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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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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夢1~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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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也不是新作,看過的還是當我來賺珍珠吧(逃~)
內容沒改,只有段落有修改而已~~^^b
=============


江南夢(壹)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寒冬離去,春意來臨,大地乍暖還寒。

  煙花三月,細雨綿綿,淡薄如霧,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迷濛,此等縹緲出塵之景,為騷人墨客所愛,坊間多有留傳千古名言佳句,歌頌江南美景之好。

  只是,忽降甘霖,樂了文人雅士,苦了做生意的小販與過客旅人,一時間,眾人急忙遮雨收拾自家舖子,手上不停,口也不停,怨聲連連,瞪著陰暗蒼天,卻也無能為力。

  來往人潮散的散,躲的躲,全擠在客棧屋簷下,抖過衣上雨珠,擦拭過隨身行囊,才看看一旁和自己相同遭遇的人,互視而笑,反正等著也是閒暇,進而攀談起來,你來我往,聊的十分開心,再讓店小二送上壺溫茶,頓時熱絡氣氛趕走冷溼涼意,至於外頭濛濛細雨何時停歇,大夥兒倒也不怎麼關心。

  雨勢似有漸大之意,客棧內躲雨的人群,望了一眼豆兒大的雨滴,嘆口氣,招來店小二,要了間房,各自上樓休息去了。

  掌櫃的撥著算珠,呵呵笑得闔不攏嘴,心裡拜謝這場及時雨,為他送來白花花的銀子,不禁暗自祈求這場雨能多下幾日,留住人潮與錢財。

  看了看泥濘道路,再瞧瞧清風淡雨,料想今日應該再無人上門,才正要收起門簾招牌,打算關門收拾之際,隱約見到一團白霧,自遠處飄飄行來,矇矓乍看之下,心臟只差沒蹦出來。

  這世道是怎麼了?天未暗就活見鬼!敢情這清明掃墓也給掃出好兄弟來嗎?!

  尖叫聲尚未出口,那團白霧已然晃至眼前,開口說道:「請問...」

  掌櫃的張大嘴,一隻手指僵在半空,顫聲:「鬼...鬼...」

  「鬼?在哪?」左右探視,察無異常氣息,嘿然一笑:「唷,掌櫃的,敢情您這聲『鬼』...可指的是在下?」

  哼哼,天底下哪有鬼走路會撐傘?再說,如果自己是鬼,早就被某好友超渡成仙了,哪還會站在這裡吹風淋雨。

  「你...呃...」定睛瞧去,這可不是活生生的人嗎?

  掌櫃的大口呼了口氣,拍拍胸襟,瞬間換上生意臉孔。

  「不不不,是小老兒一時眼花,這江南午後雨霧濃,偶爾風吹雲霧飄,這錯認是難免的,客倌您就別計較了。」見來人並無不悅之色,堆起笑臉問道:「這位客倌,您是打尖還是住店?住宿的話,小店上房仍有幾間,雖非華美富麗,倒也雅緻寧靜,阿福、阿...」

  甫要喚店小二過來領房,來人出言打斷掌櫃的話語。

  「不用了,我只是問個路,一會兒就走。」

  「但這雨....」

  「不打緊,偶爾來個雨中漫步也不錯。」見對方不可否置,笑笑問道:「掌櫃的,請問懷華村怎麼去?」

  「懷華村?您這是...?」

  沒記錯的話,那裡現在少有人煙,荒涼的很,傳聞常有幽魂出沒,來往旅客就算趕時間,也不敢夜半行經此地,就怕被勾了魂去,嗚呼哀哉。

  「受友人之託,順行辦點小事罷了。掌櫃的,麻煩您報個路,我還得趕路呢。」

  「出了城門,再往南方十里就是。不過您確定不歇一晚,明日再行?現在出發,少說也要亥時才到的了,那裡可是沒有落腳處啊。」

  「無妨,早一日解決,早一日心安。多謝關心。」

  買了些乾糧,拎了壺茶,再次道過謝後,那人又飄然而去,正如人來之時,一身白袍衣袂飄動,不染凡塵,淨如雪,皓如芒,彷彿仙人一般,隱沒在雨霧之中。

  「今個兒是遇上仙人不成了?」喃喃自語。

  「掌櫃的?」

  店小二幾聲搖喚,猛然回神,掌櫃的才驚覺自己竟瞧得呆了,回頭見店員們學著他引頸遠眺,口中念著「有什麼好看的」,臉微微一紅,連忙吆喝開眾人,各自幹活去。


※ ※ ※ ※ ※ ※ ※ ※ ※ ※


  夕陽西下,日落月升,雖是暖春降臨,但入夜之後,仍是涼意颼颼,何況淋了半天的雨水,衣濕髮潤,更容易傷風受寒,任何人都應要折服在這個自然法則裡。

  應該。

  因為某先天道者不信邪。

  「哈啾!」揉揉鼻子,望向天上桂魄。「哎呀,是哪個人在偷罵我?一定是龍宿那小子,不知這回是怪我偷藏了他的書,還是弄灑了他的香薰粉...」

  平日壞事做太多,一時也不知道是哪件...當然,在某道者的認知裡,那些不叫『壞事』。

  例如。

  書得讀多,想的自然也多,何況那人本來就愛想東想西,鑽牛角尖,看他興致一來,整日捧個書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還怕他唸壞了腦子,所以身為好友的自己,就該幫其減少負擔,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抽走手上的書,然後偷偷藏起來,等他興頭過了再還他...但常常放著放著...就忘了,等到某日那人來到自家,在桌角床底下發現時,總是一臉不可置信,杏眼圓睜,然後...

  「劍、子、仙、跡──!!汝居然偷拿吾的書!而且還拿來墊、桌、腳?!」

  然後就是跑給他追...當然,不可能只有單純的你追我跑,還得閃一下後頭不時襲來的掌氣劍影。拜龍宿所賜,現在自己躲避暗器的功力越來越高,甚至不用回頭,輕輕鬆鬆就能閃過,這麼好的事,以劍子仙跡向來奉行「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之原則,因此,改天也讓佛劍來試試,相信龍宿不會太小氣才是。

  至於那個香薰粉...呃,這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去疏樓西風找龍宿時,不巧主人外出,桌上放了一只玉瓶子,自己一時大意沒瞧見,衣袖回擺間,好死不死掃到瓶子,咚一聲落地,瓶子是沒打破,但是裡頭的粉灑了一地,驚慌之際,忘了窗戶沒關,頓時風過無痕,只留滿室馨香,後來雖然胡亂塞了些粉末,也隨口扯了話隱瞞過去,不過...算算日子...八成也該被發現了...

  還好現在不在家。

  劍子仙跡咧嘴一笑,甩甩頭,舉步繼續往目的地而行。


◎ ◎ ◎ ◎ ◎ ◎ ◎ ◎ ◎ ◎


  「鬧鬼?」現在可不是七月半啊。

  「正是。」出家人不打誑言,佛者正色說明:「這幾個月來,陸續有數十個百姓投訴,懷華村裡有鬼怪出沒,夜裡魅影幽幽,盤旋在村旁林間不散,雖無害人之舉,卻驚擾附近村民和路人,因此特來求助於吾。」

  「那...」往生咒念下去不就得了?

