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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幽子 2007-01-30 23:00
  原著:舞暉羅


  休去,歇去,冷愀愀地去。
  一念萬年去;
  寒灰枯木去;
  香爐古廟去;
  一條白練去;
  便是大自由!


  卷一  劍者

  幽靜古廟,菩提樹下,溼涼殘垣,寂寥清意。
  無人敢入。
  重重鎖門下,輕的,毫無一絲聲音。
  古剎外,即然是另一個古剎。
  誦經聲連綿不絕,僧侶攘來熙去,始終,無人踏入一步。
  是一個很久遠的傳說,令人不敢靠近。
  是一個很荒謬的世代,讓人掩飾太平。
  小小的沙彌好奇的走近,一雙大眼骨碌碌的轉動,腳步絲毫沒有游移的往前疾去。
  他好想好想知道這扇門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打從他來這座廟宇起,便被告誡寺裡哪裡都能去,唯獨此地不行。
  「為什麼?」他眨眨疑惑的雙眼,滿臉的不解。
  「──唉呀,總之不能進去就是了啊!」廟裡老僧總是那樣回答著。
  今日,趁四下無人,大夥正忙得緊時,好奇的小沙彌一溜煙自大殿裡跑了出來,不一會兒便到了傳說中的門前。
  門環上滿是塵灰,想必是許久無人開了吧──望著眼前比他還高的大門,小沙彌觀望了會兒如是想。
  眼波流轉,靈動的大眼瞧了瞧四周,再次確認無人時,他揚唇一笑,大步推進。
  「咿呀」一聲,廟門緩緩被推開──
  ……是誰?
  闖入了他的警戒?
  小沙彌定眼一瞧,無數的恐懼正如潮水般湧來,嚇得他不知所措的扯開喉嚨大喊:
  「啊──!!」
  只消一瞬。
  彌影逝蹤。
  屈坐菩提樹下的人影緩緩站起,稀薄的空間散佈著濃濃殺意,置於一旁的劍鞘隨著主人而立。
  殺人──很簡單。
  尤其,是一個闖了他警戒之人。
  但無論是有心或無意,總之,該死!
  血紅的眼泛起無數血淚,他等的人,又在哪裡?
  漫長的歲月,久了──久了……
  唯一記得清的,是他無限的恨意與無垠的情意。
  而那名始作俑者呢?
  他正身著一身白袍,化為一名清聖佛者,帶著靡靡大悲梵音,徐行而來。
  為了誰?劍者沉思。
  佛者特有的慈悲面容,襯不得這滿天血雨。
  「淨明,無意闖入。」佛者啟唇,淡淡說明。
  「你──來了。」劍者開口,雙手逐漸握得死緊。
  「吾家應該來。」雙目未曾開闔,有誰,能看得清?
  「答案。」只有兩字,毋須贅述。
  「吾家為佛,識不得情愛兩字,談情說愛是打得大誑言。」輕言淡語,佛者輕輕訴說。
  聞言,劍者緩緩抽動劍鞘之劍。
  佛者見狀,只是雙腿屈下,席地盤坐,美眸依然緊閉。「佛者隨你意,只願消得滿天戾氣。」
  「來不及了。」
  話未落,劍者提劍而至,就在劍尖即將抵至佛者眉心之時,四周忽然降下數名僧侶,個個雙手合十,口唸佛語,數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各持已力阻了劍者之劍。
  劍者見狀,立即翻身,殺出劍式,力抗佛者之陣。
  下一刻,滿天腥雨,殺得劍者血紅之眼更狂,渾身沾滿僧侶之血。
  遍地,滿是死屍,菩提樹下,多了條血紅河流。
  劍者立身,佇於佛者身前三步之處,冷酷的面容驀地仰天大笑。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終於,緊閉的雙眼緩緩開啟……「非是佛者所願。」
  靜默。
  良久,劍者反手將劍持至佛者之前,劍尖拄著自己的心口,滲出一絲血滴。「殺吧!我只為你活而已!」
  「施主沉迷於大海之中,迷茫了自身。」
  「在這個最後,是你來渡我嗎?」血紅的眼,依舊滲出血淚。
  「劍者願捨心,身在天地間。」
  「心?」劍者忽地向前邁出一步,大手一伸,將佛者納入懷中。「這是我最後一次擁你入懷,夠了。」
  佛者無言,只是輕聲唸著佛語,是何時的大悲梵音,此刻竟成了低沉的往生悲咒,血紅的雙眼逐漸閉起……
  「渡汝出世,願一切悲,一切苦,一切情,一切痛,隨汝消散之時,煙消雲散。」
  血薄雙唇,喃喃低語:「我愛你。」
  因這句,雙雙墮入輪迴。
  千年後,誰再也不識誰。
  古剎依舊,老樹凋零,是誰的呼吸漸漸失落,是誰的形影徘徊不去,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樹下,一抹熟悉的身影閉目靜坐。
  大門緊鎖,無人再入,傳說,始終不曾離去。

憂幽子 2007-01-30 23:10
  卷二  逢魔



  朗朗晴空,乾坤倒卦。
  是哪裡傳來的低吟聲,聲聲繚繞在依舊美麗的菩提樹下。
  以色求,以音聞,何見如來?
  道理如此淺薄,卻是俗人永遠參不透?
  他從何而來,歸何而去,全是天意,注釋送行。
  劍者──從不深究。
  是何時開始,他一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巍峨壯觀的菩提樹?
  不知是何原故,手上三尺秋水他口唸法語便能自由操控?
  曾聞此地原有一個傳說,劍者與佛者的癡戀,不得善終,在數十位僧侶的圍攻之下,僧侶們死傷殆盡,只遺下劍者與佛者兩人,劍者任由手中之劍刺入已之心,也要換得佛者一句閤入心胸的答案……
  劍者曰:「我愛你。」
  佛者曰:「隨汝去。」
  至此,雙雙墮入輪迴,這座座落在古老廟宇之中的寺廟終也沒人再入。
  千年後,輪迴再起,劍者與佛者依然,不曾改變,持續一段未了之緣。
  細細翻閱手上古書,書上記載之事已過千年,誰是劍者,誰是佛者,哪怕是見了面,都將是誰也不識誰!
  何苦堅持?
  為何堅持?
  只為一字──
  劍者沉思未竟,四周一瞬間便佈上數十名僧侶,各個手上武器全都不約而同對上靜坐樹下的冷漠劍者。
  很熟悉的場景,莫非是千年之前的情景再現?
  劍者不語,垂下血紅雙眼,漠然依舊。
  「你不該出現在此!」其中一名僧侶率先出聲,眼底透露的盡是滿滿恨意。
  挑眉,是僧侶眼底的恨意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千年前,你害得佛尊墮入魔道;千年後,你不該苟活,更不該出現在佛尊圓寂之地!」憤恨說著,僧侶滿是不平。
  誰說只有凡人執著皮相,修道養心的僧侶更是執著啊!
  千年前,千年後……
  劍者未動,心動。
  「邪人,你該死!」
  此話一出,數十名僧侶瞬時蜂湧而上,千年來,前輩者的交待即是尋得邪人之蹤,得殺無赦,縱然歷經數十代,誅殺邪人仍是他們矢志唯力達成,他們絕不會放棄,儘管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
  心動,秋水縹緲,血紅紛飛,劍者不喜血的味道,卻在沾上血紅之時沉溺於喜悅的快感之中,矛盾的心結錯綜複雜,但唯一的答案只有冷、冷、冷!
  是誰說傳說不再延續?此地新的傳說正在形成,千年前不再,千年後依然,劍者,怫然。
  那扇沉重的大門只識得瘋狂飄殺之中的劍者身影,厚重門扇中的隙縫只餘血腥的味道。
  那日,血腥的味道飄至九重天之外。
  那日,一襲白影翩然而至,足下生死印,一踏生,一註死,紅黃泛換,拄著拐杖,杖上繫一草鞋,緩然來至傳說中的古廟前。
  那日,來者推開了厚重的大門,一腳踏入。
  那日,劍者頭一回由側臥的姿勢改為跪坐之姿,冷肅異常的望著眼前之人。
  那日,來者淡然一笑,絲毫不為四周之血紅景象所動。
  那日,劍者放下手中古書,靜靜注視眼前之人的眼眸,腦中複雜的景象竟漸趨平靜。
  那日,來者低唸法語,佛者之態即形,緩緩朝劍者伸出手──
  那日,是熟悉的大悲梵咒引動劍者的意識,滾燙熱淚煞落入塵埃。
  那日,只聞佛者清瞿的嗓音響起,云:「吾名──青蓮,大悲懺慧。」

