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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12.27 定風波 (二十一  49F)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清岚
閒來無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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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這一晚,龍宿未曾在與他說過半句話。劍子依舊睡在龍宿的外側,卻是自覺地隔開了這幾日來最遠的距離。興許是方才那一抱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現下里是怎麼也沒臉面靠過去了。劍子手枕著頭,望著龍宿的背影,一起一伏綿長而均勻的呼吸,倒像是已經睡過去了,自己腦袋裡卻還是稀里糊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這麼呆愣了一會兒,只聽內側有人聲朦朧響起,輕的很,一不注意便溜走了。
“劍子,汝說,情愛究竟是什麼呢?”
一時心裡似乎有萬種答案,千回百轉的繞到了他的嘴邊。他恨不得竹筒倒豆般的對著龍宿一氣兒全都說出來,可是又確實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位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劍子大仙,此刻連一句話兒也答不上來。
他替龍宿拉了拉被角,道:“夜深了,睡吧。”

待第二天龍宿起身的時候,似又恢復了平常的態度。而昨夜的一切,就好像是哪一件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劍子見他這般,便也心照不宣的閉口一字不提。

“那日他應當是已經察覺到吾兩人。”龍宿抽完一桿煙,往桌邊敲了敲,甚是自然的朝著劍子遞了過去。這幾日裡仗著自己手腳不靈活,他的起居生活全數賴到了劍子的頭上,不順意時還有諸般要求,這樣那樣的,惹得劍子哇哇亂叫。然而雖然嘴上這麼計較著,卻還是認命的一一照辦了,各中趣味,也只有劍子自己明白。
劍子填完一桿煙又遞還給他:“必然,恐怕也已經懷疑到咱們的身份。”
龍宿點點頭:“儒門天下有他們的暗樁,吾並未指望能瞞上多久。”
“但懷疑終究只是懷疑,頂多只能猜到你龍宿如今興許潛在這永昌州內罷了。”
“汝說,換做汝,而今的情況會怎樣應對?”
劍子毫無猶豫:“先發制人,挨家挨戶搜。近來進城的陌生人面孔,一個也不放過。”
“可是看這幾日的態勢,他到好像沒事人一般,依舊是天下太平。”
劍子思索了片刻,道:“有幾種可能性。其一,你在暗他們在明,他們怕自己打草驚蛇。不如等你忍不住自己找上他們,來個甕中捉鱉。其二,他想親手與你了斷,並不想給他人介入的機會,所以故意向其他人隱瞞你之行蹤,。”
“其三么,他與三槐城,甚至可能與他之師尊之間已是心有芥蒂,以吾猜測亦可能在懷疑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想親自來會一會吾。”
“龍宿,你這念頭是不是有些過於樂觀了?”劍子看著他,警告意味頗重。
“哎,吾只是分析事情的另一種可能性罷了。”
龍宿直起身,偏過頭看著劍子那兩道白而雜的眉又聚到了一起。
“無論如何,吾不是會同意你去冒險的。”
“呵,汝最近說來說去總這一句話。”
龍宿笑了一聲站起來,繞到他面前,半是打趣的說到:“想從前吾與汝說這同樣一句話的時候,講上千萬遍汝也不過是聽成了個耳旁吹風。如今合該輪到汝自己來體悟體悟,當真是風水輪流轉。怎樣,這滋味如何啊劍子大仙?”
劍子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這麼……自然是敬謝不敏。倒是龍宿,天下之事成於大度君子。常言道宰相肚裡好撐船,想來堂堂儒門龍首,比起宰相必然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不會為此等雞毛蒜皮與小人計較。”
龍宿聞言忍不住搖頭:“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不過汝劍子仙跡這張臉皮,當是這天下最難穿之物。”
劍子無所謂的撓了撓耳後,龍宿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搖搖頭笑了出來。
倒是劍子收起嘻皮笑臉,鮮少有的用十分認真的神情望著他,待他笑罷,才又與他道:“此事你也不急於動作,再相看幾日罷。”
只是語氣倒不如方才那樣絕對,已是緩和了許多。
龍宿點頭:“自然,且等著看吧。”


另一處正在驛站住著的夏行遠,自幾日來他與龍宿暗中傳信聯繫看來,交託他的事已是辦的差不多了,便開始準備整頓行裝回儒門天下。
可這一日里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聽隨行的小僕進來稟過之後,夏行遠想了想,還是支人去將來者迎了進來。