  「吾現下諸事繁忙,無法分身前去,勞好友走一趟,佛劍在此先向眾人謝過了。」

  「唔...」這擺明就是強迫推銷!算了,去看看也好,或許有奇遇也說不定。「好吧,我去就是。」

  懷華村...多久沒去了呢...不知那不會響的風鈴開了沒?


◎ ◎ ◎ ◎ ◎ ◎ ◎ ◎ ◎ ◎


  停步站立在藤樹下,借月色望著繁密茂盛的花朵,劍子仙跡笑逐顏開。

  「幾年不見,長的真好,應該帶龍宿一起來看的。」

  若干年前,兩人出門辦理儒首道尊交代之事,路經懷華,聽聞此地百姓喜愛栽植藤花,在江南一帶小有盛名,特意前來觀賞一番,不料那年河水氾濫,淹過村莊大半,自然是賞不成花,敗興而返,卻在回程路上,瞧見小徑旁一株綠芽,像是藤苗模樣,只是垂頭無力,龍宿見了不忍,當下挽袖重新栽植,說好隔年再來探視,可惜之後兩人忙於諸事,一時也忘了此件。

  多年之後,如今再度前來,見枝繁葉茂,盈花綻放,雖天暗看不清完整面貌,但仍可得知生長的好,遂也心喜歡愉。

  不過...

  「你就是那個『鬼』嗎?」

  樹後,一抹淡影側立,琥珀瞳孔幽幽,表情茫然,似乎不解話中之意。

  「我是嗎?」

  好奇試探:「不然,這大半夜的,獨身在此又是為何?」

  「我不知道,醒來,就在這裡了。」轉過身,看著發問之人,回問道:「你呢?為什麼你會來?」

  「我是因為...」話語止在看清那人模樣,驚訝不已。

  淡影緩緩走出樹蔭,月光照映下,劍子仙跡不禁脫口而出。

  「...龍宿...?」
[ 此贴被狂嵐在2006-05-04 01:0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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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貳)


      「這麼說來...你是來抓我的嗎?」紫影問著。

      「基本上是的。」道者回答,又說:「不過,我改變主意了。」

      「因為我跟他很像嗎?」那個人...

      白玉簪,珠翠髻,三千紫絲如綢緞。
      膚如雪,滑如脂,嫣紅粉頰淨玉頸。
      細柳眉,丹鳳眼,漾漾金眸亮如星。
      唇如櫻,嗓如鶯,聲脆音雅若天籟。

      「如果不是知道那人生性懶散不愛出門,又逢春雨濛濛,天涼正好眠,此時應該臥在床上擁枕捲被,否則,還真以為他轉了性子,暗地偷偷跟過來,想嚇我一嚇。」

      好些時日沒見到他了,不知道過的好不好,是不是又熬夜看書,挑食不肯乖乖吃飯,沒事捉弄新儒生,耍脾氣躲避三監司,讓仙鳳言歆急的跳腳,氣也不是,罵也不是。

      思起那人,嘴角不禁上揚幾分,心裡頭暖烘烘,目光也柔和許多。

      「你很喜歡他?」

      好奇問道:「怎麼說?」

      「因為你看著我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是嗎?」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是笑著的,在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竟表現的如此露骨,要是那人瞧見了,大概又會說自己偏心。

      兀自傻笑了一陣,回神望見紫色人兒張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驀地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咳了幾聲,問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嗎?」

      「嗯...我好像...在等人。」說到自身事,期期艾艾,講不出個所以然。

      「等誰?」

      輕聲喃喃自語:「我不知道...好像有個人,要我等他,可是,我想不起來他是誰,也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模樣,只記得,他和你一樣,穿著一身白衣,瀟灑出塵,不像凡間之人,其他的,我再也記不得了。」

      「這樣啊...」沉吟一會兒,再問:「那麼,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

      「是啊,總有個稱呼吧,不然老是你啊你的叫,這樣不太好。」

      思索一陣,兩綹細眉微蹙,螓首輕搖,示意不知。

      「那,你身上有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摸摸衣袖,翻遍全身上下,找出一只紫色小香包,繡工精緻,隱約傳來馨香,仔細瞧看,卻無任何蛛絲馬跡可尋,紫衣人兒黯然失色,似是失望落漠。

      「欸,別難過啊,忘了就忘了,不過就是個稱呼罷了,再取一個就是。」見不得這張俏臉傷心,劍子仙跡安慰著,突來靈機一動:「這樣吧,在你還沒想起自己是誰之前,我就先叫你龍宿吧。」

      「咦?可是...」這不是...那個人的名字嗎?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他人不在這,借用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何況天下這麼大,同名同姓的少說也有好幾個,哪天搞不好也會遇上一個叫劍子仙跡的吧。」

      只不過,天下無雙的劍子仙跡僅有一個,別無分號就是。

      「但是...」想想還是不妥。

      「哎呀,別這啊那的,囉哩八唆,就說『好』就好了。」

      「喔...好吧...」

      紫衣人兒依言安心,綻開甜甜笑靨,劍子仙跡頓時愣住,沉醉不已。

      月色柔和,氣氛正好,可惜....

      「哈啾、咍啾!」

      一個噴涕是有人在罵你,兩個噴涕是有人在想你,而第三個噴涕....

      「你怎麼了?」扶住突然軟倒身軀,指尖傳來溫度有些滾燙。

      「不好意思,小龍宿...借我靠一下...醒來再謝你...」

      如果某正直佛家先天在場,自是一臉擔憂,親自照料。

      若是某華麗儒門先天瞧見,必是冷哼訕笑,然後嗔罵道:「活該。」


      因為某不信邪的道教先天,這次真的感冒了。


    ※ ※ ※ ※ ※ ※ ※ ※ ※ ※ ※


      「好多了嗎?」澄明的眸子透著擔憂。

      睡了一覺,雖然還有些不適,但精神體力尚足,運功吐納氣息後,風寒已好了泰半。

      「好了好了,劍子仙跡向來身強體壯,小小風寒不算什麼,哈哈..咳咳咳...」

      「真的好了嗎?」輕拍著那人背脊,柔聲問道:「我去找人來幫你看看吧?」

      「不用不用,死不了的,等會去採點藥草,熬個湯喝下,過幾天就好。」看了看外頭天色,日正當中,笑道:「你果然不是鬼。」

      微愣,隨及會心一笑。

      「你也不像仙。」哪有仙人會傷風感冒的。

      劍子仙跡俊忍不住,悶笑出聲,聲不可抑。

      這性子還真像那人,愛頂嘴。只是模樣小了些,像少年時的他。

      笑了一陣,起身打理衣冠服飾,揹上古塵扶麈,俯身伸手邀約。

      「今日晴空萬里,出外踏青的好時光,走吧,難得來到這裡,一塊去瞧瞧江南美景,待回去再說給那人聽,讓他也羨慕羨慕一番。」

      說罷,牽起纖纖素手,兩人衣袂飄飄,徐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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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兩個月來,兩人遊覽名景勝水,古蹟佛寺,湖光山色,行經楊柳湖畔,改坐樸實船舶,賞遍美麗富庶的水鄉景象。