憂幽子 2007-01-30 23:12
  卷三  秋意



  古意盎然的廟宇鎮日繚繞著誦經聲,除了逼人幾近發狂的誦經聲以外,別無其他。
  何時,不間斷的誦經聲摻雜了另一道不同的聲音。
  多了一股令人發寒的顫慄,以及莫名讓人退怯的恐懼之意。
  起因是由那日開始──由五大法座其中之一帶回魔人開始……
  驚惶;失措,皆無法描寫他們此刻的心境。
  他們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誦經再誦經、誦經再誦經──
  不斷地誦經再誦經……直到!
  那個魔人離去。
  不再盤坐於古廟前,不再帶著冷冷殺意掃視著他們,不再挑著有意似無的嘲諷笑著──
  怕!
  眾人只有誦經再誦經──誦經再誦經……
  劍者退離到屬於他的空間。
  這座廟寺很熟悉,一切的景象是那樣淡然和自在,甚至,有著與之前那座古廟相同的菩提樹。
  揚唇,劍者淡笑。
  熟悉的味道,那是他最愛的菩提樹下。
  一樣的位置,一樣的菩提樹,一樣的冷漠,一樣的身影,一樣的──殺意。
  遠遠不停傳來的誦經聲緩緩響進他的耳,他並無任何不悅,依舊在菩提樹下正襟危坐。
  熙往攘來的僧侶紛紛走閃而過,快的令人不及反應,各個低頭,口唸阿彌陀,快快通過。
  劍者不以為意,依然執著,佩戴腰間的秋水全心詮釋屬於他的聲音。
  多日已過,劍者靜然。
  不同以往的熟悉氣息卻飄然捲進。
  劍者緩緩睜開雙眼,意外發現原本只屬於他的菩提樹下何時多了數十名陌生的面孔。
  誦經聲持續,劍者有些不悅。
  瞇起細長雙眼,劍者定定注視著盤坐另一邊樹下的佛者。
  久久,劍者緩緩啟唇,道:「虛偽。」
  聞言,驚得其他僧侶紛紛口唸法語,以洗滌劍者故意的不敬。
  佛者但笑不語。
  見狀,劍者起身,邁步向前,一步一步,自信昭然。
  劍者停步,右手輕扣劍柄,「哐」一聲,亮晃晃的光線緊逼,手中長劍已然橫卦佛者頸上。
  「世尊……世尊──」驚叫聲此起彼落,或離席,或起身,就是沒人敢往前再進一步。
  面對劍者無端舉措,世尊微以一笑,泰然自若。
  「劍者,無名,劍從何處來,便往何處去,吾心,淡然。」
  「『無名』從何來?」
  「『無間』。」
  「願『無間』只有你一人?」
  「天下即『無間』!」
  世尊一聽,淚墜塵埃。「世人皆佛。」
  「劍者非佛!」
  「或求佛,或非佛,或真佛,汝,即是唯一。」
  「以色求,以音聞求,佛,便是不存在。」
  默然,世尊輕嘆:「無名,千年過,你依然參不過。」
  凝視世尊一會兒,劍者收劍,轉身便走。
  沒人明說劍者為何在此?
  沒人提起劍者為何殺佛?
  自那日世尊落淚之後,菩提樹下再也沒人經過。
  劍者依然盤坐其中,對於世尊的話語毫無反應,悠悠然注視著屬於劍者的世界。
  只是流言四起,悄然攻佔了廟寺裡的每個人的心。
  眾人埋怨為何五大法座之一的青蓮法座會毫無原由帶回一個殺戮深重的魔人;眾人不滿為何青蓮法座至今依然沒有趕出魔人之心;眾人幾乎快被恐懼的意念啃襲殆盡,瘋狂、瘋狂了!
  就連其他的四大法座也無法諒解青蓮的做法。
  面對無數人的追問和不滿,青蓮總是淡然一笑,不做任何回答。
  終於四大法座再也忍不住,在一次的靜坐共修之時,黃蓮率先問出口,道:
  「青蓮,為何呢?該是一個解釋。」
  「是同情;或憐憫,亦出自不忍之心,該說當說啊!」紅蓮接腔道。
  ……
  良久,青蓮不語。
  大悲懺慧淡淡掃視其他四人後,起身離去。
  眾人見狀,快步跟上。
  擰眉,青蓮輕輕逸出一聲,「也許吧。」
  於是,青蓮法座出自「同情」之心帶回魔人的說法即刻在眾人之間形成。
  風波逐漸由寺內吹進了屬於劍者的空間。
  盤坐其中的劍者閉目靜心,混亂不已的腦海緩緩由一抹白影侵襲。
  剎時,心,安靜。
  不可思議的平靜。
  劍者睜開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愉悅的感受到另一人的存在。
  那日的佛者,令人暢快;柔美的嗓音,讓人開懷;無間之中,終也有他願敞開心懷之人。
  哪怕,劍者懵懂不知這股沒來由的感覺是什麼?
  總之,佛者的身影確實令人難以忘懷。
  恍惚中,似乎聽得佛者之名──「青蓮,大悲懺慧」。
  另一股不同的聲音侵入,劍者不快的蹙起雙眉。
  「……原來青蓮法座是因為同情之心才帶那個魔人進來廟寺啊,怎麼不早說,害我嚇的要死!」
  「是啊,是啊,看那個魔人一直坐在菩提樹下,還以為憑他這種罪孽深重的人能一夕成佛嗎?」
  「嗯!這話是紅蓮法座親口說的,不會錯,不會錯的!青蓮法座定是感到抱歉才不敢向那個魔人說,要是哪天跟那個魔人講了,說不定就被那個魔人一劍砍死了!」
  「呸!呸!呸!你以為咱們這麼弱啊?光一個法座就夠那個魔人受了,哪還須要世尊之力啊?」
  「也對,也對──」
  聲,已遠去。
  劍者,漠然。
  昇起的希望瞬間消滅。
  劍者,不再言。
  熟悉的白袍重現眼前,劍者不願視。
  青蓮不解,眼底透著疑惑,依舊朝他伸出手。
  漠然凝視青蓮半晌,劍者正襟跪坐,緩緩閉上雙眼,切斷外界一切連結。
  不再言,不再視,拒絕所有人的存在。
  這回,劍者毋同那日一般伸手與他緊握。

憂幽子 2007-01-30 23:44
  卷四  千年



  風,吹颳下一片落葉,是秋意,是凋零,是悲傷,是怨懟。
  不過是落葉飄飛,多種意象呈現,心境也隨人之不同而改變。
  劍者,默言。
  不願視,世人多庸俗,世間多愚昧;不願言,諸煩之源皆來自妄語,諸苦之由皆來於贅言。
  數日已過,劍者靜心納氣,正襟跪坐菩提樹下。
  對於四周環境之變化,劍者皆未出一語。
  青蓮大悲懺慧獨立。
  劍者跪坐多久,大悲懺慧便靜立多久。
  劍者不語;大悲懺慧亦無言。
  大悲懺慧靜靜等待,一雙染著藍顏的眸子始終緊鎖著劍者,沒有一絲稍離。
  很不可思議的畫面,兩人同處一樹的景象震得古寺裡眾人們議論紛紛。
  依然無人敢深入,眾人只敢深深遠望。
  劍者依舊如此,對於大悲懺慧的作法毫無一絲反應。
  青蓮懵懂,望著自己被他拒絕的手,心頭莫名的,湧起一股悲傷的情緒。
  他仍然站立,心裡的某個角落卻有道小小的聲音催促著他開口。
  問什麼呢?青蓮俊眉擰鎖。
  感覺如此茫然不實在,明明是劍者在身邊,他卻拒絕他的存在,否定他的一切──
  ……低下頭,青蓮輕歎一聲。
  「你……閉上雙眼是不願見我嗎?」
  劍者不答。
  「吾有疑惑,請你解答。」
  劍者不應。
  聲音消失了好半晌,後來搏得一絲愉悅道:「沒關係,我陪你。」
  劍者依是無答覆。
  那之後,青蓮時常坐在菩提樹下陪伴劍者。
  有時是一日,有時是幾個時辰,無論風雨,青蓮一定在午時時分之前坐在菩提樹下陪伴著默然不語的劍者。
  或閱讀,或獨話,或安靜,或站立,劍者不說,卻漸漸習慣青蓮的陪伴。
  劍者仍是沒開口,青蓮有時陪的累了,會靠在菩提樹下暫得休眠一會,甚至,偶爾陪伴劍者至半夜。
  日復一日,其他四大法座看了亦是不忍,卻沒人開口勸止青蓮停止這項無意義的舉動,直至世尊佇立遠方,眺望劍者與青蓮之間的景象,莊巖的菩提樹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是該怎樣形容劍者與佛者之間的相處?
  太像了──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
  遠颺的記憶飄來,世尊緩緩沉吟於過去的情景之中──
  是殘酷不仁的劍者吸引了大慈大悲的佛尊。
  佛尊一心想渡化劍者滿身的血腥罪孽,劍者只覺無趣,轉身離去;一離,他便追;越避,他越不放棄;於是,只要是劍者持立之地便有佛尊清聖之影。
  直到那天,劍者渾身殺氣,不再避,劍尖抵住佛尊心口,道:「夠了!別再跟來了!」
  佛尊不語,向前邁出一步。
  劍者後退一步,眼底有些無法置信。
  沉默半晌,劍者決定不再搭理,旋步便走。
  佛尊邁步跟上,擾得劍者憤然回頭,挑眉怒道:「你真煩啊!」
  面對他的怒氣,佛尊不以為意,淡然一笑。
  「你──為何而來?」
  「吾家為你而來。」
  「你的目的?」
  「渡化你。」
  「謊言!」劍者漠然轉身。
  「不瞞你,吾家真為你而來。」
  「我?」
  「吾家為天下人,你也為天下人之一,所以吾家為你而來。」
  劍者怔忡。
  乍聞時,心頭有那麼一瞬間鬆動,殘破不堪的傷口似乎正一點一滴緩然修復中;可下一刻,他即然意識到所謂的「佛家精神」,他不可能只為他一人而來,冠冕堂皇的大話他聽得比誰都嘔!
  驀然,他訕笑出聲:「哼哼……假清高!」
  劍者頭也不回的離去;佛尊見狀,快步跟上。
  不意劍者突然停步,佛尊不及反應,迎頭便撞上他的背。
  「唔!」佛尊皺緊了眉。
  劍者忽然轉過身,冷冷的凝視著他,低道:「……這樣你就會知難而退了。」
  佛者尚未聽懂劍者的話意,朱唇立即被另兩片唇瓣給佔據,劍者擁緊了佛者,與他一同纏吻。
  良久,劍者離開他的唇,眼神依舊冷冽。
  初嚐親吻滋味的佛尊卻呆立原地,傻楞許久,兩朵紅雲即刻撲上他的雙頰,且有加遽之勢。
  一時,情慾激盪。
  劍者再次吻上他的唇,激烈的與他一同擁吻,顧不得他些許的抗拒,劍者扯落他的禪衣,與他共赴雲雨之時。
  情慾獲得釋放,佛尊眼角滑下一滴清淚。
  伸手拂去他的淚,劍者低道:「是你挑起我的情慾,你無法逃避。」
  佛尊不言,眼波底的情意卻是滿滿的,滿滿的不曾改變過。
  「你後悔了?」瞇起雙眼,劍者疑道。
  「吾家對此選擇不曾後悔。」佛尊堅定的回道。
  擁緊了他,劍者在他耳邊呢喃著:「你屬於我,只屬於我一人,你永遠都是屬於我的──」
  彷彿漂泊許久的孤舟找著了一個堅實的港口,他毫不猶豫停駐,只為一個永遠屬於他的人。
  可惜現實永遠都不是那麼美好。
  佛尊的背叛引起了佛界的不滿,千里追殺,只願佛尊回頭。
  劍者不肯,殺伐滿身。
  手緊擁著,緊擁著……不肯放手!
  終究還是徒勞。
  到頭來,夢,只是一場空!
  於是劍者誓死追隨佛尊,他在哪裡,他便到哪裡,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只要一個解釋,他不在乎他的背叛,他只要他回到他的身邊。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夢……卻永難實現。
  佛尊獨立菩提樹下,聽著劍者為他殺盡千里,染滿血腥的消息。
  風中傳送著他熟悉的音信,他無能為力,只賸淚落滿襟。
  他明白他的夢,歎息他的痴,何必?何必?
  他縱容自己,卻引來佛界對他的殺意,他不願,真不願!
  他只要他好啊──
  但卻不曾深思過劍者只要他啊……
  一切,世尊盡看眼底。
  他明白佛尊已非,也不想勉強佛尊該為,當天下人變成僅眼前一人之時,佛道,已滅。
  情之一字,始終勘不破啊。
  「佛尊──」他開口了,卻不知如何說。
  只見佛尊淡淡回頭,似乎決定了什麼,用著堅定不移的語氣向他說道:「因是吾種下,果當該我來受。」
  那時的世尊不知佛尊話中的深意,直至他聽聞菩提樹下之前的戰禍才赫然發覺佛尊的話意。
  當他趕到菩提樹下之時已經來不及了,劍者的胸前插著一把劍,懷中的佛尊帶著一絲微笑與他一同赴走黃泉之路。
  原來──原來……
  兩人一樣的癡呀!
  緩緩閉上雙眼,世尊輕嘆一聲,千年後,兩人依舊是癡字纏身,命中注定。
  望著菩提樹下青蓮陪伴著劍者的情景,世尊不語,只是轉身離去。

