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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3 煙雨夢 (完) 6F — 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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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3 煙雨夢 (完) 6F — 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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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mi
2006-09-01 00:47
煙雨夢 by 冰心橫世態
(上)
端身坐在鏡前,持著沾滿卸妝乳的棉花往帶著桃紅的兩頰輕擦,同時分神聽著背後著背後不時傳來的隆隆樂響,他蹙起一雙秀麗的修眉,以長指輕摩娑著發疼的額際,總覺得今晨夢醒時的痛意又更加劇了,像是針扎似的穿過他眉間直扎進他的腦中。
夢中,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一直到夢醒仍然清晰,就好似真有人拿劍刺向他的胸口一般。
準是這幾日武打的戲拍多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
下意識的輕撫著心口,他在心中暗笑自己的胡亂猜想,正想繼續卸妝,卻聽到一聲帶笑的輕喚。
「龍宿。」
「嗯?汝的部份也結束了?」
轉頭看向正往化妝間走來的雪色身影,仍染著橙金唇彩的絳唇一掀,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沒有。只是稍作休息,待會還有下一幕要趕拍。」
率性的往他身旁的椅子上一坐,看著正在努力擦掉臉上的蜜粉的龍宿,劍子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臉頰。
「欸…」
在劍子摸上他的臉的同時,龍宿連忙往後挪了些許,蹙眉拍開他的手「汝才剛拍完武打戲,全身都是灰塵的,別摸吾的臉。」
劍子收回自己的手,倚在鏡台邊,盯著龍宿用棉花再三擦拭臉上的妝的動作,忍不住開口。
「別再擦了,你上妝前和上妝後臉都一樣紅。」
「汝這是恭維還是諷刺。」轉眼拋去一瞪,龍宿沒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改而用乾淨的毛巾清洗臉上殘存的乳液。
「當然是讚美呵…」
沒有理會劍子不知是否為真的話,龍宿只是仔細的擦淨臉後,這才放下手中的毛巾,轉頭看向他。
「汝不用洗去一身的灰塵嗎?吾記得汝的下一幕是文戲。」
「等會兒再去。」
「再等天都黑了。」對他的態度不以為然的一挑眉,龍宿只是站起身,逕自往門前而走。
眼見他已要走出房內,劍子連忙喚道「龍宿!」
「什麼事?」
「那支茗茶的廣告,你接是不接?」
「江南啊…」回頭看向已站起身的劍子,龍宿輕吟了下,這才緩緩笑敘「這時候去正是賞雨景的好時節,沒道理推卻。」
「那我們一起去吧。」
「汝的戲必須先拍完。吾與佛劍會先前往,汝隨後再到。」
微瞇鳳眸,龍宿不疾不徐的緩緩提醒他滿是紅字斑斑的工作進度,卻見劍子瞬間微變了臉色。
「你們就不能等吾同行嗎?」
「嗯…這吾要考慮一下。」
望著龍宿隱著笑意的鳳眸,劍子微一抿唇,舉步向前,俯身以手抵上牆與門框,低頭望向倚在門邊看向自己的龍宿,令龍宿不得不微退了步,步下一階以拉開兩人的距離「龍宿…『一』階已『下』,『一下』既過,你現在可以說了嗎?」
盯著雖是一臉正經,但是眼中卻透著笑意的劍子,龍宿忍不住輕笑的抱怨「哪有人這樣的。」
「如何?」
「吾會等汝。不過…吾與汝約言在先,這次江南行,汝可別再像之前一樣四處亂逛,再引來戲迷,吾可是不再幫汝擋人,也絕對不陪汝一起逃命。」
上次兩人到西安去拍戲,他想去逛古蹟,劍子堅持同行,卻又隨性的穿著拍戲的古裝就前往,害他一路上不斷被突然出現的戲迷追著跑,別說看古蹟了,逃難都來不及。
天下無雙是嗎?他是不知道劍子是否有劇中人的詩號那般的武功修為,不過桃花運天下無雙倒是不假。
一般人總以為貌帶魅色的他比較有桃花緣,或許也因為如此,對他不抱任何希望,倒是看似守身自愛的劍子老是被追著跑。
看著龍宿微蹙眉的模樣,劍子忍不住低笑出聲「這是小事。」
「汝能記住就好。」
沒有理會劍子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只是輕揉了下眉心,旋身欲離開,卻被劍子拉住了衣袖。
「最近吾常見你撫著額際,你人不舒服嗎?」
盯著龍宿眉間似是要淌出血來的紅痕,劍子忍不住輕撫上他的眉心,卻見他忽的握住自己的手腕,蹙眉低叫出聲。
「劍子!」
「怎了?」見他臉色一變,劍子連忙低頭擔心的看著他,卻見龍宿搖了搖頭,只是輕揉了揉眉心,好似這樣做就可以舒緩疼痛似的。
「吾的頭很痛,吾想先回去休息了。」
「晚些吾下戲後,陪你去醫院一趟好嗎?吾看你頭痛好像已不是頭一天了。」
「不用。吾讓鳳兒陪吾去就好。」
「那…檢查的結果,你要告訴吾。」見龍宿又要舉步而走,劍子連忙拉住他的手。
「吾會。汝先去準備吧!吾沒事,別擔心。」輕拍了拍他仍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龍宿拉下他的手,逕自往樓下而走,沒再停步。
* * * * * * * * * * * * * * * *
好不容易拍完今日的進度,已是半夜兩點。
步出片廠,抬頭但見點點的銀星,正懸在夜幕上放著稀微的星光。
不知龍宿檢查的結果怎樣。
看了眼手上的錶,雖是掛念著他的狀況,但是時候已晚,也不好前去打擾,索性作罷。
正想走往停車場,卻忽然聽見一陣鈴聲大作,他連忙自衣袋中找出手機。
「吾是劍子。」
「吾知道。」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忍笑的聲音,令他忍不住跟著彎唇「心情不錯?檢查的結果如何?」
「醫生說吾只是太累了,要吾好好休息。正好吾到江南去拍廣告時,可以放鬆一下。」
「這樣就好。你要睡了嗎?」
「吾是病人,要準時上床休息。」
忍住噴笑的衝動,劍子語帶戲謔的回道:「敢問你的準時…是以幾點為標準?」
都已經半夜兩點了,還醒著與自己閒話,哪裡有半點病人該有的模樣。
「吾是等著要告訴汝結果才沒睡。」
「那…吾現在去找你。」
「耶…不要。汝一來找吾,吾與汝閒聊就別睡了。」
「龍宿。」聽著他隱在話裡的玩笑意味,劍子忍不住低笑出聲,而那頭的龍宿則沉默了片刻,這才再開口。
「汝真的要來找吾?」
「如果你不想見吾就算了。」話雖是這樣說,但是他卻知道他不可能拒絕自己。
兩人相識多年,龍宿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什麼話!劍子,我們是好友,吾豈有不想見汝之理?」
「那你是答應了。」帶笑的語氣中有著淡淡的得意,令那頭的龍宿忍不住笑出聲。
「是是是…吾讓鳳兒等汝。」惡意補上的一句,帶著幾許的任性。
「你這個沒良心的主人。」雖是如是笑罵,但是卻沒有真正的貶意。
「總好過汝這個沒心肝的朋友。」回了他一句,他這才正色說道:「汝到時再打個電話給吾,吾已讓鳳兒先回去休息了,吾怕自己要是睡熟了,沒聽到電鈴聲。」
「那吾會破門而入。」
讓劍子帶著玩笑的話惹笑,他亦是語帶玩笑的回答「哈…吾的門是白鐵所做,汝真能破門而入,那龍宿就恭候大駕。」
「不與你閒話了,有話吾見到你再說。」聽著他的笑聲,知道他的精神頗佳,令他心頭頓時輕鬆不少。
「嗯,路上小心。」
將手機再度放回衣袋內,他連忙急步走向停車場,驅車前往。
* * * * * * * * * * * * * * * * *
到了龍宿的家門口,已時近四點。
按了門鈴後,在門前等了片刻,這才聽到門內傳來步伐移動的輕響,而後是白鐵的大門在電腦控制下往兩旁退開。
春夜猶長,闇色的夜幕下,庭內兩排相對而立的昏黃路燈勾勒著拖著曳地睡袍的修長身影,更顯纖長。
看著背光的身子,落下直透至跟前的淡影,令他不由得彎唇。
見他始終站在門外不發一語,龍宿索性向前喚道:「劍子,進來吧。」
「嗯。」
接過龍宿遞來的鞋子換上,他這才跟著他往長廊而走。
繞過庭中的噴水池,與龍宿一同走了片刻,這才在一間和室的房前停下腳步。
推開紙門,龍宿率先步了進去,而劍子則隨後跟上。
看了眼入房後,便往一旁的靠墊倚躺而上,似是隨時要入眠的龍宿,劍子忍不住笑道:「你要是想睡就睡吧,不用在意吾。」
「這是汝說的。」抬眸瞟了他一眼,見劍子頷首,龍宿便沒再努力打起精神,將靠墊推開,便躺下。
「你的頭還疼嗎?」見龍宿在一旁躺下,劍子挪近他,俯身望向已閉上眼準備入夢的他。
「不會…」輕喃了句,他微側首,將半邊臉頰埋入枕中,沒再理會他。
聽著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知道龍宿確實已入眠後,劍子這才跟著在一旁躺下,方閉眼卻聽到一聲輕喃。
「永…永…無…相…」
「嗯?」
疑惑的撐起身子貼近龍宿的唇,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卻驚醒了他。
「劍子?汝在做什麼?」
伸手抵住幾乎沒壓在自己身上的劍子,龍宿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方才在說夢話。」
「吾說了什麼?」
見劍子挪開身子,龍宿連忙撐坐起身,驚疑不定的看向他。
「吾聽得不太清楚。怎麼了?」
輕拂開他垂落在胸前的帶紫銀髮,卻見龍宿微挪開身子「沒什麼。吾很累,想睡了。」
「你夢到了什麼?」察覺他話中有異,見他轉身就要入眠,劍子連忙握住他的肩頭,不讓他避開自己。
「沒什麼。」
「龍宿…」
「汝再吵吾,吾就到隔壁房去睡。」瞄了劍子仍握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眼,他沒好氣的說道。
威脅?
看向眼前難得斂去笑容的龍宿,劍子無視於他話中的惱意,只是淡淡啟口:「既然你什麼都不願告訴吾,吾離開了。」
威脅是嗎?很好,那看誰比較狠。
「劍子!」
抓住眼看要起身的人,龍宿微蹙秀眉「吾說就是。吾只是夢到我們在拍的那部戲而已。」
「嗯?」
「不過吾一直夢到汝向吾揮劍。」再度蹙了眉,他顯得不太情願的開口。
「那是後面的劇情。你覺得壓力很大嗎?」望著龍宿蹙眉的模樣,劍子忍不住思考起是否要繼續拍片的問題。
「沒有。吾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望著龍宿蹙眉的模樣,知道他此刻心緒必定很亂,他沒再追問,只是再度在他的身畔躺下,而後拉著龍宿在一旁躺下。
「吾趕完接下來的三幕,我們立刻啟程到江南去。」
「嗯…」
瞟了劍子嚴肅的神情一眼,龍宿輕應了聲,便再度閉上雙眼,而劍子也跟著閉眼欲入眠,卻忽然覺得握在手中的手微微一動,掙開了他的手。
睜眼,卻見龍宿兀自背過身,側身而眠。
龍宿…?
盯著自己被掙開的手,再看向他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劍子這才再度閉上雙眼。
他總覺得他的夢境,並不如他所說的那般簡單。
罷了,等前往江南後,他有的是時間陪他耗,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他夢了些什麼。
兩人自兒時便相識,龍宿與他的家庭背景雖然極為懸殊,但是龍宿卻彷彿對他當時所住的破舊公寓渾然無覺,不同於龍宿身畔的人,甚至連僕人都對他當時所住的環境的厭惡,他仍是有事沒事就往他家跑。
直到龍宿的父親因為擔心兒子這種不告而行的行為會引起安危的問題,畢竟龍家太過富裕,而龍宿又偏愛華麗而繁複的衣飾,這樣的他無疑是匪徒眼中移動的金庫,所以龍家索性強行介入劍子的生活,與劍子的父親達成協議,出錢讓劍子轉入龍宿所讀的小學,自此一直到大學畢業,兩人始終同校。
而一直到高中以前,劍子一家則在龍家的安排下,始終與龍家比鄰而居。後來因為家境轉好後,劍子的父親便不想再住在龍家替他們安排之處,這才搬離了龍家的隔壁。
但是與龍宿比鄰而居的二十年,已讓他習慣了幾乎是天天和自己同床共寢的龍宿,初搬家的那幾夜,他因為難以習慣而失眠了數天。
雖然兩人已不再比鄰而居,但是他仍是常前去找龍宿,而龍宿也始終不改自幼對他的熱情,每次他前去找他,龍宿總是與他在床上聊過整夜,最後才不敵睡意的倚著他入眠。
習慣了兩人極為親暱的舉止,這幾日龍宿突然而生的排拒舉動,令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看著近在咫尺的背影,握不到他的手,他索性握住他散在自己眼前的緞髮,挪近他的身畔,這才跟著一同入眠。
* * * * * * * * * * * * * * * *
如果先前他一直覺得他略有不對勁之處,那眼前是否可以算是驗證他的想法?