      江南出美景,同時也出才子佳人。

      一路上,遊客如織,美女如雲,其間不少名媛千金,秦樓紅袖,更有各院頂尖花魁,妝點嬌媚,豔若桃李,三五成群結伴同遊,宛如百花綻放,一片姹紫嫣紅。

      湖上畫舫眾多,若非精緻典雅,即為富麗堂皇,端看雕琢裝飾,便可知其中所乘主人非富即貴,皆是家有萬貫財,出手大方的仕紳子弟,或是頗富盛名,炙手可熱的當紅花魁。

      其中,唯有一艘素雅孤帆,單獨飄浮於花海之外,自逕靜謐遊憩,在這金碧輝煌的絢麗繽紛之中,更顯特別。

      「那裡好熱鬧,在做什麼?」

      一抹淡紫倚欄眺望,看著遠方人影紛紛,嘈嘈嚷嚷,好奇的伸長頸項,傾聽隱約傳來的嘻笑談話聲。

      「小少爺,您打遠方來還不清楚,那艘畫舫上乘的,可是我們鎮上最有名的歌伎蘭君馨呢。」船伕阿旺熱心解釋著:「每月今日,各院主子都會讓自家歌伎名伶乘坐畫舫,一方面是讓姑娘們觀景解悶,一方面是藉機宣傳名號,吸引更多客源,因此各家姑娘都會精心打扮,使出看家本領,這樣的習俗,反而讓我們這種窮苦人,能有目睹風采的機會。」

      偏過一張俏臉探問:「這麼說來,阿旺大哥,你聽過她們唱歌彈曲囉,好聽嗎?」

      「當然好聽,尤其是蘭姑娘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溫柔清脆,只消聽過一次,包準您如癡如醉,就連睡夢裡也會笑呢。」

      眨眨眼,還是有些懷疑,問道:「那,今個兒她也會唱嗎?」

      「會啊,小少爺可有興趣一聽?」

      聞言瞬間喜上眉梢,忙不迭同意道:「好啊好啊,阿旺大哥,麻煩你將船搖近一點,這裡太遠了聽不見。」

      「可是,大爺交代不能離開這裡,他要是回來看不見我們,會責怪阿旺的。」

      船伕口中的『大爺』,指的自然是離船不在的劍子仙跡。

      今晨一早,不知從何處飛來信鴿,道者看了信,皺著眉沉默不語,問他何事,只是揉揉紫色髮絲,但笑不答。用過早膳後,囑咐船伕不可隨意離開,要其好好看守著船隻,又利誘威脅那蠢蠢欲動的小人兒,不許他黏人跟隨,才匆匆下船辦事去了。

      小臉微愁,突然想出法子,說道:「那,我們快去快回,趁他還沒發現之前就回來,這樣不就沒事了嗎?」

      「可是...這樣好嗎?」阿旺遲疑著。

      「好啦好啦,你不是也想聽曲子嗎?我們聽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馬上就回來了。」龍宿央求著。

      「這...」望著眼巴巴哀求的模樣,阿旺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感,加上自己著實也想聽歌伎彈琴唱曲,心裡衡量再三,天秤頓時傾斜倒塌。

      「好吧,就一會兒喔。」

      「嗯。」開心的點著頭,催促著船伕快快搖行船身。

      輕舟徐徐緩緩,小人兒等得心急,一雙柔荑入水幫著划,看的阿旺笑彎了腰,樂不可支,忽地一瓢水澆來,淋了一身,只見那始作俑者朝他扮個鬼臉,笑的十分開心,阿旺替人搖船搖了十幾年,頭一次遇見這樣的客人,心生好感,不自覺心裡頭也快活,哼起坊間小曲,兩人嘻嘻哈哈笑鬧間,也慢慢靠近了熱鬧地方。

      「接下來,有請本院第一名伶.蘭君馨姑娘為各位彈奏一曲,請慢慢欣賞。」

      「呼,剛好趕上。」阿旺抹抹汗,跟著龍宿坐下來觀看。

      頂著大濃妝的老鴇尖聲細氣的介紹開場後,一朵娉婷嬌柔緩緩走上前,微微彎腰向眾人行禮,接過婢女呈上琵琶,如蔥玉指輕輕一劃,錚錚絃音清澈動人,曲調忽高忽低,突快突慢,間或一聲掃絃,如裂帛清脆,又轉輪指捻拈,如珠玉落盤,其後漸次微弱,歸於虛無。

      一曲結束,蘭君馨起身謝禮,眾人方從餘音中回神醒來,頓時掌聲如雷,歡聲四起。

      「好啊,好啊,真是太好聽了,說書的先生常說一句什麼『這曲子只在天上,凡人沒有聽過』之類的,還真是貼切啊,你說是不是,小少爺?」阿旺兀自沉醉在琴聲中,只覺全身舒坦,一時倒也沒注意旁人神色,待喚了幾聲不回,才轉頭探視。

      「小少爺,您怎麼啦?」與方才興高采烈的模樣相比,少年此時羽睫半掩,眸視渙散,眼神迷濛,似是若有所思。

      「沒什麼。」收斂淡漠神色,勉強一笑,說道:「阿旺大哥,你是要說『此曲祇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對吧?」

      咧嘴一笑:「對對對,還是小少爺聰明,有讀過書果然就是不一樣。」

      見小客人又有笑容,對方才異樣遂也不掛在心上,抬頭一瞧,叫道:「啊,蘭姑娘要唱歌了,小少爺快聽。」

      點點頭,將視線放回歌姬身上,豎耳傾聽著。

      「我驀聽得馬嘶人語鬧諠譁,掩映在垂楊下,唬的我心頭丕丕那驚怕。原來是響噹噹鳴榔板捕魚蝦。我這裡順西風悄悄聽沉罷,趁著這厭厭露華,對著這澄澄月下,驚的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

      唱的是鄭光祖所寫之《倩女離魂》中的《小桃紅》,女子為求真愛,離魂月夜追趕情人,蘭君馨嗓音多變,宛轉歌喉如鶯燕啼,時又尖聲高拔,撫得人人心酥骨脆,更將倩女焦急盼望的心理,慌忙趕路的情形演唱的十分真切。

      忽地曲調一變,如泣如訴,哀怨動人,正是女子臥病相思,自憐自歎。

      「想鬼病最關心,似宿酒迷春睡。繞晴雪楊花陌上,趁東風燕子樓西。拋閃殺我年少人,辜負了這韶華日。早是離愁添縈系,更那堪景物狼藉。愁心驚一聲鳥啼,薄命趁一春事已,香魂逐一片花飛。」

      一曲《普天樂》,唱出多少心頭事,歌盡曲畢,在座不少姑娘夫人掩容拭淚,就連男人也深深為之感動,忙著揚袖假意擦汗。阿旺老實藏不住心思,大剌剌的抹去男兒淚,對蘭君馨的歌藝是讚不絕口。

