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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2007-01-23 17:01
素手轻扬天命改,独为爱儿痴痴念。冰雪明净游凡尘,唯求莫负相思人。
万年修业扭乾坤,千载情丝刻三生。百丈红尘心不悔,相依相许何羡仙。




一、金华白夫人

  自白玉堂随展昭回开封已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日,展昭眼中这素来华贵俊美的少年到了月光之下则更是透出一股出尘的清韵。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彷若不是这世上的骄傲亮彩,从来的都是飞扬跳脱不负他那“风流天下独一人”嚣张宣言。这性子虽是任性难测却也不会让人厌恶,只因这皆为少年心性率性而为,倒真真的引人欣赏,惹人怜爱。
  便是这般骄傲潇洒的随性少年这几日却总透出一阵烦躁、抑郁的气息,白玉堂自己许还未察觉有何不妥,开封府的一干老小却都暗暗担心。展昭与他最为亲近,为人又是心思细致,怎会对他的失常无所觉察。今日终究是看不过眼决定好好问问这只小白老鼠,手中二十年的女儿红醇香馥郁,点足飞身掠上屋顶身法精妙未带出一丝响动。站于玉堂面前,看着小白鼠眸光一闪已然是回过了神。
  “猫儿……今日倒是好兴致,竟要请你白爷爷喝酒吗?”唇边眼角丝毫不藏匿那戏弄的态度,平时不是总不让自己喝的尽兴,今天反倒转了性子了。
  展昭对那调笑态度却是丝毫的不介意,相处久了便知道这人生就这种样子,也非有任何恶意。细看之下更是带了小孩子的撒娇神态,又怎叫人气得起来。人说南侠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展昭在此时倒真有想把这气质发挥及至的意思。只是淡淡微笑的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眼中有他自己都无从发现的浓浓温柔和无边宠溺,很多时候展昭都不明白这白玉堂从年岁上仅是小了自己三岁,怎么就是同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可爱的紧。
  白玉堂听不见展昭回话不耐的抬头去望他想要好好的把这只呆猫嘲笑一番,可怎曾想却是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木头老鼠,几乎溺死在那温柔的眼里。这该死的猫儿没事这样望着他做什么,弄得他心里突突的乱跳,脸上更是燥热难当。别扭的抢过酒往嘴里灌,试图掩饰自己脸上不争气的红晕。再回头却见那只猫毫无自觉的笑的更为开怀,白五爷只气的一个冷眼瞪去,口气颇是不满的甩出句“有什么话想问便快快说出来?少拐弯抹角的绕圈子!”白玉堂少年成名,心思玲珑剔透,他怎么会猜不到这猫儿请自己喝酒是有事要说,照平常哪有此等作为。
  “玉堂真是生了颗玲珑心,展某的心事自是瞒不了你。可展某不是玉堂猜不透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望玉堂莫要什么都藏在心里,说出来也好让我共同分担。”展昭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温柔深沉,带着一种不容人回绝的味道,白玉堂心中一颤见他眉间隐隐可见担忧,只是自己这几日的反常让他挂心了。心里涌上阵阵暖意,轻轻一笑,知自己是必然要说与他听了。
  见他笑面如花展昭也是开怀却一瞬又见那少年身上带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哀伤,刹那间心中如刀尖刻画疼的无法自处,伸手一拉把少年拉入自己怀中想要解开他的哀伤也化解自己心里的疼痛。怀里的人本不知他会有此举动,身形霎时一滞,本要挣脱。却在感受到那仿佛找寻了千年的温暖怀抱和有力手臂的同时放松了下来,这时的他觉得很安心,因为他在自己身边。
“猫……再有三日就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了。”
“我知道,但这不是应该开心的事嘛,过生日干嘛难受。”难道小白鼠觉得过了二十就一定要守规矩不成,就是真有这条法令恐怕他白五爷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展昭觉得实在困惑。
  “可我答应了娘亲要和她一起过的!”还真是撒娇语气展昭有些头疼,要是让别人看见江湖上传言心狠手辣、狂傲不羁的锦毛鼠这个样子恐怕是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那么大的人还“娘亲、娘亲”的叫,又不是不到十岁的小娃娃。想到这里展昭本是要笑却一下楞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玉堂的娘在他未满周岁时就已经过世了。他虽有干娘江宁婆婆但也从未以“娘亲”做称呼,他到底是打哪儿扯出了个娘亲来。
  “玉堂,你娘不是早已过世了。”虽有些无礼,展昭却是顾不得了,小白老鼠就是为了这“娘亲”才反常了那么些天,总要问个清楚才好。
  “娘亲是我两岁时做了我娘的,我不记的最开始的事了,我只是打心里清楚她就是我娘而已。”白玉堂这回答在展昭看来比不回答还让他摸不着头脑,正想细问却见守门的小衙役匆忙跑向内堂,一边还嚷着,“包大人,府外有一年轻女子自称金华白府的主母白夫人,这么晚了是请还是不请进来啊?”
  展昭刚寻思年轻的白夫人是不是玉堂的大嫂白大夫人到了,就见身边白影风一般的掠过只冲府门。提步跟上远远见到玉堂如孩子般的拉着那女子的衣袖很是灿烂、撒娇的叫了一声“娘亲”。开封府的展护卫,御猫南侠展昭展大人一生之中第一次头脑完全空白,呆立当场。他身后,闻声而来的开封众人也都呆若木鸡。包大人与公孙先生毕竟阅历深厚最先回过神来,对望一眼,同叹了口气,包拯正色说道:“夜里天凉,还请白夫人进府一叙吧。”
  “多谢。”冰珠般的声音划过夜空,展昭眼前一片白影晃过倏然回神,众人一道进了内堂,展昭这时才发现这白夫人竟也如玉堂一般的一身孑然雪白。再细看真是让他头疼的厉害,面前的女子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就是说年方十八也不会有人诧异。可是看玉堂那撒娇的模样却也让展昭肯定这就是刚才小白老鼠提过的在他两岁时成了他娘的人,这不是诡异又是什么。
  这现下被开封众人称做白夫人的女子出尘脱俗,一派淡定,惟有看向白玉堂时才有了凡人的味道。那一脸慈爱倒真是母亲模样,若忽略她那外表的年岁这看起来倒真是一幅让人赞羡的母慈子孝图。如果说玉堂有寒玉的冰寒气质,那么白夫人则是有如冰雪质地,这样的母子两人可真是天地间再难寻得了。展昭看着突然发觉玉堂那天地间惟我一人的傲气是怎么来的了,那白夫人眉眼处不着痕迹的随时闪现的天下皆不在眼中神态不就与玉堂一模一样吗?这样看来,还真是一对骨子里刻着骄傲的母子啊!只是这青春容颜实在让人不解,这白夫人难道是山中精怪,又或者是天上的神女。一屋子的人都显的相当不解,可惜当事人却没有做出解释的意思。
  冰珠子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只说了句“我是来替玉儿过生辰的,还望各位见谅。这孩子本来每三个月就回一次家,我想现在进了府门就少了这般自由了,实在放心不下就亲自来了。”
  “夫人言重了,这本是本府失察,日后便循每三个月给白护卫一个省亲假,倒是本府要请夫人见谅。”这白夫人浑然天成的一派贵气让见惯了皇族的包拯也不禁赞赏,说是江南名门的夫人本该有些贵气。可又不同,在包拯看来哪里只是大户人家贵夫人的富贵气,许是王室宗亲都不见得能有几个有如此气度。
  “那就多谢大人了,这一方青天果然不负盛名,我儿入开封府也算是缘分了。”文曲星君果然是文曲星君,个性耿直,浩然正气。前世因缘今生了,玉儿这次入公门也是注定了。想至此白夫人觉得也不好将玉堂带离这是非官场,只好日后走一步算一步了。便起身向众人告辞,这时展昭惊觉子时将至哪里还有客店开着,这告辞却是要去向哪里。
  “夫人留步,天色已晚,不知有何打算。”
  “是啊,娘你不会没想过吧?”要是这样就太不象娘亲的作风了,毕竟自己从小看来娘做任何事都是成竹在胸、尽在掌握的。
  “我动身的半月前已差人在汴梁置了处宅院,布置也是为娘的亲口授意的,玉儿你放心就是了。日后若想好好休养几日你也可以去,三日后你的生辰便在那儿办,我自会差人过来迎接府中各位。”
  “不愧是娘亲啊,老早就准备好了,就瞒着我呢。”白玉堂边说着还似孩子似的嘟着嘴佯装生气,把府中众人都逗的开怀。自玉堂来了开封府之后,这府中气氛也的确是欢快了不少。
  众人来到大门口,白夫人捏捏自家儿子的脸颊,向身边的人们道了个别。而展昭分明觉得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无奈而包容的意味,总觉得很久以前也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去回想却如恍然隔世一般难寻痕迹,再看时白夫人已坐上轿子远去了。
  “玉堂,天那么晚你不送送吗?”不是孝顺儿子吗?
  “我去送,娘亲她只会心疼我劳累。猫儿你放宽心好了,我娘亲的功夫可是独步天下哦。”至今白爷爷还赢不过呢,这一句白玉堂终不想说出来,那不叫笨猫笑话了去。




二、莫要再负相思意

  自白夫人入京直到今日白五爷生辰当天开封府都破天荒的清闲,虽说众人都是忙惯了的人,但真是能得半刻清闲又有谁人会去拒绝。都道是养好了精神准备日后的忙碌,昨儿包大人上朝不是还听得皇上露了丝口风说是太后要到相国寺还愿,为示诚心便要徒步而行的。虽然日子还未定,也就约摸这三、五天里了,她老人家走这一道最多大半日光景,这开封府却不知要忙多少时日。
  恰是傍晚时分包拯偕同公孙策及四大护卫由一年轻丫鬟引至城东的白府,正好远远便已望见门口一个飞扬的白影,不是小寿星白玉堂又是何人。瞧见了他们一行人开心的直向门里嚷到“猫儿,包大人他们到了。”原来这展昭早早的已让小老鼠拉了过府,听凭差遣了,寿星最大嘛。包拯看到那白色人影不禁轻笑,这白玉堂依然是孩子心性,当寿星都当的不安稳,象是一刻也静不下来。却也觉得这人就应是如此的随性,飞扬洒脱许是最适合这个少年。
  开封的一行人进了门才知道,今日的客人竟只有他们,正在诧异之间。只见厅堂之上那一身白衣的夫人淡淡一笑前几日冰脆的声音今日却有了初春融雪的温软意味。
  “四鼠与江宁婆婆不知玉儿在开封过生辰,只道他是要回金华的,这确是我的疏忽了。日后玉儿的大多日子且在开封,进了这府门便与各位是同生共死了。二十生辰与各位同庆,这也是注定了的。”包拯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什么奇怪,一时又说不出来,这白夫人的“注定”说的奇怪,可又叫他没法相问。至于她说的疏忽也让包拯颇为不解,这心思细腻早就置了宅子的人又怎么单忘了最重要的事,但是这话又句句都说在情理之中,也就不去多虑了。
  这白家也不愧为江南望族,席上佳肴精致,用料讲究真称得上是万钱珍馐了。但见酒席将休,白夫人却突然起身离去,再看白玉堂倒是越发精神振奋了起来。
  展昭今日其实有些奇怪,这白老鼠平日里甚是贪吃又好酒,可今日却有所收敛还总拖着自己讲话好象是故意一般。时不时还来上一句“谗猫莫要太贪吃了,不然一会儿尽不了兴千万别怪你白爷爷没提醒。”那语气、神态还煞是骄傲,一付“不听老鼠言,吃亏在眼前”的嚣张模样,直让御猫无奈摇头,苦笑连连。这不,他娘刚起身他就越发的神气起来,一双漂亮的眸里尽是期盼的光芒,展昭也好奇起来,这白夫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去。
  恰是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厅内就闪进了六、七个小僮,七七八八地将席面收拾了个干净。未等众人做出任何反映又听得门外一阵“丁冬”轻响,闻声望去竟见八个妙龄少女鱼贯而入,都穿着款式相同的粉色轻纱罗裙。自腰间垂落的翠绿饰带上更是缀着朵朵形态各异的小巧莲花,芙蓉石制成的花朵片片花瓣都精致巧妙。于行走之时相互碰撞,这悦耳的声声“丁冬”脆响就传入耳中。她们手中各捧一光泽鲜亮的五彩琉璃盏,盈盈向席间走来。妙人轻声转过,席上各人面前已得了一盏,回过神,却已是香踪难寻。饶是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也不禁心中赞叹,刚才莫不是梦里忽遇荷花仙了,身边的王、马、张、赵四人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敛了心神,一干人皆望向面前盏中,只见一碗口大小的浑圆莲蓬赫然其中。色泽晶莹好似翡翠,甚是惹人喜爱,且这莲蓬之上原本莲子所居之处现在竟是嵌着一个个白玉似的饱满小球儿。一时间看着这如玉雕般的精巧物怎么也无法确定这是否是吃食。
  “哎呀!竟然是白玉镶翡翠啊,各位今儿个可是真有口福了,娘亲她可是三年都没让我以外的人尝过这菜了。”这白玉堂见了菜说与众人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兴奋,众人却觉得这话说的仿若能吃到这菜是烧了高香,上天庇佑的缘故。
  “玉堂为何有此一说?”看得众人都一副我不明白的样子望着自己,展昭无奈只好担当重任,大不了就是叫小老鼠嘲笑一番满足一下他夸张的可以的好胜心。
  “这都听不明白,真是只苯猫,白爷爷今天心情好就免为其难解释给你听好了。”看吧,展昭就知道白玉堂一定会一脸你真苯的表情再得意洋洋的显摆个不停。
  “烦劳白兄了!”我忍,我当看不见那只老鼠脸上嚣张的上了天的表情,今天小老鼠生日就顺着他,这帐嘛他以后再讨回来就是。思至此展昭更是笑的温润,可是除了自满情绪高涨没看见的小白鼠外其他人都觉得这展护卫春风般的笑脸让人没来由的背后一凉。
  “我娘啊,吃东西很是挑剔讲究可大多只是她动嘴指示别人动手。这厨艺虽说是天下独绝却是懒得自己亲为,能让她下厨的除了我可没有第二个了。而且即使对我也有一个决不变更的规矩,每次只做一道菜,且是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会上桌。说是什么人在吃饱的时候对美味的反映是最低的,这时候自己的手艺得到最高评价才是不容易,不然就没什么可高兴的。”白玉堂这话说的极为平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可其他人真是要花上相当大的努力才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下再没人怀疑白夫人是把白玉堂带大的娘这个事实了,不是这样脾气的人怎么能养出这么刁钻古怪、骄奢轻狂的华美少年。
  白玉堂说完也没多注意旁人的反映,美孜孜的低头舀起了莲蓬上的白玉珠子就吃了起来。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品尝这难得的佳肴,一入口才发觉这白玉堂的话还真非为其母自夸,滋味竟是连皇家御宴都难与之相比。这如玉的小珠吃到嘴里才知道是柔嫩的豆腐,却又鲜美异常,莲蓬的清香染于其中把那霸道的鲜味包裹,又不显得逼人。这菜也还好是最后才上,不然别的菜肴就真吃不进口了,想这也应是原因之一才对,只是白玉堂未明言罢了。
  众人正吃的欢喜就听白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真是抱歉,为了取珍藏的好酒怠慢各位了。”只见说话人两手各执一羊脂白玉小坛笑着走近,月色从门外投入仿佛全洒在了她的身上,恍若天人。只见她将一个酒坛放于自己面前,另一个递在了包拯的桌前,随后带了些懒懒的声调开口,“一坛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还有四位护卫分享,另一坛就由我与这一对猫鼠共饮了。可千万莫要小看这小小一坛酒,入口清冽却余韵绵长啊……玉儿对这沁心酿应是再清楚不过了。”说完,便笑着看着已经成了小红老鼠的儿子,渐渐笑意更深。
  看到白五爷这模样众人相信这酒应该确实厉害,估计以前这锦毛鼠因这酒闹出过不小的笑话,心里想知道可这白夫人不准备讲,这五爷更是不可能透露了。看向展昭想让他发挥一下猫逗老鼠的本事却见展护卫装傻,看都不看众人期盼的目光。
  展昭心里对开封众人的想法自是再清楚不过,不过他虽是御猫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惹毛现在的红皮老鼠的兴趣。白玉堂的脾气他能不清楚,现在问少不了要上演一场现场的猫鼠大战,他自不会明知如此还故意去招惹生事。虽然他也很好奇,但是还是以后找个安全的时候套小老鼠自动上钩才是上上之策。再看那边白夫人已经打开了酒坛子开始斟酒的悠然样子明摆着你们现在打起来我也无所谓的态度,果然现在绝对不能问。
  这名唤沁心酿的酒果然是珍品,入口清冽沁心,柔和的酒香里有着不知名的清香芬芳,整个人沉醉其中身心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当两坛酒空了的时候展昭却隐隐有些不明白,自己只喝了两杯,白玉堂也只喝了三杯,可他们两人却已经昏昏沉沉。对面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杯下肚便说不能再喝,可王、马、张、赵四人把剩下的另一坛喝完了也只是连连称赞好酒却无半分醉意。而白夫人更是一人把他们三人的这坛酒喝空了,却依旧神清气爽。到最后只记得包大人说什么两位护卫实在醉得太过厉害今夜这两个孩子就拜托夫人了。只觉得包大人真是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称自己和玉堂是“两个孩子”。再后来,只记得被人扶进了屋子,之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昏沉里。
  展昭不知自己何时置身于一片雾茫茫之中,正在迟疑,突然对面的雾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随后自己听见了一个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声音,只知道说话的是个女子。
  “放心吧,既是我答应了他的一定会做到……”
  “且不说我又应了你,单单是那孩子的愿望即使他不求我也会让他得偿所愿……”
  “……莫再重蹈覆辙……”
  突然展昭觉得一阵让他窒息的哀伤、心疼压的他喘不过气,一睁眼四周一片漆黑。想起自己应该是在白府客房,安了心一阵倦意又再度袭上,沉睡前刚才的梦已忘了大半只记得那一句不知头尾的“……莫再重蹈覆辙……”。而这一句又不知为何偏偏让自己辛酸莫名,光是想到胸口里就充满了一阵抑郁的淡淡伤痛。
  展昭的屋外借着格外明净的清辉可以清楚的看见白夫人正坐于石桌前,桌上放着一架透着清冷光芒的白玉古琴。明月入云,光辉乍隐,月光再度洒下时一个清俊的男子已站在了她的身旁。
  “沁心酿可是连仙界都难寻的佳酿啊!你难得才酿一点儿,竟舍得给他们喝了这么许多?”声音里明显是假装的酸味,更多的倒是调笑的语调。
  “大多不是给我喝了吗,那四个凡体肉胎的可是受不起。我早换下来了,这不给你留着了。”轻轻抬手将白玉小坛递了过去,相识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事,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真实的语调。自己已经不是初见他时那个别人说什么都相信,被爹爹和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单纯孩子了。这么长的岁月,疼着自己的人大多都不在了,也早学会长大了。
  “另几个受的起的经你这一折腾也是开了些窍了。”男子悠悠的说了句。
  “是啊。”女声淡淡的应了。
  “那做什么半夜里在这里弹这琴,这本是玉儿的东西你就不怕他什么都记起来。”本该是问句,可却毫无疑问的语气,仍旧是云淡风轻。
  “不会,我给他的屋里下了法阵,不会受到影响的。”依然相同的语气回应着。
  “这么说你是故意给他这个梦的。”肯定的说着。
  “正是。”肯定的应着。
  “怎么突然急起来了,以老头子的本事要设个劫数没那么快吧。”一丝不屑悄悄划过。
  “应该是,但不知怎么,我突然担心了起来,还是早早准备的好。若这条路点不通,到时就只好绕道了。”说着担心的话,却用了毫不相符的玩笑语调。
  “提醒他两人承担总比一人独藏要好吗?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仿佛仍是清淡调子,却在平静的表面下隐有一丝波动。
  “你确是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啊,姐夫。”可惜却是最看不透的一个。
  “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啊,傻丫头。”小雪儿啊,你明白的,我做过多错的事,即使再来一次也仍然不会悔改。自嘲的勾起唇角,眼里的沧桑积聚了多少个沧海桑田。
  白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男子仰头喝酒的同时轻轻的拨动起琴弦,琴声哀婉绵长,似泣似诉。我的确明白啊,你没有资格只因你是我的姐夫,你和我的姐姐犯了相同的错,你们逃开了对方即便是如此相爱。到如今谁也找不到她,天地间已没有了洛神,该指责你却也舍不得在满目创痍的伤口上洒盐,因为已然徒留绝望。屋里睡的香甜的孩子们还有希望,还没有失去彼此,我再也不愿看到象你们一样的结局了。我不愿有一日看到那温润的孩子变成另一个你,你明白所以才会想要拯救他们。你心里低泣的声音清楚的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却无法对你说一句“别哭了,冯夷”只因你亦是河伯啊……




三、浮生半点不得闲

  正为太后明日相国寺还愿忙得不可开交的开封府众人想起三日前白玉堂的生辰宴席还仍带着些恍然,张龙等四人更是得意的向小衙役和府内的大爷大妈们宣扬当日的情景,添油加醋的夸张了一番倒象是去了瑶池赴宴。再回味起来真的好似做了一场好梦,因自那日之后他们与先回来的包大人及公孙先生就都没再见过那神女般的白夫人了。宴席的第二日他们只见得展昭与白玉堂两人早早的就回了开封府衙,说是天刚亮时就送白夫人出了开封城门。包大人诧异道“本府尚未亲自感谢款待,这是何事让夫人走的如此匆忙?”而白玉堂的回话又再次让众人感慨这白夫人真是不同于常人,原来竟是突然想起再过十日大漠上就会出现百年一遇的奇景,即时就匆匆启程了。看白五爷那样子大概是想跟着一块儿去,脸上满是“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啊”的生动表情。大家心里明白便不再多言,忍着笑意就各自散了,这时候的五爷可是惹不得啊!
  两日来整个开封府都忙的没日没夜,差不多各个都是头脑发热犹如一团糨糊。不过终归是差不多,有四个人可是神清气爽、越发精神,可偏偏他们却应该是事务最繁忙的几个,直叫府内啧啧称奇。难道大人、先生和展白两位护卫都吃了仙药不成,可谁又能知道这正是那日宴上的几杯沁心酿在发挥作用。酒本为白夫人准备了给这四人开窍用的,但同时这仙酒也有凝神聚气的效用,想是三个月内都不会褪了去。
  这别人精神好也就罢了,偏某只平日里就神采飞扬的小老鼠越发活力十足有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若是往常白玉堂虽是充满活力但一日辛苦工作后总也能让老鼠夜里安安静静的倒头好眠,可现在倒好一天工作好容易结束刚想歇息就听得那清朗的嗓音好不快乐的一句“猫儿,今日白爷爷心情不错,快过来痛快战上三百回合,就不信我赢不过你这只小猫。”虽然一定会听到展大人温润醇厚的嗓音说“天色已晚,还是莫要闹了。”可这话在五爷耳里与挑衅并无不同,哪里还肯停手,虽然按照惯例展昭这时无论回不回话,又或是无论说了什么都从没阻止过之后的一场大战。不过府里的所有人都期盼着有一日能出现不同的结果,谁叫这两人大多总是在夜里开打,怪不得是猫和白老鼠,当然这话没谁敢说出口。
过了不知多久,终是打得累了,停了手倒是默契十足的直接躺倒在屋顶上,望着月亮慢慢平服运动之后的气息。这仙酒护体只是让休息事半功倍,并非让人感觉不到疲劳,象这种闹法不累趴下可就真的脱了凡体肉胎了。
  身体平静了下来,可是展昭这两日却一直隐隐有些心绪不宁,许是自己多虑了,可是白玉堂的这个“娘亲”此次进京却是让他向来不起波澜的心里闪过阵阵不安。并非觉得白夫人是什么危险人物,只是太过不寻常。那个人让自己完全看不透,做事更是决不按牌理出牌,虽然身边的小白老鼠也是如此。更不用提那无意间扫过自己时别具深意的目光,宴席上两杯就能让自己不省人世的美酒,和那一整夜不曾停歇的哀婉琴音所伴着的一场迷梦。这一切的一切加上那与年龄不相符的年轻容颜,一夜之间交织成了一张灰暗的网,仿佛就埋伏在看不见的未来等着自己陷入。思至此展昭的眉间凝起了深深的结,两道英气的剑眉带着浓重的忧虑纠结起来。心情越来越晦涩时突然感到有纤细微凉的手指触上眉心,轻柔的动作要为自己抚平满腔沉重。张开眼看那月下的轻灵少年伸着手蹲坐自己的身前,脸上挂着努力又不解的神气,好不可爱。
  “笨猫你少拿这张脸对着我,虽然有时笑的很假更难看,不过现在这模样白爷爷我也看不上,快快改过来!”白玉堂好听的嗓音里现在尽是不满,却淡淡的藏着点儿担心。他刚才看着 天上明月心情大好刚想提议拿了酒来个不醉不归,可谁曾想一回头就见一只猫眉心攒着个“川”字,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又闷又疼。五爷向来性子急,当下就窜到那猫身边伸了手按上那人眉间,却不知此时的自己也极其自然的轻轻蹙着眉头。
  “展某无事,白兄放心。”这边展护卫淡定开口,刚从忧虑中恢复,话也说的极为公式化,却忘了无意间已犯了对面人的大忌。
  “好你个展小猫,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白玉堂决定跟你回开封以来便把你当成了至交好友,你倒是不稀罕,当你白爷爷是外人了不成。白兄,白兄,我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生生的要把我叫老吗?你嫉妒白爷爷的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故意的是不是?”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声势十足伴着那喷薄而出的怒气劈头盖脸的砸向展昭,叫他立刻完完全全的回过了神,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看着小老鼠本来白玉似的脸上因气愤染上了薄薄的绯红,满是火气的明亮双眼瞪着自己象是含着嗔怨,整个人都透着不同于平日的风情。想着他刚才的话,心里暗暗笑着,想这娇俏模样还真是“人见人爱”。
  “玉堂莫气,是展某一时心绪不宁说错了话,莫要上心。我怎么会当玉堂是外人,展昭心中你自是自家人。”语气温厚,望着白玉堂的眼睛里更是温柔如水,整个人都散着那三月春风直冲向火冒三丈的小白老鼠。于是那本来将要爆发怒火瞬间就平息下来,再看此时的白五爷目光闪烁,脸色越发红润起来,不过这次却是被羞的不知所措的缘故。
  “死猫,就你最会说,平日里对付些小贼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耐?”混帐猫,故意的把那“自家人”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成心的调侃白爷爷。红着脸的想要讽刺那笑的自在的人,话一出口却好似小孩子闹脾气一般,让白玉堂直想打自己几巴掌。
  “他们不是玉堂,展某为何要好言好语,好话当然是对着玉堂你一人说的。”展昭此时已是一扫心中阴霾,看着面前越发红润的小耗子心情好的毫无理由,只想着不时逗逗小老鼠果然是有益身心健康。却不知他这南侠谦谦君子的形象到了这小老鼠面前就荡然无存了,不是被激的情绪大动就是真成了逗弄老鼠的花猫。
  “白爷爷累了,不跟你这无赖猫一般计较。”白玉堂只觉得羞窘难当,别扭的落荒而逃。心里暗骂这死猫,赖猫,混蛋猫,竟是欺负他上了瘾。什么君子温润如玉,心胸宽广的南侠,骗尽天下人的眼,总有一天让白爷爷扒了你的猫皮给世人开开眼界。也气自己竟然不争气的红了脸,想下一次一定要好好讨回来气死这“两面猫”。
  心里有气,可却未发觉自己仍是习惯性的从展昭开着的窗户窜进了那猫窝。展昭回房时床上一只白老鼠蜷成了个雪球睡的不亦乐乎,孩子般纯真的睡脸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只见小白鼠梦里勾了个甜美笑容轻呓了句“坏心眼儿的臭猫,还不上当!呵呵……”闻声展昭温柔的一笑,自己何须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担心,能如此快乐的度过每一日就足够了。他不知道白夫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用知道。他只知道那是疼了玉堂十八年的人,是一切都为小老鼠好的人。既是这样,自己也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忧虑了。
  第二天,终于是到了这开封府上下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日子了,一大早众人便出了府门。展白二人去向宫门前迎接太后的凤驾,张、赵、王、马四人则各带了府中衙役在城中各处巡视。这太后是要微服出巡,巡街的众人也只好低调行事,做陪的二位更是穿了便服一副休假无事的模样。于是开封的百姓们就看见他们和善的展大人和潇洒的白五爷陪着个富贵的夫人逛着街。有人问为什么白玉堂也当了护卫大家不喊他大人呢?那还不是因为每次人家一这么喊某个一身白的翩翩少年就化作了玉面修罗,一脸要吃人的模样,日子一久谁还敢去犯这禁忌。
  其实五爷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他以为这太后去寺里还了愿就回宫,到时候自己也就解放了。谁知果然是皇家人的心思最难测,做完了法事突然她老人家起了性子要看看京城的繁华景象,兴冲冲的就往开封最热闹的街市去了。这越热闹的地方越是龙蛇混杂,太后说是微服却一看就是富贵打扮,还是不一般的富贵。这金钗,玉链,翡翠镯都是最好的货色,一身的江南织造苏杭绣还都滚着金线,好一个雍容华贵的大户夫人。虽说是自己和这猫都在也出不了事,可是心里总得不满,这李太后流落民间二十几年还有什么要逛的。他明白她那时落魄,都见过可也没好好逛过,那干吗非要他跟着,要逛带着大内侍卫、御林军不行吗?可是就算白五爷心思再细腻又怎么会知道太后心里想的却是“这两个娃娃真是生的俊俏,陪着自己逛逛多体面,哪象带那些凶神恶煞的出门,不知有多扫兴!”
  街上的百姓们可不知他白玉堂心情不佳,一个个见了都说“展护卫,五爷二位心情不错啊,一道逛街呢。”“二位今个儿放假呢,一起出来逛逛,感情真不错啊。”……太后在身边他又不好发火,只好把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他哪儿放假了,哪儿心情好了。就算是干吗又扯上这该死的笨猫,你们当我想跟他一道,一起啊?还感情不错,哪个不长眼的,既然这眼睛长着也白长下次你五爷定帮你挖出来。
展昭在白玉堂身边看着着小老鼠脸上阵青阵红,一脸抽了筋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气的穷嘀咕,看来自己也没少招他骂。想自己真委屈,什么都不干也能惹他怨恨,看吧,刚才瞪过来的眼神多凶。想着这些街坊们可别再有什么新的惊人之语,不然开封准得闹上好一阵子的鼠灾,自己到时候也肯定没好日子过。正想着,那边卖馄饨的张家小弟冲着他们就是一句话,当下把他也一道给钉住了。
  “前两日里听赵爷说白五爷的娘来了京城,这位夫人一脸富贵,就是白夫人吧?”那小张是满脸的春光灿烂,却见两人脚步一滞,当场呆立。正这时已有一干人跑来想看看这养出“风流天下我一人”的锦毛鼠的是何等人物。
  展昭毕竟不如白玉堂般受惊严重,温和的对着围住他们的好奇街坊解释道:“真是一场误会,白夫人她两日前就离京了,这位只是一位好友的母亲,来开封游玩罢了。”边说边拽住身边已经回了心神的小老鼠,阻止他欲去教训馄饨小弟冲动,这太后还在他就这么疯起来怎么了得。他心中清楚白玉堂要是现在冲出去开口应该就是一句“张开眼睛看清楚了,你白爷爷的娘能是这样的凡俗人物吗?”展昭真的猜的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好在拽住了。即使太后为人再怎么不计较,也定容不得被人这么个说法,她毕竟是天子的娘,国母身份。
  其实这太后与展昭半年前所见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初见是她俨然是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瞎眼婆子,只有那说话时的威严态度和高贵的气度才让人觉得不同寻常。与仁宗相认后经过了这半年,重见了光明又好好的保养了一番,已然容光焕发,此时看去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不过若要他凭心而论的话,也能体谅白玉堂的心情。太后自是皇家气派,雍容大方,但若真要与那白夫人比起来又怎么好比,且不说那根本不似凡人的气息,单是那双十年华般的青春容貌已经让这太后千岁望尘莫及了。
  终于在展昭的提心吊胆和白玉堂的按压火气之下太后娘娘安然无恙,心情舒爽的回了宫。之后展大人看着前面快步疾走就差没施展轻功的白衣人不禁想今晚买些好酒慰劳下小老鼠好了,不然说不定又要大闹一场。刚想着却听见小老鼠一声“啊……”下一刻一团白影就已经在自己怀里了,一低头就看见白玉堂皱着眉,眼都不睁的指着前方大嚷“不要命了吗?敢撞你白爷爷。”能把白老鼠撞的头昏眼花,估计对面的人也跑的够急的。
  顺着怀中人的手望去展昭却是一呆,只见两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小声念着“不要……打我们……不要打……我们……”,再看向怀里的白玉堂那人也是一脸不解,又随即想明白了似的冲过去对着两个孩子直说“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哭,我不打你们。”
  展昭这时是真的欲哭无泪,玉堂你难道没看到他们一身都是伤吗?走上前去稳住手忙脚乱的白老鼠,温柔的对着那两个少年道:“我是开封府的展昭,这是与我一同当差的白玉堂,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别怕,如果有什么难处便慢慢说。”
  两个孩子听了这句话竟然真的停止了颤抖看着面前的一蓝一白,有些胆怯的问:“你们真的是那开封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还未开口只见身边的白玉堂折扇一开,好不潇洒的扇着,一双桃花眼分外明亮,嘴角钩着骄傲的弧度,在夕阳的的暮色之中分外迷人。虽不发一语却立刻叫人明白,这样的人天下间除了他白玉堂外还能是谁。看他笑的狂妄开怀,自己也不禁笑的更为温柔,想那南侠展昭温润如玉、英俊不凡,又怎是旁人冒充得去的。
  那对少年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当下眼带毅然的看着两人,一下子就行了大礼伏在地上语音坚决,“我们要见青天包大人,这天大的冤屈只有大人才能做主,除我们二人还有五十四人也有相同冤屈。五十六人便要状告当朝九公主驸马,礼部尚书石青云!”
  闻言展昭白玉堂对看一眼心中道“白爷爷(白老鼠)这一撞倒撞出个那么大的案子来,这汴梁的多事之秋怕是又到了。”