憂幽子 2007-01-30 23:49
  卷五  爭鋒



  菩提樹下,佛者陪伴劍者依舊,彷彿千年前的景象重現。
  只是……一個未佛,一名非劍,充其量,尤在懵懂之間而已。
  世尊靜坐樹下,默然傾聽著眾佛子的漫漫之言。
  有時,佛理難說,墮落者易;有時,佛意難傳,靡靡音達;不過是一間小小廟寺,佛家弟子卻迷失其中,換作無間,豈不淫穢?
  世尊明白劍者所指。
  身為佛之傳人,本就為指引靡靡眾生而來,倘若連自己也淪陷,何能救贖蒼生?
  不言不語,不視不觀,劍者的推拒,佛者比任何人都明瞭,也比任何人更惋惜,要談救贖,先救救眼前這些聒噪多天的眾位親親弟子吧!
  佛戒之一,迷妄啊!
  身為四大法座之一,本該脫俗凡身,怎是與眾人一同迷惘了自身?
  世尊,輕嘆。
  些微的嘆聲驚動了眾位弟子,各個頓時噤不敢言。
  「說吧!吾家聽著呢。」世尊微笑,雙手置於丹田之上,盤坐如斯。
  有很濃厚的怒意埋藏在話語裡,即使是一些些,眾弟子仍舊嗅得出世尊難得發怒的味道。
  許久,世尊揚手,眾位弟子低首邁步離去,獨留四大法座。
  席間,黃蓮據理力爭,仍然不肯放棄一絲有關劍者的話語。
  世尊凝視,靜靜收下黃蓮不理智的聲音。
  最終,淡淡逸出一句──
  「黃蓮,有波羅蜜?無波羅蜜?」
  黃蓮驚咦一聲,剎時被世尊問住了口。
  世尊不語,靜待黃蓮之答案。
  而後黃蓮拱手深深一揖,道:「世尊,是弟子粗鄙了。」
  「數與命相同,環環相扣,既是命數,便無法推諉,自不該逃避。」
  「是,弟子謹遵世尊教誨。」
  「若無事,你們就退下吧,紅蓮,勞煩妳去請青蓮過來一趟。」
  「是。」
   ※           ※            ※
  菩提樹下,劍者閉目跪坐,伴在一旁的佛者沉沉睡去。
  很安靜的一個時刻,劍者與佛者,不言語,也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思。
  佛者已伴多日,劍者始終未曾開口,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兩人,好近,好近啊……跨不過的鴻溝,卻好遠、好遠啊──
  但……
  也並非沒有奇蹟出現。
  同為有緣人,同在菩提樹下,有時,起因,不過也為一片落葉而已──
  那夜雖為臘日,月光卻明亮的讓人無法忽視,伴在劍者身旁已久,佛者捧著經書,閉目休憩。
  忽而一陣涼風吹來,翻動了書頁,響了些許聲。
  涼風拂過佛者臉龐,佛者羽睫輕顫,手上的經書卻因一時的放鬆而不意掉落。
  劍者挑眉。
  許是涼風太過怡人,或是月光溫亮的教人忍俊不住,總之,當飄飛的落葉緩緩降在劍者肩頭之時,莫名,劍者輕緩睜開雙眼。
  不必回頭,也明白佛者熟睡其中,劍者默言,一個揚手便將身上的披風覆上佛者的身。
  對於佛者閱讀多日的經書,劍者有些許的好奇,遂伸手取來掉落於地的經書。
  佛者驀然轉醒,見狀,淡笑不語。
  似乎意識到佛者雙眸含笑的望著他,劍者只感渾身的不自在,他不喜歡佛者眼底笑意深處的意義。
  「你好奇?」佛者問道。
  「無聊讀之。」
  「也是一種進步。」聞言,佛者眼底笑意愈深。
  「你很開心?」無法理解佛者的反應,劍者瞇起眼。
  「嗯。」青蓮點頭。
  「你很容易滿足。」劍者嗤笑著。
  「能讓你願意觀我,說我,也是一種幸福。」佛者倒是不以為杵。
  凝望他許久,劍者撇開頭,斥道:「無聊!」
  些許的失望,些許的落漠,頓時,湧上青蓮心頭。
  因為無法釐清這種感覺,所以他並不打算問出口。
  劍者冷漠依舊,好不容易肯睜開雙眼了,從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一次比一次冷冽。
  佛者默默承受,只為──
  「閱讀經書,是智慧的增長,還是知識的增減;或者,兩者皆非,皆不增也不減?」
  這是劍者翻閱完青蓮手中之書的結論。
  「知識有限,智慧無限,天地之物,皆予『數』養之。」
  「四季、風雨、陰陽,皆為『數』……哼哼!道家之論,你哪來評斷!」
  「佛道同源啊。」
  「我與你不同!」劍者冷冷打斷,續道:「我與你互不相干!」
  「你是天下人。」這是理由,或為藉口,怎是,青蓮知得?
  「我非你的天下人!」怒氣橫溢,劍者莫名的憤懣填滿眼波底。
  一時,青蓮住了口。
  「滿口的仁義道德,佛家與儒家一樣,不過是用來矇騙世人的工具罷了!」
  「無名……」
  「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青蓮不語。
  「渴求你所沒有的,奢求我所擁有的,你──不過與一般世人同樣庸俗!」
  良久,青蓮緩緩開了口,道了句:
  「我不知道。」
  劍者蹙緊了眉,這是──答案?
  「我不明白我想在你身上追求什麼,等我想到這個答案之後,我再告訴你。」
  望著眼前的笑顏,突然,感到一絲的不真實。
  「哼!等你有命活到那時之說吧!」他依然諷笑。
  「好啊,你會等我到那時嗎?」青蓮答應的爽快,唇畔浮起淡淡的笑意。
  換劍者沉默了。難以料到他會那樣的回答。
  「──屆時,我的命便給你。」
  不可置信。
  劍者唯一的反應便是嗤之以鼻。
  「是真!我的命給你。」
  佛者睜著渾圓的瞳眸,認真的說著。
  一瞬間,劍者垂下了眸,面對說著痴語的佛者,他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之後,劍者再次閉上雙眼,跪坐菩提樹下,結束了與佛者僅此一次的唯一交談。

憂幽子 2007-01-30 23:54
  卷六  宏願



  黃蓮立於劍者跟前良久。
  他一動也不動,默然注視著眼前令青蓮有著莫大興趣之人。
  在這之前,他從未深思過劍者的存在,以及劍者為何在此的目的。
  只是在冥冥之中,他感覺的出世尊有意無意的維護著劍者──以及伴在劍者身旁的青蓮。
  彷彿世尊好似已識劍者甚久,無論何時,世尊的談話間總會莫名談到有關劍者的一切事項……縱然,那是世尊獨人時的喃喃自語聲。
  儘管寺裡的眾多弟子的爭論聲浪不斷,世尊皆不予理會,只是坐在樹下靜靜聽著眾多弟子的靡靡之音。
  今早的談話也是如此。
  不過……他卻被問倒了。
  身為佛家弟子,他居然是連最基本的道理也忽略了,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好不自在……卻又說不上來的渾不對勁!
  似乎──在劍者臨寺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漫長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異樣的氣氛漫延,四周的環境似乎受到牽引,花葉繽飛。
  「你,為何而來?」
  沉沉的短短一句中透著些微的重重質疑。
  劍者,默。
  「目的?」
  黃蓮再問,目光變得森冷。
  「青蓮‧大悲懺慧!」
  這是黃蓮心中的答案?或是……此名原是問題之心?
  劍者依是沉默,只見雙目越閉越緊。
  見狀,黃蓮疑問連連。
  劍者非劍,身在境中或是夢?
  不觀,不語,怕的是什麼?
  一時,黃蓮倒是迷茫了。
  對劍者而言,何者為真?
  亦或,什麼也不是?
  劍者曾言的「無間」,是劍的「無間」,或是人的「無間」?
  黃蓮試著伸出手碰觸汗流頰背的劍者,卻在一瞬間被一股襲捲而來的恐懼感覺驚詫的伸回了手。
  望著劍者,黃蓮滿腹疑問。
  只問……為什麼?
   ※           ※            ※
  瑞彩斜照,落日餘暉淺淺落在世尊與青蓮兩人的身上,顯得明亮溫暖。
  佇立於世尊身後,青蓮一身的恭敬。
  許久,世尊開口,道:「青蓮,還記得初入寺時所言的願望嗎?」
  「弟子記得。」
  「如今還在嗎?」
  「從未改變。」
  聞言,世尊緩緩轉過身,微笑著:「今,可行。」
  青蓮回以一笑。
  「是宏願,也是劫難,青蓮,做得到嗎?」
  屈膝,袒露右肩,青蓮行以大禮回道:「弟子拜別世尊。」
  「去吧。」
  青蓮轉身,邁開大步,堅定離去。
   ※           ※            ※
  青蓮立於菩提樹下。
  青蓮立於劍者身前。
  青蓮眸底寫滿期待。
  青蓮美顏儘是淡愁。
  明知不可行,卻依是行之,青蓮的堅持,連他自己也不懂是為了什麼。
  只要──一個回眸即可啊。
  染著淡淡愁緒的笑意遂浮於唇畔,青蓮揚唇說著:「我即將啟程,完成我一生的宏願。」
  不自覺,劍者淡淡聽著。
  「行完千里路,渡完萬世苦,法願即成。」
  瞬間,劍者眉挑動了下。
  「我來與你辭行。」
  心,慟。
  記憶中的白色身影倏然遠離。
  而後,青蓮沉默許久。
  這回,佛者不再坐在劍者身旁,不再伴著劍者渡過無數夜晚,只是淡淡的……淡淡的逸出一個不能再輕的歎息──
  「你……依然不願睜眼嗎?」
  心,驀然抽痛,劍者握緊了拳頭。
  凝望劍者一會兒,佛者轉身離去。
  良久,另一股不同的味道襲入,帶來的是一陣低沉的語句:「連吾家來此,你也不願睜眼嗎?」
  擰緊眉,劍者的心緒波動的連世尊也感受的到。
  「為何夜夜無法成眠?為何渾身盡是肅殺之氣?為何腦中滿滿都是他?為何一直以來心緒皆不能平靜?為何……」
  話落的一瞬間,劍者緩然睜開了眼,血紅的眼瞳分不清是有心或無心。
  「青蓮身上的味道竟是那樣的熟悉,令人不捨放手──」
  「佛者,你想說什麼?!」劍者矢口否絕,絕不將青蓮之影納入心底。
  「『青蓮』於你而言是什麼?」
  「『你』對我而言又是什麼?」
  「『吾』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他』──一樣不算什麼!」
  「不同……」世尊淡然笑起,續道:「你遲疑了。」
  劍者未再答話。
  「何不追尋心中方向而去?」
  聞言,劍者起身,依然諷笑著:「哼哼哼……自認慈悲的佛者最是使人厭惡!」
  世尊笑而不答。
  於是,劍者追尋著佛者的腳步而去。