“應大人。”夏行遠依舊擺出那副浮誇的儒門公子面孔,朝著紅髮男子拱手行禮:“這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應無憂回了個禮,經他在陌上塵之處粗略的了解,有見夏行遠今日形狀,心裡頭一時半會兒倒也計較不出此人真假。
“應大人怎麼會來此處?唉,早知大人在此便不如和大人做個伴,左右吾在這裡日日也是無聊。”
應無憂點點頭:“夏大人此一行查的可有結果了?”
夏行遠聞言一驚,不由的心裡發寒。他來此處的目的並未告知太多人,果然這儒門天下之中有內奸。幸而楚君儀早也將目前的情形秘密的知會與他,不然今日恐怕真要著了此人的道。
“哪裡能有什麼。”夏行遠搖了搖頭:“汝也知自那件事來,三槐城向來安分守己,從就未出過江南這一畝三分地,吾看是楚大人想太多了才是。哈,女子嘛,心眼總是比別人多一些啊。”
他說罷皺眉:“應大人身上熏的是什麼香,味道倒是十分特殊。”
應無憂笑了笑,道:“哪有什麼特殊,不過是家裡僕婦倒騰的一味新玩意兒,若是喜歡改日也給大人送一些去。”
夏行遠聞言一邊嘴上推諉客套,卻已是悄悄運功抵抗,心中只恐怕這味道并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雖說如此,半刻之後眼神卻漸漸渙散。

應無憂見藥已起效,便也不再演戲,站起身來看著他問到:“楚君儀派你來此處,是如何交代你的?”
夏行遠木然道:“交代吾來接應龍首,與龍首行方便。”
“那龍首又是為何而來?”
“龍首懷疑應無憂與三槐城勾結謀反,要親自一查。”
“龍首如今何在。”
發問至此,夏行遠卻不如方才答的如此順暢,眉頭緊皺似乎十分掙扎:“吾……不知……”
應無憂眼神一黯,又問了一遍:“龍首如今何在。”
“……不知……”
“說,龍首在哪裡!”
只見夏行遠臉色漲的通紅,憋了滿頭的汗,終抵不過藥力:“錢莊…茶攤……有暗號……”
說罷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竟是急怒攻心氣血逆行一下子斃命了。

應無憂見狀一愣,苦笑道:“我倒真沒想過要殺你,不過……”
他抽出佩劍:“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便讓你再為你主上做最後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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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01 21:26 | 4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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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剑疏影: 謝謝喜歡!回應什麼的……估計這個戲裡面會比較慢吧=L=  劍子千錘百煉,死纏爛打,生命力很頑強的不會這麼容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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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人閒居嵐岫間

顶端 Posted: 2015-10-01 21:28 | 4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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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10.01 定風波 (十六 40F)

十七

過了正午,熱鬧的街市漸漸的也安靜下來,隱約能聽得不遠處茶樓裡頭賣唱的女兒清聲彈唱,隔著窗子透了過來。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龍宿聽了一會兒,起身將窗子打開,臨窗坐著。
“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無夕不思量……”
他素來是不愛聽這些,如今也不知怎麼了。
才子佳人的戲碼在他看來都不過是閒來無事間生出來的綺思,即是閒來無事,那隨意挑一個入得了眼的,遊戲他個如花美眷良辰美景便可。至於說情啊愛啊,這些東西都太過飄渺,做不得真格。
他忽然想抽煙,四周尋了一圈,卻發現煙管又不知被劍子藏去了哪裡。這道士最近總道他抽煙抽的太多了些,成天跟個老煙鬼似的。他倒也不忌諱,只道這麼多年的習慣,煙鬼就煙鬼吧。劍子卻不理他這些,強制性的將他的煙管收走了,末了還買了一包粽子糖給他,美其名曰給他戒煙癮,在他看來倒像是哄騙小孩兒的把戲。
龍宿從紙包裡頭取了一粒塞在嘴裡,閉著眼咂摸,松子仁玫瑰露,也不知道是想要咂摸出個什麼味道來  。
半晌卻只聽見幽幽的一聲歎:“誒……劍子呀……”

也不知是這不是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的道理,適才這一歎,片刻只見劍子低著頭悄無聲息的推門而入,倒把龍宿唬了一跳。
“誒呀,劍子!”
劍子面色凝重,龍宿還聞到他身周有淡淡的血氣,不由得神色一黯。
“是出什麼事了。”
劍子看著他半晌,似乎是在琢磨怎麼開口,終確只是深深的歎了口氣,伸手將一個用藍布裹著的盒子放在桌上:“哎……你自己看吧。”
龍宿將盒子打開看了一眼立刻就合上了:“這……哪裡來的?”
“你於夏行遠通信的那個茶攤。”
“可有留下別的什麼信息?”
“並沒有。”
劍子低著頭坐回椅子上。
到底還是出人命了。
與夏行遠不過是幾面之緣,但劍子覺得多少總有些惋惜。
龍宿看了看他道:“這不關汝的事,只是吾倒有些對不住楚君儀了。”
劍子應了一聲,道:“如今看來,多半是來者不善,你當初那個猜測可見倒是錯了。”
“這麼……”龍宿不置可否,只道:“他既然敢大膽送吾人頭,想來是留了後手。怕是接下來不論是善於不善,吾都已無法避之,只得出去一會了。”