看向自到機場後便一直站在佛劍旁邊的龍宿,他總覺得不太對勁。雖然他解釋自己的行為,說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太為顯眼,因此不想與他站在一起。
但是與他站在一起顯眼,與佛劍站在一起就不顯眼嗎?
隔著太陽眼鏡咖啡色的鏡片盯著正與佛劍低聲交談,全然沒有理會自己的打算的龍宿,他沉默了一個早上,再也忍不住向前。
「龍宿…」
「嗯?」
聞聲回頭,卻險些撞上不知何時已走至他的背後的劍子。
「劍子,汝在做什麼?」
雖是隔著擋住雙眼的鏡片,但是他總覺得有一股強烈的怒氣直向他射來。
「吾才想問你在做什麼。」
壓低了嗓音看向又挪步後退的龍宿,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拉至自己的跟前。
「吾哪裡得罪你了嗎?」
「沒有。汝怎會這樣想?」被劍子的話挑起了笑意,龍宿迷惑的回問。
「那好,你過來。」
轉頭朝佛劍一頷首,他挽著龍宿的手大步往登機口而走。
「劍子?」
「你最近一直在躲吾。為什麼?」
壓低了龍宿用以包覆長髮的寬帽沿,等候著登機的同時,他低聲問道。
「吾沒有。」
「龍宿,你以為吾今天才認識你嗎?連位子你都訂到別排去,別告訴吾你只是不想惹人注意。與佛劍同行不會比與吾同行來得不顯眼。」
緊握住龍宿的手腕,他低頭靠向他的耳畔低聲輕說,卻見龍宿直往一旁退開,多日來與困惑同生的悶氣頓時一湧而上,他索性鬆開他的手,逕自往前而走,穿過登機口。
怕引起別人的注意,他不敢揚聲喚他,只得上了飛機後,這才走至他的身畔低喚「劍子,汝在做什麼…」
「不是說不與吾同行?身為你的好友,吾自有成全的義務。」聽著站在自己身畔的龍宿的低喚,忍住抬頭看他的衝動,劍子淡淡的回道。
「這…」
瞟了眼不遠處正想走過來的空服人員,龍宿微攏眉,回頭和已上了飛機的助理低聲交談了幾句,他這才在劍子身旁的位子坐下。
「汝在生氣?」看向正閉著雙眼的劍子,龍宿低聲問道。
「你說呢?」
睜眼看向正微傾身靠向自己的龍宿,他坐直了身子湊近他的臉頰,直望進他的丹眸問道,卻見龍宿在自己靠近的同時,又要退開,他索性拿起他臉上的太陽眼鏡,想瞧清他的神情,卻赫然瞥見他眼中未及隱起的不自在。
「龍宿…?」
盯著他的瞧了片刻,他好笑的伸手摸上他的臉頰「只是出門你有必要上妝…」
未完的話卻在觸及他的臉頰的同時全數消失。
在觸上他的臉頰的同時,他不僅察覺了指下並無脂粉,卻見眼前帶粉的容顏瞬間急速染上惑人的丹紅。
兩人相識二十年,已許久不曾在他的臉上再見到的羞紅,卻令他一時失了神。
而龍宿則在他失神的剎那,連忙拿回太陽眼鏡再度戴上,側過臉倚上椅背。
看著他的側臉,他沒再執意要他回過頭,只是反覆思量著他方才的神情,兩人一路沉默無語。
* * * * * * * * * * * * * * * *
暮春時節,熟透的黃梅染香了拂柳輕揚間的街道,彷彿教蒼天也嘗了滿口黃梅,酸得淚花直轉,點點飛洩。
打傘,遮去漫天霪雨。
描繪著眼線而更顯精緻的鳳眼上挑,看向煙雨裡迷濛的街道,腳下的青石磚道被雨水潤得濕了,映著他迎風飄揚的紫龍繡白底紗袍,綴飾在衣擺間的珍珠迎風輕盪,像似秦淮河上的華光灼灼,勾勒著長袍下修長而勻稱的腿,與河上不斷飄來的鶯聲軟語,同樣似隱似現的曖昧。
「龍宿!」
看了眼在眼前急急停下的雪影,點染著橙金的豔唇微勾「劍子,汝這一身賽雪的長袍要是汙了,只怕劇組的人要瘋了。」
「你再不到,他們才真是要瘋了。」
好笑的看向撐著紙傘,全然沒有半點緊張之色的龍宿「上來吧!就一小段路,吾載你去。」
兩人到了江南後,他數度想追問他前往江南前的奇異舉止,但是龍宿總是找藉口避開他,無法問得答案,他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他一直與佛劍在一起。
今日他提走前往拍攝的現場,在茶樓中等了片刻,不見龍宿前來,他匆匆向劇組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借了台自行車沿著街道找他。
知道他近日總是避著自己,他故意開口要他坐上車,卻見龍宿笑容不變。
「嗯。」沒有推卻的走向前,側身坐上自行車的後座,同時伸手環抱住正打算回頭的劍子。
「龍宿?」看了眼環在腰上的手,劍子疑惑的回眸望去,卻見撐著傘倚著自己背的人笑得理所當然。
「天雨路滑,吾是怕汝將吾摔下去。」
真是奇怪的理由。
雖然欣喜於他又再度回復兩人過去相處時的態度,但是他卻無意簡單讓他混過。
「吾載你如此多年,可有將你摔過?」挑眉面對他的不信任,卻見龍宿一抿絳唇,丹眸凝笑。
「最近劇裡我們總生紛爭,天曉得汝會不會記仇報復。」
似是談天般雲淡風輕的口吻,唇邊的微笑始終不變,卻仍是令劍子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
「你很在意?」
難道這是他近日異常舉止的原因?
看著劍子挑眉質疑的神色,龍宿亦學著他揚起眉,湊近自己的臉「汝說呢?」
盯著龍宿的臉瞧了片刻,上了妝的臉頰始終帶著淡粉,讓他無法知道他此刻的真實神色,只得作罷。
「吾不在意。就不知劇中小氣的你,是否人生如戲?」
含笑睨了龍宿一眼,沒等龍宿回話,他已踩著踏板,順著濕滑的磚道緩緩前行。
「人生是戲,戲也是人生。半點認真,半點癲狂。」對他的調侃視若無睹,他只是緊抱著劍子的腰,撐著傘靠著劍子的背,替劍子擋去漫天飛雨,含笑輕喃。
「劍子。」
「何事?」
放緩車速,繞過下坡的磚道俐落的彎進小巷中,同時分神聽著背後的人笑語。
「今夜拍攝結束後,我們去小酌一杯好嗎?」
「起酒饞了?」
好笑的彎唇,不用回頭,他也可以想見後頭的人準備為自己辯護的理直氣壯之色。
「欸…這煙雨之中小酌,吾欲得風雅,非為口欲呵…」
果然。
「如何?」
見前頭的劍子不回答,收緊環在腰上的手,硬是要他分注意力給自己。
「要找佛劍一同去嗎?」被龍宿不預期的動作一驚,他連忙停下車,回頭看向背後的人。
「他會用佛牒將我們兩人打下船。」
秀眉攏聚,他滿臉的不敢茍同。
「哈!」
「如何?還是汝怕了?那龍宿也不勉強,吾今夜自己去…」鳳眸輕瞇,帶著挑釁的意味,絳唇開闔間,刻意的細聲細氣隨著輕煙吐出,與帶著挑釁的話形成強烈的對比。
「吾會去,你自己別忘了出現就是。」
初抵達江南的那日,在北京出生,而後大半的時光都隨著劇組在河套一帶往來拍片的龍宿立刻興沖沖的拉著他耳語,說要到秦淮河上的畫船,親眼目睹自古名揚至今的秦淮夜景,到江南前的異樣似是壓根沒有發生過一般。
當夜他準時在河畔等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還幾度險些被太過熱情的走唱女子硬架上船,卻始終等不到龍宿出現,直到天將明之際,才見到佛劍出現在河畔。
「龍宿病倒了?」
聽完佛劍的話,令他抑不住驚訝的揚高語調。
「嗯。」面對他的疑問,佛劍依舊是如常般面無表情的頷首。
習慣了北地氣候的龍宿,初到江南的第一天,便被江南春雨喚出了從來沒有遇過的過敏,教他在旅館內紅著雙眼,像是哭泣般的抱著面紙,躺了一整夜。
原本一夜空等無人的疑問,全被佛劍帶來的消息勾消,他只是急急趕往龍宿的房內,將倚在床畔仍在與懷中的面紙難分難解的他一把攙起,硬是在房內起了個爐子,煮了鍋桂圓紅棗逼著他喝下去。之後又過了三天,龍宿才適應當地的氣候,而廣告的拍攝邊緊接而來,兩人成天趕拍,倒也沒再想過上船夜遊。
「那就這樣說定了。今晚吾的部份一拍完,吾就到這裡等汝。不見不散。」
未等劍子回答,他回頭朝劍子一笑,順道將手上的傘塞至他的掌中「吾先進去了,汝也快進來吧。」
目送龍宿匆匆消失在茶樓前的背影,劍子好笑的一搖首,雖然仍是想不透他的態度因何突然轉變,但是他仍是將自行車往茶樓下隨意的一鎖,收妥手上的紙傘,這才步入茶樓之中。
Sinmi
2006-09-01 00:47
中上
秦淮的水柔波輕搖,倒映在水面上的紅燈籠,在槳聲輕擊,破水前進的輕響中盪漾,像是春日裡迎風搖逸的豔桃濃紅。陣陣如煙雨般柔可沁心的琴聲,在秦淮的夜裡,與隱在夜幕中的軟聲儂語一同勾動人心。
暖紅的燈下,搖晃的光線投射在身著輕紗的窈窕身影上,輕曳著滿船女子纖纖身姿,更增惑人風韻。
但是他誰也瞧不見。
只看到正坐在人群之中,手捻琴弦,掩眸含笑,沉醉在秦淮的柔波裡的他。
他想他醉了,醉在眼前這惑人的美景之中。
桌上的白瓷酒瓶隨著船身的擺盪,倒映著頭頂的昏紅燈光,幾近瓶口的紹興酒透著引人垂涎三尺的香氣,卻教人棄置一旁。
今夜,他什麼都不想飲,只想掬起他唇畔的笑渦,輕啜淺嚐。
* * * * * * * * * * * * * * * *
入夜後的河畔,四送的徐風中仍帶著潤人衣袍的雨,像是拂面微寒的薄霧,在夜空中緩緩旋落。
歡宴已罷,輕歌琴響俱盡,靜謐的夜裡只聞雨點滑落的聲音,點點,似是要將人心底的煩惱皆滌淨似的。
「龍宿。」
扶起步伐不穩的龍宿,他又好笑又無奈的扶著幾要就地入寢的他一步步往船邊走,好不容易下了船,卻見他仍是緊抓著自己的前襟。