憂幽子 2007-01-30 23:55
  卷七  旅程



  有時候,話語不必說出口,只消一個眼神,一個投足,意念便能傳達到彼人心中。
  有時候,脫口而出的話語傷人,只消一句愛不愛,一字夠不夠,莫非這真是愛的真諦?
  世上豈有「愛」?
  大愛、小愛、愛人、人愛、博愛、寡愛──僅像隻蝴蝶般絢爛飛舞,然後無疾而終。
  誰談起?
  誰在乎?
  天地昇風,風狂,狂叱,叱吒,吒吒,虛無,平靜。
  情之一字,所以扭轉乾坤,所以癡人心神,所以瘋狂迷執。
  誰也不肯放手!
  誰也沒資格放手!
  於是劍者伴佛者踽行,腳步蹣跚,走過春夏秋冬季,越過無數山頭頂,涉汲幽谷溪,踏遍無數地,看盡人間事,體驗凡人生,莫交談,低頭攀行。
  劍者始終與佛者保持一段距離,佛者越前,劍者提步,佛者停,劍者不行。
  數年已過,劍者以劍者的心眼體會佛者的法行,漠然無語。
  艱澀苦行,佛者默默持續,手持木杖,杖上懸吊一雙草鞋,,飄飄衣袂隨風揚生,只為法行。
  不覺,已過無數年。
  佛者與劍者逐漸有了新的外號,一為「活菩薩」,一名「地獄神」。
  其因為凡佛者所經之處,枯葉褪去,萌牙新生;而劍者所踏之地,形顏枯萎,頹廢無氣。
  那是凡人加諸在劍者與佛者身上的累贅,佛者含笑而過,劍者不予理會。
  凡人依舊,糾纏活菩薩。
  劍者冷眼,三尺秋水弒。
  惹得佛者停了步,擰了眉,徒言:「世情苦,法願難成。」
  劍者無言,默然隨行。
  佛,漸成佛;劍,逐變劍。
  一日,佛者止步,眼觀前方。
  劍者隨佛者視線觀去,慘絕人寰之事正在延生。
  是怎樣的苦,令世人忍心食屍?
  是怎樣的不甘,讓世人分崩離析?
  眼前,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娃兒啊,何能忍受這樣的苦?
  人間貪欲頻起,戰禍不斷,和平難生,路有凍死骨啊──
  垂下雙眸,佛者落淚。
  小小娃兒彷彿不懂世情苦,只是望著被其他眾人分食而去的母親屍體哭鬧著。
  佛者默唸大悲懺咒。
  忽地天降大雨,傾盆而至,眾人一哄而散,只賸路邊死屍。
  佛者盤坐,朱唇微動,落於臉上的清流已分不清是雨亦是淚。
  劍者一同淋雨,不動。
  雨停,小小娃兒忍受不住冷霜凍體之痛,腳步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佛者緩緩伸手覆在娃兒額上,口唸往生悲咒,聲聲梵音響遍四周。
  過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佛者起身,執起木杖,復又前行;劍者揚手,娃兒屍首落土為安,不見痕跡。
  兩人依是無任何交談。
  驀然,佛者腦中一陣暈眩,身子搖搖欲墜。
  劍者見狀,伸手欲扶,但欲念只在一瞬間,尚未伸出的手在下一刻便已收回。
  佛者盤地而坐,靜心納神。
  四周卻莫名出現幾個手持大刀的綠林土匪,悄聲向佛者前進;後方劍者按劍冷眼相對。
  正當數名土匪接近佛者十步之距之時,佛者朱唇微啟,道:「施主,請回頭。」
  「錢啊──大爺我欠銀子!給了銀子,大爺我就走人!」
  「出家人身無長物。」
  「舉體自貨也行,大爺我──不介意!」
  眨了眨眼,佛者不懂話中涵意。
  「你好像不懂大爺我話中的意思,沒關係!大爺我今天可以為你多囉嗦幾句。這附近人都死光了,更別談有什麼姑娘可撈一個,這方圓十里內又就只有你一個人,大爺我看你──也不像個出家人,有髮有衣的,脫下來全都一樣啦!」
  語畢,一陣訕笑。
  佛者不言,只微閉雙眼。
  見狀,話語又起:「欸!大夥瞧瞧,這和尚多上道,不上太可惜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哦!」
  其餘幾位莫不點頭同意。
  莫名,劍者心中一凜。
  當綠林土匪們的雙手觸上佛者之時,無數個心悸頓時向劍者襲來,痛得劍者不由得後退一步。
  佛者當真毫不抗拒!
  劍者直了眼,眼眶底逐滿泛滿血紅顏色。
  佛者倒地,備受欺凌,眉宇之間盡是不適。
  瞬間,肩動,一道凌利的劍氣劃破空間,直取而去;綠林土匪們不及反應,濺血當場,鮮紅顏色滿是一地。
  清風徐來,拂去的,是一身的罪孽,亦或滿天的血氣?
  劍者冷冷而立,熾熱的雙眼緊緊凝視著衣衫不整的佛者。
  良久,釋出一句:「哼哼哼……這就是你所謂的『慈悲』?!」
  佛者睜眼,緩緩拉上被褪下的衣衫,回道:「凡身俗體,何足掛齒?」
  「哼!好偉大的法願啊!」劍者回身,雙手環胸,驀然察覺胸膛的激烈起伏是他腳步無法離去的理由。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越來越清晰的前世畫面與今生混亂不堪的感情交互交錯,綿織網羅,到底,什麼才是他需要釐清?
  佛者默默整理好衣裳後,起身,再走。
  這回,劍者顯得猶豫。
  如同在菩提樹下劍者沒伸出手握住佛者的手,劍者只是目睹佛者離去,獨自一人佇立原地,一步也沒跨出。
  日落,月起;日昇,月沒;風雨,狂襲;烈日,灼身……
  忘了他站在這裡有多久?
  只曉得劍者雙眼不曾開闔,雙唇不曾緊閉,雙拳不曾鬆怠,眸底,透出的疑惑更深了。
  相距於劍者的另一端,佛者凜立。
  忘了他等在這裡有多久?
  但見佛者默然獨立,不再疾行,堅定的眼神直視劍者,不曾稍移。
  等候,只為了等候。
  心,是須要時間確認的。
  是誰的執著佔了上風?
  是誰的付出得了回報?
  在旅程的第三千七百八十一個日子裡,躊躇不已的劍者,終於提腳邁出步伐,往前跨出了第一步。
  之後,佛者與劍者之間的距離不覺中更拉近了。

憂幽子 2007-01-30 23:56
  卷八  洞悉



  世事難料,猶如天命不可違。
  倘若劍者與佛者之間的糾葛需要橫跨前生與今世,那麼,今生的邂逅又是為了什麼而生?
  假如佛者與劍者之間的糾纏不過是一夜香曇,花開即過,那麼,苦苦追尋的意義又在何處?
  劍者從來不需要答案。
  前世與今生,虛幻的令人作噁!
  看的是現在,要的是他眼前所選,那為何那些該死的畫面偏偏揮不去又看不清?
  惱!
  真是惱!
  今晨,劍者莫名煩燥。
  儘管靜坐力圖鎮心,腦中交織錯亂的畫面仍舊逼得劍者止不住不停冒出的汗水。
  緊咬的下唇已逐漸泛出血絲──
  佛者,秀眉蹙緊。
  他,憂心,在劍者痛苦的無法自抑的時刻,佛者悄然來至劍者的身旁,眼底透著焦慮。
  不自覺,佛者望著劍者許久、許久……未曾出聲。
  彷彿四周盡無聲,寂寥的氣息緊逼,風,在一瞬間凝窒。
  緩緩睜開雙眼,身旁那道熾熱的眼神,劍者比誰都懂得。
  不自禁,劍者伸手撫上佛者的臉龐──
  卻在佛者驚詫的表情下尚未碰觸便收回。
  佛者微愣了愣,而劍者恢復平時的冷漠。
  「青蓮,耽擱已久。」啟唇,吐出了淡淡話語,僅是雲淡風輕。
  「嗯。」應聲,湧上眼波底的是佛者不曾察覺的失落。
  劍者與佛者之間,究竟又是誰牽礙了誰?
  佛者依言起身,劍者隨步在後,方步出洞口,倆人即被不明的一群人團團圍住。
  佛者尚不及反應,立刻被蜂湧而來的村民們給簇擁的離開劍者的視線,消失無蹤。
  劍者見狀,提步欲追,卻被另一群村民圍圍包圍,哪兒也去不得,劍者不禁瞇起眼,失笑的看著眼前這失控的場面。
  「你……你不准過去哦,邪──邪人!」其中一名村民顫抖的開口,稀落的語句正洩露出他的恐懼。
  挑眉,不為向他挑釁的村民,而是消失的佛者牽動他憂急的心。
  包圍著劍者的村民們個個打起精神,鼓起勇氣,伸直了臂膀繞成了一大圈,拚命不讓劍者通過。
  對他們而言,「地獄神」是違害「活菩薩」的唯一利器!
  剛才「活菩薩」一定是被「地獄神」脅迫才會與他一同步出山洞,好在他們料事如神,呼喊各個村民們團結一致,埋伏此地一整晚,終於在「活菩薩」步出洞口之際便將「活菩薩」與「地獄神」分開,成功的將「活菩薩」給救出重圍。
  對於村民們的舉動,劍者不置可否,無視村民們的存在,劍者向前邁出一步──
  「喝──!」
  眾人虛張聲勢的異口同聲,身體的動作卻不約而同的往後跨了一……小大步。
  見狀,劍者不語。
  被村民們簇擁至另一邊的佛者撚指法語,佛渡凡身,替罪服刑。
  天魔降禍,眾生受苦;口唸彌陀,引渡極樂。
  佛者,不忍,不忍。
  遂法願,渡眾生,善哉、善哉。
  眾生苦,佛也苦,願凡間無一切苦。
  「南無觀世音菩薩,大發悲慈心,功行海洋深。
   駕慈航,渡迷津,感化有緣人。
   十四種無畏,三十二化身,千手及千眼,降伏眾魔軍。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
   蓮坐湧慈雲,隨處現金身,楊枝水,洒凡塵,甘露潤群生。
   朝念觀世音,暮念觀世音,念念從心起,念念不離心,永離八難。
   一切災殃,苦厄化為塵。」
  佛語頓停,眾村民身上的病痛逐漸好轉,佛者唇畔緩緩流下承受災厄的斑斑血絲。
  「唔!」
  抵不住洶湧血氣,佛者一時站身不住,口吐丹紅,搖搖欲墜。
  「活菩薩──」眾人一陣驚呼。
  「這是吾當受。」佛者輕言淡笑。
  僅此一句,直搗劍者心田,攪得他一陣暈眩,清晨的不適頓時湧上,且有加遽之勢。
  村民們聞言,剎時放心不少,而前面這批村民們苦痛不再,即由後頭的村民遞補而上,繼續讓活菩薩醫治完後才離去。
  唇,緊抿。
  眼,欲裂。
  該說無知的俗人貪得無饜?或者正是愚蠢的世人才是今生生為人之因?
  無法,自抑。
  不耐、不耐、不耐!!
  腦中轟然作響,不由自主,額上汗珠不停湧出。
  賁然,爆發。
  劍者身轉,形而發,劍氣所到之處無一倖免。
  佛者,愕然。
  當劍者步至佛者眼前之時,憤懣、恨怨之心明顯表達在劍者的臉上。
  佛者,無言盤坐。
  「一群螻蟻!」滿是輕蔑的語氣。
  垂眸,佛者淡回,道:「人的生命很脆弱,朝有微笑,夕葬塵埃,來不及把握,也來不及看清,他們只是一群在尋找生存之道的路上迷失之人罷了。」
  「你這是在對我說教?」
  「我只是表達我之感覺。」
  「你有何不滿?」忍著氣,劍者瀕臨在爆發邊緣。
  佛者不答。
  「哼!這就是你的回答?!」
  「無名……」
  「夠了──唔!」又一陣不適湧上,劍者忙伸手摀口,喉間穢物差點吐出。
  「無名!」
  「走啊!」不理會佛者的叫喚,劍者轉身便走。
  佛者當真不再言,只默默凝視劍者倉惶離去的背影,而後緩緩閉上雙眼,為這群無端送命的村民們誦唸往生咒。

