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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異
泣血恶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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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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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呼棠水橫波橋,秋渡三疊霜更枕。
稍咳二聲後,寂寞侯擱筆在案,拾袖避過墨色未乾,略待勻香,便繫卷藏袖,邐影而出。

新朔再亮,難敵聚湧,轉眼即沒雲中,周遭瞬然陷入晦昧,幸賴幾步開外便有值哨的篝火借路,不致滯行於暗。
轉念,他既非半點武功路數不懂,丈內虛實猶是明明白白的清楚,思及此,頓時宿疾引發,咳聲輕響。

「軍師,無恙否?」

「臣等無事,多謝主上關心。」對於六禍蒼龍的出現,驚訝委實未有,卻非全然意料,今也不足為奇。趁著卻首之際,寂寞侯拭去脣角血跡,不著形跡地側退了一步。
許是時間使然……唉,若非機警,杯落從己,亂了六禍蒼龍的算計——哈。

「為了…皇朝的霸業,還請軍師善自珍重。」六禍蒼龍臨口易話,豫色在跨出步伐時扶起略作欠身確表君臣之別的寂寞侯之時已消弭無跡。

「蒙謝主上厚愛。」皇朝嗎?話至如此,也該歇了。豈料就勢而起之時,乍然的氣窒催引腑動,寂寞侯隨即轉身低首咳罷,避免直接的失態。

「短短時間之內,你已咳逾三回,此等頻率更是繁逾月前。」見眼前的病咳未同昔往地淺咳即止,而是斷續發生,按習慣使然,六禍蒼龍原欲渡施寸許氣力襄助,豫思稍瞬後不過將指掌貼伏其背輕拍。

「臣下此疾非藥石能解,經年累月早是病植五腑,根治不能,拖磨一日也算得計較。」這景況,六禍蒼龍你何嘗不知?
捺及氣暢且令沉默浮流稍頃,寂寞侯在六禍蒼龍欲再追問之時答道。
興許是毫不意外背後的貼伏猶依,是以蓄意讓語尾聽來有輕嘆意味,且圖使咫近聯生他想。

世人心裡多笑,無他寂寞侯運籌帷握,則無蒼龍之飛升。
可惜於他再明白不過,假無六禍蒼龍,留居於冷峰殘月的寂寞侯,恐至闔眼也終是個紙上談兵之徒。
析透紫耀皇朝的確立之於六禍蒼龍如同六禍蒼龍的生就之於寂寞侯般的不可或缺……
此事,他知、六禍蒼龍亦懂,素還真更是明白,所以、才有對時之前的那席鴻門宴。

所謂的君臣表裡,構築在相互利用/相輔相成的基牆於上,然若說二人沒有絲毫的信任卻是未必;無奈即因深知對方及己的倚賴與認知蒲生於彼此需要的條件之下,故彼此的聯繫更無法容許差錯/疑豫移化彼此還似韌索的關係。
若說友誼經不起質變,那麼利害關係之於六禍蒼龍或者他即是無法容許變質。

橫亙在彼此間牽連的卻不僅僅同為共生互利的聯繫,意料之外的糾結已成了局裡憑添的變數。
六禍蒼龍意欲/終要殺除自己,此事無可意外,他亦早有所安排;真正教他難測的是時機,他未料想的遲早,竟是今夜今時。
不難想見六禍蒼龍與素還真的前次會面所談及的內容。
是故,他嘆、嘆得真假難測,接下這局以六禍蒼龍為角力的競爭。

「朕對軍師的病情雖非一無所知,但終究不如病者對自身情況明瞭得多。」
不諱遠近的距離與扶依,在旁人眼中亦祇是懷疑難判兼且難稱讚羨的不得置信;
抱有他圖的舉態已非單純,在別具居心的測度更添詭譎。

「咳咳……臣等以為禍皇已對寂寞侯夠膫解了。」
隨著六禍蒼龍的步伐步至上林苑的廊簷暗蔽,寂寞侯慢前者一步履至石墀,在對方回身的霎那還以一句話裡藏話。

「哈哈哈哈!」
立身於翳影的皇者,聞言不怒不驚,略現陰鷙的眉眼梭移尺外的水波不興,罷則以笑聲作始,作態的質疑後沉聲回道。
「就不知朕與素還真,孰者更為瞭解軍師一些了。」

「若論懂得寂寞侯之人……咳咳,確實——是素還真無錯。」
百年之前,初到冷峰殘月尋他的六禍蒼龍端的即是這雙外張的陰鷙眉眼,而今看來,沉潛與連番的事變,亦讓眼前的皇者明白以勢迫人的根髓。
哈,疑與忌的氛圍籠身君臣三尺,信燃疑火,灰滅蕩然。
「禍皇亦知、有時敵人是比盟友更加清楚自己的能為與……弱點,不是嗎?」