「劍子,吾…想吾暈…嗯…暈船了…」口齒不清的輕喃,盡全力想撐開鳳眸,奈何酒意似是惡意與他唱反調似的全堆疊在他的眼上,教他努力了半天仍是瞇著因半掩而更顯修長的鳳眸,看得一旁的劍子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是醉了。」
見他腳下又是一顛,劍子連忙以臂穩住他的腰,將他扯進懷中「你還能自己走嗎?」
「嗯…吾想想…要先踩左腳?還是右腳?」
被龍宿的疑問問得無言,劍子忍住大笑的衝動,彎身一把抱起他。
「這個問題,等你明天醒來,吾會回答你。」
屆時他會記得好好嘲笑他。
「吾現在就想知道…」
扯著劍子的前襟,龍宿埋首在他的頸側,低聲輕喃著,恍似夢囈。
「好、好!吾告訴你。」莫可奈何的抱著已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龍宿,他一步步緩緩往旅館前走去,同時柔聲回答。
「一般人都是用左腳開始走,不過你不一樣。」
「嗯…?」
夜風直吹上他的肩頭,身上的一襲古裝,過薄的輕紗抵不住春夜的寒氣,令他不由得努力往劍子靠攏,幾要勒著正抱著他的劍子。
「你什麼都想與別人不一樣。故意走路時用右腳先開始,到館子吃飯卻硬要用叉子,等到上了餐廳吃牛排時,又硬要用筷子。」被他勒得有些難受,但是不捨得扯開他的手,索性由著他去。
「很奇怪…」
「是很奇怪沒錯。但是你平時不會這樣想。不過你這樣做也好…」
將手上的外套扯下,覆上龍宿的肩頭,他喃喃輕語了陣,又繼續往前走,直到斜掛在牆上,在街角的昏燈照耀下勉強可以辨認的招牌映入眼簾,他這才停下腳步。
* * * * * * * * * * * * * * * * *
那年,他自豁然之境拂袖而去後,他曾在心中立誓,無論這世,來世,他,疏樓龍宿,與劍子仙跡,再無瓜葛。
直到那時聽到他墜崖的消息時,令他再也顧不得尊嚴,發狂也似的在琉璃仙境下的深谷裡找了數月,卻怎樣也找不到那隕跌入谷的雪影,彷彿他就此成了在武林中終將消弭的傳聞。
記得在他們兩人再度決裂之後,夜重生曾來找過他。
「他對你早已無情。」
面對夜重生篤定的笑言,他負手而立,沒有看向他醜陋的容顏,只是抿唇而笑,但是心底的激盪,卻是磨人的痛苦。
在他被打下斷崖之後,他曾經前往琉璃仙境找素還真。
他想過要讓設計傷害他的人付出代價,他曾經為著他墮崖生死未卜的消息夜裡無可成眠,直到他見到傲笑紅塵持劍追殺,直到他看到秦假仙支唔其詞的模樣,以及佛劍因為過度驚訝而難得出現的錯愕之色,他已不知道該相信些什麼。
「汝殺不了吾。」看著持劍對著自己的傲笑紅塵,他含笑的冷語是最毒的利箭,令那名以傲氣為命的劍客無法自己的發顫。
因為是事實,所以格外殘酷。
「天下間能奪吾性命的人只有三人,一者劍子仙跡,一者夜重生,一者出手金銀鄧王爺。汝,什麼也不是。」
故意出言激怒那已是憤怒之極的劍客,果然見到他惱火的拔劍衝上,而後是其他人手忙腳亂的擋住他。
望著他過度氣憤而脹紅的臉,他淡淡的掀唇,始終維持著優雅的冷笑。
「想報仇是嗎?汝有權力制裁吾嗎?那年屠村的錯,汝難道不用負上半點責任。原來推委自己的罪行,就是汝相信的正義,真是引人發笑的稚語。汝想再玩,但是吾已沒有心思陪汝玩下去。若是真不要命,儘可帶著汝的劍來找吾。吾會送汝一程。」
「龍宿…」
轉身正欲離開,卻聽見一聲低喚。
望向曾經相交亦是過了百年的至友,他斂去了故意佯起的輕狂。
「劍子的事…」
「吾已無話可說。若是汝再見到他,代吾告訴他,吾再也不想見到他。」
話說得極絕,他以為他對他的傷害已夠讓自己冷卻,卻仍是在接到秦假仙送來的請帖時激動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曾以為兩人已無相見之日,沒想到再相見,卻是令他極度難堪的情景。
與手持酒杯走至面前的劍子對望一眼,他放下手上始終半掩容顏的華扇,捧起沉重得令他幾要舉不起的酒杯。
「龍宿祝你們…百年好合。」
勉強微笑,盯著眼前直望向自己的人,而後仰首一飲而盡。
苦酒穿腸,總好過情愁斷腸。
情緒的激動讓他失去了慣常的謹慎,直到入口的黃湯化成扯心剮腸的烈火,瞬間穿腸焚起,令他疼得失去了支持的力氣。
手中的酒杯瞬間脫手,在眾人此起彼落的驚呼間,他已什麼再也聽不見。
其實要他的命很簡單,只是他怎樣也不想接受,竟是他親手結束他的生命的事實。
一直到帶怨而去的最後一刻,他仍然不想接受這無情的現實。但是現實,是不容抹煞的事實。
意識迷糊前,他只記得劍子歉然的神色,以及他自己撒手塵寰也放不下的恨。
多情終究被無情惱。
殘忍的命定。
* * * * * * * * * * * * * * * * *
雖已過了千年,但是他忘不了。那年面對他的人,不信任的眼光,令他徹心的發涼。但是可笑的是他竟然仍然惦念著他。
他以為自己前世的恨已夠濃,沒想到這世兩人仍是再度相遇,又成了至友。
當時因佛劍的要求而前來,說動自己接下演戲的工作的導演找上他時,看著他遞上的劇本,他只覺得心頭微微一震,沒有多想便答應。
自戲開拍之後,他便陸陸續續的夢見了許多的畫面,像是一齣斷斷續續的劇,但是主角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為此找上了當初堅持要他與劍子接下戲中的主角才願意拍戲的佛劍,從他的口中驗證了他的揣想。
佛劍依然是那年的佛劍,而夢中的龍宿確實是他自己,而劍子也如他所想。
但是兩人前世的愛恨情仇,讓他徹底的累了。
已經過去的,他想忘。
眼下,重新洗牌後的如今,他捨不得放。
或許前世的劍子待他極為無情,但是今世這二十年來總在他身畔陪伴著他的人,待他的真心他不會錯看。
撐坐起身子,深吸了口氣,平復心口因為夢境而起的疼痛。
瞟了眼正坐在小廳前的玄關邊,手持話筒,低聲交談的劍子,他微一抿絳唇,抬手甩了兩掌,將已褪去酒意的雙頰再染上胭紅,強忍著額際的痛楚,赤足探下床緣,沒有提起衣擺,刻意弄出些許聲響,步伐仍帶著些許不穩的往小廳走去。
「龍宿?」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劍子連忙摀住話筒,抬頭看向房前,卻見龍宿倚在門上,雙眼仍帶著迷濛之色茫然的看向他。
「現在…是什麼時候…嗯?」
原本坐在玄關前握著話筒,瞥見眼前的身影一晃,他想都沒想的將話筒掛回,急步衝上前接住仆倒的人。
「怎不在床上躺著?」
穩穩的接住跌進自己懷中的人,他這才鬆了口氣,檢視著他仍帶著紅暈的雙頰,擔憂的低問。
「吾想喝水。」抱住劍子的腰,埋首在他的胸前隱起唇畔的笑,他依舊以著仍帶著幾分醉意的口吻,帶著耍賴的口氣輕喃。
「吾去倒給你,你先在椅上坐著,別再起身。」
扶著龍宿在椅上坐下,他這才走至一旁倒了杯水,放至正支著額際,倚在沙發椅的扶手上,似仍在與睡意纏綿的龍宿的手上。
執著水杯輕啜了口,見劍子盯著牆上的時鐘,心知他牽繫著與人相約的事,他暗暗握緊手中的水杯。
「吾想聽汝彈琴。」看向正坐在自己身畔的劍子,他提出了要求。
「嗯。」
起身取來白玉琴在桌上放下,放坐至琴前,龍宿已挪身倚上他的背。
見龍宿掩眸倚著自己,劍子微一彎唇,伸手輕捻起琴弦緩彈,而龍宿則是閉著雙眼,收斂心緒靜靜聽著琴聲。
自夢起了前世之後,他便不太願意讓劍子觸及自己。
夢中兩人纏綿的景象,使得劍子一靠近他,便讓他的心無法自己的發顫,但是他不想再追著他做自己的情人。
劍子待朋友始終甚好,他情願只做他的好友。
他曾想過,若前世兩人不曾跨過朋友的界線,會否結果不會如此令他斷腸?
他只是想要他陪自己,如此簡單而已。是朋友也好,情人也罷。做情人太難,他情願選擇做一世的朋友。
眼看相約的時間已漸近,雖是不忍吵醒正倚著自己小憩的龍宿,但是他不能失約。
轉頭再看了眼閉著雙眼,應是睡著的龍宿,他停止撫琴,將倚著自己的龍宿攬入懷,正想抱起他,卻聽見一聲低喃。
「劍子…」
「嗯?」
低頭正想聽清楚他說什麼,不意龍宿忽然抬頭看向自己,他只覺得唇上一陣溫熱,未及細想,已被龍宿失措的用力推開。
「龍宿…」
瞥見他瞬間染滿紅霞,更添魅色的容顏,他一時移不開眼,卻也同時明白了一件事。
「你沒醉?」
問話方出,卻見龍宿頰上的紅雲更濃。
原本只是想留住他,卻沒想到失算,竟讓他發覺他早已醉醒。
倉促的支起身子,他連忙要起身,卻被緊緊摟住。
「你沒醉。」
已換上肯定的語氣,讓他急得幾要無法自己的發顫。
「被汝嚇醒的。」隨意搪塞了句,他只是努力想推開他,卻反而被緊扣住腰身往懷中一帶。
「哦…?」帶著疑問的語氣未結束,他俯身再度吻上他的唇,並強勢的探入他的口中。
「唔…」被強吻了片刻,始終不見劍子有停止之意,龍宿心一急,未及深想已咬了他一口。
在劍子吃痛鬆手的瞬間,他連忙急迫的撐起身子。
「龍宿!」見他轉身急欲步向門前,劍子連忙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等、等!」
緊抱著直想甩開自己的龍宿,劍子急欲解釋「你聽吾說…」
急漫心頭的羞憤令他惱怒的大喊「吾不要。汝放手!」
是你自己想要。
迴盪在心底的聲音,敲得他的心痛轟隆作響,他什麼也聽不見。
那時的羞辱,他永遠也忘不了。
當時他滿懷情意的對待他,換得的只有什麼?
被戲弄的不堪!