四、律法无用又当如何

  公孙先生在客房里替两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忙活了大半夜才将他们的伤口全部处置妥善,两个孩子喝了宁神汤药终于放松了神经睡了过去。包大人吩咐众人回屋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便要立刻升堂问案。
到了第二日,包拯上朝归府就立刻开了堂,堂上只见包龙图面容威严,头顶上“公正严明”的金字牌匾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包拯身边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俊秀挺拔、相得益彰。白玉堂是上朝堂见君王也决不着官服的主儿,一身白衣飘逸潇洒目光高傲冷洌,叫仁宗头痛不已最后说了句“就随了白护卫的意吧”自此再无人多言。展昭一身红色官服立于另一侧,红衣在身虽不比平日的蓝色来得自由洒脱、温润悠然却也另有一番英气逼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再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各站于左右两列衙役首位,神情严肃,身形坚定,将整个公堂衬的越发的庄严肃穆。公堂右上一席几案后公孙先生气定神闲,案上文房四宝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包拯一声令下升堂问案了。
  只听包大人一声“带原告二人上堂”两个少年便随一小衙役上了堂跪于众人面前。两人一抬头堂上众人具是一惊,阼日将两人带回开封府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这两个少年一身是伤,形容憔悴根本无法看清面容。而今日堂上他们身穿昨夜公孙先生准备好的新衣衫,又饱饱的睡了一觉,一番梳洗后上得堂来看在众人眼里竟是两个清秀异常的少年。虽为少年却堪比绝色红颜,少年的独特青涩气质又比女子来得更为惑人。
  “啊!男孩子怎么比小姑娘长的还漂亮?”白玉堂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开口疑问,一点都不记得现在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开封大堂之上的四品护卫。更是毫无自觉自己的长相根本就没有立场发此一问,而公堂上的众人则心中共同一叹“白玉堂啊,白玉堂,这里的所有人里你可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啊!”
包拯正神色假装未听到身边白玉堂的话,惊堂木一拍,循惯例开始问话审案。
  “堂下所跪何人?”
  “包大人可还记得苏州柳庆元?”较年长的孩子开口反问,神色中满是坚定,仿佛确定包拯不可能忘记一般。
  “柳生乃是我的门生,去年国试之中虽未列入三甲却也是两榜及第位列第一的进士。此人生性耿直,将来断是一个好官,正巧苏州府府尹告老还乡。皇上念他祖籍苏州应是了解当地民情,自是最好的选择就下了旨给他封了官职。可惜谁知天降横祸,竟在回苏州的途中遭遇贼人抢劫,一家四口无一幸免。”包拯说到这个苏州柳生不禁痛心,惋惜不已,一时间连这大半年前的案子也一并说了出来。心中感慨却有疑问不知这少年为何做此问。
  “大人错了,柳庆元并非丧命于山贼的刀下,一家四口也并未死绝。我们便是柳家的一双儿郎,柳丹青和柳浮云。”少年朗生言罢拉着身边的弟弟又是深深的一拜。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是了,是了,当日柳生与我说道膝下有一对儿郎之时就吟着这一句。”念及当日包大人又是动容,好好一个志向高洁的人竟就这样去了。他既是怨死,我这个恩师却毫无所觉,包拯还有何颜面被称作青天。
  “大人莫要自责,这原不是你的责任,是那石青云多年都以假象欺骗世人,旁人又哪里知道他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衣冠禽兽。”想到那人少年的声音里满是愤恨,一张漂亮的脸上带了恨不得亲手斩杀此人的表情,身边的另一个少年也是一脸悲愤,眼里还隐隐有着水光闪动。
  “好孩子快快将案情说来,本府查明后自会给你们个公道。”包拯相信这两个少年并未说谎,但这石驸马外表的确是善良温厚,处理国事又相当妥帖。平日里从未有什么关于他的闲言碎语,自己虽与他不曾有过交往,却也未曾将其列入奸恶之列。
  “有张敏叔曾言花有十二客,牡丹贵客,梅花清客,菊花寿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兰花幽客,莲花静客,茶靡雅客,桂花仙客,蔷薇野客,茉莉远客,芍药近客。石青云此人生性爱花成痴,思花成狂,自五年前听得张先生此说就对这十二客花生了偏执念头。他于开封城外西郊荒凉之地造了座富丽堂皇的别院,称为花间居。并开始在天下间搜寻有那客花神韵之人,一旦得寻便不择手段带回花间居,绝不允许反抗。”少年的声音到了这里有些哽咽,一时间竟无法再往下说,仿佛接下来将要道出的言语是能将人生吞活剥的猛兽。
  “是否半年前他看中了你们的母亲,并假造了山贼匪人杀人的假象。”看那少年可怜的样子包拯心里不忍,但既然开了堂问了案就一定要查明真相,而且越快越好。他们无法开口就只好让自己来问了,点头摇头的话应该就不会太难为这两个孩子了。包大人的心里这样打算,但是他却实难预料,这案子竟不是他所能考虑的范围之中的,并非柳家兄弟用简单的对或是就能说的清楚的。
  只见柳丹青将开始微微颤抖的弟弟轻轻搂在怀里,再抬头脸上血色尽退,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口继续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向下禀告,语调凄凉声音更是好似带着血腥的干涩嘶哑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石青云他性喜男色,所以他是断断不会收藏女子的。虽然平日里都被逼迫身着女装,但花间居里他自傲不已的收藏品——十二客花的确都是如假包换的男子。而丹青就正好是那六月的夏莲,弟弟浮云便是八月丹桂,我们是他完成收藏的最后两个部分,那个人花费五年丧尽天良终于是完成了。为了瞒天过海我们的家人就要被毫无痕迹的消除,单若需要灭口的人中如有双十年龄之下容貌佼好的女子便会留下性命,只毒哑她们留在府中做婢子。一来可以不用再雇别的丫鬟,二来也是威胁我们的最佳法宝。至于家中其余人就会被尽数灭口,再造成普通抢劫或天灾的假象,让官府无从怀疑就可早早结案。而其中有两件大人也应该听说过,太原名门李家一夜二十二口灭门以及前杭州知府王大人家中燃起无名火祖孙三代八口惨死。那李家的小少爷现在就是花间居中的佳客瑞香,王大人唯一的孙子就是牡丹贵客,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哥,这次也是他出的主意我们才能逃出来……”说到这里柳丹青早已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了,小小的年纪却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叫人心疼不已。
  堂上一时间无人发出声音,只有两个少年的抽泣声在一片惨淡的空气了清楚的回荡,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口,仿佛要窒息的力度。象是为了要驱散这令人不快的感觉,白玉堂忍不住的走到两个少年身边,一手一个拥进怀里,用手在少年的后背一下下的轻轻拍着。嘴里仿佛呢喃般的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是开封府,包大人和我们一定会把那个大混蛋抓住,一刀铡了他。所以不要哭了,男孩子一直哭会长不大的。”回应着他的温柔语调,两个少年渐渐的平息了抽泣。抽身站起,把面前的两个肿了眼睛小家伙也拉起来,送到公孙先生面前让他带下去好好歇息。
  包拯待少年们回了内堂便向展昭和白玉堂吩咐道:“总之,先去那花间居看看吧,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我们现在就去了!”平时最会偷懒的老鼠现在却分外积极,包拯和展昭明白他嫉恶如仇脾气,知道他容不得一丝不平之事。更何况这次石驸马如此的丧尽天良,只怕现在白玉堂最想做的就是冲到驸马府,直接给那人一剑送他归西。
  展昭换了件便服就与白玉堂出了开封府向城外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的问着身边的白衣人:“玉堂刚才堂上还好有你,我们都反映不过来了。”其实展昭想问的是这人怎么会如此温柔,刚才分明是一个自己从不知道的白玉堂。不过他不是傻瓜,绝对不会因为刚才公堂之上白老鼠难得的温柔就以为那人是温良之辈。他很清楚如果把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来的话,估计今天就不用去查案了,白玉堂不跟自己杀个天昏地暗就怪了。所以好奇心要好好的压抑着,再用不会惹毛小老鼠的话旁敲侧击的想办法找到答案。
  白玉堂显然是不会知道身边的这只猫心里打着多少弯儿的算计他,因为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就象做梦。刚才在堂上听柳家兄弟叙述案情时他很愤怒,也更心疼。白玉堂一直都是性情中人而且还是心思细腻的那一种,所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年深深的绝望和悲哀,还有沉重的恨。十三岁和十五岁的少年,明明人生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被人夺走希望,他可以察觉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期望。他隐隐觉得他们只是背负五十六个人共同的仇恨而站在公堂之上,到了是青云得到应有的下场之后,他们唯一的人生目标也会消失。看着他们,更不得不诅咒这不平的世道,权贵们私底下的黑暗不计其数,可每次看到仍是愤恨不已。他锦毛鼠白玉堂的眼里容不下这些奸邪小人,真想直接提起画影杀他个干干净净。
  他只是纯粹的感应到他们的悲伤,被那感同身受的无尽的悲哀压的透不过气来,所以非常自然的就安慰了他们,并没有想到别的什么。而现在展昭这一说倒是让他一楞,只是心里想到了就去做而已,并不是需要感谢的事情啊。猫儿这一说倒好象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叫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想看他们哭而已,哭的我心里烦的慌,就学小时侯娘亲哄我的样子安慰他们一下咯。白爷爷可看不得人家在我跟前哭个不停,吵死了。”该死,这猫就是故意找茬,干吗一下子笑的那么奸诈。
  展昭笑是因为听到白玉堂这样的回答,真是嘴硬心软的白老鼠,但就是这种脾气最叫自己喜欢。他知道白玉堂有刚烈的性格和敏感的心思,这样的人容易受伤害,也非常容易被别人的心情影响。虽然白玉堂从来不表现出来,但展昭可以看见每当遇见这样天道不公的事情时,玉堂掩藏着的悲愤伤痛的心。展昭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就象小白老鼠容易感知别人一样,自己可以清楚的察觉他的情绪。所以他现在清楚的感到,白玉堂不仅想将石青云绳之于法,还想把柳家那两兄弟从黑暗里拉出来。
  西郊并无豪华的大宅院进入眼中,展昭和白玉堂看到的是一片焦土,废墟之上尚有余温,这把火烧起时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半日。他们来晚了一步,真是警觉狡猾的对手,一发觉有人逃了出去就立刻行动了。本来是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但现在看来是无迹可寻了,如今只好靠那两个少年作为唯一的人证了。虽然有些单薄,不过只要有人证就有调查的理由,五年来的惨案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这一次却连包拯都算错了,那个人很狂妄、嚣张,石青云被展昭带进开封府大门开始就打破了本来应有的规律。这个人一扫平日里的温和形象,眼睛里是不容错看的满满邪恶的自信。他竟没有否认,他毫不顾忌的在开封众人面前承认柳家兄弟所指证的罪行。在所有人诧异之时,淡淡的颇有嘲笑意味的一句“你们能拿我如何?如果连人证都没有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展昭不信有人敢在开封府干什么杀人灭口的勾当,更何况现下白玉堂带着张龙、赵虎和一干衙役正守在两个少年身边。那么他只是在虚张声势,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调查的出什么,他对自己掩饰罪行的手段绝对自信吗?
  “展大人在花间居除了烧焦的废墟,没找到一具尸体吧。”仍然悠闲又恶劣的语调,真是一点担心都没有的语气。
  “的确没有。”他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可他们就在那里,被我关在那里,我的十个美丽的人偶娃娃和他们的一群忠心的哑巴丫头。是被活活烧死在那里的,我的东西即使毁了也不应该离开他们该呆的地方。所以,开封府后院的那两个让我有点生气啊。”石青云说这番话时眼神认真而残忍,有一点疯狂的味道,却不象是在胡言乱语。但展昭心里的疑问却无法解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出了所有人的急切和疑问,也没有等人问,石青云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我有一种苗疆蛊毒名为‘南柯’,服下的人在死了之后会化为血水然后瞬间烟消云散连一根头发都不会留下。而如果活着的话就要每七天服一次抑制毒发,如果没有服用的话就会活活的变成血水消失,只要是进了花间居的人都会被种上‘南柯’。不过,我很仁慈,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蛊毒,所以不会害怕的。”他的神情象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残忍。这个人不应该活着的,在场的人心里有相同的想法,但是开封府的公理绑住了他们的手脚。第一次,平日里作为教条的大宋律法让他们憎恨不已。
  “圣旨到,接旨……”大内公公的声音尖刻的声音拉长的响起,是啊,展昭记得出驸马府时石青云让九公主进宫了。是去求旨吗?算得真是精准,没有确实的证据又面对皇命,没有能力阻止了吗?
  “真是遗憾呢,不能在府中多坐坐。”假装遗憾的口吻,令人生厌的神态。展昭的心里现在除了对这个人的厌恶痛恨,还有对两个少年的担心。这个人如此的镇定,难道是因为柳家两兄弟的时日已到,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不用走。”冷冽的如同冰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和感情,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直到他们看到一片白影掠过,剑光若电,直刺石青云心口要害。
  “你……竟然不要……自己的性命……做……这种事……不……可能……”睁大的眼睛里是不相信,他怎么会算错,开封府里的人怎么会不在乎律法。看着面前把剑从自己心口拔出的少年,面冷若冰,眼中射向自己的是冷冽的无温,一身白衣。他记起来了,他并非算错了,而是算漏了。三个月前才在开封任职的那个江湖人称心狠手辣,潇洒独断的锦毛鼠竟忘了算进这府里,大意了啊。石青云死前最后想的一件事是谁也不可能猜到的,因为他想的是“虽然这白玉堂不似花却似玉若冰,不过若早几年叫我遇上,倒能成为我府中收藏的珍品啊。”
  看着鲜红的血珠从白玉堂的画影上滚落,展昭心乱如麻,杀害朝廷命官、当朝驸马,这是死罪啊。他想阻止他的,但刚才白玉堂出剑狠、准、快夹着滚滚杀气,根本来不及出手。展昭想用手中巨阕阻挡,却赶到一半已见画影没入石青云的左胸。展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世界全乱了,想到失去他,锥心刺骨。
  白玉堂今天是不可能放石青云出开封府大门的,一直到刚才那两个少年还在叫着他白大哥,还在跟他玩耍,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开心了一下。好不容易让他们有了对光明和未来的期待,怎么可以一瞬间就化做烟尘。他受了惊的想要告诉包拯和猫儿,却正好听见了石青云问展昭没有尸体的事。“南柯”,好个“南柯”当真是浮生如梦,才有了一些幸福的暖意,顷刻,烟消云散。
  恍惚间展昭听见大内公公特有的尖刻声音再次响起,竟是御林军、大内侍卫同行。天牢候审,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只搅得展昭本就乱了的世界更加翻天覆地。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淡然、镇定,没有对圣旨大发雷霆,平静的跟着御林军、大内侍卫去了天牢。展昭既震惊于他的顺从又不禁心里悲叹“玉堂啊玉堂,这是杀头的案子怎么会没事,你要展某如何是好。若是我心中不曾犹豫,先出手取了那人性命该多好。”

金华白府
  “老头子试探你的第二条路呢。”
  “他知道也没关系,自己道行不够算不到就搞这么桩不如流的小劫数,真是越发无能的老头。本就不是故意瞒他的,反正他知道无所谓,暂时不让玉儿身边的人知道就好。”
  “不过这老头倒算为我们做了件好事啊。”
  “是啊,至少有的人终于可以开始看清自己的心了。我倒真要谢谢他让我儿身边那小猫儿开了窍了。”




五、御赐黄金锏与盘龙白玉壁

  赵德芳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冷静并不是假的,但是现在对着面前的一方上好寒蚕丝帕他有大吼一声的冲动。原本他应该很高兴接到这飞鸽传书的,毕竟二十五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就不会再有半点音讯的人能在平日里就写封家书是件让人欣慰的事。但是现在他不仅不高兴、不欣慰,还很头痛,很郁闷。谁能告诉他那小小的帕子上的四个大字究竟想表达什么,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于是我们大宋堂堂的八贤王非常无奈的瞪着面前的白色织物又是发呆,又是叹气。“玉堂我儿”就这么四个字让他犯难,他并不是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不就是告诉他白玉堂是她的儿子吗。他看的懂意思所以才更无奈,更想找地方发火,死丫头自个儿不知躲哪儿逍遥快活,四个字一写就全推给他了。他要怎么办,提着黄金锏进宫威胁皇上下旨放人不成,他这个哥哥实在是做的很可怜啊,特别是有一个绝对不会报答自己的妹妹的时候。
  派了府里的人到开封府打听,好不容易把整个案情弄了个清楚,心里再叹,好个小东西比他娘更能折腾。这一剑刺死当朝驸马、二品大员他是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犹豫。其实石青云也真不是个东西,即使他没接到那飞鸽传书也该 跟包拯一块儿去求情,这死罪总是可免的,不过活罪也估计有的受了。但现在情况是大大 的有变了,她即知会了自己,就是断断不让自己的孩子受苦的意思。可是什么都不说硬要叫皇上放人的话,九公主和太后那里是绝对过不了关的,毕竟九丫头到现在都死不相信她家驸马干了那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她也在宫里哭闹了多日了,可不把她娘的那颗心都疼的紧,硬是要儿子替女儿做主呢。再加上前些日子开封府刚铡了新科状元七公主的陈驸马,七公主到现在还是整日以泪洗面,失魂落魄的得了失心疯似的。皇上和太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还心有余悸着呢,这次哪能那么容易就松口罢休。估计这次自己要做好准备,到时候皇上、太后面前怕是要说出实情,这个应该不算是不守信用吧?他可是为了救她的宝贝儿子,只向皇上、太后透露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密了,她到时候可不能反口说我这个王兄破坏她和皇叔二十五年前的约定。
  二十五年前,太祖皇帝甍,太宗皇帝即位。太祖为仅剩的一双儿女留下遗诏,赐原太子三子赵德芳黄金锏、祥瑞公主四女赵雪盘龙白玉壁。见这二物如见太祖,上诛昏君、下斩奸臣,恩泽永遗、世代免死。当时所有人都说就是因为这道诏书才保住了先帝的遗孤,可是他们不知道太宗皇帝早已见过这诏书,他没有销毁就是为了堵住手下力谏斩草除根的一干人的嘴。他已经弑兄夺位铸成大错,又怎么能再对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下毒手,他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但若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仍会如此,因为他抗拒不了那九五至尊的帝王之位。
  太宗自觉有愧,却不知如何补偿,他在即位大典之后摒退众人。只留下了兄长的两个孩子,叔侄三人在偌大的金銮殿上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太宗终是叹了口气语音有些微疲惫,眼睛看着殿上的雕花梁顶开口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无论怎样补偿你们都毫无意义,但就当是我自欺欺人。为了我夜能成眠,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你们随便开口就是了,无论什么条件。就算是要我百年之后将皇位归还我也会做到的,所以尽管说吧。”
  赵德芳看到太宗将目光调向了他,知道是希望他这个当兄长的先开口,于是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他的皇叔觉得更加亏欠。“臣愿后再不早朝,陛下不用担心,天下苍生臣会长留于心的。”太宗知道,这不愿早朝是为自己这个心有愧疚的人求的,赵德芳得先帝御赐黄金锏,所到处由如太祖亲临,这早朝之上该是何等尴尬场面可想而知。
  抚了下额角,嘴角隐有苦笑转而道:“那雪儿呢?想要什么?”她是他们的宝贝,赵家唯一的女孩,受尽了宠爱。她年幼时总是眉眼弯弯象月牙儿,撒娇的用清甜的嗓音软软的叫着他们。现在她已经十五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没有看到过那脸上的弯月牙儿,她仍然总是在笑,只是长大了后笑的云淡风清、不沾尘俗。
  “雪儿只想要自由,到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过平淡的生活,我只愿离开这繁华皇城。”太宗震惊的看着这少女,见她露出了久违的月牙儿对他笑的甜美。为什么?为什么不问我理由?为什么不怨我,怪我?你们到底为什么?
  “皇叔不用自责。”少年的声音一如自己所了解的一样温暖而淡定,突然他明白这个天下是他这个侄儿本就不想要的。
  “人顺从自己的心和欲望做事,即使错了也不用愧疚,对自己无悔就够了,皇叔你无须考虑我们的想法啊。”而这个孩子自己终究是不明白啊,以为她还是只会对着长辈、兄长们撒娇的小丫头,她却在看不见的地方自己成长的象是看透了世事。
  之后二十五年,赵德芳为宋室安危和之后两次即位大典共上过五次朝。而赵雪是真的再未回过皇宫,现在的宫廷里已经没人有关于这个小公主的记忆了。当然,她的兄长是唯一的例外,就象赵德芳答应她决不扰她自由的生活一样,她也答应每年元宵、中元、两人的生辰都会写信让他放心。
  当八贤王从自己二十五年前的回忆里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刑部大牢之外,终究自己这个舅舅应当亲自来走一趟,见见他的好外甥啊。在进了天牢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他庆幸自己来了,而且来的相当及时。刑部的刘尚书正准备用刑,理由嘛更是简单,九公主的懿旨要好好的“照顾”这刺死驸马爷的朝廷重犯。一群人见了他惊的象是要跳起来,何侍郎手里紧紧的攥着帕子拼命的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刘尚书更是连声音都在发抖一句“王爷,你怎么来了?”听得八王爷觉得现在要不是冬九严寒就是自己突然成了地府的阎王爷来催这些人的命的。
  虽然觉得这些个朝廷命官们现在的样子实在好笑,却也不点明,在心里盘算着要好好利用他们现在的恐惧之心。于是面上绷的更紧,眼神越发的凌厉,沉了声的吓的一屋子大小官员就快神魂俱散了。
  “我倒不知道这刑部天牢什么时候成了九公主的私狱了,还在夜里动上私刑了。”没有感情的声音,面前的赵德芳不是这些官员们所认得的那个温和待人的王爷,严肃的不似平日里的形象立刻吓的他们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八王爷至今都没用过太祖皇帝御赐的黄金锏,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用,这是多大的一份权力整个大宋朝堂上无人不知,他们也自是担待不起。
  看着几乎完全贴在地上除了发抖什么都不会的一干人等,他心里既好笑又好气。这就怕了,那他们要真的给白玉堂上了刑惹火了自家皇妹那才真是值得怕的呢。“罢了,全都下去吧,要再犯就不是那么容易放过的了。”稍微的威吓一下,那群人抖的更是厉害,不过让赵德芳觉得最厉害的应该是他们竟然能就这么保持着贴着地的动作,一溜烟就逃了。这模样自己还真从未见过,这群昏庸无能的东西这种谄媚保命的本事倒当真一流。
  “哎呀,原来这刑部的人都是属蟑螂的,真有趣呢。”八王爷回头只见白玉堂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仍旧坐在已经开了牢门的牢房里自言自语。这孩子真是的,毫无紧张感嘛,看来今天即使自己不走这么一趟他也能自保。
  “现在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啊?”好笑,要等他一个人在那里神游天外的话今天自己是不用回府歇息了,当然前提是他跟他娘发呆的水平要不相上下才行。
  “当然是我出来啦,里面光线暗的很,岂不是浪费了白爷爷俊美无双的好相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话牛头不对马嘴的胡拼乱凑,就只为了满足他的小小自恋心态。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跟她娘一般的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玉堂知道我是谁?”这话自己听着都觉得无聊啊,果然自己现在很奇怪啊。然后看到面前的少年笑的越发灿烂,大大的点着头“你是八贤王呀。”一副我可是白玉堂唉,有什么不知道的表情,不过八王爷显然就有点脸色发青了。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吗?那现在来天牢的自己不是真的很奇怪吗,难保想象力丰富小老鼠会不会在想“我果然人见人爱啊,连王爷也舍不得我受苦。”心里猛然有了这种自觉的赵德芳越发的垮下脸苦笑。然后在白小老鼠下一刻的笑语里直想掐死这个妹妹的宝贝儿子,“哈哈……舅舅好笨,好好骗。说什么都信啊,心里想的还都写在脸上了……哈哈……”这个没大没小的浑小子,居然给我装傻故意看笑话。
  看着前仰后合几乎要笑到摔倒的白小朋友他很认命的扶住他,省得他真的笑到满地打滚指不定到时候撞到哪儿受了伤那可就不好玩了。好不容易伏在自己肩上的小孩儿笑够了,抬了头眼睛闪啊闪的很是可爱“娘亲让舅舅解决这次的事?”不好,怎么都觉得白家小少爷有什么不好的阴谋。
  “是啊,她不想回来自曝身份嘛。”你娘可是贼精贼精的,当初都没跟自己商量就甩手跑了,他要早知道她会讨这么个约,才没那么容易放过她,留他一个在这里受苦啊。不上朝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忙活了二十五年,一点儿都不轻松啊。
  “那舅舅都计划好了?”小耗子眼珠子骨碌骨碌的直转,看来老早就盘算好了只等着自己来帮他实行啊。
  “还没有。”想玩是吧,那就顺着你,不用自己想不是正好,他照着做就是了。
  只见小耗子志得意满的凑过来兴奋的在自己耳朵边上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竟然 连气儿都不喘一口,果然是还没进牢门就已经想好了吗?不愧是锦毛鼠啊,活脱脱的一只贼耗子,这样下去非跟他娘一块儿成了精不可。这算来算去都是他得利最大不是,拿盘龙白玉壁去压宫里的皇帝和太后,只给他办个“撤职”。不管是谁有疑义到头来上面都有天子顶着,是苦了小皇帝有苦说不出啊。而他白玉堂不仅可以脱罪,还能把心里一直不怎么想要的官职顺便撇个干干净净,怎么都不吃亏嘛。
  于是乎在满朝大臣跌落了眼珠子的震惊之下,这前几天还有杀头之忧的白小老鼠就被皇上放出了大牢,仅是罢了官职以抵罪名。诡异啊,好奇啊,就连包拯也是摸不着头脑。再看龙座上脸色是有别平常的严肃,甚至好象有点发黑啊,不够胆子问啊。
  白五爷心情大好,一早出了天牢回了城东自家的宅子,沐浴更衣,吃饭歇息。终于在傍晚神清气爽的向开封府进发,他是不吃这官家饭了,可他没答应不欺负官家的猫儿呀。这么多天不见了该好好的舒展一下筋骨才是,白玉堂是早做好了跟展昭大战一场的准备了,不过某只已经开了窍儿的猫儿会不会配合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天展昭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白家小孩儿再怎么胡闹自己都由着他去;为什么一遇上跟他有关的事自己就会乱了方寸;为什么自己的心情是跟着他的情绪而不断改变的。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口他展昭终究是理清了自己对白玉堂的真实感情,他承认他的确爱上了只小白老鼠。所以当早上听说白玉堂只是被罢了官没有其他任何处罚就被放出大牢的时候,他除了开心兴奋就什么都想不到了,自然也忽略了为什么这件事那么容易就解决了的疑问。
  原本满心欢喜准备逗猫儿的白少爷现在心情不怎么样,他是来玩儿猫儿的可不是来给猫儿逮儿的。可是为什么这只混蛋猫看到自己二话不说没头没脑的就扑过来抱住自己,还用那么大的劲儿,他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啦。没被杀头却被这呆猫搂死在怀里,这传出去多丢脸啊,会死不瞑目的呀。
  “蠢猫,快放开我,要死了啦。”这边小老鼠不知死活的口不择言,那里的猫儿更是完全不在状态,听进耳朵的就只有“要死了”三个字。心脏一个紧缩,默默的念着“不会再让玉堂有事的”手臂更是下意识的收的更紧。只听得小小声的委屈抗议着“好痛”,被困在展昭怀里的白玉堂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于是终于回魂的展大人急急的放了手想察看小老鼠的状况,而白玉堂则趁他放手足下轻点一下子退出数丈远。眼里还有着因痛而泛出的水光,面上全是因愤怒染上的红,双目圆瞪大有“今天这张猫皮白爷爷要定了的气势”。只不过小老鼠的气势显然吓不倒御猫大人,展昭惊觉自己无意间弄疼了小白鼠,连日来的愧疚更是越演越烈。到了这时候不退反进,直直的往白玉堂的方向走过去,一张脸混合了愧疚、忧虑、心疼复杂至极。毕竟他只道玉堂这些天牢里的日子必不好过,又要担心的等皇上的判决一定是非常的辛苦,哪里晓得小老鼠其实是无忧无虑,自在的很。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复杂神情和眼里的温柔认真直觉的产生了想逃跑的冲动,但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五爷怎么丢的起在只猫儿面前落荒而逃这么大的脸。于是只好拼命的压抑住越发不安的心情,咬着唇瞪大眼,死命的瞪住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展昭,心里不住念叨“怕什么,还能让猫吃了不成?”仍在天人交战之间,却见那人抚上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目光也深沉的好似要把自己整个卷进去。脸上一阵发热想要移开眼却被那人制住,刚想开口大骂唇上就突的有了温软湿润的触感,一时惊呆。
  展昭的吻很轻很柔却包含着极深的依恋和爱怜,唇舌轻扫过刚才白玉堂因紧张不安而咬出齿痕的下唇辗转抚慰。之后占据因前一刻想口出恶言而微张的口,温柔的游走于每个角落,缠上那因惊讶而不知所措的小舌,极尽缠绵的加深这个吻。
  现在白玉堂的很混乱,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小脑袋此时更是变成了一团糨糊,当然都该怪罪展昭这个突如其来又如春风般醺人欲醉的吻。所以展昭抬得头就正好看见一只眼神迷离,粉脸薄红非常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白老鼠。温柔的把小老鼠再次搂进怀里,无奈的想自己的路好象还很长啊。同时白玉堂好不容易不再满脑的糊涂却仍然只在心里回荡着一句“被猫亲了,被猫亲了,这猫难道真喜欢吃老鼠?他不是真老鼠啦,娘亲,救命啊!”