憂幽子 2007-01-30 23:56
  卷九  新生



  滯伏溪邊,劍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一陣難過的乾嘔過後,他倚在樹下休憩。
  來不及思索自己為何會有如此的反應,煩亂的思緒早已佔據了他的腦海,無暇再想。
  錯亂、錯亂、錯亂!
  腦子除了錯亂還是錯亂!!
  他究竟要追尋青蓮到何時?
  他究竟要如何才找的到答案?
  前世與今生,不過是一種名辭而已,當真如此困擾他至此?!
  他何必為了世尊的一句話而浪費了十年的時間?
  他何苦為了青蓮的一抹笑顏而尋找了整整十年?
  他不必!
  真不必!!
  「唔!」又一陣乾嘔,劍者忙往溪水的方向疾去,穢物盡洩,惡臭難聞,而他不解的是──到底癥結在哪?
  前世如此,今生難道還要再重蹈覆轍?
  不過就為了一句話……就為了一句話──
  他不需要施捨,更不用憐憫,就連那一丁點的尊嚴也要仰望他人的同情……
  情之一字,磨人。
  他,仍舊要陷入至斯……?
  深深垂下血紅的雙眸,眼波底仍下意識的尋找著佛者的清聖的白色身影。
  倏忽,遠颺的記憶飄來,一句熟悉的話語頓現於混沌的腦海──
  ……『你的愛不屬於我,我──何其渺小,得你垂青,是我一生所幸;你……是屬於眾生,而我,什麼也不是,你沒必要急著辯駁,因為──我比誰都清楚答案。』……
  ……『──在我的手還能擁抱你的最後一刻裡,你──能接受我的瘋狂索愛嗎?』……
  倏而,畫面消失,劍者驚醒,一陣愕然。
  但事實總是對的,只有事實不會騙人。
  即便,他睜眼面對所有的一切,眼底,偏是獨獨少了佛者美麗的身影。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
  原來,這便是他掙扎的最終因緣。
  心念一落,喉中異物感即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異常的舒適感。
  遠方,佛者獨立,不發一語,只等待。
  劍者,見著了,拾起劍,隨佛者的腳步而去,冷冽的視線裡多了一絲他未曾有過的情意。
  默言、默語、默步聲。
  只消一個眼神,他,便知;方動刻鏤心念,他,明意。
  兩人絕佳默契,處於──絕對瘋狂的基礎上。
  而世道迷茫,天魔作祟,災禍頻生,慘滅人寰,何時,渡得完萬世苦?
  佛者不知,劍者不知,誰,也不知。
  重重磨難橫隔在兩人之間,誰的腳步會第一個停下?意喻,誰願意放棄?
  於是,難關便來臨。
  菩薩無相,唯法自依,撚蓮法指,迷渡眾生。
  林間,有一身懷六甲之女子痛苦難抑,她手扶圓肚,哀聲四溢,似是肚中胎兒即將出世,疼得她齜牙咧嘴,軀體四處傾埵。
  聽聞叫聲,佛者停下西行之腳步,轉向朝叫聲之源處行去;背後,劍者亦轉道。
  汗水淋漓,四肢顫抖,急促的呼吸,遽跳的心音,女子承受著身為女人所必經之過程。
  佛者緩步而至,雙手合十,道:「女施主,妳即將臨盆,享受新生命誕生的喜悅。」
  「大、大師──」女子艱難的自口中吐出二字。
  「然而產道不開,胎兒難出,女施主,請允貧僧為妳接生,何如?」佛者自是竭誠。
  女子疼得幾乎快昏厥過去,連話也說不出,遂予眼神透露應准的訊息。
  劍者漠然,只覺這為女子隱私,即別過頭去。
  但見佛者逐漸伸出右手按於女子頭上,口唸法語,默誦佛經,承受著女子的苦,也感受著女子的喜悅。
  數個時辰過去,新生命誕生。
  女子擁著方出世的孩子,一臉滿足。
  命,即定。
  有時,非是命數都能更改;多的是,無能為力。
  眼睜睜看著女子難產而亡,雖帶著微笑往西方極樂,但懷中的新生命對她而言究竟是好還是壞?
  佛者,無定奪。
  親手葬了女子之屍以後,佛者抱著新生之子步離;劍者見狀,追隨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佛者忽然停步,盤地而坐;劍者亦然,只是一反往常的與佛者相對坐。
  靜謐的空間,佛者輕撫著懷中之新生子,句句佛偈傳唸而出: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恭聞。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
   往身語意之所生,今對佛前求懺悔;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
   往身語意之所生,一切罪障皆懺悔;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
   往身語意之所生,一切罪根皆懺悔。」
  ……
  當東方泛白時,便是天明之時刻。
  劍者閉眼,整夜聽著佛者偈語入眠,一睜眼,卻見佛者淚流滿面,沾溼衣襟,雙眼泛紅,而佛者懷中之新生子,面貌安詳,入睡而去。
  「你很傷心?」劍者,淡問了句。
  「人之生命不如螻蟻,朝有微笑,夕葬埃塵,合以『數』行之,既定,何能改變?」
  新生,幻滅。
  諷刺的磨難,諷刺的林間奇遇。
  然,就在安葬完新生子之時,佛者,腳步一個踉蹌,跌入劍者懷裡,且帶著一抹虛弱的笑顏。
  心,悸慟。
  連忙撫上他的額,赫然發覺青蓮身體炎燒的高溫令人咋舌,劍者,鬱悶心胸。

憂幽子 2007-01-30 23:59
  卷十  真意



  自那日起,佛者陷入長眠。
  劍者一直陪伴在佛者身旁,從未離步。
  他不是不明白佛者昏睡之原因。
  說穿了,不過是一名天真的佛者妄想承受天下人之痛楚而已。
  曾聽聞「欲成菩薩,須經生子之苦」,便知女子分娩之痛哪是一般人承受的起?
  只有這個傻子會去替她承擔這個痛!然後……又親眼目睹母子雙雙而亡──
  有何意義?
  哼哼──有何意義?!
  腦海中如此思索,然而望著青蓮的容顏,血色薄唇卻吐出相反涵意的話語:
  「青蓮,你還要沉眠多久呢?」
  不覺,青蓮眉梢輕動了下,快速的連劍者也沒有察覺。
  漸漸的,總是望著青蓮的劍者有了一絲笑顏,其中的笑意連他也未曾深思。
  他曾經起身觀灠了這間茅屋許久,這是在青蓮昏倒後,他為了安置青蓮而緊急尋找的簡陋之地,而今隨著青蓮昏睡的時間越長,他修繕這間茅屋的時間也越久,終至,成了適合倆人居住的地方。
  他也曾經為了方便照顧青蓮,便不再外出採獵生活所需,而決定在屋外的不遠處開墾菜圃與稻田,以備隨時取用。
  也不知是哪來的雅興,在某天他坐在田園中觀賞落日之時,他突然想起此地離水源甚遠,取水既耗時又費力,便在屋外鑿了一口井儲備水源,更順道做了一塘水池,水池中還養了一些魚。
  那些從前不曾想過和做過的事情,就在短短幾日,劍者一次做足了,而且還做的相當好,連從不離身的三尺秋水也早已置於屋內,沒再提起,他也渾然不覺。
  望著眼前的一切,異樣的感覺在劍者心中油然昇起。
  他不解,卻甘之如飴,甚至,他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簡單的平凡生活竟是那樣愜意,令人不禁期望一輩子待在這裡。
  一輩子?突來的想法讓劍者皺起了眉。
  在這裡?和青蓮一輩子?
  還來不及深思,這道想法立即被抹煞了去!
  回到屋裡,劍者只當這是胡思亂想,壓根兒把它放在心底,不再提起。
  夜裡,矇矓月光隱隱照耀,床上的身影卻不在!
  甦醒的青蓮越過沉沉睡去的劍者,步出了茅屋。
  青蓮未多作停留,只低頭看了幾眼屋外的景色後便向前疾去。
  輕而緩的腳步悄然來至了溪邊,潺潺流水嗚咽聲,青蓮看著、聽著,腳步不曾停下,而後汲了水、沒了頂。
  半刻過去,未見青蓮浮上水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青蓮似是失了影,尋不著。
  當月光消失,換上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時,岸邊,終於出現了青蓮的身影浮上水面。
  而睡醒後的劍者看著空曠的床面,空盪的室內,一股不悅的感覺逐漸昇起,不語。
  許久,劍者步出屋外,青蓮卻立於水池畔,一身溼透。
  見狀,劍者頓時有些無措。
  青蓮開口了:「我們走吧。」
  「去哪裡?」
  「繼續完成我之法願。」青蓮答的自然。
  「……我不准。」
  青蓮一時怔忡,朱唇微啟,卻說不出任何話語。
  劍者也愕然,腦海中竟找不著一絲答案。
  「為何不准?」
  「我……就是不准!」此言一出,劍者更疑惑了。
  「無名──?」
  劍者無言。
  「你為什麼……?」
  話未竟,劍者已脫口而出──「因為我愛你!」
  一時,空氣彷彿凝窒,沉重的氛圍立時籠罩在兩人之間。
  劍者更加驚愕,無法置信自己脫口說出的言語,遲疑的往後退了一步。
  「無名?」
  聽到青蓮的叫喚,劍者更加無法自己,扭頭便走,獨留青蓮。
  一日過,青蓮佇立。
  二日過,青蓮持立。
  三日過,青蓮依立。
  滂沱大雨傾盆而下,青蓮無動於衷,身子不移。
  整整五日,劍者未曾回來。
  垂眸,輕輕的逸出一聲歎息。
  雨中,一襲身影踏水而來,步至青蓮跟前。
  「為何不避入屋內?」跟前,傳來了無名關懷的話語。
  良久,青蓮抬頭,堅實的眼神緊緊的鎖住無名,啟唇淡語著:「因為──我與你有相同的心意。」