心頭的痛楚,與迴盪在心底的聲音,令他直想逃離這令他難堪的困境。
「吾說完就放手。」
與他扯了半天仍是按不住他,劍子索性一把抱起他,轉身往房內而走。
「劍子,汝放下吾!」
氣惱的低喊,直到他鬆手將他往床上一放,他連忙要起身,卻被他俯身困在兩臂之間。
「你很生氣,是因為吾吻你嗎?」看著龍宿急欲起身的模樣,劍子微蹙眉。
沒有回答,因為沒有再次追問為什麼的勇氣,他只是閉上眼。
「你覺得吾輕薄你?」
又是一個疑問,但是他仍是選擇不回答。
「龍宿!」
發問的人顯然已經有些動怒了「回答吾的話,你什麼都不說,吾無法知道你的感受。」
「吾的感受,汝真的在意嗎?」讓他的怒氣挑起了惱火,他再也忍不住衝口而出。
不管前世或是今生,他都一般的愛捉弄他,教他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
「你覺得吾不在意你的感受?」被他話中濃濃的不滿一愣,劍子失笑的看著仍是閉著雙眼的龍宿,半晌無言。
「吾強吻你是不對,但是吾…」
「吾不要聽汝說。」睜開眼努力想推開他,令劍子只得放棄困住他的打算,索性一把抱住他,令龍宿瞬間雙頰通紅。
「聽吾說完。」
「不要。」
瞪了眼不知在鬧什麼脾氣的龍宿,劍子忍不住笑嘆了口氣「難得吾想正正經經的跟你告白,你就不能聽吾好好說完嗎?」
「汝說什麼?」
錯愕的抬頭,他震驚的看向正盯著他的劍子。
「吾想說的是…吾吻你,是因為吾已對你,動了心。」
直盯著雙頰吋吋被紅潮侵染的龍宿,他亦是雙頰微紅的低喃。
「汝…」
「不然你覺得吾為什麼要吻你?」看著雙頰通紅的龍宿,劍子好笑的問道「總不會是今天天氣好吧?」
「劍、子、仙、跡!」幾乎沒有咬牙切齒的低喊,令劍子笑彎了眉。
「好…好,吾不再鬧你。你的回答?」
看了劍子一眼,鳳眸輕眼,藏起眸底的波動,沉默了半晌,在沉窒的壓力幾要扼斷他的呼吸時,他這才推開仍壓在他身上的他「汝讓吾想想。」
若是千年前,他聽見他這樣說,只怕會當場淚落。
但是千年後的如今,他已忘了豁盡一切去愛的感覺,也失去了當年不顧一切的勇氣。
相似的情景,那時兩人本也是親暱的好友,卻在跨過界線之後,毀了相信,也毀了一切,更換來了令他刻骨銘心的無情。
見龍宿微別開臉,似是在思忖著些什麼,他無意逼他,索性站起身鬆開對他的箝制,而龍宿則是連忙撐坐起身。
「吾先回房了。」沒有看向一旁的劍子,他只是低聲輕喃了句,而後起身走出房內。
* * * * * * * * * * * * * * * *
自那日劍子告白之後,他便避開與他在工作的空檔單獨碰面的可能,鎮日直跟著佛劍。
在導演揚聲喊出「收工」之後,他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卻瞥見劍子正盯著自己瞧,他連忙在他開口之前,喚住正想起身的佛劍。
「佛劍,汝陪吾到附近的佛寺去一趟好嗎?」
盯著若無其事的含笑輕語,卻始終避著劍子的視線的龍宿,再看向一旁臉色微沉的劍子,佛劍淡淡的啟口:「劍子要同行嗎?」
「吾…」
劍子方開口,未及說完,卻聽見一聲輕喚。
「劍子。」
三人一同轉頭望去,卻見一名身著素衣白裙的女子,正含笑看著他們。
女子是兩人初到江南拍攝時,他因為接連數天夢境中的纏綿景象而極力想避開劍子,與執意想弄清楚他在想什麼的劍子在街頭認識的。
當時劍子追著急步而走的他,急著想攔下他,不意撞中了因為身體突然不適而扶著牆緩緩行走的女子,女子當場昏厥,劍子只好將她送往附近的醫院,並因此認識她。
自那日之後,她便常常出現在他們拍攝的茶樓外,與工作後的劍子閒談。
看著他們閒談的模樣,令他本就不佳的心情愈發煩悶,便要求劍子陪自己夜遊秦淮河,卻沒想到反而令他陷入了更加難以處理的境況。
「那日我們約好要一起去喝茶,你卻沒有出現。是出了什麼事嗎?」
聽著女子輕柔的軟語,沒有等劍子回答,龍宿已站起身。
「劍子與人有約,我們走吧。」
語罷他也不等佛劍反應過來,走向前挽著佛劍的手。
任龍宿挽著自己往門外直走,一直到目的地的佛寺已出現在眼前,佛劍這才停下了腳步。
「龍宿…你為何要這樣做?」
方才女子忽然出現時,龍宿臉上的神情他看得很清楚。
既然在意,為什麼不說清楚?
「吾與他之間沒有什麼。吾也不在意。」
望著隱在煙雨之中的佛寺,他沉聲低道,而後撩起衣擺登上石階。
「你很在意前世的記憶?」
「若是很在意,吾便再也不見劍子。」
轉頭看了眼在一旁緩步而走的佛劍,他輕聲回答。
「那是…」
「吾既是他的好友,又豈有阻他姻緣的道理?吾想汝也知道,她就是前世的『她』,劍子的妻子。」
他想過要任性的留住他,做他一世的好友。
但是他要的感情他不能給他,不管前世兩人的糾葛讓他多恨他,但是今世是今世,他不能因為前世便要今世的劍子償前世欠他的感情。
因此那日他對他說了那些話後,本來他應該欣喜於如此便不用擔心別人搶走他身畔的他,但是他卻不想這樣做。
「前世的一切,已成過去。吾雖恨前世的他,但是不會要今生的他來償。她是他命中註定的姻緣,吾會祝福他們。」
「龍宿…」
看著他說完後便匆匆往上而走的背影,佛劍遲疑了片刻。
他究竟該不該告訴他前世的「真正」結局?
nene
2006-09-01 13:15
好文虐心...
龙大真正是善良的人,前世被剑子那样对待,今生还对他那般好T T
想来龙大是要啥有啥,偏偏就载在腹黑剑手中,孽缘哪~~(被某不明白色物体抽飞ing)
剑子快想起前世吧,给偶棉龙大一个交代!!
Sinmi
2006-09-11 19:09
中
與佛劍在佛寺內四走冷卻自己的思緒,在佛劍離開後,他又在佛寺內坐了一整日,直到天色已黑,他這才回到旅館中。
行經劍子的房前,瞥見房門只虛掩,他疑惑的推開門步入,卻見劍子正坐在房內的小廳中。
瞥見他步入,原本低頭看著桌上的書的劍子忽然抬頭,眸中隱著令人無從看透的深意,閃爍著惑人的闇華「龍宿,吾已明白一切。」
「汝說什麼?」對他沒頭沒腦的話感到莫名其妙,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吾知道你明白。其實劇裡的兩人,就是你與吾。所謂的劇本,根本是佛劍他們當年所記下的故事。吾也憶起了你與吾當年的事。」
語罷他起身走至他的面前,直盯著臉色微變的龍宿。
不想去解讀劍子眼中透露的闇色,他微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強自鎮定的揚著不在乎的淡笑「那又如何?今世是今世,前世是前世。」
「雖然已隔一世,但是你依然是你,吾依然是吾。你與吾的靈魂猶然不變。」
「汝別再說了,吾很累,明早還要趕飛機,晚安。」聽出了他話中的執著,他斂去笑容,匆促推辭,急欲離開房內。
一語方落,未及離開,他已被他抱起,輕置在廳內的大理石桌上,並低頭吻住他的唇。
「吾想你…龍宿…」熱切的吻上他的耳畔,他柔聲低喃,令龍宿頓時雙頰一紅。記憶裡兩人纏綿的景象瞬間佔據了他的腦海,他只覺得渾身發熱,而緊抱著他的劍子亦是渾身發燙,環在腰上的手隔著衣料,搓揉著他的腰身,熟悉的挑情舉止,令龍宿更是雙頰通紅。
「劍子…」熨貼的肌膚上傳來的熱意令他心慌,吋吋往腿間探去的手更是令他心律失控,掙扎著想推開他,卻被他牢牢壓在桌上,並俐落的扯下他的衣帶,往肩頸處探去。
「汝不能這樣做…」氣結的瞪著正在扯開他的衣襟的劍子,他曲起長腿想踹下他壓覆在他身上的身子,卻被他牢牢壓制住,而後是熟悉又陌生的吻,沿著他的頸項直蔓延而下,撩撥著他的敏感處,挑起沉寂多年的情慾。
還想再掙扎,卻抵不住他對他的撩撥,陣陣眩惑理智的熱流不斷的在他熟稔的挑逗下升起,沖散了他的理智,他只能抓著他的肩頭,緊咬著唇瓣,在他熱烈的撫觸下,發出破碎的輕吟。
「劍子…汝不能這樣…」
釵散髮亂,披散在大理石上的緞髮密密交纏著覆在紫髮上皓白,胸前熾烈的啃吻帶著濃濃的佔有慾,用千年的想望為柴薪,燃起的火燄灼得他幾要無可承受。
無力的輕搖首,他仍記得想拒絕他,卻無法集中精神推開壓在身上的人,只能任他褪盡他一身的衣袍,而後覆身而上。
「放開吾!」
穿刺的疼痛拉回了他的理智,也讓他瞧清了眼下的情況。
努力想推開壓在他的身上的劍子,卻掙不開他的箝制,只有一次次的挺進,提醒著他最殘酷的現實。
「吾不要…」
用力拉扯著他壓在腿上的手,過去的回憶與眼下的情景在他的腦海裡翻騰,強烈的屈辱感令他幾要當場自絕。扭動著身子想推開他,卻逼出了劍子一身的汗。
「龍宿…你別一直亂動…」
被他的摩蹭擊散了理智,他失控的用力扣著他的腰身,將他往自己懷中一帶,以求更緊密的貼合。緊壓在腿上的手,與狂浪的推進,和自己掙扎的舉動相抵抗,令龍宿又疼又難受,過於刺激的交纏令他再也忍不住攏眉低吟出聲。
察覺他的痛楚,劍子連忙鬆開壓在他腿上的手,並停下激烈的律動,令龍宿鬆了口氣,卻見劍子抬起他的長腿環上腰際,在他會意過來想掙扎之時,他已再次挺進。
「劍子…」緊抓著他的肩頭,急劇衝上的痛楚與快感令他失控的輕喘不止,一番折磨已讓他失去了再推拒的力氣,只能抱著劍子的肩頭,配合著他的律動,任放鬆身子不再抗拒後,囂張襲上的快感吞噬他,跌進慾望的漩流之中。
持續的交纏了一整夜,直到劍子難抑激情的顫喚在他的耳畔響起,這才停止了律動,並鬆開對他的箝制。
無力的躺在石桌上,耳畔只有劍子的喘息聲,與他自己仍未平復的心跳聲,隆隆震耳。他有片刻發不出半點聲音,渾身的痠痛已拉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也剝奪了他的力氣,只能閉著雙眼,任劍子輕吻著他的臉,心頭似是被挖了個大洞似的,疼得他不知該如何思考。
發現他自纏綿完後便一直閉著雙眼,劍子想自他的神情看出他的心緒,卻見他忽然睜開眼。
「讓吾起身。」
別開臉不想讓他瞧見他的淚,他只是推著他,要他讓自己坐起身。
盯著他低頭默默穿整衣袍的舉止,劍子伸手將他攬入懷,卻覺得手臂一濕,低頭但見龍宿已淚流滿面。
「龍宿…」想撫上他的臉頰,卻被他揮手拍開。
「汝可曾正視過吾的感受?」抬手拭去自己的淚,他勉強自乾澀的喉間擠出問話。
「你…」被他的淚與明顯的怨恨所震,他一時語塞。
「當年,汝說是吾自己想要。今夜汝又要如何解釋?是吾自己上門?」氣惱的低語,千年的怨懟一股腦兒的湧上,他再也忍不住扯著嗓子沙啞的低喊。
「吾根本沒有要汝這樣對吾,都是汝替吾決定。吾給汝的相信,吾給汝的情意,汝給吾的是什麼?只有玩笑!只有不堪!只有懷疑!」
「龍宿…」
「汝要告訴吾這樣不是只有,要告訴吾,說吾語無倫次嗎?吾不想再聽到汝的笑話,汝根本不知道汝的話有多傷人!」
讓龍宿的話引得胸口一陣難受,他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既然你一直很在意那年吾的玩笑,為什麼不告訴吾?」
沒有看向劍子,他只是攏緊衣襟,勉強下了桌,撐著酸痛的身子往房門口而走,劍子見狀連忙上前緊緊摟住他。
「吾雖然總是對你開玩笑,但是吾不曾有過想要玩弄你的想法。」
「如果千年前汝這樣告訴吾,吾會相信汝。但是吾現在已無法相信。如果汝真的想彌補吾,放手。」用力與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拉扯,管不住雙頰不斷滾落的熱淚,渾身的酸疼與眼眶的熱淚燒灼的他渾身乏力,他覺得又累又難受。
「吾不會讓你離開。」
他費了無數的時光,才找到他。無論如何,他絕不放手。
「吾不會離開,但是我們只能是朋友。」沉聲回答,而後他沒再遲疑的使勁全力推開他,急步往門外而走。
「龍宿…」
聽著隔壁傳來的關門聲,知道現在多說無益,他只好回到房內。
自那年別後,他想過要去找他,卻礙於聖蹤的生命安危,以及心知他正在氣頭上,必定不會理他,便抑下想去找他的衝動。
奈何他與素還真失算,在素還真被金封後,他也被打下絕崖。
落崖後他被人所救,人情的壓迫令他不得不允諾婚約,滅絕了兩人復合的希望。
大喜之日請他前來,是想向他解釋清楚。
當時他看著他笑得淒然,他看著他蒼白著臉色與自己對望,眼前的喜紅,似全是他心頭流淌的鮮血。
他想做的不是與他無言對望,他想要上前抱住他,想要告訴他,他有多想他,但是卻什麼也不能做。
持在杯中的酒,映著四周張燈結綵的喜紅,也映出了他自己不能承認的痛苦。
過度的心痛,讓他只能茫然的直盯著他飲下絕別的酒,持著酒杯的手止不住的輕顫,怎樣也無法飲下,正在恍神間,忽見他持著酒杯的手一鬆,頓時往後軟倒,他連忙拋下手中的酒杯,衝上前一把抱住他。
「龍宿…這…是誰這樣做?」
顫著手緊抱著已無生息的他,他痛心的抬頭看向四周神色各異的眾人,沉聲大吼「是誰這樣做?告訴吾,為什麼要這樣做!」
悲慟之餘,他尚來不及找出兇手,卻見懷中的人影開始發出點點晶光,往四面八方散去。
「這是…」錯愕的伸手朝空中的光點一抓,卻見它仍是穿過指縫而出,而懷中的重量,也點點滴滴的與溫度一同流失。
「龍宿是嗜血者,死亡就是煙消雲散。」面對他的疑惑,佛劍淡淡的提醒。
「煙消雲散…」入耳的話令他腦中一片空白,他幾乎沒在瞬間窒息。
他想要對他說的話仍未及說,他還有很多事想做,他想要陪他一同退隱…
煙消雲散?