天之极北琉璃宫
  河伯大人看着水镜笑的很没形象,“玉儿还真是可爱啊!那小猫倒是真想吃了他,可不是他想的那种吃法啊……哈哈……我的天……”
  雪姬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语气鄙视异常,“玉儿他不知道展昭在他被抓的这几天的心情,一下子自然明白不过来。”
  “不是,不是。你知道的你儿子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很迟钝的嘛。”笑的越发没心没肺起来的男子不知趣的说着。
  “我的孩子一向思想干净、单纯,有什么不好。”在我的地盘还敢胡说八道,几千年不教训这混帐男人,他还真皮痒了。
  “不过你四十年前安排的那一手还真是漂亮啊,知道了也无从插手的安排,玉帝那老头儿该气死了吧。”好想看呢,刚才应该到灵宵宝殿去偷看的呢。
  “他当然气了,四十年前玉帝因私心偷改帝星紫微的星命。当时他知道我们从不过问他们仙界的事,可是相当有恃无恐呢。但他不知道由当年女娲向我借伏羲琴开始 玉儿和紫微星君之间已经有了剪不断的牵连,千年来终究是纠缠不清了。所以四十年前他一开始行动我就用爹爹留给我的八卦为自己在人间创造了一个存在,硬刻进阴烛的时间轴里。”我知道他所有的行动,相对的伏羲八卦所造成的改变他却无法察觉,不气死的话就不象他了。
  太多的前尘都在一念之间追悔莫及,那么这一世仍然心系天下的展昭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我们已经存在的太久了,所以选择守护仍有希望得到幸福的你们。




六、会逮老鼠才算好猫

天之极北琉璃宫
  “凛!凛!”偌大的宫殿里一向只有少数的女官维持,只因她喜静,可今天难得提高的音量却正是这琉璃宫主人自己的。
  “主子,怎么了?”她们没做错什么吧?被唤作凛的女官是冰幻化的仙灵,从雪姬执掌天之极北至今就一直侍奉在这至寒的仙宫里,从没出过错。认真的回忆主子回来的几日里的事情后她再次确定,问题不出在她们这些侍从女官身上。
  “河伯公呢?”去哪儿了这是?正找他有事呢,就给她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啊,河伯殿下他说您不问起就不用告诉你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有说主子要是问了就说他去教猫怎么抓老鼠。可是,主子,我听不懂啊!猫抓老鼠不是天性吗,殿下他干吗要去教?”完全听不懂啊,就算猫变的不会抓老鼠了也不是河伯该管的啊。可是为什么现在主子却是一副已经明白了的样子呢,打什么哑谜呀。
  “我知道了,你自己下去忙吧。”多事的无聊男人,这里还有正事要找他呢,谁要他去帮玉儿开窍呢。那里不用你帮到时候我儿子自己也会想清楚,不过时间问题罢了。你去了时间短了,不过肯定事也多了,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去欺负小孩子们,拿他们开心啊!算了,反正最多也就十几天,等他回来好了。反正这天劫的虽有变动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月里就造成什么伤害,做最坏打算也还有半年的时间打点的。

汴梁
  在水镜里天天的看着能把他急死,这展昭也忒不争气了。自从那天亲了他们家小孩儿之后看自己吓呆了小老鼠,竟然就不继续行动了。虽说玉儿这孩子聪明的不得了,可是就是不知怎么搞的偏偏对感情这件事有点反映迟钝,你不直接给他下猛药的话,天知道他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能想到哪里去。白小耗子可是很喜欢开封府的小猫的,虽然他跟之前的某只小猫一样还没弄明白,现在欠缺的不过是展家小猫的正面出击而已。而这两个小孩子可好,一个被自己的幻想吓的见面都保持着戒备状态活象自己真会被下了油锅。另一个又怕吓着他只好光用饱含深情的视线注视,就不知道这么干更让老鼠觉得他是只正在算计加什么作料怎么吃的猫。他们不急他这个做观众又身负长辈之职的可是很着急啊,河伯冯夷除了当年的宓妃和她的一干亲戚之外还怕过什么啊?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教教这猫老鼠要靠自己直接用爪子抓的道理,最好不止让他抓到能“吃”了才最好。玉儿怎么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还连看了两次,真是没到了这时候都有一种“嫁”儿子的感觉啊。当然要让雪姬知道自己心里这么想,估计会用八卦创造个密封空间把他给关进去待个千八百年的。
  其实白玉堂也知道展昭又不是妖怪不可能会吃人的,但是他那天的确是既亲了他还咬了他,这总不是他做梦吧,而且事后还连解释都没有。虽然白五爷是人见人爱的主儿,但不代表那个全天下最苛守规矩的猫儿会是因为喜欢他才亲他的吧。他白玉堂是个对自身充满骄傲的人这点没错,可惜他不是自大到没分寸的人,不会用这种荒谬的理由做解释的。不过说实话啦,虽然他知道展小猫不吃人的,可是他要是再这样成天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有错误哦,猫儿他会不会真的是猫妖变的呢。
  然而就在白玉堂无法相信展昭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有那种举动的同时,御猫大人显然以为小老鼠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一时被吓到了无法做出决定而已。所以他只好静静的等待白玉堂从惊吓中恢复并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不过当他一想到有可能得到否定的结果就觉得心口闷的慌。然后就看到猫大人总用焦躁不安又深情款款的 目光包围着显然有些处于如坐针毡状态的同样不安的小白鼠,开封府中人人见到这情景都不禁想:这天上要下红雨了吗?白少爷最近太平的不正常,而展大人又真的很象准备抓老鼠的大猫啊!
  以白玉堂的性格来看的话这样的僵局至多也撑不过十天他一定会开口问个清楚,到时候展昭也就明白了其实自己太高估了小老鼠这方面的敏感程度。但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某个活了几万年的家伙来说虽然不能说时间太长却绝对称的上过于平淡。而且正好最近他也无聊的很,逗逗小孩子既能娱乐自己又是成就他们有什么不好,况且他保证会精彩的多说不定成果也会比原来要甜蜜的多啊。
  “哎呀,这不是玉儿吗?原来小雪儿上次不是来接你回家的啊!”绝对是惊叹到一定程度的语气,脸上还满是“原来我想错了啊”的表情。以现在心情本来就相当烦躁的白玉堂看来这当然是一次“巧遇”,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怀疑这个向来不正经的长辈。
  “姨丈,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他不是看破红尘当和尚去了吗,又想开了?不过他也从来没真的相信过啦,毕竟这世上是没座寺庙会收这样的弟子的。一个最最在乎自己仪表又总一脸痞子相的人要是真一副出家人打扮在他跟前讲经论佛,那情景想起来就心里直发毛。那么久都不见人影估计是又得罪了娘亲只好跑了,反正这些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时间最长而走的时候又搞的太一本正经才让自己有一点点错觉了。
  “因为听说了关于我们宝贝玉儿的很多事情所以有点担心,就亲自过来看看情况了。不过真是瘦了呢,不习惯住在这儿吧,真是好可怜,姨丈好心疼哦。”一边说着肉麻到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话,一边还拉着小白鼠的手一副“我家的小孩儿真让人不省心”的慈爱长辈样子。此时白玉堂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对这种相处模式已经相当熟悉了,没有当场很不给对方面子也有损自己形象的跑到角落去恶心个够。
  “我没事啦,是你自己的错觉啦,我很好,好的很!”不要再这么一脸白痴一样的表情拉着我啦,你好歹是个长辈诶,被娘亲看到的话一定会直接把你扔到山里去喂狼的,这人都学不乖的啊!喂,喂,干吗越笑越不怀好意了,你绝对不要乱来啊,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在大街上丢脸。你要是以大欺小到时候别怪我目无尊长画影伺候了,你自找的。
  “啊……这是多好的孩子啊!为了不让大人伤心,明明过的那么辛苦,还硬撑着。我们玉儿从小什么时候受过苦啊?不行,就看在这份孝心上姨丈哪儿也不去了,专门待在这里照顾你。”不给白玉堂反映的时间一个猛拉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拔剑相向一瞬间就成了无稽之谈。这种小孩子的小心眼儿自己要是都看不透岂不是白活了这做了河伯之后的几十万年,玉儿只是现下活了二十寒暑的小小孩儿呢。即使前世也仍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万年儿童罢了,跟他比心思还差得远了去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虽然平时就是个很奇怪的人也一向喜欢做些无聊事,不过今天真是格外夸张格外肉麻,突然之间好冷,如今不是将近夏日了吗?可惜方向的缘故白玉堂看不到身后十丈远的地方立着只眼力极佳的猫,其实展昭已经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从冯夷拉起小老鼠的手的时候开始的。对于某个急于煽风点火的大人来说倒是很清楚的看到了小猫,展昭看得见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可真是机不可失,他这个长辈当然要好好发挥作用,增进小朋友们的感情嘛。
  展昭原本只是同平日一样非常尽职的巡着街,直到他看见某个最近一直让他非常不安的白色身影,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招呼又会不会再吓着他。正当他有些苦恼的再去看让他心烦意乱的小老鼠时却猛然发现有个青年男子正捧着一只小鼠爪摸来摸去,展昭承认自己第一件反映是“自己眼花了”。白玉堂是什么脾气自己会不清楚,他能由着人家当街乱摸,当然就算不是在大街上这种事也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展大人低头揉了下额角,想自己大概精神状态真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然后抬头再看向前方白色的侧影,这一次却是骤然间胸口一把无名火燎原般蔓延开来。还真不是自己眼花,面前的情况已经陡的升了级,他的老鼠竟然被别人抱在怀里。这是哪里来的大胆贼子,他的小白耗子是随便给别人抱的吗?显然,御猫大人已经忘记了人家还不是“他的”这件事,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在为小老鼠的答复而烦恼,直接在心里给老鼠盖上了“猫所有”的印章了。
  平地微施轻功直向目标而去,却在还有一步之遥时见对面那男子抬头痞然一笑。转了下身用一只手搂在白玉堂腰间,下一刻已然朝东面飘然而去。展昭心下懊恼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轻功实在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带着一个人还能与自己保持十步开外的距离。实在一时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等人物,只好全力追赶,又见对方突的落进了一座宅子。追至宅前展昭更是惊异到了极点,这里不分明就是白夫人给玉堂在这里置的白府吗?
  白玉堂现在非常生气,就是容忍也不是到这种程度吧,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后他倒是好整以暇的品着茶一派悠然自在。这混帐的姨丈今天可是欠他可天大的解释啊,没头没脑的突然回了府里以为装装样子就可以过关不成。今天可管不得什么长幼有别的破规矩了,白爷爷已经火大了,非得让他吐出个合理的解释才行。竟然被人搂着几乎跑遍了半个汴梁城,他这次的人可丢的大了,没怎么容易就会放过这家伙的。此时,白玉堂仍然不知道他们后面还一直有只猫在跟着,光顾着生气了竟然什么都没发觉。
  “姨……”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是心疼玉儿宝贝你呀。”外面的御猫大人应该可以听的很清楚吧,怎么能这么快被揭穿身份呢,可不能让展昭知道自己其实是小老鼠的姨丈。
  “姨……”
  “好啦,好啦,没说一声就直接带你回来是我不好。可是我怎么舍得你那么辛苦还在街上乱逛,小玉儿也要好好体谅我爱护你的心情才是。”恩,恩,接下来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努力的火上浇油,门外的那个应该也快忍不住了。
  “姨……”
  “别再叫我了啦,有好重的罪恶感了,总之你这几天给我好好的留在这儿休养。我会一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的,等你完全恢复之后怎么罚我都行。好不好,我亲爱的玉儿小乖乖。”白玉堂学会说话之后这是第一次完全无语,他现在完全没力气去跟这个人讨什么说法了。他好累,怎么有人讲话那么肉麻的,他自己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不对,这个人天生就不要脸的,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他就了解到这个世界上人的脸皮要厚起来是绝对无穷尽的。只不过今天他有一点发疯过头了,自己跟他又有些日子不见了,一时有点反映不过来而已。
  冯夷算的一点也不错,屋外的展昭的确听的清清楚楚也的确心口闷到了极点。听到屋里两人的对话或者说应该是一个人在那里发表“深情”独白,展昭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白玉堂不出去暗算别人就不错了,哪儿轮得到别人算计他。原来根本就是认识的,白老鼠的朋友还真是多的要命,自己又怎么能都知道。不过这人还真是不怎么要脸,这么些话也能那么大方直接的挂在嘴上,难不成这人是天字第一号的登徒浪子,根本就不在乎脸面的?而展昭介意的不是冯夷究竟要不要脸,是白玉堂的反应。刚才在街上就让他大开眼界了一回,他什么时候脾气变的那么温顺的,由着别人在大街上占他便宜。现在也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说了那么疯话,那只小老鼠竟然一声不吭,一句都不顶回去。难道这个人就是小老鼠一直不肯回答自己的原因,那么不是他吓着了小白鼠,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吗?不行!在这样不明不白的乱想下去没等找到答案他自己就该疯了,那么只有进去直接问清楚了。
  重新整理心情,恢复自己惯有的平和心境后展昭提步入了白玉堂所在的外堂,只见得那个青年男子悠闲的品着茶,旁边立着只气鼓鼓的小白鼠。两人察觉到有人进门齐齐地转头望向展昭,冯夷笑的不怀好意直望的展大人心里发寒,而白玉堂则是一副诧异到呆楞楞的样子睁大了眼看着他。
  “猫儿……”白玉堂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是突然被人给带回来的呀,这只猫怎么知道他会在这儿?找他有事也应该回开封府找吧,他前两天还跟包大人他们说他不回家要继续留在府衙呢,照理不该来这里寻他的。
  “哦,南侠展昭吗?久仰,久仰啊!”白玉堂现在很想踹这人一脚,这是什么语气,轻飘飘、滑腻腻的哪里有“久仰”的意思了。一听就是没安好心的调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计划什么阴谋呢,怎么看都象准备给人下套的样子,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哪里,世人谬赞了,展某愧不敢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白五爷也想揍这猫一拳,你跟这疯子客气什么?不用理他不就好了,还弄的一本正经的害他看了浑身的不自在。
  “在下冯夷。”当展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简直心如刀绞,对于这一点冯夷都没有料到,毕竟刚才他打断玉儿说话只是为了不曝露自己长辈的身份还没想过有这样的作用。但是展昭所接受到的信息就完全是另外的含义了,展大人他想到刚才在屋外听见白玉堂唤这人“夷”。原来小老鼠的心里真的已经有别人了,而且都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了,其实天知道他有多想听玉堂唤他一声“昭”。
  这误会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根本不用冯夷继续再接再厉展昭已经在自己的猜想里完全接受事实了。虽然他一直对自己说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勉强玉堂,自己只要能一如现在一般一直看着他就很好了。可是现在他真是有一点不甘心,没有直接的对他讲自己的心情,也没有机会亲耳听到答复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抢走了小老鼠。还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什么都没能告诉他就结束了吗?很心痛也很矛盾,他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就此放弃还是不顾一切的努力一次。
  回忆起下午展昭走的很匆忙,说自己是因为没在开封府看见白玉堂怕他又惹了麻烦所以才找他,既然看到他现在平安无事他也就该回去忙府衙里的事了。展昭表面上如同平日一般温文谦和,春风轻拂的微笑无懈可击,离去的背影也看上去坚定挺拔。但是不知为何,这些看在白玉堂眼中觉得非常碍眼,感到自己心里莫明的烦躁。假的,今天猫儿的表现是假的,虚伪的很,扎眼的不痛快。然而自己却无法象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数落他“把你的假面具收起来,白爷爷我见不得这些虚的、假的,倒胃口”。为什么今天说不出口他自己也不清楚,最近展昭一直都有点奇怪,好象这奇怪还跟自己有关。心里下意识的感到他刚才的虚伪也跟自己有关,并且与以往不同。那张假面具以前是为了在这官场之中打滚而无奈为之,今天那张虚伪的表情之后却仿佛隐藏着一种深深的伤痛,悲哀。这是怎么回事,猫儿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说清楚,他又一个人在那里苦撑着什么了?为什么现在自己也觉得好难过、心疼,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有这么强烈的痛苦。说来说去一切都怪那只混蛋猫儿不好,他自己一个人去奇怪就好了嘛,干吗要拉上他一起,他不要变的奇怪啦。决定了,今晚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早就去开封府好好收拾收拾那只小猫儿。
  官府最是事忙,展昭结束一天的工作终于准备回房就寝时已将近子时了。进屋却看见一人懒洋洋的靠坐在桌边,一脸让人看不透的痞子笑容。
  “果然官府中人很辛苦啊,还好我们家玉儿不用干这份差事了。”依然是让人不舒服的滑腻调子,在深夜没来由更显诡异。展昭看见这人心里就不舒服,这人的确生就一副好皮相,若是光看外貌绝对是万中无一。可是这种性格和随便的态度让自己很是厌恶,为什么小老鼠偏偏看上了这种人,这种无法让人放心信任的家伙。
  “冯兄待玉堂可是真心?”跟他不用绕什么圈子了,直接问才是上上之选,不然绕不绕得回来可就是大问题了。
  “是或不是展大人又当如何?”叫我冯兄啊……玉儿听见一定该生气了说“这该死的小猫自长辈分,竟敢占你白爷爷的便宜”吧。展昭对着我倒是不掩不藏的很直接嘛,他要是把这份直接用到小白鼠身上那该多好啊!
  “若是,展某自是放心了。若不是,展某惟有不顾一切的保护玉堂不受伤害。”这样做就好了吧,他幸福就好了吧。
  “只要他一个人快乐就好了,对吧?自己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展大人你就是这么想的吧。你觉得自己的决定很伟大、是你爱他的唯一证明是吧?可是我要告诉你,展昭你很自私啊,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根本不给对方一个选择的机会就说‘这样对他是最好的’。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连直接的告诉他的努力都做不到吗?即使他现在已经喜欢别人又如何,即使他无法接受你们同样身为男子又如何。至少你要把自己的心意确实的传达给他啊,现在不开口就放弃真的一点不甘心都没有吗?”面对感情的果断和坚决,你一直缺少的就是这个。跟玉儿不同,那个孩子是有点迟钝,但是只要他的心里明白了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让玉儿自己发现内心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当他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后就也同时会明白你最近的一系列奇怪举动。那么到时叫他如何面对开不了口已经选择了放弃的你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在做什么,都压抑着自己的不甘心要成全他们了,他故意挑衅自己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抢走玉堂吗,还是他有这个自信玉堂会选择他。
  “犹豫不决,无法面对自己真实内心,连争取都做不到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说完,不等展昭反应就抽身而去。让我看看吧,玉儿用一万年的修为换得的这场赌局到底值不值得。如果你面对我今天特意安排的这个局面就退缩的话那么真正的劫数到的时候你也同样过不去,面对爱情还是诚实一点的好。总是这么犹豫着,自以为是的替对方安排未来的话,到时候只会跟我一样追悔莫及。一个人是无法完成两个人的幸福的,更信任对方吧,在感情面前想依靠一己之力是最愚蠢的做法。
  “失败者的经验呢,姐夫。”突然用水镜联系自己可不是光为看自己的笑话吧。
  “是啊,过来人的金玉之言呢。怎么,出事了?”雪姬看着难得自嘲苦笑的人无奈的轻摇了摇头,这个人啊,还是一样敏锐呢,那么容易就猜到情况起了变化呢。
  “恩,时间的顺序被修改了,即使你的帮助起了作用他们现在的幸福也是短暂脆弱的不堪一击呢。”我可怜的孩子,这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呢。
  “管他呢,能开心一天都好,以后出的事以后自然有办法解决。你都许了他们永远了,又怎么能说话不算。”已经有过前世的教训了,这次会不会好点儿呢。
  他们的真正的幸福之路还很漫长呢,为了那一天无论经受什么样的痛苦也必须忍住,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我们会看着的,一直到最后的最后,而最终决定结局的钥匙在于他们自己的选择。水镜的两端,两个大人已经开始为突变的局面计划下一步,玉帝这次好象真的豁出去了呢。




七、幸福的背后终究藏匿阴影

  “死猫,还不快给你白爷爷滚出来。”寅时刚过,星月未降仍是夜色依稀开封府就迎来了这响彻云霄的喊声。对睡眠最为执着的白玉堂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楞是把这黎明前当作了昨夜自己定的一大早,他心里只要一有事那就喝酒都不香睡觉都不稳,这么不待见自己的事儿可不是白老鼠能忍得了的,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可这天还黑着就扰人清梦的行为总该招人记恨吧?可巧了,这平日里做出来不用夜里也遭人心里怨恨的行为今天的府中众人却是一点都不介意。不止不介意还都开心的不正常,直想冲出去抱着小老鼠感动的大声欢迎,这活泼的白耗子总算回来了,他们终于不用忍受府里最近极度压抑的气氛了。连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都只一边儿看着,一点儿都不体谅他们这些下属的心,展护卫最近阴晴不定的,指不定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踩了他的猫尾巴了。而且他们很清楚的知道府中的这种低气压都是由于某只最近变的格外安静乖巧的小白老鼠引起的,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嘛,王朝才说了句“白少侠最近很静啊!”就被加了三倍工作量,赵虎也只说了句“小白最近是不是有点儿躲我们呢?”更是被拉去由展昭亲自指导练习。当然不用说其余的人只要一个不小心说话时带了诸如“白”“五”“老鼠”之类的词儿都会被展大人无差别的无情凌厉眼神逼的找地洞去钻。有了这些经历之后开封府的各位当然是对恢复正常的白玉堂感激万分,平时没脾气的人上起火来可比什么都吓人啊。
  还没等到展昭出来就看见开封府衙大门里一窝蜂的涌出一大堆人,这上至包大人下至后院里打杂的王伯一个个的将他围住,公孙先生更是感慨的拉起他的手情深意切的说:“白少侠啊,你总算回来了。”听地白玉堂当场就呆住了,“他什么时候离开过了?昨个上午不是还在府里嘛,这算什么情况啊!”
  等到展昭赶到时只见白老鼠已经晕头转向,话都说不清了。其实昨夜冯夷走后到现在他都没休息过,就一直在房里坐着,心口郁结难解。正当他猛钻着牛角尖儿的当口却听到罪魁祸首的小老鼠神气的叫嚣,“玉堂,精神不错的样子。”看来小耗子睡的不错,天还没亮就气势汹汹,中气十足的。叫我“滚”出去,又是哪里惹着他了,真是展某命中注定的克星。
  “展护卫……”听着众人有点颤抖的音调再看看他们带点惶恐的表情,怎么自己一夜没睡看上去当真糟糕到不成人形了。展昭对自己近日来的表现是绝对无知无觉的,毕竟都是下意识头脑发热情况下的直接反应,自己没察觉也不奇怪。眼下虽然还因为昨天的打击恢复不过来,但看到小白鼠晕晕忽忽的可爱模样也实在没法子生气。而看在别人的眼里就自然明白警报已经解除了,然后大家一起想“果然啊,小老鼠一恢复,猫大人立刻就正常了”。再次肯定的人群无不感激的望着白玉堂心想这小老鼠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啊,不过感激的眼神在白玉堂看来就只有很恐怖的感觉了。看那边当事猫已经出现了大伙儿都聪明的做鸟兽散了,至于平时脑袋就不好用的也自然有人识相的用硬拖的带走,登时清场完毕。
  人是走光了,可看来御猫大人却越发不自然起来,一会儿抬头望望天,一会儿低头看看地,后面的大门也瞥了,身边的石头狮子也瞧了。说到底就是不敢看着正前方一张漂亮的脸,怕见了那美好细致的眼角眉梢和生动的神态自己就会陷的更深,到时候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管他心里有谁。最害怕自己就这样不考虑他的想法,伤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好你个展小猫,竟敢无视你白爷爷。”自己都主动拉下了脸了,这只笨猫倒会摆臭架子,都说当官儿的没好东西了,眼睛真长头顶上了。气死他了,那么早从被窝里爬出来他容易吗?
  “展某并没有……我……玉堂你不要误会……那个……”看着气鼓鼓的小耗子展昭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不是故意忽视他,他只是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去面对这只随时牵动他心情的调皮老鼠。“我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这个问题已经在心里问过很多次了,始终找不到答案。
  “哼,吞吞吐吐的话都说不清楚,你说你这不要脸的死猫背地里做了多少亏心事。在你白爷爷面前自惭形秽,头都抬不起来了吧。”白玉堂这句话只是性格使然故意开展昭玩笑的,可是偏偏现在的展昭听了这样的话心里更加的凄苦起来。是啊,枉他人称侠义中人,就只会象见不得光一样躲着,什么都说不出口。抬起头,深深的看着白玉堂,既然无法放纵自己绑走他,那就让他好好的把他印在心里、脑中,一辈子都不忘记。
  “你看什么看,不准看了听见没!”又拿这种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眼神看他,搞的他心里怪不安的,死猫就是死猫,光会欺负他这样的善良百姓。
  “是玉堂叫我不准忽视你的,那我看你又有什么不对了。”怎么这只老鼠那么不讲道理呢,怪自己无视他的是他,不准自己看他的也是他。反正碰上他,这世上的道理估计都是没用了,他白玉堂最大,什么都得听他的。
  “少在你白爷爷面前耍嘴皮子,给我乖乖待那儿别动,我有话问你。”一刻不把话问清楚他就一刻不放心,谁知道这只混蛋猫又会做出什么怪事来。
  “玉堂你有话问就是了,展某不会乱来的。”叫我乖乖的别动,把我当什么了,是十恶不赦的人犯还是山里的猛兽啊?还戒备的连手都按在画影上,虽然早就知道小老鼠最近有点不想看见他,但这也太伤人的心了,当面的不给我面子啊。
  “那个,猫儿啊,我知道这样问很离谱不过我实在很烦呢。所以啊,你千万别生气,我这就问了啊。你……是不是妖怪?”心虚啊,很心虚啊,自己什么时候真的白痴到这种程度了,但是也不确定这世上真没妖精不是。
  “展某哪里让玉堂你这么觉得了?”咬牙切齿的语调,听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他是做好接受一场深刻,严肃谈话准备的,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准备跟他研究山海经呢还是搜神记啊,这只没头没脑的小耗子。
  “呃……那个故事里的妖怪不是都喜欢变成人的样子,再利用自己的好皮相迷惑别人然后吃掉嘛。所以猫你看啊,你长的也挺好看虽然跟我比是差了一点点啦。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上次我从天牢里出来的那天你无缘无故对我又咬又亲的,我就想你大概……”白玉堂是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往地上低下去,耳根子都红的冒烟了。他很不好意思,一则自己的话听上去实在是无聊的很,再则他想到那天的事没来由的就心里乱跳,脑袋也变的空空的。
  “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该问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吧?哪有象玉堂这样问展某是不是妖怪的,玉堂不觉得自己的理由很荒谬吗?”展昭觉得本来听到白玉堂说起自己那天的冲动举止他应该感到不好意思的,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他有的只有火气,好个小老鼠,原来连他的想法都还不清楚就害自己变成这样了。这难得呆笨的小白耗子还真是可爱的很,果然心里越发矛盾了。是留下他还是放他走呢,玉堂你说,我奈你若何。
  “这事儿放在你这死猫身上,一般的解释才更离谱吧,说你是妖怪还比较容易相信呢。你平时嫌我烦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喜欢我。”什么嘛,这该死的猫儿还有脸怪他白爷爷了,要不是他做了那么些奇怪的事,才不会搞成这样呢。
  “怕不是我不会喜欢玉堂,只是玉堂已有了心上人自是看不上展某罢了。”好个白玉堂,居然给他恶鼠先告状,展大人现在完全失去了控制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口,最近的矛盾此时看来有点多余了。事情没发生要下结论果然是不明智的,做好放弃准备的展昭最终忍受不了白玉堂一句简单的“又怎么会喜欢我”,前功尽弃了。
  “你个臭猫又给我瞎扯些什么?干白爷爷心上人的什么事儿,你糊涂啦你,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白五爷什么时候冒出的心上人来,怎么他自个儿都不知道。
  “怎么就不干他的事了,现在是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不干他的事还干谁的事。”话一出口平日里温文有礼的人非常没形象的来不及闭上嘴就呆住了,后悔的往白玉堂看去只见小老鼠一脸的呆相跟他绝对不相上下。所幸没有旁人,不然明天一定会汴梁城定会传遍了“傻猫傻鼠”的流言。
  “猫儿……”一片混沌是唯一可以形容他的脑袋的词儿了,这笨猫儿刚才又胡说什么。什么喜欢他嘛,哪有人讲话那么不负责任的,欺负他的新办法吗?白五爷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没有危险意识的用迷惑的眼水亮亮的瞅着展昭,脸上满是不争气的红光,好一只又害羞又迷糊的小白鼠。
  听着白玉堂因迷惑而用软软的嗓音唤着他,淡金色的晨光撒下,柔和光晕里的人儿不显真实却仿佛好象梦一样会突然消失。这时候他顾不得了,他是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对自己喊“留下他”。猛的向前一步将面前的白衣人紧紧搂在怀里,他怎么放得了手,他是得了什么疯病了竟然要把这只天下独一无二的白老鼠让给别人。
  “玉堂,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展昭的声音很温柔象是要掐出水来,同样的这声音也很哀伤象是要哭了出来。这温柔、哀伤的话变成了刀子直落在白玉堂的心口上,让他措手不及。为什么?为什么猫难过我却好象比他更痛苦,我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我该怎么回他?好难过,眼泪好象要流出来了,死猫你不要伤心了啦,我会比你先痛死的。
  得不到回答的展昭只想到白玉堂要跟别人走,于是手下更发力的搂住他,抚着他滑顺的长发在他耳边轻轻的低语。“留在我身边别跟他走,别跟那个冯夷走。”展昭心里明白这是极限了,如果玉堂回绝的话他就真的只能放开手了。而他怀里本来因为受到他影响心疼的死去活来的白玉堂在听到他后半句话后一瞬间什么感动也没剩下,只想杀人泄愤了。
  “你是说我的心上人是那个冯夷。”感动归感动,伤心归伤心,竟然随便误会他,无论是谁都不能轻饶。
  “不是吗?”为什么小老鼠的声音好象有点生气的样子,他说错什么了?
  “我怎么会看上那个老疯子。”不要说他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误会谁不好,误会他跟那个脸比城墙厚的老天真。死猫,还说的象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成心的要他做噩梦啊!
  “可是他跟你说话的态度还有你叫他‘夷’,这总不是展某的耳朵出问题了吧。”因为这件事一直痛苦不堪的就是他了,怎么现在倒反过来责问自己,他除了昨天看到的可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不是我叫他叫地亲热,是我要叫他姨丈被他打断了。”展昭看着怀里一边说一边张牙舞爪想脱身的白玉堂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姨丈,那个冯夷是小老鼠的姨丈!惊诧过后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用太过大惊小怪,少女般的娘都不是没见过,跑出来个青年似的姨丈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在小老鼠心里自己占了个怎样的位置。
  “展昭已经说了自己喜欢玉堂了,那么玉堂呢?”伏身贴近不安分的白老鼠,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白玉堂立刻红了脸一动都不动的安静下来,逗逗迟钝单纯的小老鼠实在是非常有趣的事。
  “混蛋,不要在别人耳朵边讲这种无聊话,还有快给我放手!”不要脸的下流猫,竟然敢戏弄他,离的 那么近讲话会很痒他不知道吗?而且还讲的这么让人脸红的话,他还真说得出口!眼下这猫儿真是自己认识的那只,怎么觉得一点都不象。而且,那只猫儿真有那么大的劲儿,以前他怎么都没发现。
  “听不到玉堂的回答展某绝对不会放手的。”他怎么会不清楚呢,玉堂现在乱的很根本没那么快找到答案的,这有机会不利用不是他的习惯,所以只好难得糊涂一下了。
  “你……猫儿……你不要脸,敢威胁你白爷爷,我怕你不成。”不答不行啊,他白五爷怕过什么,今天咱们杠上了,看看到时候是谁嬴谁输。
  “不是展某威胁玉堂,不过是情之所至难以自控罢了。”展昭庆幸白玉堂现在被他按在怀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自己该是脸红了吧,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展大人觉得自己为了抓老鼠真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什么时候他展昭也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了。看着小老鼠火红火红的耳朵根子猫大人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厚脸皮了,要做抓老鼠的猫脸皮没有老鼠厚当然不行。
  “我不知道,不知道行不行!没答案可以给你,所以快给我放开!”好了,白爷爷天不怕地不怕难道会怕承认自己是因为还搞不明白所以才没答案吗?他弄不清楚自己对这混帐猫儿的感觉又有什么不对的,根本就不需要不好意思也不用觉得愧疚嘛。反正他没错就是了,什么都怪那只猫不就对了,真是气死他了,凭什么要让他费神去考虑那么多事。
  “既然如此那展某只好自做主张先想办法让玉堂也喜欢自己了,那么到时候可不能怪展某没有提醒了,最终结果只能是玉堂也喜欢上我才行啊。”你自己说不知道的,那作为惩罚就剥夺否决权好了,展昭想了想自己这样应该不算很过份才是。
  “什么!?什么叫最后我只能喜欢你,谁说我要喜欢你了,死猫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才不要……唔……才不要……唔……”混蛋猫,死不了的下流猫,挨千刀的大色猫!竟敢用这种下流手段堵你白爷爷的嘴,信不信爷爷把你劈成几段做猫羹,快滚开啊,我要没气了。喂,展小猫你有人性没有,不对,你有猫性没有,真的要断气了。我可是风流潇洒,天上底下唯一的白玉堂,要是被你亲的没气了看你到哪里去再找一个来赔……