      「嗚...真令人感動,好好聽的曲子,嗚嗚嗚...」

      龍宿笑道:「你又聽得懂了?」

      阿旺搖頭解釋:「雖然聽不懂唱的是什麼,但是光聽蘭姑娘的嗓音,就讓人感傷的不知如何是好啊,嗚嗚嗚...」

      「哈哈哈...」

      少年見到阿旺又哭又笑的模樣,十分滑稽,忍不住笑出聲,音量雖小,但由於眾人仍沉浸在悲傷歌聲中,四下鴉雀無聲,小小笑聲自然十分醒目,頓時遭來各方怒目相向。

      「哪裡來的無知小民,竟敢嘲笑蘭姑娘的歌聲!報上名來!」

      首先發難的是何家少爺,這人對蘭君馨傾心已久,無奈蘭君馨雖出身紅樓,卻是心高氣傲,不願輕易見客,令城鎮中多少青年才俊扼腕,如今突來插曲,在座眾人自是爭先恐後搶風頭,何大少為得美人注目,不待查明來人身份,便是一頓叫罵。

      龍宿自知理虧,故不願生事,僅是朝蘭君馨躬身賠禮,蘭君馨不以為意,頷首回應了結,龍宿回頭要阿旺將船調開,搖船離去。如此淡薄了事,那些熱血人士自是不可能放過生事機會,仍是叫囂個沒完,直到老鴇與姑娘們好說歹說勸阻著,才免去追究爭執。

      離開喧囂吵嚷地方,龍宿漫不經心的望著湖面,纖手有意無意的撥弄湖水,攪得阿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開口詢問,喚了十次才回一聲,應的有氣無力,文不對題,阿旺以為是受到驚嚇,甫要出言安慰,卻見幾艘畫舫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怒氣沖沖,像要尋仇一般。

      事實上,的確也是來尋晦找碴的。

      阿旺吞了口口水,小心問道:「各、各位大爺,請問有何貴事?」

      何大少一把推開阿旺,摺扇直指龍宿,厲聲嚇道:「哼,竟敢當面嘲笑蘭姑娘,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小子,報上你的名號來!」

      龍宿僅是瞟了來人一眼,不理不睬。

      何大少見狀,心頭火更盛,怒不可遏。

      「可惡,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居然瞧不起我何安,來人啊,給我好好教訓一番。」

      阿旺看家丁護衛上前,急忙拱手彎腰賠不是:「對不起,何少爺,我們小少爺年紀輕不懂事,您就大人大量,別跟我們計較了。」

      小聲扯過龍宿衣角,要他一塊道歉,小人兒哼的一聲偏過頭,仍是不理會。

      「哼,你自己看看他,哪有半點要道歉的樣子。」

      「我又沒惹到你,幹嘛跟你道歉!」理直氣壯。

      「你嘲笑蘭姑娘就等於污辱我,當然要道歉。」

      「才不是笑她呢,而且我也已經向她賠禮了,她也沒說什麼,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幹嘛這麼氣憤?」

      一句『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如針一般扎進何安心頭,剎時臉色忽青忽白,對這傲慢小子更是恨之入骨。

      「我、我...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來人,給我打。」

      一群家丁護衛依言行動,阿旺與龍宿兩人不暗武術,阿旺力大擺弄著船身,頓時船面搖搖晃晃,許多人站不住腳落入湖中,只剩幾個護衛與何安勉強站穩,狠瞪阿旺與緊抓船沿的龍宿,更是火上添油,怒上加怒。

      何安與眾人耳語一番,護衛們突然全部圍上阿旺,將兩人隔開,晾在一旁的龍宿,一不注意便被何安偷襲,擒拿在手,龍宿不甘,盡全力搥打扭動,慌亂中,兩人雙雙跌落湖中,高聲呼喊救援,何家家丁急忙來救,何安脫困後不但未拉龍宿一把,反將其壓入水中,使龍宿喝了好幾口湖水,鼻間嗆的難受,阿旺雖瞧見困窘狀,卻也分身乏數,無能為力,只得心焦如焚,盼望有人來援助。

      天有靈驗,果不期然,一道金光白影躍入戰局,聖氣皓皓,威風凜凜,眾人不由得停手看去,只見一頭銀舍利亮眼,幾綹白髮垂髫,淨白袈裟襲身,背上佛牒冷然,神色莊嚴肅穆,來人正是路見不平的佛劍分說。

      一擺手,氣勁震盪四方,將包圍船舫全散了開,再往湖中一提,把小人兒從水中拉起,輕拍背脊,倏地猛咳吐出水來,癱軟坐著喘氣。

      船上眾護衛見來人神勇,早已跟著自家主子逃離,一時間,原先鬧哄哄的甲板,立即靜謐無聲,只聞呼吸喘息聲。

      「啊,多謝大師相救。」雖是驚魂未定,仍是有禮致謝。

      「不會。」一回首,兩人正面對上,佛劍頓時錯愕,臉上驚訝之情掩不住。「你...」

      「佛劍?」

      方要開口詢問,遠處傳來熟悉道者嗓音,徐徐向自己靠近。

      微一點頭,視線看向旁邊落湯龍,劍子仙跡挑眉笑問:「怎麼了?」

      一身濕漉漉,難不成是嫌天氣熱,跳船游水玩去了?

      嘟嚷著小嘴,給了個大白眼,嗔著將經過大要略微說說,道者嬉皮笑臉的安慰,眼角瞟見佛者質疑的目光,連忙將人哄騙到前頭甲板去曬太陽,回頭與佛者走入船艙,取過茶水,給自己與好友各斟了一杯。

      「怎麼來了?」應該不是空閒到來賞花觀景的吧。

      「他是誰?」模樣很像...年少時的那個人...

      喝下茶,不急不徐回道:「你的委託。」

      道者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大略交代說明。

      「是嗎...」佛者微略頓了頓,續道:「那就麻煩了。」

      「怎麼說?」天下間也有佛劍分說棘手的事?真是難得。

      「劍子,你可曾仔細看過他?」指的是正在外頭做日光浴的那人。

      「日照不會魂飛魄散,但無影,見水映鏡子無形。除此之外,與常人無異,不過,近日觀察,身影是有逐漸淡薄之樣。」

      「你想『它』會是什麼?」

      「若非修行百年妖邪所化,就是生靈...佛劍,你想說什麼?」

      沉默一陣,思考該如何說。

      「佛劍,」再喚一聲,道者催促:「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這般吞吞吐吐,實在不像你。」

      嘆口氣,問道:「你可知我從何處尋來?」

      「...疏樓西風是吧。」緩緩閉上眼,似是無奈忍受著什麼。

      佛者疑道:「你知道了?」

      點頭,睜開眼,自懷中取出封籤,展開信紙,上頭只草草寫了「龍首病危,速返」而已,僅六字,卻如刀一般,刺心入骨。

      原以為是那人讓仙鳳捎來假訊,又要像某回裝病拐騙自己回去,今早離船去探消息,查不出個所以然,一見佛者,心下早已涼透大半,雖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心亂如麻,六神無主,恨不得立即長翅飛奔而去。