不出龍宿所料,只隔了幾日,劍子又與茶攤上取回一封信箋。龍宿看完一遍,將信擱下坐著又順手端起了煙斗,劍子也沒有再去嘮叨他抽煙的事。他看了看桌上放著的簪子,那簪子自然是眼熟的很,仙鳳的妝屜雖然豐富,但總喜歡在頭上戴著這一根。
劍子料定龍宿一定會去赴這一趟約,而與他,他自然也是想去將仙鳳救出來,只是一想到要將龍宿置於危險境地中,他心中實在糾結的很,不願意的很。
龍宿抬頭的吐出一口煙:“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吾陪你去。”
龍宿看了看他:“他寫了要吾一個人前去,必然不會容許汝的出現。”
“吾自然會做到不讓他察覺到。”
“劍子。”龍宿起身站的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劍子:“事關鳳兒安危,汝應當知曉吾不會讓此事出半點差池。”
劍子挑釁似的也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龍宿,你在質疑劍子的能力?”
“汝!”
兩人相間不過一尺的距離,劍子微微垂著頭,龍宿覺得兩人的呼吸都好似要黏到了一起去,尷尬非常。劍子卻依舊毫無避讓之意,,那對幽深墨瞳就這麼十分坦然的盯著他的臉。
“管不了汝了!不要給吾添麻煩便好。”
龍宿終是敗下陣來,側過身十分氣惱的樣子,紫髮間露出的瑩白耳廓微微的泛著紅。
劍子見狀悄聲一笑,也不點穿他,只道:“不麻煩不麻煩,你走你的吾走吾的,劍子自然不會擋到你的道。”