不…不行!他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劍子?」
驚見他一把抱起龍宿迅速化作光輪消失,佛劍一愣,連忙催動真氣追上。
在道門不為世所知的世外洞天前停下腳步,他提起全身真氣,背後的古塵劍頓時飛射而出,帶著劈天裂地的氣勁,破除道教先人在境外佈上的結界,而後他立時急奔入內。
沒有稍作遲疑的急步衝上百級天梯,直到聳入雲際的高塔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立時跪倒在塔前,使盡全力在塔前拚命的磕首。
隨後趕至的佛劍瞥見他幾近自殘的舉止,連忙想阻止他,卻拖不住不斷往石階上拚命磕首的劍子,直到地上已是血跡斑斑,眼前的朱紅大門頓時開啟,而後是一名身著深青色長袍,肩披雪色坎肩,手持拂塵,雪髮紅顏,眉長至肩,眉心赫然可見太極圖印,在瞬息之間不斷交換著陰陽兩氣的道者。
「劍子,許久不見。」
未見道者啟口,一陣洪亮如鐘的嗓音卻直震入耳。
瞥見來者,劍子連忙自地上起身,向前一揖。
「師伯,劍子有一事相求。」
「你想救他?」
瞟了被劍子置在階上的人一眼,道者無波的沉嗓如涼風,全然聽不出半點情緒。
「是。」
「人命非是兒戲,更何況是重塑精魂。你知道要付出的代價嗎?」
斂目看向一直維持著揖身的姿態的劍子,他已知曉他的想法。
「你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師門?」
「劍子已做了決定。這一切是因吾而起,吾也要一手承擔。」
再看了劍子一眼,他沉默了片刻「進來吧。」
「多謝師伯!」
* * * * * * * * * * * * * * * *
劍子,你知道你此舉將毀棄你千年的道行。
劍子無悔。
沉重的付出,是他企求實現永遠的代價。
仙道與龍宿相較,他情願放棄成仙,也要換回他。
為了他,他不願成仙,願做癡人,永世無悔。
求得師尊與師伯的首肯後,他抱著龍宿,在塔中坐了七七四十九天,藉道家奇塔之助以鎮縛住龍宿的魂魄,並以金劍劃開自己的手腕,以自身的真氣為引,將血與氣點點滴入龍宿的眉間。
四十九日裡,在不分日夜的塔中,看著始終面無血色的倒在自己懷中的龍宿,不過短短的一個多月,他卻覺得彷彿已過了數年。對他造成傷害的自責與未及掌握的悔恨,彷彿映在龍宿蒼白的臉上無情的嘲弄著他,徹心的痛楚與血氣流失時的疲憊,讓他日漸憔悴,但是他卻仍是堅持著將全身的真氣不斷的輸至他的身上,不敢有片刻的失神,深恐再也見不到他。
而佛劍則始終持著佛牒,不發一語的坐在一旁,伴著他一同渡過漫長的四十九天,直到最後一日,當劍子懷中的龍宿再度回覆血色的同時,劍子也同時向後癱倒。
上前抱住昏厥的劍子,再看向雖是已無生息卻回復人身的龍宿,佛劍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正在思忖間,卻見塔門再開,那應該成為劍子的妻子的道姑,出現在塔前。
女子靜默的走入,而後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子,將手中的瓷瓶打開,將瓶中的水悉數倒入劍子的口中,半晌才見劍子幽然轉醒。
「抱歉…」睜眼瞥見正持著瓷瓶蹲在他的身畔的女子,劍子微攏眉,歉然的話未及出,卻見她搖頭。
「說起來這件事我也要負一些責任。道尊說了,他已沒事了,接下來只需等他轉世即可。而他們也如你的要求,用你的功體,將他的記憶封在他的眉心之間,讓他會記得你。你還有什麼心願嗎?只要我能幫你,我會盡力完成。」
看著她的誠懇之色,他勉強支持著開口「吾希望妳能幫助轉世後的吾,憶起這世的事,讓吾能順利找到他。」
「吾會記住你的話。」沉重的頷首,是她永遠的承諾。
* * * * * * * * * * * * * * * *
卻沒想到那世之後,他卻始終找不到他。
就彷彿是被流放一般,他在廣漠的世間彷彿得了失心瘋似的,找了千年,終於在這世又見到他。
這世她初次向他提起當年的承諾時,他根本不相信什麼前世今生。但是想起龍宿奇異的舉止,以及不時出現的讓他摸不著頭緒的話,他決定接受她的提議,隨她到了道觀,取回自己當年用殘存的功力凝成的魄珠,由她助他吸納自己的功體,以及記憶。
當記憶回歸的同時,他被尋了千年終是找到他的狂喜,毀去了慣常的冷靜,他只是急切的想摟緊他,想證實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場夢,卻又傷了他。
執起桌上四散的髮簪,憶起他離去前的淚光,面對他已打定主意的絕然,他全然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緊握著染著龍宿的氣息的髮簪,千年前他含著動人惑笑的魅顏,那全然的相信中帶有一分刻意的任性而更顯媚色的眼神,仍在他的心底盪漾。
當年因為戀著他薄惱時帶著春紅的豔色,他總喜歡逗弄他,卻沒想到竟對他造成傷害。
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再度接受他?
* * * * * * * * * * * * * * * * *
回到北京後,劇集的趕拍,讓他無暇找龍宿一談。
但是每日面對因著劇情需要,必須與自己交談的龍宿,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談笑,他總是直想上前握住他的手,卻只能強自忍下。
「龍宿。」
好不容易覷著了空檔,他連忙喚住正往更衣室而走的龍宿。
「有事嗎?」
停步回望,他仍是揚著不變的淺笑,卻透著不容親近的生疏。
「你的頭還疼嗎?」
想開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只能盯著他,問著不相關的問題。
「已好了很多。」輕撫著自己的額際,絳唇彎著惑人的淺笑。
「吾的部份已差不多了,接下來可以休息一小段時間。汝日夜趕進度,自己保重。」
見他又要舉步前行,他連忙上前欲握住他的手,卻聽見助理的叫喚。
回頭應了聲,再看向眼前,卻已不見龍宿的身影。
Sinmi
2006-09-13 21:38
中下
自從那夜之後,他便刻意的避開與劍子獨處的機會。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以及那夜的脫序之舉。
但是一回到北京繼續拍戲,兩人因為劇情需要,不得不每日相對。雖然若無其事的與劍子依著劇本而談笑,但是他卻總覺得十分不自在。
幸而臉上的脂粉掩去了他真實的表情,讓他可以面對劍子總想自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心緒的探視眼光。
好不容易拍到前世宮燈帷退隱的部份,他便以暫時沒有戲份為由,拒絕再到片場去。
直到今日被助理的一通電話,說是導演要他與飾演蝴蝶君的年輕演員先對一次戲,他這才又到片場去。
對過臺詞後,他便獨自坐在一旁看著仍在拍攝的劍子與佛劍,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也想著他與劍子之間的種種。
「龍宿。」
在導演一聲「卡」後,劍子連忙往正坐在一旁看著眾人,不知在想什麼的龍宿走去,卻見龍宿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依然是不變的微笑。
「汝辛苦了。」
伸手執起一旁的茶杯倒了杯茶遞給劍子,見他在自己身畔坐下,他不著痕跡的微挪了幾吋,倚上一旁的牆壁。
「你…還在意那件事嗎?」
看著倚牆而坐的龍宿,他微使勁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掩眸望著杯中的水,沒有流露自己眼底的痛楚,輕聲問道。
「吾說過,汝與吾,依舊是好友。」
輕撫著面前的瓷壺,他以著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平穩的回答。
「但是吾…」
不等劍子說完,不想繼續談下去,他索性站起身,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褲。
「片場裡有些悶熱,吾想到郊區去透透氣。」
「龍宿…」
「汝若有需要什麼,吾回來時可以替汝帶回。」不讓他說完,他揚著笑逕自說道。
「吾…」看著他片刻,劍子這才回答「吾想要一株桃花。」
「桃花啊…這個時節已不太容易看到了。劍子,汝出了個難題給吾。不過吾會注意的。」
故意漠視他話中的意思,他以扇輕點額際一笑,而後逕自往外而走,招了計程車就往郊區而去。
* * * * * * * * * * * * * * * *
在林間的小徑下車,抬頭望了眼在林間隱隱而現的小亭,他淡淡一笑,沿著石階順著山坡往上而走。
因為並非假日,因此亭中並無其他遊客,只有亭外有兩三個賣飲料和小吃的攤子,不過只有一個年輕人坐在攤子前的小椅子上,狀若頗為無聊的支著下頷出神。
在亭中坐下,仰首任陣陣涼風迎面襲上,他只覺得滿心暢然。
在亭中待了近一個小時,眼看日漸西移,他這才步出亭外。
「先生,要買罐飲料喝嗎?」
在他行經攤子前時,年輕人出聲喚住了他。
本想拒絕,忽然憶起劍子的話,他便開了口:「汝知道這個時節,山上還有桃花嗎?」
「桃花?應該都已經凋落了。你再早幾個星期來,才是時候。」
「吾想也是。」
見龍宿已要轉身離開,年輕人連忙開口:「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我們認識嗎?」
「哦?」盯著他看了片刻,龍宿輕搖華扇,含笑道:「吾想汝應是在電視上看過吾吧…」
「你是疏樓龍宿?」
看著年輕人驚訝的神情,他微一彎唇「是。」
畢竟這種事他也不是頭一次遇到了。
「那…你可以替我簽名嗎?」年輕人表現得極為興奮,並匆匆拿出了攤位上用以記帳的小冊子,遞至他的面前。
接過小冊子,龍宿低頭正想簽上自己的名字,卻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抬眸卻見那人正緊盯著自己,眸中異常熱切的眼神令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想喝什麼,我請你。」似乎是察覺了龍宿的注視,他連忙指著攤子上的飲料笑問。
「多謝汝的好意,不用多禮。」隨手一指,他低頭匆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不想多做耽擱。
將小冊子往攤子上一放,伸手想接過飲料,卻在接住飲料的同時被握住了手,令他心頭一凜,抬眸卻見那人看向他的眼神,透著一絲詭異,彷彿是盯住了獵物的豹子一般,興奮中帶著令人發寒的寒意。
「嗯?」察覺對方神色有異,龍宿頓時警戒心大起。悄悄使勁抽回了手,臉上微笑不變,手在伸向腰際的皮包時,沒有拿起錢包,改而握住了紫龍劍。
正當他握住紫龍劍的同時,卻見那人亦同時探掌襲來,龍宿立時不著痕跡的側身避過「吾還有事,不克多聊。多謝汝的熱情相送。」
「不會。」眼見探掌襲空,那人不再有所保留,只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攤位瞬間在一股強大的氣勁衝擊下爆裂,龍宿連忙倉促退了數步。
面對龍宿警戒的態度,那人頗為得意的仰首大笑,瞬間面上的五官驟變,化出了一張極為醜陋,卻又是極為相識的容顏。
「夜重生,是汝!」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人,龍宿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龍宿,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想不到你尚記得吾,夜重生真是好榮幸。」
跨步向前逼近正在思量脫身之計的龍宿,並一如當年兩人初見之時,看向眼前正負手而立的修長身影的狹眼中,滿是毫不保留的欣賞。
「汝既是當年的模樣,龍宿亦是那年的龍宿,又如何能忘?」
故作瀟灑的一揮手中的華扇,他含笑以對,故意的語帶雙關,想藉此誤導他,以掩飾他早無當年的武功修為的事實。
「你忒謙了。千年不見,吾沒變,倒是你的風采,比之當年猶更勝。只是…不知劍子仙跡面對如此惑人的你,可是如同當年一般無情?」
「劍子與吾之事,無須汝多心。」淡淡的打斷他的話,瞬間憶起的前世,那年意識消弭前的怨恨,令他心頭微微一疼。
「劍子、劍子!嘖嘖…叫得真親密,看情形你們必是早已再度歡好了吧?吾想也是,龍這般美麗又惑人的生物,又有誰捨得放過,劍子仙跡,終究不過也只是一介凡夫而已!」
「汝的粗鄙之言,只是更顯出了汝不堪入目的可憐相而已。」沒有被他別有所指的言語惹怒,龍宿只是以扇微掩面,留意著四周,尋找脫身的時機。
「當年他那般對你,卻絲毫不能影響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想不到看似瀟灑的你,也只是一個可悲的癡情種。」惡意的長嘆了口氣,心知龍宿必定在思量著脫身之法,雖然不相信已是轉世之身的他仍能保留前世的功力,但是他不敢冒然而行,只得以言語譏嘲,故意想激怒他,以便一探虛實。
嗯?