憂幽子 2007-01-31 00:04
  卷十一  覆轍



  屋內,溼漉的印子由門邊一直蔓延至茶几前。
  一隅,青蓮與無名相擁,彼此喘息著。
  不過一個擁抱,須過了千年才能夠擁有。
  短短一句話,歷經了多少輪迴才有幸聽見。
  他曾經害怕失去,所以寧死也不肯放手。
  他曾經真的失去,所以誓死也要隨他走。
  好久、好久了──
  他忘了,佛者在他閉目之前說的那句話。
  他記不起,只因那是令他不忍聽聞的耳語。
  他從未說過他忘了他,只因心太痛,所以選擇逃避。
  他終究承認了……不再躲了,然而──青蓮就要依他所要給他所有的一切?
  ……他顫巍巍的擁緊了,前世與今生,到底何者真?何為假?
  答案,真的就落在交相緊貼的唇間嗎?
  簡單的一句話,竟讓他糾結至此?
  血紅的眼,垂下了。
  「無名?」感覺到他的不對勁,青蓮啟唇喚著。
  「我──不想放棄你。」久久的,從無名口中吐出一句話語。
  青蓮一笑。「我從沒掩飾對你的好奇。」
  「純粹好奇?」聞言,冷酷的臉龐立時皺成一團,無論是什麼理由,但唯獨這點絕不是他想聽到的好理由。
  「還有……一點不同的感覺。」青蓮又笑,再給了一句。
  「什麼樣的感覺?」無名馬上追問。
  青蓮卻搖搖頭,不說了。
  室內頓陷入一陣沉默。
  屋外滂沱大雨,屋內卻安靜無語,靜的──煞是怪奇。
  許久,血色薄唇才輕輕的釋出了一句:「我的愛很沉重,你承受的住嗎?」
  不稍說,青蓮俯下了唇,與他一同擁吻,做為他的回答。
  答案,真的很美好,讓人心曠神怡,頓時身心舒暢。
  暫時,可以把彼此的身份拋之雲霄,不再記起。
  暫時,可以做回平凡的俗世庸人,共享雲雨之歡。
  如果可以重新再選擇一次,那他的答案會是──
  ……他一直很孤單,直至有一天一個麻煩的人出現。……
  ……他一直覺得這個人滿嘴的大道理無趣,為了耳根清淨,他決定離這個人遠遠地。……
  ……他無意間發覺這個人的忍耐力超好,足下功夫了得,無論他攀峰頂、越壑溪,他總是跟著他緊緊,甩也甩不去。……
  ……有一天,他開始停下來深思這個人存在的意義,意外察覺還蠻有趣,所以對於這個人的行徑,他決定不再搭理。……
  ……不過佛家云:波羅蜜呀波羅蜜,認命吧,波羅蜜!而他,就成了眾千一名之中的波羅蜜。……
  ……那天起,這個人,突然橫立他前頭,唸佛經傳道理,搞的他頭皮發麻,想不理都不行!……
  ……他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所以,避走千里是選擇遠離的方式之一。……
  ……他瘋了!因為眼前這個對他傳道不遺餘力的和尚是瘋子!……
  ……沒錯!是兩個名副其實的瘋子!因他,也是一名抓了狂的瘋子!……
  ……於是,兩名瘋子抓著彼此相互囓咬,依著彼此賴性活慾,瘋狂的要為這樣的瘋徑顛入一個理由!……
  ……他承認,他輸得徹底。……
  ……而瘋子會為自己尋找一個輸的徹底的藉口──……
  無名喘息著,雙眼緊盯身陷情慾當中的青蓮身子。
  紅撲的臉龐,泛著紅色慾望的潔白身子,最是令人渴望。
  相互擺弄,雙手撩撥,誘惑的意味如此明顯,顫慄的因子引發血液中的瘋狂激進奔放。
  一個微笑,媚魅。
  顧不得青蓮尚未準備,甬道仍狹之際,無名一個翻身,由後頭進入青蓮,幾番狂猛洩進,促使青蓮不禁嚶嚀出聲。
  「唔……」
  「青蓮……青蓮──」
  汗水淋漓,無名並無停止攻勢,兩人的身軀交纏至黎明,折磨至天微熹。
  而後,無名不意逸出一聲名──「佛……」
  青蓮渾身一顫!
  答案……為何來得如此快?
   ※           ※            ※
  他以為,一時的話語,答不出的回答只是一時而已。
  他不知,那時的恐懼,竟就在他回答不出時已湧現。
  當青蓮蒼白的容顏染上一絲苦澀的顏色之時,他便該發現。
  ……「無言,前世與今生,你弄清了嗎?」……
  ……「之前的你,深為錯亂記憶交雜而苦,如今弄明白了,你當真開心?」……
  ……「無言,你愛的──是前生大慈大悲的佛尊,或是今世佛尊轉生的青蓮呢?」……
  那時,他沒有回答,很諷刺的,就在那張他們歡愛過後的床上。
  於是,就在他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後,命運,又將他們推入名為「宿命」的輪迴中──

憂幽子 2007-01-31 00:05
  卷十二  逆殺



  青蓮跪於世尊跟前,垂首默語。
  盤坐於菩提樹下的世尊緩緩睜開雙眼,溫和的臉龐絲毫沒有任何的責備。
  「心,足了嗎?」
  「應是。」
  「情,昇華了嗎?」
  「……」
  「青蓮,十數年過去,你遊歷各方,有何感想?」
  「願為菩薩,渡世眾生。」
  聞言,世尊只吁了口氣,淡淡笑起。
  「情未艾,你如何為佛?」
  「身心皆佛,便是佛。」
  良久,世尊只道了句:「起來吧,青蓮,這樣的折磨並不具任何意義。」
  「世尊──」抬眸,眸底呈滿了驚恐。
  「吾明白……吾一直都明白,不過有情人沉淪情海,看不清而已。」
  落淚,青蓮搖著頭,臉頰佈滿了淚痕。
  「往菩提界去吧!由心自持,從頭開始。」
  命運的分界點,由此定。
  劍者不明所以。
  當他見到屋內空無一人之時,他仍舊固執的坐在椅上,執拗的不願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實。
  他可以諒解青蓮的失望;也可以體諒青蓮傷心的原由,就是不願理解青蓮的離去!
  所以他等了又等,日以復日,不曾稍離。
  為的──
  只有一句話。
  不過一句話。
  就這麼一句……
  他終究還是失望。
  當數十名僧侶團團圍住茅屋之時,劍者雙手不覺握緊,指甲深陷肉裡,滲出幾許血絲。
  時間緩然流逝,空氣彷彿凝窒,當血紅雙眼湧現血淚,溢出眼眶,滴落衣襟之時,三尺秋水賁然出鞘,鮮紅血絲紛然飄現於茅屋之中。
  為何──離他而去?
  為何……就在他確認自己的心意之時?
  為何──數十年的追尋,換來的竟是如斯的結果?
  他,錯了嗎?
  他不能愛他嗎?
  因為他是佛者?因為他是劍者?
  不過是一個人單純的喜歡上一個人而已!
  ……不能嗎?
  千年過,世事依舊不變。
  千年前,劍者豁盡全力殺除每一個阻礙他的人,只為一個答案。
  千年後,劍者再次逆殺千里,只為青蓮口中唯一能阻擋他的答案。
  為何千年前千年後依然不變?
  為何他總在殺戮之中才能尋獲他的答案?
  劍者與佛者的癡戀,古書上的沿續,為何事到如今,依舊毫無轉寰的餘地?
  他,註定要在血腥之中才能攫獲他的愛……
  他不懂,真的不懂──
  於是曾有的佛寺染上血紅的顏色,滿地的死屍,潰流成河的鮮紅血液,以及──最終的一個人。
  渾身的殺意,血淚的痕跡,劍者一臉冷漠,將劍置於世尊的頸項上。
  「他,在哪裡?」劍者開口了,嗓音卻是出奇的瘖啞難聽。
  世尊閉目,一派從容。「劍者,你變了。」
  「是你們變了。」
  「情之一字,磨人。」
  「你懂?」
  「吾家不識情愛,只觀世。」
  「那你活得夠了!」
  「唉!追尋了十數年,你得到了什麼?」
  「人心。」
  「你……仍是參不透啊。」
  「說吧,你的答案是我活著的唯一目的。」
  「假如劍者非劍,佛者非佛,無名,你是否就能釋懷些?」
  「本是不可能之事,再言何意?」
  「好吧。最終的答案終究要你自己尋得,吾家不能作任何評斷。」
  深吸一口氣,劍者仔細聆聽。
  「──青蓮,如今身在菩提界。」
   ※           ※            ※
  有何不同?無名看著一身白袍的青蓮。
  哪裡不同?劍者看著手撚法印的佛者。
  真的不同。劍者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時光無法倒流,時間無法停止不走,就任無情的洪流走吧、走吧──
  地獄,也無法形容。
  明明白畫如光,他只感漆黑無垠,冷,真冷。
  一切,真的不同了……
  「沒你,盡是『無間』!」
  「劍者,你本在『無間』之中啊。」
  「這就是你的『答案』?」
  佛者默言。
  「我等你的『回答』。」
  「劍者,何必執著?」
  換來的,是交纏的四片唇相貼。
  「五天後,我等你,就在菩提樹下,我等你!」
  佛者漠然看著逐漸遠離的劍者身影,愈看,淚愈湧,愈念,思愈及,終至,全面潰堤,悠然的菩提樹下,傳出了低的不能再低的泣聲:
  「我……我一直都不曾掩飾我對你的愛意,真的,真的……我愛你,真的愛你──我真的愛你……請你──相信……」