一輪寒月空照蒼蒼竹林,而至一處只見忽然起了薄薄的霧,在這月色下顯得格外的不自然。龍宿微微頓步看了看前路,遂而一笑,如若無常的又向前走去。
只見眼前頓時竹影紛亂,如同有意識般的自四面八方朝著侵入者打來,龍宿目不斜視神態自若腳下劃開罡步,不消片刻,只見那竹林幻影紛紛消失而去。頭頂的皓月不見,黑暗中莫名起了陣陣妖風,如同鬼哭一般。龍宿見狀一手負於身後,雖未化出佩劍,但如今他功體不全,行路已是格外謹慎小心。
忽然幽深黑夜中只聞輕輕一聲。
龍宿駐足,只見不遠處走來一道人影,身著一襲青色儒衫,儼然是舊時學海無涯里用的模樣。
不由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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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07 21:01 | 4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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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四周一片昏黑,卻只有那男子的青色衣衫微亮,晃動間恍如飄忽不定的鬼影一般,而比這更詭異的是那泛青的臉孔。
“是汝殺吾……龍宿,為何殺吾……”男子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龍宿臉上不見有懼,只看著面前的影子道:“和瑄吾友,入土多年汝仍舊如此不得安寧嗎?”
那鬼影聞言似乎更是悲憤,發出聲聲嘶叫,而四周一時如同被感召而現出千百只鬼手朝著龍宿撲了過去,頓時便將龍宿埋沒其中,恍如置身阿鼻地獄一般。
只聽自那一片詭氛中,片刻傳來龍宿的聲音,並沒有很響,卻也足以讓人聽清一字一句:“應無憂,裝神弄鬼的戲碼,汝鬧夠了吧?”
只見下一刻,這鬼影重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唯獨多了一紅髮青年,一柄寒劍抵在龍宿的脖頸間。
龍宿只是十分平靜的看著來人,似乎這架於喉間的劍并與他無關似的。
應無憂見狀皺了皺眉道:“你好像不怕。”
龍宿聞言一笑:“吾並未見到令吾可怕之物。”
“你應該知道,這柄劍非是凡物,可以要了你的命。”
“的確是一把可以置吾於死地的劍,但汝卻并非為了殺吾而來。”
“哦?”
“汝若是單純為了殺人,又何必擺這些勞什子的陣。吾想以汝對吾的了解,也應當明白這種陣對吾並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吾猜測,這陣要對付的並非是吾。”
“……你倒是十分自信。”
“同樣的話,汝父親也同吾說過。汝說,吾該喊你應無憂,還是紀無憂?”
那劍刃頓時又貼近了幾分。
“不但自信,你還很敢說。”
“為何不敢說?吾從未否認過他之死是吾一手造成。至於其他,未做過的事情,吾自然不會認。”
“我為何要信你?”
“汝自然可以不信。但汝若不是想聽吾口中一言解汝心中之疑,又為何要約吾前來一會?”
兩人對視片刻,應無憂終是將劍收了起來,言到:“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你究竟為何要殺吾父,追殺我與母親毀我家園的人又是誰。”
龍宿搖了搖頭:“當年學海無涯一變,和瑄跟著吾自學海一路逃出,去找尚在趕來的儒尊匯合。誰知半路被疏樓瑯寰所帶的人馬截住,吾兩人只得分頭拼殺。吾當時與瑯寰纏鬥多時難分高下,和瑄見狀轉身來幫吾。說來慚愧,那時吾好文不尚武,吾兩人雖日日一同讀書談古論今,卻一次也未一同練過武。出手間自然沒有什麼默契可言,吾久闘無果不由心急,極招上手卻不知為何他突然擋在吾面前。吾雖想避開,手中之劍卻已是收不回來了……”
一時間靜默,應無憂看了看他,又低下頭眉頭微蹙,一時心中也不知是何感情。
龍宿歎了一聲又道:“吾一直心中有愧於他,聽聞他在家鄉還有家人,吾回儒門之後便也曾前去拜訪。只是怕引起汝母親反感,只道是汝父親所託,代為照拂家人。”
應無憂不吭聲,心中確實想起幼時時常有父親生前好友前來接濟錢糧。不過也只因疏樓瑯寰自稱是父親摯友,卻從未提起過此事,似並不知曉,才令他開始起了些疑心。既生疑,自然蛛絲馬跡都會如同滾雪球一般在心中越滾越大。
不過卻未想疏樓龍宿口中說述與自己所知是有如此天差之別。
“儒門天下中每日明爭暗鬥應接不暇,吾不便經常離開,後來便又遣了身邊可靠之人代吾前去。只是有一日突然回報,說是與汝等失了聯絡,問了村人說汝家半夜走水了,無人逃出,燒了個一乾二淨。”
“那夜來了幾個黑衣人,拿著儒門天下的令牌說尊儒門少主之令肅清欲孽。我母親為了保護我被他們殺死,我雖從門中逃出,但根本跑不了幾步便被他們抓住了。正巧那是師父路過此地……”
應無憂說到此處突然停住。
只聽龍宿一聲冷笑:“汝倒還有心情喊他師父。”
“你……不會在騙我?”
“吾若是真怕汝等前來尋仇,便應該第一個就殺汝才是。汝死了,憑汝母親一介女流之輩能對身居儒門天下的吾有何威脅,所以又怎可能讓你有機會從家中逃脫出來。”
應無憂怔怔的看著他,似乎一時懵住了。
“小子汝啊……”龍宿長歎一聲,又道:“吾欠了汝父親一條命,汝無論之前做過什麼,吾都可以不追究,只當時還汝父親一份情。只是關於仙鳳的處境,汝必須一五一十告訴吾。”
“穆仙鳳還活著,不過她中了疏樓瑯寰的蠱,神志不清,如今應該是在百生書院。”
“哦?”龍宿眉頭緊鎖:“中蠱,什麼蠱?汝可知道解法?”
應無憂搖頭:“我不清楚,他教我的東西十分有保留,從來只會教那些對他而言有用的東西,更深一層的我便不會了。”
“也罷,先將人救出來,吾總會有辦法的。汝呢,汝之後又有何打算?”
“我還是要先回去疏樓瑯寰身邊,其他的從長計議。”
“也好,日後或許吾可能會需要汝的襄助,汝可願意?”
“疏樓龍宿,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父親那筆人命債你以為會從此一筆勾銷嗎?”
“一碼歸一碼,汝若要來尋仇,他日儘管來便可了。只是汝這么多年被蒙在鼓裡認賊作父的仇怨,汝就不想報了嗎?”
應無憂猶豫了片刻,未置可否,只道:“我送你出陣。”

“不勞了,這活就讓吾來吧。”只見話音甫落,自一片漆黑中忽然現出一道白色身影。
應無憂轉頭瞪著龍宿道:“疏樓龍宿,你不守約定。”
“誒,不是不是,這不怪他,是吾自己要跟來的。”劍子擺擺手道:“所幸誤會也都解開了。”
龍宿一臉無所謂的撇過頭去,似乎這一切全都與他無關似的。
“藏身在我布的陣中又結了一個陣,道長好本事。”
“好說了好說了,起陣布陣乃是道家的看家本領,這位小友也不用太過介懷。”

