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迷蹤 |
2006-09-02 00:25 |
一大清早天濛濛亮，稀稀落落的雞啼犬吠聲中，小市集上開始聚集零星幾個小吃攤販。昨晚下了一整夜的毛毛細雨，街上行人個個腳下不免都是濕答答的泥印子。
王老五今天起得比往常更早，佔了個街市正中央的好位子。他放下扁擔將裡頭的新鮮蔬菜整理妥當，精神奕奕地叫賣起來。
小鎮上的居民人人都知道，王老五雖然名叫王老五，卻不是真正的王老五；他不但有家室，娶進門的老婆還是名聞遐邇的大美人。
怪的是他生來相貌平平，自幼家中又一貧如洗，既沒念過書更沒學過武，除了種菜賣菜養雞養鴨以外，他幾乎什麼也不會。可偏偏那位美人就是對他青睞有加，明明有大排長龍的青年才俊等著她選，她就是要嫁給王老五。
想當年她出閣的時候不知令多少單身男子暗自心碎。
後來鄉里間盛傳王老五這門親事乃是神仙作的媒，月老牽的線，不是凡人可以左右的。只不過這說法終究沒有獲得證實，因為每當有人問起，王老五若非笑而不答，就是打馬虎眼。
今天王老五的生意很好，整扁擔的菜只差一小把便全賣完了，他眉開眼笑地繼續叫賣，打算待會兒菜一賣完便趕回家同妻子吃午飯去。
心底才正歡喜著，不料眼前一滴、兩滴、三滴，滴滴答答的雨水就這麼忽然間降了下來。街市行人大多沒帶傘在身上，見雨勢漸漸變大，不得不加快腳步回自個兒家去，離家稍遠的就只有暫時躲在屋簷下避雨。
王老五見狀，知道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倒不如回家餵雞餵鴨去，才彎下腰準備挑起扁擔，眼前卻見一道白色身影徐徐走來，頭上的雨水頓時停了。一抬眼，便見到那把熟悉的破紙傘，以及笑意盈盈的溫文臉龐：「王大哥，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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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先生，你這陣子又雲遊到哪兒去了？」王夫人曹氏笑彎了一對杏眼兒，夾了一筷子青菜到他碗裡。
劍子仙跡淡淡笑道：「本已將走到雲南一帶去了，途中臨時出了一些事兒，這才折返。」話間，伸手接過王老五為他斟滿的茶水，一邊稱謝。
王老五聞言驚道：「途中出事？莫非是遇見了土匪歹人？劍子先生可有受傷？」
劍子仙跡朗笑：「不不！不是遇著土匪……呃，說是土匪，好像也差不多……」
王老五夫婦互看了一眼，心裡雖十分好奇，卻也很有默契地不打算追問下去。
「咱們夫婦多虧劍子先生大力幫忙，才有今日，要是有我二人能盡棉力之處，請劍子先生儘管開口便是。」曹氏溫聲續道：「劍子先生若是不嫌這屋子簡陋，便請多留幾日，讓咱們招待招待吧！」
「這……」劍子仙跡搔了搔頭，面露尷尬：「不瞞二位，劍子今日雖非身無分文，卻也無一容身之處，前來叨擾實在萬分過意不去。只消過得數日風頭一過，劍子必定告辭。」
王氏夫妻聽完更覺奇怪，他們心知這位恩人本領高強，放眼大江南北，能夠稱得上是他對手的只怕寥寥無幾。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讓堂堂道家先天劍子仙跡必須來到這荒山小鎮上「避風頭」？
「劍子先生千萬別同咱們客氣，咱們是巴不得您長住下去，將來我和內子要是有幸生個白胖娃娃，還望您不棄，當他的啟蒙恩師。」王老五端起茶杯來以茶代酒，笑道：「只是這兒粗茶淡飯，怕您吃得不習慣。」
劍子仙跡也舉杯回禮道：「唉！王大哥您不知道，現在這粗茶淡飯吃在劍子口中，可是比那山珍海味更加難得，更加可口啊！」
王氏夫妻只當他是旅途勞頓，口乾腹餓，當下不再多問，兩人一來一往硬是將整桌菜餚都送進了劍子碗裡，只撐得劍子苦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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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劍子在山巔處打坐一個上午，只覺神清氣爽之極，抖了抖身上雪白道袍，舉足一蹬飛身而下，不出片刻便回到山腰間的王家小屋。
走過滿是雞隻的庭院，還來不及進門，便看到王老五一臉驚慌迎了出來：「劍子先生！您可回來了！」
劍子心頭一緊，問道：「發生何事？」
王老五顫聲道：「我娘子不見了！」
劍子道：「這附近可都找過了？」
「找過了！連她唯一會去的山下李家我也問過了，就是沒個人影兒！這可怎麼是好……？」他自知無德無能，能娶到曹氏這樣的女子實在是難得的福氣，是以打她進門開始就一直將妻子捧在手心上疼寵，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歡喜。如今弄得妻子生死未卜，他一雙手心都給急出了薄汗。