      「知道病因嗎?」

      「無病無疾,脈搏無異,剛開始一切正常,只是昏睡不醒,但近日臉色越發蒼白,氣息漸弱,怕是...」瞟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道者,靜默不作聲響。

      再問:「何時開始?」

      「清明前後。」推算日子,約兩個月前,正是懷華村民前來請願那時日。「據仙鳳說,清明前,入睡後久喚方醒;清明那日後,竟一覺不醒,請來素還真、素續緣,以及慕少艾三人看診,仍是束手無策,不過,倒是有個共論。」

      「什麼共論?」

      「心病。」

      「心病?你是指...『離魂』?」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至深處,恍如現實,分不清是醒是夢,魂魄離體,徘徊於塵世之上,不願回魂醒來。

      相傳有對愛侶,因男方家世清寒,兩人無奈分離,青年上京赴考之際,女子翩然而至,隨同青年離鄉赴考,多年後,青年返鄉,訪故人,女方家人皆驚訝不已,指稱女子長年臥病在床,並未離家,青年不信,隔年帶妻返家,兩女合而為一,知情者無一不嘖嘖稱奇,成為佳話。

      「劍子,我知道這事太過離奇不實,但,眼見為憑,不得不信。」

      「信,當然信,佛劍分說所說的話,何曾有假過?劍子自是信得過。」忖度半晌,約略已有腹案,又問:「那麼,只要帶『它』回去,他就會醒來了嗎?」

      「也許。」

      露出一抹苦笑,打趣道:「真是不負責任,沒想到你也有說出這種話的一天。」

      「據藥師推斷,尚有一旬時間。要我援手嗎?」

      「欠著吧,如果有個萬一,再麻煩好友相贈一曲往生咒。」見佛者神色凝重,道者反倒笑的開心:「放心吧,一旬後,宮燈幃又會飄粽香,記得要去領啊。」

      原是心事重重準備離去,走了幾步,聽聞劍子仙跡話語,頓時停步僵立,冷道:「好友此次辛勞,佛劍的那份就留給你了,替我向龍宿問好,告辭。」

      說罷,立即化光飛去,不留痕跡。

      「哎呀呀,何必推的這麼快,不過這次該包什麼好?龍宿啊龍宿,我開始期待今年的粽子了。」

      「什麼粽子?」自門外掀簾入內,聽聞道者對空喃喃,小人兒好奇問著。

      「沒事沒事,只是想說端午近了,帶你去瞧瞧龍舟,吃吃粽子解解饞可好?」

      只見少年忙不迭點頭,開心拍著手,十分歡喜模樣,拉著皓白衣袖,繼續賞著湖光景色。


    ※ ※ ※ ※ ※ ※ ※ ※ ※ ※


      夜裡,晚風沁涼,吹去晝時炎熱,送來清爽氣息。

      天上新月斜掛,星子羅布,閃爍明亮,燦爛生輝。

      岸邊蟬叫蛙鳴,高低交錯,起起伏伏,增添夏意。

      湖中小船隨波輕搖,一抹淡紫倚靠著船沿,眺望遠方燈光,火光下燈紅酒綠,男女歡笑聲不斷,樂音忽隱忽現,一片奢靡風光。

      「在看什麼?」順著目光望去,劍子仙跡神色怪異,訕笑問道:「怎麼,那名伶當真如此才貌兼備,不過一曲一歌,便將咱們小龍宿的魂都給勾去啦?這樣吧,明日帶你去醉雲樓,請那蘭君馨為你一人獨唱如何?」

      回頭睨了一眼道者,淡淡應道:「不用,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喜歡。」

      「喔,是嗎?不然這般深情望視,又是怎樣?」

      抿嘴笑笑,不答,挨近白衣道者身上,湊鼻嗅嗅,輕晃螓首。

      「嗯嗯嗯,好濃的氣味。」

      「什麼氣味?」

      「一股好酸的味兒,還有好辣的火藥味,正從你身上飄過來呢。」

      「哈,」捏捏精巧鼻樑,指彈額頭,啐道:「小鬼。」

      摀著額頭,頂著紅通通的鼻子,張著水霧眼眸,哀聲叫道:「你欺負我。」

      「誰教有人不守規矩,自逕亂跑,還鬧事跟人起爭執,這不打緊,重點是不會游水,還掉到湖裡,準備做龍王,你說,這不乖的人該不該罰啊?」

      「呃...今晚夜色特別美,別計較小事,耽誤了良辰美景。」自知理虧,連忙轉移話題。

      「哼哼,轉的真硬。」揉亂一頭紫髮,當作懲罰。

      偷偷吐了吐舌頭,心虛乾笑,眼角一瞄,倏忽指向天際大喊:「啊,有流星!」

      驚喜之餘,急忙雙手合十許願,祈求完畢,眉開眼笑的回眸看向道者,原想問他許了什麼願,卻在回頭那一剎那,凝笑黯眸,默然不語。

      相較於興高采烈的少年,劍子仙跡臉色暗沉,愁眉深鎖,不發一語盯著隕星歿處。

      沉默漫延,氣氛悄然凝結,只餘湖面回盪蟲鳴鴞啼,嗚嗚咽咽,幽幽渺渺。

      素手扯動飄揚衣袖,道者低首探視,小臉微仰,笑問:「你不問我許了什麼願望?」

      「許了些什麼?」依言問道。

      指著繁星點點,說道:「我想要那個。」

      「好。」沒有遲疑,眼裡滿是寵溺。

      「你...」欲言又止,抿嘴咬唇,終是開口:「你有話對我說嗎?」

      嘴角微揚,扯出抹笑靨,問道:「我該說什麼?」

      少年靜默不語,片刻,輕輕吟唱: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大,下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曲罷,綻開柔柔笑容,伸手舉向道者。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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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4 01:07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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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花 [43] 鸡蛋 [0]

     

    (肆)


      告別船伕阿旺,依依不捨的再三揮別,兩人踏上土地,向北方而行。

      一路上,仍是說說笑笑,遊山玩水,只是少年時常恍忽茫然,常要道者再三呼喚,才猛然回神,露出歉意微笑,劍子仙跡看在眼底,不免有些心疼,卻也無計可施,只得努力找些有趣話題,說學逗唱,為博君一笑。

      行了數天,自繁榮城鎮換入鄉間小徑,少了市聲嘈雜,倒也寧靜怡人,白天走累了,隨地找處樹蔭歇息,夜晚倦了,升把火,相倚而眠,除去心底擔憂掛念事項,日子也過的十分悠閒。

      停停走走,行至山林草叢間,劍子仙跡抬頭看看天色,夕陽餘暉,映的滿山通紅,偶有幾隻雁鳥飛過,該是歸巢之時,轉頭望向後頭跟隨少年,雖無怨言,但掩不住一臉倦容,扶樹喘息。

