會連三夜無端瘋長?

      有鬼棲進疏樓裡。

      童子們膽顫心驚的耳語。
      鬼嗎?

      「龍宿,你怎麼了?」劍子見他凝眉沈思不語,神色有異,感知他正為某事困惑。
      「沒什麼。」重拾風情優雅的微笑,牽起曇兒的手。「曇兒該去練字了。」
      「阿爹,我想和爹親多玩一會兒,好不好?」水眸汪汪,教人不忍拒絕。
      「爹親陪你一塊兒練字吧。」劍子牽起他的另一隻手說。

      劍子和龍宿二人各牽一隻小手,走向書閣。
      跨入書閣,劍子抱起曇兒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掌包握他的小手,一筆一劃地教導他寫字。
      龍宿在一旁磨墨觀看,氣氛安祥溫馨。

      像一副畫。
      像一個夢。

      劍子心湖中繪著的龍宿的圖與夢,而今增添了一個小小的可愛非常的嬌幼身影。
      和樂融融,正是天倫光景。
      歡欣笑語滿疏樓,江湖風波暫時被拋隔在外,那時,外頭的世界有一個以嗜血存活的種族正欲襲捲世間,掠劫天下。

      他們於凡人眼中,與鬼無異。
     
     
        六
     
      有鬼棲進疏樓裡。

      一個掌中戲班子受邀,來到疏樓演出一個故事。
      戲台上的鬼戲耍著撲朔詭譎,在演進間溜出戲台,悄悄潛藏進疏樓,以及當時觀戲的每個人心裡。

      人心宿了鬼,人成了鬼。

      疑神疑鬼。

      隨之不久後,其中一個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鬼,躺在梳樓其中一間房內。
      是他,疏樓龍宿,用卸下偽裝的「紫龍」,狠毒創傷這個叫「傲笑紅塵」的鬼。
      百年前的醜惡從朽爛的棺木被挖掘出來,囚禁棺裡的鬼脫出束縛,自由了。

      於是,鬼,鑽進他的心裡。

      一種邪惡的陰影,開始侵犯腐蝕他的堅強。
      這個陰影,叫「猜忌」。

      然後,他的靈魂,也漸漸化鬼。

      「阿爹,最近有好多人來耶。」曇兒純真不解世事,以為這樣的熱鬧嘈雜是有好玩的事。
      龍宿無奈一笑。「曇兒乖,有外人來訪時,汝千萬不可以出來,曉得嗎?」
      「為什麼?」委曲的咬了咬唇,他也好想和大家一起玩哦!
      憐惜地摸摸他的臉頰。「因為汝是阿爹最珍貴的寶貝,阿爹怕壞人會把汝搶走。」

      「他們為什麼要搶走我?」歪了歪頭,不明白。
      「因為汝是阿爹的夢。」擁抱柔語。「那些壞人必會搶走阿爹最美麗的夢。」
      「阿爹……」雖然年幼不懂,但可敏感感覺到阿爹的徬徨與恐懼,還有心傷,於是故作成熟,小大人般的安慰道:「阿爹放心,爹親會保護我,不會讓壞人把我搶走,爹親也會保護阿爹的。」
      龍宿笑了,愛溺地親親他紅撲撲的粉頰。「嗯,吾相信汝的爹親一定會保護吾們。」

      「可是阿爹,爹親好多天沒來看曇兒了,曇兒好想他哦。」
      笑容滲出一抹苦澀。「汝爹親最近要忙些事,等忙完了,就會來看曇兒的。」
      「嗯,那曇兒乖乖等爹親來。」聽話懂事的點點頭,完全不像一般孩童會頑劣哭鬧。

      這樣的乖巧像誰呀?幸好沒遺傳到劍子的腹黑呵。
      在漸形擴大的陰謀風暴中,他在這孩子身上獲得了唯一的平靜與光明。
      倘若該到抉擇與必須放棄之時,這孩子亦將是他唯一最無法割捨的牽掛。

      祥瑞麟兒,曇華之子,是劍子的骨血,亦是他龍宿最珍貴的珍寶……

      「龍宿。」
      低沈威嚴的嗓音穿過疏樓西風,震動他的耳。
      「阿爹,是佛劍叔叔。」娃兒雀躍,聽不出來者聲裡所蓄載的肅殺之氣。
      「鳳兒,把曇兒帶進去,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來。」龍宿命道,神情一凜,出去迎接來勢洶洶的好友。