地心   时间轴
  “没想到冯夷你那么怕麻烦也会有管闲事的一天。”刺耳的讽刺话语出自一个华服男子口中,看这个男子外表大约三十五、六岁,面貌生的倒是端正但是却长了双阴毒的眼,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张自然你才奇怪吧!好好的玉帝你不在灵宵殿上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阴烛跟你可没什么交情。”仗着当年从前天帝那里得到的神器——天命轮你就在这里乱颠倒时间,没事找事啊,就这么点本事看了就讨厌。
  “不用绕圈子,河伯殿下你不就是来确定时间顺序的嘛。我告诉你就好了,不用费那么大力气,有一颗棋子我将他提前了几年扔出来,五个月后应该就能登台亮相了。反正只要最终的结果不变,原本的走向不受到改变,时间的顺序怎么改都是我们的自由,根本无所谓。”时间提前了那位大人应该会告诉你了,被封印的过去,即使你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这一次。
  “你处心积虑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紫微星君很有意思,很开心不成。这杀鸡儆猴的事儿做一次还不够,你就非咄咄逼人不可啊。”这家伙当玉帝太久了出毛病了这是。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理由,我确实对当年封神台上得道的一些人相当不放心,杀一个姬伯邑考就能起到震慑效果当然是好。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你没听说吗?我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雪姬殿下没提过吗,真是怪了,亏我以为小公主殿下对你毫无隐瞒呢。”她会不会那么老实的告诉你呢?那个老跟自己过不去的麻烦公主,总要让他胜一次不然天帝的颜面何存。
  “张先生不用担心,你不说我也准备告诉河伯公的,我们自家人的私事就不劳烦阁下操心了。”挑拨,在我面前你还早的很呢。玉帝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要凝固了,还真是神通广大算准了自己要来搅局的,实在是让他厌恶的处变不惊。
  “哈,既然您来了我还是先告退了,你们还有话要说在下不便打扰。”看着面前的精致脸庞上面具一般雅致、平淡的微笑,唇角的弧度都象是经过精妙的计算一样,张自然觉得浑身发毛。和她父亲一样让人讨厌,那种高贵到让人自惭形秽的神情理所当然的挂在脸上,逼地人抬不起头。该死,他可是玉帝,仙界的统治者,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象做了亏心事一样从他们面前逃走。
  “碍事的人走了,有什么要问的话就尽管开口,我可以提醒姐夫的事情只有一件,你今天想问的问题和你心里一直有的那个疑问其实就是一个。”冯夷啊,忍了多少年都没有开口是为了顾虑我的感受,不过以前你问我也不一定会回答,毕竟爹爹对这件事下了“缄口令”的。但现在我可以说了,今天就给你个问清楚的机会好了,对我仅剩的几个朋友我是不会再隐瞒下去的,何况这次的计划你们都会出力。
  “什么?是一个问题,什么意思?”不会吧,开什么玩笑,丫头这不是说笑的,他可看不出这两件事有关联。
  “不用多想了,你只要把你一直有的那个问题问出来就好了,我会好好回答的。”真是的,你当然看不出关联,所以才要你问我嘛。
  对面的小丫头脸上始终带着恬淡、安逸的微笑表情看着自己的眼睛,她是认真的,冯夷有点无奈的想,只好开口问了这个自己忍了太久太久的疑问。某方面说来自己以前还觉得这个问题相当的无聊,不过如果这个问题真的能说明玉帝的这种偏执行为,那还真有问的价值了。
  “我亲眼看到你怀胎十月生下玉儿,所以这一点我不会怀疑。我想知道的是,既是从未出嫁你又是如何以处子之身怀有身孕的呢?”他的骨、他的血肉、他的思想都是你给的这一点是毋庸质疑的,那么作为生命开端的神魂又是怎么来的,孕育了玉儿神魂的是谁?
  看着雪姬越发平静、柔和的微笑冯夷有点不痛快的想,上位的神明究竟隐瞒了什么呢?告诉我吧,雪……




八、烦恼不过庸人自扰

  用两手撑住头好不容易才缓解承受纷繁的记忆片段所带来的冲击,冯夷怨恨的瞪着身边一身玄衣的男子,死丫头“贵人事忙”把自己丢在一边偏偏找了这根木头来给自己解释过往前尘。阴烛这种除了对时间流逝,历史记录有才有一点反应的家伙岂是会好好解释的,他会的就只有把需要让人知道的一部分记忆一股脑的强塞进别人的脑袋。
  而他冯夷就非常不凑巧的最讨厌这类大多神明喜爱的方式,他从人成为河伯的时候原本由河伯拥有的记忆洪水似的涌入的感觉变成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几十万年来他都无法忘记。所以他现在的心情相当的差,他宁愿小雪儿让脾气火暴的祝融或是条理逻辑不清的常仪亲口当面来用讲的也不想用这个最便利的方法。与河伯相比他更愿意当冯夷,人类的思维方式没什么不好,但显然他身边的阴烛不那么想。他用独特的毫无生气的声音配合他毫无生气的表情象是雕像一样没有情绪的告诉他,“河伯你已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就不用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小殿下说了快点知道了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时候冯夷才真的觉得阴烛大概已经没有自己的思想了,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使他养成了除了记录和服从之外不做多余的思考,因为那样会浪费他的精神。忠实的记录时间是太过庞大的工作,根本没有让他分心的余地。
  就象刚才自己接受的记忆一样,在冯夷来说已经是让他头晕的分量了,而对于始终守护时间轮轴的阴烛来说那只是沧海一粟。不理会身边毫无生气的时间之神冯夷闭上眼睛开始接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高大的雕花廊柱,庄严宏伟的大殿,高位之上满目的灿金光华。真是让人讨厌的记忆,竟然是伏羲的紫宸宫,殿上王座上的灿金光华不用多想当然是自家岳父奢贵华美的金色长发了。看见那高贵的王者有些忧郁的琥珀色眼眸,冯夷有些认命的明白这段记忆应该是发生在后羿射日或是宓妃消失以后的事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冯夷难以压抑自己的惊讶,他们那时侯竟去过紫宸宫,那对天地间最奇异的夫妻竟会在生命的最后瞒着所有人去见伏羲。昆仑山的西王母和她的丈夫东王公无论冯夷还是河伯都只见过一次,那还是他刚与宓妃结为夫妇后不久的事,伏羲最后一次允许已经出嫁的女儿参与的天界集会,那一次也是他的寿宴。很久以前就听说西王母和东王公是对很奇怪的夫妻,那时所见果然是不负盛名。昆仑山的西王母是不论谁看都觉得美的嚣张的女神,娇艳而高傲,眉眼里流露着勃勃的英气,她的美是张扬外露的,象极了火热的夏天。相对的东王公则不仅不给人逼人的感觉,他是缺乏存在感,明明是相当俊逸潇洒的神祗却总让人轻易就忽视了他的存在。一开始总以为是因为西王母的过于张扬而起到了对比的效果,后来才发觉并非如此,东王公他本身就带着这种淡然飘渺的气韵,让谁都难以察觉他的存在。这对夫妻不仅外貌有这样的反差,并且逢百年才会相聚几日,平日里也都各忙各的。这种情况下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一定相当疏离,可出乎意料的,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情深意重、甜蜜恩爱,直到最后仍是执手同去的。
  原来孕育了玉儿神魂的竟然会是他们,在消逝的时限接近时怀有了身孕的西王母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放弃亲自生下孩子而坚持与丈夫共同离开的,冯夷是无法知道的。但是冯夷知道雪姬要成为孩子的母亲却必须要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与西王母必定要有血缘关系。问题是西王母是原天帝帝俊的妹妹,雪姬是伏羲最小的女儿,她们根本不应该有任何血缘关系,可现在玉儿能出生又证明了她们的确有这样的关系。冯夷无奈的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伏羲要保守的秘密,为了保护他的女儿而必须对外保守的秘密。原来真正被封印的秘密不是玉儿的出生之迷,而是伏羲最后的女儿也就是玉儿他娘的身世迷团。冯夷虽然看透了这一点但他现在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先解决玉儿的事情最重要,别的事等到以后闲时再解决才是上上之选。
  玉帝啊玉帝,真是庸人自扰的典范,玉儿自从由雪姬孕育后就早已和原来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了,血肉、思想、法力一切都是雪姬所给的,张自然你又有何必要不给自己好过硬是咬住不放。冯夷一想到那个偏执的玉皇大帝就有点头痛,这张自然原名张竖本是女娲座下的弟子,由女娲授命于封神台上假扮一弱小无能却精明油滑的幽魂夺了姜尚的天帝位。姜尚此人有治国安邦之才却无修仙之格,这是注定,女娲娘娘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用了这样的手段断了他的玉帝之路,明明无仙格却非要坐玉帝之位只会给天地众生带来浩劫。正巧弟子间又有能当此责的就做了如此的安排,可惜女娲未知晓张竖多年前得见西王母便一直心生迷恋、不可自拔,到最后终成了痴念。
  张自然做玉帝多年来一直都让自己的妻子瑶池金母定时的举行蟠桃盛会,又只对外界称其为王母,致使无论仙凡皆以其即为当年的昆仑西王母。其实瑶池金母乃西王母的一名贴身侍婢,对西王母的习惯、神态都相当了解,自然也能学得七分相似。可日子久了,一个谎话说的连张自然自己都当成了真的,他当然不希望有梦醒的一天。可怜他自己多了事,无聊间以天命轮观时间轴竟发现了伏羲的外孙——寒玉的真实身世。虽无旁人知晓,他却有如芒刺在喉、不除不快,总觉得这样一个存在让自己怎么也无法安然重回美好的梦境。张自然容不得这样一个孩子时时的提醒着自己的痴心妄想,提醒他其实永远也得不到美丽的西王母,那个高傲艳丽的女神的眼里有的只有她那淡漠优雅的丈夫。光这样想就让他发疯似的狂乱不已,一定要让寒玉烟消云散他才能平静下来。张自然只是拼命的去实现自己的这个从未实现的梦,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却犯了个最大的错误,他忘了考虑那孩子现在真正的娘绝不是个他能惹得起的主儿。

汴梁
  “展大哥……”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在开封正午的大街响起,与天空中的骄阳一同带给人火热的温度,被当街点名的展昭颇有些困惑的看着面前一身杏黄的娇俏少女。机灵的大眼睛里漾着笑,小小的瓜子脸冲他仰着分明还能看见小巧的鼻尖上的细小汗珠,粉粉的樱唇扯着好看的形状。他好象的确在哪里见过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不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请问姑娘找展某有何事?”怎么这姑娘突然垮下脸一副受人欺负的样子,他没说错什么呀,合乎礼仪的很,这小姑娘真是奇怪了。
  “我是月华呀,茉花村的丁月华呀,展大哥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这个未婚妻啊!”难以置信展昭忘记自己的丁月华大声的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见街上的百姓和展昭身后的赵虎和一班小衙役都若有所悟的看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原来如此”的气氛。
  “丁小姐你……”终于记起这小姑娘是谁的展昭原本想说“你不要开玩笑”可一下子想到丁月华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才会这么讲,她一个姑娘家自己要是直接在大街上跟她理论起来一定会伤了她的面子,一时间只好暂且收了口心里细细的考量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这边展昭还没想到解决的法子那里就又起了风波,众人身边突然晃过一道斑斓的彩影,如狂风过境一般。只见身影停在几步之外突然有一个回身,如疾风似的止在他们的身边。
  “你是展昭?”问话的是个看上去比丁月华更小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儿圆圆的眼模样煞是可爱,身上穿着五彩的轻纱罗裙,头上不带普通的饰物却用一根根颜色艳丽的羽毛做装饰衬的整个人格外的活泼、亮眼。
  “在下正是。”展昭哀叹,怎么今个都找他有事,这回千万别再是什么“未婚妻”了。
  “那正好,我要去开封府可惜迷路了,你给带个路吧。”可爱的小妹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眨着明媚的圆眼睛等着,闻言的人都一下子没了反应,在汴梁城里都能找不到开封府,这姑娘可真有本事。
  不过展昭觉得无妨,他现在还没想到怎么解决丁月华的事,乘这个机会离开大街回府里倒也好,起码回了府里能跟丁月华好好说说清楚,总比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的人顾及良多说不出口要好些。于是他当下吩咐赵虎等人继续巡街,自己带着两个小丫头先回了开封府,不过这两个丫头不累吗?她们瞪着对方已经好久了,还是眼都不眨一下的那种。
  刚过了府门还来不及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说一句话就看见丁月华突然从身边窜了出去,直直的扑向前方的一团白影。
  “五哥哥,我听说你辞官了,原来你还没回家去啊,太好了,月华好想你!哎呀,五哥哥好小气,让人家抱一下嘛。”展昭听着她耍赖的口气再看她伸着手欲抱白玉堂的样子感觉头有点痛,看到白玉堂迅速的用扇子顶住这丫头保持距离脸上明显挂着有点儿生气的表情。于是展昭准备上前为面色不善的小老鼠解围,可没等他开口一声威势十足的喝止已直扑丁家小姐的面门而去了。
  “住手,你个没轻重的疯丫头,我们少主子是你随便碰的的吗?玉少爷,奴婢总算找着你了。”再找不到回头该被主子拿去烤了吃了,她命好苦啊。
  “诶?妹姨娘,娘亲让你来找我的吗?”展昭看着那个可爱的外表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心里立刻明白这又是白家的奇人到了,他们家还真不是普通的驻颜有术,个个都这儿德行啊。
  “主子让我留在少爷身边照应着,也有些事儿吩咐我做来办。”我说少主子你可别怪我,我也不想跟这儿呆着的,她可是最害怕紫微星君的了,怎么说当年把人家剁成肉酱做肉丸子的事儿她也有插了一手的。不过主子吩咐了她就不能不留下来了,好在自己不是主犯,只是帮了姐姐的一点小忙而已。没错了,她就是当年把殷商搅的天翻地覆的轩辕坟三妖里的老幺,雉鸡精胡喜妹大小姐是也。
  “哦,娘决定的啊,那妹姨娘你自便好了,别太打扰到我就是了。”展昭奇怪白玉堂也有那么老实听话的时候,看来真的是很听娘话了,又或是真的怕了他娘。
  “喂,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啊。展大哥我可是进京准备跟你完婚的,你倒是说句话呀。”五哥哥家里的怪人了不起啊,她可是丁家大小姐丁月华,才不要被人忽视呢。
  “丁姑娘,这件事怕是哪里有误会,我们应当好好参详参详才是。”开什么玩笑,他好容易跟白玉堂有了些进展,现在可不是让人搅局的时候。余光瞄见正拉着胡喜妹聊的挺开心的小老鼠,展昭心里急的很,这不让人省心的白耗子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这小白老鼠看来是知道丁月华口里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误会啊!是你自己跟我比武招亲的,后来不是还交换了三天的配剑当盟约吗?这门亲事可是合乎规矩,完全没问题的。”展大哥好象想反悔的样子,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有可她亲自看中的才不要放他跑呢。
  那场比武不是单纯切磋武艺吗?换剑不是因为丁小姐你是爱剑成痴想要观遍天下名剑所以才让两位兄长来跟我商量的。怎么事到如今话全变了,全都成了定亲的准备,开什么玩笑。展昭现在已经完全无语了,这丁家人看来是合伙给自己下了大套了。
  “丁家的亲朋好友可都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嫁给你,最近展大哥你可要尽未婚夫的责,带我在京城里好好逛逛呀。”她也不知道原因,反正自己是铁了心的想嫁给他,现在该好好想想怎么开始培养两人的感情才是。
  “展大人,包大人在书房等你。”包大人可真是救星啊!展昭现在不禁如此的在心里暗暗感叹着,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手足无措,面对这自说自话的丁家小姐他觉得自己实在跟不上她的反应。自己什么都还没理出头绪,她那边已经开始越考虑越远了,看来以后得相当谨慎才是了。拱手说了句“抱歉,展某先告辞”后就背过身儿向书房去的展大人如是想。
  “少爷,看来展昭挺忙的没空陪丁小姐,正好我也想逛逛京城,就让我带着丁小姐一起好了,而且我现在也已经知道怎么回开封府了,出去应该可以的。”丁月华一听胡喜妹这么说直想摇头,她是要跟展昭培养感情才说要逛京城的,没事儿干吗要跟这个怪怪的老家伙一起去,而且看着她比自己还嫩的面皮就心里一阵堵的慌。
  “哦,那也好,妹姨娘你记的要回来吃晚饭啊。”展昭走了这丁月华接下来铁定要赖着他了,白爷爷才懒得理会这疯丫头,妹姨娘难得有这兴致不是正好给自己解了忧。
  胡喜妹冲白玉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拽着拼命抵抗的丁月华就出了门,要不是这丁家小丫头是自己现下的任务她才不想搭理呢。谁叫主子说“笨丫头都只用会以身相许这一招儿报恩,喜妹你受累走一趟吧”,害她现在只好在这儿陪这个没脑子的“小玉兔”过招了。早知道这只笨兔子会自己从天上跳下来多事就该让姐姐吃了她的,教训兔子看主人,要不是看在常仪娘娘的面子上还真想直接打死她了事。

天庭   广寒宫
  “广寒宫里的玉兔们怕的可是我,主子你叫喜妹去做什么?”娇嗲柔媚的声音渗透进月宫微冷的空气里,声音的主人懒懒的卧在一张美人塌上妖娆的眼睛看着坐在她身边的雪姬。
  “那小猫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见了你心里也一定闹的慌,你就不怕他真的一剑诛了你这祸害。”千年的九尾狐狸精就是什么也不干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魅惑蛊人,你当剁了人家做肉丸子还送人亲爹品尝这种过节是那么容易解的。他脾气虽说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不过见着你这妖孽定是要无名之火心中生了,你去,你去的话事儿没办好乱倒是有的添了。
  “当年要不是他故意跟我过不去把那只兔子从我嘴边救了去,今天也不会有这出儿,从头到脚整个一烂好人,少主子怎么偏偏就看上他了。”哼!主子也是的,又不准她在这儿开荤,那么些白白胖胖的玉兔跟她眼前晃着,她可是狐狸变的哪儿受得住这诱惑啊,到时候得开个全兔大宴好好的解解谗。
  “你啊,乖乖在这儿待着少给我惹事儿,当初要不是在下面把事情做过了,现在才非得在玉帝的仙界里当差三千年受这份罪嘛。好歹常仪原先是我们一道的你现在才能那么悠哉,要是安静忍忍呢,我指不定给你想个法子接你们三姐妹回去。”不长记性的小狐狸,惹了事儿还不是苦了自个儿,胡作非为的怎么老也克制不住呢?
  “那我乖就是了,主子你可快点接我啊!”登时化成毛茸茸的一团钻进主人怀里撒娇,眼珠子支溜溜的乱转。我的好喜妹你在下面也要好好办事啊,不然回来姐姐我一定把你烤了来吃……




九、劫数 选择 重合

  画影的剑尖抵在心口,今夜里格外清冷的月辉洒在剔透的剑身上晕出一片迷花了人眼的寒光,展昭觉得比剑更森冷的是持剑人的目光和声音。那样冷冽、逼人的白玉堂他并非第一次见到,只是这一次这样冰冷的视线是朝着他的,即使被如此无情的逼视着展昭仍然在想能让他注视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已经是一种幸福。怕是以后连这样的视线也不屑给了,心中是无尽的苦涩和疼痛脸上却未显一丝痕迹,展昭难免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在官场里呆的久了这作戏的本事现在当真一流。
  “展昭,我只问你一句,你刚才的话可是真心?”倦了?好你个展昭竟用一句“倦了”就想脱身,你当我白玉堂是什么人能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早知今日会到此局面当初何必来招惹你五爷,这些日子换了我的一颗真心却只换来你一句“倦了”,想我白玉堂的心就只值你这句话,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是,且展某已打算玉堂离开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与月华的婚事,刚才所说也全是真心之言。”强压下想将对面面色苍白的人拥进怀里的冲动,他要忍,决不能让那骄傲的白影卷进即将到来的巨浪。展昭想自己许是真的错了,早早的就不应将翱翔于青空的飞鸟困于这是非官场的牢笼,如果要这样一辈子都做束缚他自由的铁链,他宁愿他们是永远不曾相交的两根平行线。
  “既是如此,白玉堂成全展大人。”惨白着脸却扯出完美的微笑,白玉堂转身离开的身影和他初到开封府时有着一样的潇洒从容。偏厅里暗中注意着的包拯和公孙策却不那么觉得,无论是白玉堂离去的背影又或者展昭伫立的身影都有着难以察觉的寂寥和无奈。
  “大笨蛋。”娇小的人影掠过展昭身侧带着浓浓的怒意,追着逐渐远去的人匆匆而去。真是的,这孩子怎么一直都老实的让人头疼啊,这辈子成了大侠看来也没什么改变嘛,紫微星君伯邑考殿下。
终于追上了白玉堂的胡喜妹看不透自家小主人脸上的平静,这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不要啦,她不想做无辜的池鱼呀。不过,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讲才吓人呢,横竖是死倒不如开口问问死个明白的好。
  “玉少爷,咱们是回金华还是回陷空岛去?”
  “去八王府。”什么?小少爷打的这是什么注意,干吗去王府啊,感情受到重大打击不该回家闷着要死不活的才对吗?好想问,可是不敢问,小主子的声音好冷的样子。
  “该死的笨猫想瞒着你白爷爷什么事,还早呢,就那破烂的作戏本事!看我全查出来后,好好的给你点惩罚。”诶,好象有听见小主子在嘀嘀咕咕的,这么破坏形象的事儿让主子看到又该取笑他了。对了,自己都忘了,这天下能有几个人骗得了她们家少爷啊?除了自家主子和那几位留下的大人可就没有能耍着玉少爷玩儿的了,何况是这只素来老实的小猫儿呢。
  赵德芳看见突然出现在书房里的两人心里猛的一惊,这大半夜不带这么吓人的,更别说他可爱的外甥那一身白了。
  “玉堂,怎么都不知会一声就来了,是有急事?”没良心的小东西出了大牢就没来过,今儿是吹的什么风能把赖在开封府里的小耗子撵他王府里来了。
  “最近朝里有什么大事交给开封府了?我不是公门中人不好随便向包大人打听,看上去挺麻烦的事儿想帮把手。”喜妹看着白玉堂心里想果然是只有她家少爷骗人,哪儿轮到别人欺瞒他呀,一张脸上还故意满是正经中带点儿别扭的表情,真到位呢,这表演。
  八贤王看这样子只道是自己的外甥死要面子,真的不好意思开口向开封府里问,无奈的摇摇头笑笑也没多想就全说与了他听。原来近日里朝廷忽闻襄阳王多年来一直在招兵买马,好似还与关外的辽人有些交集,便暗中委了包拯此事,望他着手调查解决此事。
  “无聊,不过是个老头子想造反,弄的跟什么天大的事儿似的,这种小事我一出手不就轻松解决了。”要证据是吗?白五爷到襄阳王府里偷出来给你们就是了,皇宫大内的里都来去自如的,这种算小事一桩啦。
  “玉堂啊,舅舅觉得你还是跟开封府配合一下的好,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反而互相坏事可就不好了。”不声不响的偷了别人要的证据,不知道是谁干还不急死人。赵德芳相当认命的想他这宝贝外甥所谓的出手应该是要去当偷儿吧,还是那种明目张胆白衣翩飞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类型。
  “放心,我会暗地里观察开封府的安排之后才进行计划的。”看着白玉堂嘴角带点邪气的弧度八王爷感觉自己好象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小子又打算干什么坏事了,怎么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呢?

一个月后
  “欧阳兄,为何你还在京城?”现在不是应该和公孙先生还有颜大人一同在襄阳才是,如何会在汴梁的大街之上。
  “原来是展兄弟啊,为兄的确本来应该在襄阳了,不过我们一行刚出汴梁城门就遇到了白兄弟,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替皇上来宣旨呢。说是让我留在京城听候包大人的调遣,让他替我去襄阳,一开始看到他手持圣旨在城门口侯着我们都吓了一跳啊。不过想想也是,颜大人是玉堂兄弟的义兄,由他护送是比我去要好的多,本来圣旨上说五日内都不得泄露的,但我想告诉你应该也没什么……展兄弟,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哪里不舒服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脸色那么难看了。
  “不,我没事……欧阳兄展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你见谅,可否请你到开封府住上几日保护包大人周全,小弟现在必须立刻赶去襄阳。”根本不给欧阳春答复的时间就如疾风一般消失于街头只留下北侠一人楞楞的呆立,这展昭今日怎么这么反常的胡来,与平日一点儿都不象啊。
  以展昭的计算骑马的话再快也要一日半的时间才能赶到襄阳,但是如果他全力聚集真气施展轻功的定能在八个时辰内赶到,现在根本顾不得损耗过度的后果了,心里很不安。听到白玉堂代欧阳春去了襄阳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来的,为什么还是让玉堂给卷进来了。竟然现在才让他知道,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两日了,不行他一定要赶上,决不能让玉堂一个人身赴险境。
  展昭赶到襄阳府衙已是丑时了,刚进内堂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哽咽哭泣,心中一个颤抖立刻跨进门,屋里的情景让他登时眼前一黑。只见颜查散已是哭的昏厥过去一边的公孙先生也红着眼睛的为他诊脉,再看已然昏死过去的人右手里却紧紧的抓着一把剑。即使那雪白的剑鞘与剑穗之上染了原本不存在的刺目艳红展昭仍能一眼认出这把经常与自己的巨阕缠斗在一起的画影,那是他的玉堂从不离身的宝剑,一个月前还曾抵着自己胸膛的剑。可是如今他的主人在哪里,他的玉堂人在哪里!
  眼前突的一黑,八个时辰来一直凝气运功的展昭终于支撑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的靠倒在了门边。他这一倒惊动了对面正在诊脉的公孙策,公孙先生见他这样既是惊异又是担心的急忙赶向他身边,想要替他诊脉却被展昭阻止,只是逼人的的急急追问“玉堂在哪里”。
  公孙策被他这么一问好不容易平复了些的心情瞬间又痛了起来,眼睛里更是忍不住的模糊起来,半晌才艰难哽咽的说出一句,“白少侠他今夜子时夜探冲霄楼不料身陷铜网阵,已万箭穿心故去了。”说完后更是无法自持,背转了去偷偷的拭着眼泪。
  这是不可能的,假的,骗人的,展昭无法接受这种事,他没有亲眼确定之前决不会承认这种事的。狂乱的冲出门把身后的嘈杂都抛去,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高耸着的狰狞的冲霄楼。直向那里狂奔而去却突然见那处一片绚烂绯丽的火光,失神之间更加快了速度,到时见到的是在熊熊烈火燃烧中的冲霄楼。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襄阳王府的家仆在救火,那桶桶清泽却无法熄灭一星一点的火光,真的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吗?展昭仿佛突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的跪倒下来,满目里皆是刺目无情的火光。
  “人间的凡尘之水是浇不灭这火的,火神祝融的真火。”犹如冰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展昭茫然的看着挡住他眼中火光的白衣女子,脑中已经没有了思考的意识。
  “还是晚了一步呢,不过是因为你之前已经选错了才会如此,选择这种不是一就是二的事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一个选择会带出所有的发展,你这次的选择所得到的结果跟很久以前的那次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引出的也是重合的结局。”展昭现在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什么也考虑不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他能清楚的听见白夫人所说的一切却无力追问她话语里的意思。他这是耗尽了真气将不久于人世了吗,如果这样的话倒也好啊,倒也好。
  “想的真轻松呢,输了当年跟我定下的赌局想一死了事么?可惜了,赌局就是赌局,输了就要接受相当的惩罚才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多不想这么做,毕竟让人真正的惩罚不是对于他本身,做错了事的人接受的话那是赎罪并非惩罚。但若是让他最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和痛苦又如何呢,这才是惩罚,最重要的人的伤痛才会是自己心里最深的伤。
  “那么,从今天起忘记吧,忘记曾经遇见过一个叫白玉堂的人……”沉入黑暗之中的展昭在失去意识前仿佛见到了面前平静面容上滴落的泪,晶亮的泛着女子背后的火光的泪宣告了一场迷梦的终结。

三年后夜     开封府书房
  “好久不见了,两位。”总是挂在脸上的清淡笑容象一个遥远的思忆无征兆的到来,好似开启尘封的大门的钥匙,危险而甜蜜充满着诱惑的香气。
  “白夫人……为什么会……”最后一次见她的人是公孙策,三年前冲霄楼大火后的清晨白夫人神色清淡无波的出现在他面前,身后的仆从们抬着的是已经昏死过去的展昭。当时由于展昭的情况危机,再晚一步也许就回天乏术,公孙策根本来不及找机会跟白夫人说什么,她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所以三年后的今夜他和包拯坐在这里面对着笑语盈盈的她,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来请二位喝杯酒叙叙旧,不会不欢迎吧。”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盛满扑鼻酒香的白玉小盅让两人胸中一震,这是变的什么戏法。还来不及细想就觉得自己的手失去控制一般的伸向了酒盅,美酒过喉,似曾相识的清冽甘醇,不就是三年前曾品尝过的那杯沁心酿。
  不过一会儿,包拯和公孙策听到了一阵清雅琴音,原来对面的白夫人面前已不知何时多了一具白玉古琴。悠远绵长的琴音入耳的同时,脑中突兀的闪过一幅幅陌生却又熟悉的片段,白光掠过,心中清明平静但听得白衣女子含有笑意的声音,“可是记起了前尘往事了?文曲星君比干,天德星君梅伯。”
  “殿下此举意欲何为?”私自唤醒他们前世的记忆不会是无事相谈的,即使现在只是包拯他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还在。
  “只是想你们记起我是谁,省得日后无意中碍了我的事,如此可明白了。”你们不仅是忠贞之人亦是聪慧之人,很多事不需要讲的太明白。
  “小仙们自当全力协助殿下,只是不知玉殿下现在如何了?”三年前展昭醒来之后就好象完全不记得白玉堂这个人以及与之有关的种种了,看他也无别处不适再想也许这样也是不错的结果也就没有将实情告诉他。现在恢复了前尘的记忆也就记起了曾经发生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悲剧,那么这位大人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们也不得不问了。
  “他现在安好,不过日后见了面也许会有些不太好,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看他们自己的了。没让玉儿应张自然的天劫已经是我可以给的最大帮助了,他们自己的事谁也不能直接插手。所以日后我带着玉儿回来你们最好不要对展昭多嘴,有些事除非他自己做到不然皆为枉然。”三年前以玉儿的肉身应了天劫欺骗了玉帝,用了三年的时间才重铸了一具凡胎,再去了东岳大帝那里带回玉儿的魂魄。这三年她可一刻都没闲着,这瞒了三年也该到头了,张自然差不多也该发现了。这一次,孩子们之间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这神仙们的事儿就让她这个做娘的挡着了。
出了开封府看见自家的儿子一脸沮丧的侯在门边,一副可怜的模样,真是的怎么一刻也忍不住呢,还没告诉他展昭已经不记得他的事儿呢?
  “娘亲,那该死的笨猫不认识我了。”果然,已经见过了,没给她大闹开封府看来打击够大的了。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想要责骂都开不了口,她什么时候养过这么没出息的小东西了。
  “娘早知道了,现在你想怎么样?”让为娘的看看你的决心,他那边老毛病改不了,你这里努力不就好了。
  “娘……我要把他找回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死猫,笨猫,混蛋猫,我都鬼门关走过一回了,你敢忘了我,这次真要好好教训你了。不管多困难,碰多少钉子我都要把你找回来,把我的猫儿找回来。
  “恩,你想怎么娘都陪你。”玉儿终究是玉儿,那么以后再怎么苦,再怎么疼娘都会在你身边看着,当年你跟娘的另一场赌局的结果。那么,除了看着小玉兔的喜妹,也该让其他人收拾收拾心情开始干活儿了。