      「走了一整天也累了,今晚就在此歇息吧。」

      動手將附近芒草整頓,弄出兩方平坦位置,讓少年安坐歇腳,取出食糧遞去,發現竹筒內已無飲水,仔細觀察四周,不遠處有流水聲,將披風解下蓋在少年身上,叮囑交代一番,道者才動身往水源處而去。

      掐捏搓揉痠痛的小腿,搥搥僵硬的肩膀,伸伸腰骨,扭了扭脖子,深深呼吸林間清新空氣,弄了一陣,才全身放鬆躺臥在草堆上,看著逐漸漆黑的環境,數著透過葉縫瞧見的星星,等待道者回來。

      「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哈...一百五十三...哈...一百五十....」

      一身疲憊加上太過無聊,眼皮越發沉重,眸一閉,終是沉沉睡去。

      離草堆不遠處的矮樹叢,突然露出數道白光,伴隨幾聲嘿嘿笑聲,倏地唰唰出現幾條黑影,慢慢靠近蜷曲酣睡的少年。

      當劍子仙跡取水歸來時,留給他的,只有那件長年跟隨自己的白色披風。

      手中竹筒爆裂,水花濺濕了衣袖,甩手化光消失。


    ※ ※ ※ ※ ※ ※ ※ ※ ※ ※


      某處山洞內,鬍子大漢怒氣沖沖,吼聲罵著低著頭不敢吭聲的小嘍囉們。

      「笨蛋,搶一個身無分文的人幹什麼?還把人帶回來?你們是想氣死老子嗎?一群飯桶!」

      「這...我們也不知道啊,誰叫他穿的一身好衣料,哪知翻遍全身,連個子兒都沒有,比我們還窮呢。」嘍囉甲聳肩回答。

      嘍囉乙點頭贊同:「對啊對啊,老大您不是常說人孤身在外,有困難要互相幫助嗎?我們還想說要不要偷偷放幾個錢在他身上,以後可以應應急,」

      「沒啊,我問你們,清風寨是開救濟院還是錢莊?天底下哪有強盜搶不著財物,還得倒貼銀子的?你們是久沒被揍,腦袋壞去了嗎!」

      小小聲抗議:「我看是被你打壞的吧。」

      聞言,鬍子大漢更生氣,破口大罵:「誰啊!哪個不要命的敢頂嘴,竟敢在大刀梁光面前耍嘴皮,給老子滾出來!」

      嘍囉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催促對方認錯,鬍子大漢氣得一掌要拍落桌面,眾嘍囉硬著頭皮,手忙腳亂搶過桌子。

      「老大不要啊,少了這桌子就不能吃飯了。」

      「是啊,我們也只剩這張桌子了,現在可沒多餘的錢去買張新的啊。」

      「這桌子從有清風寨就存在,跟我們多少也有感情,別劈了它啊。」

      「你、們...給我放開!聽到沒有,放開我!」

      幾個人抱住大漢腰腿,猛力搖頭,死命的緊抓不放,頓時扭打成一片。

      凝重空氣中,傳來小小聲悶笑。

      「呵呵呵...好玩好玩....」

      眾人正處混亂,一時不及細聽,忙著勸阻自家老大作傻事,直到笑聲轉大,越發不可收拾,將近成為狂笑之際,才停下手邊動作,尋找聲音來源。

      同時回頭,瞪著大剌剌坐在首位之上的少年,異口同聲:「是你!」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呵呵呵...肚子好痛喔...呼呼...」

      少年笑不可止,眼淚直流,只差沒有滿地打滾,笑了一陣,見大夥兒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擦擦淚,揉揉笑痠的臉頰和發疼的肚子,擺手說道:

      「不用管我,你們繼續、繼續啊。」

      頭一次看到這種人質,鬍子大漢等人不禁面面相覷,驀地圍成一團竊竊私語。

      「你們看他是不是有病啊?」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得了瘋病,唉。」

      「氣死我,居然擄個瘋子回來,待會通通給我去外頭罰跪,晚飯也不用吃了!」

      「不要啊老大...」

      正當眾嘍嘍呼爹喊娘哭訴時,突然一聲柔音加入。

      「沒禮貌,我才沒有病呢,更不是瘋子,你們才是,一群傻瓜,呵呵呵...」

      嚇!什麼時候出現的?

      眾人誇張的往後退了幾步,睜大雙眼注視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少年,鬍子老大認為這樣不是辦法,咳了幾聲,開口詢問少年。

      「呃,這位...這位小爺,來清風寨有何貴幹?」

      「嗯?不是你帶我來的嗎?我還想問你們呢!」

      大漢愣住,自己傻笑起來:「對、對喔,一時忘記,抱歉。」

      少年聳聳肩,搖頭嘆氣。

      唉,名字梁光,頭腦也兩光,這清風寨...還真『清風』啊...

      「我問你,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當山賊搶劫啊。」答的十分自然。

      「那...有成功過嗎?」雖是不抱希望,還是問一下,以示敬意。

      「呃...好像...沒有...」這還是頭一次開張作生意呢。

      「喔,那你們還要繼續做下去嗎?沒別的事可做嗎?」

      「不做這行,還能幹啥呢?」眾人七嘴八舌訴苦:「這年頭大家都過的苦,耕田辛勞一整年,賺的錢都拿去繳稅了,吃也吃不飽;做生意嘛,自己又不是那塊料,每做每賠,屢試不爽;其他的,好像都沒適合的,為了生活,只好來當盜賊囉。」

      少年邊聽邊點頭,聽完,沉思了一下,說道:「我看你們身強體壯,四肢發達,又稍微會一點武,不如去大戶人家作護院守衛,或是投效朝廷,自願充軍,雖然日子會不自由些,但可以糊口安身,領些微奉給家人,維持生計,不是很好嗎?」

      「這個嘛...」

      尚不及回覆,守門的小兵跌跌撞撞衝進大廳,口中不停喊著:「鬼、有鬼啊!鬼來了!」

      梁光皺著粗眉,不悅斥道:「什麼鬼?胡言亂語的,講清楚!」

      小兵驚魂未定,喘了幾口氣,指著門外:「外頭、外頭來了一個全身白蒼蒼的鬼,大夥還沒碰到它,兄弟們就自己飛出去,昏倒在地啦!」

      「什麼?這麼厲害!哪個道上的?可有報上名號?」

      「老大啊,鬼死都死了哪來的名號啊?」

      小兵專心挑著老大的語病,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句:「你是說我嗎,這位小兄弟?」

      「對對,就是跟你一樣穿著白衣服飄來飄去的...鬼啊!」尖叫一聲,目翻白眼,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劍子仙跡緩緩向前走,屋內眾人嚇的往後退,直到背靠上了牆,退無可退,縮在角落顫抖著身體。

      「不、不要來抓我,我什麼事也沒幹啊。」

      「是啊是啊,鬼大爺,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做啊,請您高抬鬼手放了我們吧。」

      「鬼大爺,您就好心放了我們,改明個幫您立個碑,燒上大把紙錢給您地下花用,求您大慈大悲不要害我們啊。」

      面前眾人拜的拜,求的求,劍子仙跡看也不看一眼,唯一入眼的,只有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笑著看戲,樂不可支的少年。