      命運的轉戾,即使想躲也躲不掉。

      「曇兒,快進來。」仙鳳遵令,將曇兒帶進內室。
      「可是仙鳳姊姊,是佛劍叔叔……仙鳳姊姊,妳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曇兒,要記住……你曾經是個幸福的孩子……」哽咽難言,泣不成聲。
      「仙鳳姊姊,不要哭。」第一次看見總是溫柔笑著的仙鳳哭泣,小手慌忙替她揩淚。

      霍地,外頭傳來打鬥聲,從門縫間,他看見佛劍叔叔和阿爹打了起來。
      「佛劍叔叔和阿爹為什麼打架?」著急,想出去一探究竟。
      「不能出去!」仙鳳抓住他。
      「可是仙鳳姊姊……啊,爹親來了!」天真的興奮喊道。「爹親一是來保護我和阿爹的……不對不對,爹親為什麼也和阿爹打架?仙鳳姊姊,快放開我,我要出去叫他們不要打架!」
      「不,你不可以出去!不可以!」

      眼見二名疼愛自己的父親干戈相向,爹親甚至將阿爹打傷,娃兒焦急得也哭了,大叫:「爹親,你不可以打阿爹!」
      他想衝出去,仙鳳卻緊緊捉抱住他,眼淚掉得更兇了。

      情仇糾葛,愛恨掙扎。
      最後轟然一聲,雙雙受創嘔紅。
      對峙而立,最後的存亡之爭一觸即發。

      劍子拼著氣力,不詰責為何反叛,而是問:「龍宿,曇兒真是你我的兒嗎?」

      「哈……哈哈哈--」不可遏止的淒厲大笑。
      西風寒,寒不過人心。

      心,已死。

      抹去唇邊腥血,冷冷回道:「劍子仙跡,若有一日吾死在汝手中,不會是死於汝的古塵,而是汝該死的猜疑。」
      「龍宿……」

      「但願吾與汝再會無期。」恨恨絕別,龍宿再集全力豁盡一掌,藉勢遁逃。

      「爹親!阿爹!」另一端的曇兒嘶啞呼喚,卻怎麼也喚不回往日溫情,放聲號咷大哭。「嗚哇--不要,我不要爹親和阿爹打架,我不要阿爹走了,仙姊姊,我不要!妳快替我把阿爹找回來好不好?嗚哇哇--」
      仙鳳淚流滿面地緊抱他,不停不停重複著:「記住……你是個幸福的孩子……要記住……你是個幸福的孩子……」

      「曇兒……」龍宿忽由房中密門出現。
      曇兒哭著飛撲過去。「阿爹!不要走,不要和爹親吵架!」
      緊擁懷中稚兒,抑不住,淚如血湧。

      「主人,您快走吧!」仙鳳說。「帶著曇兒離開,永遠不要讓大家找到你們。」
      「鳳兒……」
      「快走,再不走,劍子先生和佛劍先生必會發現您在此。」再顧不得主從尊卑,流淚推著他們。

      這日,鬼離開了棲息的疏樓。

      疏樓西風的東方,迎向日出之處,綻開了色似泣血的杜鵑花,一隻杜鵑鳥飛來,繞著疏樓哀哀哭啾。

      腸斷無聲莫啼歸。

      偏偏,一聲斷一腸。

      子歸、子歸、子歸、子歸……

      肝……腸……寸……斷……
     
    -----------------------------------------
    字數:3107

    由於劍妖的私務十分繁忙,所以回覆會遲一些,請大家務必見諒(拜)
    時間和心情被擠壓得連爬文的空間都快沒有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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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子7- 終

        七

      劍子將失了主的仙鳳與言歆安置在他的豁然之境,到處都找不到曇兒蹤影,不由焦慮的詢問仙鳳。
      忠誠不二的的她守口如瓶,始終推說不知,濃濃的哀愁與悲傷佔據清雅秀容。