應無憂看上去有些懊惱,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可下一刻兩人卻察覺出了異狀。

“不對!”
“龍宿小心!”
[ 此帖被清岚在2015-10-15 15:3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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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12 20:09 | 4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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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只見應無憂慘叫著抓著自己頭和臉,頓時在臉上劃下數倒血印。劍子與龍宿毫無防備,此刻不由一驚,劍子拂塵一揚,提起內元準備隨時應變。
“這是怎麼回事?”
劍子皺眉道:“看他狀態倒頗像是毒發的樣子……”
“不,沒有毒可以潛伏如此之久而毫無感知。”龍宿眼神一凜:“這是蠱。”
“莫名其妙怎會蠱毒突然發作。啊!難不成……”
只見片刻間,應無憂已是面目扭曲不見人色,只是毫無意識的繼續撕扯自己的頭髮,甚至將頭皮連同那紅髮一同拉扯下來,好似地獄裡面爬出來的惡鬼。
“怕事跟他道出疏樓瑯寰的藏身之所有關係。”
眼前的畫面實在太殘忍,劍子不願意看下去,也不忍再讓龍宿看下去,便轉過身擋在了龍宿的視線之前。
“你別看了。”
龍宿看著他,片刻搖了搖頭,轉身繞過他走了出去。
“龍……”
只見龍宿指掌翻覆之間化出紫龍影,走到一身慘狀的應無憂身旁,毫無猶豫的朝著他一劍刺了下去。哀嚎聲戛然停止了,自倒下的身體之中片刻爬出兩三隻不起眼的小蟲,被龍宿一招碾碎在了地上。
“吾想,他恐怕不曾料到疏樓瑯寰從未完全信任過他,早就在他身上也下了蠱。”
劍子張了張嘴,此時他並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才是合適,終究也只是化作了長長的一聲歎惋。
“看他這樣的情形,就算活著亦是受罪。吾這一劍,也算是送他一個父子團圓。”
“龍宿你啊……”
龍宿毫不理會劍子的感歎,只是自顧自彎下腰拾起方才應無憂拿來威逼他的那把劍,銀色的劍刃在月色下隱隱泛著特別的光輝。他並指折下一小段劍刃,將餘下的震碎成指尖粉末,才道:“他們對吾倒也是費心,汝還記得四分之三的銀槍嗎?這把劍便是與那誅魔銀槍同樣的材料鑄成。”
“龍宿,你想做什麼?”劍子的眉頭擰了起來,龍宿說話的口吻讓他莫名的不安起來。
“劍子。”只見龍宿轉過身來凝目望著他,片刻后轉為唇邊揚起的淺笑:“劍子汝對吾有情吧?不單單是友情的那種情。”
“吾……”劍子愕然,他怎麼也不會料到龍宿突然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提這件事。
龍宿笑了一聲,道:“龍宿並非是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年。”
話到這裡,劍子也乾脆十分坦然道:“是,但你若無意,吾并不會強人所難。保持你與吾如今的相處狀態,劍子亦是十分滿足,別無所求。”
“但是吾有所求。”
龍宿的話,讓劍子的心突的一跳,仿佛就要衝出喉嚨般的興奮。
“他日吾若也變成如此無法自控的境地,汝就用這殘劍殺了吾罷。”
“什麼?!”
“疏樓龍宿華麗無雙的一生,容不下這樣不堪入目的結局。若汝對吾是真心不假,到那時就殺了吾。劍子,汝可允吾?”
四目相接,映入眼簾的是龍宿爍爍的琥珀色眼瞳,毫無猶豫之色。劍子十分明白這便是他的作風,也明白此事若是不答應,恐怕龍宿就會從自己面前走遠,甚至毫無預兆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但要答應嗎?這個誓約實在太沉重了,連劍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負擔的起。

“吾明白了。”劍子走過去:“吾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
“哈。”龍宿笑了笑:“只是這樣嗎?”
“不確定自己能做到的事,劍子便不會誇口應下。但劍子答應下的事情,必然會傾盡全力去做到。”
“劍子,汝果真的是滿腹黑水,狡猾的很。”
“龍宿,你不信吾嗎?”
“吾倒是不太想信啊,但是看來眼下也沒有太多別的選擇。”
龍宿歎了一聲,引得劍子垮下了臉。
“龍宿誒……”
“姑且信汝。但吾還是需要未雨綢繆,希望汝也不要再次辜負吾之重託。”
龍宿說罷,將那小段殘劍托在掌中,抬眸望著劍子。
“你!唉……”劍子見狀歎了口氣,伸手將殘劍接過。
“你就是有本事逼吾上梁山,吾答應你就是了。”
龍宿見狀才一展笑顏,如同是從黑夜中盛開出的瑰麗曇花一般,夜風撩起他身上熏著的極品奇楠香的味道,甘美而馥郁深幽,一如這貼上來的微涼唇瓣,無論哪一樣都讓劍子起了想要沉醉其中的念頭。

片刻后,他才戀戀不捨的拉開了一些距離。
“這是要先給吾嘗些甜頭,好讓吾乖乖認命做苦工嗎?”
望著那從未如此貼近過的臉龐,垂下的眼睫無法阻擋劍子深情注視的眼光,龍宿微微偏過頭去。
“汝既然覺得是,那便就是了。怎麼樣,汝感覺如何?可是自願上鉤了嗎?”
“這嘛,劍子只覺得意猶未盡。”
“嘖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哈,貪心嗎?天下哪有人不貪心,無欲無求不過只是所求之物求之難得,亦或是不值得一求罷了。”
“聽汝的意思,是吾引動了汝的貪念嗎?”
龍宿毫無避諱的他對視,那雙眸笑意清淺足夠有資本讓人為他癡迷。卻也只有劍子才看得懂,那一潭金色深水,許是太善於隱藏,以至於從頭到尾都不曾起過半點波瀾。
這樣的認知,讓劍子發自心中的惶惶不安。