憂幽子 2007-01-31 00:07
  卷十三  佛劍



  渾身殺意,滿身腥紅,三尺秋水之身仍流淌鮮紅血水,踏過的溼漉印子沾著血紅一步步來至菩提界。
  「施主,請問你來此何事?」玉佛聖看著眼前之人,一臉善意。
  「青蓮‧大悲懺慧!」
  「法座不再此地,已渡世而去。」
  「我不信。」
  「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言。」
  「我不信!」三尺秋水已高揚。
  「出家人毋須騙你。」
  垂眸,幾欲發狂的眼神斂了斂。「……請你轉達,我在菩提樹下等他。」
  語畢,轉身離去。
  玉佛聖望著劍者離去的身影,雖感疑惑,終也不曾問出口。
  然而,如果這是上天的懲罰,那麼──夠了!
  真夠了!
  只有一面……
  只見到他一面……
  只有──短短一面……
  那天,劍者獨自一人等待。
  就在菩提樹下,在他唯一有記憶的地方,在他帶著淺淺微笑之時。
  一日過去。
  青蓮遲了,小徑上,沒有他的身影。
  二日過去。
  枯葉紛飛,小徑上,依然寂寥如昔。
  三日過去。
  劍者懷抱著三尺秋水,癟著嘴,一個人悶悶的靠著菩提樹,張大眼凝看著唯一通往此地的小徑。
  於是,多日已過。
  劍者心神不寧,一反常態的在菩提樹下來回踱著方步,眉宇間透著焦慮。
  清風,捎來青蓮最後的音信。
  玉佛聖滿懷悲慟,一臉歉容。
  「我想,將法座送來此地,該是法座生前的遺願,我……很抱歉──」
  望著恢復成凡人打扮的青蓮容顏,劍者腦中轟然,呆立原地,不發一語。
  「為菩提界,法座已犧牲,而吾家也須為菩提界的存亡負上責任,對你,吾家……」
  劍者緩緩閉上雙眼,揚揚手。
  一切,恢復了平靜。
  菩提樹下,僅止劍者與佛者兩人而已。
  良久,劍者跌坐在地,眼波底盡是茫然。
  溢出眼眶的淚,越湧越多,越落越多,終至──決了堤。
  靜靜的,擁著青蓮,劍者身軀搖晃著、搖晃著,落在青蓮臉上的淚滴劃開了無數痕跡,嘴裏不停喃喃自語。
  而後,傳出了劍者幾近顛狂的哭聲。
  一連數天,方圓十里,皆聽見了劍者痛徹心扉的哭喊聲。
  有時是啜泣,有時是嚎啕哭聲,有時斷斷續續,有時狂亂無章,教人聞之不禁為之心擰。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停止;菩提樹下,失了無名與青蓮的影蹤。
  在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下,劍者抱著青蓮的軀體跪在古剎門前,形容枯槁。
  劍者跪了多久,世尊便立於劍者跟前多久;劍者沉默不語,世尊也默然無語。
  唯一的心念只有救他!救他!救他!
  可──
  「無名,『放下』吧。」
  「救他!」
  「命定,何能改?」
  「救他!!」
  「無名,學習『放下』也是人生必經的過程。」
  劍者,不再言。
  回到屬於劍者的地方,回到懵懂之初,回到一切的開端。
  劍者,不願醒。
  千年前,他沒聽到死前青蓮的答案;千年後,青蓮沒聽到他該回答的答案。
  總是──欠一個答案。
  於是,在菩提樹下,無名輕擁著青蓮,悽苦的緩然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世尊,那個邪人──」一名小小的僧侶帶著倉惶的神情跌跌撞撞的呈報。
  由中,只聽得世尊輕的不能再輕的歎息。
  不久,新春到來,清新的風中帶來希望的種子,萌發新芽。
  菩提樹下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不同的是,劍者一身白袍,頭上擁有銀白舍利。
  世尊緩步而來,步至劍者跟前。
  劍者頷首,點頭致意。
  「你來看他了。」
  「嗯。」
  「還是不肯『放下』?」
  「我欠他一個答案。」
  「你雖皈依吾門下,然而心中卻仍留下一個空間,何必?」
  「佛劍為佛劍,依是佛劍。」
  「你仍在參悟之中啊。」
  「待完成法願之時,答案便說予他聽。」
  「你……太癡了──」
  驀然轉身,佛劍分說只道:「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


  生的無奈,
  活的無常;
  死的輝煌,
  歸的自由。
  意念清淨,
  便見大空間。

憂幽子 2007-01-31 00:26
  番外 沉擁



  我的世界,走不出你的身影,
  原來一開始,我便無可自抑的愛上你──


  有時候,愛,很簡單,一句話,足矣!
  有時候,愛了還不夠,非得要水乳交融才肯罷休!
  劍者與佛者,非是誰闖入誰的世界,而是一句無心的話,一場無聊的追逐。
  佛者與劍者,誰言是誰拘禁了誰,不過是鍾於自心,印證心中所想而已。
  是誰在乎?
  是誰歎心?
  是誰落淚?
  是誰委屈?
  是誰──佇立水湖邊,遙望山天色,守著唯一的願望,唯心而已?
  是誰……擁上那人的肩頭,輕鎖雙眉,靜靜的靠在那人的背脊,無言垂淚?
  鮮豔的血紅色,深邃的褐瞳,說與不說,不重要了──
  血腥的味道漫天,分離,已是無可再喻!
  佛路與劍途終是難分說,水湖邊,佇立的身影不再,瘋狂的壓抑持續,假如後悔是唯一之路,那麼──
  劍者與佛者,誰的答案,才是唯心之途?
  為何……
  總在故事落幕之時,才聽見那人的真心?
  曾經,他殺了他。
  曾經,他心相許。
  曾經,他不相信。


  曾經,他為他殺盡千里。
  曾經,他擁著他的屍身啞然哭泣。
  如今──他又擁有什麼?
  佛劍……你又身在何處?
  沒青蓮的世界,又算什麼?
  已經失去的,哪有資格再挽回?
  已經擁有的,比不上失去的多?
  佛劍,你又躊躇什麼?
  「啊──」
  密室內,心力交瘁的他,猛然睜眼!
  四周,仍是黑暗,一片淒清,他,又守住了什麼?
  神之所往,心之所嚮,放下了,又得到什麼?
  那人……那個他許心守護的人──又在哪裡?
  垂眸,步履逐地,佛劍分說緩然起身,撐著一身疲憊,走出琉璃仙境;身後,葉小釵默言隨行。
  風淒,雨蕭然,伴著佛劍,黯淡無語。
  然當佛劍步上熟悉之徑時,足下的沉重,已令人無法自抑。
  何時……菩提樹下染上一絲豔麗淒紅?
  何時──那人的墓塚上已是藤蔓延竄?
  他啊……最後的足跡竟是被黃土掩埋?!
  望著墓碑,熾熱的視線緊緊鎖住碑上之名,輕手撫上,無限憐愛,他輕啟朱唇,淡然低喚:
  「慧,我累了……」
  而答案,已給予了……
  落下的紛紅,明意。

祏君 2007-01-31 10:18
一口氣看完這好文ˇˇ,只有兩字大呼"痛快"!!!~~(喂)

文筆洗鍊及刻心的文字,
刻骨的寫著彼此之間所經歷千年的毋斷愛恨,
自己邊看的邊是不禁為這兩人滿是揪心Q口Q~
尤以這千年宿命的輪迴,雙是重逢,卻也雙是在同樣的命運內反複重演QQ(捧心orz......)

最後,小的也不禁在此,請作者大人繼續加油這樣=////////////////=ˇ
繼續潛水當龜中(毆)

緋小光 2007-01-31 10:40
太感人了QQ

開始學禪以來心中總有個疑惑,
如果人『身』只有一世,那該學習的的執著還是放下
人究竟是要用怎樣的想法來看待貪嗔癡的念

很喜歡裡頭堅持的修羅,也很喜歡裡頭的青蓮
命運不會為兩人改變結局,但是因著那無結束的堅持,雖身在無間但心卻有著希望,希望不死啊~QQ

太感人了,害我開始胡言亂語

憂幽子 2007-01-31 21:40
祏君、緋小光~憂子代舞大向你們說謝,不過他也看得到啦
但他忙著生劍龍文,連貼文都沒空...呵,其實是這篇文早被我收在自家獨佔啦
是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麼蕩氣迴腸,令人不勝唏歔的好文怎可一人獨享呢?

真的很高興你們也和憂子一樣喜愛它,不管讀幾遍,每次進入沉埋的世界,就會被一股奇特的氛圍纏繞
不由自主跟者傲然劍者(佛劍修羅),還有慈悲佛者(青蓮)的宿命糾纏,擺蕩沉浮,摒息以待下一章...

歡迎大家在此留言給舞大哦,憂子要來去畫圖了,畫第十章最後一句,呵
那真撩人的一幕啊,也算是青蓮捨身之前唯一擁抱人問情愛的一次

雖然舞大很堅持劍者什麼也沒做,可是怎麼可能沒呢....一定有,不然十一章的H鏡頭怎麼接
舞:妳又再胡思亂想!沒有,就是沒有
憂:有,就是有,青蓮才不會無緣無故勾引人家,一定是劍者(的手)做了什麼
抱著無聊遐想畫圖企~~

對了,緋小光,舞大也對佛學很有興趣哦,我想禪學他也不陌生的
果然同好了解同好啊

憂幽子 2007-01-31 21:44
關於卷一~
好喜歡文章裏的氛圍
真的沈醉千回也不厭倦哦
幽靜,一塵不染,與世隔絕...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很乾淨的感覺
連空氣都透明得不著一絲水氣
或許是因為佛者(青蓮)的心是這般清澈
劍者(佛劍)的意念是這麼執著堅定
不管讀幾遍,總是叫憂子摒息以待--既愉快又凍結的感受
聖與魔...當然啦,也可以說是救世者VS偏執狂的一篇故事^^


關於卷二~
【以色求,以音聞,何見如來?】-->好喜歡這句
那日,再相遇的那日,不知用多少日才換得這一個那日?
菩提是佛者,也是劍者
劍者的心,輪迴幾世,依舊是菩提


關於卷三~
儘管時空不再、人事已非,都成不了阻隔
菩提樹的牽繫...世世代代,歲歲年年
劍者不悅是因為同情這個字眼嗎
他不在乎那些沙彌、和尚、法座,還是在乎青蓮吧
畢竟只有青蓮這個名字入他的耳,打開他的心扉
其實青蓮不給其它法座交待也好
憂子就多了想像空間,跟「情」有關的空間^///^


關於卷四~
【當天下人變成僅眼前一人之時,佛道,已滅】
佛道滅了,另一個輪迴就要開始了嗎?
當一人化為天下人,是感情到了終點嗎?
好深沈的無奈和傷悲
這段前塵舊事,劍者斬不斷,佛者仍肯捨身嗎
沉埋了千年,還是不捨了千年...