      龍宿把孩子帶到哪兒了?
      心焦如焚,如今龍宿選擇走上極端之路,曇兒的安危堪憂。

      龍宿……龍宿……龍宿……
      心裡一聲聲,都是痛徹心扉。

      最不想查證的醜陋真相披露了,無法隱藏,瞞騙不了,由他親自揭發,連自欺欺人的權利都沒有。
      「好友,請將龍宿的事交由我處理。」他如此要求佛劍分說,私心地,欲再為情人留下一線生機。

      那失了棲身處的鬼,狼狽隱匿不見光的密地。
      「阿爹,」稚聲輕呼,曇兒揉揉惺忪的眼醒來,看看四周,惶然問道:「我們在哪裡?」

      「曇兒別怕,這裡也是阿爹的地方。」龍宿來到他身旁,溫聲安撫他的不安。
      「阿爹……」欲言又止。
      「嗯?」
      「你不要和爹親吵架好不好?」揪著阿爹的衣袖,晶亮圓瞳盛滿要懇求。
      沈默無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這一剎頃時醒悟,原來,他才是真正的蜉蝣子,失了可依的天地,朝生暮死。

      而他的曇華美夢,被命運允許只能揮霍一夜。

      終究,什麼都留不住浪跡天涯的遊子。

      留不住夢想的永恆。

      一夜美麗的大限既過,曇華該謝。

      心,苦苦徘徊。

      承認吧,決定吧,曾獨領風騷的儒門龍首已成敗寇,窮途末路,就成為嗜血一員吧!

      曇兒呢?
      勢必不能再將此子放在身邊,該將他交予劍子嗎?
      不,不!

      他恨!

      他要猙獰的歹毒的報復!

      他要讓劍子仙跡如他一般痛苦不堪!

      而曇兒的小頭顱,他想,將讓劍子仙跡一輩子痛不欲生!

      心,悽悽懸宕。

      劍子,吾將選擇投身黑暗的永生,而汝的痛苦,亦將隨吾沈淪永恆的地獄。

      「阿爹?」從沒見過阿爹如此痛苦扭曲的表情,曇兒不禁感到畏懼。
      「吾兒,原諒阿爹。」極苦極悲的低喃,拔下簪髮的一支珠玉銀釵,劍子難得大方送他的禮物。

      心一橫,銀牙一咬,緩緩的、緩緩的,揚起握釵的手……

      是夢滅了他?
      抑或是他滅了夢?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不。

      蜉蝣子,朝且生,暮即……死!
     
     
        八
     
      多日了,劍子依舊找尋不到龍宿的下落,曾經珠光寶氣到簡直招搖的情人,如今卻像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覓不著丁點蜘絲馬跡。
      掩不住沮喪地回到豁然之境,再思考他法,努力想想龍宿還可能去哪些地方?

      「劍子先生,有人送來這個盒子,囑咐要您親自開啟。」仙鳳捧出一個鑲銀邊的金色錦盒。
      盒子的做工很細緻,用揉織金線的白色緞繩繫著。
      這樣奢華的包裝,該是龍宿遣人送來的。

      心房顫顫,又驚又喜的取下繫繩將之開啟,入眼,是件紅漬斑駁的布塊,拿出來看,才知是染血的童衣,怵目驚心地寫著--

      曇華殞子,此恨無期。

      一支珠玉髮釵從血衣裡掉出來,鏗然一聲落地,同樣沾滿血污。
      這是他送給龍宿的釵,而這件童衣……

      「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啊啊啊---」仙鳳猛地抱頭,崩潰的嘶喊尖叫。

      「仙鳳 」劍子霎時錯愕。
      言歆衝過來抱住她。
      她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緒,暈厥在他的懷裡。

      由她的反應已可猜知一二,劍子的一顆心像被一隻手掐著,狠狠扭絞,俊容僵硬地沈沈說道:「言歆,告訴我實情。」

      言歆打橫抱起她,靜默了半晌,才坦白回答:「曇兒是仙鳳代替主人孕生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男人何能產子?

      美好的無稽謊言,是龍宿此生最華麗無雙的幻夢,自欺,同時欺人。

      劍子旋過身背對言歆,仰首遠目望天。
      陽光太亮,照得雙眸刺疼刺疼的,似有水色愴然滑落,但很快便在烈日的曝曬下蒸發得無影無蹤了。

      鳳兒,吾待汝如何?
      主人待鳳兒極好。
      有多好?
      如再生父母。
      是嗎?那麼……鳳兒,汝可願意將身體借吾十個月?
      主人?
      貼心的鳳兒,代吾孕妊他的骨肉吧!