十、北方的阴影

  “皇上,此事实在不妥,在开封府难免会遇到危险,要是让长公主家的小王爷受到了牵连到时担待不起。”对于皇室宗亲这种自说自话的脾气展昭是一向有点头疼,就象现在,这皇上久未回京的姑姑一回来就给他们添麻烦。她家的宝贝儿子对府衙办案感兴趣那是她家的事儿,干吗非让这小殿下到他们开封府里待着,嫌他们不够忙还是怎么的。这开封府碰过的行刺案件可比皇宫大内要多了去了,万一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担着。
  仔细想想也就三天前吧,还碰见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夜探开封府,没见过有人当贼当的那么嚣张的。不仅一身潇洒飘逸的白衣手里更是提着个小酒坛子喝的开怀,还笑的得意洋洋。不管他看上去再怎么正大光明但是展昭职责所在也不能不管不顾只好一板一眼的问他,“来者何人,为何夜闯开封府?”可谁想自己这一问对方就好似来讨陈年老帐一般狠狠的瞪着他,接着象是后面有什么妖怪追着他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当时展昭就楞了,他到底是到开封府来干吗的,就为了站在屋顶上喝酒不成,当然什么都没干他这当差的也乐的轻松。所以说连这么大胆的都有过了,开封府实在说不上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光保护大人就够他忙了,哪儿来的闲工夫照顾金枝玉叶的皇家子。不过最让展昭不舒心的是他自己,他一定最近太忙了才会那么不正常,不然为什么自那天夜里以后他就一直在盼着再看见那张得意漂亮的小脸儿呢。
  赵桢早就听包拯说过展昭这三年来有时有些不正常的举动万一要是冒犯了圣颜还请见谅,自己一直都没见过也就没当一回事。原来是真的啊,一本正经的御前四品展护卫现在竟然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走神,真是太少见了。说起来那件事以后展昭就忘了某个折磨人的小恶魔的样子,打击够大的啊,也许当年他不该听自家表弟的话下那道圣旨的。不过当时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儿恶狠狠阴森森笑给他看,他不下也不成啊,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玩儿死。
  “咳,咳……这点展卿家大可放心,我那表弟是绝不用他人分心照顾的,自保这样的小事还不劳操心。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不是,一般的小贼他还真看不入眼。”他自己可就是大贼,英明的仁宗在心里暗暗的补充着。
  “小王爷是陷空岛五鼠之一的锦毛鼠白玉堂!”展昭原本想的是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闻,可是真的动了念头想到的却是“为什么只是听过名字的陌生人,却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很熟悉”,果然是忙昏了头了。
  “正是如此,现在按理说他也该到了开封府了,应该是刚才跟下朝的包拯一同回去的。”然后我这个可怜的表哥被吩咐跟你这个唯一失去记忆的解释,为什么我要那么听话,朕是天子没错吧!
  “那臣就告退了。”这分明是先斩后奏,人都已经跟包大人回去了自己还能多说什么,只要不打扰他们办案就成了。
  展昭干回开封府前脚刚踏进大门就听见王朝冲他直喊“展护卫可回来了,大人等你好些时候了”展昭当然知道包大人找他跟前面皇上说的事儿脱不了干系,无奈的想想手头上积压的工作向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刚看见包大人身边的白衣人展昭就呆了,“这不是那天夜闯开封府的小贼,该不会他就是……”未察觉展昭神情有异的包拯接下来的话彻底的证实了他的猜测“展护卫,皇上应该都跟你说了,这位就是小王爷了”果然,这个无法无天的就是白玉堂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很麻烦吧。
  “笨猫你发什么呆呢!”脆生生的音里含着明显的不耐烦,三年不见死猫越发的呆楞起来了。
  “啊……臣失态,还请王爷见谅。”笨猫……还真喜欢给人起花名,才见他一次就给起好了,听这口气江湖上传言陷空岛五鼠对自己“御猫”这个封号颇有微词的事应该不假了。他也无辜的很呢,又不是他刻意的去求来的,要真是得罪了他们改日该好好的致歉了。不过他倒不讨厌被面前这人这么唤他,觉得他这不是在骂自己倒反而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心里还挺高兴的。想到这里展昭惊觉自己又犯糊涂了,哪有人会这么表示友好的,更别说自己跟他只能算是陌生人何来“亲密”的感觉。
  “少给我打官腔,白爷爷最听不得人一本正经的喊我什么王爷了,给我改听见没有!”没良心的混帐猫,谁要你作揖鞠躬、恭恭敬敬的了,看了就心烦。
  “那展某称王爷白兄可好?”好大的脾气,他哪里能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干吗一副什么都是他错的样子。连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拿埋怨的眼光看着他,难不成还真是自己的错了?
  “你个蠢猫……算了,随你怎么样我不管了!”现在就这么算了,以后等你想起来了看我好好跟你算这笔帐。
  “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是先用午膳吧。”
  “啊,是,公孙先生说的是,大家先用膳。”看着眼前两个一个摸不着头脑一个就快气炸了,公孙策和包拯赶紧转移两人的注意,一人拉起一个一边谈一边向偏厅去。好好的一顿午饭吃的气氛尴尬,开席到收拾谁都没出一声,就在包拯和公孙头痛接下来给如何缓和时才放人回来没多久的皇上急急一道圣旨把包拯及展白二人都招进了宫。白玉堂本就心情不佳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这该死的唱的是哪出,早上不把话一次说完,这时候跑来穷折腾。其实仁宗也不想,只是就在刚才他接到一封边关守将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为了这文书他不仅请来了在开封府里的他们三人同时还召见了八贤王和白玉堂的娘祥瑞长公主。何以如此紧张,只为那文书上写着“天圣元年巳月己卯日辽圣宗耶律隆绪病死于大福河北岸,十日后将举行国丧,望陛下于辽人国书相告之前早做打算,以防辽人诡计。”
  辽国国主过世到时国书一到大宋就必定要有所表示,还必须有身份得当的使者去参加国丧,如此不早做打算若辽人有意晚送国书他们就没有时间去想适合的人选,势必要草草行事。
  “把我们找来就是已经有了打算了是吧?”恩,这冰糖银耳羹清甜润肺加了雪莲清香入味倒是不错,这宫里的御厨还算过得去。悠闲的看看面有难色的皇侄儿,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成,八王爷和辽人有些交情出席国丧的代表当然是非君莫属。叫我这个皇姑姑跟开封府的小包来还不就为了借人,有那展昭跟我儿在当保周全不是,反正天下除了这里几个也没多少人知道玉儿的小王爷身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不瞒皇姑姑,朕想让八皇叔走这一趟让玉堂同展昭陪着去,还望姑姑和包爱卿成全。”真是老狐狸,光当他笑话看,他这计划有什么不好。
  “那姑姑再给你提个醒儿,这次去辽国不如再请包大人多包涵一点儿,让公孙先生也一同去。”关键时刻不去个通晓来龙去脉的这俩孩子还不得僵死。
  “姑姑说的是啊,早听闻人说开封府的公孙先生精通医理,这万一有个闪失有他在也就放心多了,只是不只包卿家意下如何?”把身边的得力助手都抽走,包拯他不会生气吧?
包拯看到雪姬对着他的方向不易察觉的微微点了下头,再看向仁宗严肃答到“臣无妨”,既然殿下如此示意就表示她有自己的主意,他当然不会回绝。无论如何她终是为两个孩子好,反正本来就看不惯玉帝的一番作为,帮忙又有什么不对。
  仁宗觉得终于解决了这件烦心事心情大好,没想那里展昭心里颇为苦恼,他走了包大人的安全谁来负责,怎么能放的下心。正在焦急听见身边冰质的嗓音无波的轻语“包拯的周全我自有安排,你展昭做好份内事即可,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好准时启程”。颇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长公主,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觉得另一边身侧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肩。一转头看见包大人安抚般的微笑“长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快些回去吧,万事放心就好。”仍有些不解的展昭无奈施礼离开没来由的觉得怎么包大人看上去跟这久不回京的殿下是熟人的样子,不过最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看到长公主那么不符合年龄的长相竟会没有一点奇怪,好似早就见怪不怪一般。
  随着展昭离去包拯跟着看了一眼在跟仁宗发脾气的白玉堂觉得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开口询问“殿下叫公孙同去,这次辽国那里有不妥之处?”
  “不仅叫他同去,还要让喜妹也跟去。”反正上次小玉兔闹着要上京完婚的时候喜妹一急就把从吕岳那里弄来的药丸给用上了,好歹是瘟神大帝给的东西就算本身还有些仙体也撑不住。丁月华一场重病在床上躺了小半年,现在还虚着呢,最近是闹不出什么名堂了,喜妹不看着也没关系。
  “不放心的话殿下何不同去?”让胡喜妹也去就是说这次要牵连上天上人了,这样说来就可以无所顾及直接出手了,为什么不自己去。
  “玉帝他也是急过头了,不过我喜欢轻松的解决问题,那就须回一次天上界拜访一下雷部的那位大人了。”狗急跳墙了呢,派了他们来,这次是你自找的了,偏偏对这几个下了命令。
  包拯听了这一句便不再言语了,真是这样玉帝身边能叫得动的人就该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了结一切了。该要变天了,心里不禁如此想。突然御书房里“砰”的一声响动将包拯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闻声而望只见白家小朋友的脚边一地的奏折,还真是好大的火气嘛。
  “赵祯你有毛病是不是,当年逼着你老爹签下澶渊之 盟的不就是这个耶律隆绪,他死了开心还来不及,竟然要我们跑去给他奔丧,开什么玩笑!”这么些年因为澶渊之 盟大宋交了多少“岁币”,百姓吃了多少苦,给这种家伙去奔丧,白爷爷可没长这种软骨头。
  “玉儿,为娘的答应让你陪你舅舅去这一趟可不是光为了让你去奔丧的,给我睁大着眼好好的去看看这北方的异族到底是怎么本事才能把我们这泱泱大国逼到这个地步。再去看看那即将即位的年仅十六的太子耶律宗真又有多少的器量,能造成多大的威胁。”最清楚自己孩子的脾气,对黎民苍生他并非是不闻不问的,远远要比他嘴里说的关心的多。
  白玉堂听了这话安静下来,心中想若是此去真的看到辽人皇帝是个有本事的,又对我朝心存觊觎的话就真要好好说给这个糊涂皇帝听。省的他这金銮殿坐的浑浑厄厄的迟早亡了国,谁做皇帝他觉得无所谓,可是要让百姓卷进战火受到牵连他不准。苦了子民的天子枉为天子,无知更是最大的错误,娘说的对这的确是个了解敌情的好机会。
  “算了,我说赵祯我就看在你刚才那么求我的份上走一遭,看你也怪可怜的。”仁宗苦笑着想这位表弟大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嘴硬,明明是自己动了心想去还故意说这话赖他,跟他说话那么没规矩又不客气的也算是第一个了。
  自公孙策与展昭陪同八贤王离京已逾一日了,包拯看着身边一副闲人模样的冯夷叹了口气,原来这“保他周全”是这个意思。河伯在这里守着当然周全,只要他不要因为太无聊这种理由惹出什么事就好。正好他在,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问问也好。
  “为什么是展昭不记得?”殿下的理由让他觉得不自然,就算最重的惩罚是最心爱的人的痛苦,可是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有感觉。更何况以殿下宠自己孩子的程度怎么舍得儿子平白的受苦、心痛,要不是别有隐情绝不会如此做。
  “雪儿是怕你日后告诉紫微星君坏了她跟儿子的承诺,比干大人你要是能保守这个秘密的话那我告诉你也可以。”看着大闲人眉开眼笑包拯合计了下向冯夷点了下头以做回答,是不告诉紫微星君而已反正他们不熟,他告诉展昭不就成了,被自己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的是个叫展昭的人而不是叫伯邑考的神仙。
  “原本赌局输了的代价是他们互相忘记对方,今生不遇、永世无缘。不过这是紫微星君的赌局,玉儿对此并不满意,他跟她娘说‘让某个脑子很死板的呆子的选择来决定太危险了,他的事情凭什么让别人的选择来决定。他自己的事他要自己负责,不可以一个机会也不给他就全部结束了。’所以他也跟雪丫头定了个赌约,若他日紫微星君输了赌局给他一个修正的机会,他不仅要让忘了他的人再记起他而且要把某个笨蛋的死脑筋改掉。”不愧是他们家养大的小孩啊,天命这种事不会看在眼里。
  “那代价是?”原本的代价那么大,要是这次再输了不就更可怕。
  “还要什么代价?独自承受被忘记的痛苦已经是很大的代价了嘛。”雪她早知道以自家小孩的脾气肯定会有这出了,当时不过是因为生人家伯邑考的气故意说的很严重罢了。“要是会听天由命就不是她的儿子了”做娘的可是相当自信的这样说的呢,这句话里同时也有如果她 的玉儿真的会不争、不求就这么妥协那就活该永世相隔了。
  在包拯和冯夷谈论当年的同时八贤王的车队正顶着炎炎烈日赶路,他们一路北上至此一日有余天气不见一丝清凉持续炎热灼人,白玉堂开始怀念起江南夏日的梅雨季节,这北方的夏天竟然会连雨都下的那么少。其实也并非他想的如此,今年恰逢大旱,即使江南现在也是一片迷朦湿热犹如蒸笼。
  “少爷你别急,等到了辽国都城上京临潢府就好了,辽国一年四季都热不起来的,就算现在是夏日到了他们那儿也就跟春天里差不多。”所以才让你带些厚衣裳,不然以为是没事找事不成。
  “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妹姨娘你自己看看我们现在的速度,这要多久才能到啊!”好热,好热他快热死了,从小他就最怕热了。这在喜妹看来也颇无奈,她当然知道少主有多怕热,前世里跟主子一起住在琉璃宫里,天之极北终年冰雪不化,在那儿住惯了当然热不得。可惜主子现在不在,不然以神器冰魄的力量解暑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说实话能让主子用冰魄做解暑这种用途的除了少主也没别人了。
  “白兄莫再焦急了,如此只会更觉炎热,定定心才是上选。”他说的是实话这么热的天白玉堂要是再这么又急又气的非中暑不可。
  “臭猫,给我闭……”话未尽却是眼前一花身子也不听话的软了下来,展昭看他坐在马背上身形一晃就斜斜的栽了下去,心中一急一个纵身捞人入怀做了肉垫子。冲击过后看向怀里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小老鼠已经紧闭了眼失去了知觉,还真让他言中了竟然中暑了。看着张漂亮苍白的脸展昭心里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很心疼,这时候应该担心才对。难道因为觉得中暑没什么可担心的,即使如此也没理由心疼他啊?
  回过神看见公孙先生已经在身边为怀里的人诊治了,展昭看他抬头微笑的对着已经围过来的众人说“没事,白少侠中暑罢了,展护卫你把人抱到王爷的马车上去,喜妹姑娘你好生照顾着,一会儿我回自己马车上拿些药送过来。”语毕展昭立刻照办身边跟着有点儿不高兴的喜妹,终于心直口快的雉鸡精在展昭放下人要转身离开时拉住了他准备发泄心中不快。
  “你这死小孩笨死了,他已经因为天太热生气了你就别再火上浇油惹他更恼火了,说什么定定心光听就心烦了。”天一热他是格外脾气大,可展昭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话才是让他最恼的,以前你知道他最怕热总会想尽法子的帮他驱暑,现在你跟他说“心静自然凉”这一套不是惹他更烦闷是什么。虽然你现在不记得了也不该怪你,可是看到这样的状况就是很想生你的气,谁叫你三年前自做主张想要一个人承担,你就不能多分担一点多相信少爷一点吗?你怕他有危险难道他就不会担心你的安危,这两个气死人的小笨蛋。
  展昭并不介意喜妹对他发火,天气炎热现在白玉堂又这副模样,她想找人发泄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展昭又一次的无法明白自己的想法了,听她这样说好象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自己的错。




十一、暗地交锋

  展昭从不知道中暑会让人昏迷那么久,白玉堂躺到现在已过了整整三日。他们一行于昨日傍晚到达上京,这里的气候凉爽怡人可昏睡至今的人却毫无转醒的迹象。公孙先生一直都在说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喜妹也说她家的少爷就是这种体质,畏热的紧恢复起来自是要比一般人来得慢些。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现在也不用一个去抓药一个去煎药放心到把人丢在房里交给自己来照顾吧。看着犹自昏迷的人展昭感到无力,就算要他来照顾可什么都不交代一句算怎么回事儿,他现在可是毫无头绪。
  伸手抚上床上人的额头又立刻嘲笑起自己的愚笨,又不是感染了风寒试个什么温度啊?思及此却未将手移开就着这姿势开始走起神来,没想到脾气那么火暴焦躁的人睡着了后看上去会是那么沉静,还有那么点儿可爱。此时发了呆的展大人丝毫未察觉本来昏迷的人已睁开了一双星眸望进他眼里,明明是对视着可展昭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呆楞模样。白玉堂的心象是被人紧紧攥着一样闷疼,这蠢猫哪里象是如公孙先生所说失忆之后就时常容易神游发呆,在他看来倒分明象是丢了些魂似的。
  “猫儿……”本想开口奚落他几句却终究没有,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许是为了面前一双黯淡无神的眼又或者只是躺了太久脱了气力的缘故。还记得他的猫儿在办案时有如炬的目光,英气逼人的眉眼,而平日里卸下了犀利的眸中好似春日的潭水般深邃却又暖柔,何曾似这般的了无生气过,直叫人气他也不是疼他也不是。
  “白兄,你醒了……我这便去唤先生过来。”转身欲离却被抓住了衣摆,迷惑的转过头恰对上如星河般璀璨的晶亮眼眸,一时无思无语只定定溺在那一片华光灿烂之中。
  “除了还有点儿晕已无碍了,何必特地去唤,我倒想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上京且我又睡了多久。”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耽误了正经事。
  “白兄睡了有整三日,不过无妨昨日傍晚我们才刚到的临潢府驿馆,至今也不见辽宫里传出只言片语,怕是未来的辽主要先振振威风了。”没曾想到耶律宗真一个十六岁的娃儿有这等的心思,日后定是个不容小觑的麻烦主儿。
  “这小儿竟摆谱摆到白爷爷头上了,我管他未来辽主还是别的什么,到时候定要他加倍奉还。”展昭是早就听闻过江湖上关于白玉堂的传闻,少年华美行事狠厉决绝,为人有仇必报,虽说不失为嫉恶如仇的侠士只可惜手段不免过于阴毒。他不知道这些传言有几成是真,可现在白玉堂说了要叫人耶律宗真加倍奉还那进了辽宫后还须看紧他才是。这两国相交可容不得有什么差池,他展昭的安危是无所谓不过八贤王那边就不能不顾及了。
  耶律重元以使者的身份到驿馆迎人进宫赴晚宴的时候白玉堂恰在为如何以牙还牙而发愁,他这一来倒赶巧趁了五爷的心。晚宴,还是罢了的好,人梁王耶律宗真邀的宴该是给了他们多大面子啊,白爷爷还真受不起不如改成宵夜好了,那多省事。但凡白玉堂打定了主意的事儿自是无人能劝的,不仅劝他不得一屋子的人还得老老实实的陪着他闹腾。打着面见未来辽主不好怠慢的大幌子,躺了足足三日的人名正言顺的开始沐浴更衣,前厅里八贤王、公孙策变着法儿的应对耶律重元,后面胡喜妹与展昭更是不得消停。但见喜妹仔仔细细的拾掇着皂胰子、香豆面子,怀里月白的衣衫上搁着浸浴用的香草药包,还有那最最不能忘记的燃着龙涎香的汝窑胭脂釉白瓷雕花香炉。喜妹拿这小爷没办法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连展昭都被他白玉堂支着准备热水去了,其实展昭本不想搭理,不过白小朋友一脸病人最大的模样跟他大眼瞪小眼实是让展大人败下阵来,说不准还真是欠了他的,展某人如是想。
  终于耶律重元在喝完第五壶茶下完第三局棋之后达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带着大宋的八王一行向辽宫去了,此时早已华灯初上耶律重元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自出宫至现今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别说晚宴了等到了宫里怕是连宵夜的时辰都过了。苦归苦可他现在却怨不起来,谁叫不仅这大宋的王爷生的仪表非凡连他身边的人也都如此的晃眼,叫他不禁叹息莫非宋人果真都如此出众不成,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侍从、大夫和丫鬟竟也能长成这般的有如仙人。耶律重元与赵德芳走在一道身边就是公孙策和胡喜妹,他禁不住的打量着,这被八王唤做公孙先生的大夫虽说是有了些年纪的人面貌倒生的相当清俊儒雅,目光淡定清明很是有些道骨仙风,让人不相信这般的人物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在公孙先生身边的是个有双圆圆的大眼睛的姑娘,但见她语音清脆、举止娇憨好似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却偏又有张妖媚妍丽的面孔,如此的不相符却又如此的融合自然,耶律重元初见她以为是赵德芳的女儿或是别的什么一同来的公主、郡主之流,怎想到会只是个随行的丫鬟。
  最叫耶律重元赞叹的还是走在他们前边的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听说他们俱是开封府的护卫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义之士,此次前来为的是照应八贤王的周全。展昭此行只是简单的作为赵德芳的侍卫,宋仁宗与辽国的文书之上并为清楚的提及随八王出访的是何人只是将出行的人数写了便再未有他言。这文书其实是长公主拟的,说是辽人知道是八贤王做了使臣便是足够了,不必多费唇舌的向他们言语去的究竟是哪些人,早让辽人先知道了谁去指不定要耍出些什么花样来。如此一来展昭他也乐的轻松,即使如今是要赴辽宫见耶律宗真也是一身便服。今夜里展昭一席深海蓝长身玉立、俊美挺拔,英气逼人之中又混有他独特的温润气息,好一个气度翩翩的侠士,看得耶律重元好生羡慕,自己不知哪天才能有这般气度。挨在他身侧的是白衣依旧的白玉堂,只见他身上的白衣翩飞和着现下的月夜雪景化做了一阵迷朦的光影,在如此不真切的光晕中的是他年轻且漂亮的脸。嘴角边是有如标志的自信、骄傲的弧度,眸里映着的是夜晚街市上跳动不息的灯火,此时此刻这明媚容颜、傲然神情让他身边的展昭没来由的起了震动。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平日里那焦躁火暴的小老鼠并非真实的全貌,这般飞扬跳脱的人才是他展昭想看到的亦是真正的白玉堂。
  若不是耶律重元那一声温柔的“大哥”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现在立于他们面前的这个看似与展昭年龄相若的青年竟会是年仅十六岁的辽国太子,梁王耶律宗真。辽人身材相较汉人的确要高大魁梧这人尽皆知,可是如此的成熟、深沉却不是装就能装的出来的,想必这未来的辽主曾有过相当灰暗凄哀的过往了。单是看着他白玉堂就觉得被网在了一张悲哀凄苦所织成的牢笼里动弹不得,以他多年来的经验推断就在他们来之前不久辽宫里应当发生了一件令耶律宗真相当悲伤震怒的事,不然他的情绪不可能波动的这样厉害,自己也不可能会感觉那么清晰如此感同身受。
  看着白玉堂略有些苍白的脸和微微皱着的眉,展昭和喜妹心里升起了不同的盘算。喜妹是清楚白玉堂不太好看的脸色的原因的,伏羲琴的使用者所拥有的感知人心的力量对已经成了凡人徘徊在这充斥着七情六欲的人间的少主来说已经变成负担。虽然力量不可与前世同日而语,但是遇到波动激烈的心境免不了要受到牵连,如今不能自由控制的少主自小以来可是因为这个受过不少苦头的,眼见着他又对别人的凄凉心情有所感知喜妹心疼的紧啊。
  不同于喜妹的知根知底,展昭只当他日前的中暑症状仍未有所好转,现下又不舒服了,私下合计着该怎么尽快好让他歇息。反正他是莫名其妙的见不得他辛苦就是了,混乱着头脑还没想到摆脱目前状况的法子,身边让人不省心的小白鼠却对着耶律宗真说起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伤心的话就哭出来,趁还在能哭泣放肆的年纪上。”喜妹一听白玉堂这话就明白操纵伏羲琴之人的惯症开始发作了,御伏羲琴者感知于他人心绪之后必会不受自主的行事,其间性格、秉性、所行所言是本人又不是本人,皆化之与太昊伏羲相似。这样的症状少主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除原主人伏羲陛下外白玉伏羲琴还有两个使用者,洛神宓妃和极北之主雪姬,她们姐妹二人相继做了此琴一段时日的主人皆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再后来雪姬主子将琴传于寒玉少主,直至今日少主仍为琴主,仍然受到伏羲陛下隐于琴中的力量影响。所以白玉堂每次感受到别人的心绪之后都会象变了个人一样,如堕梦中,行为不受制于本人。
  “看来大宋的八贤王不太会调教手下人,可我们的大辽皇宫却容不得个丫头口出狂言、妖言惑众。”耶律宗真听见白玉堂的话楞了下神但立刻恢复如前,从父皇过世起他的脸面就成了整个大辽的脸面,怎么能在宋朝人面前露出一点软来。
  “你说谁是女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刚才还温言软语的人一下子咬牙切齿起来,一听见耶律宗真冷冷的嘲讽白玉堂突的就清醒了起来让喜妹都看傻了眼,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少主脱离伏羲陛下的影响力呢,看来这辈子的玉少爷真是相当讨厌别人拿他的脸皮做文章呢。
  “仔细看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在我面前玩的什么女扮男装,虽然是演的不错了不过那张脸明摆着,男人能长成这样就怪了。”此话一出展昭的手先于他的脑登时行动起来,死命的抓住身边已然气疯了的白老鼠心里暗骂起耶律宗真的心胸狭窄。想他是未来的辽主且以他的年纪来讲也算的心机深沉,不过这心思估计都长在辽朝内部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上了,耶律宗真在某些方面还真是颇无分寸。被揭了短心里不痛快就专挑些有的没的讲,堂堂男子岂容人这么折辱,这么一说倒真符了他十六岁的年纪,小孩子似的无理取闹。虽说他身边的白小王爷平素也是孩子心性,没缘由的展昭就是能容他闹,也气不起来,可今日看见耶律宗真就觉得有些厌烦。按道理人家还比白玉堂小上七岁,可他展昭自己也难明白为什么能由着白老鼠耍闹却见不得别人在面前耍少爷脾气。
  “白兄近几日身子不适还有些昏沉才会对梁王说了些冒犯之言,望王爷莫见怪,不过王爷的玩笑也开过了。”展昭一边仍拉住白玉堂一边面向耶律宗真,态度不卑不亢,平静无波。
  “八贤王手下的人看来不太明白下人的规矩,今日晚了,本王也不想再与你们计较。重元,安排八王爷及其属下的住处。驿馆虽是各国使者来访时的居所不过八贤王您身份高贵又与父王交好自是不太合适住于那处,就住在宫里吧,这样也方便些,省得联系不得及时。”说完也不等人言语径自转身离去,好个我行我素的少年,赵德芳不禁感叹这高傲性子倒是跟他们这里的某人有的一比。
耶律重元安排妥当向兄长回话时却见耶律宗真神情凝重,想到刚才老宫人向自己哭诉皇后已被母妃私自囚禁至今也打听不出所在。想来大哥是在为此事忧心了,为解其烦忧决定暂不与兄长谈及此事,免得惹了他更加的伤心。
  “大哥你刚才怎么那么莽撞,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激八王的侍卫,这可不似你的脾气。”那漂亮的哥哥该气坏了,看来相当不喜欢人家拿他的脸做文章,直到刚才自己向他们告辞时还冷着一张脸呢。
  “谁叫他一语中的,看穿了我的心事。”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了,以为那么多年来的历练已经足够让他瞒过天下人的眼睛,究竟是怎么被看穿他的真想知道。气他,自己不是故意只是无奈而为之,谁叫当时听了他的话自己差点儿真的忍不住哭出来,只好想办法分散注意力了。
就在耶律宗真烦恼白玉堂究竟如何看透他的心情的同时,白五爷正火气大的吓人的对着自个儿跟前的人发作。
  “刚才你拉着我做什么,我正想好好教训那个死小子一顿呢。”死猫,就会跟他过不去,我瞪死你。
  “可惜那个死小子是未来的辽国国主,你今日教训了他日后对我大宋可没什么好处。”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怎么说现在也在别人地头上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凭展昭一个小小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可担待不起大小两位王爷的周全。
  “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下次一定找机会讨回来。”展昭看面前的老鼠越发的笑的不怀好意,一双眼睛里满是算计的精光当下就打了个寒战,看来自己以后也要记着万万不能得罪了他。
  “还有,为什么我要跟你这只猫住在一间屋里啊?”辽国的皇宫原来这么不济的吗?连房间都会不够用,让他跟猫儿挤一屋里存心气人啊这是。
  “这是大套间嘛,人家只想我们都是王爷的侍卫待一块儿方便,怎么想得到小王爷您的金贵。好在这屋子还算宽敞又有两张床,也没几天就忍忍好了。”展昭是不记得了,所以他不知道别说这辽皇宫富丽堂皇的大套间就是开封府那小小的护卫房人家白爷也是跟他一道凑合了多少日子。
  “气死我了……”笨猫你知不知道我心里难受啊,跟这样什么都不记得的你在一起待越久就越难受,白玉堂曾发誓要叫你把什么都记起来,可这样的日子真是很难熬很痛苦,疼的他几欲晕厥。
  白玉堂昏迷的三年里别的不知晓,只知道自己虽失去了知觉仍在心里一遍遍的唤着那人,那个即使在万箭穿心时也叫他忘不了的人。他一声声足足的唤了他千万次,终究是得不到回应,昏迷中他就誓言若然醒转定要回到展昭的身边,变换着千万种的调子和神情细细的在他耳边最深情的唤他“猫儿”。到那时他的猫儿就一定要如以前一样温柔的、宠溺的、同样神情的应他,也低低的唤他“玉堂”。三年里,身体动不得心里却无时无刻勾画着他们再见的情景,描摹着他最爱的猫儿的模样。想了千次,念了万遍,他白玉堂却独独未想到这个结局,他的猫儿,他的昭竟会忘记了他,也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纠缠爱恋。然他白五爷是什么人“我命由我不由天”无论多苦多痛他都要陪在他身边,等他回来,等那个爱他的展昭回来然后实现他在三年里从不间断的那个梦。所以现在他仍旧在忍耐,用陌生人的身份回到他身边,用不相熟的相交方式重新开始一切。现在的猫儿不会了解在看着他时自己的心里在深情的唤他,等他的回应,即使在对他发脾气生他的气时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多想念他,多想能紧紧的抱着他痛哭一场,多想让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安慰、抚平他的痛苦。白玉堂是个相当了解自己的人,所以他知道即使他在笑闹的时候心里也是在流血、在流泪,但要忍下去,必须忍下去,只要到了展昭记起来的那一天,那所有的煎熬和伤痛就都是值得的,为了那一天他宁愿现在遍体鳞伤独自承受。
  屋外,冷月如钩、白雪似玉,喜妹正守在门口,子时已过屋里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屋子也施了法做了保护,现在就只等自己一入辽宫就感到的隐蔽气息前来了。这来人也是老实,未遮未掩光明正大的就向着这边来了,喜妹心下暗笑来得真是快,才刚念到他们就出现了,而且还是这四个老实的孩子。
  “魔家四将什么时候成了大辽皇宫的四方门神了?一进皇宫大门就察觉到有天上人的踪迹了,不过不确定是什么人,倒不曾想到是你们兄弟四人。”玉帝狗急跳墙了,找了他们下凡来,怪不得主子去了三十三天外了,找那位大人就能一了百了把这些小子都摆平总好过到时候一个个的打倒。
  “喜妹娘娘,你怎么在这里?”从玉帝处接旨时可没听说这件事牵涉到上古神界啊!
  “都见着我了还不快退下!”怵这儿发什么呆,找死啊!
  “属下们领了玉帝圣命,实是无法相让,还请娘娘见谅。”为难啊,早知道那么棘手就不该接的。
  “就是娘娘见谅我也不能放过你们,还不给我退下接令。”云层中忽有金色雷光闪动,清越女音响起,魔家四将不看不要紧,这一抬眼惊出一身的冷汗。赫然一眨眼已立于他们面前的正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一的闪电神,金光圣母。她怎么在这儿,又不是前来施云布雨,好好的不在雷部里享清闲到这里来让他们接的哪门子的令。
  “天君找吾等不知所谓何事?”这次魔礼青有点埋怨自己身为长兄的身份了,事事都由他开口如今面对这两位可是苦在心中了。
  “眼下雷部二十四天君皆在外传天尊令,着所有碧游宫弟子听命,此次天庭与上古神界间的冲突尔等不得干预其中。若有违令者,按截教教规处置,决不轻饶,尔等可听明白了。”即使在封神之后对于所有截教弟子仍是师门命令为先,现在接了碧游宫的令魔家兄弟当然不敢再去执行玉帝的命令。当日封神榜之上大多为截教弟子也即是说现今的天庭里大多的都是这班人,既然此次不能为张自然所用,玉帝身边能调的动的也就少之又少了,那么最后的日子也就快到了。喜妹心中合计着,庆幸终于能将事情了解还少主子一个安宁太平,也亏了主子能让雷部的那位帮这个大忙了。
  “金光圣母,没想到太师大人还挺好说话的嘛。”喜妹我可是最怕他了,当年差点儿没把她打回原形,一命呜呼。
  “那也是应了当年你家主子帮助截教弟子的果,不然你以为天尊那么容易就点头了。”大人看不上玉帝这老家伙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多半还是因为还雪姬殿下的人情,再说某意义上说来大人和殿下也算是朋友才对,帮个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殿下又应了大人那件事,满是便宜的为什么不帮这忙呢。
  送走了魔家四将和金光圣母喜妹心里大石落地,撤了包围着屋子的法阵。她心中感叹屋子里两个睡的毫无知觉,真是单苦了她这个大人呢。