“龍宿。”
“嗯?”
“你還記得那夜里你問的問題嗎?”
龍宿驀的一愣:“什麼問題?”
“你問吾,情愛是什麼。那時吾答不出來,如今你可有解了嗎?”
龍宿聞言,眨了眨眼,片刻才緩緩開口道:“若汝是要那些風月場上的說辭,吾自然能編出一套華麗且動聽的解釋,但吾想汝要聽的並不是這個。”
劍子看著他急急斂下的眼眸,通常只有龍宿為了掩飾什麼才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至於汝想要的答案。吾只能說,抱歉,吾無解。自吾這一路教會吾的只有虛情假意和陰謀詭計的小人暗算,至於什麼是情愛,吾不知曉。”
龍宿不知道為何自己要同劍子說這些,或者是今日的變故來的太突然,又或是感歎于前程往事。總之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這樣的一把年歲,再說這種話似乎也實在是矯情又幼稚的很。但說都說了,自然也沒有辦法收回,只是略顯尷尬的兀自低頭避開劍子的目光。
幸而片刻后,只聽劍子長舒了一口氣,道:“吾明白了,你也不必掛懷。依照吾之前所言,維持現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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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16 23:04 | 44 楼
d98j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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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應無憂最後這麼慘 看了真心酸  本以為他會回歸龍宿身旁 他不是好人嗎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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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17 19:27 | 45 楼
剑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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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忧好惨。。。龙宿真是干脆,做事不拖泥带水,感情也是,突然就亲上了,剑子心里偷乐不行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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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0-23 16:06 | 46 楼
清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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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d98j:應小哥就算不死其實也回不去龍宿身邊了,畢竟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個殺父之仇永遠沒辦法化解。

to  剑疏影:劍子現在這純屬痛并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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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人閒居嵐岫間

顶端 Posted: 2015-12-23 21:50 | 47 楼
清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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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適逢過午時分,來去城裡城外的腳夫和趕路的生意人也都歇著了,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緩步而行,悠閒的很。
劍子趕著一架騾車緩緩壓過早就被來去行人踏平了的泥地,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只見那城門口被三五個官家模樣的人把著,將出城的人挨個的查驗放行。劍子回頭將車上的布簾子微微挑開一點兒,只見龍宿依舊是一臉平靜的拿著一本書在讀,此刻見他望過來,便抬頭朝他點頭微微一笑。
劍子放下布簾,拍了拍那騾子的屁股,將車徑直的朝著城門口趕去。
車內四周被布簾擋得昏暗,雖無礙於龍宿閱讀,但他手中攥著書細看倒真不像是要讀的樣子,只垂著眼側耳聽著外面的人聲交談。
只等片刻車轅停下,聽得劍子的聲音:“大人,小的早間拉著婆娘進城來瞧病,到這會兒午飯都還沒得吃呢,還請各位大人給行個方便,放小的早些回去吧。”
“哦……”
“您瞧啊,大夫的藥方,藥都在這兒呢。”
“罷了罷了,去吧。”
“誒,謝謝大人謝謝。”

