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睡覺的人Orz|||
在疏樓深處,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樹。
沒有人知道她的樹齡,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
只知道她伴隨著疏樓,已過了好幾百個寒暑。
***
中秋。
夜晚,星月隱耀,雲霧冥冥,涼風微吹。深沉的夜色拉下了白日燥熱的布幕,帶入另一個靜謐的世界,疏樓西風就身在其中。
異於江湖的喧鬧,疏樓獨自坐落在甚少風波的淨土之外。不知有多久了,江湖事未再被帶入。現任的疏樓主人本身也不想再度介入江湖,做出不符合他華麗無雙的悠然隱退美學,沾了一身的塵,與血腥。他已經受夠了那個世界……倦了,也累了。
可有一人並非如此。
無法說出什麼,他不希望將對方禁錮在自己身邊。
因為,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
***
樓房上,一人倚著欄杆,獨自眺望著遠方。儘管黑暗已將外頭未被燈火照亮的景物給吞噬殆盡,可人兒依舊看著,盯著,未理會手邊的工作將近一個時辰……
像是盼望著什麼。
像是期待著什麼。
最後,看開似的嘆了一口氣、笑了笑,將目光收回。誰敎那人,總是遲遲未歸呢?內心暗笑著自己那可笑的期望,人兒起身整了整薄衫,拿著針線以及未完成的披肩準備回房。
其實自己本身從未做過這手工織品,其實自己可以要鳳兒代為其勞,其實自己可以差人向外頭數家有名的衣坊請人訂做……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突然想要自己親手為遠在他鄉的那人,做件衣物。
問過仙鳳之後,龍宿突然發覺這件看似簡單的披肩,親手做起來真是比登天還難,不是線穿錯地方、細絲打了結,就是顏色弄的不對。和披肩奮戰了好幾個星期之後他總算抓到一些要領,做起來順手多了。誰敎龍宿何事不精呢?自然是又多又精,這下他又多一項專長了……無聊時做點消遣也好。
對上低溫,身子不禁縮了縮。龍宿慢慢步下階梯,熟悉的木板踩踏聲額外響耳的在腳邊響起,突顯出夜晚的寧靜。
將未束起的銀紫柔絲順了順,貼伏在耳後。微低著頭,輕移著腳步,龍宿來到了曲折多變的迴廊上,每條步道可以通往各個不同用處的房間。記得疏樓方建成時,來訪的劍子還差點迷了路呢!嘴角微微仰起了好看的弧度,腦海中泛起了多少回憶的漣漪,有歡笑、有淚水……不知他現在外頭過的如何?他會喜歡吾做的披肩嗎?
抓緊了手中物,在盡頭轉彎處的龍宿抬起了頭……
雲縫處,渾圓明亮的皎月諷刺性的高掛在夜空之上。
***
睡不著。
爬起床來,右手托著莫名燥熱的身子,左手按著太陽穴。
就是睡不著。
喉間感到一股乾灼,額際隱隱發疼。龍宿在床沿找著了鞋子穿上,往桌子走去倒了一杯涼茶,緩緩飲入。
帶著夜間涼意的茶水澆熄了喉間的刺灼感,卻澆不熄心中的愁緒。
默然,佇立在桌旁好些時刻。
最後,終是打開房門,漫遊夜間,好讓莫名煩躁的身心能獲得一絲的平靜。
***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深處的庭院,看著寬廣、被人整理的井然有序的花圃,龍宿卻感到意外的陌生。
多久沒來這裡了?
信手撥弄著造山假石的小溪流,濺起的水珠墮落在青草的頂端緩緩滾下,落入泥土的懷抱。視線轉往一旁的涼亭,那曾是多次與劍子一齊合奏的地方。
那顆桂花樹就靜靜的佇立在涼亭旁。
多久沒來這裡了?
內心再次提問著自己,可怎麼想卻也摸不著上回白玉琴和紫金簫共譜樂曲的記憶位在何時。是自己的健忘,還是那人久久未歸的緣故?
「劍子……」喃喃低語著,憑依在桂花樹下的龍宿,頰上的淚水不自覺的崩潰,灑滿的整張俊臉;灑滿了整棵樹頭;灑滿了……整座疏樓。
一點啜泣聲也沒有,只是任憑淚水的流逝。
身後的桂花樹似有感應的搖曳著葉片,安慰著樹下人兒傷透的心。散播在周圍的桂香濃郁的令人沉醉,讓發洩完情緒的龍宿趨於平靜,闔上雙盼,稍做小憩。
像似孩子索求著母親的庇護,龍宿靜靜的躺在桂花樹的懷抱中。
***
開始思索著桂花樹的由來。
好似疏樓西風方漸成時就在了,在這深處的庭院裡。
印象中她也是孩提時刻讀書與嬉戲的場所,記得自己曾爬上樹梢,讓師尊嚇出了一身冷汗……
腦海中倏然閃過一片血色。
「吾說……劍子他以前是不是曾在汝這兒出過意外?」莫名的朝著空氣對話,明知不會有人回應他。
桂花樹只是靜靜的吐露著芬芳。
「後來……吾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雙手開始任意撥弄著草皮,卻意外的擦撞到銳利的岩角。
「唔!」吃痛的低吼了一聲,斑斑血痕沾染在純白的絲綢上,染成一株美又駭人的豔紅牡丹。
其中部分血珠落上了桂花樹頭,被吸收了進去。龍宿沒有注意到。
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
「真笨……」
用嘴含住受傷的部位,站起了身準備回房的龍宿,沒有注意到後方散發出稀微白光的桂花樹的異樣。
=待續=
[ 此贴被清水泠音在2006-05-17 01:19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