劍子不答，快步走進屋裡，將屋中四面牆壁仔細瞧過，果然在其中一面牆上看見幾個小字：「元長樓」。
王老五跟了進來，問道：「這是什麼字兒？可是捉走我娘子的歹人所寫！？」
劍子道：「這附近城鎮是不是有個地方叫元長樓？」
王老五答道：「有！從這兒向北七十里有座大鎮，那兒最大最氣派的酒樓就叫元長樓！」
劍子沉吟道：「王大哥，那只怕要請您將眼睛閉上一兩刻鐘了。」
王老五正欲開口問原因，便被劍子拖出屋外，接著身子一陣輕飄飄的如同長了翅膀一般，朝腳下一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幾乎讓他連腳都給嚇軟了。原來劍子竟拖著他朝山下「飛」去，只見數隻雀鳥在他二人身邊迴旋不去，似乎也覺得人能飛在空中很新鮮。
到了山下風沙更大，王老五緊閉著雙眼不再張開，就這麼飄忽忽地不知過了多久才發覺身子不再移動，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好大的一張紅色牌匾龍飛鳳舞地寫了字，他立刻就認出那正是留在自己家中的三個字兒：『元長樓』。
身旁的劍子溫聲道：「王大哥，咱們上樓吧！」
王老五點點頭，和劍子並肩走進那大門，一腳才剛踏進去，迎上來的不是店小二也不是掌櫃老闆，居然是他找了大半天的娘子曹氏。
只見曹氏穿著一身嶄新衣裳，白綢襯著紫色繡花樣式，頭上簪著一對銀色簪子，腳下踩著雙極其巧緻的紫白相間繡花小鞋，她本就面貌姣好，經過這麼一打扮更是美如天仙，不僅讓夫婿王老五看得癡了，就連一旁的劍子也有些驚艷。
「娘子！」王老五幾乎是喜極而泣，衝上前抱住妻子不放。那邊的曹氏見了丈夫也是歡喜不勝，兩人就這麼在大門口忘情擁抱起來。
劍子一聲長嘆，喃喃道：「這又紫又白的品味還真是好認得很……」
說畢自顧自地走進酒樓大廳裡，只見本該人山人海的氣派地方這時竟一人也無，低頭整了整自個兒衣裳又清了清喉嚨，這才朗聲道：「華麗無雙的龍首大人，寒酸小氣的劍子仙跡這廂向你請罪來了，請現身吧！」
話聲一落，只見兩旁階梯各有數名儒家裝扮的弟子緩步由樓上走了下來，個個面如冠玉眉目如畫，再不多久又看見一名紅衣少女帶著滿臉的巧笑從樓上下來，一群人在兩旁站定後，那久見的儒門龍首才由二樓飄身而下，一身珠飾耀眼無比、一雙美目盈滿笑意，正是華麗無雙。
「劍子大仙，汝吾二人好久不見。汝看來風采依舊啊！」龍宿揀了張長椅坐定，華扇輕搧，薄唇微掀。
劍子乾笑：「好說好說！好友也依舊華麗無雙。」提起袖子擦了擦冷汗。
龍宿微笑，慢條斯理地道：「卻不知劍子大仙近來忙些什麼？據儒門弟子回報，汝愈是見到吾家弟子就愈是閃躲，可是吾粗心無意間得罪了汝？這般說來應當是吾要向好友汝請罪才是啊！」
劍子更覺冷汗涔涔：「哪兒的話！我……我這是……」
見他吞吞吐吐，龍宿又續道：「唉！若是吾有什失禮之處，好友該當明說呀！怎可借宿婦道人家家中引人誤會？不過劍子大仙也真是眼光不凡，這位姑娘十分美貌，真可比那西子嫦娥，又有如貂嬋再世，兼之才氣橫溢，就算是吾家仙鳳也有所不及……」
他這番話說得極其輕聲溫柔，但提及曹氏美貌之時卻有意無意地放大音量，好像生怕劍子聽不清楚似的。
「好、好友切莫誤會！我……那王夫人……我……」劍子沒料到龍宿心中竟這般想法，即便先前想好再多說詞，這下也沒能說出幾個字兒。
「是哪，是王、夫、人。人家居然還是有、夫、之、婦！」龍宿笑意開始變冷：「汝竟然連有夫之婦也不避諱！好汝個劍子仙跡！」
劍子仙跡只覺眼前那雙琥珀色眸子冷如千年寒冰，卻又像是隨時要噴出火燄來，不禁啞口無言，只得垂首乾笑道：「真的是誤……會……」無奈聲如蚊蚋。
還在門口的王氏夫婦顯然並不了解劍子心中那番波濤洶湧，也顯然不清楚當下究竟是什麼狀況；因為當劍子仙跡乖乖地隨在疏樓龍宿身後準備回疏樓西風時，曹氏竟還帶著美麗的微笑向他說了這麼一句：「劍子先生真是好福氣，原來家中早已有了如花美眷。」
劍子無言以對，只得笑笑離去。
王老五在一行人走遠後，好奇地詢問妻子：「妳說這劍子先生在躲什麼呢？我還是不明白！」
曹氏笑道：「你自然不明白，因為你不怕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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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此發文，真是戰戰兢兢如文中劍子面對龍宿那樣啊！（毆）
還請各位多多指教了^__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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