汴梁     祥瑞长公主府
  雪姬刚从天庭返回府中就瞄到自己家里有几个鬼祟的人影晃动,一群傻小子一刻也不让她闲着,没头没脑的乱转当好玩呢。
  “这四只耗子到我这儿晃荡什么呢?呦,装傻呢,还不快给我滚出来。”看都看见了还穷躲什么,不就是为了她家的小老鼠来的嘛,何必鬼鬼祟祟的。
  “参见长公主。”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只陷空岛特产大老鼠雪姬的眉毛是一挑再挑,合着想找五弟都成了偷儿了,真是长出息了啊!恩,这连称呼都改了,叫上长公主了以前可都不怕把她叫老了,姑姑、姑姑的直叫唤的。怎么瞧他们这排场怕是到时候见了玉儿要大喊“参见小王爷”了,她这做娘的好象都能清楚的看见自家儿子把他们揍的不成人形了。该想想了,这几只老鼠可是不用白不用,正好叫他们到开封府去守着小包,玉儿又不在他们现在来了也白搭不是。
  还跪着的四鼠没抬头不然一准看见一张跟他们五弟一样打着鬼主意的笑脸,自然也就不会明白他们现下已经成了开封府衙的免费劳力了。




十二、义救辽国母

  辽帝的议事厅不似大宋皇帝的御书房般金碧辉煌、气势恢弘,殿内雕饰具以上好乌木精工细制而成,别有一番古朴幽雅的意味,更隐隐透着股深沉的压迫感。在如此浓重的色彩里聆听圣训,大臣们怕是万万不敢唐突造次的。现如今这肃穆的议事厅大门紧闭,守在门口之人正是这大辽朝廷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王胞弟耶律重元,屋内密闭的空气中耶律宗真和八贤王一行人正襟危坐。白玉堂不喜欢这屋子里的感觉,死沉沉的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心里想着要跟着妹姨娘一块儿出去逛逛多好啊。偏偏那个该死的小子斜着眼别有用心的说“女人的话就不用跟来了”这混帐的小东西,要不是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才不忍这口闷气,他还真以为白爷爷不敢扒他层皮吗?
  跟已经气昏了头的白某人不同,赵德芳、公孙策和展昭三人可是一直盘算到现在,这耶律宗真不仅撤了所有的奴才婢子还差了亲弟弟守在大门口,足见其郑重的程度了,看来找他们来商量的事也必是棘手异常不便明言于人前的了。
  “八贤王与我父皇也算是知交了。”坚定的直视进赵德芳的眼,沉稳威严,已然初见王者之风。
  “正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的声音,自少年是就打磨成型的性子不曾有改,什么人和事都看的清楚,处的得当。赵德芳其人与其说他是温文有礼倒不如说是随时都与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然而说来也奇怪,年轻时的一次出使辽国却让当时的辽帝耶律隆绪成了打破他壁障的朋友。正所谓知交、好友一生能得一人便已足矣,如今想来他这个知己还差点就要成了自己的“妹婿”咧。
  “父皇既已故去,若其遗孀有难,王爷又当如何?”虽是问句,眼神却越发坚定起来,不动不移。
  “若本王有力为之,自当施以援手。”“澶渊之 盟”签立之时耶律隆绪所提出的条件本是要大宋的长公主和婚,不过自家的鬼丫头只一句“我会恨你”就把人堂堂的英雄男儿伤了个彻底。思慕伊人却为其决然所伤,仍是舍不得倾慕之人不快只好独伤自身,发奋而忘情。当时他赵德芳也曾与书劝训,叹其妹话语过分直白,不懂惋拒变通,书信去而无一字归,猜都知道他的宝贝妹妹会觉得自己有错就怪了。想到这里不禁抬眼看看身边面色不悦的外甥,感触良多,他们母子二人在说话决绝不留情面这一点上倒还真是一模一样。
  耶律隆绪在被拒绝的两年后才娶了皇后也就是齐天后,当年他也曾见过,是个温柔婉约、娴静雅致的妙人儿。当时还跟着隆绪一道唤过自己“赵大哥”呢,现在听耶律宗真这话该是她遇到什么麻烦了,既然是结拜义弟的妻子又怎么能不管不帮。
  “那侄儿就直话直说了,这件事想来也惭愧母后她是被我的生母元妃陷害了,受了小人的污蔑不等到查明真相就被母妃关押了起来,如今就在母妃的私人密室之中。其实这密室倒不算内藏玄机,只要能进去就万事大吉了,只可惜三天以来我派的人都找不到开门的方法,无法救出母后。所以现在还望王爷相助,看看有没有办法将母后救回来。”一直坚定深沉的耶律宗真此刻卸下老成的面具,只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关切亲人的模样殷切、焦躁的望着赵德芳,让人心里一阵阵触动为其对养母的孝心所感动。
  “这件事是在我们进宫前不久发生的。”说话的是一直不耐烦的白玉堂,现今他挑着眉用陈述的口气说着一句本该是问句的话。
  “你怎么知道!”难道眼前这个年少气盛的人真的看得透自己的心思,所以他三日前的话不是病糊涂了乱说的,而是因为看出了他当时是故作镇定吗?
  “你自己当时那么伤心干吗还反过来问我,原来是为了你养母啊,没看出来你还挺孝顺的。好,今天白爷爷就看在你这份孝心不跟你计较了,勉为其难帮帮你这个笨小子好了,不过你得先个我斟茶赔罪。”听到那句斟茶赔罪八王爷恨不得登时晕死过去,公孙先生颇为无奈的抬头望着被屋顶遮住的天,展昭则是一口水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三人一个想法,这小耗子,惟恐天下不乱呢这是。
  “好大的口气,要那么容易我手下至今怎会一无所获,母妃密室的机关门是一个精通此道的宋人所制,我的属下对着机关根本毫无头绪。你真以为你能那么简单手到擒来,想让本王给你赔罪的话就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什么情况都不打听一下就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这个男生女相的小子哪儿来的自信。
  “笑话,一扇小小的机关门还真入不得白五爷的眼,孤陋寡闻的也不打听打听天底下还没有白玉堂去不得的地方。”现在展昭的眼里分明映着只尾巴翘上了天的小老鼠,还真是骄傲的紧,不过也确是分外的可爱。念及此展昭暗暗在心中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了,自从遇见这只白老鼠他是越发的乱了。
  “你就是锦毛鼠,可你不是……”已经死在冲霄楼铜网阵里了?话未尽就见八贤王朝自己直递眼色,虽然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也就不好再开口问了。难道他耶律宗真的情报网竟会有纰漏吗?可是好象不太可能,他的手下是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的。
  “王爷救出人之后又将做何打算?”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的耶律宗真忽地被一把温暖醇厚的嗓音惊醒,开口的是自方才一直保持安静的展昭。
  “你是……?”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跟锦毛鼠一起出现的莫不是御猫?
  “在下开封府展昭。”谦谦君子、温润若玉、沉静若水。早已听闻过“南侠”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耶律宗真虽佩服他的为人却不赞同他的处事之道。根据他手下打探的消息看来,展昭这个人做事考虑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不是他耶律宗真所认同的类型,在他看来终究有些优柔寡断的痕迹。
  “还能如何,定当好好守护,不再让母后涉险了。”展昭听了略微不察的摇了摇头,带一抹惯常的笑容再次开口。
  “王爷本也在好好守护,不过眼下发生这种状况也就是说不能保证齐天后的安全,王爷还应细细考量才是。”笑容温和,言语却沉重严厉,耶律宗真只觉得面前这温和的人身上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冲面而来,将他推进了一片看不见的黑暗阴影之中,渐行渐远、愈陷愈深。心中茫茫然自问“我真能保护好妈妈?我可以吗?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猫儿,你吓他做什么?那种事等把人救回来再考虑也不迟,我就不信我们这里那么多聪明人在这里会解决不了那么点儿小事。”话是对着展昭讲的,手重重的拍的是耶律宗真的肩头,白玉堂的一身白衣眼下突然成了刺破耶律宗真心头黑雾的光芒。他堂堂未来辽国帝君竟会自乱阵脚,事情还没办就先打起了退堂鼓,真是惭愧。这一下近些天来对眼前白衣人的不满情绪也化为乌有,反而有些感激,有些欣赏起他的潇洒做派和那份心高气傲。
  看着毫无紧张感的白玉堂自己的忧虑好象有点可笑了,展昭没有反驳示意耶律宗真给他们详细的解释一下密室的情况,现在就如小耗子所说先救人再考虑以后的事好了。
  经过耶律宗真的说明他们了解到密室的内部并没有多做安排只是有些守卫看守,元妃对机关门看来是相当的自负了。其实这门的机关就是一副残局,棋子固定其上桌上有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只要将两颗棋子放入局中正确的位置就能打开密室的门。可惜一方棋盘奥妙万千,有谁能知道该将棋子下于何处呢,这便是难处了。
  众人商议后决定于先皇落葬当日行事,那一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国丧之上,行动起来方便许多。八王爷由公孙先生和喜妹陪同出席葬礼,其间展昭和白玉堂就去元妃的密室救人,无论成功与否必须在国葬大礼结束之前赶到梁王寝宫汇合。
  国葬的当天,目光所及之处具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哀哭之声不断。展昭和白玉堂由梁王寝宫的秘密暗道至御花园的八卦石阵再转由另一条密道直取元妃的居所琼庆宫,根据耶律宗真所言进入书香阁迅速来到阁内最深处赫然见一青玉石桌之上一方白檀木棋盘,棋盘旁有一黑一白两颗圆润棋子。
  “怪不得他们都打不开这门了,这根本就不是棋局,真是会诳人。”盯着棋盘看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白玉堂骤然大悟,这布局的人好心思竟用棋局的表象来迷惑人心。
  “不是棋局?”展昭看了看棋盘,仍然只能看到一盘残局,别无其他。
  “这是借棋盘排的星宿图,这里的正好是五斗群星图谱,还好娘亲在我小时侯教我背过,不然今日也要上了他的当了。”当时还嫌麻烦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世事难料。
  “那这两颗就应该是星宿图谱里缺少的了?”难怪元妃如此安心,要破这一局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日若不是白玉堂碰巧知道他们也算白来了。
  “对,让我好好看看是缺了哪两颗……啊,这里正神北斗天罡。”执起白子落于棋盘“然后是这里……群星之地后星。”黑子应声清脆置于棋盘之上,两子补全只见桌后粉白的墙面向两边缓缓移动,不过一会儿就出现了一道密门。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矮身相继进入门中,经过约三、四丈的羊肠小道突然面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宝库,偌大的石室被成箱的金银珠宝照个透亮,其中更有罕见的珍宝。碗大的四颗南海夜明珠置于密室四角,两棵一人高的朱砂珊瑚盈盈而立,通透的翡翠屏风挨着一双羊脂白玉瓶,各色的宝石随意的洒落装点。目及之处皆是珠光宝气,这位元妃娘娘怕是把大辽的藏宝阁都搬进来了,就这么偷偷的藏着有什么意思,这女人脾气怪起来还真难懂。
  掠过满屋子的珠宝一心搜寻齐天后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一箱光芒四射的夜明珠旁找到了被绑住手脚,塞住了口的辽国国母,这明珠佳人相得益彰只可惜佳人略显狼狈了些。正要上前解救,翠绿的翡翠屏风后面闪出了四条高大的人影,原来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契丹大汉。
  “猫儿,交给你了,我去解开皇后娘娘。”这四个辽人也长的让人太没动手的心情了,而且一看就没什么本事,白爷爷才不要跟这种东西浪费力气呢。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一言不发的的看着四个猛冲过来的身影,微叹口气迎身上前,手上巨阕未出鞘,上下翻飞以剑柄轻点四人周身大穴,一眨眼的工夫已将四个大汉变成了四尊雕象动弹不得。在他动手的同时白玉堂身形一晃已飞身立于齐天后面前,画影出鞘依旧快若闪电,剑尖一颤剑身一抖就解除了束缚。展昭解决完四人一回头就看见白玉堂宝剑归鞘,齐天后一脸惊魂未定,心里暗暗埋怨,这小老鼠就不知道好好的给人解开绳索吗?拿着剑乱晃人家皇后娘娘一介女流不被吓着就怪了 ,无奈上前好生安抚,总算将齐天后心神稳定让她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扶了人交给白家少爷,反正过会儿要是遇上守卫也一定是他来解决,某只老鼠看着就行了,果不其然回头正对上一张笑的没心没肺的明丽容颜。
  出了密室竟也不见惊动了一兵一卒,这元妃对一道小小的机关过分自信反倒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今日偏偏就撞上了他们的枪口轻松的破了她的门道。算着时辰赶忙的循着原路退回,等耶律兄弟和八贤王等人到时大辽国母已经换下了一身狼狈,笑眼如花的跟白玉堂喝着茶聊天了,在他们身边是明显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展昭。原来齐天后换了衣衫理清了头绪后看着时辰还早就拉了两人细细的问些解救她的情况以及他们的来历,白玉堂也正等的无聊正好让他逮到机会好好的发挥一番。从原本解说如何破解机关开始一直讲到江南烟花三月的迷离细雨,听的从没踏出过辽国国界的皇后心情大好,又看到面前白衣的孩子唇红齿白,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兴奋的光彩,煞是机灵可爱。心里喜欢的紧,脸上也自然是欢喜宠溺表露无疑,这几日来先皇过世的悲痛和连日的屈辱也得到了平复。
  耶律宗真进门望见这场面不禁难过起来,自父皇走了后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妈妈这么开心了,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急急的冲上前去搂住母亲。齐天后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惊随即反映过来是自家孩子,脸上的微笑更加温暖柔和,反过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儿子的后背安慰着。
  “只骨,不要自责,看到你安好妈妈就安心了,其余的什么也不要紧的。妈妈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要多谢谢人家白少侠和展大人,我们母子能再见可多亏了人家。”一边说一边扶正耶律宗真,温柔的仔细的看着三日不见的孩子,那么短的日子竟然清瘦了不少,让她这个当娘的好不心疼。
  “是,妈妈教训的是,儿子失态了。”整理了下精神转身面对白玉堂和展昭的方向“这次的大恩无论二位要我如何回报耶律宗真都在所不辞,还有白大哥日前说要我斟茶赔罪的事我也一定做到。”
  “算了,白爷爷也不是那么小气的,能那么孝顺的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坏胚子,放你一马。”他娘那么和气的陪他聊天解闷到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他当着自己母亲面前赔罪什么的,这天下哪有做娘的舍得自家的孩子受委屈的。
  “那小弟谢过了,白大哥真是人长的漂亮心眼儿又好。”这个死小孩儿,白玉堂刚想不依不饶的教训这个不知感恩的臭小子他的行动却先一步被身边的展昭制住了。但听他颇为忧虑的开口,“再过不多时元妃娘娘该会发觉密室有变了,我们得趁她行动之前安排好皇后娘娘的去向才好。”
耶律宗真听他这么说发起楞来,安排去向,这是什么意思,他以后小心谨慎不就行了,还用担心什么?
  “展护卫的意思是从今日开始梁王就要忙着即位和朝堂里的事务了,这后宫里的事您不一定能忙的过来,到时候要在有个万一可就没人能再帮一回忙了。”公孙策及时的点明耶律宗真的不解,十六岁的少年皇帝日后要面对的危机重重可谓是应接不暇的,到时他分身乏术、步步艰险还要为后宫里的母亲担心哪里顾的过来。
  “赵大哥,你们直说吧,是不是已经考虑到了什么法子?别拐弯抹角的了,讲出来一起参详参详。”开口的不是还处在迷茫中的未了辽国皇帝而是齐天后,她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要离开儿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又怕耶律宗真难以接受所以不便开口。
  “我昨日和公孙先生商量过,你最好是在被发现逃离了密室之前跟我们走,现在国葬已经结束我们现在离开虽然略显仓促不过也算合情合理。等辽国这里的局势稳定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送你回来,这样既能保证你的安全也能让贤侄放开手去行一番作为。”赵德芳平和的说出计策,一边还观察着耶律宗真的脸色,不太甘愿的模样,看来一切要看齐天后自己的想法了。
  “哀家觉得这个法子很好……”
  “妈妈,不行,你怎么能离开大辽……”看着卤莽的打断自己的孩子,萧菩萨哥温柔的笑笑,摆摆手安抚儿子还未出口的焦躁言语。
  “你父皇弥留之际曾交了样东西让我转给大宋的使者由他们带回去给一个人,现在这种状况下我倒正亲自去交予她,岂不更好。”说罢还对着赵德芳温和的笑笑,让八王爷立刻明白了是要交给谁东西。
  “妈妈……”妈妈很温和,但是她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悔改的余地,耶律宗真不舍得可是他留不住,母亲眼里流露出的坚定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不止是为了完成父皇的遗愿,妈妈更不想拖累他,不希望变成他的负担。
  “决定了就赶快,我给琼庆宫那边下了药,能撑八个时辰的,我们一定要在这期间回到大宋的地界,不然可麻烦了。”清脆的声音犹如珠玉却把一屋子的人惊个够戗,来人竟然是许久都没出现的胡喜妹。被催着打点行装,展昭心里有个问号盘旋不去,她都没跟他们在一块儿怎么知道去琼庆宫下药呢?

汴梁     开封府
  “小包,这是什么?”
  “冯夷,别跟着殿下那么叫,听着难受。这是你外甥的两个酒友新做的词,说是送给展昭的。”包拯看着手里的词句有点头疼,这两个故意损人的,看看这都写的什么?这是中元节的贺礼嘛,展昭回来了看见能想明白才怪呢!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欧阳修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赠”
  “包大人,长公主的帖子。”接过小衙役手里的帖子,打开一看原来欧阳修和柳三变也给白玉堂送了两句,还亏的殿下的无聊心性,竟给他送来赏析一番。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兄永叔字”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兄三变敬赠”




十三、心乱

  西湖龙井产于杭州,但并不是所有杭州产的龙井都能被称做西湖龙井。只有这杭州城里龙井到西湖的一块小小的白沙地上出的龙井茶叶才能以西湖为名。西湖龙井以雨前、明前为界共分五品,色泽越淡越佳,最好是透出些嫩黄。雨后有一品嫂子茶,那是老茶,普通百姓日常饮的就是它。每年谷雨节气之前又有两品分别是姑娘茶和黄毛丫头茶,富足些的人家好这两口。然后是剩下的最最贵重的两等上品,明前龙井采摘于清明之前与雨前的黄毛丫头茶只差三到七日不等价值上就差的大了去了。五十两纹银只得一两的唤做婴儿茶,一茎两叶的嫩瓣香气醉人抵的过陈年的绍兴老酒。可就是这样的好茶也有它比不过的,千金难求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的是这五品茶之首的贡茶——金丝龙井,每年只产十斤全都上贡了朝廷,留给天子家门里的东西又哪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如今庞太师看着手中茶盏里醒目的嫩黄色泽几欲透出金黄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该死的包黑子竟能从皇上那儿骗到这么好的东西,他这个老丈人可咽不下这口气。
  “包大人好大手笔啊,请老夫喝起金丝龙井来了。”心里窝着火的老狐狸表面上还是一派和气,不过口气里隐隐透出了些挑衅的味道,不过他对面的包拯更和气,笑的满面的天下太平。
  “太师亲自登门送上请柬,包拯拿出好茶相待也是应该的。”前些日子庞妃突然起了思家的情怀,唉声叹气的急着了皇上,借着中元将至立刻有了法子。下旨今年的中元夜宴改在老丈人府里,还找了个借口说是太师府里新得了几株江南的佳品丹桂请群臣一道品评,这不累得老太师赶紧的在短短几日里发出请贴,一品及上的大员贵胄还得亲历亲为登门发贴。
  “一年里也就十斤,皇上这天大的圣恩包大人可要记在心里。”庞太师此时和蔼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只可惜不知是过分耿直还是故意气人的包拯下一句话是真让他一股子怨气发不出又压不下了。
  “皇恩浩荡自当谨记,不过太师这是误会了,这茶不是皇上御赐的。小王爷现下住在开封府里,金丝龙井也是他带了来的,不过他说自己不怎么喜欢龙井就放在府里让大家喝着玩玩了。”包拯仍然是一副天下太平,只不过对面的庞太师显然笑的都快僵硬了。喝着玩玩,庞老大人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这是谁的口气,可不是白家小爷嘛。
  包拯提到了白玉堂就想到展昭一早去了公主府说是辽国带回来的那位睡了两天一夜总算醒了,人带回来他展昭也有一份自然要去关心一下,不过这一关心就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其实展昭没出什么岔子,他不外乎是进个长公主府能出什么岔子,不过是到现在没看见齐天后的人影却已经陪公主喝了几壶茶了。展昭不承认自己心里发毛那是假的,任谁陪着面无表情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的长公主喝了一个多时辰茶却没说上三句以上的话都不可能不觉得有问题。心中寻思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得罪的事儿就见上座雍容的公主殿下终于招人来收了茶具定睛看了他的方向,这下是准备说正题了吧,这一上午可吊的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我说展昭啊……我怎么一见着你就来气儿呢?”听着懒懒的无关痛痒的语调,展昭心里也有点儿不太高兴了,您老无缘无故的看我不顺眼反过来还问我,我能知道吗?
  他们两人这边正僵着,展昭听她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一时间也想不出如何应答,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可是雪姬不急,因为她知道齐天后和白玉堂马上就会来打破这僵局了,今天她是算好了时辰故意早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刻将展昭叫来的。她是存了心的找他难受的,因为她知道展昭昨天傍晚去城西的仙客居客栈见了几个人。茉花村的丁老夫人和她的宝贝儿女进京了,展昭见的就是他们,商量的是他和丁月华的婚事。你们商量就商量呗,反正我这里自有法子叫你们成不了,可好死不死的太白楼不就开在那仙客居对面,好死不死的太白楼里有全汴梁城最醇最好的女儿红。于是好死不死的她家乖儿子灿烂的出了门阴着雨似的回了家,这次是瞎耗子撞上死猫了,天下还有这么巧的偏偏就叫玉儿瞧见了,该死的张自然我再给你记一笔。
  千呼万唤始出来,就在展昭快愁白了头的当口白玉堂扶着萧菩萨哥施施然的进了前厅。雪姬一回身正瞅见齐天后手里托着的一方上好的芙蓉暖玉盒子,小小的盒子粉爱爱的玲珑喜人、价值不斐,原来耶律隆绪是要还她这个,真是个死心眼的人。
  笑而不语的直接接过小玉盒,打开盖子只见暖玉的小匣里竟然躺了根莹白剔透的玉针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连这上好的芙蓉暖玉都压制不住它的森冷。
  “冰魄玉髓针!”白玉堂见着这枚小巧的玉针不禁喊出声来,这不是娘亲的独门暗器吗?这冰魄玉髓针取的是天山天池里的 千年寒冰所制,每一根都在针头处镶了一小块藏边高原上的白玉髓,这样的暗器也是只有娘才用的起的。如今耶律隆绪要交给娘的竟然就是这冰魄玉髓针,岂不是物归原主了。
  “陛下说当年您送他这个的时候说过,这针可以让他许一个愿望,只要您能办到的一定会应了他。可是他知道他这一生之中唯一想要您实现的只有一个愿望,可那是您怎么都不会许他的,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没有用过这根针,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纪念,每当他打开这匣子我就知道他在想您。”齐天后的面容是平静的,声音是温暖的,连眼里都是如水的温柔。她的一席话是无奈的,可却不现一丝的埋怨,全然的释然开脱让人好生佩服。而说话时的温柔是因想起了过世的丈夫,怀念和爱恋表露无疑。
  “能娶到你他这些年一定很幸福。”微笑的看着面前的温柔女子,身上竟不见北国儿女的味道,这样婉约的人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江南明媚春光里长起来的呢。对于萧菩萨哥雪姬是抱了些欣赏、赞许的态度的,有这样的妻子他耶律隆绪该知足的,不然的话可该罚呀。
  用过了晚膳白玉堂还是跟展昭一起回了开封府,其实他本赌气不想回去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只笨猫什么都不记的要被人骗了该怎么好,还是得盯着。于是在娘亲看自己的促狭目光和齐天后不解的看着娘亲的目光里白五爷不争气的红了脸,暗地里把这帐都记在身边的木头猫身上,飞似的转身就跑。
  回了开封府见到等着他们的是丁兆蕙而不是丁月华的时候白玉堂起初是觉得挺高兴的,可是后来他就不怎么高兴的起来了,看着眼下牛皮糖一样耍赖搂着自己不放的丁二爷他简直起了杀心。我说丁二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学乖呢,非得尝苦头不可呀你。五爷正想象以前一样在丁二少爷身上练练点穴的功夫,突然瞟到身边的展昭有点儿异样的目光,隐忍着难以发作又矛盾不解的神情,白少爷暗自轻笑。记得娘说这猫虽失了记忆却好似还有些对前情的知觉,不如借这次来试试他,于是下一刻已经做好被整准备的丁兆蕙突然有了“我在做梦”的错觉,莫非玉堂真的准备放弃那只呆小猫接受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丁某人了?
  “兆蕙哥那么晚了来找我有急事儿?”顺便奉送个春光明媚、百花齐放的笑脸,丁二爷的脑子立即不利索起来到头来竟然莫名的在心里起了春江花月夜的调子。
  “没什么事儿,就想来看看……”话也没说完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已然递到了嘴边,看着怀里难得乖顺的小白鼠笑脸动人,丁兆蕙心里警铃大作。玉堂这样对他他很开心是没错,不过跟以前比起来这个落差实在太大了,难道三年前鬼门关前走一遭真让他改了心性又或者是在给自己下套,这一次他会不会落下比以前更凄惨的状况啊!
  一咬牙把茶盏里的香茶喝了个干净,就是见血封喉的穿肠剧毒他也认了,怎么说也是玉堂亲手喂给他的,死就死了。他对面的展昭可看不出二爷这点心思,他眼里只见得面前两人的异常亲密,没来由的烦乱起来。
  理不清心绪的展大人手上的动作却利落的很,一伸手直接把白玉堂拉正坐好,即而又转向丁兆蕙道“眼下时辰不早了,明日开封府还有繁冗公务处理,丁兄没什么大事就早些回客栈歇着,也免了丁老夫人担心。”
  “啊!你不说大事我倒忘了,我这次来还有事儿要找展兄你呢。上次我娘说让你跟月华十五那天成亲东西我们早准备妥了,你说不行,百官夜宴不得缺席。可你要知道这十五之后再等个黄道吉日可就在五个多月以后了,你们这门亲可是定了都有三、四年了,月华可已经二十一了。你不急我们一家可都急着呢,总之你得给个说法吧,再怎么下去月华还怎么做人呢?”丁兆蕙一席话说的理直气壮,一时间叫展昭愁绪万千,他确实不记得这门亲究竟是怎么订下的,更不记得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的情分。若是当年真是两情相浓、山盟海誓如今自己的态度岂不是伤她至深,他此时想起了那日客栈里见到丁月华的情景。娇俏的江南佳人大病初愈带着一份惹人怜爱的柔弱,可不知为何看在眼里怎么也涌不起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倒是象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说实话,展昭实在没有自信说能带给他幸福,因为他着实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情意来。
  白玉堂看他紧皱着眉头茫然叹息的样子自然知晓这呆猫心头在转些什么。傻瓜,你要是记得前尘就更给不了人家承诺了,当初就是他们家诓了你,今日你一忘他们更是上心了。罢了,终究是要苦了五爷给你收拾这些个烂摊子。猫儿,猫儿,我是心里再痛也无处发了去,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好呢。
  丁兆蕙摊了手等着对面的准妹夫给个准数,偏偏他展昭苦了张脸不开口,身边的白衣人却突然周身迸出了森冷的气息,用刀子般的眼色剐着他直让他汗毛倒立。
  “玉堂,你没事吧?”丁二少还是受不住的低低问了。
  “我就道您丁二爷怎么那么好心专程的来探小弟我呢,原来不过当我是顺便过个场的,白玉堂不打扰二位谈家事,告辞。”说着起身一振衣摆就向门外疾移。
  “不是,不是的,展昭才是顺便的,我是特地看玉堂你来的,三年不见可挂念的紧呢。”说着就急忙跟了上去,打小白耗子一发脾气他就乱的慌,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等展昭说什么,反正婚约是明摆着的还能跑了他。
  追了上去却撞上了门板,另一头白玉堂冷冷的声音飘了出来,丁二少爷感慨这至于嘛,发那么大火。可惜他不知道白玉堂气的不是他是否“顺便探望”而是气他用心不良的诓骗一只失了忆的猫儿,还偏敢当了他面前骗,真当他不知道当年的那纸糊涂婚约是 怎么来的不成。
  “二爷请回吧,夜里风寒露重的立在外头要是病了我可赔不起。”兆蕙听他这口气知道今个夜里是饶不了他了,只得悻悻然的步出了开封府,已然完全忘记要去找展昭要什么说法了。
  中元明月夜,太师府里人声鼎沸,还真别说这里的后花园可不比皇宫的御花园小多少,群臣同乐也不显一丝拥挤。看着这火树银花、美仑美奂的人间仙境真叫人不知该开怀还是叹息,年年都这么真金白银的往下砸,也不见有多大的好处。还不如用来救济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来得好,起码造福社稷万民。
展昭陪着包拯和公孙策刚一进门就被站在门边的柳三变和欧阳修抓个正着,眼睁睁的目送大人和先生离开,留下等这二位赐教。
  “展大人,前几日的词你可体味出什么来了?”柳永生就是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人,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就直接挑眉勾唇的等人回话了。
  “想是两位提醒展昭记不得前尘往事辜负了有情人,在下的确对不起丁姑娘。”听他前半句两人还面带赞许的点头称是,可一听后话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挂不住了。
  “你……你真是……”柳永伸着手指着展昭一张利嘴竟吐不出一句整话,最后满腹牢骚只化成冷然轻哼,拂袖大步离开面上甚是阴晴不定。
欧阳修年纪较长修为也饶是要好一些,表面隐而不发,斜着眼打量了下展昭,半晌后云淡风轻的说了句“真是个呆子,连负了谁都闹不明白也能愁成这样。”便循着前方三变淡灰色衣袂飘摆方向而去,身上墨绿的衣衫仿佛要与周围的阴影相融。明明置身于一片灯火通明之中展昭却觉得天昏地暗,欧阳修轻轻的一句让他顿感无力。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有些知觉,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爱到刻骨的人,也明白那人绝不是与他有婚约的丁家小姐。可他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敢去触及那些念头,只因每一次他思及就会感到浓重的疼痛和悲哀缭绕于心头,痛苦而绝望的感觉直觉的让他想去逃避。他曾经想到过,那场刻骨入肉的爱也许有一个虚妄而残酷的结局,所以他不敢去找寻以往的自己,只好怯懦的彷徨止步。
  晕眩的感觉侵袭而上,展昭不可控制的脚下虚浮几乎要摇晃起来。正在这时身后有人拍上他的肩膀,爽朗而温厚的声音响起“真巧啊,我和夫人正找你呢,不想这就遇上了。”
  展昭回身见面前立了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磊落正气,用一个长辈的和蔼目光看着自己,立即拱手作揖“展昭见过杨元帅。”来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天波府杨六郎,杨延昭。
  “也不是朝堂上用不着多礼,其实是我夫人和媳妇有话说,我不过给她们跑个腿啊。”感受到杨延昭的明朗展昭之前的一身抑郁也不见了踪影,只是听了他的话心生疑惑,柴郡主跟穆将军找他做什么?
原来柴郡主和穆桂英不为别的是奉了佘太君的命专程为了丁月华而来,这丁月华怎么扯上了天波府呢?这件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那天穆桂英在汴梁大街上撞见一群恶霸欺凌一个穷苦老者,当下火从中来出手教训。正好在她出手的同时有一个人跟她一块儿动的手,那个就是自诩女侠的丁小姐了,这一来两个不输男子的巾帼英雌意气相投。互相说了些话竟有相见恨晚的感慨,立时就结成了姐妹。
  再后来月华去到天波府做客,人人见他聪慧可爱又利落大方,都可心的喜欢它,特别是老太君就象是多了个孙女似的。正巧杨延昭听她说是茉花村丁家的人一下子反映过来她就是展昭订了三年多还没娶过门的未婚妻,立即询问果然如此。杨家少夫人穆桂英性烈如火,听说她订婚三年不得入门只道展昭不通礼法,登时决定要为好妹子讨个公道。这不,中元节的群臣宴就是最好的机会了,然展昭失去记忆的事并没有向外张扬,天波府就恰恰是不知晓的。
  眼看展昭被带到了跟前柴郡主刚想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截去了话头,心里暗骂这个冤家怎么那么会挑时候来捣乱。
  “柴妹妹,你们唱的是哪出啊?”懒洋洋的调子让人窝火,杨延昭看着妻子的反映果然也很头疼的样子,偏偏是她来凑热闹。
  “长公主!”展昭的语气有些吃惊,雪姬听他这么叫皱了下眉,这什么口气?我会吃人还是怎么的,吓成这样。不理会杨六郎夫妇询问的目光,拉过不明所以的展昭低语,“玉儿好象醉了,我抽不开身你过去瞧瞧。”说完直接把人往外一推,再旋身挡住面前天波府的三位。
  “我找他有事儿!”
  “柴妹妹什么时候搭起姻缘来了,怎么不跟姐姐说一声?”脸上带着浅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让人觉得空气里都有着压迫的寒冷。柴郡主看她这样心里没了谱,她明知道我为了月华而来却拦我,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我看月华一个女孩子这样也挺让人舍不得,加上又是太君的交代,我自然怠慢不得。”真是的,这展昭的婚事犯了她哪条规矩了,认识那么久今天竟然拿气势来压人。
  “老太君那里我负责,这事儿你们别管,交给我这个知根知底的来办最好不过。”竟然是不容拒绝的态度,柴郡主立刻明白面前的人是铁了心了,不然她断不会用那么不客气的调子。
看他们无意再插手,雪姬客套了几句就说“下次登门拜访”随即抽身离去。看她悠然的背影一直都没开口的穆桂英按奈不住的问身边的公公婆婆,“我们真的不管月华妹子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柴郡主拍拍媳妇的手以示安慰,转头看着身边的丈夫相视无奈一笑,赵雪这人二十八年不见除了张脸就连脾气都跟小时候一样,真不知该为她的不受世俗捆绑感慨还是欣慰。
雪姬找到自家孩子的时候他正挂在展昭身上,还不安分的要抢人家手上的酒壶,累的展昭手忙脚乱又要防着他不让他抢到酒又得护着他不摔倒。而在他们身边的是明显看好戏的柳永和欧阳修,两个贼小子,玉儿不过是一回来没去找你们只知道缠着某只小猫你们就故意灌醉他玩儿啊?待会儿好好收拾你们,先解决小老鼠再说。
  “娘亲……你看这猫多坏,不给我酒喝,我要喝嘛!”还好还能认出人,打个手势叫来了一直跟在暗处的喜妹,吩咐她帮着展昭送玉堂先回开封府。送走了醉的不成人形的小耗子,走到两个快磨成了精的小子面前,“来,陪我喝两杯。”不是吧,柳永和欧阳修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玉堂可是说过长公主是千杯不醉酒当水的人。陪她喝,那他们不就得醉死了,不死也要宿醉头疼欲裂,这下是完了。
  胡喜妹缓缓的赶着马车,想到车里两个孩子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不清不楚的日子哪天是个头啊!
  “猫儿,再跟我喝他三坛子你敢不敢?”展昭搂着动个不停的白玉堂生怕他坐不安稳到时候滚来滚去的,磕着碰着了外面的喜妹可饶不了他展某人。又听他这么说,好笑的开口“不敢,展某已经醉的不行了,甘拜下风。”还喝,再喝真醉死了。
  “呵……你个坏猫不老实,你看你哪儿象是醉的不行了。”一边说一边支起身子,一手搭上面前人的肩膀,几乎是贴上了对方的脸在说话。
  看到那桃花似的醉颜凑在眼前,展昭心里象擂响了成千上万个小鼓,跟团乱麻没两样。心虚的别过头却惊觉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慢慢的下移最终贴上了心口,不解的回过眼看他对上了一双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的眼睛。哀痛入骨的眼神,这是展昭跟白玉堂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绝不相信会出现在他眼里的神色,他可以生气愤怒也可以神采飞扬,可是不应该,这种近乎绝望色彩毫无生机的眼睛不应该是他白玉堂有的。
  “猫儿……我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的那颗心在哪里,那颗会念着我爱着我的心它在哪儿?”展昭看着他,之前还明艳的脸上此时了无生机,似有晶莹的痕迹沿着光洁的脸颊划过,茫然空洞的眼睛眨也不眨执着的盯着自己,却不知道他究竟看不看得见自己。展昭觉得自己慌乱了起来,他感到现在只要能让面前的人恢复他的飞扬和生动,即使立刻要了他展某人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象是受到了蛊惑,心疼的欺上他散发着醇厚酒香的丰润唇瓣,让两人的气息缠绕的不分彼此,温柔的游走过他口里的每一处,贪婪的汲取只属于他的香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却觉得这种感觉如此美好而熟悉,却直觉的感到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和自己的忧愁烦乱。
  放开几欲窒息的白玉堂,展昭觉得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不连贯的画面,眼前一黑却是失去了知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甜腻味道,让本就昏昏沉沉的白玉堂涌上一阵浓重睡意,坠入了一场黑甜的迷梦。
  马车外,胡喜妹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有些不解的望着面前的清俊男子,“杨戬,你……”只来得及叫出那人的名字就睡了过去,瑶池金母从昆仑山带走的“迷梦”果然厉害。