      見少年無傷,嘆口氣,伸手招過。

      「來。」

      少年歡愉的跳下椅,蹦蹦跳跳的撲上道者,抱個滿懷,衝著道者給個燦爛笑靨。

      正當兩人準備離去時,鬍子大漢突然喊道:「你、你這惡鬼,把人留下來...」

      「嗯?」沒有回頭,只是出聲詢問。

      「這小子雖然有點瘋,但心地好的很,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被你抓了去,老子、老子跟你拼了!兄弟們,上啊!」

      說罷,掄起大刀就要向前砍去,劍子仙跡扶麈一甩,氣震四方,中央木桌頓時化成碎片,眾人驚的腿軟膝落地,鴉雀無聲。

      少年笑出聲,伸出手掌向盜賊們搖了搖,示意無妨,也是揮別。

      「這樣,我可以帶走他了嗎?」

      「請...請....」

      兩人走後,環視七零八亂的山寨,眾人嘆氣,收拾不多的行李,一同下山離去。

      此後,世上再無清風寨。


    ※ ※ ※ ※ ※ ※ ※ ※ ※ ※


      「玩夠了嗎?」道者溫言問著。

      少年呵呵笑道:「還沒還沒,這麼有趣的人,要是多遇到幾個該有多好?」

      「你啊...」輕輕拍頭,無奈搖頭放棄。

      似乎發現些什麼,少年掙脫道者臂彎,向前方奔去,又倏地停下,回頭招手。

      「快來!我發現好東西了!」

      慢步踱上前,定眼一瞧,不禁訝異眼前之景。

      「這是....」

      草叢間螢光點點,還繞在兩人周圍,如星光般點綴黑夜綢幔,風晚輕送,吹起衣袖飄飄,少年追捕流螢,滿心歡喜,容顏如花一般絢麗動人,道者再次醉心沉迷,笑逐顏開。

      「給你。」雙手合十,遞上一只瓶子。

      「是什麼?」

      但笑不答,抓過道者大手,放入掌中,再用柔荑包覆,執起,貼在自己頰邊。

      「要記得喔...」

      「嗯?」要記得什麼?

      少年放開雙手,展臂緊緊抱住道者,將頭埋入懷中,好半晌,才略略推開。

      「謝謝你,我好幸福,再會了,劍子。」

      「你...」伸手欲抓住纖細,卻撲了個空,劍子仙跡怔愣,望著逐漸淡去的身影,消失在風中。

      打開掌心,幾許紫瓣飄落於上,仰頭觀天,紫雨霏霏,落英繽紛。


    ※ ※ ※ ※ ※ ※ ※ ※ ※ ※


      「喂,喂,醒一醒啊!」

      誰啊,吵什麼,好想睡...

      「喂,這位先生,睡在這裡會感冒的,快醒醒。」

      別吵,讓我再睡一下,一下就好...

      「喂、喂....」

      搖晃呼喊一陣,劍子仙跡終於睜眼,不悅的瞪著面前之人。

      「...什麼事?」

      村民高興的拍著肩:「太好了,還好你沒事。」

      「什麼?」一臉狐疑,搞不清楚狀況。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了。」

      原本圍繞在身旁的眾人看了好幾眼,給個微笑,三三兩兩離開現場,劍子仙跡搔搔頭,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呆坐在枯藤下,連忙起身拉過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詢問。

      「老先生,請問這裡是哪裡?」

      「懷華村近郊啊,這位爺,您是哪裡不舒服,可要找大夫看看嗎?」

      「懷華村?不是聽說鬧鬼嗎?」

      「呸呸呸,不要亂說,咱們村裡可是乾淨的很,哪來妖魔鬼怪,小夥子,我看你真的是有病在身,而且病的不輕,來來來,小老兒和李大夫還算熟,帶你去李家醫館看看吧。」

      「不、不用了。」連忙搖頭擺手,再問:「這裡不是長了棵紫藤嗎?怎麼枯了?」

      老先生瞧了瞧道者身後的枯樹,解釋道:「你說這棵樹啊,早在幾十年前就枯萎了,只是村民拔不動它,所以才這樣擺著。」

      「那,現在是什麼時節?」

      「現在?正逢清明,大家都來掃墓祭祖,所以才會路過發現你獨自一人睡在此地。」

      清明?不是快端午了嗎?

      見劍子仙跡沉默不語,老先生望了幾眼,自逕拄著柺杖徐徐離去。

      回頭看看枯藤,心裡一陣惆悵,垂肩嘆息,不料一只小瓶自衣袖滑落,撿起一瞧,忽地咧嘴笑開。

      「真是奇遇...是夢的話...也不錯啊....」


    ※ ※ ※ ※ ※ ※ ※ ※ ※ ※


      很久沒有這麼想見到一個人了。


      這一路上馬不停蹄,披星戴月,一刻也不休息的趕路,為的就是見那人一面。

      就算現在時機不對,就算那裡是龍潭虎穴也無妨。

      「劍子先生,您回來啦?」怎麼挑這個時候來?

      穆仙鳳見來人勢如破竹,連忙迎上接風問安。

      「妳家主人呢?」

      「主人在房裡發脾氣呢,先生,容仙鳳一問,那個淨玉瓶...是您弄的嗎?」

      驟然止步,嘿然笑道:「呃,果然被發現了...不過沒關係,我帶了好東西來。」

      「喔,那我開門了。」輕敲幾聲,喚道:「主人,劍子先生來訪。」

      甫一開門,一陣如雷吼聲傳出。

      「劍、子、仙、跡──!!看汝幹的好事!!」

      伴隨震耳怒聲,一只淨玉瓶破空襲來,小侍女與道者早已身經百戰,不慌不忙向後各退一步,四目望著瓶子從面前飛過,呈圓弧線完美的越過欄杆,向下落去,僅聽聞『咚』一聲,沒有預料中清脆的碎裂聲,兩人眺望樓下庭中,只見默言歆一手撫頭,一手執瓶,面無表情的盯著淨玉瓶,眼中閃過『恨、怒、痛、無奈』等情緒,模樣十分無辜可憐。

      樓上觀望兩人才想笑,又倏地聽聞傳來一聲:「哈啾!」

      聲威驚人,餘音不斷,但瞧默言歆將玉瓶隨手一扔,摀著口鼻倉皇逃逸,跑的遠遠的,還不時傳來打噴涕的聲響。

      穆仙鳳、劍子仙跡再也忍不住,捧腹搥地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猛流,只差沒有就地滾起來。

      正當兩人笑的樂不可支,耳邊突然傳來一句:

      「很好笑嗎?」

      涼風颼颼襲來,氣溫剎時降了幾十度,直達冰點,兩人瞬間閉上嘴,鴉雀無聲。

      互看一眼,穆仙鳳突然沒頭沒尾冒出一句:「對不起了,劍子先生。」

      「啥?」

      趁道者尚在解讀話中語意,穆仙鳳猛力一堆,將人送入房內,隨及甩門關上,拔腿就溜,裝作沒聽見屋裡傳來驚叫聲,唇瓣微勾,笑臉盈盈,提著藥箱往大門而去。

      門的另一邊,房內。

      劍子仙跡冷不防遭人偷襲,腳步踉蹌,跌跌倒倒的踏步入內,恰與殺氣騰騰卻毫無防備的某龍首撞在一塊,只見道者重心不穩,身一撲,手勾儒者,將其推身壓倒,慌亂過後,兩人以極不雅觀的姿勢跌落在地。

      「痛!」揉著頭,怒目斥喝:「劍子仙跡,今天不和你算清這筆帳,吾...唔!」

      之後所有的喋喋不休,怨懟怒罵,全進了某先天道者肚裡,消失的無影無蹤,化為烏有。

      「汝做什麼!走開!不要碰我...啊..嗯...」

      外頭不知何時又下起綿綿細雨,涼風送爽,吹不散房內春意盎然,情深繾綣,氣溫暖烘灼燙,火熱熾人。


    ※ ※ ※ ※ ※ ※ ※ ※ ※ ※


      夜晚,雨勢漸歇,沁涼如水。

      一紫一白臥於紗帳中,儒者閉眼休憩,道者修長指尖順梳紫色淡絲,繞至酡紅細頰,柔劃輕描秀麗五官,後停於微啟櫻唇上。

      「吶,龍宿。」

      「嗯...?」半夢半醒,自鼻間輕哼應聲。

      「明年,我們一起去江南。」

      「好...」露出甜甜笑靨,酣然入夢。

      輕吻額間紅記,才要睡下,眼尖瞟至床頭一只木盒,壓著一本書,封面寫著《離魂記》,微微蹙眉,再取過木盒,好奇打開盒蓋一看。

      「這是...」

      盒中仔細收藏著幾朵紫瓣,花未枯,似是近日才摘下擱置。撥開花瓣,驚見一只紫色香囊,劍子仙跡怔愣半晌,凝視睡夢容顏,嘴角微勾,像是算計得逞的滿意笑容,不禁莞爾。

      取過自己衣袖裡的小瓶子,放入盒中,闔上盒蓋,將其放回原處,躺臥拉被,輕擁懷香,噙笑入夢。


      --不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是幻夢或現實,從開始到未來,我都愛你。--




    (完)

    ==================
    實為清明賀文~~但是很像七月半XD
    感謝觀文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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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4 01:10 | 3 楼
    煉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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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一篇啊!

    煉棧愛到不行啊!

    剛開始煉棧還以為劍子遇見的是一株紫藤花精呢。
    可以當看到他說他在等一個身著白衣,瀟灑出塵,不像凡間之人時,煉棧讓覺得他是龍宿……
    因為總是覺得,只有龍宿會這麼說,會這麼執著的等著劍子。(這是我的怨念啊!)
    文中的場景、發生的事情,到底是誰的事,誰的夢?

    我想這也許不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劍子對龍宿的牽掛和對小龍宿擔心以及體貼,還有那最後一句話……

    --不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是幻夢或現實,從開始到未來,我都愛你。--

    讓煉棧看的心中甜的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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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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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啊,呵呵,在這邊又遇到了。
    大大的文句有時都用的很雋永啊!有時都會讓人有回味再三的感覺,所以推樓上的那篇回文跟大大。
    這篇真的是讓人甜到快蛀牙的文,喜歡這篇文。
    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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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4 10:11 | 5 楼
    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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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離魂記~~
    不過在離魂中..再遇到劍子..
    也是很幸運的.....
    不管過去或未來~~
    珍惜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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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4 13:54 | 6 楼
    上官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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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是幻夢或現實,從開始到未來,我都愛你。--

    大推這句
    平常看多了龍宿單方愛戀劍子的文
    就特別喜歡像這種以劍子內心為主線的
    在這裡的劍子即使雲遊四海
    內心依然無時無刻記掛著龍宿
    還有和小龍宿相處時那種幾近縱溺的相處方式
    真的很甜蜜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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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雲般漂泊 流水般無定
    風的定律是我的宿命
    顶端 Posted: 2006-05-04 13:56 | 7 楼
    chun_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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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甜的一篇文呢
    看到結尾後,再回頭讀,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總覺得,沒有夢中的龍宿,其實在惡整劍子(笑)
    哈哈~~這只是我的妄想啦~文意並不是這樣的啦
    總之,謝謝這麼好的文分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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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上幻想的舞台~飛翔在現實與虛幻之間,成就不同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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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嵐
    登上九重高塔 併肩看 慈光永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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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煉棧:

    呵~這也是我的怨念啊(笑)
    劍子愛遠遊,龍宿老是苦守等他回家,
    但等不到人所以離魂尋人(?)
    雖然隻身在外,但是心裡總是掛念的^^
    (那為什麼不回家啊~(吼~)==+)
    心意相通的話,夢也許會相通吧?
    是的~是誰作的夢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愛一個人就該愛他的全部”啊^^~~


    TO 凡凡:

    唷!又碰到啦^^~~
    這篇甜嗎(笑),謝謝誇獎~不敢當哩(羞)
    這篇把我喜歡的很多東西都放在一起,
    有點玄妙又不太合邏輯,還請包含^^b
    還有對江南風光的期盼憧憬~~(看電視介紹還真想去啊!)
    希望沒把人家漂亮的風景給寫差了XD


    TO 露露:

    是啊~要好好珍惜現在唷!!^^
    不然等失去了是要不回來的><~
    〔離魂記〕原本的故事裡,就是女主角為了追尋男主角所以離魂,
    雖然很誇張不實,但是很浪漫^^~~
    龍宿老是等著劍子回來,可是愛雲遊的劍子遲遲不歸,
    若是離魂追隨,也該是會出現在那人身邊的^^~~
    (當然這是沒有科學根據啦~(笑))


    TO 上官洛:

    因為大家愛龍宿多,所以通常會以龍宿的角度來看(我也是XD)
    這篇用劍子為主線,對我來說是個實驗文^^~
    還好大家還挺捧場的~(感謝大家啊^^b)
    龍宿單方面愛戀的文佔大半,而多半愛的蠻辛苦的^^B
    偶爾也來點不一樣的調劑一下吧^^
    對於龍宿的執著愛戀,我想劍子多少也感懷在心吧~
    在外飄泊逍遙的時候,看著相似的景色或景物,也許會勾起人的思念,
    這思念可大可小,大的話,就像文裡頭做了一場大夢,小的話,就是忽有所感,會心笑笑
    小龍宿對劍子來說,像是一種思念的具象化,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龍宿,單就一種投射作用的心理,就足以表示他的思念心情了^^


    TO chun_930:

    呵呵~要這樣解讀也沒什麼不可以啊^^
    我那時寫完還沒想這麼多呢^^
    或許這也是一種不錯的觀文方式(笑)
    (難道我連潛意識都要欺壓劍子嗎(驚))


    感謝各位的觀文與回言唷^^
    還有評分送珍珠的kmcx0620大大~~

    非常感謝大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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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5-05 00:22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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