      子歸、子歸、子歸……

      疏樓西風的杜鵑鳥飛來豁然之境。
      黑色喙子末端稍曲,長尾白斑羽,全身灰褐,胸口及腹部橫著黑色條紋。
      這報悲不報喜的兇鳥,淒淒啼叫幾聲,然後啄食了一隻正欲吐絲做繭的蠶蟲。

      春蠶到死絲方盡。
      寸斷相思何處寄。

      子歸何處?
      子歸何處?

      仙鳳常常梳著他的頭髮,輕輕的溫柔的對他說:「要記住,你是個幸福的孩子哦。」

      嗯,我是個很幸福、很幸福的孩子……


        終

      世道擾攘,只要有人的一天,風波災劫就永無止息的一日。
      屁股長在頭上的外星人滾回外太空了;吸血鬼也差不多快被消滅得死絕殆盡;北方的某個國家,上演了一齣狸貓換太子的宮廷大戲;般若海有五個結拜的怪人,閒閒無聊自尋死路;劍子仙跡被「好友」聖蹤打下琉璃仙境旁的懸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藥師慕少艾--琉璃仙境的芳鄰,居於琉璃仙境崖下的峴匿迷谷,明明已是皓首雪眉,卻老愛裝年輕的華髮少顏怪伯伯--看著救回來的人又把他珍貴的藥材通通嘔出來,長長的眉毛都快打結了。

      「你當真活久嫌膩了是吧?」慕少艾很無奈又不耐。
      劍子依然緘默。
      自從他跌落萬丈深淵,幸運被慕少艾救了之後,雖重傷在身,卻不肯好好吃藥療養,眉頭終日鬱鎖,一張臉比醃梅子還皺。

      「好吧,我換個問題,在這世上,還有沒有什麼人事物可讓你留戀?」

      眸光閃爍,終於沙啞出聲。「龍……曇……」

      「龍潭?地名嗎?」
      劍子微微笑了,搖搖頭。
      「那麼是人?嘿,聰明的我一聽就知道,龍必是指某個華麗無雙的儒門先天,而曇……是誰?」沒聽過,猜不著。

      「吾兒。」

      「耶?你有孩子?怎麼從沒聽人說過。」慕少艾小吃一驚。
      劍子再微笑,這個祕密承載著無限的甜密回憶。

      爹親,長大後我要像你一樣,做一個偉大的先天劍客。
      劍子,汝可願意與吾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記憶若潮水騰騰翻湧,一滴剔透水露跟著滾出目眶。
      「哭了,他哭了耶!少艾,你是不是欺負人家!」長有奇異耳朵與尾巴的可愛小阿九嚷嚷。
      「嘖,我幹麼欺負他?」
      「那他為什麼要哭?」

      「我怎麼知道。」思前想後,慕少艾附在阿九耳邊嘰哩咕嚕了幾句。「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知道嗎?」
      「我才不要咧!」阿九抗拒大叫。

      「少囉嗦,叫你去就去,你想要他一直吐藥,然後你一直煎藥嗎?要是他吐一輩子,你可就要煎一輩子哦。」神態悠哉的恫嚇道。
      「好啦好啦,去就去,真是壓榨童工!」一邊埋怨呼嚷,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蹦跳離開。
      轉頭看向劍子,慕少艾又是一臉無奈,嘀嘀咕咕的碎碎唸:「噯,算我求你,拜託你不要吐藥像吐奶好嗎?又不是小孩子怕吃藥,要不我給你加點蜂蜜壓壓苦……」

      與世隔絕的峴匿迷谷相當寧謐安逸,除了蟲鳴鳥獸瀑布流水的天地音聲外,唯有的人聲便是慕少艾和那隻小猴子似的阿九。
      如今阿九離開,只剩下劍子和慕少艾眼對眼,相看兩不厭。

      「想不想和人聊聊?」慕少艾問,都他一個人在說話,挺無趣。
      劍子搖頭。
      「真悶。」不能聊天實在苦煞愛說話的他。「這下我終於體會到那隻小潑猴的好了。」