「算無遺策的寂寞侯也有弱點?就不知朕是否有幸得知軍師的弱點了。」
雲翳漸散,自顯清輝。六禍蒼龍瞇視著端於泠泠的面容,月光裡顯著益發蒼白,蒼白裡又有稍許因嗽致生的紅,足見病態的顯癥有死亡籠罩的陰影,而這與他一手策劃的結果無關。忽地,名為不滿的情緒驀忽騰生。
「咳咳…禍皇可曾想過素還真的處境?」
若無糧倉之失或許尚可稱得算無遺策。計中之計,懷心做竅、設竅入局。

「每個因著野心竄起的門派、組織,無論是最終的目標,或是最初的方向,無一不以打擊、消滅以一頁書、素還真為首的中原眾人為目的,這是為何?一者、樑柱既受撼搖傾頹,牆垣焉有不垮之理?二者、謀斷其奧援為先,終取孤帥項上之策輔後。禍皇亦知、如今天朝的存在便有如往日眾矢之的琉璃仙境。」

「六禍蒼龍之於紫耀天朝,與素還真之於中原眾人的重要性豈非相同?禍皇與他之會面既在臣等允諾且請求禍皇履踐的前提之下為之,那麼,明知素還真必會設法離間君臣之義,仍力勸禍皇前往,且選擇相信主上的寂寞侯是否愚昧?」

「這……」
寂寞侯所言者略,他並非未曾思量;既然早先大殿之上,甚於此時此刻,格殺令出的同時,猶豫雖未,心底仍不免感嘆行此棋著的同時,究竟基於幾分對寂寞侯的不信,與對本身的難信。
素還真之言的確影響了他的決定,但猶不足以定決。

數日以來,他無來由地想到法雲子。於公,法雲子是他的同志,助他甚多;於私,他確實喜愛這名溫柔多情伴隨多年的女子,更別提彼此的夫妻情份。倘論信賴,他更相信法雲子不會有叛絕他的一天。
然而,若真有那日,他捫心自問,無論基於如何複雜的心緒,他終究會選擇採取極端的手段。

祇是、目前他須思慮的對象是寂寞侯,這又與法雲子的假設大有不同。縱然各取所需,姑且不論於恩在義,眼下皇朝的處境,亦不容許自亂手腳的情況發生。
明知素還真的一字一句是為挑撥離間,敵人所言卻挑動他心底潛藏日久的憂懼,更勝芒刺在背。

「所謂脣亡齒寒的道理,臣等最大的依恃便是禍皇、最無可施力的弱點亦是禍皇;素還真以舌簧之術逼使六禍蒼龍先行翦除寂寞侯,有如折其肱骨傷損對手的攻防能力,祇是殺除一名寂寞侯,尚有太子等人……敵人懷中之策一步步俱是為了將您孤立而出招。」

弦鉤在簷,微爍伏暗。

「咳咳……祇是如今臣等不僅感嘆也是讚歎素還真的談鋒辭令果真高妙,竟連堅定如禍皇者亦不得不遭其巧詞影響,讓臣等不禁好奇素還真撼動禍皇之心的關鍵為何。」

「軍師不妨一猜。」
為上者易立墀台,負手在後,形貌雖若有玩味,彷為它慮所思,然其目灼灼,鎖視於寂寞侯的舉措不顯卑亢,卻讓責釁的意味藏與言語與流顯眼色。
自己也曾對眼前之人言聽計從,視若救星。
六禍蒼龍神色一緩,率疑為聲,借提對方話尾作問。

「禍皇在乎者,不外乎天朝與本身,而天朝能否長久不衰則關乎禍皇之運勢。想來素還真必然是針對此點著手吧。」似延於習慣,又彷沉痼纏身不得不為,順其語末遂出的輕嗽讓箇中真意益發耐人尋味。

為下者則處於櫺軒側旁,神態從容淡然,單手在側,另則置放丹田其上。
無須察看,亦知臂膀的傷處已然滲紅;流血不足以憂,可略感昏沉的神智料因傷口感染所致,而他、必須保持清明的神智,避免隨後而來的高熱影響結果分寸。

「人的運勢,有高有低,即便身負皇龍之命的禍皇亦不例外。逢高往盛走低催敗,應屬自然。」
禍皇應記得臣等曾於您說明於蒼雲山興建皇陵的用意何在。假若有心人、咳咳……意欲利用禍皇的運勢直至衰殆,何須費心孕生龍氣,謀助天朝的基業奠定不衰?所謂半生壽元的條件不過意圖測知禍皇您的意志罷了。」

「那麼、為何十里寸地久攻不下?為何你三番兩次阻撓朕擊殺汲無蹤?燭龍之箭如能早日一舉射殺素還真,焉有今日?」

「咳咳…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禍皇縱懷有天助,但其它勢力未陷衰境,此為原因其一。勢中佈局、局衍勢走,局勢本是相依,此為原因其二。若然禍皇要的祇是游離派眾的滅亡,要破十里之地何難之有?