當年之事?應該不在場的夜重生,又何以知道這件事?依正道一班人所為,若是喜宴是計殺他的局,必定不可能在事後讓此事傳出,難道事有蹊蹺?
心有疑問,他沉斂思緒,故意揚起帶著曖昧的魅笑,流露出令夜重生妒火中燒的柔笑「吾與劍子之間,又豈是汝的雕蟲小技所能離間。」
「想不到吾當年那一步棋,竟無能毀去你對他的相信。看來是吾小覷了你對他的信任。」
盯著他不願接受的神情,龍宿故意淡哼了聲,滿是不屑的冷道:「不過是一個嫁禍的手段,汝以為吾會中汝的圈套嗎?」
讓龍宿的譏諷氣得臉色微青,他半晌無言,而後忽然朗聲大笑「哈哈…雖是你口中的雕蟲小技,但仍是殺了你與劍子仙跡。你們也不比吾高明到哪裡去!」
果然是他做的!
想起當年絕命的毒酒與這麼多年的怨恨,龍宿一時心頭五味雜陳。
「不過既然今日你再遇到吾,吾絕不會再讓你脫逃。」語罷他不再保留的化出如觸手般的異掌,直朝龍宿撲來,龍宿眼神一凜,抽起背後的長劍,沉聲大喝。
「紫龍宿!」
語聲方落,他持著長劍作出欲出劍招的模樣,在夜重生戒心大起的同時,將長劍一拋,趁夜重生閃開長劍的瞬間,順著斜坡護住自己往下滑行。
「可惡!」
沒料到丟過來的劍並無半點真氣在,他氣憤的瞪著已無人的眼前,立時躍身而下。
順著山坡滾下後,龍宿沒敢半點遲疑,連忙衝至路中央,攔住路過的車子。
「你不要命了嗎!」
眼看車主急忙煞車後,龍宿連忙衝上前,無視於他的咒罵,急忙自下放的車窗探手而入,打開車門坐入。
「快開車,吾再向汝解釋。」
「什麼?」
車主一愣,正想問清楚,卻感覺車身一震,回頭但見一張相貌極為醜陋令人作嘔的臉,正貼在車後的窗上,並伸出數隻觸手般的半透明長肢,往車前探來。
「那…那是什麼?」
無視於身畔的男子驚恐的表情,龍宿撲身橫過他的身上,按下自動關窗的按鈕,將車窗關緊後,這才回頭對已嚇得臉色微白的男子大喝「快開車!」
「這…」
望了眼男子仍在發顫的手,龍宿索性推開他,自己坐上駕駛座,而後一踩油門,往前直衝。
車子在油門急催下如破空之矢般的激射而出,原本趴在車後的夜重生頓時因作用力而摔落,龍宿分神的自後照鏡中瞟了他墜落的模樣一眼後,連忙再催油門,急速趕路。
在林間的路上奔馳了片刻,眼看密林將盡,車身忽然一震,耳畔頓時傳來一聲驚叫,龍宿連忙放緩車速,卻見夜重生的臉不知何時已趕上,並趴在眼前的玻璃窗上看著他與已嚇得面無血色的車主。
看了擋住了視線的夜重生一眼,再看向一旁的車窗上的觸手,靈光一閃,他連忙自腰間的暗袋中抽出劍子贈予他的金劍。
他記得劍子贈劍予他時,曾說過劍上染有前世的他的血,還有驅邪的功用。
眼下只有姑且一試了!
鎮定的朝夜重生揚起一抹淡笑,他立時按下車窗,狠狠揮劍往他攀附在車窗上的手一刺,頓時只聞一聲慘號,龍宿立刻用力一踩,再次加速衝出。
看了眼前已漸漸熟悉的景象一眼,自後照鏡中瞥了眼夜重生緊追在後的身影,他故意一轉方向盤,駛進彎彎曲曲的小巷,藉由地利之便,在熟悉的巷道間急駛,讓夜重生無法使出全力追趕。
眼看片場在即,龍宿心念一轉,連忙減速,讓緊追在後的夜重生追上,果然不到片刻他已再度爬上了車頂,龍宿則一轉方向盤,將車子急轉進一旁的小路中。
「前面…前面是死路了…」聽著車主驚慌的抖語,龍宿一勾薄唇。
「趴下!」
沉聲大喝之後,他自己亦護住頭趴下,仍在奔馳的車子立時直直往牆上撞去。
一陣爆響與劇烈的衝擊之後,車內頓時瀰漫著一股汽油的味道,龍宿連忙起身大吼「快下車!」
與車主兩人分別用力踹開身畔的門,頭也不回的拚命往前衝,而後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知道此舉只能困住夜重生片刻,因此他不敢停步的繼續往前跑。
* * * * * * * * * * * * * * * *
方拍攝完武打戲,正在奇怪說是要到郊區去透個氣的龍宿為何遲遲不見歸來,卻見他已出現在門前急步往門內而跑,渾身皆是草和灰塵,原本素白的衣衫上更透著斑斑血跡,令他心頭一震,連忙急步上前。
「龍宿,發生何事?」衝上前抱住急步跑入的龍宿,卻見他沒有看向他,只是匆促的四顧。
握住劍子的手,他難掩語氣中的緊張急急問道「佛劍人在哪裡?」
「因為沒有戲份,所以他先到附近的佛寺去了。何事讓你這般驚慌?」
用力深吸了口氣平復急步狂奔後紊亂的呼吸「夜重生…夜重生他追來了!」
「夜重生?」讓入耳的話一愣,劍子未及反應過來,卻見龍宿掙開他的懷抱,並握住他的手轉頭就跑。
「龍宿,等、等等!」
被他拉著跑了數步,他這才回神停下了腳步,並將還想再跑的他扯入懷。
「我們要去哪裡?」
「去找佛劍。夜重生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看了眼龍宿擔憂的神色,劍子不以為意的抿唇而笑「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了,那劍子豈有不會他一會之理?」
語罷他正欲步上前,卻被龍宿一把抱住。
「夜重生仍是敗血異邪之身,汝莫要衝動。」
握住龍宿環在自己臂上的手,欣喜於他的主動親近,他心情頗好的笑道:「嗯…原來他也沒死。這禍害遺千年之話果然不假,前人真是高見。」
「劍子,都什麼時候了,汝還有心情玩笑。」
沒好氣的瞪了已旋過身面向自己的劍子一眼,龍宿回握住他的手,急欲再走,劍子連忙阻止他。
「夜重生是當年的夜重生,而吾,也確實是天下無雙的劍子。」
語罷他一催真氣,一旁的古塵劍頓時飛騰而起,穩穩落在他的掌中。
「吾取回魄珠的同時,也拿回了自己的功力。」
看向龍宿不解的神色,他簡單的解釋了句,而後朝他一笑。
「這次吾真的得自己衝前陣了,龍宿啊龍宿…你就在此等劍子歸來吧!」
語罷他立時旋過身,踩著沉穩的步伐往門前而走。
目送劍子離開的背影,龍宿輕撫額際,莞爾而笑。
雖然他相信劍子的能為,不過千年不見,夜重生是否仍是當年的夜重生,他不得而知,不過他疏樓龍宿也有身為現代人的處理方式。
急步入更衣間內,找出劍子的皮包,翻出了手機,將通話記錄調出,他匆匆撥了兩通電話。
未消眨眼之刻,但聞一聲熟悉的詩號,洪亮的嗓音令四周為之一震。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聽見熟悉的詩號後,他這才放心的彎唇而笑。
這次,他必定要叫夜重生,一償他千年的怨恨!
* * * * * * * * * * * * * * * *
佛劍到了後,他便沒再留在片場,逕自回家,將一身髒汙的衣衫換下,並在梳洗過後將傷口處理妥當。
傷口處理好後,他便執著茶杯,倚著靠墊,翻看著接下來的劇本。
「龍宿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輕念著劇本上的臺詞,憶起當年的自己,雖然已知道下毒手的人並非劍子,但是那年痛徹心扉的感覺猶在,只是那曾經是千年不能諒解的恨意,已消失了。
順手翻過下一頁,入眼的是劍子的臺詞,卻讓他渾身一僵。
盯著紙上一行行的字,他彷彿可以見到當年劍子的哀慟,直逼入眼。
「這…」
直翻至他在塔中血氣盡散而亡的那頁,直漫上心頭的痛楚,像是翻倒的熱水般燙得他直欲流淚。
強抑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放下手中的劇本,執起一旁的電話,撥了數個鍵。
「佛劍。」
聽見簡單有力的兩字後,他已急切的追問:「佛劍,劇本上所寫的一切,全是當年發生的事嗎?」
「嗯。」
「那…劍子…他…他確實…」過度的激動令他無法順利的說完想說的話,心頭翻湧的情緒讓他無法平復。
「他確實是耗盡千年的真元而死。」
聽到佛劍篤定的回答,他再也忍不住潸然淚落。
無言的聽著他壓抑的哭聲片刻,佛劍這才再度開口:「其實你與劍子,都誤會對方了。」
「吾…吾只是無法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用力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再憶起千年的怨恨,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龍宿,你有想過為何你與劍子皆對彼此特別難以信任嗎?」
「嗯…?」以面紙拭去臉上的淚痕,他靜靜的聽著佛劍的話。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反而看不透。劍子是,你也是。當年吾到宮燈帷找到你時,你曾告訴吾,你堅持不願再入輪迴的原因,是因為不想見到劍子。若是真不在意,又怎能再影響你。」
「吾知道。」彎唇淡笑,不知怎的,他忽然覺得心頭一陣輕鬆。
「劍子還在等你。」
「吾…」頓了片刻,他這才再度揚起惑人的淺笑「吾知道自己該怎樣做了。」
* * * * * * * *
稍早與夜重生一戰後,他便與佛劍各自回去休息。
雖是取回自己蘊有當年殘餘的功力和累世他貫入的功力的魄珠,但是畢竟不如當年,因此令他頗為疲憊。
沐浴過後,正想上床就寢,卻忽然聽見門鈴大響,疑惑的按下對講鍵,卻見到令他屏息的容顏。
「龍宿!」
「不請吾入內一坐嗎?」
看了朝對講機展顏而笑的龍宿,他連忙起身往門口急步而走。
將大門推開,這才瞧見他正提著一個大袋子。
「這是…?」
疑惑的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卻見龍宿輕搖手上的華扇,淡淡一笑「吾是來再次打破儒門的門規的。」
「哦?」挑眉看向眉目含笑的龍宿,劍子亦跟著揚起了唇角「能讓不入庖廚的君子為劍子下廚,是吾的榮幸。」
與他對看了一眼,他掩眸而笑「好說、好說。」
越過劍子的面前,他逕自步入屋內,劍子只得隨後跟上。
* * * * * * * * * * * * * * *
揮著菜刀將本想入廚房幫忙的劍子趕了出去後,他便在廚房裡著手處理著他帶來的食材。
而不被允許步入廚房的劍子只得站在門畔,看著他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汝覺得如何?」
正在出神間,忽然聽見龍宿的低問,他連忙斂神,卻見他執著湯匙湊進他的唇畔。
飲下匙中的湯,與他直盯著自己的丹眸對看一眼,他含笑而答「味道不錯。」
「那好,可以起鍋了。」
轉身將爐火熄掉,並將鍋中的湯悉數舀起,他這才與劍子一同回到廳內。
* * * * * * * * * * * * * * *
坐在廳中的椅上,聽著劍子敘述稍早他與佛劍與夜重生對戰的情形,同時喝著自己煮的湯,眼前彷彿又回到那年兩人未曾決裂之時。
待喝完整鍋的湯後,劍子這才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並走至廚房清洗,而龍宿則是倚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演出的劇集。
「龍宿…」
將鍋碗洗淨收好後,他泡了壺茶往他的面前而走,並將茶杯遞予他,卻見龍宿沒有接過茶杯,倒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多謝汝。」
看著他盯著自己的手腕,他已能猜知他的想法。
放下手上的茶壺,在龍宿的身畔坐下。
「沒什麼好說謝之處。」
回握住他的手,望著眼前專注的看著自己的龍宿,他只覺得胸口微疼。
自那年別後,他已有很久不曾再以著「劍子仙跡」的身份,與他這般親近的共處。
千年…
好長久的時光。
「吾看完了劇本。」緊握著劍子的手,初見劇本時的痛楚又重回到他的心口,看著眼前的劍子,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緊盯著他,而劍子則是再也忍不住的攬他入懷。
「那時…見到你氣絕在吾面前,吾真的很怕,怕再也沒有見到你的機會。嗜血者的死是煙消雲散,連來世也沒有。吾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緊抱住埋首在自己頸側的龍宿,他沉聲說道,卻見他再也忍不住潸然淚落。
「劍子…」
埋首在他的頸側,他已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麼多年來,在一次次拒絕輪迴間,他反覆的懷疑著自己付出過的情意,究竟換得了什麼樣的結果?