      幸好阿九只隔一日很快就回來了,這次換他附在慕少艾的耳旁嘰嘰喳喳。
      「這樣啊。」慕少艾聞言沈吟。
      「你說的我都說了哦,有事沒事都不要找我。」
      「不找你不行呀,這裡除了你之外我還能找誰?」

      「哼哼,當初你撿我回來,根本就是打算把我當童養媳虐待對不對?」阿九忿忿不平的指責。
      「唉唷,啥虐待,何必說這麼難聽。」
      一老一少如往常又拌起嘴來,你一言我一句的,互不相讓。

      劍子總只是靜靜旁觀。
      曾經,他也曾和另一個人如此互相調侃,親密揶揄。
      曾經……

      忽然,慕少艾和阿九同時感受到有人闖進外頭的佈陣,二人停止鬥嘴,互看一眼。
      「是不是他來了?」阿九小聲的問。
      「我怎麼知道,你去看看,如果是就把人帶回來。」
      「你你你……」
      「快去快去,回來再繼續你你你。」
      「啊啊,討厭啦!」身隨聲去,遁入不遠方的濃霧裡。

      「劍子,倘若是你心裡掛記的人來了,你可要乖乖吃藥,不然人家還會以為我荼毒你哩。」

      劍子的神眼驀地明亮發光,望向前方霧陣。
      矇矇矓矓,影約綽綽。
      霧裡,一道人影,不,二道人影,不……是三道……

      紫銀華色,在白茫茫的霧中映耀炫彩的熟悉光輝。

      激動得不顧身上沈重的創傷,劍子跨出竹簾,踉踉蹌蹌地搶步過去。

      會是他嗎?
      會是他們嗎?

      哎,先天也是人,亦超脫不了情障啊。

      慕少艾嘆口氣,笑了笑,對首先蹦出迷陣的阿九說:「看來,你不需要再煎太久的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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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子-(續)送別

     
    圖:曇子
     
      終究,下不了手。

      這是他的孩子呀。

      雖非他以親身妊育,然而那孕母只是他的替代。

      這.是.他.的.孩.子!

      凝視臂懷中昏迷的無辜孩兒,一滴淚、二滴淚、三滴淚……滴滴都是滲透心扉的苦楚。
      
       
      主人,你當真要如此?

      鳳兒,妳不願意助吾完成這個夢想嗎?

      不是的,主人,就算您要鳳兒的性命,鳳兒必定無怨無悔雙手奉上……只是您何苦……何苦……

      別哭,鳳兒,吾的夢想不苦,只怕吾的自私確會苦了妳……罷了……

      不,主人,鳳兒願意……代您懷胎……

      謝謝妳,鳳兒,謝謝妳。
     
      
      他看得出仙鳳的掙扎,看得出言歆沈默的抗拒,看得出自己的任性妄為所造就的罪障。

      他承認,他有罪,甚至邪惡。

      為了愛一個如仙般的人,他寧願罪大惡極。

      所以,他欺騙。

      百年千年以來他累積了多少謊言,多這一則又何妨?

      一個希冀留住浪子的渴望,一個荒謬的賭約,一個新誔生的生命,一生一世的牽絆。
     
      如今這樣的結局,不是他要的,不是他要的!

      叛龍……他是情人心裡口中的叛龍……

      淚,四滴、五滴、六滴……流不盡背叛的沈痛指控,滴滴都是鮮血堆砌的決絕代價。

      最後的擁抱,最後的親吻,最後,美人樹下捨子。

      不回頭,不願回頭,不能回頭。

      走吧,走吧,離得愈遠愈好,不染凡俗不涉江湖,你才有命存活,延續吾這罪惡無雙的曇華之夢……

    ------------------------------------
    發表於電子報的蜉蝣子後續文章之一
    另有三位朋友的怨念續文,由於不便轉截,請有興趣的朋友們至下列網址觀看:
    http://cocoi.100megs42.com/epaper/40.htm

    本篇故事的接續文的曇子的【夢回】,另請曇妹子來發貼囉^^

    十分感謝大家的回文和鼓勵,歐巴妖感動涕零啊~~~~~(淚拜)
    [ 此贴被黑白劍妖在2006-05-09 17:1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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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9 15:59 | 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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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疏楼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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