十四、东西殊离   金剑轩辕

  完全形态的啸天犬背上伏着一蓝一白两个人,站在它身前的俊挺男子手里拎着一只拼命扑腾着翅膀的小雉鸡。一进自家前厅就看见这副场面料是雪姬心中有点底也禁不住掩嘴轻笑出声来,这小子怕喜妹胡闹碍事竟趁她昏迷将她逼回原形,日后可有的瞧了。
  “您该知道杨戬的来意吧。”话里有肯定的语气,他不信她会料不到。
  “知道啊,所以我还纳闷真君怎么还不把我家小子献上去复命呢?”小毛孩子一个还想让本座开口,你还嫩点儿。
  “我迷晕了他们不是为了做戏给跟来的太白金星看嘛,这不他前脚刚走我就登门谢罪来了,我这次可冤枉大了。”别玩了好不好,杨戬心里急的厉害,他从头到尾只记挂着一件事可不想误了。
  “那件事我也可以帮你,日子本就到了你的混帐舅舅还捏着不放威胁你,不过你不开口我动不了手,仙界的事摆在台面上的我不好插手。”说好了关两千年的,女娲妈妈亲自下的旨都敢违背,张自然如今真是本事了。
  “烦请殿下解开我额上神目的封印。”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戬面上无法抑制的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他已经忍太久了,当年他肉身得道之时念在血缘亲情一时错信了玉帝,让他用天命轮给自己的神目加了一道封印。可到了如今他竟然用母亲来威胁自己,让他干这么些伤天害理的混帐事,他如果真听了他的娘到时候出来了都不会认他这个儿子了。
  “神目一开你可就正式脱离三十三天仙界了,你考虑清楚了。”其实雪姬也是当娘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孝顺如他的答案,怎么能料不到他的心。
  “为解桃山上的禁咒,戬儿不惜一切代价。”他只恨自己愚蠢,说什么为仙界效劳能为母亲减刑,不过是想有个助纣为虐的帮手。一想到母亲在桃山之下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次五雷之刑他就心如刀割,救不了娘的仙人虚名有什么可稀罕的。
  “你这么孝顺,慕莲她一定很欣慰。”想到慕莲她就忍不住冷笑”仙凡相恋,不容于世”亏他撒得出这么个弥天大慌。女娲是会因为“仙凡”之别就关慕莲两千年的神吗?如果不是慕莲自己为洗那人的罪孽替他分担些哀苦何需受五雷轰顶之苦。
  张自然封印杨戬的神目并不只是为了控制他,他更多出于恐惧,恐惧看到那额上的眼睛真正的模样,犹如一块暗红的宝石流光中好似血液,伴着禁忌的血红奔泻而出的力量岂是一个人类父亲所能给予的。看着那眼睛就无法不想起那个狂傲男子,愤怒而疯狂的在紫辰殿当众顶撞爹爹,雪姬心中划过苦涩的哀叹。叹他的偏激冲动让他看不清一张即将束缚手脚的迷网,叹他盲目的无法挣脱不公的命运。堕天成魔的高傲神明,他是造成人间炼狱而被诛杀的魔鬼,他同时也是对慕莲深情不悔的痴儿。蚩尤,洪荒的年代里被描绘成罪孽与天劫的名字,杨戬父亲的名字。
  追溯着遥远记忆的同时雪姬的左手祭出八卦,翠绿的光芒化做游龙盘旋笼罩,直冲杨戬额间与一张细密的赤金色小网对抗。半柱香光景,两道光芒俱散,一片绯靡血色随神目张开倾泻而出弥漫笼罩住整座府邸。
  “救出你母亲把她带到琉璃宫给凛照顾,你回我跟前来我还有吩咐,日后既不再位列仙班就回归神界吧。”本来你父母都是神界中人,何苦要做什么绑手绑脚的仙家。
  “遵命。”简短的一句利落的行礼之后,反身命啸天犬放下背上两人,立即化做一团白光冲天而去。
  看他匆忙离去雪姬却想到这一夜之间桃山崩倒又会让世上有多少风流传说,不过多年后当她听到“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时还是不禁笑叹世人终究不敢直接说玉帝的不是。却叫杨戬成了恶人,可世人这谎也委实说的可爱,刚生下儿子就被关起来的慕莲要怎么生出个小女儿呢?就好象在明摆着说,这个故事在骗人,实情不是如此一样。
  脚边的小雉鸡不安分的上下扑腾,雪姬一抬手替她解了法术并未再多关心忿忿的盘算如何以牙还牙的喜妹,旋身将目光放在东倒西歪的陷在椅子里沉沉睡着的两个孩子身上。杨戬这次下凡是一个讯息,一个透露出玉帝准备孤注一掷大干一场的征兆,虽然按自己的计算不会出什么大纰漏,可终究不能完全的放心。沉思片刻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嘴里低吟起远古的秘语,手中赫然出现三个浑圆的光球。手腕轻转将光球分两个方向推出,只见一团金光没入展昭的身体,另有青、紫两色消失于白玉堂身前。
一旁本独自的生气的喜妹回过神正看见光球隐没,不由得大声惊呼,“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呀?那么霸道的神器少主子他们凡胎肉身的受得住吗!”
  “东西殊离,东王公殊绝掌风,西王母离落司雷。虽说是厉害霸道不过断断不会伤了我儿,眼下身为凡人虽不能运用自如但也能保护其不受外界伤害。至于轩辕剑,展昭他一身正气应该驾御得了,不过这柄剑向来高傲恐怕是要让他吃些苦头的。”轩辕剑会听命于正直的灵魂,从它沾了蚩尤血解开父亲的咒印后就不服从黄帝这点就可以看出,为了打败炎部而牺牲自己的女儿做祭品的人没有控制这柄神剑的资格。爹爹一开始将它赐予轩辕氏不过是要顺应天道解脱入魔已深的蚩尤,当年也曾埋怨过父亲的冷酷无情,如今自己执掌八卦维持自然力量的平衡才尝到那份身不由己的痛苦。
  “主子,喜妹听说殊绝和离落是伏羲陛下用同一块白玉精髓铸造的,是不是真的?”喜妹好奇而充满活力的声音让雪姬离开了无奈的思绪,暗自欣慰自己身边这样单纯的孩子多的是,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呢。
  “的确如此,父亲以同一块原料创造了这两大神器。殊绝是一柄莹透润泽的白玉扇,东王公执扇起风犹如翩然起舞;离落是一张镶嵌着七色宝石的精致面具,西王母佩带它时掌握九天雷鸣,瑰丽而魅惑。清淡的翩然和浓丽的魅惑契合而辉映,让人失魂落魄。”也许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是一种奢望,玉儿如今已为凡体自己的愿望许是注定要落空的。
  “主子,少主他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
  “你送他们回开封府,包拯他们知道怎么做的。”喜妹看着雪姬温柔的微笑心里一阵打鼓,感觉不对,这感觉不是主子的。主子的温柔是明净如水不掺杂质的纯然,而现在她周身的柔和里有忧愁和哀伤,忧郁而无奈。这种温柔喜妹也是知道的,它是不属于自家主人的而是伏羲陛下的感觉,让人心疼的温柔。喜妹有疑虑但是她不能问,那样的举动超出了她的本分,甩开一阵郁郁的感觉照着吩咐将展昭和白玉堂送到了开封府。
  展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向来的全勤记录这次可是破天荒的没了。没怎么喝酒却似宿醉一般头疼,揉揉额角他突然如木头一样呆住了,因为他记起了一件足以震撼他所有理智的事。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马车里自己的逾矩行为,真是要命,他竟然吻了白玉堂,脸上不由得一片红热。而更让他觉得尴尬的是他竟然觉得那一吻的感觉该死的好,让人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头。陡然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展昭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莫不是真的疯了 ,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
  “大懒猫,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我替你忙了一上午了还不快起来给白爷爷作揖道谢。”人没进门就喊开了,一句话嚷完正好踢开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展昭看昨晚醉的稀里糊涂的小老鼠一派神清气爽多少有点气闷,怎么好象喝的不省人事的不是他白玉堂倒象是自己了。
  “喂喂,你发什么呆呢。”正在气愤的展某人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不可抑制的思绪又飘忽了起来,尴尬的别过头不理人。
  那边白玉堂看他这奇怪的模样也想起了昨夜的事,当时自己是真的喝多了也不知怎么就跟他说了些莫名的话,想到自己竟然对着展昭大念白头吟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谁知道这只笨蛋猫中了什么邪,竟然直接给他亲上来,真是坏猫失了记忆还那么会欺负人。
  “色猫,下流猫,你给我停住,不准再想昨天的事听见没有。”大声指责仍然反映不过来的展昭之后立刻转身一溜烟的跑了,速度快的好似运起了绝顶轻功。展昭听他的责骂加上看他离去时通红的耳根更加不知所措,他是该听话别再想了,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就在刚才,看到一直通红的可爱老鼠他竟然想楼进怀里好好逗弄一番,莫非他展某人的正人君子形象真是伪装的不成,难道自己失忆之前是个登徒浪子?总之,展昭现在既困惑又迷茫,连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搞不明白了。
  展昭本就乱可惜老天显然嫌他还乱的不够,这不才匆匆用过中饭开封府衙门前鸣冤鼓大响,待包大人升堂看到堂下所跪之人惊的连惊堂木都忘了拍,那个衣着华贵,富态雍容的老妇人不正是展昭的“未来岳母”丁老夫人吗。稳下心神的包拯约莫猜到丁老夫人的来意,跟公孙对了个眼神对方也是一派了然,堂上展昭立于右侧神情有些疑惑,堂下四大校卫立于两侧也摸不着头脑。反观白玉堂轻松自在搬了张椅子坐在公孙先生身边手里还提着一串紫玉似的圆润葡萄好整以暇的一颗接着一颗,明摆着看好戏的模样。
  “老夫人击鼓鸣怨究竟所为何事?”与平日审案相比包大人今日算得上是态度和蔼了,想她一大把年纪为了自己的女儿走到这步也不容易。
  “老生状告金华白门赵氏,包大人可能做主。”她此语一出堂上众人皆惊异万分,包拯和公孙策本以为她必定是要寻展昭麻烦,气他三年未娶丁月华过门。怎么想到她竟然是要告那位不好惹的主儿,一个忘了继续问,一个提着笔犹豫要不要继续记录。本来惬意无比的白玉堂放下了手里的葡萄用不解的眼光打量着丁老夫人,这丁家的老太太是从不知道展昭不肯娶丁月华的原因的,他们家三个小的知道她脾气特意瞒着呢。如今她来告娘什么,就算知道了也该告他白玉堂才是,扯了娘出来做什么?
  “老夫人为何要状告殿下?”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包拯为难的看着丁家老夫人,心里寻思着那一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让人把她告上开封府来了。
  “老生告她以权谋私、仗势欺人,随意干预我家丫头和展昭的婚事。”其实丁夫人眼下也是又火又纳闷,她是刚才在客栈无意中听到了穆桂英给月华道歉说什么“本想帮忙妹妹可谁知长公主不知为了什么缘由阻止,他们杨家无能为力,还请妹妹见谅。”丁夫人的脾气火暴是出了名的,当下也没进去问自己女儿,也不告知两个儿子直接就只身上开封府来了。所以其实她还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是见不得人家欺负她家丫头,也不去想为什么白家的夫人要干涉他们家的私事,这种事交给包黑子就好了。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老夫人不要太武断了。”安抚为上,现在展护卫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先想办法混过去再讲,包拯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事情变的太复杂可惜人家却不一定肯。
  “什么误会?老生亲耳听见天波府的少夫人讲的,人家穆将军会故意胡说不成?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干这种缺德事,她一个外人就算是身份显赫又如何,怎么管起人家的家务事来了!”她们家月华岂能随意被欺负了去,不管怎么说今天开封府和展昭不给她个说法她老婆子就耗着。
  “住口,念你是长辈才忍你到现在,白玉堂面前绝见不得别人侮辱我娘声誉。”缺德事?那些该用在你丁家身上才对,联手欺骗一只笨猫弄出个荒唐的婚约现在还有脸编排我娘了。我管你丁老夫人是否知情,没管好自己的子女和下人也算是你的过失。
  “白小子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亲娘,不过是你爹的续弦罢了,叫声夫人是尊重说实了只该被叫声姨奶奶的。也真不明白了,好好的金枝玉叶喜欢给人当填房的。”被白玉堂喝了一声她老人家的火气又更厉害起来,一时控制不住虽无恶意说出口的话却是难听了些。
  “丁老夫人,本府请你自重。”惊堂木拍的脆响,包拯威严的警告堂下的老妇人,即使是心里有怨可到底不能越了规矩。再说要再不出声喝止那边的白玉堂估计真要闹起来了,到时候他可没本事能收拾的过来。
  其实现在堂上这种局面最尴尬的就是展昭,他想开口有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前自己重伤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他有什么立场开口。三年来他不曾跟丁月华完婚是因为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完婚他日后会后悔,眼下听丁老夫人的口气长公主应该知道自己不肯跟丁月华完婚的原因。可是自从见面以来那位殿下都没有提过一星半点,甚至表现出一种从前不曾相识的态度,就是这种态度让他犹豫了,没敢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任何人。
  当展昭从他自己的思绪里回转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整个大堂之上太安静了,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堂下的丁老夫人,只见她如凝固了一般动也不动甚至看不到胸口的起伏,自己身边的包大人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仍是一脸严肃的警告神情。惊异中突然慌乱的想到整个凝结了的公堂上好象缺少了一个白色身影,焦急的想要迈开脚步才发觉自己的浑身也好似被定住一般无法行动。动了动嘴巴却发觉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口,就在他的神经绷到了至高点的时候一丝微带着鄙夷的滑腻声音如冰冷的毒蛇扭动着钻进耳里。
  “不愧是紫微星君啊,我夫人的两仪阵也不能完全定住你,还有意识嘛。”转动眼珠望向声源,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那黑衣之上竟是用金线细致的绣着从头到脚的一整条五爪金龙。不过展昭来不及对他的服饰吃惊,因为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个男子的身上靠着的正是刚才自己遍寻不见的白玉堂,看样子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心很慌,很害怕,是自己从没有过的那种害怕,展昭突然发觉自己对于失去白玉堂这件事似乎有着自己都预料不见的恐惧。
  “群星谱,帝星陨;冲霄楼,铜网阵。”一句话,只这一句话就让展昭头痛欲裂,面前闪过一双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快乐的,哀伤的,冷漠决绝的。一片耀目金光里看到那个男子带着白衣的人儿消失不见,心里有个空洞逐渐开始填满。终于熬不住疼痛的展昭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他的周身有温暖耀眼的金色光芒包裹,如同守护。
  带走白玉堂的正是玉帝张自然,他看到展昭身边的金色光芒脸上有阴狠之色闪过,本以为强行解除他两世的记忆封印会让他一介凡胎受不住的销毁。没想到该死的小公主把轩辕剑都送了他,竟然大方到这种程度。算了,一个凡人有神剑也没大用处,下次再除掉他也无所谓。
  公主府之外胡喜妹颤抖的几乎要跪倒在地,她从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喜妹没见过冯夷却见过,虽只有一次也算是够了,所以冯夷平静地看着他们面前沧桑落拓的男子,赞叹他的本事。能让雪姬几十万年的生命里唯一的两次火气都对着他发,怎么能不算本事。而这个男子正用一支金色神箭瞄准着自己,冯夷也笑自己的有本事竟能让诛神天箭第二次瞄准自己。
  “很好,你很好,竟然威胁我。”语气很平静可是越来越盛的气息却让喜妹想哭,天呢,要是主子失控了她会不会第一个被殃及池鱼。
十二支诛神天箭九支射日,一支射去河伯冯夷的左眼,只余两支。有八卦护身的雪姬不畏惧神箭的威力,可是其余的上古神明却视其为克星。他本不想威胁谁,可是张自然把他放出来自己就欠了他一份情,更何况他想见她,被关了万年仍想见她。常仪,你可有听见我无时无刻的呼唤,这一次我要听你亲口说你为何不爱我。




十五、世间万般皆为情

  “上主……”展昭悠然转醒之际望见立于身边的人低低地唤出一声,犹如穿越了绵长纷繁的声音不见真切。雪姬一如以往的平静微笑,没有责难也不见悲伤,神情温柔地让展昭以为方才大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一场噩梦。
  “你选哪个?”犹如冬日里雪花飘落的声音响起,展昭感叹她难得对自己的温柔,是已经不将他当外人看待了吗?
  “臣愿做展昭。”他不稀罕被重重枷锁包裹的一席仙位,放弃了千年的修为和仙籍换来的羁绊与幸福他怎么会再去亲手毁了。
  “我给你三天驾御住轩辕剑,只给三天。”这已是我所能容忍的极限,三日后若你无所成,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把玉儿带回来。
  看着她离去背影里的隐忍和决断展昭在心里说了声“多谢”,在他脑中奔流的汹涌记忆已经平息,这也是上主的功劳。上一世的,这一生的所有曾经被深埋的起来的记忆都清清楚楚的印在心里,而失去了记忆以来的这些日子也清晰的被刻在骨里。每一个他都是自己的爱,自己的劫,自己的痛,早已融进了灵魂再也分离不开。

  “呆子,你不死你父亲如何下定决心反商……”笑容苍凉的寒玉在伯邑考眼里是只是一只修成人形帮着妲己胡作非为的小妖精,他本该恨他却无法控制的被撼动了心。
  “呆子,我陪着你不好吗?”明快的笑语衬着脸上狡然的慧黠,那时误以为那只小妖终于迷途知返,在为“刚得道的小散仙”庆幸的同时,中极紫微大帝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深深陷了进去。
  “傻瓜……我若是不这么做……难道……难道……要让你去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不成……”散去万年修行仅仅能勉强护住神魂的寒玉无力的靠在自己怀里,已经知晓他真正身份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拥着他、守着他直到雪姬从冥想中醒来为止。那时怀里的人近乎透明的身躯和毫无杂质的欣慰笑容印成了紫微星君心口上永远的伤。

  “猫儿,上来喝一杯如何。”白衣少年见驾受封的前一夜,月下有蓝白身影邀月对酌,那一刻展昭曾希望会就此成为永恒。
  “猫儿,白爷爷不准你死,听见没有!”重伤昏迷之前第一次看到好似水晶的晶莹自他眼中滚落,滴在自己的心口上一般,那么美却那么让人心酸。展昭就此发誓一生都不再让那人落下一滴泪,他要他惟有快乐。
  “白玉堂成全展大人。”冷月清辉下离去的身影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悲哀与决绝,刚才说话时的脸苍白而冷冽,这一切都让展昭痛不欲生。却不想这样的分离几乎铸成终身的哀痛,逼至天人永隔的局面。
  “……我要的那颗心在哪里,那颗会念着我爱着我的心它在哪儿?”曾发誓不再让他留泪却失言了,自己失忆后给玉堂带来的伤如今象一柄柄尖刀狠狠的扎进心口。上主给的惩罚真的很残忍,甚至连她自己都要去忍受那份残忍,若是玉堂忘了他自己再怎么痛都是应得的。可却偏偏要让自己最珍视的人受到这般折磨,有多悔,有多苦简直要让人疯狂。

  可现在不是让他缅怀过去沉浸于悲哀懊悔之中的时候,他必须忍耐,一直忍耐到亲手带回他为止,忍耐到自己能用一个天长地久来弥补他为止。等他的玉堂回来之后,再也不放开自己的手,再也不去说什么独自承担一切的傻话。日后无论遇见什么,面对什么都是他们两个人的考验,两个人的未来和幸福。少了谁另一个都无法独活,这一次,作为展昭的自己是真正的参透了,看清了。
  展昭步出房门时才发觉丁老夫人仍未离开,此时正拉着面上全无表情的雪姬自顾自的喋喋不休。想想这终究是自己造成的麻烦抬脚欲上前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臂膀,跟着眼前就是一片七彩流光,转瞬间流光不见竟已到了开封城外南郊的竹林之中。冷冷的看着将自己拉来的人,展昭本来并不想如此无礼但饶是脾气再好的人看到曾把自己剁成了肉馅儿的帮凶脸色都该好不到哪儿去。
  “胡姑娘这是做什么?”他正要解决丁家的乌龙婚事怎么这也要插一杠子,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主子说了,那些个闲事她解决了就好,你只管好好的练你该练的工夫。这不,帮着你练功的都早找好了。”顺着她的话尾一道白芒从天而至,英挺清俊的青年不是杨戬又是谁。
  “真君……”天界神将的他竟然也背叛天庭了!这样一来玉帝身边岂非无人了,即使离开了仙界这么些日子他也清楚会跟着张自然趟浑水的仙家可不多。
  “你本是人神,现在原神里又没有仙家修为,量轩辕剑这上古神器也不是你能在三日中就降伏的。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里我会帮你把轩辕剑的神力引进你的原神里,到时候能不能制的住它就靠你自己了。”谁让神剑封印开启的是自家老爹的血,害的他成了勾出神剑力量的最佳人选,主子也太会使唤人了一点。
  “那事不宜迟,开始吧。”上主果然是口硬心软,说让他三日里自己想办法却早就有了安排。若是如此也驾御不了这柄轩辕神剑他展昭就真的没有资格再去争什么了。

三十三天外     天上天
  白玉堂看着跪在面前口呼少主的瑶池金母心中厌烦,这群混蛋为什么唤醒了自己前世的记忆,这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该死的,自己只有神魂和记忆却没有多少法力,天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运起了清心咒让心绪平静下来。
  “带我来干什么?要杀我在开封府大堂上给个痛快的不就是了,费那么大力气带我来天庭做什么?”掠过始终跪着的王母对着刚踏进门口的张自然冷冷发问,一脸冷似冰霜的表情却让来人的眼里划过一道一样的光芒。
  “以前只一味想如何杀了你却从未好好的看看你,不想今日难得想亲自直接了结了你却下不了手了,我从不知道你的眼睛竟跟她这样相象。如今,我又不想杀你了。”一边说着张自然同时用一种毒蛇紧盯猎物的目光紧紧缠着白玉堂,看得白玉堂一阵厌恶恶心直想挖出那双阴毒贪婪的眼睛。
见他不说话只拿一连厌恶的表情瞪着自己,张自然没有生气反用一种带点欣喜的情绪用着他独特的滑腻语调开了口,“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你叫了那么多年娘的人一直都瞒着你多少事。”
  “哦,还请指教。”白玉堂没有发怒却转而笑了,笑的极灿烂犹如破冰的春风吹开了刚才的满室冷冽,但若是了解他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他怒极的征兆。
  玉帝没有开口只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隐藏着一丝残忍的立在那里,一直跪着的王母没有起身但她抬起了头,仰面的看着白玉堂,满面真挚动容,“少主,她不是你娘,你娘是……”
  “我母亲是昆仑西王母,父亲是蓬莱东王公,你是不是要说这个。”轻巧的口气打断瑶池金母,心情大好的欣赏面前的一对混蛋夫妇脸上挂不住的抽搐表情。想用离间计,两个自做聪明的家伙,娘她从来不说谎,更不会欺瞒身边最亲的人,那些事我从来都是清楚的,比谁都清楚。
  在白玉堂冷傲、贵气的眼神下他面前的这对夫妇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应。瑶池金母被这无情、冷冽的目光震慑的不敢动弹,一身的冷汗,一如当年在西王母严厉的神色中逐渐脱力一般。玉帝却没有这样的感觉,看着那目光中毫不掩饰的不屑以及上位神明独有的优越高洁他只觉得越发迷醉醺然起来。
  仿佛受到了诱惑般向着面前清冷的人伸出手却不期然的撞上了一道青紫流光交织的壁障,触上光壁的手立时划开一道道血口子伤口边缘一片焦黑犹如雷电灼烤。
  “东西殊离……”看着自己伤势严重的右手张自然口中喃喃低语,其实他喜欢离落灼伤给予的刻骨痛楚,只是若没有殊绝相伴他才觉得真正完美。
  “少主,你怎么能……”惶惶然的开口,睁大的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意味。
  “闭嘴,不过是我母亲身边一个卑贱的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打断瑶池金母未完的惊呼,毫不留情的呵斥她的无礼。白玉堂从不曾轻贱任何人,即使是风月场里的姑娘他也不曾看轻,更是怜惜她们的身世,可他今天却是破了戒了。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开口叫嚣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母亲西王母的丫鬟,而是为了她多年来所毁坏的母亲的清誉,更是为了他如今还想侮辱娘亲离间他们母子感情的这份险恶用心。
  “没关系,那么我们就等殿下心情稍好再来拜访了,此间殿下可以到处随意逛逛。”张自然并不介意手上的伤,还貌似温厚的提出建议,孰知这张嘴脸在玉堂看来有多么可恨。
  “逛逛?横竖我逛不出这间偏殿,你倒是费心了。”瞪着面前笑的无赖的天庭统治者得意的背影他有点怨恨自己眼下的无能,还好用神器伤了他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尊心。死老头子你等着看吧,上古神器的伤可不是那么好治的,看来自己还是有两天清净日子可过的。
  张自然和瑶池金母决想不到雪姬此刻正在广寒宫悠然的喝着茶,与他们不过只一个天庭最南一个天庭最北的距离。想不到是因为他料不到到了眼下这步田地雪姬上了天庭还能心平气和的不来寻自己算帐,忍住火气不跟他来个正面交锋。其实不止他想不到,上古遗神里也有想不到的如今正烦躁着呢。
  “你们还在这儿喝什么茶啊?还不快去救小寒玉!”一脚就踹开了广寒宫的大门,除了向来火暴脾气的火神祝融可就没别人了。
  “我怕自己忍不住杀了张自然。”并不抬头看火气正盛的祝融仍是懒懒的啜着杯中的香茗,声音是出奇的平静,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除了正在发火的火神外的其他在场诸位都胆战心惊。
  “怕会忍不住那怎么还那么大意,让他们把小家伙捉去了?”火神的声音拔的更高,不是无所不能嘛,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我知道张自然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却不曾想他竟是已经丧心病狂了,竟把后羿放了出来……
”说话间迅速瞥了一眼对面的常仪,见她一瞬间搂紧了怀里九尾狐形态的妲己便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真是冤孽。
  感到她一闪而逝的杀意冯夷抢在了祝融之前开口,他突然觉得心头乱的慌,“你再把他关进去就是了,别做的过了。”
  “那自然。”微笑着回应冯夷的不安,雪姬表面上云淡风清心里却另有打算。这一次怎么能那么轻易放过他,很久以前就对自己说过,他后羿最好安安份份的甘于囚禁,不然要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定要这世上再没有他的一点痕迹。雪姬不求别的,她只要后羿飞灰湮灭、不得善终。