那車身一傾,便是又走了起來。龍宿在車里氣的牙根直癢,好不容易等劍子將車趕出一程路,才從裡頭鉆出來坐在車套的另一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劍子。
劍子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心裡自然也是知道問題癥結,連忙賠上笑臉:“吾不過是一時想不出來說辭,心想總得混過去,順嘴瞎說的。”
龍宿哼了一聲:“吾還真當是汝劍子大仙實在是閒的太無聊,還要學三歲小童嘴上討便宜呢。”
劍子嘿嘿一笑,心道方才倒還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敢說出來,到底龍宿這先天也不是白當的,就算不動用內力,光這拳腳招呼起來也是挺疼的。
“龍宿你雖然閒來無事總愛與吾口舌爭鋒,不過這大局面前嘛倒素來是襟懷坦夷,這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定不會往心裡去的,就權當吾在說別人罷。”
“汝!……”
劍子連忙轉移話題:“吾?啊,對了吾還真服了龍宿這料事如神的功夫,這城中雖然處處布防搜查,但實際上不過都是擺的空架子。”
龍宿被他這高帽一扣,只覺得這胸中一股悶氣上躥下跳,又實在不好拉下臉來發作,只得生生憋了回去。
半晌,沒好氣的道:“那老東西可精的很。應無憂那傷一看便與疏樓瑯寰的手筆,而夏行遠那頭本就按照兩人私自械鬥上報儒門天下,如今殺人者自己又死了,這案子如今與兩邊都好交差。他就算猜到其中緣由可能與吾有關,但又何苦再多此一舉將吾拖出來。”
“照你這樣說,那這陌上塵既然早就是疏樓瑯寰的人,他就不想抓了你去邀功嗎?”
龍宿搖搖頭:“其實原本對此吾也沒有太多自信,只是按照那夜裡在屋頂上聽得他那三言兩語賭了一賭,倒是今日之事坐實了吾先前之猜測。”
劍子聞言一驚:“你是說,你讓吾駕車過關其實根本沒有十足把握。”
龍宿手中折扇一揚:“誒呀,有汝神通廣大的劍子大仙在,吾還要把握做什麼。反正,就算有什麼,依照劍子汝的能為,撂倒他們全部暫且不說,帶著吾與這架騾車逃出生天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見劍子的臉便越發的黑起來,龍宿只當不見,拍了拍他的肩:“吾信汝。”
“真是多謝你的信任了。”
“好說了。”
“所以你那日在屋頂,到底是發現了什麼。”
“陌上塵對那對師徒似乎十分恐懼,又聯想之後應無憂身上那惡蠱害人之法,恐怕那老東西領教過了疏樓瑯寰的手段,也並不是真的想在他手下做事的。汝想,若是他真心歸順陌上塵,那應無憂一死正是他上位的好時機,大可表現一番,可那段時日里他什麼都沒有做。”
劍子望著前路,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他這是想要坐山觀虎斗,兩邊都佔著,哪邊都不得罪。”
“就算吾人不在儒門天下,疏樓瑯寰想要做這儒門之首也並非如他所想的這麼容易。陌上塵蟄伏儒門多年自然也是知曉,與其跟吾倆來拼得魚死網破,倒不如暗地賣吾一個順水人情。吾與他素來不對盤,他日吾若重回儒門天下,看在今日的份上吾也不宜再對他動殺手。”
“若他日你斗敗而亡,疏樓瑯寰也并不知道你與他之間還有這樣的一齣戲,只當他是心腹。”
“他慣來行事都是如此,一但有些風吹草動便將自己摘出來,到時候無論哪邊勝了,都不至於拿他怎麼樣。”
“真是隻成精的老狐狸。”
龍宿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他看著那沿途兩側的稻田,風兒刮過麥浪帶著瑟瑟的響聲撫過他的耳畔,他慢慢的往後仰去,那正午的太陽曬在了他的眼皮子上,透出幾分暖意來。
只聽他自言自語道:“水滿田疇稻葉齊,日光穿樹曉煙低。若不是仙鳳尚在他手中,這儒門天下吾還真是……”

劍子太了解他,那下半句話恐怕龍宿根本就不打算說出口。儒門天下於他,如同江湖於自己,多的是身不由己,就算沒有仙鳳被擄走的事情,又豈是一句話說放就能放下的。

沉寂,是心照不宣的迴避。一時間只聽得騾子的蹄聲與車轅碾在泥土上的輕微響聲。劍子安靜的趕著車,半晌忽而笑了起來:“吾其實有件事不曾說與你聽。”
龍宿睜眼詫道:“哦?”
劍子那黑色眼珠骨碌的一轉,忽然精亮起來:“吾離開永昌之前,給佛劍去了一封信。”
龍宿聞言須臾,眼睛里的笑意也漸漸濃了起來。
只聽劍子又說:“佛劍在不解巖一個人呆的太久,吾怕他也是煩了。正好與吾倆一同去上虞,解解悶,松乏松乏筋骨。”
龍宿終是忍不住噴笑而出:“汝倒是會替他著想些。”
“耶,三先天共進退。圍爐打架,這等好事自然是少不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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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2-23 21:50 | 4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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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耳畔忽然響起細微的哨子聲,讓伏案已久的龍宿緩緩抬起頭來,他揮了揮手遣散了屋裡的女官。
待眾人離開,只見一道暗門自他的書櫃邊打開。
“少主人,江南的快報。”
流川飄渺自暗道內走出,向他施了一禮,接著自衣襟內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遞與龍宿。
龍宿展開那小冊子粗略的看了幾眼,一邊問到:“儒尊又私下去見那小子了?”
流川飄渺躬身上前道:“是,約莫是相談了兩個時辰有餘。他一個人悄悄去的,咱們的人沒敢跟太近,具體談了些什麼并無從知曉。”
龍宿聞言點了點頭:“儒尊近年來一直身體欠安,難免有時候腦子不清楚,這種時候被人利用了去便不好了。”
流川飄渺點頭應道:“屬下省得,儒尊身邊的人屬下會一一安排妥當,必不能讓歹人趁虛而入攪亂儒尊神思。”
龍宿點了點頭,將那帖子用火一引,捏在手上看著。流川飄渺略略思忖過一下,又道:“還有一件事,屬下要來請少主人的意思。”
“說罷。”
“儒尊說,他在上虞休養這麼久,閒來無事可干實在是不太習慣,所以想要謀劃建個書院。”
“哦,那找雁穿雲商討便好了,不必問吾。”
“不……也不是那普通的書院,儒尊說他想收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進書院來管食宿教讀書,積德行善修些福報。”
“呵,福報?”龍宿將手裡的殘帖往茶爐里一扔:“往昔那些陰損的事情他做的還算少么,這把年歲了倒想起福報來了。”
“恐怕是與……”
尚在猶豫,只見龍宿已抬手橫在了他面前,流川飄渺識趣的將那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只見龍宿盯著書桌出了會兒神,隨後問:“那書院他擬好名字了?”
“有。”流川飄渺躬身取過龍宿桌上擱下的筆,寫過四個字后又放下。
“百生書院……”龍宿見字沉思片刻,忽然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是百生書院還是百身書院?他的百身莫贖應該是對著吾師父,不是那個陰魂不散的疏樓瑯寰!”
流川飄渺聞言忙對著他施一禮,低聲道:“少主人失言了,儒尊不就是您的師父嗎。”
龍宿一時只覺得似有一塊巨石壓在了他的心口上,牢牢的堵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但縱然如此,這樣的心緒他卻無可表露,只是微蹙起眉心驀然不語,緩過片刻才道:“師尊想要建書院消遣,便幫他建罷,權作是吾等做徒弟的一番孝順心意。”