那日的一杯毒酒,將他的心都粉碎了。
他以為他都在騙他,根本不曾真心待他。想恨又恨不了,想愛又無愛,他就一直獨自在宮燈帷裡待過數百年,直到那年遇到前來宮燈帷的佛劍,他才接受了再入輪迴的安排。
當承諾已失去了意義時,他與他皆失去了對彼此的信任。
他閉眼抹煞劍子在玩笑下對他的溫柔,而劍子則是忘卻了對他的承諾。
「龍宿…」
輕撫著他散在自己胸前的帶紫銀髮,聽著他低聲的啜泣,他知道他總算又找回了他。
「今世,你與吾再重來一次好嗎?」
握住龍宿的手,他低聲輕問,卻見他只是緊緊回握住他的手,沒有回答。
沒有再急著逼他回答,他只是無言的抱著他片刻,留戀著他倚在他懷中的感覺,這才再開口「吾吹紫金簫給你聽好嗎?」
「嗯。」
輕頷首,他坐起身,讓劍子取來紫金簫,徐徐吹奏。
躺在劍子的腿上,聽著耳畔傳來的低柔簫聲,以及熟悉的氣息,半晌他已不知不覺的沉沉入睡。
而劍子則在他入睡後,低頭輕吻上他眉間似血的紅痕,而後執起沙發上的薄毯覆住兩人,與他一同酣睡。
那年的因極愛所以無法放手的恨,以及千年困鎖著他的怨,都在窗外隆隆的雷雨下,全部洗滌盡淨。
佛劍說得沒錯,他對他的恨,全在於自己無法收回的感情。
其實他早就想原諒他,只是開不了口。
夜猶長,但是他卻彷彿已見到天明前的曙光。
Sinmi
2006-09-13 21:40
下
萬里晴空。
炎熱的氣流在街道間迴轉橫衝,像是要將整條街都滾沸了一般。
坐在臨時搭起的棚子下,手持紗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搧著,支頤側首倚看正在進行拍攝的眾人,千年前的情景與眼前所見不時交會,看著眼前,似是又看到了千年前,若非反反覆覆的NG不斷,將他的思緒切成片片斷斷,怕是他真要以為眼前就是千年前。
「劍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喊了第四十次NG,自覺已是無聲再喊的導演終於忍不住問道。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劍子歉然的一頷首,而後便解下身上的紅繡帶,踩著沉穩的步伐往龍宿面前而走,其他人也各自尋了個歇涼之處,暫時休息片刻。
起身與往自己面前走來的劍子互望了一眼,龍宿轉身正想執起水壺倒茶予他,卻見劍子朝他搖頭輕笑。
「龍宿,你喝吧。這種天氣,對吾並無影響。」
「說得也是。」看了他雖身處酷陽之下,卻依舊一身清爽的模樣,龍宿莞爾一笑後,又再度坐回了椅上。
「你很熱嗎?」
在他的身畔坐下,傾身靠向他,這才發現他的額上、臉上處處是細汗點點,比起在太陽下站了數小時的自己,龍宿看起來似是更熱。
「快熱昏過去了。」坦白的抱怨,搧了許久仍是不見成效,他索性往背後的椅上一躺,放棄繼續掙扎。
盯著龍宿因難耐熱意而泛紅的雙頰,他執起一旁的毛巾輕拭去他的汗水,低聲喃道:「今日收工後,你與吾一同回去,吾…」
話未說完,卻聽見導演又再度揚聲大喊,他只得起身走上前,而龍宿亦跟著走上前,準備拍攝他在這部戲中的最後一幕。
接過工作人員遞上的酒杯,龍宿輕眨了眨眼,掩眸將耳畔的雜音全數排除,定下心神,這才再度睜開雙眼,定定的看向也執著酒杯站在自己面前的劍子。
看著眼前正身披喜袍的劍子,兩人無言的對望了片刻,當年的情景,再度躍上他的腦海,千年前的怨,在刻意的喚醒下,又再度佔據了他的心頭。
「劍子…龍宿…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相似的苦澀低語,捧在手中的酒杯在情緒的起伏下輕顫不已,映著他隱忍著淚光的眼眸。
語罷,他仰首欲飲盡杯中的酒,卻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劍子…!」錯愕的瞠大鳳眸看向正緊握著自己手腕的劍子,他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到一聲響亮的大吼。
「卡!劍子,你在做什麼!」
與劍子一同怔愣的回頭看向暴跳如雷的導演,再看向雖是為今日頻頻出狀況而尷尬不已,卻仍是緊握著他的手不放的劍子,他再也忍不住笑出聲。
聽見他的笑聲的劍子則是板起了臉,正經八百的看向他「龍宿…」
強忍住發笑的衝動,想安慰今天一直狀況百出的劍子,卻對上了一雙蘊著笑意的眼眸,他再也忍不住以袖掩面,轉身笑個痛快,完全無視於氣急敗壞的不斷罵人出氣的導演。
而劍子則是從頭至尾皆一臉正經的緊握著他的手,直到導演再度大喊準備後,俯身靠向他的耳畔,低聲而道:「龍宿,這世吾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讓他突然的表白一愣,雖然知道現場眾人一團亂,且皆離兩人有一點距離,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到底在做什麼,但是他卻仍是窘紅了雙頰。
轉眸瞟見劍子隱在眸底的笑意,他不甘示弱的在他站直身子前,別有深意的以齒輕咬了下他的耳際,但見劍子瞬間雙頰紅霞傾漫,滿是不自在的別開眼,而他則忍著笑一臉正經的退了幾步,捧起酒杯,還給莫可奈何的劍子一抹燦爛的魅笑。
即使他的滿腹黑水是天下無雙,但是他也是回敬手段亦是永無絕盡的華麗無雙!
* * * * * * * * * * * * * * * *
拍完了在道家奇塔磕頭求命的一段後,已是半夜三點。
與佛劍交談了幾句,並向助理打過招呼後,正想找自晚上的戲開始,便一直躺在他的懷中的龍宿一同回去,卻不見他的人影。
心頭陡地一跳,他連忙搖頭自我安慰。
這幾日龍宿雖然仍是不肯開口回應他的話,但是倒也沒有拒絕的留在他的房中過夜,應是不可能就這樣一聲不哼的離開。
正想找龍宿的助理一同幫忙找人時,卻見仙鳳哭得雙眼通紅的出現,令他心頭登時一顫。
「發生何事?仙鳳,妳家的主人呢?」
「主人出遠門了,只留了這張只條給仙鳳。劍子先生,主人還會回來嗎?」
看了眼哭得雙眼通紅的仙鳳,他匆匆接過紙條,將之展開。
紙條上秀逸中以瀟灑為骨的字跡,可以確定是龍宿所寫沒錯。
在仙鳳的低泣聲中,他啟唇輕念道:「鳳兒,吾決定效法前賢遊遍古剎幽林,汝自己多保重,莫要懸念。若有緣再見,希望屆時吾能見到汝已覓到好歸宿。」
緊抓著手中的紙條,他有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轉頭望了眼仍在哭的仙鳳,他抿唇而笑「不用擔心妳家的主人,他只是未定歸期,並沒有說再也不相見。」
更何況他也不會讓他與自己永無相見。
只是…這大江南北的,連個提示也沒有,叫他要從哪裡開始找起?
龍宿啊龍宿…你這次真是出了個大難題給吾。
在心中暗嘆了口氣,再度被他興之所起,便隨心而行的舉止折服。
再三向仍是擔心不已的仙鳳確定龍宿必定會平安無事,並催著她儘快回家後,他這才執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給佛劍。
匆匆交待過自己一些未處理完的事,讓佛劍代為處理後,他便趕回去收拾行囊,並買了份地圖,開始努力研究龍宿的遠行可能路線。
* * * * * * * * * * * * * * * *
努力找了半年,找遍了兩人前世曾一同去過的地方,卻仍是找不到龍宿。本想繼續再找,卻接到佛劍的一通電話,說是要他趕回去處理異象之事。
知道龍宿有心避開自己,如此盲目亂找也不是辦法,因此他只得匆匆趕了回去,並與佛劍一同投入佛道的工作而忙碌不已。
日子匆匆飛逝,眼看一年多已過,又到了煙雨時節。
這一年多,他雖因為忙得抽不開身而無法再親自尋找,卻仍是透過道親與四處托缽的佛僧幫他四處打探龍宿的下落,但是仍是找不到他。
直到這日處理完法會之事,帶著連日奔波而起的疲倦,他放緩了步伐往門前慢走,不意瞥見信箱內有著一抹熟悉的紫芒,他連忙急步奏向前,將信箱打開,果然見到一封以紫色的仿鑽壓貼的信,他連忙匆匆展閱。
一拆開信封,一疊的相片立時自信中滑出,他一手推開門,同時將相片抽出來一張張看著。
「十二月初三…十二月三十…」
細數著相片上的日期,赫然驚見自己的房子竟也出現在相片中,表示他在這段期間內曾經回來過,卻又是一聲不響的離開。
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屋子的相片,想像著當時手持相機拍攝時的龍宿的心情,他又好笑又無奈的搖頭。
一張張的往下翻,直到日期最近的那張,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令他微微一愣。
「秦淮河?」
他怎麼又到那裡去了?
執著秦淮河畔所拍的相片,他正在思忖之際,無意間翻過相片,卻見到龍宿的字跡飛落其上「來找吾吧。」
盯著熟悉的字跡,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吾會找到你的。」
* * * * * * * * * * * * * * *
一樣的三月,一樣的煙雨,不同的是來時的心情。
還記得上次到此地拍攝廣告時,龍宿使著性子不讓自己靠近,卻又在到了江南後拖著自己去船上喝得大醉,而後他吻了他,也發現了他不讓自己靠近的原因。
更記得離開江南前的那夜,龍宿滑落在自己臂上的淚。
他確實是心急太過,忽略了他的心情,只急著想回復兩人的關係,卻忘卻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問題。
但是夜重生的出現,已將當年的真相解釋清楚,而自己也再三向他表示心意,他還有什麼掛懷之事?
執著紙傘漫步在河畔,邊走邊思忖著種種的可能,直到遠處等候在船上的身影映入眼簾,他這才收斂心神。
* * * * * * * * * * * * * * * *
看著遠遠走來的熟悉身影,龍宿起身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
「吾找你一整年,你就只給吾這句?」似是玩笑的戲語,卻也帶出了他隱在玩笑下的其它心情。
「不然汝想聽什麼?」故意漠視他的話,他微彎美眸,笑得滿臉無辜。
伸手助他上了船,一同往船邊的躺椅前走去。
「一年不見,你不想吾?」
看著他倚躺在椅上的慵懶身影,他似笑似抱怨的輕問。
「吾當然想汝,否則就不會告訴汝吾在哪裡。」
靜默了片刻,他索性直接問道:「你還在意那年的事嗎?」
「嗯。」淡淡的輕應了聲,他沒有看向他,只是看著船外微瞇眼,似是很享受的模樣。
「我們之間已沒有可能了嗎?」
一問再問,仍是等不到他的回答,卻是任性的一走一年多。
難道他與他之間,已只能是朋友?