關於卷五~
世尊生氣了耶
他一定不高興青蓮守著劍者
我來替他說好了,”與魔人成天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這樣才像訓話嘛
”再去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呃,不好,像灑狗血的連續劇
青蓮在劍者身邊睡得好安詳
劍者也好溫柔喔,怕他著涼,為他披衣呢
劍者己習慣青蓮的陪伴,這是什麼樣的開始呢
兩人之間的言語爭鋒
一個劃清界線,一個模糊界線
憂子想為青蓮加油--快點瓦解他的心防吧,呵


關於卷六~
青蓮的宏願不會跟捨身同義吧??...@@
尊者把兩人都打發上路了
一個跑,一個追,呵呵
閉眼不看,斷念不想
劍者在腦中,在心中,那麼努力隔絕青蓮的身影
終究還是得跟從宿命的召喚
那召喚,或許真能喚醒什麼


關於卷七~
青蓮的修行,劍者的追尋
兩人的旅程開始了
時間在這集流動得既快又慢
相伴的時候,時間過得快
理智與情感的交戰,時間就慢
真...真是折騰人
還要青蓮遇難,劍者才曉得拔劍出鞘
前世未必能影響今生
心中未了的掛念才是


關於卷八~
只是...各人做各人想做的事罷了
青蓮慈悲,見不得眾生受苦
而劍者見不得佛者受苦
村民需要佛者,自然是想盡辦法趕跑劍者
這趟旅程對兩人都是災難吧
不過憂子私心以為劍者多了一份苦
對他而言,殺,不殺,都不是


關於卷九~
那段覺醒...是劍者深埋心中的遙遠記憶吧
劍者的感情終於甦醒了
新生的小生命
不管好與壞,未來誰也無法論斷
對女人來說,就算是壞,臨終的微笑該是...無悔
終於倒下了吧~哎,血肉之軀就不要逞強咩
幸好劍者無名一直守在青蓮身旁


關於卷十~
(擇日補圖)


關於卷十一~
平凡才是幸福
站在頂端都是孤獨
思念到了底,追尋也有了結果
千里迢迢找回最初的心意相契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才得以跨越所有阻隔
再次相遇,幾乎焚盡所有
剩下的灰燼難道又是命運的詛咒
對啦,那叫輪迴,可是...兩人這麼苦,不就跟詛咒一樣?
那個答案就是一開始青蓮出現在劍者身邊時
說不出口的那個答案吧
還說找到答案願把性命交給劍者= =bbb


關於卷十二~
親愛的舞大
下回...不要再寫這種文了啦
讀者也會抓狂的>//<
(舞:明明是妳吵著要看...)
不能否認禁忌之愛最令人動容
何況這樣的禁忌有著青蓮的捨身大悲
還有劍者不願憶起的執著與瘋狂
通通攪在一塊,快樂和痛苦都好極致,好極端...
是不是當初怎樣不顧一切的突破禁忌
就要用相同的不顧一切來收拾
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是值得
一生僅此一回的絕愛,確認心意的時間雖短
總覺得他們愛了好久好久
沒有理由,沒有相伴的原因,還是在一起了
很自然的吸引著彼此^///^


關於卷十三~
青蓮死了
回歸大悲懺慧的宿命
佛者蛻化,與劍者,真正合為一體了
青蓮的意念永活劍者心中

舞晖罗 2007-01-31 22:36
  祈君、緋小光,謝謝兩位姑娘喜歡這篇文,如同憂子所言,我很高興有妳們的回應。
  我不善言辭,憂子之言已表達我心所想。

  至於憂子的胡思亂想,各位看倌看看就好,事實絕非某人所想的如此!
  而偶給憂子的直接懲罰就是--
  「青蓮生前的答案」、「佛劍最後的答案」--偶不會告訴妳的,哼哼.....~"~

  

憂幽子 2007-01-31 22:45
啊啊~不可以這樣啦(抱頭)
人家會好好畫的(真的)
最多再補一張之前小強版的上色圖(不"敢"有第三張了)

嗚~到底答案是什麼,小的駑鈍,不解題旨,還請舞大公布答案~
(淚眼汪汪,涕泗縱橫,聲淚俱下)
看在憂子演得這麼感人肺腑的份上,舞大就為憂子解惑吧

到底蝦米是「青蓮生前的答案」、「佛劍最後的答案」...

舞晖罗 2007-09-19 00:39
  卷番外  沉拥

  我的世界,走不出你的身影,
  原来一开始,我便无可自抑的爱上你──

  他从来没有低估他对他的影响力──尽管他明白他只是他眼中的天下人之一而已。
  他从来不曾否定他的存在──哪怕是他嘴里喃念的拒绝语意。
  曾几何时,他的脚步停下……只因那人尚在十里之遥;而等待,在他心头不自觉的扎下了根。
  曾几何时,他回过了头……只因那人展露笑颜,静静的等他回头。
  然他回头了,却也是他侵犯他的时刻。
  他无法忘记在他吻下他的刹那,他惊托、无措的埋首他肩头,所以他决定无论未来的路有多艰苦,他也要与他一起走。
  他是真心的吗?他无法确定。
  就连一句也问不出口……
  这太不像他了,连他自个儿也知道的怪奇。
  尤其当他每每望着他眺望远处的菩提寺的时候,话,更沉默。
  何必问呢?他自嘲的想。
  不过就是天下人之一的天下人,他,有何资格讯问?
  他是有那么一丁点在乎的,他想。
  而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
  他决定将这个疑问藏在心底,深深的,不要再想起,这样他与他之间,便不会有隔阂。
  他还蛮天真的,他想──煞时,唇畔漾起了笑。
  湖上,倒映着剑者孤寂的身影,连唯一的笑容都是那样的苦涩。
  他不知道,那个人伫立在他身后好久好久,目光不曾稍移。
  他不知道,风中捎来的是离别的音信,只是他选择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了隐隐的低泣声,断断续续的,抽噎的声音还在继续,溃堤的泪水仿佛流不尽似的,尽数爬满惨白的双颊。
  他不需要答案的,所以他不曾回头;他决定要遗忘的,任凭嘴唇已被咬到渗出了血也不肯放手。
  他已为他付出了同等的代价,他还能要求他什么?
  如今,还能说些什么?
  自始至终,他,不曾属于他。
  这是答案吗?这便是答案吗?
  他真的可以无所谓的让他走?!
  思及,剑者朝前迈开大步,一把将佛尊拥入怀里,紧紧的,汲取他身上散出的高雅淡香,似乎要将全部的情感宣泄出来才肯罢休。
  “……不要说──别说,我知道你不属于我,答案我并不想听,如果这是你离开的理由,我──可以接受。”
  蓝瞳怔忡,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然将剑者的面容深刻的映入眼帘,不容许一丝错落。
  剑者扬起了笑容,带着悲苦的。“三天,我等你。”
  这是他许下的承诺,不从,漫天血雨也要他给一个理由。
  后来,他才明白他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三天,他自以为是的宽容啊。
  至死,他仍旧想不透其中的原由。
  望着佛尊平静无波的面容,血眼开阖,流下的,竟是一点一滴的血泪,衬着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衫,好不骇人。
  而他,已累。
  而他,以泪。
  缓缓抽出刺进剑者心口的长剑,佛尊慈悲的面容早已变了样,全身,尽是止不住的颤意,无以自抑,他反手将剑尖抵住心口,血,慢慢流淌至全身。
  “……为何──那样傻?真要一个理由,赔上我的命,也要你存活──”
  理由,很简单。
  情,人心所爱;爱到贪得无厌,又能全身而退的人,几希!
  于是,菩提树下,倒卧血泊的两人紧拥。
   ※           ※            ※
  有时候,爱,很简单,一句话,足矣!
  有时候,爱了还不够,非得要水乳交融才肯罢休!
  剑者与佛者,非是谁闯入谁的世界,而是一句无心的话,一场无聊的追逐。
  佛者与剑者,谁言是谁拘禁了谁,不过是钟于自心,印证心中所想而已。
  是谁在乎?
  是谁叹心?
  是谁落泪?
  是谁委屈?
  是谁──伫立水湖边,遥望山天色,守着唯一的愿望,唯心而已?
  是谁……拥上那人的肩头,轻锁双眉,静静的靠在那人的背脊,无言垂泪?
  鲜艳的血红色,深邃的褐瞳,说与不说,不重要了──
  血腥的味道漫天,分离,已是无可再喻!
  佛路与剑途终是难分说,水湖边,伫立的身影不再,疯狂的压抑持续,假如后悔是唯一之路,那么──
  剑者与佛者,谁的答案,才是唯心之途?
  为何……
  总在故事落幕之时,才听见那人的真心?
  曾经,他杀了他。
  曾经,他心相许。
  曾经,他不相信。
  曾经,他为他杀尽千里。
  曾经,他拥着他的尸身哑然哭泣。
  如今──他又拥有什么?
  佛剑……你又身在何处?
  没青莲的世界,又算什么?
  已经失去的,哪有资格再挽回?
  已经拥有的,比不上失去的多?
  佛剑,你又踌躇什么?
  “啊──”
  密室内,心力交瘁的他,猛然睁眼!
  四周,仍是黑暗,一片凄清,他,又守住了什么?
  神之所往,心之所向,放下了,又得到什么?
  那人……那个他许心守护的人──又在哪里?
  垂眸,步履逐地,佛剑分说缓然起身,撑着一身疲惫,走出琉璃仙境;身后,叶小钗默言随行。
  风凄,雨萧然,伴着佛剑,黯淡无语。
  然当佛剑步上熟悉之径时,足下的沉重,已令人无法自抑。
  何时……菩提树下染上一丝艳丽凄红?
  何时──那人的墓冢上已是藤蔓延窜?
  他啊……最后的足迹竟是被黄土掩埋?!
  望着墓碑,炽热的视线紧紧锁住碑上之名,轻手抚上,无限怜爱,他轻启朱唇,淡然低唤:
  “慧,我累了……”
  而答案,已不再重要,落下的纷红,明意。
  菩提树下,逐渐坠下的缤纷缓然掩去两人相伴的剪影。
  不远处,叶小钗漫步而去,开阖的双唇呢喃话语,眼底,染上一丝默许的情绪。


  后记:睽违已久,我终于完成想要的番外。
     日前因车祸导致重伤,无法自理,直至现在,我证明了所谓的不可能。
     伤势之重,令我曾经一度放弃,希望不再,甚而流下不甘心的泪水。
     稍一不慎,未来将是以轮椅代步的命运,更甚,是镇日躺在床上,只比槙物人来的好而已。
     车祸当时,我不知道有无撞到头,只知我的意识直至躺在手术台上之时都还清醒;车祸之后,哥含泪颤抖的签下病危通知书,情绪几近崩遗到无法自己。
     据目击者指称,当时的情况可谓惊天动地,我能活着,他感到不可思议。
     事实证明,我活着。
     事实证明,活着的背后是另一场痛苦的开端。
     我很幸运,我只能这样说。
     得其贵人相助,端赖“仙仔”妙手回春。
     “仙仔”拿到X光片之时,一度皱起眉头,摇头不语,进而请示神明是否该救我;所幸神明点头,指示“仙仔”尽管放手去救,没有问题。
     感谢,无以为多。
     我能坐,令许多人啧啧称奇;我能走,更多人不可置信。
     当然,现在仍在复原中,我,不放弃。
     以着断了神经的右手和骨轮碎掉的左手,我打出了这篇文,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时日,不过短短五个月。
     我证明了,我可以。
     尽管目前我只能走,以后,我会复原完全。
     感谢一路看着我文的才子佳人们。
     为了各位的一句话语,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我也要开着笔电,用着无法伸直的右手写下我对你们的感谢。
     未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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