“……龍宿?龍宿!欸,你到底喝不喝水?”回過神,卻見劍子舉著水囊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抱歉。”龍宿收回思緒,伸手接過水囊灌下一口:“思考一些事情,出神了。”
“誒!”劍子大嘆一聲,道:“吾真鬧不懂你,之前是偏說騾車坐的不舒坦。這下好了,用了一塊雪花銀子套了這駢馬的車,見你神色怎麼倒似乎越發不痛快起來了。”
劍子一邊抱怨一邊悄悄的打量他的臉色,見龍宿一臉敷衍,也只得撇撇嘴回頭繼續盯著前路
須臾又問:“你還沒跟吾說過,那百生書院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疏樓瑯寰那傢伙怎麼會千里迢迢將仙鳳從儒門天下拐到這兒來藏著?”
“這麼……”龍宿將水囊一塞,作勢要扔。劍子的眼梢自方才便一直在瞥著他,見他動作連忙回過身來嚷嚷:“誒,別扔別扔。好好放,咱可就這一個水囊。”
“呵,寒酸。”龍宿嘴上哼哼,言語間情緒卻也似乎和緩了不少。想這道士雖然常常油嘴滑舌,三兩句便沒了個正經,但卻時常是紓解他心中煩悶的一貼良藥。
龍宿這樣想著,說話便也不如方才那樣疏離,只言到:“儒尊晚年身體不大好,挪到江南休養過一段日子。閒暇時便在那裡辦了這百生書院打發打發時間,後來儒尊過世,那書院自然也閒置了。”
劍子點點頭:“可是你們儒門辦書院都是造冊在案的,怎會有這種人死了就沒人接管的事兒?”
龍宿解釋道:“那書院與平日那些略有些不同,都是儒尊收的些無父無母的街頭乞兒,平日里全靠他供的銀錢養著。儒尊不在之後,吃穿用度的銀兩沒了來處,自然便是散了。”
“原來如此。”劍子思索片刻,道:“吾記得你之前提過,疏樓瑯寰也是他隨便撿來的?看來儒尊喜歡到處撿孩子這毛病還真是成習慣。”
龍宿笑了笑:“汝也不用問得這樣隱晦,確實這兩者間是有些關聯的。”
“哦?願聞其詳。”
“其實想汝也已猜了個大概,無外乎是儒尊纏綿病榻間良心發現,對他心生愧疚罷了。”
“是嗎。”劍子看似無意的信口言道:“那他倒還真是疼你,做事絲毫不考慮你的立場感受。”
龍宿聽罷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劍子撇過頭一臉無辜的樣子:“吾有說錯嗎?”
“沒有,汝繼續。”
“所以看來你與儒尊的關係,也並非是同外界看起來那般的親如父子。至於原因嗎,恐怕也不僅僅是為了疏樓瑯寰這一樁事這麼簡單。”
龍宿瞇起那對鳳眼,冷言道:“劍子,汝可聽說過,人若知道的秘密太多就死的越快?”
“哦?是嗎,你不老說吾是禍害不死。不如就讓吾來試上一試?”
“好啊,那吾倒也想問。”龍宿將臉故意貼到了劍子的耳邊,輕聲說到:“劍子大仙汝現下里就算知道了這些陳年舊事又有什麼增益呢?”
“這嘛……”劍子吸了吸鼻子,忽然燦笑:“還不好說,不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啊龍宿。”
“劍子仙跡汝!”
劍子說話時常語帶雙關,龍宿此時何嘗聽不出弦外之音,只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被劍子撿了一回便宜,連忙自他身邊撤開,下了簾子自顧自的回車里去坐著了。

“嘿嘿……”劍子摸著自己的側臉笑得意義不明,過了一會兒又大喊道:“你怎麼就進去了?不要看風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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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15-12-27 19:01 | 4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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