开封城外     南郊竹林
  金色的光芒和银白的光辉不住的碰撞,整片竹林被强大的劲道震地狂舞,竹叶“沙沙”疾响不绝,更有细嫩竹节撑不住的断裂。一声惊天巨响后一切归于平静,待竹叶舞动停止只见林子中心无一棵竹树,十丈方圆的空地上两个英挺俊逸的青年气喘吁吁的对立着。
  “展昭,三日时限已到了,我不得不承认你做的不错。”杨戬清朗的声音里有着赞赏,没想到前世里一介文士的紫微星君如今竟有这般本领。
  “可惜展某终究无法完全掌握,眼下只能做到将轩辕神剑的力量引到巨阙之上,却不能让轩辕金剑显形。”到底要怎么才能办到,是不是缺了什么咒语之类的,展昭很焦急,只怕自己现在的力量救不回白玉堂。
  “展兄现在只是凡人,前世也是人神,要驾御一柄上古神明的神兵有这样的成效已经很不容易了,何需自责呢。”只是短短三日饶是他杨戬天生自负也不敢保证能做到这一步,更何况他展昭一介凡胎。
  “虽说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本座就再网开一面带你一道去吧。”珠玉似的嗓音和着一身飘渺白衣从空中翩然而至,雪姬的面上带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这个傻小子三日来的确挺拼命啊。
  “展昭惭愧,还不能完全领悟,不过即便如此也定然拼尽全力不辜负上主厚望。”仍是恭敬的态度,即使很久以前雪姬就说过上古神都不讲什么礼数可他的脾气却是难改。
  “看你那么乖就再提点你一次,自己的神器要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力随念动,自然而为不可强求。上古神器并非是什么咒语、法术所能掌控的,全凭自己的心念,让神器跟自己合为一体。”听雪姬这么说杨戬却疑惑不解,忍不住的问,“那雪姨你上次用八卦给我解咒是怎么好象有念着什么的样子?”
  看他一脸疑惑,又见那边的展昭听了他话明显的茫然起来心知不给他们个说法是不行了,“八卦不是我的神器,是我爹爹的,我的呀是这个。”话音才落就见雪姬的身体中有一团莹白光芒流转不止,缓缓的从她的胸口移了出来,原来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光华不绝,正是雪姬的神器冰魄。雪姬这一手也是给展昭做了个示范,到时候能不能完全掌握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三十三天外     天上天
  本以为不用受人骚扰的白玉堂看着面前的落拓男子有着说不出的不耐烦,怎么就不让他清净了,不找个人来烦他他们就不好过不成。
  “后羿,我跟你不熟,你能不能别在我跟前碍眼。”后羿被外公关进时间岔道的时候自己才出生不过几百年,还是个孩子,虽然后来从阴烛那里了解了所有前因后果可是说真的他跟后羿可是没有一点交情的。
  “不行,现在我得听张自然的。”木然的回答,木然的神态,后羿整个人都跟木刻的一般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他给你什么好处?”没好气的瞪了木头一眼,自己都觉得多余,这个人没感觉的。
  “让我日后见见常仪。”木头人突然眼里闪过了情绪可惜白玉堂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见了又能如何,常仪爱的毕竟不是面前这个男子。
  “痴儿,何至如此。”突然怨不起面前的木头,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要说痴,他白玉堂承认自己也是,不过他的痴是因为有一个与自己同心相爱之人,为了他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他痴的无怨无悔。可是你后羿呢?当年常仪心伤之时会与你在一起不过是瞧见了你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你如今亲口问她不过是得到这样的答案,你为何还要痴下去?
  为了你这份痴已经流了多少血又秧及了多少的旁人,你可知就是你这份痴造成的后果才让娘亲她恨你入骨。射杀天帝九子以至伏羲九女殉情,只为了洛神眉宇间与常仪三分相似的神态就将起拐走更射去了河伯的左眼,让终于明白自己真心所爱的洛神以为爱人亡去而以身相殉。失去九个爱女的东帝伏羲本已心力交瘁又闻最疼爱的宓妃遭此变故终于不支,心碎离世。
  回忆着从时间轴里看来的往昔,白玉堂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娘亲一定会杀了你,不留退路的杀了你,你欠下她的是滔天的血海深仇啊!




十六、各自的战场

  “雪姑姑,要救五弟我们也去,您可不能光带上那只小猫啊!”徐庆在书房外听见雪姬与包拯正在商量借人的事立刻想到与几日前不见了踪影的白玉堂有关。于是想也不多想推门入屋,嘴里不住的大声嚷嚷生怕外院的另外三只大老鼠听不见一般。果然经他这么一喊,不多会儿卢、韩、蒋三人也鱼贯而入,满脸急切诚恳。
  “少胡闹,不让你们去自有我的考量,给我安心的待这儿听包大人差遣。”雪姬当然知道他们的担心和忧虑,可那里不是他们能去得的地方。
  “雪姑姑您是不是还怪罪当年我们卖了五弟,那时我们只想着不能把事情越闹越大,不知怎么竟然发了狠心。可眼下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日后要怎么罚咱们兄弟都心甘情愿。”卢方几乎急地老泪纵横,当年他也是不知怎么的就应了四弟的计谋,天知道那时看到面无人色几乎溺死的玉堂,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那事我早不计较了。”这群傻小子,玉儿他都不怨我何苦自己找气受。
  “那您又不让我们一块去,这不分明还是计较吗?”徐三爷向来心眼直,一个想不明白又大声闹腾起来,老大一人楞是摆出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让雪姬是又好气又好笑。
  展昭和包拯看他们如此僵持正要开口解围不想一道气势十足的呵斥先响了起来,“一群混帐东西单会胡说八道,老婆子怎么就不开眼养出你们这帮楞小子来。”踏入书房的老妇人五十岁上下,神清目明、体态健朗正是五鼠的干娘江宁婆婆。
  这江宁婆婆于日前才接到卢方的飞鸽传书说是好不容易隔了三年回来的小白耗子又没了影了,老人家心有余悸立刻起程上京,不想刚进了开封府内院,老远就听见一屋子大老鼠在咋呼。
  “干娘,您怎么来了,这一路风尘的是刚到吧?我领您去好好歇息再细说。”卢方见江宁婆婆到的那么快想她这一路上定是没有好好合过眼,让他不禁忧心。
  “还歇呢!老三那么大嗓门,满口的胡话我还有心歇了?”这群浑小子可气坏了老人家了,才几日不见啊就又长本事了都,如今都学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宁老姐姐莫动气,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老大不小的四人被当成了无知孩童一般对待,一时尴尬的红了脸,何况雪姬摆明了的慈爱长辈模样更令他们无所适从。
  “雪夫人,我开始奶那娃儿的时候慈夫人还在世,当年她闭眼之时我就在跟前,那孩子还不满周岁……”说到了这里江宁婆婆红了眼哽咽不止,这个调皮的小子忒不让人省心,她老婆子一打把年纪不知还要担多少的心。
  “他会完好无损的回来。”雪姬依然很平静,然而就是这样平静无波的话让江宁婆婆放宽了心。自她见赵雪入白家门二十一年来从未见她失过言,但凡是出了她口的再怎么不可思议都会给办妥当,这一次她老婆子亦相信。
  “那好,您尽管去,这四只大耗子交在我手里管叫他们不敢胡来。”抹了眼泪,恢复了一贯的豪迈本色,这么多年白家的事儿她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眼里,有赵雪一句话她绝对能放心。
  “多谢姐姐”看着江宁婆婆身后一脸沮丧的四人,雪姬微微笑了,连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都忌惮三分的干娘,这几个当然是不用说的更怕了。

三十三天外     南天门
  与雪姬、冯夷、杨戬一起站在阔别二十六年的天庭,展昭心中满是感慨,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今日他要在这里亲手了解。
  “今天这天庭倒空旷的很呢,南天门连个守将都看不见。”杨戬的声音里有的是诧异,他才离开多久怎么就变了大样了。
  “截教大庆盛典,碧游宫弟子都随闻仲回金螯去了,天庭不空旷才怪呢。”冯夷在旁边凉凉的接口,不难听出他话里的幸灾乐祸,谁叫张某人平日里倚重禅教了,明明是人家截教在这天庭人多势众嘛,活该。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开眼的。”三人随雪姬冷冽如冰的声音探头望向天门里,但见一俊美少年神将脚踩风火轮,手提火尖枪,肩上乾坤圈,腰间浑天绫,一身明艳鲜红不是哪吒又是谁。而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可不正是托塔李天王手下的三万天兵,这不李靖就立于军前正中呢。
  “得原始天尊令,今日协助玉帝定不放一人进天门之内。”少年的清脆嗓音惹来了一阵清朗笑声,杨戬缓步走到哪吒跟前,颇为温和的望着他,“师弟,天尊他老人家这次好象打错如意算盘了,就让师兄我陪你过几招吧。”话音落的一瞬间杨戬额上神目骤开,霸道的力量随妖异红光一道升起,转眼间三尖两刃刀已经跟火尖枪碰了个火星四射。
  他们斗得神力激荡,地动山摇迫得李靖和他的三万天兵不敢妄动,这样的比斗是他们绝对插不上手的。
  看李靖一脸焦急又不好轻举妄动冯夷心中轻笑,继而带着他天庭皆知的痞子嘴脸冲李靖喊道,“李天王,接下来你怎样?”
  铁青着脸从儿子的战局里回过神,大义凛然道“拼尽麾下三万天兵,决不让三位过此。”
  “只怕这三万天兵再加你一个不够本尊一个玩尽兴的。”豪言壮语乍落十数丈高的半圆形火牢将李靖和他的三万天兵罩于其中,火神祝融一闪身出现在南天门之前。
  火牢中李靖大惊失色,立刻率众天兵同时运起仙法试图冲破这神界真火而成的牢笼,不料三万天兵外加一个托塔李天王竟不能撼动半分。
  雪姬并为对火神和杨戬再做交代,单手拉过身边的展昭直接御风而行,直冲天庭最西而去。他们身后的冯夷银色长发犹如月辉,苍色眼眸如若青空,琉璃色鱼尾已现,俨然显出了河伯真身。
  “这是往瑶池?”瑶池与蟠桃林俱是由昆仑直接移上天庭的,是为仙界最美之地,而展昭前世除了出席了几次蟠桃盛会外并不多涉足。还记得当初自己将赴宴前被那别扭的少年拉住埋怨“不过吃个不正宗的桃子,那么上心做什么?”那时想他许是未被邀请面子上过不去,却未曾想他确是最有资格这么说的,没有西王母的瑶池哪里会有真正的蟠桃。
  “玉儿在流云宫偏殿。”流云宫是瑶池金母在瑶池的宫殿,一群自作孽不可活的东西把玉儿关在瑶池,那里对上古诸神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地方。
  看着流云宫宫门前的瑶池金母和后羿,雪姬突然心情大好起来,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可巧了本座近日心情不佳,正好拿你压压火。
  “冯夷,瑶池金母归你了。昭儿,里面的那个混帐东西交给你了。”言下之意雪姬是铁了心的跟后羿耗上了,冯夷和展昭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的杀意。
  展昭知道现在自己不是对雪姬诡异的杀意介怀的时候,趁着面前无人阻拦登时向宫门大开的流云宫迅速闪身而入。只见他一进门内流云宫二十扇大门同时紧闭,如今展昭人在正厅面前正是笑容阴毒的玉帝张自然。
  “卿家仗着身负神剑,胆子是越发的大起来了。”无关痛痒的打量着展昭手里被金光包裹的巨阙,张自然笑的颇有些得意,没有完全觉醒的轩辕剑是不值得他这个贵为玉帝的担忧的。
  “说笑了,展昭即使没有这轩辕剑亦是要来闯一闯这天宫的。”不去理会张自然语气中的轻蔑,他展昭又何尝不对这个堂堂玉帝心怀鄙夷呢,阴险卑鄙的小人即使身处高位也难服人心。
  “哼……”但听得张自然一声冷哼,手中已有五彩流光凝聚,最终竟然化成了一柄长剑。
  “轩辕剑是很厉害,可惜卿家你火候还不够,孤今日便以这昔日女娲补天遗下的五色石所铸成的‘天眷’来会上一会。”一边说着一边舞起五色流光之剑直刺展昭面门,那边展昭架起举阙,刹那间流云宫内如钟磬鸣响之声不绝。
  被轩辕剑神力倾注的巨阙和五色石所成的天眷本不相上下,奈何玉帝万年道行而展昭只是靠了神剑的力量在体内支撑,几个回合下来神力碰撞激荡展昭明显吃力的多。反观张自然一派志得意满,三天,短短人间三天他早就猜到神剑不可能觉醒完全,只是不明白外面的那位是存了什么心还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凡人有驾驭金剑之能吗?
  就在展昭处于劣势之际,偏殿里响起了悠扬琴声,好似三月的春雨沁入心脾,就这么淡淡然的混入了满室杀气之中。张自然本杀性正烈,被这时钻入的琴声一搅和生生的乱了步伐,一记记杀招都减了七分杀气,有些气势不足起来。本来这样的曲子就不适合比斗之时弹奏,清越悠扬让人把斗气都卸了下来,可是张自然对面的展昭却恰恰相反。当内室琴音响起时他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大盛,斗意也越发浓烈起来,一招一式里巨阙周身的金光越发明亮,剑气凌厉异常,舞动之时如有烈风破空之音。
  一曲终了巨阙金芒大盛直叫张自然晃的睁不开眼,下意识的举起天眷挡在身前,金光扑面之间但听得一声断金切玉的脆响,下一刻补天的五色石神剑已经断成两截摔在了地上。玉帝惊恐的朝展昭望去只见那温润男子的手中已不见了巨阙,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隽有古朴雕纹,内蕴灿目金芒的黄金古剑。
  该死,轩辕剑真的觉醒了,玉帝想起刚才与之相斗时的情形,心里一阵冷笑,甩手霸道掌风直向身后偏殿八扇镏金镶玉的檀木门,立时八门齐开。门里白玉堂斜靠几塌怀中抱着一张通体透白的玉琴,似笑非笑的挑着眉,颇带着些挑衅意味的看着张自然,得意非常。此时的白玉堂看上去神清气爽,可惜比展昭早一刻看向殿内的玉帝清楚的看见他方才一转而逝的小动作,抬手拭去了唇边一道蜿蜒妖艳的红痕。两仪阵内妄动伏羲琴为展昭引出轩辕剑,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何况他现在不过一介凡人,空余神魂怎好与当年相提并论。
  “你何至于如此?”不懂,张自然活了数万年仍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或仙甚至于神能为了一个“情”字什么都不计较,如果是自己就要计较,即使是最爱的西王母仍要一分一毫的算清楚。所以这许多年一直觉得自己被亏欠了,自己爱她可她却从没有理睬过,这样不公平。
  “寒玉前世无怨,玉堂今生不悔……猫儿……”眼中映出对方的容颜、身影,目光无声的互相追寻、纠缠,只为了这一刻也是无怨无悔。
  “值得吗?”张自然的声音有了些癫狂的味道,难以置信的看着偏殿门内的白衣人,上古遗神何苦为了一个人神累及至此。
  “值得!只要他的眼睛还在看着我,只要他的心还在念着我,这一切都便都是值得的。”即使只为了他的温柔包容的目光,为了溺在那目光里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并不看面前苦苦挣扎的玉帝一眼,越过他直直的看进那一双如春水一般的眼睛,余愿足矣。
  “哈……哈哈……哈……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我的天庭要得是无情无爱,怎容得你们……你们破了我的规矩,在这个天庭里不允许有爱。”张自然癫狂神色越发浓重,嘴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抽搐着,眼里血丝密布,黑的有些油亮的发如扭曲的蛇般翻飞狂舞。双手捧在心口不住的念着难以辨别的咒语,手心里渐渐凝聚起一个高速旋转的赤金色圆盘。
  白玉堂见他如此立刻以左臂托起白玉伏羲琴,右手指端紧扣琴弦,一脸慎重。口里还不忘焦急的嘱咐展昭祭开轩辕剑,只是不知以他现在的状况能支持多久。伏羲琴不若其余神器能将神力注入持有者,这琴不但不能将神力注入反倒要求主人倾注全部的精神和强大的神力,精神上他确信自己不成问题可是这神力就难说了。
  “小殿下还是莫要硬撑的好。”依旧是如毒蛇吐信的不舒适感,白玉堂越发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很讨厌张自然。看着那里展昭因为他的话露出些忧虑神色,想来是为了自己分心了。
  “还不知是谁硬撑,张先生真的觉得只有三分功力的天命轮敌得过完全觉醒的轩辕剑?”笑话,能完全运用天命轮的只有前天帝帝俊,你张自然凭什么!
  玉帝并不答话只是陡然将神力扩张,直冲一前一后的两人,展昭和白玉堂也立刻以自己的神器相抗。流云宫内赤金色光芒被白色和金色的光芒挤在中间,一时间僵持不下,白玉堂明白只有三分力的天命轮能跟他们势均力敌是因为他和展昭只是凡人,而玉帝毕竟是万年修行在身。
  只要自己的力量再多一些,一点点都好,指间不停的拨弄琴弦,一声声犹如金戈铁马、厉风狂雷。将琴音奏到如斯地步白玉堂明白自己有多心急,他真的撑不了太久,手指仍不停歇,嘴角边本已拭去的蜿蜒流红又慢慢显现如初。
  “玉堂……”展昭的声音混杂着担忧和惊恐,该死,眼下这般状况连到他身边都做不到。手中的神剑仿佛感到他的心急如焚,光芒更盛、更烈直压赤金之色。
  “没事……莫分了心……”说话间一滴艳红滴于琴上,白玉红花格外夺目,指间触到自己血花的同时体内似有两股神力充盈,身体变的越发清明。音调一转,金戈铁马化做春风细雨,渐渐觉得有了绵延不绝力量的同时调整了琴音,淡淡柔柔的调子才是白玉伏羲琴。
  曲到高潮,白芒如雪,金光若龙将赤金色打散、冲乱,压抑直至消散无踪。看着满身狼狈,半伏于地面,目睁欲裂的玉帝,白玉堂毫不客气的一脸不屑,“张先生,你输了。”
  “输给西王母,无憾。”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心里仍是不悔改,白玉堂并不是圣人没理由让他张自然继续做他的好梦,“刚才的力量是我父母一起给的,西王母与东王公从不分离,你输了。”
  手舞白玉扇,面上宝石面具,危机乍现之时竟然让他掌握了东西疏离,这次的血可伤的不冤枉。衣袖翩飞之间,张自然已被风雷锁捆个结实,这也是西王母与东王一起制出的术,张先生该输的心服口服才是。
  “猫儿,解了这里的两仪阵,我们出去把这位交给娘亲处置。”
走到正厅中央,手一抬将轩辕剑用力钉入,由右向左将剑身在地里转个身,再用力勾手一抽拔出神剑,这流云宫的两仪阵便解了。两仪阵可针对各人不同情况而布,这里的该是针对了玉堂所以他自己解不开要让我来,可惜展某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小白耗子皮薄的很。
  一出流云宫宫门突然被身边的白玉堂抓紧了手,担忧的看着他只见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恐惧、焦虑,眼睛更是瞪得滚圆直直的看着前方。察觉到前方必有什么不妥,也抬眼望去,这一看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动弹不得,许是好容易找回了玉堂太过高兴,那么浓烈又压抑的杀气自己竟毫无知觉。
  展昭环视身边,冯夷、祝融及杨戬已各自擒了对手亦不敢妄动,而一切不安的源头就是他们视线的中心。雪姬手里捏着两支断裂的诛神天箭,她的跟前半跪着几乎浑身浴血,形容惨烈的后羿。展昭虽认识雪姬的日子不及这里的其余众人,但他可以肯定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上主,倨傲、冰冷,好似没有感情的人偶。
  缓缓的抬起手,冰魄森冷的寒气弥漫在空气之中,雪姬用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语调平静的对后羿说,“本座送你上路,记得感恩。”
  “不能,你不能杀他……”蛾黄影飘摇,伊人映月晓。
  “哦,帝俊舅舅不回来就不踏出广寒宫一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常仪……”常仪在雪姬陌生的冷冽目光中不可抑制的颤抖,不要,雪儿,小舅母是为了你好啊……




十七、不谈生生世世,只言天长地久

  上古神明代表了天地间的自然力量,他们是自然的眼睛和唇舌,拥有着无穷尽的神力。这样的上古神明有两条绝对不能违反的律令,其一,不可违抗自然的意志,扰乱自然的平衡;其二,不可因私妄动杀念。这两条每个上古神明都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是如今掌握着调谐自然之衡的雪姬,所以对她来说常仪所担心的一切早已考虑过了,明知是违背了规律却也仍然不能放过后羿。
  看着僵持着的雪姬、常仪和后羿白玉堂很焦急,不能让娘亲违背了亘古不变的法令,日日万刀剐心的痛苦如何了得,更不用说身负八卦的娘亲还要担上自然失衡所造成的八卦反噬之苦。
  “娘亲!”听见白玉堂大声呼喊的雪姬转过头,一直沉浸于狂怒之中的她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直到听到了爱子的呼唤才猛然惊醒。上下打量着流云宫前的白玉堂,雪姬的眉头难得的皱了起来,身形一闪下一刻已执起了自家儿子的左腕细细的搭起了脉。一切转变之快让白玉堂身边的展昭惊讶不已,也让其余众人稍稍松了口气,这压抑的气氛总算是有所缓和。
  搭着脉的雪姬眉头越来越紧,末了状似责备的看着犹自一脸无所谓表情的玉堂,“逞的什么强?要是离落和殊绝的力量晚上一步这条小命又得去黄飞虎那儿押着了。”
  得了责备的白玉堂带些耍赖表情的眨眨眼,撤了力半靠在身边的展昭身上,没有半点反省的样子,“反正也没事嘛……娘亲,你不要杀后羿好不好,按外公的原判把他再关起来就是了。”这后羿的死活其实白五爷并不上心,他只是不想让娘受苦,这些不值得。
  “不行。”冷冷的拉下了脸,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疼爱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们,还有最爱最爱的爹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我可以死,而且可以自己去死,只是死之前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浑身是血的后羿立起身,声音里满是无奈沧桑的意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什么心事,也都知道这是个无言的死结。
  “雪,答应他吧。”后羿的心事了或不了都是一样的无奈,知道了倒不如不知道,冯夷虽与他有仇却也知他可怜。更何况若是雪姬一定要后羿死,他能自裁总好过雪亲自动手,他答应过宓妃要替她好好照顾这个小妹妹的。
雪姬背过身不发一语,冯夷知她的脾气晓得这算是默认了,便对着后羿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常仪,你可有爱过我?”
  “没有……”
  “为何当日愿意跟我离开?”
  “你很象他,我的丈夫你的父亲,帝俊。”
  后羿和常仪平静的问答,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内容,其实问题的答案后羿一直都明白,只是他一直在等有一天常仪能亲口告诉他,如此他也能死心了。后羿是帝俊与人类女子所生,他射死的九日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也是常仪的亲外甥,常仪的亲姐姐羲和的骨肉。背负着诸多罪名的后羿其实早欲寻死,只是为了等常仪亲口给他答案才存活至今,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捡起被雪姬随手丢弃的断箭,黄金色的诛神天箭锋芒直入主人的咽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的抚上常仪沾满泪痕的脸,后羿的嘴角有着满足的笑容。
  “如此,你可解气了。”看着面无表情的雪姬,冯夷的声音里除了无奈仍是无奈,即使亲手杀了后羿你也解不了气吧,恨太深亦太久。
  “我终究无法原谅他,至少他不该连累了姐姐,伤了你。”淡然的陈述着自己的心情,雪姬觉得很累,长久以来的恩怨随着后羿的死划上了句点,一时间她有些茫然起来。
  仙界一战看上去极复杂,解决起来却快的惊人,这是一次并未惊动太多仙家的交锋也无须有太多人知晓。玉帝是天命所归,所以张自然仍要坐在凌霄宝殿上担好他自己的天命,只是日后这天上玉帝恐怕只是个虚席了。再没有谁会介意他的看法,再没有谁会去理会他的法令,因为没有谁会听一个被关在门板后的玉帝的话。帝俊四子椒图,内向而怕生,给自己造了成千上万的门板躲在后面从露面。雪姬把其中的一块给了张自然,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从门板后走出来,永远都要待在巨大的门后与世隔绝。
还有,他的妻子瑶池金母日后也不可再谎称自己为西王母,也永远再不许踏足瑶池和蟠桃林。
  没有了张自然的干扰,雪姬接回了本来要留在天庭三千年的妲己,与妲己一起的除了她的两个妹妹还有天喜星君,也就是原本的殷子辛纣王陛下。这是当初要闻仲帮忙时的条件,不过这本也是妲己的愿望,何乐而不为。

人间
  赵雪把盘龙白玉璧丢给儿子之后走的很潇洒,说了句“时候到了我接你们回紫宸宫”就跑没影了,为什么不是琉璃宫呢?因为某只小猫受不了极北的寒气呗,那么简单的理由都不明白,看来冯夷那么多年的河伯是白当了。
  “雪……我们这是去哪儿?”
  “听淮君说在大理好象遇见了转世的洛神,我们去找姐姐。”相视而笑,不知这次的消息可是真否,幸而路途之上并非形单影只,寂寥清风。

  回到开封府后展昭决然的回断了丁家的纠缠,月华当时倒是爽快的很,只是丁老夫人气的不轻,闹了一段日子。
  长公主府空置着白玉堂也未有去居住,收了盘龙白玉璧的白玉堂只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小王爷的身份世人大多是不知晓的。
  展昭和白玉堂的日子过的很平静亦很满足,开封府的四品护卫展大人仍旧守护着一方青天为民请愿,陷空岛的白五爷虽不入宫门却也在开封府里一边逗着官家猫一边顺手帮“点儿”忙。
  约莫是白玉堂长住开封府的第一年年底,白大夫人带着儿子芸生来寻过,话里含着些要白二少爷早些收了性子成家的意思。却在第三天一大早收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婆婆的一封家书,于是白二少爷的人生大事就此作罢,再未被提起过。只是白大夫人初掌家,看着家书有些埋怨走的太过潇洒的婆婆,而芸生边吃着二叔给的花生糖边觉得娘应该是跟自己一样想奶奶了。
  第三年春天的一个夜里开封府迎来了一个客人,第二天八王府送走了一位贵夫人,听说那个客人管那位夫人叫“妈妈”。
  嘉祐七年五月二十五,包拯病死在开封,那天汴梁天空霞云密布,光华缭绕。包大人出殡之后汴梁城的百姓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熟悉的展大人和白五爷,也没有再见过公孙先生。只是包大人大葬之后的第二天有早起的见过身着蓝衫和白衣的青年走出开封府大门,见着的人都说奇怪,看那样子好似展大人和白五爷不过却是两个二十岁出头模样的青年,可他们熟悉的蓝白身影今年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沉稳男子了。
  后来包大人去后的第二年,汴梁又一次漫天霞云,江南的一座雅致园子里又添了一方新牌位,那是开封府的智囊公孙先生的灵位。园子的主人在灵前对饮,文曲星君和天德星君如今是功德圆满回归天庭了,对酌的两人笑容欣慰。
  在包拯过世后展昭和白玉堂其实就回了紫宸宫,不过两人都不喜欢于高处俯视人间百态的感觉,大多的时候总是在这百丈红尘里度过。哪有好玩的哪有新奇的自有好奇心旺盛的白五爷拉着身边沉稳的南侠去赏玩、游历,乏了、累了两人就回江南小院歇歇。不问庙堂高,不理江湖事,如今世上能找着他们的人已不多了,数的出的也只有仍在京里当差的那几个孩子。
  那日白芸生挟密旨造访正值隆冬,那一年断桥残雪正好时,展昭和白玉堂哪也没去便是在园子里静静的歇着,倒不曾想偏偏叫那孩子给撞个正着。于是三十出头的二品御殿将军白芸生尴尬的奉了英宗赵曙的旨意要召早已挂印辞官的从一品靖国候展昭回朝,辽国主道宗耶律洪基有意兴兵。
正一品的定国公虚名展昭毫不在乎,已然出尘看透的展昭更是不会再去理会朝廷庙堂,红尘中事自有定论,一切自然而然无须强求。展昭的脊背挺直无一丝接旨的意思,却苦了芸生不知所措,又不好硬逼他接旨,又不能就这么回去这是如何是好。
  “展叔父,莫要与小侄为难。”芸生心中暗暗叫苦,特地一大清早来是瞅准了二叔爱赖床的毛病,怎么连展叔父也这么不好说话了。
  “小芸儿,我看倒是你在欺负你展叔父温厚。”白芸生听着这明显带着调笑的话语楞是不敢回头,那靠在门边懒懒的挑着眉勾着狡黠笑容的可不是他最最得罪不得的二叔嘛。
  “二叔……”无奈的转过身,还没看清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就看见一个白晃晃的物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的冲自己面门飞来。险险接下,手中赫然一方巴掌大的白玉,触手温润可不就是盘龙白玉璧。惶惶然的看向门边白玉堂以不见了踪影,迅速转身,他的好二叔不知何时已经拉了展叔父坐在桌边用起了早饭,好象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
  “二叔……”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怕摔碎了,太祖皇帝的绵长恩德啊!
“乖芸儿,传家之宝如今已给你了,少来折腾老人家,回吧。”白芸生恨恨的看着两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老人家”,心中有气唇边却染上了笑意,觉得他们这样很好,的确不该再让纷繁的俗事再惊扰他们。
  展昭心里明白,不再留着盘龙白玉璧的玉堂是真的与大宋赵家两清了。
芸生在园子里住了几日才告辞,看着那孩子离去时背影白玉堂的嘴角突然带了些算计的意味,展昭见他这模样知晓他们又要出门活动活动了。
  “玉堂,今年北方的雪下的格外好。”
  “恩,该去看看。”
  展昭和白玉堂要去关外看雪,中京辽朝皇宫里的耶律洪基没来由的一阵寒意加身,拢拢衣裳,今年的冬天好象格外的凉了。

  天上有常仪新酿的桂花酒总为他们留着,白玉堂有时也会到蟠桃林走走,顺便栽培些真正的千年仙桃解解谗。有时展昭也会跟他一起去看看娘亲和姨丈,宓妃姨娘每次转世雪姬和冯夷都找到她陪着,可惜洛神总也不转醒,也只好那么一世世的守着直到她能打开心扉。

  很久很久以前,紫微星君投身轮回井之时有白衣女子立于井畔,双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微弱的莹润白光轻轻低语,“我不许你们个生生世世,我给的只有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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