「先前求名之功未成,為防汲無蹤有所阻礙,吾以它計與信諾將其勸離武林,早先他為信諾尋來,故阻禍皇逼殺之意。再者,留他之命亦是間接助了天朝。

「不殺素還真,乃為牽制局勢。伯仲之間的較量才能確實地耗損雙方的力量。將蠢蠢欲動的東瀛這塊燙手山芋讓予素還真等人傷神方為上策。天朝需應付的敵手實多,明有實力難測的地獄島與仙靈地界,暗有沉潛一段時日的魔界與未知的勢力蠢蠢欲動。

然而、在各方眼裡視如必除對象的紫耀天朝、或該說禍皇,在虎視眈眈的局勢應以保全己方實力為前提,再行弱化敵方之動作,免得淪為第三方勢力漁翁得利的對象。」

「稍早軍師大力稱讚素還真的口若懸河,朕看軍師的辨給才是真的舉世無雙。」
直至此時,殺與不殺之間,猶在疑豫不捨來回;由得對方說辭無礙,新決已是反映他之心意的昭然。罷了。

「咳咳……禍皇過獎了。孰高孰低,就看何者的說詞,真正顧及禍皇您了。」

「哈!軍師你認為你可安然自朕安排的殺陣脫出嗎?」問話者側身睨視聞話者,一句問得沉慢,口吻裡的自信溢滿言詞;聞話者斂目再睜後擇以低斂眉眼的方式正對慣於發號施令的掌權者所顯露的傲慢氣度。

「臣等以為,寂寞侯雖未飲禍皇於宴中所安排的毒酒,避過其一;然則即便僥倖逃出排設上林苑周圍的神弩營二百七十一位弓箭手的箭雨未死,奈何尚有宮牆之外由太子領軍的劍陣埋伏良久,就等殺令再起,俟機圍殺。」

不知何時,淡薄的霧氣已瀰漫了整個上林苑,教山兩欲來的肅殺氛圍,隨著更闌入深益發緊繃與濃重。

「不過、無需毒酒、上百位的弓箭手與各方好手,此時此刻,禍皇祇需極招上手,世上再無寂寞侯此人。祇是也不免感嘆,寂寞侯之命竟是終結在沉潛多年等待的皇命真龍手中——」

「哈哈哈哈、」六禍蒼龍聞言暢笑,倏忽收住,神色一整沉聲道:「全部退下。」留或不留,時機他自有定奪,生死操之於他,又何須得他人造詞搬弄?

語畢,六禍蒼龍霍地向前,拉近雙方的距離,出掌握扣寂寞侯的喉間,拇指恰恰抵於血脈闋流之處,以著彷彿只須稍加勁力,即可扼斷生息的態勢緊緊地箝鎖住對方,感受指下微弱卻確實的跳動。
俯視下的面容依然維持著淡定,彷何事都無法驚懾得了他半分,可為何、他在其眸裡見著隱然的湛動,令他著嗜怦然。
「對於天下,你我早是一體難分……」貼合在脣上的多了些冷意,更勝以往的攫取意味,配合著毫無餘地的摧毀力道,而挑入齒間的則顯得侵略,強硬地勾纏住對方,吞取所有的生息。
既不得離、且無能棄。

「時候不早,軍師早日回房歇息。待得明日,朕再好好請教軍師的制敵良策吧。」
移視寂寞侯早是殷紅一片的肩臂,六禍蒼龍話畢之後身軀一頓,暗嘆之後旋身離去。

何以莫名乍憶——
軍師之命,視同朕之親諭


「寂寞侯多謝禍皇不殺之恩。」
躬身再起的腰桿挺直同昔,寂寞侯吁息輕輕後,視線移向霧裡雲幕,淡聲道:「出來吧。」

「司馬無悔見過軍師。軍師,無恙否?」

「多謝將軍關心。請將軍速依內中指示行事。」

「這……屬下遵命。」咫尺之人並未因為他的豫言而改變神色,掩咳罷後祇是淡定地望著他,持信的手也無收回的動作,領受之後遂急急離去。

眼前漫霧雖薄,雲中之月仍不得見。
寂寞侯沉吟須臾,轉身步入,俄頃業已煙塵籠身,消佚於茫。
 
 


2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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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難以知論,不可以辯說也。
顶端 Posted: 2012-01-01 22:32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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