「什麼樣的可能?」回頭看向難掩失落之色的劍子,他微撐起身子問道。
「龍宿,你不能再接受一次吾的感情嗎?」
「吾不想談這個問題。」看了眼劍子不願放棄的執著眼神,他別開臉淡道,而劍子則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從北京一路風塵僕僕的急趕到江南的疲倦,似是在霎時全數湧上,他半晌沒有再開口的力氣,卻見龍宿忽然回頭朝他一笑。
「陪吾飲一杯吧…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語罷他起身喚來船上的侍者,接過酒壺與酒杯,並轉身遞給了劍子一只杯子。
接過龍宿遞來的酒杯,他無可奈何的一笑「既然你熱情相約,那…劍子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 * * * * * * * * * * * * * * *
華燈初上。
夜裡的秦淮河,在一片沉靜中,迴盪在河上的柔婉歌聲,似有若無的與河水拍擊船面發出的輕響交融,聲聲催人眠。
看了眼已乾脆放下手杯倚著自己而睡的龍宿,他這才伸手輕撫上他眉間的紅痕,並以長指輕摩挲著他因醉意而酡紅的雙頰,一年多不見的相思之情,在河水的輕響中,如陣陣輕漪,在木槳的敲擊下緩緩漫開。
如果時光能凝在此際,該有多好。
眷戀的輕撫著他如緞般的紫髮,他在心中暗嘆了口氣。
夜裡微冷,知道他醉了之後必定更容易受寒,因此他還是放下手上的酒杯,將身上的大衣褪下,包覆住他的肩頭,抱起又是醉得不醒人事的龍宿,又無奈又好笑的下了船,往河畔的旅館緩緩而走。
「劍子…」
「嗯?」聽到他似夢囈的輕喃,他輕應了聲,卻見睡夢中的龍宿微彎唇,含著令人心盪神搖的淺笑。
盯著他看了片刻,他掩眸彎唇,抱著他小心翼翼的步上旅館的階梯,而後將他放在床上。
彎身替他解開胸前的衣扣,而後取下他綰起長髮的白玉簪,執起梳子小心的
梳理著他如緞似的長髮。
待替他取下身上繁複的衣飾,並取了盆溫水替他洗完臉後,劍子這才步入浴室沐浴。
沐浴過後,方步出浴室,卻見到龍宿靠著床頭櫃撐起身子,衣袍順著肩頭滑下,露出大片的春光,微瞇的鳳眸帶著魅惑之色,正微染迷濛之色的盯著他,令他頓時渾身一僵。
「劍子…」似喚似喃的輕語,一樣是引人遐思的曖昧。
「你醉了,好好休息。」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劍子連忙坐上床,抓起他滑下肩頭的衣袍覆住胸前的春光,而後執起薄被蓋住他的身子。
盯著背過身躺下的劍子,龍宿輕咬了下絳唇,忍住笑出聲的衝動,往他挪近了幾吋,直到幾要貼上他的背,這才輕啟唇。
「吾想喝水。」
「吾去倒給你。」由背後傳來的熱意,知道他正靠在自己身畔,不敢轉身看向他,劍子連忙坐起身,正想下床,卻被龍宿自背後環抱住腰身。
「劍子…」
「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吾一會兒就回來。」盯著抱在腰上的手,他用力深吸了口氣,這才扯下他的手。
感受著劍子掌中傳來的熱意,再看了眼他僵直的背影,龍宿跪坐起身,再次自背後環抱住他,並靠上他的肩,在他幾乎沒有石化的當頭,他輕啟絳唇。
「劍子,吾沒有醉。」
語罷他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而劍子則是始終不發一語的背對著他。
笑了片刻後,他這才正色道:「這一年,吾想了很多。」
沒有作聲,劍子依舊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啟唇輕喃。
「吾去看了我們前世共同住過的宮燈帷。」
「那裡變成了什麼模樣?」
「已成廢墟。」
語罷兩人又同時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沉默了片刻,龍宿這才輕嘆了口氣,並掩上雙眸,放鬆身子將全身的重量倚上劍子的背「許多事,一但錯過,便再也回不來。當年的汝與吾是這樣,吾不想再重蹈那年的覆轍。」
「那你想怎樣做?」握住環在自己身上的手,劍子無法自己的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吾想再相信汝一次,汝說如何?」
與難抑激動的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劍子對看一眼,自他盈滿驚喜的眼神裡,他看到了當年自己付出的回報,將他這千年來,因為無從確定而起的疑慮,一筆勾銷。
抱住倚向自己的龍宿,他微掩修眸,緊盯著他含笑的鳳眸,似是想確定他的
心思般的與他對看了許久,他這才微揚唇「當然…好。」
主動環抱住劍子的頸項,仰首朝他撩起惑人的魅笑,任他熱切的吻上他的唇,他配合的扯下自己的衣袍,與他一同捲起滿床雲雨。
窗外的細雨仍然不止的飛漫而下,送著暮春仍未消的寒意,但是在細語輕喃之間,他卻感受不到半點寒意,只有耳畔交錯著的低語和輕喘,與江南夜雨共織就一片醉人的情網,密密網住了曾經錯過千年的兩人。
* * * * * * * * * * * * * * * * *
一夜夢醒,伸手探向身畔,枕邊人卻已不見。
睡意瞬間全消,他連忙坐起身,但見枕畔仍遺留著龍宿頭上的白玉長簪,證明了他曾經在此待過,也證明了昨夜並非只是一場夢。
執著白玉簪,步下床正想尋找不知又跑去哪裡的龍宿,卻忽然瞥見一朵紫紅色的花自懷中落下,他連忙彎身拾起。
「龍宿…」
小心的解下牢牢纏在花枝上的雪色緞帶,沒讓柔嫩的花瓣散落,輕喃著,他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你的性子還是不變。」
輕捧著桃花湊進鼻間,任香氣盈滿自己的呼吸之間,也撩起他唇畔的笑。
「龍宿啊龍宿…你終於願意親手將桃花予吾了嗎?」
* * ** ** * *** * * ** *
執著紙傘,循著昨日來時的記憶,他緩緩走往滿是桃花的賞景亭,果然見到他已坐在亭中。
步上涼亭前的石階,他沒有急著步入亭中,只是執著紙傘,與步向自己面前的龍宿對望,卻見龍宿自亭中微彎身望向他,唇畔的笑渦隱隱而現,帶紫的長髮失去了長簪的纏箍,迎著春風輕撫上了他的臉頰。
「汝當年給吾的永遠還算不算數?」
「你覺得呢?」挑眉與正笑看自己的人對望一眼,卻見他沒再遲疑的走出了亭中,他連忙上前抱住他,將他一同迎入傘下。
摟緊懷中的人,與他相視一笑。
自懷中拿出他纏在桃花上的雪色緞帶,放至他的掌中,並合上他的手,而後低頭輕吻上他的唇,將迎風飛跌入傘的桃花,與懷中的桃花一同納入懷中。
那年,初次相見時,華麗無雙,恍似惑人的桃花的紫龍,終於與他一直苦苦追尋的,那天下無雙的出塵仙人,接續了千年前,在煙雨中開始的一段戀情。
傘外的煙雨仍不止的飛跌,無聲無息的飄下,在秦淮河的柔膩如脂的水面點落一圈圈的漣漪,緩緩的漫開,千年不變…
(全文完)
煙雨夢無聊的發想【被古塵和紫龍插中的某作者】
自江南而歸後,龍宿這才問起了離開北京前,劍子的話。
「劍子,汝那時要吾與汝一同回去,是要對吾說什麼?」
俯身趴在正閉眼小憩的劍子身上,他好奇的追問著。
睜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容顏,劍子彎唇一笑「就是這個。」
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而後倒出了數顆藥丹。
「這是…?」
盯著他掌中顏色殊異的藥丹,只覺得一股淡淡的香氣不斷的自劍子的掌中散開。
心知劍子手上之物並非尋常之物,因此他屏息等候他的回答。
「這是吾在葛洪登仙之時,依照他與吾磋商而研究出的藥方,再煉製出的仙丹。只要將掌中的這些仙丹全數吃下,就會馬上成仙。」
「那汝之意是…」
看了劍子似笑非笑的容顏一眼,他頓時了悟在心。
「汝要我們一人吃掉一半嗎?但是…這樣吃還有效嗎?」
「嗯。吾與葛洪研究過了,如果只吃下一半的仙丹,依然能夠長生不老也不死,並成為地仙。」
輕聲解釋之後,他一把攬住仍趴在自己身上的龍宿,低聲輕喃「當天人孤單了,吾願與你做永世的地仙,在人界常伴至永遠…」
靜默的聽著劍子的低語,他笑開了惑人的容顏「吾會陪汝,至地老天荒。」
語罷龍宿低頭看了眼劍子掌中的仙丹,卻忽然蹙起秀眉。
「劍子。」
「嗯?」
「汝的算術有問題。」非常嫌棄的口吻。
「什麼?」天下無雙的打擊。
莫名其妙的與龍宿一同低頭望向自己的掌中,卻見他俐落的將丹藥分成兩半,而後執著多出來的一顆,抬眸盯著他。
「多一顆出來,汝說要怎樣辦?」
「這…」
面帶難色的盯著龍宿半晌,他撫額輕嘆了口氣「那吾只有勉為其難的讓你…」
「吾不要多吃一顆。」未等他說完,龍宿已急急打斷他的話。
「不是…」
「劍子…」
這下子換成帶有威脅的語調了。
盯著龍宿微瞇美眸的模樣,他吞吞吐吐了半晌,這才說道:「吾只有勉為其難,與你一同服下了。」
「什麼…嗯…」
聽出了他話中的暗意,他來不及反應已被吻住了唇。
而後是再度傾覆一室的春光。
而那廂。
在天界坐在棋盤前等過數百年的葛洪。
「劍子,你何時才要來陪吾下完這局棋啊…」
哀怨的看著顯然沒有打算上來陪他的劍子,葛洪轉頭看向一旁的名作《抱朴子》,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當年一時失口,讓劍子知道了秘密,害他在天界等數百年沒人來陪他下棋。
這次,他一定要趁凡人今夜入睡之際,將上面的話偷偷改掉,這樣就會有一群人擠破頭想登仙了。
手執毛筆,葛洪在心中暗暗立誓。
而今夜,天界的夜依舊是淒清無聲的,只有陣陣颯颯的寒風在他的身畔呼嘯而過。
………….(冷)
(不負責任的作者逃命去也)
(以上純屬某冰對抱朴子內篇的記載突生的怪想,眾人看看就好…)(毆)
小學兒
2006-09-16 17:05
好感人的文章喔!
看到龍宿前是受到摯愛的背叛,
心中充滿不捨,
最後的含恨而終,
並立誓永不見劍子,
真替龍宿感到所愛非人,
後來的轉世,以為他們終有轉機,
沒想到劍子‧‧‧你一回復記憶居然欺負龍宿,
惡劣到極點,
但因此知道原來龍宿根本不愛劍子所說的玩笑,
幸好佛劍大師在一旁替這兩人護航,
不然,劍子你要再抱得美人歸,有得瞧囉!
所以,劍子若娶龍美人時,記得給佛劍特大包的紅包啊!
佛劍,您真是功德無量啊!
枯鱼炖蘑菇
2006-09-17 20:50
当龙宿得到他以为的背叛时候,
真的很伤心....
也不愿意相信,剑子,真的可以这么狠心去对待他……
爱情本来就是不容易的路,
还好,佛剑在,
一切都回来了。
还好还好。
taxation
2009-05-12 22:20
虐……把剑子和龙宿都虐了……不过还好是HE~~
看到前世龙宿饮酒倒下那一刻,心都揪紧了,脑子里一直想,怎么可能,剑子怎么舍得……知道真相后,内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就说嘛,那么爱龙宿的剑子怎么舍得~~
其实觉得剑子很冤,他也是极爱龙宿的,只是无意的伤害太深,让龙宿无法释怀,幸好最终他的牺牲与付出终于赢得龙宿的回心转意,两人再续前缘~~
龙宿内心也是一直苦着的,但最苦的是两人明明相爱却无法相信彼此,也许是太重视了,所以才患得患失。
不管如何,幸福就好~~
凌雲臥龍
2014-10-02 11:56
還好最後兩人冰釋前嫌了!真是虐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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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3 煙雨夢 (完) 6F — 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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